《清穿之敦肃皇贵妃》 第1章 [穿越重生] 《清穿之敦肃皇贵妃》作者:青丝叹【完结】 文案: 雍正vs年妃 年淳雅,大三民乐系系花,极具音乐天赋,一次演出回程时,因飞机失事,享年二十岁。 再次睁眼时,竟来到了月亮头盛行的清朝,成了刚死了女儿的雍亲王侧福晋年氏。 ???说好的历史上的小年糕是雍正爷的真爱呢? 年淳雅看着自己都能被风吹跑,走一步喘三喘,比林妹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孱弱身子,欲哭无泪。 雍亲王府后院无人不知年侧福晋身体孱弱,加之丧女之痛,整日缠绵病榻,恐怕时日无多。 后院的人等啊等,期盼着年侧福晋香消玉殒的消息传来,谁知等到最后,竟等来了年侧福晋身体好转,子嗣更是一个接一个的生,最终被雍亲王捧在了心尖儿上。 排雷: 1.因历史虚无主义,架空清朝历史,借鉴清朝背景和人物,至于人物关系,和真实历史无关 2.女主穿越前是学生,没有经过社会毒打,所以还带着那么一点儿小单纯,会慢慢成长。 3.女主的孩子会不会登基,这个大概率写不到雍正驾崩。 内容标签:清穿 宫廷侯爵 宫斗 正剧 主角:年淳雅,胤禛 ┃ 配角:乌拉那拉氏,李氏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年妃日常 立意:不能改变环境,就要改变自己 第1章 康熙五十四年,京城争春的花朵已然绽放,到处都是春日的喧嚣,唯有位于太保街的雍亲王府里,清冷到压抑。 雍亲王府后院儿,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摇头叹息着从雅园离开,没走多远,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雅园的牌匾,长吁一口气,仔细叮嘱扶着她的丫鬟: “侧福晋尚未出月子便遭此打击,于身子更是有害无益,你吩咐膳房,定要仔细伺候着,若是缺了少了什么,从我的份例中补上就是。” 这话说的极为符合一位正室对府中妾室的关怀,彰显了大妇风范。 然而荼白对此却觉得格外不平:“非是奴婢在福晋您面前嚼舌根儿,而是奴婢实在是憋的慌,福晋您好心好意去探望侧福晋,侧福晋不说起身迎接便也罢了,左右侧福晋身子不好,可您好心劝慰了她那么多,她却一声不吭,放眼瞧过这诸位爷的府邸,有哪家的侧福晋像她这般放肆的,不过就是仗着王爷宠她……” “越说越放肆了。” 主仆二人慢慢走在小路上,身后的两个丫鬟远远跟着,既不会错过主子的吩咐,又能确保她们听不到主子的谈话。 乌拉那拉氏板着脸轻斥了荼白一句,下一刻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丧子之痛,本福晋也曾受过,所以能理解她。” 这句话很轻,轻的如同天上的流云,出口便散,荼白却猛然白了脸,跪下请罪道:“是奴婢口不择言,还请福晋责罚。” 乌拉那拉氏垂眸看了她一眼,挥手让她起来:“便罚你一个月月例涨涨记性吧。” 身为当家主母,赏罚分明是最基本的御下之道。 “多谢福晋。” 荼白轻舒一口气,做为嫡福晋身边的大丫鬟,她的主要收入来源并非月例,而是主子的赏赐,这一个月的月例对她来说不痛不痒,只是小惩大戒。可说到底她也是被罚了,若是让李侧福晋身边那个小贱蹄子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阴阳怪气的嘲讽她呢。 想到这里,荼白的脸崩的格外紧。 雅园,刚送走了嫡福晋的金风回到寝房,迎面就撞见了端着空碗出来的玉露。 她顿时大喜:“侧福晋吃完了?” 那可是之前她们怎么哄怎么劝,侧福晋都不愿意吃的,嫡福晋不过是来了一趟,侧福晋就想通了? 金风此刻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完全忘了嫡福晋来的时候,她是怎么在心里骂嫡福晋猫哭耗子假慈悲的。 玉露点点头,也是有几分高兴:“吃是吃了,只是侧福晋还是不肯说话……” “没事,只要侧福晋肯吃东西就好,至于旁的,总有一天侧福晋会放下的。” 听着外面原主心腹丫鬟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冒牌货年淳雅握着婴孩肚兜的手心出了不少的虚汗。 没错,此时的年侧福晋,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小年糕,从昨日半夜开始,就已经不是原装,而是被她这个冒牌货取代了。 更让她这个冒牌货惊讶的是,原装竟然是重生的。 只不过在原主的上一世,她没能保住自己生的四个孩子,更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二哥走向自取灭亡的地步却无能阻止。 得到了重来一世的机缘,原主本想着她能避免前世的一切,谁知到底是她妄想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唯一的女儿还是没能保住。 心灰意冷之下,原主以为上一世的经历不可改变,故而存了死志,让因为飞机失事而亡的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年淳雅捡了便宜,占了原主的身子。 占了便宜的年淳雅表示,这个便宜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占,她可是来到了封建社会啊,封建社会是会吃人的,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可是要已经得了复活甲的年淳雅这会儿去寻死,年淳雅又舍不得,毕竟能活着谁也不想死不是? 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儿来回拉扯过后,还是想活着的念头占了上风。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章 年淳雅吐出一口浊气,既然选择了活着,那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回想原主给她留下的记忆,然后好好儿配合太医调理身体。 不然她怕就凭原主这翻个身都能累出一身虚汗的身体,连她上辈子活的岁数长都没有。 想着想着,身体不给力的年淳雅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了灯。 还没等她脑子彻底清醒过来,耳边骤然响起了低沉又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醒了?” 年淳雅浑身一震,眼睛不由得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床边不知何时多了把圈椅,而说话的男人正端坐在圈椅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年淳雅不自觉的抿了抿有些干的唇瓣,下意识的打量这个她只在历史课本上听说过的人物。 男人一身靛蓝色常服,发型是她在清宫剧中见过的月亮头,五官的比例很是协调,但要说有多帅气,那是没有的,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他的身上有种此前她从未感受到的压迫感和摄人的威仪,这种感觉令她无比的心慌不适。 见她抿唇的动作,四爷朝外吩咐了句,金风立时端着温水进来,伺候着在身后垫了两个迎枕坐起,动作轻柔的给年淳雅喂了水,这才在四爷挥退的手势中退下。 润过了嗓子,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年淳雅回忆着自己看过的那些清宫剧,斟酌着开口:“四爷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话一出口,便见四爷狠狠的皱起了眉头,年淳雅瞬间慌了神,是她说错话了还是怎么的? 没等她想出个答案,就听得方才还在皱眉的四爷轻叹了口气:“你还是在怪爷?” 年淳雅一怔,有些迷茫,她就是问了句他怎么来了,怎么就和怪他扯上关系了? 她脑子飞快的转,开始调动脑子里原本属于原主的记忆,这才知道,重活一世的原主,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了解的更深,投其所好下,自然也比上一世更加受宠。 所以像刚刚她说的很是客气的询问,是原主根本不会说的话,怪不得四爷会说她还在怪他。 然而她在现代的时候没谈过恋爱,让她像记忆中那样亲密的跟男人相处,她是做不来的,但是猛然一改变,也会让人怀疑,尤其是以后能做帝王的人,她不敢小瞧。 好在眼下因为小格格的夭折,她的一时不习惯可以以此为借口。 想通后,年淳雅心里松了口气,开始了她的表演:“不,妾身不怪四爷,妾身只是怪自己没用,保不住自己的女儿。” 许是原身残留的情感在作祟,话一出口,眼泪霎时就夺眶而出,异常汹涌,止都止不住。 原主是康熙五十一年入府,至今已有三年,这三年里原主跟四爷培养的感情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加上原主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有才情,四爷是真的把原主放在心里了。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便宜了她这个冒牌的。 见她伤心,四爷也不好过,毕竟夭折的也是他期盼了许久的孩子。 且他不是不知道她心里的心结,在小格格夭折后,他不止一次的派粘杆处彻查此事,最终得到的结果都是意外。 可她偏偏认为是旁人害了小格格,更是固执的把矛头指向福晋。 福晋大度,念在她刚失了孩子,身子又不好的份儿上,并不与她计较。 否则福晋若是有一点儿坏心,不需多做什么,只要将此事宣扬出去,传到宫里,额娘第一个就不会轻饶了她。 “莫要哭了,对眼睛不好。” 四爷笨拙的捏着帕子替年淳雅擦拭脸庞上的泪水:“等你养好了身子,你与爷还会再有孩子的。”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这句话就像炸弹一样在她耳边炸开。 天啦噜,他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就原身这破身子,想活久一点儿都够呛,还再生孩子?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她就让她生孩子? 怪不得历史上的敦肃皇贵妃死的时候不到三十岁,现在看来,怕不是生孩子生的吧。 自己身子不好还要生孩子,那生出来的孩子自然就体弱,也怪不得生一个死一个。 如今芯子换了人,她可不打算视孩子如命。 突然和一陌生男人接触,男性的气息钻入她的鼻腔,年淳雅身子轻颤,这不行啊,她还没做好准备呢,一日之内就见了这府里的男女主子,一次两次她可以凭借临时调取记忆糊弄过去,次数多了就不太行,还是得想个法子不见人,自个儿待几个月,理清楚原主的记忆,养好身子再说其他。 于是她想了个好借口:“四爷,妾身想去庄子上……” 话还没说完,四爷忍着眉心的跳动打断了年淳雅的话:“年氏,爷与福晋体谅你,不忍苛责你,可这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 去庄子上? 在皇家,只有犯了错的才会被发配到庄子上,但也只是格格侍妾之流,侧福晋是圣旨赐婚,上了皇家玉谍的,若是把她发配到了庄子上,且不说皇阿玛会如何想,只说年家,他就不好交代,更别提她此刻的身子根本经不得舟车劳顿。 四爷好声好气的哄着年淳雅,她却一句话把四爷气了个仰倒,四爷那个气儿不顺啊,偏偏又没听到年淳雅的软话,一气之下拂袖离去。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3章 第2章 正院,乌拉那拉氏刚用过晚膳,就见四爷板着一张冷脸大步跨进来。 乌拉那拉氏俯身见礼:“爷这是怎么了?” 四爷走向主位坐下的同时,还不忘伸手虚扶一把:“爷刚从雅园过来。” 一听到雅园,乌拉那拉氏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温声道:“可是年妹妹又有不好?” 四爷冷哼:“不好?爷看她好得很,好到都想去庄子上住了,难不成她是觉得爷这偌大的雍亲王府容不下一个她?” 乌拉那拉氏只问了一句,四爷便发泄似的把心里的不满给说了出来,末了还问乌拉那拉氏:“你说,爷是不是太纵着她了?” 恰好此时荼白端着茶进来,乌拉那拉氏顺势低头给四爷奉了茶,心里却止不住的赞同四爷这句纵着的话。 她嫁给四爷二十多年了,后院儿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少过,可她看的分明,四爷除了对她这个嫡妻有几分敬重,其余人不过淡淡,哪怕是为四爷生育了三子一女的李侧福晋,四爷更多看的也只是子嗣的面子。 唯有年氏,四爷是真的喜欢在意。 四爷是个重规距的,在年氏入府前,从来不曾主动开口免过哪个的晨昏定省,年氏入府后,四爷非但破了这个规矩,更是命人在雅园移栽了几棵桃树,雅园外的桃林更是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只因年氏说她喜欢桃花,还有年氏日常的穿戴,大多都是四爷亲自画的图样…… 如此多的例外,已然不是纵着这般简单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替年氏辩解:“爷这话说的严重了些,年妹妹十四岁入府服侍爷,哪怕为爷生了个孩子,可年岁到底还小,爷也该多多包涵才是。” 是了,雅儿如今也不过十七岁,还没有茉奇雅大。 四爷心口置的气,一下子就消散了,无奈道:“这都半个月了,年氏还是一直沉浸在悲苦中,药也不好好吃,身子愈发的弱了,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只要想起雅儿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四爷就心惊的厉害,生怕哪一日就得到了人不在的消息。 乌拉那拉氏嘴里满是苦涩:“是妾身无用,不能规劝年妹妹,安稳后院,还要爷来费心。” 多年的夫妻并非没有一丝情分,何况嫡福晋行事并无行差踏错,四爷也是顾及嫡妻脸面的:“今日的事爷都知道,这不怪你,是年氏任性了,回头爷会让她来给你赔罪。” “多谢爷体谅,只是赔罪便不必了,年妹妹本就心思敏感,若是因此加重了病情,那就不美了。” 乌拉那拉氏处处考虑大局,让四爷很是欣慰:“委屈福晋了。” 蘅芜馆,李侧福晋坐在梳妆台前,手执翡翠玉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乌黑的发丝:“你确定你没看错,爷从雅园出来时面带怒容?” 蝉衣点头:“是,底下的人是这么说的。” “这就奇了,爷一向是把年氏看的如珠如宝,更别提她才死了孩子,爷心疼都来不及,竟还会生她的气。” 李侧福晋眼里满是幸灾乐祸:“可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蝉衣上前接过翡翠玉梳,摇头道:“据说当时屋里只有王爷和年侧福晋,所以因为什么,底下人也不知道。” 李侧福晋闻言,眉眼间看好戏的神情顿时消散了:“罢了,不知道便不知道吧,爷对年氏的耐心迟早要被磨完,本侧福晋就冷眼瞧着她年氏自个儿慢慢作死。” 她早就看不惯年氏了,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家世好也得宠,硬生生的压了她这个府里的老人一头,以至于府里的奴才也见风使舵,她这里有的,雅园一定有,她这里没有的,雅园也有。 李侧福晋越想越生气,啪地一声拍了下妆台的桌面:“蝉衣,听说养在耿氏那儿的四阿哥前几日在小花园的凉亭里背书?” “是,而且据说背的很是流利,颇有些当年大阿哥的聪明劲儿。” 说起四阿哥,就不得不说五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分别是钮祜禄氏和耿氏的孩子,只因为他们年纪相仿,又因为皇家规矩,所以不得不换子而养。 双方一开始都怕对方对自己儿子不好,所以对对方的儿子养的那叫一个精心,几年下来,钮祜禄氏和耿氏的关系也因为四阿哥和五阿哥变得紧密了起来。 蝉衣不经心的话令李侧福晋勃然大怒:“掌嘴。” 蝉衣一惊,尚且不明缘由,但动作没敢耽搁。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直到蝉衣面目肿胀,李侧福晋才满意的叫她停了手:“凭四阿哥是个什么东西,嫡不嫡长不长的,也配和大阿哥相提并论?” 可别误会,李侧福晋并非是为了已经去了的大阿哥抱不平,而是听不得蝉衣在她面前说弘时底下的弟弟聪明。 毕竟弘时虽然是四爷真正意义上的长子,但却算不得聪明,甚至还时常因为学问上的事儿被四爷训斥。 李侧福晋心里能舒服就怪了。 蝉衣忍着脸上的疼,笑着奉承:“侧福晋说的是,四阿哥非但比不上大阿哥,连咱们的三阿哥也是比不上的,再说了,大阿哥福薄,八岁即夭,四阿哥还不满六岁,谁知他会不会有大阿哥的福气……” “还算你机灵。”李侧福晋睨了蝉衣一眼,从妆奁里找了根鎏金的簪子递给她:“赏你的。待会儿再去库房里找瓶药膏自己擦擦,别出去丢了本侧福晋的人。”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4章 “奴婢明白,谢侧福晋赏。”蝉衣双手捧着鎏金簪子,只觉得自己脸上也没那么疼了。 李侧福晋眯了眯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的妩媚:“话又说回来了,你说四阿哥这般聪慧,又是个阿哥,没孩子的人谁不会心动呢?” 蝉衣是个聪明的,脑子一转就知道李侧福晋的意思了:“侧福晋英明,奴婢知道该如何做了。” 翌日,蝉衣在脸上上了厚厚的脂粉,确保不会被人看出脸上的红肿后,才带着蘅芜馆里的两个小太监往膳房里提早膳。 还未到各院主子用早膳的时候,膳房里就已经忙活开了,各院的丫鬟们陆陆续续来膳房提膳,好巧不巧的,蝉衣刚踏进膳房,就和钮祜禄格格身边的丫鬟泽兰撞了个正着。 泽兰提着的膳食也被蝉衣给撞翻在地。 看着撒了一地的膳食,泽兰气的脸色通红:“你太过分了。” 蝉衣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儿:“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长眼的往我身上撞。” “明明是你撞的我……” 因为自家主子身份没有李侧福晋高,泽兰也不敢太放肆,只能干巴巴的辩解。 蝉衣哼笑道:“就算是我撞的你,谁又看见了呢?嗯?” 她环视了周围正看热闹的人,都纷纷低下了脑袋,蝉衣更是满意:“行了,不就是一份早膳嘛,钮祜禄格格都那么丰腴了,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再说了,自己的儿子说不定都要保不住了,我想着钮祜禄格格应该也没什么心情用早膳了不是?” 一句儿子都要保不住了,令泽兰警铃大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蝉衣却不搭理她,施施然吩咐了身后的小太监把蘅芜馆的早膳提着,转身离开。 被蝉衣一通找茬,泽兰又惦记着她方才的话,也没心情让膳房重新备一份早膳,步履匆匆的回了锡兰阁。 钮祜禄氏没见到早膳,不悦的皱眉,刚准备开口,泽兰忙道:“格格,奴婢有要事禀报。” 责怪的话咽回肚子里,钮祜禄氏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她说。 泽兰便把方才的事以及蝉衣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格格,蝉衣仗着李侧福晋的势对您不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她却从未说过四阿哥什么,如今毫无征兆的提起咱们阿哥,莫不是真的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 如今府中膝下有阿哥的不过三人,然而这三人中,李侧福晋和耿格格都是汉军旗,唯有她们格格是满军旗,所以四阿哥的地位也格外特殊,保不齐就会有那起子不开眼的做些什么。 钮祜禄氏捏了一块儿隔夜的点心咬了一口,填了填空空如也的肚子:“能有什么是咱们不知道的,不过是有些人嫌这日子过的太无聊,想从本格格身上找些乐子罢了。” 只可惜啊,她想找乐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愿意配合。 什么保不住自己的儿子,不过是挑拨离间罢了。 “找乐子?” 泽兰一头雾水,没等她再问,便听守门的小丫鬟通报,说耿格格来了。 话落,只见一位装扮简单,面容清秀的女子扶着丫鬟的手踏过门槛儿。 钮祜禄氏忙迎了上去,彼此见了平礼:“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此时正是早膳时间,且看耿格格这样子,怕是也没来的及用早膳。 耿氏急切道:“还不是妹妹听紫苑说了早上膳房发生的事,心急的坐不住,便想着来姐姐这儿,问问姐姐是个什么章程。” 四阿哥虽然是养在她这里,但诸多关于四阿哥的事,她都会问过钮祜禄格格的意见。 钮祜禄氏拉着耿氏坐下,浅笑着拍了拍耿氏的手:“妹妹莫急,先喝口水缓一缓。” 见耿格格如此把四阿哥放在心上,钮祜禄氏很是满意,对耿格格的态度愈发柔和了。 第3章 耿氏饮了盏茶,缓解了嗓子的干渴后,迫不及待道:“姐姐,元寿他……” 钮钴禄氏抬手阻止耿格格继续说下去,递给了泽兰一个眼神,泽兰立即领着屋里伺候的奴才退了出去。 “瞧你,不过是听了句风言风语罢了,如何就值得你放在心上。” 钮钴禄氏说的云淡风轻,耿氏讪讪笑了笑,不是她小题大做,而是在这皇家王府的后院,只要事关子嗣,就从来没有小事,她再郑重也是不为过的。 或许就是因为她对子嗣的郑重,才能保着弘昼平安降生。 所以面对钮钴禄氏的轻嗔,耿氏面儿上虽未反驳,但心里是不认同的。 不过她也知道,她着实不比钮祜禄氏聪慧,因此在两人的联盟中,只要不影响她自己和弘昼的利益,她愿意以钮祜禄氏为主。 “那姐姐对此有何看法?” 钮祜禄氏拇指摩挲着食指上戴的宝石戒子,笑意不达眼底:“李侧福晋的招数算不得高明,但是很有效。” 首先,保不住自己儿子这话说的就很有意思。 什么情况下自己才会保不住儿子,第一就是儿子会被人害,第二就是儿子会被人夺走。 要是被害的话,李侧福晋就是再不聪明,也不会提醒她,那便只剩下第二种情况,有人要夺她的孩子。 而数过后院的女人中,除了嫡福晋,唯一有资格,更能让爷点头同意的,也只有年侧福晋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5章 钮祜禄氏稍稍点拨,耿氏就想通了里头的弯弯绕绕:“可是姐姐,年侧福晋会么?” 年侧福晋入府后,众人多少对她也有所了解,像她这种一贯平等的看不起王府所有女人的人,一心一意扑在王爷身上的人,应该不会稀罕养旁的女人的孩子,尤其是这孩子还大了,根本养不熟。 何况就凭如今年侧福晋那孱弱的身子,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又哪里会有心力养孩子。 钮祜禄氏的眼底夹杂着寒意:“不管年侧福晋会与不会,我都不允许任何人打元寿的主意。” 耿氏不经意对上钮祜禄氏的视线,那股寒意冻的她身子猛然一僵。 半晌,耿氏没敢问钮祜禄氏打算怎么办,只勉强笑着转移话题:“有姐姐这句话,妹妹就放心了。耽搁了这么久,妹妹倒是有些饿了,恰好妹妹把自个儿的早膳带来了,姐姐若是不嫌弃,便陪妹妹用一些吧。” 话里给钮祜禄氏留了足够的脸面,钮祜禄氏脸色好了不少:“让妹妹费心了。” 膳房闹的一出,嫡福晋自然不会不知道,只不过苦主钮钴禄氏并未求到她跟前让她做主,嫡福晋也不会去管两个丫鬟之间的争执。 玉露领了膳食回来,把这事儿当做逗趣儿的乐子说给年淳雅解闷儿,年淳雅也是很给面子的笑了笑,并未往心里去。 接下来这几日,年淳雅一点点的改变,饭肯吃,药也肯喝了,渐渐地也有了些精气神儿,身子不再像刚开始那般虚弱,看起来像是想通一样。 这变化让金风玉露两人喜极而泣:“太好了,小姐终于想通了,要是老爷和大爷二爷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年淳雅扯了扯已经逐渐恢复气色的唇,有些心虚。 正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人并未注意到年淳雅的神色,金风欢喜道:“侧福晋,今日门房那边送来了二爷给您寻的几箱东西,您若是有精神,不妨看看,选几样喜欢的把玩?” 年淳雅迫不及待的点头,不是她有多喜欢那些东西,而是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无聊了。 因为身体的缘故,整日只能躺在床上,除了吃饭就是喝药,然后睡觉,连看书都不被这两个丫鬟允许,说什么看书费神。 想起来走走活动活动,才走了不到十分钟,就被她们一左一右的扶着躺了回去,除了听玉露讲讲外面的八卦,就没别的娱乐活动了。 好不容易有件事干,能不积极么。 金风出去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有四个小太监抬着两个红樟木箱子进来,来回两趟后,屋里多了四个箱子。 为了方便年淳雅赏玩,金风还特意让那几个小太监把箱子都给搬到床榻边。 这贴心的举动,叫年淳雅忍不住在心里赞赏,这简直就是天选打工人啊,如此贴心,不涨工资怎么行。 年淳雅刚想张口说赏她们一人十两银子,突然又想起来,主子身边的大宫女赏的好像都是首饰,这样才有排面。 于是年淳雅从装首饰的箱子里找出了两个做工精致,上面还镶嵌了翡翠宝石的金镯子递给了她们:“这段时间我沉溺丧子之痛,倒是苦了你们了,这镯子,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说这话的年淳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金风玉露却面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金风磕了个头道:“侧福晋言重了,奴婢和玉露是年家的家生子,自小服侍您。说句僭越的话,奴婢们心疼您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苦。反倒是……” 金风顿了下,犹豫了半晌,声音小了下来:“反倒是奴婢们无用,连小主子都照顾不好,这才……” 玉露连连点头:“金风姐姐说的对,侧福晋,您不罚奴婢们,奴婢们已经很愧疚了,又怎好厚颜领赏。” 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的年淳雅目瞪口呆的同时,更是领教了封建社会下对于奴才思想上的奴役。 可仔细一想,她们是这样,如今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她不是也得慢慢的融入这里,尝试去理解她们的思想,以免显得她格格不入。 毕竟她虽是主子,但对上福晋,对上四爷,对上一切身份比她高的人,她也不过就是个奴才。 年淳雅深吸一口气,忽略内心深处的恐惧,端着架子道:“正因为你们两个从小伺候我,情分不同,更是知道你们的忠心,这才不愿责怪你们。至于这赏,是命令。” 原主在家时就受宠,又因为特殊的重生经历,性子是有些清高孤傲的,从来不喜人拒绝。 这一点,金风玉露心知肚明,故而不曾再拒绝,纷纷接过镯子谢恩。 插曲过后,主仆三人开始一件件的赏玩这些物件。 不得不说,年淳雅的两个哥哥是真的疼爱她这个妹妹,只是年希尧身为长兄,情感更加内敛,年羹尧就简单粗暴多了,只要是妹妹喜欢的,感兴趣的,通通都给妹妹。 这不,这四箱子的东西,里面不止有孤本真迹,唐宋古董,更有古玩摆件,款式新颖的首饰,还有贵重稀少的布料和数量极多的补品和药材,至于其中一个小盒子里放的银票,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了。 年淳雅看的惊叹不已,在现代,这些东西随便拿出去几样,都够她吃喝不愁了。 大概率把东西都看过一遍后,年淳雅拿了一幅画,让金风玉露打开,只一眼,年淳雅就认出了这幅图,北宋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6章 在二十一世纪,这幅画的真迹是被收藏在故宫博物馆里的,没想到穿个越,这幅画竟然成她的了。 年淳雅细细欣赏了一通,连忙吩咐道:“把这幅画仔细的收起来,一定不能有任何损坏。” “是。” 看过画,玉露指着那匹颜色鲜亮的蜀锦:“如今已经是春日,院子里的桃花都开了,不若把这蜀锦拿去给侧福晋裁了衣裳,好在院子里品茶赏花,也不失为一桩雅事。” 玉露指着的,正是那匹大红色牡丹纹样的蜀锦。 颜色是鲜亮了,可问题是她要是没记错,牡丹可不是妾室能用的图案。 其实年淳雅不知道的是,在清朝的花样上,规矩并没有那么多,只是因为人们常用牡丹来比喻花中之王,所以大多正室都喜欢牡丹正红来彰显身份,妾室们自然得避讳,久而久之,就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但若是说妾室真的用了含有牡丹样式的东西,也不算坏了规矩。 年淳雅沉默了片刻,想起前几日刚开始自己面对嫡福晋的无礼,不由得吩咐道:“算了,还是把这匹蜀锦给福晋送去吧。” 她自己留着,除了放在库房里生灰,旁的也没什么用了。 玉露有点儿舍不得:“侧福晋,这可是二爷费了多少功夫才弄来的两匹蜀锦,可珍贵着呢。” 金风到底年纪稍大,明白年淳雅的意思:“玉露,福晋到底是福晋,再说了,即便这匹给了福晋,不还有一匹雨过天青色的么,依我看,这颜色才更衬咱们侧福晋。” 说罢,金风把大红牡丹蜀锦放在一旁:“侧福晋,既然给福晋送了礼,那是不是也得给王爷送一件?” 年淳雅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给王爷送?” 金风一噎,委婉的提醒道:“您忘了,自从几日前王爷从咱们院子里离开,就再也没来过了……” 这还是侧福晋入府以来头一次,金风玉露不是不慌的,只是不敢在年淳雅面前表现出来。 后院的女人哪个不是靠着王爷的宠爱过活,如今日子短,府里的奴才还在观望,要是时日一长,王爷还不曾踏足雅园,届时那起子拜高踩低的奴才们一定会怠慢侧福晋的。 说到四爷,年淳雅很是不解,那日她明明没说什么,四爷却无缘无故的发脾气,直到现在,年淳雅依旧没想明白她到底哪里惹了四爷不快。 年淳雅蹙了蹙眉,将那日的情形一一同金风玉露道来:“四爷到底在气什么?” 那日四爷怒气冲冲的离开,金风怕问了更让年淳雅伤心,因此到现在都不知四爷生气的缘由,此时知道了,心里猛然一跳,慌忙的同她解释了个中原委。 年淳雅这才明白,原来庄子上也不是随便就能去住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年淳雅无奈的抚了抚额,很是心累:“那你们说,送四爷什么好?” 第4章 春日是充满生机的季节,花园里的花开的花团锦簇,争奇斗艳,香气扑鼻。 府里的大小主子们闲暇中出来赏赏花,散散步,很是热闹。 而花园角落的长廊下,两个粗使婆子拿着扫帚一遍打扫园子,一边小声议论着:“听说了没,王爷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去看过年侧福晋了。” 年轻些的婆子慢悠悠的挥动着扫帚:“那又如何,王爷没去年侧福晋那儿,不也没去旁的主子那里。” “这怎么能一样?”先开口的婆子一双浑浊不堪的眼滴溜溜的转了转:“王爷不去别的主子那儿,是因为王爷不得空,而不去年侧福晋那儿,就只是因为不想去……” “怎么说?” 那婆子微微一笑,没有先满足同伴的好奇心,而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说,在这王府后院,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年轻的婆子毫不犹豫:“当然是阿哥。” “没错,那你说,年侧福晋能不知道这一点吗?” “那当然不能。” “所以啊,年侧福晋才没了孩子,就把主意打到了四阿哥身上,想抚养四阿哥,只可惜王爷没同意,若不然能甩袖离开再也没去过雅园?” 年轻的婆子就好奇了,“这般隐秘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你就别管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在这王府这么多年了,总是知道点儿旁人不知道的……” “那为什么是四阿哥,不是五阿哥?” “当然是因为四阿哥的生母钮钴禄格格是满军旗……” 两个粗使婆子一唱一和的,没一会儿就离开了长廊下。 她们一走,金风就带着个雅园的二等丫鬟桃枝从朱红色的柱子后露了面。 桃枝感受到金风身上越来越压抑的气息,小心道:“金风姐姐,那两个婆子都是胡说八道的,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金风紧紧地盯着刚才那两个粗使婆子地背影,咬牙切齿:“自然,只是她们竟然背后议论污蔑侧福晋,真是放肆。” 莫说自家侧福晋没有做过这事,即便是做过了,也容不得这些低贱的粗使婆子说三道四。 不过她们的话倒是提醒她了,侧福晋眼下看着是放下了,可心里的伤痛却没那么轻易抚平,若是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说不得会好上许多。 这个念头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徘徊不去,就连去正院给嫡福晋送蜀锦,金风也没过多耽搁,客气话说完,带着嫡福晋赏给自家侧福晋的一支百年老参回了雅园。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7章 乌拉那拉氏捻着手里的佛珠,看着荼白里里外外把年侧福晋送来的蜀锦检查了一遍,淡淡道:“若是年侧福晋有什么坏心,必然不会这般光明正大,何况还是用这么珍贵的蜀锦。” 蜀锦珍贵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不说旁的,只说三大织造每年产出的蜀锦加起来都不足十匹,官府产出的数量都如此稀少,更别提民间绣房了。 荼白虽看不惯年淳雅,但是对于她送来的蜀锦,还是看着顺眼的,只是口中不饶人道:“年家不愧是万岁爷的宠臣,连蜀锦都有。” 她跟在嫡福晋身边,自是知道宫中这些稀有珍品的去处。 今年三大织造共上贡了七匹蜀锦,除了后宫四位妃位娘娘那里各得了一匹,余下的三匹,尽数赏赐给了朝中大臣,其中一匹赏给了年府,想来就是这一匹了。 乌拉那拉氏挑了挑眉:“本福晋入宫给额娘请安时,曾听额娘说过,今年上贡的蜀锦里,没有牡丹纹样的。”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连皇贵妃都不曾有,三大织造的官员才不会这般没眼色,做了这牡丹纹样的蜀锦来扎宫里娘娘们的眼。 “那这……” 既然不是宫里出来的蜀锦,荼白想到一种可能,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乌拉那拉氏轻轻颔首:“年羹尧在川蜀任总督,想搜罗一匹蜀锦,自然不算太难。”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无波,心里怎么想的,也就自己知道了。 如今的乌拉那拉氏,是远远比不得年氏一族得用的。 荼白咬了咬唇,半晌,她抱起蜀锦道:“奴婢这就把它收起来,这么珍贵的东西,可得好好儿收藏。” 乌拉那拉氏把佛珠搁在一旁,端起茶盏浅浅抿了口茶水,并未反驳荼白的意思,只是心里有些遗憾。 她是很喜欢这匹蜀锦,不止颜色,还有花样。 可宫里娘娘都穿不得的东西,哪怕她是亲王福晋,也得避讳着点儿。 雅园 年淳雅见今日日头好,便吩咐人把软榻搬到院子里的桃树下,准备收拾好了躺在桃花树下晒晒太阳。 多日不曾仔细梳妆,年淳雅还有些不习惯。 虽然铜镜用着并不如现代的玻璃镜能把人照的连毛孔都清清楚楚,但年淳雅还是能从模糊的铜镜中欣赏到自己清雅娇柔的美貌。 眉黛楚楚,眸清似水,弱骨纤形。 一个多月未曾见过太阳,年淳雅的肌肤从原本的欺霜赛雪变成了病态的白,但她的容貌却没有因为病弱而打了折扣,反而是这抹病弱,给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让人观之便忍不住心生怜惜。 因为并不出雅园,梳头宫女桃夭并未给年淳雅装扮的太过复杂,只简单的梳了个小两把头,在鬓上簪了两朵宫中内务府新制的绒花,又在小两把头的右侧插了支粉玉雕刻而成的桃花簪,身上的旗装也是淡粉色的,整个人看起来素雅极了。 年淳雅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真心的夸赞了句:“手艺真好。” 桃夭高兴极了:“侧福晋喜欢,便是奴婢的福气了。” 年淳雅摸了摸发簪,抬手道:“好了,扶我出去吧。” 头一次穿这花盆底儿,年淳雅才明白为什么清宫剧里的娘娘走路都得丫鬟扶着,为什么摔一跤就会把孩子给摔没了,完全是因为这花盆底真的不好走路,像是踩高跷似的。 但不得不说的是,花盆底走路虽难,可走起路来衬的人身姿修长,袅娜多姿,配上年淳雅这弱骨纤形的身子,弱柳扶风这个词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有了丫鬟扶着,年淳雅一步一试探,待走到桃花树下的软榻旁时,背上都出了一层淡淡的薄汗。 别误会,不是紧张,而是累的。 伺候着年淳雅半躺着,刚拿了小被子盖在年淳雅下半身,金风就带着桃枝回来了。 上前行了礼,金风笑着道:“奴婢瞧着侧福晋今日的气色好多了呢。” 年淳雅只笑不说话,其实很多病都是心病,她不是原主,没有切身经历丧子之痛,虽然受原主残留情绪的影响,但到底不大。 没了心病,身上的病只需用心调养,怎么也不会更差的。 为了有个健康的身体,这日子以来,再苦的药她也一碗不落,生怕影响了药效。 说话间,玉露端着晾了一会儿的药过来,年淳雅闻见药味儿,条件反射性的端起药碗,屏住嗅觉一口闷了。 玉露很是欣慰:“李太医开的药还剩下一副,明日奴婢便再回禀福晋请了李太医来为侧福晋请脉。” 自打小格格夭折,太医虽然没有四爷和福晋的命令不能入府,但府医却是日日都来诊脉的。 不过府医的医术到底比不上太医,还是得太医来看过才能放心。 “嗯。” 年淳雅抽出身侧的帕子擦了擦唇:“你去正院给福晋送东西,可有把我的话带给福晋?” 金风从桃枝手上拿过盒子蹲在年淳雅面前打开,好叫她能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奴婢都按照您的话说了,福晋说让您不必放在心上,她不曾在意,又让奴婢把这百年老参带回来,说是给您补身入药用的。” 年淳雅并不懂药材,但还是知道,百年老参并不易得:“收起来吧,待明日李太医来了,拿给他看看,若是合适,便叫他拟了方子。”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8章 再珍贵的药,得用了才有效。 “是。” 越是临近中午,太阳就越暖,暖洋洋的阳光照的年淳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金风玉露守在一旁,一人捏着绣绷刺绣,另一人则怔怔的出神,连玉露跟她说话都没反应。 玉露见状,用胳膊肘怼了下她,悄声道:“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金风虚虚的握了握拳头,犹豫道:“你说,侧福晋想不想养个阿哥承欢膝下?” 一句话惊的玉露手里的针没拿稳,一下子扎到了指头肚上,但她却没心思去管,凑近了金风,低声呵道:“金风姐姐你说什么呢,侧福晋那么爱王爷,像是能喜欢王爷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的人吗?” 当局者迷,从来不是说说而已,金风一下子就被玉露的话点醒了:“是我想岔了。” 玉露有些摸不着头脑:“金风姐姐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想到了。” 既然不打算在侧福晋面前提起,那金风也就不打算说今日听到的流言,不然影响了侧福晋的心情,加重了心病可就不好了。 至于那些说闲话的,回头寻个机会教训一顿也就罢了。 雅园外,四爷隔着院门望着桃花树下的年淳雅,见她眉眼间的愁苦散去,睡梦中唇角上扬,似是做了什么美梦,拧着的眉心稍稍松开些许。 苏培盛悄悄打量了眼四爷的脸色,斟酌道:“奴才听府医说,年主子的身子已经在好转了,爷可要进去瞧瞧年主子?” 四爷到底是不愿扰了年淳雅的好眠,犹豫片刻,转身迈入通往书房的鹅卵石小路。 “明日叫李太医来再给侧福晋诊脉,之后让他在书房等着爷。” “嗻。” 第5章 四爷来过雅园的事没有惊动任何人,第二日辰时,还没等玉露去正院请福晋拿对牌请太医,就见李太医挎着药箱过来了。 “玉露姑娘,下官奉王爷之命,前来为侧福晋请脉。” 玉露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既然是王爷的吩咐,就说明王爷并未真的生侧福晋的气。 因此,她恭敬客气的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太医请,侧福晋已经起身了。” 屋里,李太医跪在年淳雅面前,在她盖了帕子的手腕上诊脉。 虽说曾经在电视剧里看过这种场景,府医来给她诊脉时也经遇过,但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一时半刻的,还是无法习惯。 尤其是面对这么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给自己看病还得跪着,心里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不过年淳雅也没自作聪明的说什么体贴的话,因为她知道,在这样的时代,最容不得特殊。 大约过了一盏茶,李太医收回诊脉的手:“回侧福晋,从脉象上看,您是气血两亏,又因此前大喜大悲之下,伤了心肺,导致了肺气不足,时有胸闷……故而需慢慢调养,奴才再重新给您开副方子调理。” 李太医说了一大通,年淳雅听了个大概,大致意思就是她的身体得慢慢调养,急不得。 “有劳李太医了。玉露,带太医去写方子。” 玉露服了服身子:“李太医请随奴婢来。” 李太医在偏厅开了方子,玉露又问了许多要注意的事项,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他,亲自把人送出雅园。 从雅园出来,就有小太监从一旁冒出来,领着李太医往前院书房。 此时时辰尚早,四爷还未下朝回来,李太医就在书房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听到书房的奴才进来说王爷回来了。 话音才落,只见雍亲王一身亲王蟒袍补服,冷峻威严的越过正在跪地行礼的李太医和书房奴才,大刀金马的坐在桌案后的太师椅上。 “侧福晋如何?” 雍亲王没叫起,李太医也不敢擅自起来,只得面向雍亲王膝行几步,跪着回话。 方才在雅园说的话,又当着雍亲王的面儿说了一遍,只是末了,李太医一副为难犹豫的表情。 四爷不悦的呵斥:“有话便说,可是侧福晋的身子有哪里不妥?” 在四爷的压迫下,李太医也不再隐瞒:“回王爷的话,侧福晋此前经历了大喜大悲,又是在妇人最虚弱的月子里,难免伤了根基,留下病根儿,于寿数有碍……” “砰——” 刚上的热茶被四爷随手掷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四溅,茶水在地毯上冒着热气。 “王爷息怒。” 李太医叫苦不迭,雍亲王心里有气,也别对着他这个老人家发啊,他的心脏可承受不住。 书房里一阵寂静,只余下四爷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好半晌,四爷哑着嗓子道:“可有根治之法?” 李太医为难道:“奴才无能,尚想不到根治之法,只能竭尽全力,为侧福晋调养身子。” “既是如此,那本王便把侧福晋的身子交给你调养,若是侧福晋安好,本王保你太医院左院判的位置,可若是侧福晋不好……” 余下的话,四爷并未说出口,但李太医却明白他的意思。 富贵险中求,即便侧福晋的身子不好调养,但显然左院判的位置对他的吸引力更大,李太医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奴才必定尽心尽力。” “很好。”四爷挥了挥手,“下去吧。”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9章 ——— 有了四爷的吩咐,李太医对关乎着他前途的年侧福晋格外用心,每隔一日就来雅园请一次平安脉,几乎成了雅园的专属太医。 此等殊荣,不仅打破了雅园失宠的流言,更让一些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她们生了病,都是府医来看的,年侧福晋生了病,就有宫里的太医请脉? 于是,心里不平衡太多,又整日无所事事的女人们,打着给嫡福晋请安的名头,实则在正院大吐苦水。 李侧福晋是这些人中除了福晋外地位最高的,也是最看不惯年淳雅的,所以她当仁不让的先开口找茬:“福晋,妾身听说这半个月以来,李太医常常出入雅园,依妾身看,似是有不妥之处。” “哦?”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询问:“那李妹妹觉得,何处不妥?” 正厅里燃着荼芜香,香气缓缓浸润在正厅,闻之使人平心静气,奈何却无人注意,不免辜负了福晋的用心。 李侧福晋理直气壮:“福晋,不是妾身想计较,而是妾身实在是为了爷,为了这王府的声誉着想。您想啊,这李太医到底是太医院的太医,虽说咱们皇室宗亲能请太医诊治,可到底该注意分寸,太医毕竟是为了宫里的贵人们看诊的,像年妹妹这样,恃宠而骄,把李太医当成她的专属太医,很是不妥。” 话落,张格格也跟着道:“是啊福晋,年侧福晋病弱,奴婢们也都理解,只是却不能因为年侧福晋一人而坏了咱们府中的名声,奴婢以为李侧福晋说的很是有理。” 张格格入府是德妃的意思,和她一起入府的还有一位乌苏里格格,她们二人只比年淳雅入府早了一个月。 在年淳雅没入府时,张格格和乌苏里格格算是府里的新人,在那一个月里也陆续侍寝了两三日,可年淳雅一入府,她们的噩梦就来了。 这位圣旨指婚,家世显赫的年侧福晋,一入府就霸占了爷的恩宠,她自个儿吃肉也就罢了,过分的是连汤也不让她们喝。 爷好不容易去她那儿一次,还被年侧福晋给装病争宠喊了过去,自此以后,她算是彻底没什么恩宠可言,除了府中家宴,能见到爷的次数寥寥无几。 如此一来,张格格可不就对年淳雅恨之入骨。 至于乌苏里格格,因为有个好姓氏,倒是比她强了一点儿,但也没强到哪里去,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有了张格格附和,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一屋子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的让人脑袋疼。 乌拉那拉氏厌烦的按了按太阳穴,厉声呵道:“够了,都给本福晋住嘴。” 哪怕嫡福晋膝下唯一的嫡子没了,又因为伤了身子,以后也不能有嫡子嫡女,但只要有四爷的敬重,嫡福晋就能在后院树立威严,让人轻易不敢造次。 她一动怒,所有人即便再不情愿,也不敢虎口拔毛。 乌拉那拉氏看着她们的一言一行,心口憋了一股火气:“让李太医负责年妹妹的身子,是爷的意思,你们既然知晓,又何必来本福晋这里,吵闹的本福晋不得安生?” 说话间,乌拉那拉氏含着警告的视线朝她们逼去,直到个个儿都低下了头。 乌拉那拉氏最终看向李侧福晋,一字一句道:“李妹妹,关于府中声誉一事,自有本福晋这个当家主母费心,你只须尽到自己的本分,明白吗?” 言外之意,便是告诫李侧福晋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伸手干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李侧福晋被当众警告,面皮涨的通红,恨不得掩面离去,却碍于身份,不得不起身行礼告罪:“是妾身思虑不当,还请福晋恕罪。” 乌拉那拉氏没有第一时间叫起,而是冷眼看着李侧福晋跪了一刻钟,几乎要跪不住的时候,才淡淡道:“念在你是初犯,本福晋罚你将府中规矩抄写十遍,三日后送来正院。行了,起来吧。” 最终由李侧福晋挑起的争端,以李侧福晋被罚为结局。 从正院回去的路上,钮祜禄氏和耿氏结伴而行,耿氏对方才正院发生的事,心有余悸:“妹妹入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福晋动怒,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李侧福晋留。” 对于她们这些要看正室脸色生存的妾室来说,嫡福晋是她们做梦也不敢想的主母,不仅贤惠,大度,更要紧的是不偏不倚。 别的府里,乃至于宫里,都会有些奴大欺主,克扣不得宠主子份例的事情发生,可她们府中就没有,因为嫡福晋眼里容不下这些。 不得宠的主子日子好过了,难免念着嫡福晋的好,这也就导致嫡福晋贤惠的名声越传越广。 像今日这样疾言厉色的训斥,从未有过。 钮祜禄氏意味深长的笑了:“福晋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底线。李侧福晋意图染指对于福晋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要是福晋能轻易饶过李侧福晋,只会让李侧福晋更加得寸进尺。” “姐姐的意思是……管家权?” 钮祜禄格格点点头,再多的却不肯说了。 自上次她让人试探了年侧福晋身边的金风,这么多日过去了,年侧福晋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传来,这让她确信,年侧福晋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要抚养元寿的心思。 既然她没这个心思,自然也就不是她的敌人,而挑拨离间的人,必然得受到教训。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0章 她也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不过她的挑拨能成功,还要全仰仗李侧福晋对于管家权的贪念。 钮祜禄氏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元寿和弘昼长得快,去年的衣裳已经不能穿了,我打算选些布料给他们一人做几身衣裳,妹妹也一起来吧。” “恭敬不如从命,只要姐姐别嫌我烦就好。” 耿氏笑呵呵的跟着钮祜禄氏往锡兰阁去。 钮祜禄氏嗔道:“我还道弘昼这油嘴滑舌会哄人的话是跟谁学的,原来是天生的……” 第6章 正院的事情传到年淳雅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遭受金风玉露两个丫鬟的摧残,都是让她主动一些,给四爷个台阶下,毕竟四爷已经递了台阶,总不好不接不是。 这么多天过去了,年淳雅回忆起了原主所有的记忆,说话做事渐渐地向原主靠拢,只是外表再怎么一样,内里也是两个不同的芯子,打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思想观念上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金风玉露倒是接受良好,她们一心为年淳雅着想,认为年淳雅现在没有了从前的那股忧愁,身子更是慢慢的好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她们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多想。 但四爷那里,她却出于内心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缘由,一直不敢面对。 正当年淳雅绞尽脑汁的想理由拒绝金风玉露的建议时,桃枝掀了纱帘进来,屈膝行了个礼,气鼓鼓的把还热乎的消息说了出来: “爷不就是心疼侧福晋您病弱,所以才让李太医多上心些,可也不知李侧福晋和那些个格格们怎么想的,竟然跑到福晋那里说您恃宠生娇,不顾惜王府声誉……” “还好福晋没有听她们的,罚了带头挑事的李侧福晋。” 记忆中,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但只要一被人提起,原主都当场怼回去了。 所以年淳雅听过之后,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反而好奇的问道:“你方才说,李侧福晋和那些格格,格格中,都有谁去了?” 桃枝开始一个个的点名:“除了宋格格,钮祜禄格格,耿格格,乌苏里格格,张格格,武格格……她们都去了。” 年淳雅把名字和记忆里的一一对上之后,嘴角不免抽搐了两下,好家伙,原主真不愧是后院的公敌,没一个看的惯她的。 至于帮了她的福晋,根据她看了不少的宫斗剧经验来看,也不全是为了她,大多是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还有四爷的敬重。 年淳雅叹了口气,挥手让桃枝退下。 得了四爷这么大的恩惠,若是她再不懂得进退,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忍着心中的不舍,年淳雅看向金风:“去把那幅《千里江山图》送去前院书房吧。” 那日金风就建议她把《千里江山图》送给四爷,只是因为她舍不得,所以一直没答应。 如今看来,这幅中国十大名画之一,到底是不属于她。 不过好歹她也拥有过,年淳雅这样安慰自己。 前院书房,四爷正在和府中幕僚正在商议半个月后康熙寿辰时要送的寿礼,便听得门外些许轻微的说话声。 四爷皱了皱眉:“苏培盛。” 正在好声好气和金风说四爷不得空的苏培盛忙推门进去:“爷,您吩咐。” “狗奴才,不知道爷在议事,外面吵吵闹闹的做什么呢?” 因为寿礼一事毫无进展,四爷心中烦躁,不免有些迁怒。 苏培盛一听,连忙认错:“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叫年主子身边的金风姑娘先回去。” 别的话有没有听清四爷不知道,但他精准的捕捉到了年主子三个字,一瞬间有些失神。 待他回过神来,苏培盛已经走到门口了,于是顶着幕僚打趣的目光叫住苏培盛:“等等,你年主子让人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让金风进来吧。” 苏培盛低头忍笑应下,客气的请了金风进去。 金风双手捧着装着画的锦盒,进来后快速的扫了一眼屋内,然后低头恭敬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 四爷略微扬了扬下颌,眼睛盯着金风手里的盒子:“起来吧,侧福晋让你来,所为何事?” 迎着四爷的目光,金风不慌不忙:“回王爷的话,奴婢奉侧福晋之命,来给王爷送一样东西。” 她抬了抬盒子,跟着进来的苏培盛立即接过,恭恭敬敬的打开放在四爷面前。 盒子一被打开,那画上硕大的名字便进入四爷眼底。 四爷原就有些期待的眼底更是多了几分惊喜:“千里江山图?” 话落,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当隐形人的幕僚瞬间激动了,不顾规矩的走到四爷身旁,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五个字,嘴里问道:“可是真迹?” 金风摇摇头:“奴婢不知。此画是侧福晋偶然所得,因分辨不出真假,所以特意请王爷鉴赏。” 画已经送到,该说的也已经说了,金风在得到四爷准许后告退。 至于四爷和那幕僚鉴赏出什么结果,那就和她一个小丫鬟无关了。 后院从来没有秘密,尤其是作为后院头号敌人的年淳雅,更是被所有人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金风前脚刚进书房,后脚消息就传遍了。 李侧福晋顿时气得摔了手中毛笔,抄了一大半的规矩霎时被墨汁晕染成一团。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1章 “凭什么就年氏那个病秧子特殊?” 四爷这段日子事情繁忙,除了去过嫡福晋的正院一两次,后院是一步也没踏足。 李侧福晋往前院书房送了一次汤水,结果连书房的门边儿都没登上。 若是年淳雅亲自去,四爷见了她,或许李侧福晋还不会这么生气,可她没登上的门边儿被一个奴婢登了,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她为四爷生儿育女,什么时候连一个奴婢都比不上了。 还是说,只要是她年淳雅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卑贱的丫鬟,自己就都比不得? 气性上头的李侧福晋发泄过后,恶狠狠道:“本侧福晋拿年氏没办法,想收拾一个贱婢,还是容易的很。” 年淳雅让金风去前院后,心里就一直在盘算着再次见到四爷,她该怎么去相处。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玉露慌慌张张的进来:“侧福晋,不好了,金风姐姐被李侧福晋给罚了,正要杖责她呢。” “你说什么?” 雅园外不远处有一处小桃花林,从桃花林经过,向东是往正院,向南是往书房,向西是往后院的小花园,北面则是雅园的位置。 金风从前院书房出来后,就被李侧福晋堵在了这里,莫名寻了个以下犯上的理由,就要出了心里的那口恶气。 李侧福晋闹腾的阵仗不小,得到消息的人都想着来看看热闹,不一会儿,桃花林里就多了许多来赏花的格格们。 李侧福晋对那些看戏的女人视若无睹,只看着被压在刑凳上的金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惊恐害怕,想听到她开口求饶,谁知却看到她一脸平静,仿佛被下令杖责的人不是她一样。 那一瞬间,李侧福晋怒火升腾:“去给本侧福晋扒了她的裤子。” 清朝宫女被杖责时,是要被扒了裤子的。 一个黄花大闺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扒去衣裳,这等侮辱,简直比被杖责更让人羞愤欲死。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般情况下,主子们为了彰显自己恤下的仁慈,是不会下这样的命令的。 而听到命令的小太监们,犹豫了。 到底是年侧福晋身边的大丫鬟,即便眼下被李侧福晋责罚,但他们也不敢对金风放肆,不然回头年侧福晋怕是饶不了他们。 可要是不照做,李侧福晋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在一旁看戏的张格格见状,故意拱火:“侧福晋,您看如今连那些太监都不把您的话放在眼里了,可见在他们眼里,年侧福晋的地位在您之上。” “本侧福晋的地位在不在李侧福晋之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本侧福晋的地位一定在你之上。” 哪怕雅园距离桃花林并不远,但年淳雅身子虚弱,紧赶慢赶的赶过来,还是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还没走到跟前儿,就听见那个主子打扮的女子在一旁阴阳怪气。 年淳雅当即忍不住,本侧福晋和我两个自称来回的喊,说出了她自认为很是威严的话。 张格格也的确白了脸,不情不愿的福身:“奴婢见过年侧福晋。” “奴婢给年侧福晋请安。” 周围看热闹的格格们见正主来了,纷纷凑了过来。 年淳雅没工夫搭理她们,只随意说了句起身,然后侧头吩咐身后跟着的桃香桃蕊:“去把金风扶起来。” “是。” 二人纷纷应声,走到站在金风身旁手执棍子的太监旁边,故意把他们挤开,扶着金风站起身。 李侧福晋想让人去拦,却被蝉衣默不作声的轻扯了下衣袖。 金风除了脸上被打了一巴掌,还没挨棍子,所以行动利索,站起身后也不用她们扶着,自个儿走到年淳雅跟前,抿唇道:“奴婢给侧福晋添麻烦了。” 年淳雅刚想安慰金风两句,便看到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更是生气。 她将金风护在身后,迎面对上李侧福晋:“不知我这丫头做错了何事,惹得李侧福晋要不顾身份的与她计较?” 她的嗓音轻柔,又因没什么力气,即便是生气,听着也没什么气势。 可越是这样,李侧福晋就越发的觉得年淳雅在装模作样,毕竟她就是用她这副娇娇弱弱的样子狐媚了四爷,勾的四爷把她忘在了脑后。 李侧福晋拿眼斜了年淳雅一眼,“本侧福晋是主子,她不过是个贱婢,本侧福晋罚就罚了,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成?” 闻言,年淳雅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她将目光放在了站在李侧福晋身后的蝉衣身上,看她那打扮,应是李侧福晋身边的大丫鬟。 确认了身份,年淳雅指着蝉衣,云淡风轻的吩咐金风:“去赏她两个耳光。” “奴婢遵命。” 金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上前左右开弓,众人只听得啪啪两声,待回过神来,金风已然退回了年淳雅身后。 这两巴掌,金风没有一点儿留手,蝉衣的脸很快肿了起来。 李侧福晋不可置信的看着蝉衣的脸,怒吼道:“年氏,你竟然敢动本侧福晋的人?” 年淳雅微微一笑,把李侧福晋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侧福晋别生气,不过是一个丫鬟,打便打了,我是主子,不需什么理由。” 人群里,有那心思浅的,早已忍不住低头捂着嘴笑了起来。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2章 被人用自己说过的话来打脸,李侧福晋喉间几欲呕出血来:“你…你……” 她本就不甚聪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张格格见状,大着胆子道:“年姐姐何必因为一个丫鬟,便与李姐姐生了嫌隙,说到底,李姐姐与咱们是姐妹,姐妹之情,哪里是一个丫鬟可以比的。” 年侧福晋最讨厌与后院的人互称姐妹,偏偏张格格就是要拿她最厌恶的来说事儿,就是想好好儿恶心恶心人。 张格格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年淳雅听到这话,心头一阵猛烈的不适和恶心,这种感觉好像 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这具身体本身的情绪。 把这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后,年淳雅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还是不含任何情绪的看了张格格一眼: “多日不见,张格格的口齿竟变得如此伶俐。只不过有得必有失,显然张格格的记性就没有以前好,忘记了本侧福晋曾经说过的话。” 依旧是轻轻柔柔的口吻,却让张格格脊背发凉,躲开年淳雅望过来的视线,讷讷的低了头。 是她忘了,年侧福晋看着柔柔弱弱,实际上最不好惹,不是说会被罚跪什么的,相反,年侧福晋从来不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而是会朝她最在意的下手,比如说宠爱,再比如说父兄的前途。 张格格败北,桃林里有一瞬间除了风吹过带起的树枝花瓣的沙沙声,再无旁的声音。 年淳雅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没多久便已经站的酸疼的腿,缓了缓略有些难受的胸口,扶着玉露的手又微微用力。 这场无声的对峙,她总不能丢了气势。 只是年淳雅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还没站多大一会儿,便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再然后身子一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7章 雅园,乌拉那拉氏面带担忧的望着那扇隔绝了寝卧的屏风,对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张格格感到无比的烦躁: “好了,爷和太医还未出来,也不知年妹妹到底如何,你这会儿哭,也不嫌晦气。” 她不过是在佛堂礼佛的一会儿功夫,就又给她找了这么大的事端,且看爷方才那阴沉的面色,恐怕今日之事没那么轻易就过去。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冷冷的瞥了一眼李侧福晋。 李侧福晋被这一眼看的心跳加速,嘴硬道:“福晋看妾身做什么,年氏体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晕倒与妾身可没什么干系。” 乌拉那拉氏心中冷笑,没去接她的话。 李氏愚蠢,她早就知道,且看她年轻时为了争宠,能放任奶娘故意将自己儿子折腾病,只为了爷能多去她房中几次。 所以她好端端的三个阿哥,最后只养大了三阿哥弘时一个独苗。 这般蠢笨且荒唐的事情,李氏都做的出来,今日无故拿年氏身边的丫鬟出气,将年氏气晕过去,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侧福晋推诿的话,让张格格惊慌不已,说到底,今日的事她也有推波助澜,李侧福晋膝下有儿有女,四爷一定不会把李侧福晋如何,可她在四爷那里却没什么体面。 早知她就不该为了出了心头那口恶气而胡言乱语。 可是现在,她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一盏茶后,四爷带着被人急匆匆请来的李太医绕过屏风出来,李太医被人请去开方子,四爷则在一众人的蹲身请安中扶起乌拉那拉氏,带着她在主位上坐下。 乌拉那拉氏感受着手上的温暖,心里松了口气,好在四爷还是顾着她的体面的。 四爷虽出来了,但他依旧紧皱着眉头不开口说话,乌拉那拉氏只好主动开口:“爷,年妹妹如何了?” 四爷仍旧不开口,福晋的话又不能掉地上,苏培盛会意,解释道:“回福晋的话,年侧福晋是因情绪波动较大,身子一时承受不住,故而晕倒,太医说了,还是得静养才行。” 乌拉那拉氏长舒一口气,念了句佛号:“佛祖保佑,年妹妹没有大碍就好。” 说完,她站起来屈膝道:“还请爷责罚,今日之事,是妾身失察,才让年妹妹受惊。” 福晋直接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并没有替自己辩解一句,这一举动,倒是让四爷的脸色好了不少。 他再次扶起福晋:“此事与你无关,福晋不必自责。” 多年夫妻,四爷对乌拉那拉氏的一些习惯还是了解的。 桃花林事发的时候,正是福晋每日礼佛不许人打扰的时候,福晋不能及时知晓,也算是情有可原。 乌拉那拉氏彻底放下心来:“多谢爷宽宥。” 眼见福晋脱了干系,李侧福晋捏着帕子的手心已满是虚汗,仍旧蹲着的身子也不由得晃了晃。 她这一细微动作,将四爷的目光引到了她身上。 四爷眼底一片冷凝,直接训斥道:“李氏,福晋才罚过你,你不说静思己过,反而不到一日,又无事生非,娇纵蛮横,爷看你还是太闲了。回去把女则女训抄上百遍,每日去佛堂为年氏祈福一个时辰,年氏的身子一日不好,便一日也不许停。听明白了吗?” 李侧福晋听完,身子一软,彻底跌坐在地上。 她和年氏同为侧福晋,如今爷责令她为年氏祈福,这岂不是说明,在爷的心里,她真的不如年氏。 蝉衣慌忙去扶间瞥见一旁也快坚持不住的张格格,计上心来,哭喊着替自己主子求情:“王爷容禀,侧福晋做出这样的事,都是受了张格格在旁挑唆,并非出自本心啊。”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3章 蝉衣的话像是根救命稻草一样,李侧福晋连连点头,眼泪流的毫无美感,狼狈至极:“爷,妾身都是被人挑唆,妾身不是故意的……” 原以为抬出了张格格顶包,四爷就会对李侧福晋减轻处罚。 谁知四爷只淡淡的拿眼角瞟了眼张格格,连她的脸都没看清,就收回了视线,好似当做没她这个人一般:“行了,年氏需要静养,你们都回去吧。” 最后出去的福晋正好看见张格格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一样的表情,讽刺的弯了弯唇角。 她是多少了解四爷的,对四爷来说,被他看在眼里,有用的人才值得他费心,而没有被他看在眼里的人,连说句话都是吝啬,更别提罚她了。 张氏,算是彻底废了。 甫一踏进正院,乌拉那拉氏便责问道:“为何不报与本福晋知晓?” 荼白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讷讷道:“奴婢只是不想让这些琐事打扰了福晋……” “琐事?” 乌拉那拉氏声音突然上扬:“本福晋身为爷的嫡福晋,后院的一切琐事都是受本福晋管辖,这是本福晋的职责,也是本福晋地位稳固的象征。你若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本福晋便送你回乌拉那拉家,不必再伺候了。” 听到要被遣送回府,荼白这才慌了,“福晋,奴婢知错了,再没有下回了。” 福晋康熙三十年嫁给王爷时,她便跟在福晋身边伺候。 如今二十四年过去了,当年跟在福晋身边的四个陪嫁丫鬟中的三个,都各自嫁了出去,只余下一个她,要是连她也走了,福晋在这府里,就没有贴心的人了。 乌拉那拉氏本也是吓吓荼白,真要把荼白送走,她自己也舍不得。 见荼白知道错了,乌拉那拉氏态度缓和了不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抱不平,可是荼白,我没什么好不平的,即便爷宠的不是年氏,也会有别人。但对我而言,她们都是伺候爷的妾室罢了,我用不着和她们计较,更犯不着为了她们,伤了我与爷的夫妻情分。” 况且,如今是她需要这个雍亲王福晋的位置来维持乌拉那拉家的荣耀,乌拉那拉家也需要依靠雍亲王这个靠山,而不是雍亲王离不开他们乌拉那拉家。 “奴婢明白了。” “日后若再发生这种事情,切不可隐瞒不报。” 敲打完荼白,乌拉那拉氏抬手示意荼白起来:“行了,你下去洗漱一番,今日就不必伺候了。” ——— 年淳雅这一晕,直到晚膳前才醒来。 四爷中途回了书房一趟,不一会儿就回来,一直守着她。 见她醒来,不禁舒展了眉头,“来人,把药端来。” 金风带着桃枝进来,一连串的动作让年淳雅无瑕反应过来。 等她回过神来,不知何时已经靠着金风,嘴里喝上了大名鼎鼎的雍亲王给她喂的药。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年淳雅的脸骤成一团:“好苦。” 这药怎么比她之前喝过的都要苦? 四爷瞧见她灵活的表情,温声道:“良药苦口,待雅儿把药喝完,爷让人送蜜饯来。” 又一勺药送到嘴边,年淳雅机械的张开嘴。 终于一碗药喝完,年淳雅的舌头已经苦的没什么知觉了。 桃枝跪在床榻旁,双手奉上金丝蜜饯,年淳雅还没来得及伸手,蜜饯就到了她唇边。 定睛一瞧,哦,原来还是四爷。 方才喝药时还不觉得,这会儿药味儿逐渐散去,竟觉得四爷离她如此近,身上那股淡淡的海洋气息,让她不禁感到舒适和放松,与记忆中四爷身上的味道很不一样。 于是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嘴先说了:“四爷可是换了香料?” 待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伸手拿过四爷手中那颗蜜饯塞进嘴里,慌乱的咀嚼着,像是在掩饰什么。 四爷笑道:“好闻?” 年淳雅点点头,确实好闻,比起现代那些各种奢侈品牌调出来的香水,更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四爷解释道:“这味香是早前爷在江南办差回来,皇上赏的,今日才换上。雅儿若是喜欢,回头爷让苏培盛给你送来些。” 四爷温和的语气里难掩愉悦,他就知道,即便雅儿还是不肯像从前那般和他亲近,但她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的。 那幅来的很是及时的《千里江山图》,很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的事情,她从来都是放在心上的。 这种细腻的关怀,让四爷心中很是慰贴。 年淳雅不知四爷脑补了这么多,只觉得四爷越来越柔和的眼神令她受不住。 她不自在的拒绝:“不了,这味香很适合四爷,倒是不适合妾身,再说妾身还病着,不宜用香。” 四爷凤眸一瞥,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屋子里的香炉被撤了下去。 “你既喜欢,便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四爷想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送不出去的:“待你病好了再用也是一样的。” 他的语气强硬,似是不容拒绝。 年淳雅微微低头道谢:“那便多谢四爷。” 说真的,她还是挺喜欢这味道的。 四爷嗯了一声:“不过是些许香料,也值得你道谢?” 话落,年淳雅有些无措,只好闭口不言。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4章 四爷无奈叹了一声,让金风桃枝退下后,起身代替了金风的位置,将年淳雅圈抱在怀中低低呢喃:“雅儿,你到底要爷如何做,才能不与爷这般生分?” 第8章 天还未彻底暗下去,雅园里已经燃起了烛光。 暖黄色的烛火在空中微微摇曳,似是娉婷的少女,正在向黑暗诉说着情意。 四爷在将年淳雅搂进怀中的时候,清楚的感受到她那一瞬间僵硬的身子,心里一阵失落:“雅儿,爷已经查过了,咱们的小格格夭折,只是意外,并非人为,与福晋更是没什么干系……” 这话他此前在年淳雅还没穿过来的时候,和原主说过一次,只可惜原主沉浸在女儿夭折的痛苦中,根本不信,更是固执的认为四爷包庇福晋。 如今四爷再次提起,得到的回答让他心痛之余也心生欢喜:“妾身知道。” 只见年淳雅表情怔怔,眼里是化不开的伤痛:“一直以来妾身都知道,是因为妾身体弱,连累的小格格也先天病弱,所以才会早早夭折。” “只是…只是妾身不愿相信,比起如此残忍的真相,妾身更愿意相信小格格是为人所害……” 她的眼泪滚烫,落在四爷的虎口上,直直的烫进了他的心里。 “爷,是妾身错了。” 金风玉露和苏培盛守在屋外,突然听得屋内一阵哭泣,金风玉露的脸色微变,若不是苏培盛阻止,怕是二人能不顾四爷在内,立时推了门进去。 苏培盛将二人拦下,好声好气道:“哎呦喂,两位姑奶奶,你们也不瞧瞧,爷还在里面呢,没有传召,咱们当奴才的,怎好私自入内?” 玉露仍放心不下:“可是侧福晋在哭,侧福晋身子本就不好,今日又晕了那么久,再这样哭下去,怕是要伤身子的。” 金风没说话,只一双眼眸担忧的隔着门窗紧盯屋内。 无论玉露怎么说,苏培盛都是不可能放她们进去的:“咱家明白,不过侧福晋伤心的时候,许是更想爷陪在身边安慰吧。” 想起往日自家侧福晋满心满眼都是四爷的模样,玉露终于不再说要进去的话。 屋里的哭泣声渐渐停下,屋内金尊玉贵,除了哄过年淳雅以外从未哄过人的四爷和屋外的金风玉露齐齐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了四爷的吩咐:“来人,传膳。” 金风玉露听到吩咐,玉露忙去了茶水房,亲自盯着茶水房的人把早就提回来的晚膳再给热热。 金风则是让桃枝打了温水,端着水盆跟在她身后进去伺候。 苏培盛看了看分工明确的两个丫鬟,摸了摸鼻子后也跟着进去,只不过没有越过屏风,只站在屏风外候着。 四爷出来的时候,苏培盛眼尖的看见四爷胸前那一块儿暗沉,想起刚刚的哭声,忙道:“爷,奴才伺候您回前院换身衣裳吧?” 四爷挥了挥手,撩起袍子在外间坐下:“不必,雅园里有爷的常服,你派人去前院把爷的朝服拿来即可。” 苏培盛听懂四爷的意思,暗暗提醒道:“爷,年主子身子尚未痊愈,怕是不能伺候好您。” 况且府中规矩,主子爷是不能在后院主子们病着的时候留宿的,以免让主子爷染了病气。 四爷如何能不知晓苏培盛的意思,只是雅儿好不容易放下心结,他不忍在此时丢下雅儿。 半晌,四爷撩起眼皮子看了苏培盛一眼:“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话?” 得,四爷是重规矩,可四爷的规矩落在年侧福晋身上,却是剩不了多少了。 苏培盛心里嘀嘀咕咕,四爷吩咐的差事却是半点不敢耽搁,又因朝服的重要性,故而亲自带着才收不久的徒弟跑了一趟前院。 金风伺候着年淳雅擦了把脸,又将年淳雅惯用的桃花露细细在她脸上涂抹。 四爷由着苏培盛叫进来的小太监伺候着换了身衣裳,再进去的时候,年淳雅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金风在她精致的眉眼间画眉。 原主是个很精致,很注重形象和容貌的人。哪怕是原主在刚生完孩子的第二日,不能像往常一样梳洗打扮,简单的描眉傅粉还是要的。 四爷习以为常,走到年淳雅身后,看着铜镜里眉眼逐渐精致的女子,眼底浸着丝丝温润,耐心的等年淳雅打扮好,两人一起到外间的圆桌上坐下。 圆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十六道菜,还有点心四样,粥品和汤羹共四样,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二十四样。 这二十四样,其中只有六种是侧福晋的晚膳份例,余下的都是四爷的份例。 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两人安静的用过晚膳,四爷扶着年淳雅在雅园外的桃花林里散步:“太医说了,你这身子还是得多出来散散步才好的快。” “那妾身要爷陪着。” 年淳雅很是自然的朝着四爷撒娇。 她仔细想过了,要她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相处,还是有些困难的,但要是把四爷当成金主来撒娇,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想象一下,讨好了金主,金主一高兴,想要什么没有? 四爷自是无有不应:“好,爷得了空闲便来陪你。” 年淳雅踩着花盆底,走路不方便,四爷默不作声的慢下脚步,配合着她的步子:“今日雅儿让人送去书房的画,爷和邬先生看过了,是幅真迹。”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5章 “原本爷还在为即将到来的万寿节发愁,雅儿的这幅画,可是帮了爷大忙。” 《千里江山图》因其特殊寓意,皇上在千叟宴前些年就一直在寻,却久未寻到。 作为皇上的儿子,为皇上分忧,讨皇上开心,四爷自然得投其所好。 四爷本想着,再过几日若是再寻不到,用库房里另一件早就准备好的珍品做寿礼也不是不行,只是效果到底没有《千里江山图》好。 谁知他正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四爷不可谓不欣喜。 年淳雅愣了愣,为了以防万一,特意解释:“这幅画是二哥在外寻来的,是不是真迹,妾身也不知,所以才让金风给爷送去鉴赏。爷既说要送给皇上做寿礼,想来是真的了?” 虽然凭着她的记忆,知道年羹尧不可能会送给他妹妹赝品,但凡事都有万一,因此她让金风送去的时候,让她说是请四爷鉴赏真假,而非一口咬定是真迹。 四爷知道这画是年羹尧寻来的,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年羹尧身为他门下奴才,明知他在寻这幅画,却在寻到了这幅画后,隐瞒不报,私下里送到了雅园。 即便这幅画最后还是到了他手中,可过程不一样,年羹尧想表达的意思便也不一样。 四爷的笑不似方才温和:“自然是真的。连这样难寻的画都给你寻来了,可见亮工对你这个妹妹有多看重。” 重到拐着弯儿的提醒他,不可怠慢年氏。 年淳雅敏锐的察觉到四爷好像有些不高兴,可她一时又想不到缘由,只好借口说自己累了,想回去休息。 回到雅园,年淳雅也没说什么,径自去了小间洗漱。 本以为等她洗漱出来,四爷早就应该走了,谁知四爷不知在何处洗漱完,换了一身寝衣正半靠着床榻,就着床头的一盏灯看书。 年淳雅顿时傻眼了,这是要留宿的意思? 自从被皇上呵斥过喜怒不定后,四爷惯来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仿佛方才那一丝不悦从未有过。 听见声响,四爷抬头望去,见年淳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得好笑:“还不过来?不是累了,不早些休息,站在那里做什么?” 年淳雅抿了抿微白的唇:“爷,妾身还病着……” 堂堂雍亲王,未来的雍正帝,总不能这么禽兽吧。 话一入耳,四爷就知她想歪了,伸手拍了拍床榻,示意年淳雅过来坐:“爷知道,爷只是想多陪陪你,方才不是还冲爷撒娇么。” “可是这不合规矩……万一被妾身过了病气可怎么好?” 记忆里,好像有条规矩规定,病中女子不可留宿主子爷。 年淳雅简直是为难死了,就用个太医经常看病,后院的女人就要闹一场,让金风往书房送幅画,都要被李侧福晋给打一巴掌,要是今晚四爷留宿雅园,说不准明天她连骨头渣子都没了。 现在的她暂时还没有原主大杀四方的阔力。 四爷瞧着年淳雅忧心的模样,抬手抚平她眉心:“好了,太医都交代过了,切记不可让你多思多虑。一切都是爷的意思,你不必想太多。” 事已至此,年淳雅也不再说什么,要是再拒绝,只会得罪金主爸爸。 一个人睡习惯了,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哪怕不在一个被窝,年淳雅也觉得不自在,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又不敢翻来覆去的,生怕影响到四爷。 直到寅时初,天还未亮,身边的人一通洗漱穿戴离开后,年淳雅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年淳雅睡得正香时,正院的福晋得了宫里的传召。 第9章 正院,乌拉那拉氏在荼白并几个小丫鬟的服侍下穿戴亲王福晋的吉服。 荼白仔细检查了一下嵌有红宝石的吉服冠,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小心翼翼伺候乌拉那拉氏戴上。 “福晋,再过三四日就是初一了,届时您必然会进宫请安,也不知德妃娘娘有何要紧事,竟是非得在这时候传您进宫。” 宫里的德妃娘娘待十四爷极好,对自家王爷却因种种原因而略显疏离,连带着福晋也不得德妃娘娘看重。 每每到了入宫请安的日子,福晋在永和宫中总是瞧着十四福晋完颜氏和德妃娘娘婆媳亲热,自己却坐着冷板凳。 乌拉那拉氏不是看不明白,只是孝道大于天,德妃娘娘给的委屈,她只有受着,还不能表露出任何不满。 “娘娘做事自有娘娘的道理。” 乌拉那拉氏站在穿衣镜前,伸手理了理脖颈上戴着的珊瑚蜜蜡珠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穿戴得体,扯了扯唇角:“去把本福晋抄的佛经拿一些。” 刚和四爷成亲那几年,她还想着把德妃当成自己额娘孝顺,有了什么好东西,去请安时总是孝敬给德妃。 然而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就是不喜欢,哪怕她再费尽心思讨好,终究也换不来德妃一句体贴的话。 后来她想明白了,好东西谁都喜欢,既然送出去没效果,那便不送了,只送些佛经聊表心意便是。 左右弘晖夭折后,她常年礼佛,抄写的佛经不知几何,拿去德妃面前表示孝心,足够了。 这些年来,福晋都是这么做的,荼白早就习惯了:“奴婢早就备好了。” 说着,门外值守的丫鬟进来道:“福晋,门房来人说,进宫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6章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进了永和宫。 乌拉那拉氏站在台阶下,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丝毫没有德妃不让她进去的难堪。 在雍亲王府后院,她是女主子,只有她罚别人的份儿,可进了宫,她就得低着头,因为这宫里的大多数人都比她尊贵。 乌拉那拉氏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大概过了一刻钟,进去传话的宫女才从正殿里出来,行了个礼道:“四福晋,娘娘请您进去。” 永和宫她来过不少次,每次来都让她觉得压抑,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儿媳给额娘请安。” 乌拉那拉氏恭敬的蹲下身子,规矩礼仪无一处错漏失礼。 坐在临窗大炕上,衣着随意得体的德妃并不急着叫起,而是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水,方才施恩般的开口:“知道本宫为何传你入宫么?” 乌拉那拉氏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不解:“儿媳不知,还请额娘明示。” 德妃重重的把茶盏搁下,“那你来告诉本宫,身为嫡福晋的职责是什么?” 这一瞬,乌拉那拉氏明白了德妃的意思,“额娘息怒,儿媳知错。” 最近后院里发生的事,怕是德妃已经知道了。 德妃并没有因为乌拉那拉氏认错而给出好脸色:“旁的也就罢了,总归是你府中之事,本宫也不便多问。只是有一点,无论你们再怎么闹腾,都不能委屈了老四。” 出于对德妃的了解,德妃冠冕堂皇的话,一点儿也没在乌拉那拉氏的心中掀起波澜,四爷是雍亲王府的主子爷,谁敢委屈他? 不过是又想借题发挥罢了。 像是印证了她的猜想一般,德妃的声音又在她头顶响起:“堂堂亲王,宿在生了病的侧福晋房里算是怎么回事?好歹是龙子凤孙,连个能入爷们眼,能伺候的女人都没有。你这做福晋不够体贴,本宫这个做额娘的,却不能视若无睹。” 昨日才发生的事,今日一早就传到了德妃的耳朵里,可见德妃对于在雍亲王府安插眼线一事毫不避讳。 “刘嬷嬷。” 见乌拉那拉氏沉默不语,德妃喊了一声,一旁的刘嬷嬷会意,拍了拍手,就有两个正值妙龄,打扮鲜嫩的女子走了进来:“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四福晋请安。” “起来吧。” 说罢,德妃像是才发现乌拉那拉氏还在蹲着一般,随意的朝她挥了挥手:“你也起来吧。” 保持行礼的姿势这么久,乌拉那拉氏的腿早就麻木了,可荼白在殿外,殿里没有德妃的吩咐,是不会有人扶她的,乌拉那拉氏只能硬生生的撑住,不让自己在德妃面前失仪。 只是再如何强撑,身子也不免有些微晃。 好在德妃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你们两个走上前来,让四福晋好好儿看看。” “是。”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走到乌拉那拉氏身旁,微微抬着下巴,好让乌拉那拉氏能更清楚的看清她们的长相。 乌拉那拉氏打量了一眼,只见相貌稍次一点儿的女子眼帘垂着,态度恭敬,而相貌出众的那个,胆子稍大,竟敢直直的盯着她瞧。 看过了两人,乌拉那拉氏笑着道:“这两位姑娘相貌秀美,果然不愧是从额娘这儿出来的。” 即便是德妃再不喜欢乌拉那拉氏,可被人夸赞总是值得高兴的,德妃脸上的笑不再浮于表面,显得真心了许多: “左边儿这个是本宫的娘家侄女乌雅氏,右边儿这个是郭氏,两人都是前两年小选进宫的,在本宫这永和宫里学了两年规矩,本宫瞧着调*教好了,这才敢让她们出来见人。” 提到乌雅氏的时候,德妃还特意介绍了她的身份,就是为了让乌拉那拉氏知晓,乌雅氏的背后站着她。 乌拉那拉氏脸上挂着的笑一僵,她不怕德妃给爷赐格格,因为她们对她造不成威胁,可这个乌雅氏若是进了府,那才是烫手的山芋,轻不得重不得。 刘嬷嬷在一旁奉承道:“瞧娘娘您这话说的,出自乌雅家的姑娘,个个儿钟灵毓秀。” 这话乍一听着是在夸乌雅氏,实则暗地里是在夸德妃。 德妃笑的愈发高兴了:“既然老四媳妇你也喜欢,那便把她们二人都带回去给老四做个格格吧。” ——— 年淳雅一觉睡到午膳前,甫一醒来,便知道了府里又多了两个格格的事儿。 金风一边替年淳雅穿衣,一边说着得来的消息:“郭格格也就罢了,家世平平,不足为惧,可那个乌雅格格出自德妃娘娘的母族乌雅氏,虽不是德妃娘娘嫡亲的侄女儿,但也是沾亲带故的,侧福晋您可不能不防。” 听着金风絮絮叨叨,年淳雅若有所思,她记得原主第一世的这个时候,德妃并没有给府里赐下格格。 如今有了变故,与原主上一世不一样,难不成是因为她? 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再小心才行,原主上一世的记忆只能当做参考。 “只是两个格格。” 年淳雅没放在心上,好歹自己还是个侧福晋呢。 金风扣扣子的手一顿,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侧福晋对王爷是真的没有从前那般在意了。 不过这样也好,在王府后院,本就容不得真情,只会伤人伤己。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7章 四爷在户部上值回府时,已经是申时了。 回来的路上得知今日德妃召乌拉那拉氏入宫,眉头一皱,原本要回书房的脚步一转,去了正院。 四爷拨弄着茶碗,低头看着茶碗中漂浮着的绿色茶叶,语气微凉:“额娘今日召你入宫了?” 乌拉那拉氏表情微敛,“是,额娘叫妾身入宫,特意挑了两个格格让妾身带回来,其中一位还是额娘的族侄女儿,妾身已经把她们二人安排在云澜苑了。” 四爷抬眸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乌拉那拉氏顿了下,继续道:“说来是妾身疏忽,府里也有几年未曾进新人了,想来是妹妹们不合爷的心意,所以宁愿宿在年妹妹那里,也不愿选人侍寝。” “不过好在额娘体贴,替妾身挑好了人……” 她这个福晋夹在他们母子二人中间,为了左右讨好,算是费尽了心思,哪一个都是她得罪不得的。 就连告状,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只得像这样,言语中暗示。 四爷听罢,只需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意思,他提点道:“福晋的意思,爷明白了,府里那些吃里扒外的奴才,爷自会处置。” 府里有德妃的眼线,他是知道的,其实不止德妃的,还有皇上的,隔壁八贝勒的…… 但能如此光明正大,不顾及一点儿的,也就只有德妃了。 四爷黝黑的眸子里寒意阵阵。 门外苏培盛听到这话,悄无声息的躬身退下。 乌拉那拉氏瞥了眼四爷一口没喝的茶水,尽职尽责的提醒道:“爷,乌雅格格和郭格格今日入府,也算是她们的好日子,爷可要选一人伺候?” 话落许久也没见四爷出声,乌拉那拉氏又补充道:“妾身瞧她们二人虽比不得年妹妹那般花容月貌,但也算各有千秋,只郭格格的性子安静了些,远不如乌雅格格灵动活泼。” 所谓的灵动活泼,不过是不规矩的遮羞布。 暗戳戳的给乌雅氏上了眼药,乌拉那拉氏心情好转了不少。 今儿个在永和宫受辱,她虽不能对德妃做什么,但给乌雅氏下个绊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四爷听懂了乌拉那拉氏的言下之意,不喜的皱了皱眉,不知是针对郭格格的,还是针对乌雅格格。 四爷本是想去雅园,毕竟昨儿才答应了年氏要陪她散步。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四爷却改变了想法: “那便去郭格格那儿。” 第10章 雍亲王府是五进五出的府邸,院子很多,加之四爷并不重女色,所以后院的院子并未住满。 只是乌拉那拉氏以她们二人相熟,住在一起有个照应为由,把乌雅氏和郭氏一起安排进了云澜苑。 乌雅氏仗着和德妃的关系,力压郭氏选了云澜苑的正房,又借口德妃娘娘赏她的东西太多,把东厢房也要了去做库房。 郭氏敢怒不敢言,只能被挤到了狭小的西厢房。 新分来的丫鬟巧芸看郭氏没有不高兴,心里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她的新主子是个有成算的。 想了想,巧芸小声建议道:“格格,今日是您入府的头一日,想必王爷会来,不如奴婢先伺候您梳妆打扮?” 郭氏静静地坐着沉思,忽然听到巧芸的话,故作哀愁道:“爷即便是来,恐怕也不是来我房中,我又何必白费那功夫。” 巧芸一听这丧气的话,忙道:“格格,话可不能这样说,即便爷今晚不是来您这儿,但您打扮的好看,入了爷的眼,能让爷记住您,那也是难得的了。” 做主子的,是万万不能没心气儿的,不然安于现状,连带着她们做奴才的也受累。 一番试探 下来,郭氏对于这个新分来的丫鬟还算满意,至少是个有脑子的,就是不知道她的忠心在不在她这儿。 巧芸刚给郭氏打扮好,正院里传话的丫鬟就到了云澜苑,也没进哪个屋子,只站在院子中间,扬了声音道:“传福晋的话,王爷今晚留宿云澜苑,还请两位格格做好准备。” 传完了话,等乌雅氏和郭氏出来时,那传话的丫鬟早就走了。 见郭氏一副精心打扮过的娇嫩模样,乌雅氏冷哼一声:“今晚侍寝的人一定是本格格,某些人啊,打扮的再好看,也不过是白费心思。” 她可是德妃娘娘的侄女儿,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会给德妃娘娘面子的。 至于郭氏? 嗤,无依无靠的,家里也只是个破落户,在永和宫里被她欺辱,就算是来了雍亲王府,也别想和她平起平坐。 对于乌雅氏的欺辱和打压,郭氏早就习惯了,所以面不改色道:“乌雅姐姐说的是,妹妹不过蒲柳之姿,比不得乌雅姐姐,只是妹妹虽不敢奢望能得到爷的宠幸,但也不敢怠慢,否则便是妹妹不懂规矩了。” 今日在永和宫时,德妃还亲口告诉四福晋,她们二人的规矩好,若是此时乌雅氏点头同意了她自贬说自己不懂规矩的话,便是在打德妃娘娘的脸。 乌雅氏日后还要靠德妃娘娘在雍亲王府作威作福,自然不敢点头同意,只能朝她哼了一声,重重的踩着花盆底到院门口去迎接还未到来的四爷。 郭氏冷冷的看了眼乌雅氏的背影,缓缓跟了上去。 大约过了有一炷香,四爷才带着两个小太监到了云澜苑。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8章 乌雅氏扭着腰肢,掐着嗓子蹲身行礼:“奴婢给主子爷请安。” 郭氏慢了一步,但她行礼却很规矩,对比的一旁的乌雅氏很是轻浮。 四爷抚了抚大拇指上的如意祥云纹扳指,沉声道:“郭氏?” 郭氏诧异了一瞬,连忙回应:“奴婢在。” “跟上。” 四爷越过二人进了院子,径自朝正房走去。 郭氏的心忽然怦怦直跳,她捏紧了帕子,顾不得去看乌雅氏气急败坏的脸,匆忙跟了上去。 乌雅氏见状,也想跟着一起,却被四爷带来的小太监给拦下了:“乌雅格格,主子爷只让郭格格伺候。” 乌雅氏气的跺了跺脚:“正房是本格格的屋子。” 那小太监没说话,眼里带着不屑。 什么她的屋子,这整个雍亲王府都是主子爷的,主子爷哪里去不得? 四爷去了云澜苑,后院的视线就都盯着云澜苑,直到传来云澜苑叫了水的消息,各院才陆陆续续的熄了灯。 正房被四爷和郭格格占了去,乌雅格格只能歇在东厢房。 翌日一早,四爷早早在郭氏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去了前院,只是经过雅园时,四爷脚步一顿:“待会儿侧福晋起了,把库房里那十二柄象牙双面绣团扇送到雅园。” 年氏最爱吃醋,哪次他去了旁人那里,年氏总是要自己生闷气,若是他去了得罪了她的格格的房里,年氏便会找各种借口请他过来。 昨日新人入府,他未曾来雅园安抚她便去了郭氏那里,也不知那个气性大的,要如何难受呢。 跟着四爷的小太监是苏培盛才收的徒弟小福子,年纪还小,尚且没历练出来,猜不到四爷的心思,明明昨晚是郭格格侍寝,怎么得了赏赐的却是年侧福晋? 小福子虽然纳闷儿,但还是利索的应下,又试探的提醒了四爷:“那郭格格那儿……” 四爷重新迈步,头也不回道:“按规矩来。” “嗻。” 前院的赏赐还没送,给福晋请安的时辰就要到了。 在乌雅氏要吃人的目光中,郭氏给福晋敬了茶。 只有侍寝过后给福晋敬了茶,才算是名正言顺的格格。 乌拉那拉氏并没有为难这个初次见面就对自己恭恭敬敬的郭氏,几乎是郭氏刚把茶举过头顶,就接了过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乌拉那拉氏轻抿了一口,按例教导了几句,和善的让郭氏起了身:“坐吧。” 正院的二等丫鬟引着郭氏在左侧最后一张椅子上坐下,正好能看见对面站着的乌雅氏愈发扭曲的脸。 郭氏垂下眼帘,全然当做没看到。 乌拉那拉氏见状,倏然道:“乌雅格格和郭格格是一同入府的,虽然郭格格先侍奉了爷,但乌雅格格早晚也是要侍奉爷的,不如就趁今日这个机会,乌雅格格一同把茶敬了吧。” 乌雅氏一喜,她本就气郭氏那个贱人抢了她侍寝的好日子,敬茶也慢她一步,如今福晋为了全她的脸面,主动提起,乌雅氏无有不应,忙上前行了敬茶礼。 看着福晋命人在右侧末尾添了把椅子,宋氏笑道:“福晋仁善,对乌雅妹妹这样上心,奴婢可是要吃醋了。” 乌拉那拉氏佯装无奈的点了点宋氏:“乌雅格格年纪小,我不免多照看些,这也值得你说嘴?” 李侧福晋斜了宋氏一眼,轻蔑道:“福晋又不是不知道,宋格格一贯是个小家子气的。” 宋氏表情一滞,刚要说什么,外间忽然响起了通报声:“年侧福晋到———” 众人的目光随着声音望去,只见帘子被掀开,来人一身天青色妆花缎制成的旗装,梳着再简单不过的小两把头,头上只简单的配上了几朵通草绒花,素雅又温婉。 这身打扮虽不是一眼让人惊艳,但配上那柔情绰态的身姿与容貌,以及那通身随和舒适的气质,足以把屋内在座的女人们给比下去。 扶着丫鬟的手跨过门槛儿,所过之处带起的微风里夹杂着些许药香味儿。 年淳雅朝乌拉那拉氏福身见礼:“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妆安。” 乌拉那拉氏连忙叫起:“妹妹快起来,你还病着,怎么不多休养些日子?” 紧接着便是格格们给年淳雅请安,至于李氏,只是勉强起身见了平礼。 金风扶着年淳雅起身在右侧首位落座,坐定后,年淳雅莞尔一笑道:“回福晋的话,妾身这病一时半会儿的也好不了,慢慢养着就是了。今日来,一则是想着许久未来给福晋请安了,这二则……” 年淳雅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末尾的两人身上:“二则便是听说府里又来了新人,妾身便想着来见一见。” 其实她今日是不想来的,奈何在雅园实在无聊,倒不如出来走走,顺便维护一下此前原主留给她们的善妒的印象。 “原是如此。”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乌雅格格和郭格格出自永和宫,样貌规矩都是极好的,也难怪妹妹好奇,特意来见。” “正好妹妹来的及时,两位妹妹还没开始认人。” 话落,荼白便开始引着二人从李侧福晋开始见礼。 李氏见荼白先让二人跟她行礼,不由得朝年淳雅丢了个得意的眼神,然后让蝉衣把见面礼递给二人身后的丫鬟。 年淳雅颇为无语,有什么好得意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9章 等到跟她见礼时,年淳雅摆足了恶毒女配的架子,并未让她们立刻起身,而是把她们晾在一旁,掀眸朝李氏看去:“说来还未同李侧福晋道一声谢。” 李侧福晋闻言,警惕心提到了最大:“你什么意思?” 年淳雅笑道:“这两日我这身子觉得松快了不少,可这方子却还是那么个方子,仔细想来,许是李侧福晋为我在佛祖前祈福时心意诚恳所致,所以今日我除了给新人备了赏赐,还给李侧福晋备了一份谢礼。” 桃香捧着本书来到李侧福晋很前,上面金刚经三个字赫然映入李侧福晋眼帘。 “这佛经是爷为我祈福时亲手抄写,如今赠与李侧福晋,由李侧福晋在佛前诚心念就,想来我这身子会好的快些。” 李氏被年淳雅几句话捧的骑虎难下,只得强忍着呕血的冲动让蝉衣收下了这本丢也丢不得的金刚经:“年侧福晋放心,姐妹一场,本侧福晋必然诚心。” 诚心让你病的起不来。 年淳雅不去理会李氏的口是心非,报了此前李氏三番两次找茬的仇,这才看向还在行礼的两人:“瞧我,只顾着同李侧福晋说话,倒是疏忽你们了,快起来吧。” 郭氏连道不敢,乌雅氏虽心下愤愤,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照例给了见面礼,二人又认过了比她们早入府的格格们,请安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散去。 第11章 正院外,李侧福晋咬牙看着年淳雅走在她前面,心头那股火气不上不下,瞥见被丫鬟拿着的那本金刚经,李侧福晋恨不能撕了去。 贱人,天生就和她犯冲。 她站在原地不走,跟在她身后的那些格格也不能越过她先离开,就只能扎堆站在正院门口。 李侧福晋转身看着身后的那群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后,脸色有些许白的郭氏。 她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郭格格,昨儿个好歹也是你侍寝,福晋也不曾亏待你,今儿个也不说好好打扮打扮,偏生白着一张脸,看了就让人觉得晦气。” 李氏的声音未曾收敛,甚至有意的扬高了声调,就是为了指桑骂槐。 还未走远的金风听了,不高兴道:“李侧福晋这是意有所指。” 谁人不知这府里她家侧福晋病弱,即便是上了脂粉,也遮不住那三分病态的白。 年淳雅倒是看的开:“我才当着众人的面儿下了她的面子,她心里有气也是正常。她既然没有明着说,那我也不必往自己身上揽,否则这不痛快,岂不是自己找的?” 再说了,她也并非无事生非,她穿过来的这些日子里,李侧福晋没少找茬,她回敬一二,并不过分。 金风笑了:“侧福晋心胸豁达,奴婢万不能及。” 经历了一场变故,侧福晋身上的那层枷锁好似不见了,心思也没有之前敏感了,这是好事儿。 主仆二人慢慢离开李氏的视线,当做没听到李氏的话。 但郭氏不一样,她才入府,不甚清楚府中人的性格,还以为李侧福晋是不满她昨日侍寝。 郭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屈膝认错:“侧福晋息怒,奴婢知错。” 昨晚她虽侍了寝,但四爷对她没有丝毫怜惜,一上来便直奔主题。 她疼的紧,又不敢反抗,今日一大早的又起来忙碌,不断的行礼请安,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她意志力坚定了。 请安好不容易结束,本想着能回去好生休息,谁知才出了正院,就又被李侧福晋发难。 宋氏见状,哎呦一声把郭氏给扶起来,轻飘飘道:“大家都是女人,谁没经历过似的,奴婢记得,当初李侧福晋不是也……” “宋格格。” 李氏猛然呵道:“你竟敢以下犯上?” 宋氏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儿,“李侧福晋这话就严重了不是,奴婢也只是实话实说,若是您听不得,奴婢不说了便是。” 谁怕谁呀,虽然李氏仗着生的阿哥多,被爷上折子请封了侧福晋,但除此之外,她的资历,以及在四爷和福晋面前的体面,可一点儿也不比她少。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怕得罪李氏的原因。 正院外吵闹不休,荼白绷着脸出来:“福晋要礼佛,各位主子若是无事,便不要在正院外喧哗。” 说这话时,荼白还特意看着李氏说的。 李氏讪笑了下,看着荼白行了个礼转身进去,恶狠狠的瞪了宋氏一眼,甩着帕子走了。 她一走,郭氏瞬间松了口气。 宋氏友善的拍了拍郭氏的手,哼道:“恩宠地位比不得年侧福晋也就罢了,还跟疯狗似的,见了谁都咬……” 这般放肆的话,郭氏只当没听见,感激的冲宋氏笑了笑:“多谢宋姐姐替妹妹解围。” 乌拉那拉氏翻着册子,见荼白回来,淡淡道:“都走了?” 荼白点点头,想到今早发生的事,不由得吐槽:“福晋,奴婢认为这李侧福晋是愈发张狂了,在正院外都敢肆意为难人。” “还有年侧福晋,不好好儿在自个儿院子里养病,一听说主子爷宠幸了新人,便巴巴儿的撑着病体跑过来给人下马威……这两位侧福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乌拉那拉氏对此很是淡然:“年氏如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爷都纵着,本福晋又能说什么。”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0章 倘若今儿个请安年氏没来,她反倒是要警惕年氏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至于李氏,只要有三阿哥在一日,李氏只要闹的不出格,多逞两句口舌之快,本福晋也是能容得下的。” 府里的两位侧福晋,一个有子,一个有宠,只有两人互相看不惯,她这个无宠又无子的嫡福晋才能放心的稳坐高台。 或许是乌拉那拉氏太过淡然,荼白心疼不已:“若是大阿哥还在……” 若是大阿哥还在,福晋又何必受这委屈。 “时也命也,得失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 另一边,年淳雅走到花园时,已然累的气喘吁吁,头上溢出了些许汗珠。 实在是累得不行,年淳雅微喘着道:“去附近的亭子里歇一会儿吧。” 花园的四角和中间各有一座凉亭,为的就是供主子们赏花时休息所用。 年淳雅来的这座凉亭位于花园中央,因为四周鲜花围绕,故被命名为春秋亭。 金风扶着年淳雅进了亭子,又把帕子铺在石凳上,好隔绝一些凉意,这才扶着年淳雅坐下。 年淳雅还未曾开口询问,台阶下突然传来请安的声音:“奴婢给年侧福晋请安。” 扭头一看,原是钮祜禄氏。 年淳雅清润似水的眸子轻闪,柔声道:“钮钴禄格格免礼,钮祜禄格格也来赏花么?” 钮祜禄氏低头解释:“回侧福晋,奴婢是来花园里采一些薄荷回去的,春日里容易困乏,四阿哥和五阿哥读书时难免精力不集中,用薄荷做成香囊,也好提神醒脑。” “原来如此。” 年淳雅抬头看了看空中的日头,没有过多和钮祜禄氏交谈:“那你便去吧。” 钮祜禄氏应了一声,脚步却不曾挪动。 年淳雅见状,不免多问一句:“钮祜禄格格可还有事?” 钮祜禄氏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为难,犹豫了半晌,还是道:“再过几日是……是小格格的五七,奴婢特意为小格格抄写了地藏经……” 五七? 年淳雅有片刻的失神,金风担忧的唤了一声:“侧福晋?” “我没事。”年淳雅回过神,笑的勉强:“钮祜禄格格有心了,那地藏经,回头我派人去拿。” 确实有心,也够……大胆。 小格格五七,她是真的忘了,但记住的人很多,可敢当着她的面儿提起的,也只有钮祜禄氏。 她是不是该称赞一句,不愧是未来雍正朝的赢家吗? “怎好劳烦侧福晋身边的人,奴婢出来时,已经命人送去雅园了。” 年淳雅回去的时候,看到的不止有钮祜禄氏让人送来的地藏经,还有苏培盛的徒弟小福子送来的十二柄象牙双面绣团扇。 玉露喜滋滋的:“这十二柄团扇都是最为难的的苏绣双面异色绣,象牙触手温凉,夏日里握在手中,再舒适不过了。” 十二柄团扇上绣的花鸟鱼虫,山水风景各有不同,件件都是精品。 年淳雅从中艰难的选了一柄自己不是太喜欢的图案:“把它给钮钴禄格格送去,就当……” 她扫了一眼一旁的地藏经,“就当是给钮钴禄格格的谢礼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不信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换做现在也一样。 年淳雅不太想去细想钮祜禄氏有什么目的,更不愿欠她人情。 “什么谢礼?” 四爷刚进来,只不清不楚的听了一耳朵便突然出声,吓的年淳雅心猛然一跳。 她拍着胸口站起来随意一礼,埋怨道:“爷吓妾身一跳。” “是爷的错。” 四爷搂着年淳雅腰身坐下,随口认错,却也没忘了自己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爷的话。” 闻言,年淳雅故作情绪低沉,勉强勾了勾唇角:“是钮祜禄格格送来了一本地藏经,说是为了小格格五七抄写的,恰好看见爷送来的团扇,便想着送一柄给钮钴禄格格做谢礼。” 四爷听完,呼吸一沉,搂着年淳雅腰身的大手轻拍了拍,“再有不到十日便是皇上的万寿节,所以爷已经提早让潭拓寺为咱们的小格格做了一场法事,只是爷怕你多想,便不曾告诉你。” 再重要的事情,和皇上的万寿节比起来,也不值一提,更何况是一个尚未满月便夭折的亲王庶女。 “妾身明白爷的苦心。” 年淳雅头枕着四爷的肩膀,很是体谅。 不体谅又能如何,她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更是无能为力。 一提及小格格,屋子里的氛围压抑的人心口发闷。 四爷闭了闭眼,生硬的转移话题:“爷听说你今日去给福晋请安了?” 年淳雅也配合:“是啊,听闻爷又新得了两个美人,妾身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 她说的毫不掩饰,甚至就差明摆着说自己吃醋了。 四爷习以为常,眸色温和:“若说美人,府里无人能比的上雅儿,雅儿还用去看别人?” 年淳雅哼道:“爷就会哄妾身。” 男人的喜欢和欲永远都是分开的。 这一点,从她父母的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她爸口口声声爱她妈,可因为她妈生不出能给她爸传宗接代的儿子,背地里小三也没少找。 几百年后早已开放的思想,都避免不了这种情形发生,更别提几百年前的清朝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1章 四爷不置可否,他的确在哄她,可也只有让他用了心思的,他才愿意去哄。 这么多女人里,他哄过的人寥寥无几。 第12章 正说着话,一股药味儿由远及近,是桃蕊端着药进来了。 雅园里二等丫鬟四个,桃夭负责给年淳雅的首饰衣裳,桃枝是由金风带着的,还负责屋子里的陈设,桃香平日负责跑腿传话,桃蕊则是负责茶水房,而且许多时候年淳雅的药都是由她来煎的。 桃蕊端着药正要递给年淳雅,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宽大的手:“给爷吧。” “是。” 桃蕊顿了下,递给四爷时更加小心了。 谁知变故突生,药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还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汁浇了四爷一手。 屋里瞬间乱成一团。 一刻钟后,换了衣裳的四爷坐在榻上,年淳雅拿着府医给的烫伤膏一点点的给四爷上着药。 看着四爷被烫的绯红的手,年淳雅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时不时的还低头吹一吹。 四爷蜷缩了下手指,尽力忽略心中那一抹异样。 上完了药,四爷才分出一丝心神去处理烫伤他的奴婢:“伺候主子如此不精心,这般无用的奴婢,要来何用?” “苏培盛,拖下去杖毙。” 四爷语气淡漠的不含一丝情绪,下令杖毙一个奴才就好像伸手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桃蕊一脸不可置信,正要求饶,便被眼疾手快的小太监堵了嘴拖出去。 年淳雅怔怔的看着方才还一脸柔和的哄着她的男人,转头就因为桃蕊烫伤了他,而面无表情的要了桃蕊一条命的四爷,嗓子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屋里伺候的奴才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四爷伸手抬起年淳雅的下颌,看她神情涣散,不免轻拍了拍她脊背安抚着。 感受到她逐渐软下来的身子,四爷轻声问:“吓到你了?” 年淳雅紧抿着唇,忽然就有些不敢看四爷的眼睛,垂下眼帘躲避四爷的视线:“爷,桃蕊固然疏忽,烫伤了您,可是妾身以为,桃蕊罪不至死,不若爷打她十个板子惩戒一番也就是了,何必……何必……” 何必非得要了人性命? 年淳雅虽未明说,但四爷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四爷也不恼,只淡淡道:“爷知你心软,只是爷这么做,自有爷的用意。不过是个奴婢,不值当你放在心上,至于你这儿缺的人手,回头爷自会命苏培盛从前院书房里挑人补上。” 不过半个时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消失在了雍亲王府。 四爷走后,年淳雅再也绷不住,浑身失了力道般瘫在榻上。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楚的认识到皇权二字的可怕,也切身的体会到了,人命在这里卑微如草芥。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不知是在诉说着谁的悲哀。 四爷面无表情的从雅园出来,周身散发的寒意冻的人脊背发凉。 苏培盛跟在四爷身边:“爷,事情都办妥了。” 说来也是那个叫桃蕊的命好,虽然是德妃娘娘的眼线,但因为她在雅园伺候,爷才大费周章,不惜以身做饵,寻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处置她,趁机给了德妃娘娘一个警告。 若是换做在前院,想要处置一个奴才,哪里就需要这般周折? 早在他查到是谁这么有胆色敢将主子爷的内帷之事传到宫里时,命就没了,哪儿还容得她多活了两日。 四爷看了眼被烫伤的右手上包裹的严严实实,想起年淳雅给他上药时的仔细,心里更加烦躁了。 他不是没感觉到在他下令杖毙那奴才时,年氏对他的害怕与抗拒,但他做事,从来都没有与人解释的习惯。 就像年幼时他剪了老九的辫子,即便被皇上训斥喜怒不定,他从头到尾也不曾解释一句。 四爷压下繁杂的情绪,抬步往书房去。 府中通往前院后院和花园的三岔路口上,有奴才正往地上泼了水,清洗着地上鲜红的血迹。 地上的痕迹无不表明方才这个地方发生了何事。 周围路过被迫观了刑的奴才们,胆子大的只是白了脸,胆子小的呕吐不止。 但一条人命带来的效果也是格外明显的,最起码震慑住了府里的奴才,让他们暂时夹着尾巴做人,有小心思的也赶紧收了起来,一时间雍亲王府后院平静极了。 这日下了朝,八贝勒和四爷顺道儿回府,途中还不忘试探两句:“听说前两日四哥杖毙了一个奴才?” 杖毙一个奴才的消息,自然是四爷刻意传出去的。 不过哪怕不是刻意,八贝勒府与雍亲王府比邻而居,有任何风吹草动,也是难瞒得过去的。 四爷仍旧是冷着一张脸,没有回答八贝勒的话,而是同样问他:“听说八弟府上又没了一个侍妾?” 侍妾的地位连格格都不如,放在普通人家,也就是个通房丫头。 八福晋郭络罗氏善妒,不敢动宫里赏赐下来的格格,就只能拿稍微得了些宠的侍妾撒气。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八贝勒的脸色有一瞬间难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温润如玉的表情:“是弟弟失言了。” 四爷走到马车旁,在踩着小太监的背上马车前,回头看了八贝勒一眼,意有所指道:“八弟的心思,若是都放在差事上,未必不能挽回一些圣心。”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2章 自从康熙四十七年第一次废太子后的这些年里,八贝勒几经大起大落,直至今日,在朝中仍旧被皇上打压,哪来的什么正经差事。 四爷说这话,在八贝勒看来,就是明目张胆的嘲笑了。 看着四爷的马车远去,八贝勒站在原地,紧握成拳的手骨节泛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老四……” ——— 四爷在书房处理了几份公务,刚停笔准备歇一歇,乌拉那拉氏便来了。 她行过礼,瞧见四爷眉眼间的疲惫之色,于是褪了护甲,走到四爷身后替他按摩着太阳穴。 乌拉那拉氏扫了眼桌案上已经处理了多半的公务,柔声道:“公务再多,爷也要注意休息才是,莫要累坏了身子。” 许是乌拉那拉氏的按摩很有效,四爷放松了紧绷的身子,轻嗯了一声:“福晋进过宫了?” 今日是五月初一,各家福晋进宫请安的日子。 四爷原本是要在宫门口等着乌拉那拉氏一起回府的,但出了八贝勒一事,他一时给忘了。 “是。” 乌拉那拉氏照常把入宫后的事说给四爷听:“今日额娘提及了两日后万寿节的事,还说万寿节时,要妾身带着府中的侧福晋和阿哥都进宫去。” 宫中各种宴会,侧福晋是能参加的,毕竟是地位的象征。 四爷闻言,从面前的桌案上拿起手持转动着:“年氏身子不好,高热又才退,这次就不让她入宫了,免得冲撞了宫里的娘娘。” 乌拉那拉氏闻弦而知雅意,当即道:“妾身知道,所以妾身也是这般同额娘说的,好在额娘并不在意。” “说来,妾身也是有些纳闷,年妹妹的身子已然好转,又怎会突然起了高热,还是那般凶险。” 前日晚上,年氏高热不退,浑身温度热的烫人,凶险到连太医都说不好。 那时爷的眼里充斥着红,向来冷静自持的他脾气变得既担忧又暴躁。 好在年氏福大命大,折腾了一宿,终是醒了过来。 四爷转动手持的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懊悔:“是爷疏忽。” 他不该当着她的面儿下令杖毙奴才的。 花园里,宋氏,郭氏还有乌苏里氏约着一道赏花,言语间不免提及了这两日王府后院最大的八卦,那便是主子爷杖毙了雅园的一个奴才,把年侧福晋给吓病了。 乌苏里氏弯腰摘了朵粉白的月季捏在手里把玩着:“啧,年侧福晋的胆子也太小了,主子爷不过是杖毙了一个奴婢,又没当着她的面儿叫人给打死,至于吓成这样么。” 奴才因为当差有误,丢了命的并不少见,就年侧福晋矫情。 郭氏小声道:“在宫里,要是奴才伤了主子,是要被送进慎刑司的。” 而慎刑司里严酷的刑罚,比让人死了都受罪。 所以与年淳雅不同,郭氏反而觉得四爷给了那奴才一个痛快,算是个宽容的主子了。 宋氏本在指挥丫鬟摘一些花瓣好回去给四爷做香囊,听到两人的对话,替年淳雅分辨了句:“年侧福晋身子不好,受不得惊吓也是有的。” 乌苏里氏施施然走到宋氏身旁,掠过方才的话题:“宋姐姐摘这么多花瓣,可是要用来沐浴?” 宋氏微微摇头:“我都多大年纪了,怎好和你们似的爱俏,不过是想做个香囊。” 她的年纪比四爷还大,已然有几年不曾侍寝了。 好在四爷还顾及着以往的情面,一个月里留宿一次,让她不至于日子没了盼头。 郭氏也凑了上来,打趣道:“那宋姐姐也定然是为主子爷做的。” 一边凑趣儿,郭氏一边暗地里记下宋氏让人摘的什么花瓣。 快到晚膳时间,郭氏才带着巧芸回了云澜苑。 走在院子里,郭氏侧头同巧芸道:“宋姐姐不愧是陪伴主子爷多年的老人,连爷喜欢什么都一清二楚。” 巧芸余光瞥了眼东厢房,便知郭氏想要做什么,于是配合道:“谁说不是呢,奴婢来府里伺候的日子虽短,但也听说宋格格是主子爷的第一个女人,主子爷很是看重。不过也是,宋格格心细如发,想来是主子爷喜欢,所以才特意采了海棠花做香囊。” 跨进正房的门,东厢房的乌雅氏还能听见郭氏可惜的语气:“只是我女红不够好,怕主子爷不喜,不然我也是要做的……” 第13章 东厢房,乌雅氏重重的阖上只有一丝缝隙的窗子,气的脸颊绯红:“巧菁,你去,给我摘些海棠回来。” 巧菁和巧芸是同一批被选进雍亲王府伺候的奴婢,此前两人在同一个嬷嬷底下学规矩时便不大和睦,如今又分给了两个不和睦的格格。 各为其主下,两人的矛盾就愈发明显了。 巧菁迟疑道:“格格,这……不大好吧。” 方才郭格格和巧芸分明就是故意说给自家格格听的。 自家格格仗着背靠德妃娘娘,性子冲动不受激,要是真做了海棠香囊送给主子爷,岂不是得罪了宋格格? 巧菁知道自家格格被刺激到了,所以细细的给乌雅氏解释了郭格格的用意。 谁知乌雅氏根本不听,还振振有词:“怕什么,谁规定了只许宋格格那个老女人送爷海棠香囊,旁人就不许送了?” “本格格已经错失先机,被郭氏那个贱人抢先一步侍寝,还抢了本格格的正房,要是本格格再不做点儿什么,就得看着郭氏在本格格面前蹦跶,恶心本格格。”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3章 本来郭氏侍寝后,就轮到她侍寝了的,结果年侧福晋那个病秧子又病了,把爷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她若是再继续龟缩在这东厢房,怕是爷就要把她给忘了。 巧菁一听,忽然觉得乌雅氏说的有几分道理,便也不再劝,只听从乌雅氏的吩咐,在花园里摘了些海棠回来。 同住一个院子,乌雅氏的动静是瞒不过郭氏的,郭氏瞧着东厢房的窗下晒着的海棠花瓣,微微勾起了唇角。 万寿节前一日,四爷特意来了雅园一趟。 “你身子不适,爷让福晋在德妃娘娘那儿给你告了假,这次的万寿节,你便不必进宫折腾了。” 四爷正襟危坐,手持不停地转动,眸子看似在盯着手持,实则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年淳雅的神情。 年淳雅本来还在为了这事儿发愁,结果四爷一来就解决了,年淳雅当然愿意:“爷考虑周全,妾身自是不会有意见。” 瞧着年淳雅笑意盈盈,不知怎的,四爷的心里就是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手持转动的越发快了,珠子碰撞间发出轻微的响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很是清晰。 “啪——” 四爷把手持甩在桌上,端起早已放凉的茶盏喝了一口:“苏培盛给你送来的奴婢,可还得用?” 年淳雅回想起那个话极少,做事却极为规矩的桃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爷调*教出来的奴婢,自然是极好的。” “你喜欢便好。” 两人说了几句话,四爷又坐了一会儿,就回前院去了。 万寿节在即,他还有 许多事情要做。 四爷走后,年淳雅深深的舒了口气,察觉到身上又出了一身黏腻的汗,连忙让人打水沐浴。 说来也奇怪,她这场高热来的快去的也快,可自打高热退了之后,她莫名的觉得沉重的身子好像轻快了许多,胸口也不似之前那般时不时的发闷了。 年淳雅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索性就不去想了,总归她这身子好转是好事。 ——— 帝王真正的生辰素来都是不对外说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些乱臣贼子用帝王的生辰八字做些什么。 因此,每年的万寿节都是各种歌舞活动不断,持续三日方才罢休。 今年的万寿节,在众阿哥献礼时,由四爷献上去的《千里江山图》最为瞩目。 康熙龙颜大悦,赏赐了四爷不少私库里的珍品,引得众阿哥们眼红不已。 献礼环节结束,四爷和乌拉那拉氏随着德妃回了永和宫稍作休息。 一坐下,就听得十四爷道:“四哥的运气真好,那幅画弟弟也曾派人去寻却没寻到,不曾想在四哥手里。只是四哥怎么也不告诉弟弟一声,还白白看着弟弟让人寻了那么久。” 四爷面无表情道:“是吗?我未曾听说十四弟在找这幅画。” 他们这些阿哥为了讨皇上欢心,私底下去寻画的不在少数,只是谁也没有放在明面上说,因为找到便罢了,找不到岂不是给了对手笑话的机会。 十四爷这么说,纯属是找茬。 德妃最是见不得自己小儿子受委屈,当即训斥道:“老四,你是做哥哥的,平时若是多关心关心小十四,也不至于连这点儿小事都不清楚。” 四爷早就明白德妃的心从来都不会偏向他,可每次德妃向着十四的时候,四爷还是避免不了失落。 他抬眸正色道:“额娘,十四弟并非是三岁孩童,需要儿子时时看顾。不过额娘既然这么说了,那儿子自当听命,日后时时看顾着十四弟便是。” 时时看顾四个字被四爷咬的格外重,十四爷听出了四爷话中含义,脸色骤然一变。 时时看顾,换而言之,便是监视了。 德妃沉浸深宫几十载,自然也听出来了,脸色当时就不好:“罢了,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是本宫关心则乱了。” 听着德妃认错,要是有心一点儿,便该适时的给德妃台阶下,只是四爷冷着脸,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十四爷瞪了四爷一眼,转头朝德妃撒娇:“额娘,离宴会开始还有些时候,儿子有些饿了,额娘这里可有什么吃的么……” “自然是有的,额娘这里可时常备着呢。” 德妃忙吩咐刘嬷嬷去小厨房:“快去把小十四爱吃的点心拿过来。” 母慈子孝的画面在永和宫上演,仿佛刚刚的事情不曾发生一样。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日的万寿节,乌拉那拉氏和李侧福晋下了马车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这几日在永和宫,简直是如坐针毡,就连雍亲王府的几个阿哥也坐了冷板凳。 弘时年纪大一些,经历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弘历和弘昼年纪相仿,但弘昼性子跳脱,好在弘历聪慧,有他弹压着弘昼,也没发生什么出格的事。 四爷看了眼自己的三个儿子皆是一脸疲惫之色,关切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 三人拱手,齐齐应道:“是,阿玛。” “弘时,爷会吩咐邬先生,明日给你放半日假,下午再去读书即可。” 弘时顿时大喜:“多谢阿玛。” 阿哥们走后,四爷又看向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爷今晚歇在前院,你们也回去吧。” 雅园,并不知道四爷他们已经回来了的年淳雅坐在廊下,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残月,突然道:“今日是小格格五七吧?”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4章 金风点点头:“是。” 年淳雅怅然道:“小格格该重新投胎了,我这个做额娘的,总不能什么也不为她做。” 钮祜禄氏提醒了她之后,她就去了解了五七的说法,在知晓五七是去世夭折之人最后一日在人间停留,过后就要去投胎后,便一直在惦记着。 今日虽然时间不对,但弹首曲子罢了,应当无甚大碍。 金风一惊:“侧福晋?” 只见年淳雅侧眸看向她:“去把我的琵琶拿来。” 她在现代的时候,学的便是琵琶。 其实不止琵琶,民乐中的吹拉弹打,她每样都会一种,只是不如琵琶那般精通。 好在原主也是自小学琵琶的,她弹琵琶也不会让人怀疑。 原主的琵琶是小叶紫檀的象牙琵琶,很是珍贵,年淳雅一拿到手,随手试了试音色,立马就喜欢上了。 她占了原主的身体,总要尽力去弥补原主的遗憾。 素手抬落间,琵琶声伴随着残月,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曲调忧郁而惆怅,情感浓烈而哀伤。 如我虔诚合十双手。 唯愿你能得到拯救。[1] 哪怕已有月余不曾碰过琵琶,但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还是让她很是流畅的弹奏出了这首曲子。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路过桃林,正好听到。 即便她们不会弹琴,但曲子里浓浓的哀伤她们还是听得出来的。 李氏不由得撇了撇嘴:“年氏这无病呻吟的功夫是愈发厉害了。” 话虽这样说,但李氏心里并不平静。 年氏的曲子让她再度想起了当年她那两个阿哥夭折时的哀痛。乌拉那拉氏亦是如此。 只有这一刻,三人的心情格外相似。 琴弦归位,残月被乌云掩埋,乌拉那拉氏与李氏各自回了院子,只有那浓浓的哀伤随着曲音一同消散在看不见的空气中。 桃花林通往书房小路的尽头,四爷站在浓郁的夜色下,久久不语。 第14章 万寿节过后下了场雨,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年淳雅看着被雨水打落在泥里的桃花,道了声可惜。 与桃花有关的吃食,今年是吃不到了。 桃花败尽,意味着春色也褪去了。 玉露好似知道年淳雅在想什么一样,捂着嘴笑了:“侧福晋忘了,奴婢们每年都会趁着桃花正开的时候收集一些晒干,以备做日后之用。” 她刚说完,桃灵便端了一碗药膳过来。 奶白色的药膳不知添加了什么药材,上面还点缀了几片桃花花瓣,不说味道如何,只看这卖相,年淳雅就拒绝不了。 药膳一入口,便是香甜的味道,年淳雅很是喜欢吃甜食,没一会儿就把巴掌大小碗的药膳给吃完了。 玉露见年淳雅吃的高兴,自个儿更高兴:“桃灵这做药膳的手艺极好,侧福晋很是喜欢呢。” 漱了口,年淳雅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的水渍,好奇道:“你从前是在前院膳房伺候吗?” 府里有两个膳房,前院一个,后院一个。 前院的那个负责四爷和已经居住在前院的三阿哥弘时的膳食,待四阿哥和五阿哥搬去前院,也会负责他们的。 后院的膳房自然是负责后院的主子,至于奴才们的膳食,则是在后院膳房分了两个灶台。 桃灵摇头:“回侧福晋的话,奴婢是镶白旗旗下的包衣,是苏公公在包衣里挑了奴婢,让奴婢来伺候侧福晋的。” 虽说每年内务府都会进行包衣小选,但雍亲王身为镶白旗旗主,隶属于镶白旗的旗人和包衣都是他门下的奴才,不过是提前挑选一个奴婢伺候,算不得什么大事。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桃灵说是苏公公挑的她,但要是没有四爷的同意,苏培盛也不可能会这么做。 年淳雅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四爷的心思太难猜,她一个新手期的小菜鸟猜不透,索性不猜也罢。 而此时心思难猜的四爷,正在乾清宫同康熙赏画。 《千里江山图》深得康熙喜爱,每日处理完政务,必然要让人展开欣赏一番。 《林泉高致》曰:世之笃论,谓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画凡至此,皆入妙品。 康熙喜欢这幅画,实质上是更喜欢它所暗含的政治隐喻。 山石、林木之分布分别体现了君臣、君子小人秩序。《林泉高致》中写道:“山水先理会大山,名曰主峰。主峰已定,方作以次近者远者,大者小者。以其一境主之于此,故曰主峰,如君臣上下也。” 除此之外,画中更是强调了士人的闲雅和民众的安居乐业。碧波万里之清水既是季节的表现,也是太平的象征。 父子俩赏完画,康熙亲昵的拍了拍四爷的肩头,指着画问道:“朕治理的江山下,可有画中这般繁华?” 四爷毫不犹豫道:“画中所画远不及也。” 康熙浑浊老态的目光注视了四爷许久,四爷仍旧面不改色。 于是康熙突然大笑道:“老四啊老四,你何时也会说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了?” 四爷脸上不见一丝心虚:“儿臣只是实话实说。” “好一个实话实说。”康熙挥手命人把画收起来,“朕就是喜欢听实话。”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5章 见康熙与四爷此时得闲,奉茶宫女见缝插针的进来换了茶,又上了糕点和最新上贡的荔枝。 康熙喝了口七分烫的龙井,余光瞥见那新鲜的荔枝,喊来了李德全:“今年岭南的第一批荔枝上贡了多少?” 李德全回忆了一下:“回皇上,昨儿内务府收到了三筐。” 康熙点了点头,看了眼坐在底下喝茶的四爷,吩咐道:“给雍亲王府分半筐。” 半筐?半筐之数也有五十颗。 李德全有些惊讶,第一批荔枝是最早成熟的,数量本就不多,再加上路上不好运输,损耗极大,送到宫里能有三筐已经是不少了。 往年皇上赏赐给前朝后宫,最多也不过赏赐两碟子,一碟子里两颗,就这样才将将够用。 今年可倒好,一下子就赏给了雍亲王半筐,看来那幅画是真的送到皇上心坎儿上去了。 四爷忙起身谢恩,然后在康熙的跪安声中,带着那半筐荔枝回了府。 书房,四爷看着那半筐尚且新鲜的荔枝,想了会儿,骨指敲着桌面吩咐道:“分出三分之一给怀恪送去,余下的分一半给福晋。” 那还剩下的三分之一呢? 苏培盛想问,但没敢问出口,“嗻。” 他叫了个小太监进来把荔枝拿出去分了,又让自己的徒弟小福子跑了一趟乌拉那拉府上,给怀恪郡主送荔枝。 晚膳,年淳雅看着面前清淡至极的菜,忽然就没了胃口,自打她来到清朝,每一顿饭都是这样清淡。 刚开始吧,因为病着,吃的清淡就清淡,但这两日身体显然好多了,可还是这般清淡,年淳雅就有点儿忍不了。 只是没等她发表意见,就听得外面一声通传:“主子爷到———” 声音落下,四爷一手撩起衣摆跨进房中。 年淳雅扶着金风起身屈膝行礼:“妾身给爷请安。” “不必多礼。” 抬手扶起年淳雅,扫了眼桌上丁点儿未动的晚膳,四爷顺势带着她重新坐下,苏培盛忙示意在旁候着的桃灵给四爷添一副碗筷。 年淳雅看了看桌上简单的六道侧福晋的份例,又想起上次四爷和她一起用膳时摆了满桌子的场景,突然就觉得她的份例格外寒酸。 眼看着苏培盛已经拿起公筷给四爷布菜,年淳雅才问:“爷,可要让前院膳房再添几道菜?” 要是添了四爷的例菜,总不会像她的这般清淡了。 四爷没看到年淳雅眼里的期待,他不紧不慢的把面前碟子里的菜心给吃下,“不必了,眼前这些已经足够。” 再添菜有些麻烦,还要等一会儿,他怕年氏耐不得饿。 年淳雅眼里的期待突然破灭,跟着拿起筷子随便挑挑拣拣的吃了两口便不肯再吃。 四爷看在眼里,却没说话。 直到晚膳被撤下去,四爷漱了口,才问她:“晚膳不合胃口?” 年淳雅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来了清朝连口想吃的饭都吃不上。 原主饮食清淡,而她喜欢酸甜微辣口的。 但她不敢直说,只拐弯抹角道:“这些菜膳房已经连着送了好多天……” 早就吃腻了。 四爷懂了,他朝苏培盛看了眼,苏培盛弯了弯腰退出去,再进来时,手里端着一个盘子。 年淳雅定睛一瞧,是荔枝,不多不少,正好四个。 在现代,她最喜欢的就是荔枝了。 年淳雅见着荔枝,方才委屈的情绪瞬间抛诸脑后,眼里满是惊喜的望着四爷:“爷?” 四爷见她高兴,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今年荔枝新贡,皇上赏的。” 荔枝被放在年淳雅面前,清香诱人,年淳雅没让金风给她剥,而是自己亲自动手。 去掉外壳,露出里面白嫩的果肉,年淳雅下意识就想往自己嘴里塞。 然而身旁的视线太过炽热,年淳雅犹豫了片刻,还是递到了四爷面前。 没办法,谁让四爷是金主,得讨好。 捏着荔枝的手白皙细嫩,让人不自觉的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只手上。 四爷眸色暗沉,微微低了头,张口把荔枝吃下。 急着去剥下一个荔枝的年淳雅没注意到四爷的神情,只惦记着余下的三颗荔枝。 没几个呼吸的功夫,三颗荔枝已经进了年淳雅的肚子。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年淳雅有些失落,她还没吃过瘾就没了。 不过她也能理解,因为时效和保鲜问题,荔枝在古代并不易得,能吃到嘴里,已经足够说明身份地位不凡了。 正在喝茶解口中甜腻的四爷见状,温声道:“荔枝性湿热,吃多了容易上火,再者你身子虚寒,也不能多吃。” 年淳雅生怕以后四爷再得了赏,却因为她身体的原因不给她了,于是辩解道:“李太医说妾身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再过些时日便能停药了。” 四爷当然知道,甚至四爷是除了李太医之外比年淳雅本人更清楚她身体状况的人。 在这一点上,每次给年侧福晋请脉后都要去书房汇报的李太医深有体会。 “爷知晓,只不过事关你的身子,再如何仔细小心也不为过。” 他不愿再看到她躺在床榻上,命悬一线的场景了。 陪着年淳雅用了晚膳,又一同散了步,四爷这才离去。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6章 离去前还交代了苏培盛去膳房吩咐一碗鸡丝粥送去雅园。 戌时过半,年淳雅洗漱完坐在床榻上,忽然问在一旁剪烛心的金风:“我记得,二哥任职的川蜀那边,也产荔枝的吧?” 金风像是知道年淳雅在想什么似的,笑着道:“是产荔枝,不仅二爷所任职的川蜀,便是大爷所在的广东也是有的。只不过三年前大爷和二爷分别给府里送了一筐荔枝后,侧福晋您因过于贪吃生了病,自那以后,主子爷便不许大爷和二爷再送了。” 噌的一下,年淳雅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热。 她拍了拍微烫的脸颊,明明这事儿不是她做的,可为什么她会觉得不好意思? 好一会儿,年淳雅掩饰性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翻了身脸朝内:“我要睡了。” 金风抿唇,忍笑灭了屋里的灯,只留下床榻旁一盏微弱的灯用来照明。 第15章 四爷得了荔枝赏赐,又把荔枝分给了福晋,怀恪郡主和年侧福晋一事,很快便传遍了。 给怀恪郡主,是四爷疼爱女儿,给福晋,是四爷敬重嫡妻,可给了年侧福晋,那就是明晃晃的宠爱了。 一时间,后院到处充斥着酸涩的气息。 恰逢又是逢五一次的请安,宋氏就着四爷赏赐的荔枝一事对着福晋阿谀奉承:“爷知道福晋喜欢荔枝,便给福晋送了这许多,可见爷多么在意看重福晋。” 这么些年来,宋氏膝下无子,宠爱也稀薄,故而面对福晋时,格外讨好。 乌拉那拉氏乐得如此,更是投桃报李,素日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格外关照宋格格。 乌苏里氏也不甘落后:“可不是嘛,虽然爷也赏了年侧福晋,不过奴婢听说,也只是赏了年侧福晋四颗而已,远远比不得给福晋的数量。” 她可是听说,前院给正院送来的荔枝,足足有几十颗呢。 乌拉那拉氏虽然端庄贤惠,但也是个普通人,被人这般奉承,自是通体舒泰。 “不过是些荔枝罢了,多与少都是爷的心意。” 说着,乌拉那拉氏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这天儿也越来越热了,膳房里研究出了一道饮子,本福晋尝过,觉得不错,今儿便给你们一人上一盏尝尝鲜。” 不过片刻,众人看着面前的饮子里有一枚剥了壳去了核的荔枝肉,皆是有些欢喜,好话跟不要钱一样,说的乌拉那拉氏心花怒放。 唯有李侧福晋瞥了眼碗里那颗孤零零的荔枝,语气不屑道:“福晋也忒小气了,得了那么多,偏偏每人只肯赏一颗,好在妾身那里也有,便不与福晋争这一颗了。” 钮祜禄氏眸光轻闪,疑惑道:“李侧福晋那里的荔枝,也是爷赏的么?” 李侧福晋脸上的得意与挑衅之色几不可察的一僵,很快掩饰过去,哎呀了一声:“本侧福晋可没有福晋与年侧福晋那般好的福气,能让爷时时惦记着,不过是爷让人给怀恪送了许多,怀恪又惦记着本侧福晋爱吃,便又给本侧福晋送来了。” 李氏这一击,乃是绝杀,胜过后院所有人,包括福晋在内。 谁让她们都没有女儿,自然也就享受不到女儿的孝心。 宋氏闻言,神色黯然。 李氏得意洋洋的扫了眼闭口不言的众人,犹觉未够,“说起来,女儿养的好了,也不比儿子差,弘时便不比他姐姐得爷欢心。” 张氏连忙放下吃了一半儿的饮子,拍着李氏的马屁:“怀恪郡主孝心可嘉,侧福晋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自那日她开罪了年侧福晋,致使年侧福晋晕倒后,她在府里的日子就大不如从前。 以前她虽不怎么得宠,但一应份例还是不缺的,可自那日以后,府里的管事奴才们骤然变了脸,本就属于她的份例给的不足也就罢了,品相也是最差的。 没过几日她就受不了这种落差,来正院哭着求了福晋,然而福晋当面安抚了她,也派人训斥了管事奴才,可却无甚大用,过后更是变本加厉。 张氏无法,只得寻求李侧福晋的庇佑。 她自己也数不清在李侧福晋那儿吃了多少苦头,才得了李侧福晋一个好脸。 这会儿能有拍马屁的机会,张氏为了不再吃残羹冷炙,自然不会放过。 李氏施舍般的给了张氏一个赞赏的眼神:“待会儿去蘅芜馆坐坐吧,那荔枝,本侧福晋一个人享用多少有些无趣。” 张氏大喜:“那奴婢就叨扰侧福晋了。” 乌拉那拉氏轻抚着额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氏炫耀完,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本福晋本打算把剩余的荔枝分给三阿哥和四阿哥五阿哥,不过既然李氏你那儿有了,想必也看不上本福晋的这点子东西,索性都给四阿哥和五阿哥分了吧。” 钮祜禄氏和耿氏忙起身道谢:“奴婢谢福晋赏。” 乌拉那拉氏挥了挥手让她们起身,交代道:“四阿哥和五阿哥年纪还小,不可贪嘴多吃,你们做额娘的,多看着些。” ——— 四爷并不知晓他的后院会因为荔枝,引发了许多争端。 年淳雅在知晓四爷送给福晋的荔枝比给她的多了不知多少时,心里不免嘀咕四爷小气。 只是想到自己妾室的身份到底不占优势,年淳雅也只得作罢。 玉露瞧着年淳雅气闷的模样,绞尽脑汁的想法子逗她高兴。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7章 见人被逗的露出了笑,玉露松了口气。 直到玉露说的口干舌燥,年淳雅才放过她,练了会儿琵琶后,独自拿了本之前年羹尧送来的孤本研究着。 直到晚膳,四爷照常来陪年淳雅用了晚膳,又带来了四颗荔枝。 而今日不同的是,菜式再也不如之前那般清淡,好歹有了别的味道。 看着今日的四颗荔枝尽数进了年淳雅的肚子,一个也没分给他,四爷有些不高兴,刚想说什么,就见年淳雅很是幽怨的看着他:“爷一次给福晋那么多,怎么到了妾身这儿,就是四颗四颗的。” 都不够塞牙缝的。 四爷气笑了,为了防止她贪嘴,再因为吃荔枝生了病,他才不得不控制她每日荔枝的数量,不懂他的苦心便也罢了,还敢嫌弃? “有的吃便不错了,再敢有意见,以后的荔枝就没了。” 年淳雅见四爷不似开玩笑,讷讷的低了头。 之前四爷一言不合杖毙奴才的余威还在,她可不敢真的惹他不高兴。 见此,四爷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今日都做了什么?” 年淳雅跟小学生汇报作业一样,把自己一天下来干的事情一一汇报给四爷。 听到年淳雅说弹了会儿琵琶,四爷不免想起了那夜听到的曲子,握着手持的手紧了紧:“雅儿不妨给爷弹上一曲,爷也许久不曾听雅儿弹琴了。” 年淳雅自然是不会拒绝,将琵琶抱在怀里,略一思考,便想到了要弹的曲子。 《浮光》一响,瞬间将四爷带入了水墨万里江山图中,配上那《千里江山图》,是出奇的相得益彰。 一曲毕,四爷毫不吝啬的夸赞:“雅儿的技艺又见长了,只是这曲子叫什么名字,爷怎么从未听过?” 作为康熙的儿子,个个都是人才,四爷文武都不够出众,可哪一样也不曾落下,于音律一道虽比不得十三爷,但欣赏的水平绝对是有的。 金风把琵琶拿走放好,年淳雅抚了抚因为刚刚抱着琵琶而有些褶皱的衣裳,认真给四爷解惑:“这曲子是妾身当时观《千里江山图》有所感,自己随便弹着玩儿的,并没有名字。” 她总不能说这是来自几百年后的曲子吧,她又没疯,所以只能对不起《浮光》的创作者了。 也不知四爷信了没信,总之他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临走时,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还是今日的曲子听着顺耳。” 四爷故作高深了一通,拍拍屁股走了,徒留年淳雅一头雾水。 四爷从雅园离开后,并未返回前院,而是脚下一拐,去了正院。 乌拉那拉氏刚拆了头发,压根儿没想到四爷会来,“爷这个时候怎么来了,您不是去了年妹妹那儿?” 乌拉那拉氏顺手给四爷奉了茶,四爷接过却没喝,原封不动的放下了:“爷只是去陪年氏用了晚膳。” 四爷的话没有说全,但乌拉那拉氏莫名的就懂得四爷的意思。 无非就是怕再留宿雅园,被宫里知道了,会牵连到年氏。 乌拉那拉氏抿了抿唇,温婉体贴道:“是妾身忘了年妹妹身子尚未痊愈,还不能伺候。只是爷您有些日子不曾让人伺候了,上次入宫额娘还说咱们府上子嗣少……” 府上子嗣不丰,就是她这个嫡福晋失职。 四爷不喜德妃整日盯着他的后院,若是德妃真的为他着想,那也罢了,可实际上,德妃巴不得他的后院乱起来。 乌拉那拉氏一直观察着四爷的神情,见他神情微变,忙改了口:“说起子嗣,爷儿女虽少,但个个儿都是孝顺的,阿哥们暂且不说,只说怀恪,才得了爷您让人送去的荔枝,今儿就给李氏送了来,这般贴心孝顺,妾身只遗憾不曾有个贴心的女儿。” 四爷心思重,乌拉那拉氏一番唱念做打下来,如何听不出来她明面儿上在夸怀恪孝顺,实则是在他面前给怀恪上眼药,指责怀恪眼里没她这个嫡额娘。 不过四爷也没责怪乌拉那拉氏,主要是他也觉得怀恪做的很是不妥。 怀恪孝顺,他喜闻乐见,然而做事也要有分寸,往王府里送东西,怎能忽略嫡母,只给生母送? 于规矩孝道不合。 然而即便是怀恪做错了,四爷也不忍心为了这点儿小事责怪女儿,只安慰乌拉那拉氏道:“怀恪还小,做事难免有不妥当的地方,还需福晋多教教。” 女儿的教养,他这个做阿玛的,不便插手,最后还是得靠福晋。 乌拉那拉氏也没指望四爷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训斥怀恪,反而等的就是四爷这句话。 “原本教导府中格格,本就是妾身该做的,只是怀恪如今已经出嫁,有了正经婆母,妾身也不好再多管教什么。” 她若是管的狠了,四爷会迁怒她,倒不如传信回家,让嫂嫂管教,合情合理。 “福晋看着办。” 四爷起身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乌拉那拉氏一惊:“爷去哪儿?” 四爷头也没回:“爷去瞧瞧宋氏。” 第16章 四爷领着苏培盛穿过花园,往西北角的玉萃轩去。 乌拉那拉氏提起了女儿,四爷难免想起宋氏,她曾经也为他生了两个格格,只是都不曾立住。 此时的天刚擦黑,视线并不是特别差,苏培盛便没提灯笼,故而很容易便瞧见了前面提着灯笼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主仆二人。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8章 四爷眯了眯眸子,看着来人的脸,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来人走到他面前,弯下腰肢娇媚的行礼:“奴婢乌雅氏给主子爷请安。” “乌雅氏?” 一听姓氏,四爷蓦地想了起来。 是之前福晋从宫里带回来的,一个郭氏,一个乌雅氏。 此前他只去了郭氏那里一次,反倒是把乌雅氏忘在了脑后。 四爷不愿去想他究竟是无意忘了乌雅氏,还是本着和德妃做对的心思,不愿去想,总之他今儿个没想着幸了乌雅氏。 于是四爷平淡的挥了挥手,让乌雅氏把路给让开,带着苏培盛就要离开。 乌雅氏愣怔了片刻,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四爷连和她说句话都吝啬。 她愣怔的这会儿功夫,四爷已经走到垂花门处,快要出花园了,乌雅氏忙小跑两步,“爷,您等等。” 乌雅氏想上手去拉四爷的衣摆,却被苏培盛不着痕迹的挡下了,顺带还伸手扶了乌雅氏一把:“乌雅格格,您小心点儿,夜色暗了,千万别摔了。” 乌雅氏拂开苏培盛的手,没工夫搭理一个太监,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的望着四爷:“爷,夜色已晚,您可要去奴婢那里坐坐?” 瞧着乌雅氏一身轻浮的样子,四爷厌恶的皱了皱眉,“不必了,爷去玉萃轩。” 玉萃轩是宋氏的住处,乌雅氏是知道的。 她错愕了一瞬,一个老女人而已,哪里及得上她鲜嫩? 乌雅氏眼珠子不安分的转了下:“爷,奴婢听说宋姐姐有些不舒服,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歇下了。” 乌雅氏纠缠不休,四爷心中更加厌烦,“是吗?既然宋氏身子不适,爷更应该去瞧瞧才是,你也早些回去吧。” 四爷不接招,乌雅氏有些丧气,四爷不愿去她那儿,她总不能直接把四爷拉去。 乌雅氏有些气馁,可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也不甘心,便拿出了那个早就做好的海棠香囊,双手捧着递到四爷面前,娇娇道: “这是奴婢闲来无事为爷做的香囊,爷便给奴婢个面子,让奴婢为爷佩戴上,可好?” 四爷低眸扫了一眼,夜色渐黑,他依稀能看见上面绣着的翠竹纹样,做工精致,可见没少费心。 只是这样的香囊,他收了不知多少,前院库房里没有十匣子,也该有五匣子了,他要是个个儿都戴,怕是戴不过来。 四爷想拒绝,但又怕拒绝了之后乌雅氏继续缠着他,他是可以随口训斥,把乌雅氏给禁足,但若是这样,怕是第二日福晋就会被叫进宫里。 衡量了利弊,不过是个香囊,便也随她去了。 玉萃轩,宋氏迎了四爷进屋,一眼就看到了四爷腰间挂着的香囊,凑近了还能闻到隐隐约约的海棠花的气息。 宋氏脸色微变,试探道:“爷腰间的香囊瞧着很是精致,比奴婢的女红要好多了,不知是哪位妹妹绣的?” 她记得今晚爷只去了雅园和正院。 四爷低头瞥了眼,随手摘下搁在桌上:“路上来时遇到了乌雅氏,这是乌雅氏做的。” 宋氏拿起香囊捏在手里,像是很喜欢的模样:“原来是乌雅妹妹做的,可真是心灵手巧。” 四爷神色淡淡:“你若是喜欢,便留着吧。” “这怎么好,毕竟是乌雅妹妹的一片心意……” 没让宋氏把场面话说完,四爷起身进了卧房:“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是。” 宋氏应了一声,来不及把那香囊收好,匆匆跟了上去伺候。 第二日不必请安,宋氏送走了四爷,坐在昨日四爷坐过的地方,眼神幽幽的盯着乌雅氏做的香囊。 许久,她倏然抬手扫落,那香囊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儿,沾上了灰尘。 “好一个乌雅氏,都还没侍寝呢,就有胆子扎本格格的眼窝子,本格格若是忍气吞声,日后还有谁会把本格格放在眼里?” 她仗着自己是四爷的第一个女人,一直以来都以格格中的第一人自居,除了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从未有人敢这么得罪她。 荷青也气不过,“亏得昨日主子爷不曾去了乌雅格格房中,不然今儿个可都要看格格的笑话了。” 宋氏平复了剧烈起伏的胸口,又看向了地上的香囊。 荷青弯腰捡起,拍干净上面的灰尘重新放回宋氏面前,“格格打算怎么做?” “先让人盯着乌雅氏。” 她总会找到机会的。 ——— 接下来的日子,四爷依旧是每日四颗的往雅园送荔枝,几乎是每隔一日就来雅园用膳。 直到四爷那里的荔枝送完,天也真正的热了起来,李太医终于宣布了年淳雅不用再服药,日后只需日常保养的好消息。 四爷眼角眉梢都透着轻松愉悦,大手一挥:“苏培盛,赏。” “谢主子爷赏。” 李太医并雅园的奴才们高兴的跪下谢赏后依次退下。 年淳雅也高兴,老天爷啊,喝了快三个月的药,终于不用再喝了。 一高兴,年淳雅就想弹琵琶。 于是四爷又享 了一回耳福,听了一首曲风欢快的曲子。 仍旧是四爷不熟知的,但这次四爷没再问曲名。 因为夏天到了,年淳雅只弹了一曲,便觉得有些燥热。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9章 她把琵琶放在一旁,正要端起一旁放凉了的茶水喝,却被四爷伸手拦下:“让奴才换盏热的来。” 年淳雅眼睁睁看着凉茶杯端走,眨巴了几下眸子,委屈道:“可是妾身觉得热,不想喝热茶……” 早几日的时候,别的院子里就已经用上冰了,就她这院子,四爷管的严,到现在都不许她用。 “爷您也是热的吧,都出汗了。”年淳雅捏着帕子替四爷擦了汗,心疼道:“您是比妾身还要怕热的,只可惜妾身用不得冰,您来妾身这儿,倒是要委屈您受热……” 就着年淳雅的手擦了汗,四爷才握住她的手,唇角微扬:“爷无妨。” 年淳雅看着入了夏,依旧衣冠整齐,脖子以下除了手,一点儿都没露出来的四爷,不由得佩服,这么能忍,难怪最后的赢家会是他。 可问题是他能忍,她忍不了啊。 此前她不是没提过,却都被四爷一句为了你好给堵了回去。 看来寻常法子不得用,得另辟蹊径才行。 在四爷看不见的地方,年淳雅悄悄掐了一把大腿上的嫩肉,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委屈的看着四爷,哽咽道: “爷明明怕热,来妾身这里却不让用冰,日子久了,您哪里还肯来妾身这里?若您真的厌恶了妾身,直说便是,妾身受得住的……” “胡说八道。” 四爷轻斥了句,看见她落泪还是怜惜,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无奈道:“罢了,想用便用吧,只一点,让人把冰盆放远一点,不许太过贪凉,爷会让你的奴才看着的,若是病了,那便是你的奴才照顾不周。” 最后一句,带着吓唬的意味。 对于旁人来说,可能不会管奴才的死活,甚至还会因为四爷如此关心而欢喜。 但年淳雅做不到让旁人因自己之过而丧命,所以四爷的吓唬对于年淳雅来说,格外有用。 不得不说,四爷真的很会拿捏人心。 “妾身知道,不会让您再担忧的。” 晚上,四爷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 年淳雅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晚膳的时候她见到的奴婢们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 身子痊愈了,意味着要侍寝。 四爷此时留下,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听着小隔间里传来的水声,早已洗漱好的年淳雅坐在床榻边沿,浑身紧张到紧绷。 这具身子已经经历过,还生了孩子,可她没经历过啊,紧张是不可避免的。 来回深呼吸了几次,好不容易平复了剧烈跳动的心,整个人就落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帷幔落下,遮住了一室春光。 苏培盛在外间算着时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屋里才传来了叫水声。 小太监提着水桶往小隔间的浴桶里倒,来来回回许多次,才换好了水。 “爷,水备好了。” 隔着一层帷幔,年淳雅模糊的意识回笼,听到动静,顾不得尚且有些轻颤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四爷怀里躲。 四爷愉悦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来回安抚着她出了细汗的脊背,低声在她耳边道:“怎么还是这么羞?” 年淳雅被调侃的恼羞成怒,忍着身子的酸软疲累,伸手捂住四爷的唇,娇嗔道:“爷不许说。” 面上虽害羞的不行,心里却在回味着刚才的感觉。 或许是一开始她有点紧张的缘故,那里便有些疼,放松下来后,渐渐地也感觉到了一丝趣味,就还挺……舒服的。 要是不那么容易累就好了。 第17章 翌日一早,四爷要早起进宫,年淳雅跟着四爷一同起身,伺候四爷更衣洗漱。 四爷垂眸看着身前只着了寝衣,随意踩着软底绣鞋,正在给他系腰带的女子,眼底有着些许温情。 待年淳雅给四爷整理好了衣裳,抚了抚不存在的灰尘和褶皱,稍稍后退一步,仰着小脸道:“爷,好了。” 以前原主起的很早,但凡四爷留宿,第二日一早总是会亲力亲为的伺候四爷。 至于她,为了不叫人怀疑,更是为了讨好金主,也不得不伺候着。 年淳雅来了快三个月,三个月都在养病,慢慢的也就改了原主的作息时间。 这个时辰起来,她脸上还透着几分困倦。 四爷瞧了,不禁摸了摸年淳雅娇嫩的小脸,“困了就再睡会儿,待醒来用过早膳,记得去给福晋请个安,这些日子,福晋没少为你费心,你也该多敬重福晋才是。” 听着四爷仔细交代,年淳雅心里一个机灵,四爷这是在提醒她? “是,妾身记下了。” 送走了四爷,年淳雅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快到了请安的时辰,被金风玉露给叫起来一通梳洗打扮,简单的吃了两口早膳,让人把给福晋准备的礼物带上,就被三四个丫鬟拥簇着去了正院。 正院的早膳刚刚撤下去,就听守门的丫鬟通报,说年侧福晋来请安。 正要去礼佛的乌拉那拉氏诧异的挑了挑眉:“年氏?这倒是奇了。” 这位年侧福晋,素日的请安拿着身体不适的借口能推则推,但凡是来请安,总是带着目的的,要么是炫耀恩宠,要么是给才入府的新人下马威,再要不然,就是逢年过节,碍于规矩礼节不得不来。 今日也并非例行请安的日子,所以乌拉那拉氏才觉得奇怪。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30章 不过奇怪归奇怪,乌拉那拉氏也没把人拒之门外:“把年侧福晋请去正堂,本福晋待会儿就到。” 乌拉那拉氏早起只做了寻常装扮,头上戴的首饰也很简单,这会儿要见人,便又往旗头上簪了几枚烧蓝制式的精致珠花,补了口脂,这才出去见人。 正堂里,年淳雅端起刚上的清茶,还未入口,见乌拉那拉氏从后面出来,忙放下茶盏起身,蹲下请安:“妾身给福晋请安。” 规矩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年淳雅用的是一点儿都不生疏。 直到一双宝石蓝镶嵌着米粒大小般珍珠的花盆底鞋在她眼前出现,才听得一声叫起:“妹妹快起。” 金风扶着年淳雅起身,便见乌拉那拉氏已经端坐在上首右侧主位。 乌拉那拉氏指了指年淳雅身后的交椅,“坐吧。” “妹妹身子才好,昨日伺候爷又受累了,怎么不多歇歇?” 福晋笑容和煦,语气关切。 年淳雅浅笑着回话:“伺候爷是妾身本分,当不得受累二字。何况多日未见福晋,病中又得福晋费心看顾,妾身想着,总是要来给福晋道声谢的。” 话落,桃枝适时的捧着锦盒从年淳雅身后站出来,一手打开锦盒,一边弯腰,好让福晋能看清锦盒里的东西。 “这套头面首饰是舶来品,材质坚硬,在阳光下更是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福晋出身大族,好东西见过不少,妾身也只好送些稀奇的小玩意儿来讨福晋欢心了。” 费扬古去世后,乌拉那拉氏家族青年子弟出众者甚少,维系从前的荣耀富贵已是艰难,像这些从西洋来的舶来品,福晋更是知晓其珍贵不易得。 只一眼,乌拉那拉氏就喜欢上了,甚至当着年淳雅的面儿上手把玩。 乌拉那拉氏细细把玩了会儿,疑惑道:“我瞧着这上面的宝石颜色通透,色泽纯净,既非翡翠,又非碧玺蜜蜡可比。” 年淳雅轻摇着手中象牙团扇,含笑道:“确实如此,此物名为钻石,是妾身大哥从广东那边寻来的。” 她就知道,没有多少女人能抗拒对钻石的喜爱。 乌拉那拉氏闻言,说不清心里是羡慕多一些,还是嫉妒多一些,年氏的两个兄长,个个身居高位,又都把年氏疼到了骨子里。 哪里像她的兄长,巴不得所有事情都仰仗她。 一想到这些,乌拉那拉氏就没了心情招待年淳雅,借口到了礼佛的时辰,命荼白将人送了出去。 乌拉那拉氏的心情转变的太快,年淳雅不是没感觉到,想起上次四爷也是突然就变了脸,不由得吐槽他们二人真不愧是夫妻,一样的阴晴不定……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四爷变脸,是因为她说了一句画是她二哥送来的,福晋变脸,是因为她说首饰是大哥给的。 这回,轮到年淳雅脸色难看了。 难不成这么早,四爷就开始对二哥不满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年淳雅面色难看的回了雅园。 在软榻上坐了许久,她才出声:“金风,你可有办法与二哥联系?” 金风点头,听着年淳雅略有些沙哑的嗓音,顺手给她递了杯温水:“府中女眷每月皆可递出一封家书,由前院专门负责书信的高管事送往女眷们的娘家。” 用此办法传递出去的家书,自然会被人知晓。 年淳雅抿了口水,拧眉道:“有别的办法么?” 金风沉默片刻,道:“奴婢等人每月也能拿着咱们雅园的对牌出府一次,若是侧福晋有什么话要交代,奴婢和玉露可以代侧福晋传达。” 京城的年府如今虽说没有主子,但二爷留下了信任的管家,一般若是侧福晋发生了何事,她和玉露都是去告知管家,再由管家修书一封送给二爷。 至于说为什么不是她们把侧福晋写的信交给管家,那是因为王府规矩森严,她们不论是出府还是回来都是要经过检查的,书信一类的东西根本带不出去。 年淳雅有些丧气:“算了。” 就是想提醒年羹尧,也得她当面提醒,她既占了原主身体,总要替原主完成遗愿,尽力保下年羹尧。 左右如今时间还早,在此期间寻个和年羹尧见面的机会应该不难。 想通后,年淳雅也不郁闷了,兴致勃勃的让小丫鬟去花园里摘了花,自己仿照着孤本上写的方子捣鼓古法护肤品去了。 蘅芜馆,李氏半躺在榻上,身旁站了个小丫鬟给她打扇,蝉衣跪在李氏身前给她捶着腿。 李氏舒适的放松了身体:“年氏那病秧子终于好了,若是她再不好,本侧福晋还不知要念多久的佛经,吃多久的素呢。” 祈福并不是只念经就够了,而是要焚香斋戒,跪在佛前。 每日跪一个时辰,哪怕有蒲团,膝盖也受不住。更别提每日只能吃素,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越说李氏越觉得自己嘴里都是些白菜豆腐味儿。 她倏地坐直了身子,不管被吓了一跳的蝉衣,径自吩咐道:“去交代膳房,今日多上些肉菜,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要是本侧福晋再看到那些没油水的菜,本侧福晋要他们好看。” 蝉衣连声应下,她也高兴。 李侧福晋吃不了荤,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不好吃,不然被李侧福晋知道了,又是一顿罚。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31章 如今可好了,苦尽甘来。 晚膳前,蝉衣亲自去膳房提膳。 今日她去的早,各院还没人来,蝉衣一眼便看中了一些刚做出来,摆盘精致,色香味俱全的菜。 她昂首挺胸的一通点:“这几道菜,都给我装起来。” 那负责的小太监一脸的为难:“蝉衣姐姐,这……恐怕不行,不若姐姐您看看其它的?” 她点的那些菜,可都是雅园年侧福晋的晚膳。 早前年侧福晋吃够了膳房送去的膳食,食欲不佳,主子爷还特意让苏爷爷来膳房训斥了他们,说他们伺候主子不用心。 自那以后,他们送去雅园的膳食,都是提前一日由年侧福晋的贴身大丫鬟玉露姐姐和桃灵姑娘拟定了单子,他们照着做的。 要不是那几道菜做法繁杂,时间又不够,便是让蝉衣提走了也无妨,掌勺大厨再做也就是了,这样两边都不得罪。 可眼下时间明显不够,再过一会儿,雅园的人就该来提膳了…… 蝉衣可不知这小太监想了这么多,只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当即怒道:“怎么就不行了?只要不是福晋的份例,我们侧福晋想拿什么不行?” 她跟在侧福晋身边这么多年,少有被人拒绝的时候,这膳房的奴才真是胆子肥了,回头非得告诉侧福晋,让侧福晋收拾他们。 小太监欲哭无泪,两边都是祖宗,都不是他一个奴才得罪的起的。 只不过得罪了李侧福晋,顶多被李侧福晋罚,可要是得罪了年侧福晋,罚他们的许是主子爷了。 小太监权衡利弊后,还是原则得罪李侧福晋,护住了年侧福晋的晚膳。 蝉衣气得要死,却拿小太监没办法,只好重新选了几个菜走了。 玉露和桃灵来提膳的时候,小太监巴巴的把蝉衣要抢年侧福晋晚膳的事给说了,末了还给自己邀了功。 他可不是那等做好事不留名的,得罪了李侧福晋,再不扒着年侧福晋,恐怕哪日被人穿了小鞋都不知道。 玉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颔首:“多谢小公公了,回去后,我自会禀明侧福晋。” 这话也是给了小太监一颗定心丸,毕竟是帮她们侧福晋办事,总不能还让人吃了挂落。 让人寒了心,以后谁还会真心替侧福晋办事? 第18章 回来后,玉露把蝉衣欲抢雅园膳食的事如实告知年淳雅,其中事实不偏不倚,并没有因为觉得气愤就添油加醋。 年淳雅听罢,觉得这李侧福晋甚是烦人。 三番两次的找茬不说,连身边的丫鬟都那么嚣张。 年淳雅用膳的时候还一直在想,怎么能给李侧福晋一个教训,好叫她消停一段时间。 而那个小太监,她肯定是要护着的。 “金风,你去把那个小太监要来雅园伺候吧。” 只有他成了雅园的人,她才能名正言顺护着他,李侧福晋也不敢轻易动他。 金风没动,而是提醒道:“侧福晋,府里的奴才调动,都是要禀报福晋的,而且雅园里伺候的奴才本就超过了原有的定例。” 侧福晋名下伺候的奴才数量十二人,一等丫鬟一人,二等丫鬟三人,三等丫鬟婆子六人,余下的两个是跑腿守院门的小太监。 可年淳雅名下的奴才远远超出了十二人的定例,仔细算下来,已有十四人,都快比得上福晋正院奴才的数量了。 “这……”年淳雅对这些不是很清楚,金风这么一说,她一时也没了办法。 四爷踏着夜色过来,见到的就是一脸为难的年侧福晋。 见四爷过来,年淳雅正要起身行礼,四爷大步走到她身边,按着她的肩膀不让起身:“免了,何事如此为难?” 年淳雅也不瞒着:“妾身想要一个小太监来雅园伺候,可是金风说妾身名下的奴才人数不少,不合规矩。” 四爷眉梢一挑:“爷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个奴才。” 他看向站在门口的苏培盛:“苏培盛,你去办吧。” 年淳雅高兴了,果然金主不愧是金主,什么事到了他那儿,都是一句话的事,“多谢爷。” 苏培盛领了差事,但并不知道年淳雅看上的是哪个小太监,于是去寻了没在屋里伺候的玉露询问了两句。 玉露道:“苏公公,那小太监叫小六子,是膳房伺候的。” 知道人叫什么,在哪儿伺候的,这差事就好办了。 苏培盛领着两个小太监一起去了膳房,然而人还进膳房的院子,就听得院子里一阵安静,唯有那问罪声格外清晰。 “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太监,就敢瞧不起本侧福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院子里,膳房的奴才们低头缩手站在李侧福晋面前,小六子则是被蘅芜馆的太监压着跪在中间留出来的那块儿空地上。 小六子不是不害怕的,口中一直说着奴才不敢。 其中缘由他一开始也和李侧福晋解释过了,但李侧福晋才不听这些,她只知道,这个奴才瞧不起她,连给蘅芜馆的膳食都比不上雅园的。 李氏不耐烦再听小六子说不敢,直接下令掌嘴。 院外,苏培盛也终于找人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他早该知道的,年侧福晋那儿的差事就没什么简单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32章 苏培盛深呼吸着踏进院子,故意咳了两声,打断了清脆的巴掌声:“奴才苏培盛,给李侧福晋请安。” 李氏本是背对着苏培盛,闻声,转身看去,方才还是怒容的脸上转瞬便消,甚至还隐隐带着欣喜:“苏公公起来吧,可是爷让你来寻我?” 看见苏培盛的那一刻,李氏脑子里浮现的便是四爷去了蘅芜馆,发现她不在,特意让苏培盛来请她回去的。 苏培盛尴尬的笑了笑,“回李侧福晋,是主子爷吩咐奴才来带走一个人的。” 李氏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谁?” 苏培盛弯了弯腰:“是一个叫小六子的小太监。” 李氏正在让人掌嘴,岂能不知小六子是谁。 她脸色更加难看了:“这好端端的,爷怎么会知道一个膳房太监?” 苏培盛也没隐瞒,因为哪怕他现在不说,过后李侧福晋也总会知道,还不如现在卖李侧福晋个人情:“是年侧福晋想要小六子伺候,所以爷才让奴才来领人。” 李氏的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又是年氏。 牵扯到年氏,她不太想放人,奈何这是四爷的意思,李氏不得不听,只得眼睁睁看着小六子被苏培盛给带走。 半路上,苏培盛忍不住感叹道:“算你小子运道好。” 小六子一笑脸上就疼,但还是高兴道:“苏爷爷说的是,奴才是运气好了点儿。” 选对了个好主子。 苏培盛睨了小六子一眼,没再说话。 把人带回雅园,因为小六子脸上有伤,苏培盛并未让他进去见四爷和年淳雅,而是把人交给玉露,自己进去复命:“爷,侧福晋,奴才把人带回来,已经交给玉露姑娘安置了。” 四爷听了一耳朵,抬手示意苏培盛退下。 一个奴才,不值当他费心。 至于年氏为什么会突然要一个奴才,明日苏培盛自会向他禀报。 不过……想起今日的事,四爷状似随意的问:“听说你今儿从正院请安出来不高兴,发生了何事?” 莫不是不乐意去给福晋请安,特意做给他看的? 四爷的话叫年淳雅愣住了,她不高兴?这是哪儿来的传言? “爷这话是从何说起?” 年淳雅满脸的疑惑和不解,也让四爷怀疑起了他听到的话是真是假。 四爷直勾勾的盯着年淳雅望过来的眼睛,没有从她似水的眸中看出半分心虚,有的仅仅是不明所以。 刹那间,四爷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连忙收回视线,“没什么,爷只是怕你在福晋那儿受了委屈。” 年淳雅似是信以为真,笑道:“那爷可是多虑了,今日妾身去给福晋请安,可是带着礼物的,福晋便是不看妾身的面儿,也会看在礼物的面儿上,不为难妾身的。” “如此便好。” ——— 自从李太医宣布年淳雅的身体痊愈后,四爷接连在雅园歇了三日,之后又在前院宿了几日,再进后院时,先是各院都走了一圈,然后被四爷刻意冷落了许久的乌雅格格终于侍寝了。 “真是恭喜乌雅妹妹了,苦尽甘来,爷总算是还记得府里有你这个人。” 正院请安,宋氏率先开口,语调阴阳怪气。 宋氏这个人,平白无故的不会与人结仇,更别提是主动与乌雅氏结仇了。 众所周知,乌雅氏可是背靠德妃娘娘,不是谁都能招惹的起的。 如今连宋氏这样谨慎的人都看不惯乌雅氏,可见那次乌雅氏不成功的截人,是彻底被宋氏给恨上了。 乌雅氏侍了寝,腰杆子更直了:“多谢宋姐姐,不过宋姐姐这话,妹妹是不赞同的,爷一直都记得妹妹,不然怎么会一得空,就去了妹妹房里?” 宋氏一梗,“那还不是全仰仗了妹妹的好姓氏。” 要不是姓乌雅,谁把她一个脑子浅薄又愚蠢的人放眼里。 乌雅氏得意洋洋:“那又如何,至少妹妹与姐姐你是不同的,按照关系来说,我也能叫爷一声表哥的。” 表哥表妹的称呼,成功踩到了乌拉那拉氏的雷点:“什么表哥,乌雅格格,既然进了雍王府,你就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爷的妾室,与宋格格她们都是一样的,这种话,日后切莫再让本福晋听到。” 乌拉那拉氏语气有些重,即便乌雅氏不愿意,也不敢当众反驳:“是,奴婢记下了。” 斥了乌雅氏,乌拉那拉氏又道:“近日天儿是愈发热了,各位妹妹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大中午的,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好,免得得了暑热。” 话落,李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福晋这话说的,若是出来能偶遇爷,天热怕什么,就是下刀子,那也得出啊。” 乌雅氏面色当即就有些不好。 她能侍寝,全都是自己锲而不舍的日日出门,偶遇了四爷。 乌雅氏咬牙暗恨,抬眼瞧了瞧正云淡风轻的坐着,一脸浅笑的年侧福晋,心中愈发不平。 自己侍寝一日,就遭了她们如此冷嘲热讽,可年侧福晋侍寝的次数比她多多了,也没见谁有胆子说到她面前。 “奴婢也只是运气好罢了,哪里比得上年侧福晋,福气深厚。” 众人一惊,纷纷挑眉望向乌雅氏,想看看她一个才侍寝的格格,是哪儿来的胆子敢攀扯被爷宠着的年侧福晋。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33章 年淳雅也没想到,自己看戏看的好好儿的,结果自己也被逼上了台。 她似笑非笑道:“乌雅格格确实是运气好,只不过乌雅格格得明白,这运气也不常有,说不准,你也就这一次了。” 她有时候不能拿李侧福晋如何,那是因为李侧福晋和她同为侧福晋,还生了三阿哥和怀恪郡主。 但乌雅氏一个格格,想找她的不痛快,她有的是办法。 坐在乌雅氏旁边的张氏见她得罪了年侧福晋,心里竟有种诡异的痛快。 宋氏巴不得乌雅氏倒霉,乐的笑出了声:“侧福晋说的是,只是乌雅格格还年轻,不知道轻重,日子久了,她会明白的。” 待看够了乌雅氏的笑话,乌拉那拉氏才提起了别的话题:“说起来,后日就是武格格的生辰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武氏见福晋突然提起她,为的还是她生辰,忙起身服了服身子:“是,福晋竟然还记得。” 乌拉那拉氏微微一笑:“本福晋自然记得,待你生辰那日,本福晋会吩咐膳房给你备一桌席面,好为你庆生。” 武氏受宠若惊,再次行礼道谢:“福晋慈爱,奴婢感激不尽。” 第19章 府中妾室生辰,乌拉那拉氏都一视同仁,到了那日,就会吩咐膳房备下席面。 虽然这些事情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当家主母能记得妾室的生辰,还给足了面子,这足以让人心生感动。 武氏生辰那日,乌拉那拉氏早早的命人送去了赏赐,李侧福晋看不上一个不大受宠的格格,不愿给武氏做脸,于是也只让人送了赏赐,并未亲自去武氏院里给她庆生。 福晋和李侧福晋都没去,年淳雅也熄了想去凑热闹的心思。 武氏也不失落,扬着笑招呼着来的格格们:“快尝尝,这是福晋今早才命人送过来的好茶。” 今儿个武氏是主角,谁也没打算给武氏找不痛快,凭白给自己多树立个敌人,纷纷都夸的赞不绝口。 只有乌雅氏,掀开盖子看了看清澈的茶汤,嫌弃道:“比起我在永和宫见到的,还是差了些的。” 话落,武氏脸上的笑险些绷不住。 乌雅氏这话,不止是在打她的脸,更是在打福晋的脸。 她有心想反驳,可嘴又笨,怕说的不得当了会得罪德妃娘娘,可不反驳,旁人就会当她默认了这话,得罪了福晋。 武氏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的,脸涨的通红,看着乌雅氏的目光恨不能生吃了她。 还是宋氏站了出来,“我等身份不比宫里娘娘和福晋,这茶自然也是一样。只是乌雅妹妹这般大放厥词,姐姐我还以为妹妹是品尝过更好的茶,却原来只是见过啊。” 最后一句话,宋氏说的阴阳怪气,就差指着乌雅氏的鼻子说她身份低微,只配见好茶,不配品尝。 宋氏三两句扭转了局面,武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再看向乌雅氏时,眼里尽是嫌恶:“乌雅妹妹嫌弃福晋送给我的茶不好,不知乌雅妹妹又送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今儿个人人来她这儿都带着礼,只是当着人前去看别人送的礼到底有失礼数,她便让人收了起来,不曾看过。 钮祜禄氏放下喝了一半儿的茶,笑盈盈道:“武妹妹想知道,不若让人拿来看看,想来大家也都是想知道的。” 耿氏不明所以的看了钮祜禄氏一眼,不明白她怎么会掺和进这事儿里,但也配合着说了句:“是啊,乌雅妹妹出身大族,想来送的礼也不会寒酸到哪里去,武妹妹还是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也好。” 方才的火气散去,武氏无视乌雅氏逐渐变得青紫的脸色,欢欢喜喜的叫丫鬟去把乌雅氏带来的礼拿来。 锦盒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看起来平平无奇,打开一瞧,里面是一对看着精致,实则并不值什么钱的银制酒杯。 宋氏当即拿了团扇遮住嘲讽上扬的唇,“这……莫不是武妹妹的丫鬟给拿错了?乌雅妹妹可是与德妃娘娘出自同族,怎么会这般的……小气。” 武氏那丫鬟也是个机灵的,委委屈屈道:“宋格格这可冤枉奴婢了,各位格格带来的寿礼,奴婢可是仔细的登记过了的,必然不会有差错,这锦盒,也确确实实是乌雅格格身边的巧菁姑娘递给奴婢的。” 武氏忍着笑道:“宋姐姐,我这丫鬟的记性可好着呢。” 张氏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不得宠,家世又低微,所以送不出什么好东西给武姐姐,可乌雅妹妹不同,妹妹即便没什么体己,但你才侍寝,难不成主子爷也没赏赐妹妹什么像样的首饰衣裳?” 如今府里一众格格里的地位,就属她最低,受人欺辱的久了,心里难免有些扭曲,见乌雅氏出身比她高,处境却不比她好多少,张氏巴不得上去踩一脚,好让乌雅氏和自己一样才行。 一直沉默的郭氏闻言,怯怯道:“怎么会,妹妹第一次侍寝时,主子爷还赏赐了妹妹两支簪子并两匹妆花缎呢。” 说着,还不忘抬了抬手,摸了下头上戴着的其中一支簪子,那支簪子比其余首饰都要贵重,很明显是四爷赏的。 乌雅氏顺着郭氏的动作看过去,几乎要呕出血来,凭什么郭氏这个贱人侍寝都有赏赐,还这么贵重,而她却只有寒酸至极的两匹寻常绸缎,连妆花缎都比不上?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34章 周围嘲笑的目光像是一根根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让她既难堪又难以忍受。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明明在永和宫时,郭氏处处被她欺辱打压,一朝来了雍王府,她竟处处都比不得郭氏。 乌雅氏呼吸急促了些许,人再也坐不住,倏地起身打算离开这个让她受尽屈辱的地方。 谁知她起身动作过猛,身后的绣凳非但倒在一旁,更是带累了坐在她身旁的郭氏也一个不稳,摔坐在地上。 巧芸和离郭氏最近的耿氏慌忙去扶,却见郭氏脸色煞白,捂着肚子喊疼。 ——— 年淳雅正在小书房里比照着原主的字迹练字,一开始时字迹略显僵硬,后来越写越顺畅,看着也有七八分相似了。 正当年淳雅准备再接再厉,继续写下去时,桃香匆忙的掀了竹帘进来:“侧福晋,武格格那儿出事了。” 年淳雅下笔的动作一顿,在宣纸上留下了一个硕大的墨汁点。 她无奈的放下笔,任由金风拿了湿帕子给她净手:“武格格不是在过生辰么,能出什么事。” 金风看了桃香一眼:“你是雅园的二等丫鬟,在主子面前也是得脸的,做事得稳重些。” 见桃香收敛了脸上的急切,金风才道:“发生了何事?” 桃香忙道:“是郭格格,她在武格格那儿摔了一下肚子疼,武格格让人请了府医才知道,郭格格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如今福晋那边得了消息,怕是已经过去了,侧福晋可也要去瞧瞧?” “有身孕了?” 年淳雅一怔:“可我记得,郭格格不是才侍寝了一次?这就有了?” 中奖的概率也没这高吧。 金风以为年淳雅心里难受,连忙安慰道:“侧福晋得主子爷的眷顾最多,日后也一定会有身孕的,郭格格只是运气好罢了……” 见金风误会,年淳雅也不解释,只是装了会儿落寞,就打起精神道:“既然福晋都去了,那咱们也去看看吧。” 武氏的院子不大,正房自然也大不到哪儿去,否则早前格格们过来的时候,也不至于位置靠的那么近,乌雅氏也不会蹭到郭氏,致使郭氏摔倒。 年淳雅一来,站在门外看着这满屋子的人挤在一起,还没进去,就觉得屋里闷热的喘不过气来。 有那么一瞬间,年淳雅想打道回府,但屋里的人听见门外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年淳雅只好硬着头皮踏了进去。 “妾身见过福晋。” 乌拉那拉氏一脸的肃容:“年妹妹起来吧。” 扶着金风的手缓缓站起,年淳雅望了望寝卧的方向,问了句:“郭格格怎么样了?” 乌拉那拉氏叹了声:“有些动了胎气,不过府医已经稳住了情况。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本福晋还让人拿了对牌去宫里请了太医。” 年淳雅点点头,没再说话。 整个事情跟她又没关系,关心两句做做样子也就算了,反正这会儿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 简短的交流了两句之后,屋子里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不远处的两盆冰盆已经化了大半,起到的降温作用已 经是微乎其微,年淳雅打扇的动作不由得大了许多。 片刻,李氏慢悠悠的扶着蝉衣的手过来,施施然行了个礼,便不客气的问道:“好好儿的,郭氏怎么一发现有孕就动了胎气?” 乌雅氏闻言,下意识的低了头。 乌拉那拉氏并未来得及了解前因后果,只是听人禀报,说是乌雅氏致使郭氏摔倒,从而动了胎气。 她扯了扯唇:“此事稍后再问,郭氏的胎要紧。” 不算年氏那个夭折的格格,自打五阿哥出生后,府里已经有近四年不曾有人有孕了。 四爷膝下子嗣单薄,连带她也受了不少流言蜚语,郭氏这一胎,务必不能有任何纰漏。 李氏碰了个软钉子,无趣的闭了嘴。 大约两刻钟,李太医跟在四爷身后匆匆而来。 一通行礼折腾后,李太医进去给郭氏诊脉,四爷大刀金马的坐在了主位上。 扫了眼依旧在站着的福晋,还有李氏年氏,薄唇轻启:“都坐吧。” 格格们看了眼屋里明显不够的绣凳,识趣的继续站着。 四爷本是从户部府衙出来,正欲回府,谁知在府门外遇见了李太医,又听了小福子的禀报,知晓了事情原委,此时直接看向乌雅氏:“爷听说郭氏动了胎气与你有关?” 乌雅氏一颤,从人群中出来跪在地上,眼眶微微泛红,抬头看着四爷道:“爷,奴婢不是有意的。” “是武姐姐嫌弃奴婢送给武姐姐的寿礼寒酸,奴婢一时不受气,冲动之下想起身离开,谁知……” 她适时的哽咽了下,眼泪夺眶而出:“谁知一个不小心就连累了郭妹妹。” 乌雅氏刚刚体会过了被群嘲的感觉,不是不记恨嘲讽她的人的,但此时她显然不敢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只敢把武氏给点出来,避重就轻。 四爷没说信不信,反而点了宋氏:“你说。” 第20章 乌雅氏撞倒郭氏,并非故意,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谁让郭氏有孕了。 故而这件事怎么处理,端看四爷的态度。 只是宋氏显然不愿意四爷轻轻放过乌雅氏,此刻被四爷点了名字,宋氏捋了捋思路,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35章 “今日武妹妹生辰,福晋仁厚,命膳房备了席面,所以奴婢们前来给武妹妹庆生,武妹妹用了福晋才赏赐的好茶招待,可乌雅妹妹却道这茶不及永和宫的茶好,奴婢便忍不住分辨了几句……” “……后来乌雅妹妹瞧见了郭妹妹头上的簪子,不知为何,突然就生了气。之后郭妹妹就被乌雅妹妹连累的摔在了地上。” 宋氏很会说话,内容并无一丝虚假,但用词谨慎,只听她的话,让人下意识的以为这件事全都是乌雅氏的错。 乌雅氏听罢,脸色当时就变了,指着宋氏道:“你胡说,根本不是这样的。” 宋氏根本不理她,只向四爷道:“爷,奴婢所言并无一丝不实,当时在场的诸位妹妹都是人证,爷若是不信,大可问一问她们。” 四爷没说话,他知道宋氏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谎。 年淳雅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啧啧称赞,宋氏的语言艺术,值得她学习。 技能点get+1。 就在这时,李太医出来,回禀了郭氏的情况:“王爷,福晋,郭格格的胎像已经平稳下来,没有大碍,只需喝几副安胎药即可。” 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有劳李太医了。” 李氏抬手摸了摸鬓发,有些意兴阑珊,她本以为郭氏这胎应该保不住,所以才来凑个热闹,谁知道只是风声大,雨点小,郭氏的胎还好好儿的。 “既然郭格格无事,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见李氏告退,年淳雅也不愿继续坐在这里受热,跟着起身:“爷,福晋,妾身略有些不适……” 四爷见年淳雅脸色确有不好,没等她把话说完,便道:“你先回去,待李太医给郭氏开过方子,爷让李太医去趟雅园。” “谢爷体恤,妾身告退。” 年淳雅与李氏一起出了武氏的院子,还得再一起走一段路才能分开。 李氏睨了脸色微白的年淳雅一眼,讥讽道:“年侧福晋把那膳房的奴才要去雅园,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护住他了?” 一个奴才而已,不过是给年氏卖了个好,年氏竟也肯护着与她作对。 年淳雅皮笑肉不笑的:“能不能护住,就不劳李侧福晋操心了,只要李侧福晋不为难我雅园的奴才,相信旁人也没这个胆量。” 李氏猛地停下脚步,脸色陡然难看的紧,握着扇柄的手骨节泛白。 年淳雅无视李氏的目光,侧头同金风道:“回头去我的匣子里拿二十两银子赏给小六子,就说是我嘉奖他忠心为主。” 金风高清脆的应了一声:“奴婢替小六子多谢侧福晋赏赐。” 说完,年淳雅径自带着金风走了。 李氏站在原地,气的把团扇摔在了地上。 二十两,她一年的例银不过才二百两,年氏一出手就是十分之一。 不愧是有一百零八抬嫁妆的年氏,比起当年一个小包袱进了阿哥所的她强了不知多少。 蝉衣蹲下捡起团扇,小心安抚着李氏的情绪:“侧福晋别生气,年侧福晋如此,不就是全靠她有个好家世,可瞧着年侧福晋的样子,却没有侧福晋您有福气。” 李氏冷哼:“比不上就是比不上,年氏的两个哥哥都是位高权重,而本侧福晋的父亲却连个知府都不是。” 她家世不显,日后弘时连个助力都没有,如何能争王府的世子之位? 好在钮祜禄氏的四阿哥年纪还小,年氏还没阿哥,至于郭氏…… 李氏回头看向武氏院子的方向,眼底逐渐升起一股冷凝。 因为郭氏的胎并无大碍,乌雅氏又非故意,再者考虑到宫里的德妃,乌拉那拉氏只是罚了乌雅氏禁足一个月。 被人用小轿抬回云澜苑的郭氏,正躺在榻上,微垂着眼帘,抚着尚且平平的小腹,很是欢喜:“巧芸,你听到了么,本格格有孕了。” 巧芸也是欢喜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奴婢听到了,格格真是好福气。” 就连郭氏自己都没想到,她就伺候了那么一次,就有了身孕,似乎她这辈子的运气,都集中在了现在。 她抬眸看着屋子里她刚回来时,各院跟着送来的东西,件件都是精品,好像要比武格格那里的品质好上许多。 这便是得了势的感觉么? 好像还不错。 郭氏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的外间一阵喧杂声响起,隐约听去,像是瓷器的碎裂声。 巧芸打开门出去了一下,很快回来道:“格格,是乌雅格格在东厢房发脾气。” 郭氏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牵连本格格动了胎气,本格格还未曾如何,她倒是脾气大。” 好在她并无大碍,否则她定然要跟乌雅氏不死不休。 巧芸道:“乌雅格格脾气大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前便罢了,左右格格就当是听了个乐子,但今时不同往日,格格您怀着身孕,要是乌雅格格日后再像今日这般不肯消停,您又如何能安心养胎。依奴婢看,不如您还是回禀福晋,让乌雅格格搬出去为好。” 郭氏听了,不是不心动,只是有些犹豫:“本格格与乌雅氏同住,一开始就是福晋的意思,更何况我今日才诊出有孕,就要乌雅格格搬出去,怕是福晋会多想,旁人也会觉得本格格张狂,还是再等等吧。” 总得寻一个合适的机会才好。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36章 而被郭氏念叨的福晋,此时正在同四爷道喜:“妾身恭喜爷,再过几月,府里便又能听到婴孩啼哭了。” 得了个好消息,四爷一向冷着的脸稍稍缓和了几分,“郭氏这一胎,还要劳烦福晋多加看顾。” 乌拉那拉氏点头应下:“妾身会将一切安排妥当,必不让爷忧心。” 她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府中妾室谁生了孩子就都一样,左右她都是嫡母。 “只是……” 见她为难,四爷微微颔首,示意乌拉那拉氏继续说。 “只是宫里,妾身该如何禀报?” 凭着宫里那位的性子,郭氏有孕她不一定放在心上,但乌雅氏被禁足一事,她绝对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四爷脸色陡然沉了下去:“不过是个格格有孕,不必禀报宫中。” 乌拉那拉氏松了口气,虽然她不往宫里递消息,宫里也会知道,但晚一日知道,她就能多过一日安生日子。 四爷没在正院待多久就回了书房,一直在书房里待到夜色渐浓,才起身踏入后院。 刚踏入二门,苏培盛就小声请示道:“爷要去哪儿?” 问完,他还在心里想着,今日是武格格的生辰,但偏偏郭格格因为有孕,抢了武格格的风头,想必爷是要去看郭格格吧。 四爷不知苏培盛在想些什么,他脚步不停,更没搭理苏培盛,只径自没入一条小路。 苏培盛打眼一看,得,那是去雅园的路。 许是白日在武氏的屋里热到了,年淳雅是真觉得有些不大舒服,李太医来看过之后说是有些轻微中暑,给年淳雅开了副甘草汤。 甘草汤不似之前喝的药那般苦,反而带着丝丝甜味儿,年淳雅喝了一碗,味道有些像凉茶,她有些意犹未尽,便吩咐桃灵:“再去端一碗来。” 悄无声息进来的四爷皱着眉道:“到底是汤药,怎么毫无顾忌?” 对于四爷经常性无声无息的突袭一事,年淳雅已经习惯了,见四爷进来,她脸色都没变一下的起身行了个常礼:“爷。” 四爷握着她的手把她扶起来,顺势一同坐在榻上,身后的桃夭桃枝两人各执了一把扇子轻轻扇着风。 桃灵候在一旁,低着头解释:“回主子爷的话,甘草性平,可益气补中,解暑热,于侧福晋身子有益。” 听到对身子无害,四爷这才松口:“如此,你就再去给侧福晋端一碗来。” 桃灵正要领命退下,年淳雅突然道:“等等,记得给爷也端一碗。” “是。” 四爷紧了紧握着年淳雅的手,不解道:“给爷做什么?” 年淳雅看着四爷乌黑深邃的眼眸,眉眼弯弯:“爷方才不是听到了,桃灵说这甘草汤能解暑热,爷也喝一碗,会舒服许多。” 虽只是一碗寻常的甘草汤,但四爷却极为受用,哪怕他不耐甜,还是喝了那碗甘草汤。 或许他喝的不是甘草汤,而是年氏的关怀。 “你身子弱,下次莫要再顶着暑热往外跑了。” 四爷靠在软枕上,一手搂着年淳雅,让她依偎在自己身侧。 年淳雅把玩着四爷腰间的玉佩,低声嘟囔:“福晋都去了,妾身怎好不去。” 她的架子总不能比福晋还大。 四爷的好心被这句话给堵了回来,他想说不必在意这些,可又想起他之前曾不止一次的交代年氏要敬重福晋的话,且年氏如今好不容易收敛了许多,若见他态度变了,指不定日后愈发放肆。 想到这里,那句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屋里寂静半晌,四爷缓缓叹了口气,委婉道:“你的身子重要。” 四爷今日既没有去武氏那儿,也不曾去看望才诊出身孕的郭氏,反倒是来了她这儿,她心底是有几分明白四爷的意思的。 不止年淳雅明白,生辰过得一团糟的武氏也明白。 盯着不断跳跃的烛火,武氏幽幽的叹了口气:“年侧福晋真是好命,时时刻刻被爷惦记着。” 就是郭氏怀了爷的孩子,也比不过年侧福晋的地位。 武氏越想,心里越发苦涩:“我不求多的,只求爷的眼里能时不时的看到我,可……” 可今日哪怕爷来了她的院子,为的也不是她。 她想,若非今日闹出了郭氏的事情,恐怕爷也不记得今日是她的生辰罢。 秋半见武氏流泪,忙递了帕子过去,柔声安慰:“格格别伤心,主子爷不记得您,那您完全可以主动一些。” 整日安安分分,不争不抢的,容貌又不是府中最出众的,自然得不到主子爷的太多关注。 只是这话秋半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宣之于口。 比起再默默无闻,连比她后入府的郭氏都快踩到了她头上,武氏宁愿放手博一把:“你说我去正院伺候福晋如何?” 第21章 最能上蹿下跳的乌雅氏被禁足,郭氏有孕,同样在云澜苑养胎,闭门不出,后院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这日傍晚,日头不如正午时大,武氏去了正院给福晋请安。 梢间里头,武氏行了礼被叫起后,亲自站在乌拉那拉氏身旁替她打扇:“福晋的面色瞧着憔悴了许多。” 荼白退后两步,任由武氏取代她伺候福晋:“近日天热,福晋胃口不好,难免憔悴。”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37章 福晋苦夏,每年夏天过去,衣裳的尺寸总是要再小一些。 武氏一听,当即道:“原是如此,可是巧了,奴婢今日来之前,专门去膳房为福晋做了一道清凉糕,这清凉糕解暑,福晋可要赏脸尝尝奴婢的手艺?” 武氏有心讨好,乌拉那拉氏自是愿意给她个面子,便点头应允。 秋半将单层食盒放在不远处的小桌上,端着里面还没两个巴掌大的碟子走过来跪在福晋面前,捧起手中糕点,好供福晋食用。 糕点精致小巧,颜色是淡淡的绿色,看着便极易让人产生食欲。 乌拉那拉氏捏了一块儿放进嘴里,糕点入口清凉,恰如其名,意外的合了她的口味。 连着吃了两块,乌拉那拉氏捏着帕子擦了擦手指,满意的点点头:“这糕点很是不错,本福晋吃着格外爽口。” 武氏喜不自胜:“福晋吃着好,便是奴婢的福气了。” 乌拉那拉氏对于武氏如此讨好,目的为何心知肚明,但她既能让她吃了两口舒心的糕点,她也不吝啬指点她两句: “不止本福晋吃着好,爷应该也是喜欢的,你做的糕点,可有多的?” 闻言,武氏倏地抬头,惊喜不已:“自是有的。”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那便给爷送些吧。” 得了好处,武氏欢欢喜喜的走了。 荼白不解:“福晋明知武格格讨好您其心不纯,您为何还要如她所愿?”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至少,她愿意讨好本福晋。” 武氏没有直接到四爷面前邀宠,而是在她面前得了她的允许,这足以说明武氏把她放在了眼里。 这才是她最为满意武氏的地方。 一出正院,武氏瞧了眼天色,见天色还算早,迫不及待的叫秋半去打听了四爷在何处。 秋半使了银子,消息打听的也快,不一会儿就带回了四爷在前院书房的消息。 武氏舒了口气,带上一份清凉糕就往前院行去。 年淳雅在屋子里闷了一天,日头刚下去,就想着出来走走。 桃花虽然谢了,但叶子慢慢的长了出来,傍晚的时候桃林的温度还算舒适。 谁知好巧不巧的,就遇上了武氏主仆。 看见年淳雅的那一瞬间,武氏下意识的想避开,但碍于规矩,她只能老老实实的上前请安。 “奴婢见过侧福晋。” 年淳雅轻抬了抬团扇:“武格格起来吧。” 武氏略有些紧张,年淳雅很是纳闷儿,她又不吃人,至于见了她就绷着么。 她扫了眼跟在武氏身后提着食盒的秋半,再联想到桃林这个地方的特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道:“武格格若是无事,自去便是。” 武氏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奴婢告退。” 待得武氏走远,金风意外道:“武格格这是要去前院?” 因为这句话,年淳雅多看了武氏的背影两眼,“去前院有什么奇怪的?” 金风道:“去前院不奇怪,奴婢奇怪的是人。武格格最是安分不过,如今竟也有主动争宠的一日。” 年淳雅沉默了一瞬,道:“咱们回去吧。” “可侧福晋您才刚出来……” 话没说完,年淳雅提步就走:“回院子里走走也是一样的。” 另一边,武氏出了桃林,又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前院,只是人被前院守门的小太监给拦下了。 秋半上前一步,给那两个小太监各自塞了一个小荷包,笑着道:“我们格格奉了福晋的命来给主子爷送糕点,还请小公公替格格通报一声。” 其中一个小太监笑呵呵道:“嗻,还请武格格稍后,奴才这就去。” 不说武格格和她的丫鬟好声好气,还给了赏银,就说那丫鬟口中说的是福晋让武格格来的,他们就不会怠慢。 苏培盛得知后,同样是因为那句福晋让来的,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就进去通传:“爷,武格格求见。” 后院的女人几乎都来过前院,唯独武格格这个称呼很是少见。 公务早就处理好了,这会儿四爷不忙,正在练字,便也给了武氏面子,让武氏进来了。 一踏进书房,武氏原本放松下来的心瞬间又紧张起来。 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将清凉糕亲自捧至四爷身侧:“今日奴婢做了这糕点给福晋送去,福晋品尝之后说爷应该也喜欢,便让奴婢给爷送一些,爷可要尝尝?” 四爷没说话,只专注于手中的笔,不过几个呼吸,一个沉稳内敛的雍字跃然纸上。 武氏不识字,并不认得这个字读什么,只生硬的夸道:“爷的字写的真好看。” 四爷没什么表情的放下笔,没接武氏的话,只道:“不是带了糕点来?” 武氏一愣,忙满脸笑意的又将糕点往前递了递,好方便四爷拿取。 谁知四爷只看了一眼,就沉声道:“爷还未曾净手。” 武氏脸一白,慌忙退开,给端了水盆进来的小福子让了位置。 瞧着武氏浑身紧绷不自在的样子,四爷心里一叹,净了手后随意捏了一块儿糕点,还未送进口中,便道:“你先回去吧,今晚爷去你屋里。” 得了四爷允诺,武氏忍着激动的心情告退。 刚出了前院,看到不远处的桃林,武氏的激动退却了些许。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38章 看武氏站在原地不动,秋半不免催促:“格格,主子爷说今晚留宿,咱们得早些回去准备,您怎么……” 武氏抿了抿唇:“方才年侧福晋见我去前院,虽未阻止,但我怕……” 怕年侧福晋一直在桃林,怕爷见了年侧福晋就不记得她了。 秋半顿住,一时也没了主意。 她家格格比不上年侧福晋,那是毋庸置疑的,但秋半作为丫鬟,此时只能捡好听的话来说:“格格别怕,您来前院是福晋允许的,年侧福晋兴许不敢乱来。” 年淳雅就是知道原主善妒的形象深入人心,想着在潜移默化之中削弱这样的影响,所以才在桃林遇到武氏后就回了雅园。 金风一开始不明白年淳雅的用意,但她是年家特意培养的,不是个蠢人,只一会儿就明白了年淳雅的意思。 看着正在用膳的年淳雅,金风不知多少次在心里感叹,侧福晋真是变了不少。 身为自小陪伴侧福晋长大的奴婢,她对侧福晋的变化喜闻乐见。 年淳雅吃过晚膳,照例躺在榻上看她才得来的话本。 本以为古人含蓄,写的话本也不如现代小说有意思,谁知一本看下来,年淳雅觉得,她还是小看了古人。 话本上香艳的内容描写的极尽细致,让人看了小脸通黄,明明羞涩不已,却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一本书看完,月亮早就挂在了正中。 年淳雅打着哈欠把书丢在一旁,喊人打水来洗漱就寝。 一晚上没睡多久,第二日又是请安的日子,金风叫了年淳雅三次,年淳雅都起不来,最后还是金风咬牙用冷帕子敷在年淳雅的脸上,把人给激起来的。 入了夏,请安的时辰就从辰时提早到了卯时,本就没睡够的年淳雅比起往日更加困乏,请安的时辰也迟了一时半刻。 等她到了正院,福晋早已出来了。 年淳雅低头福身:“妾身给福晋请安,妾身来迟了……” 乌拉那拉氏只笑了笑,并不计较:“无妨,年妹妹起身坐吧。” “多谢福晋宽宥。” 年淳雅礼数周到的道了谢,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她刚沾上椅子,李氏就迫不及待的朝她开火:“瞧着年侧福晋这满脸疲惫的模样,莫不是知晓昨夜爷去了武格格那里,便难过的一晚上没睡?” “本侧福晋可是听说,昨夜雅园直到半夜才熄了灯呢。” 早在年淳雅来之前就已经被李侧福晋给挤兑了一通的武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颇为坐立不安,见年侧福晋一来,李侧福晋就转移了嘲讽对象,不由得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轻轻舒了口气。 年淳雅非常烦李氏的这张嘴,再加上没休息好,脑子糊涂的紧,说话就一点没客气:“爷向来喜欢话少安静,李侧福晋你这般聒噪,难怪爷越来越不喜去你那蘅芜馆。” 李氏最讨厌旁人说她失宠,年淳雅的这句话,算是彻底踩到了李氏的雷点上。 李氏脸色大变,蹭的站起身,指着年淳雅怒道:“本侧福晋好歹是伺候爷的老人,为爷生了三子一女,岂是你一个丫头片子能冒犯的?” 两位侧福晋争执不堪,乌拉那拉氏怒从心起,重重呵斥道:“够了,当着本福晋的面这般放肆,你们究竟有没有把本福晋放在眼里?” 乌拉那拉氏骤然发怒,屋里所有人都吓的跪下,齐齐道:“福晋息怒。” 李氏虽然害怕,但嘴还是硬的,她扭头瞪着年淳雅,嘴里不甘示弱道:“福晋,妾身再如何不济,也是府中老人,阿哥郡主的生母,哪里由得年氏这般目中无人,非但请安来迟,更是对妾身毫无尊重。” 相比起李氏不知所谓,强词夺理,年淳雅就聪明多了,她利落的认错:“妾身知错,还请福晋责罚。” 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叫乌拉那拉氏的怒气全冲着李氏一个人去了:“李氏,你无故挑起是非,引起口舌之争,本福晋罚你于正院佛堂内跪上两个时辰,静思己过。” “至于年氏,虽错不在你,但你同样犯了口舌,便罚抄女四书十遍。” 话落,乌拉那拉氏不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直接甩袖离开正堂。 第22章 福晋一走,就有正院的奴才来执行福晋的命令,请了李氏去佛堂罚跪。 年淳雅被金风从地上扶起来,阴沉着一张脸回了雅园。 格格们噤若寒蝉的目送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离开,才敢三三两两结伴退出正院。 正厅里人都走光了,荼白才回到乌拉那拉氏跟前。 乌拉那拉氏听见荼白的脚步声,也不去看她,只盯着手边的帖子和一封信问:“人都走了?” “是,只是奴婢瞧着,年侧福晋走时脸色很是难看。” 乌拉那拉氏淡淡道:“这不是应该的么,原本年氏可以不必受罚,却因为李氏挑衅,不得不被本福晋罚抄书,如此,即便年氏是泥捏的性子,也该生气了,更别说年氏的气性本就大。” 荼白给乌拉那拉氏添了茶水,疑惑道:“李侧福晋与年侧福晋的口舌之争也并非一日两日了,奴婢不解,福晋今日为何会因此恼怒不已?” 往日的争执,福晋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从来不曾真的罚过人,今日倒是有些反常。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39章 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点了点手边的信和帖子,“今日一早,乌拉那拉氏府上一前一后送来的。信是嫂嫂写的,帖子是怀恪递的。” 东西递进来的时候荼白不在,故而不知。 她犹豫了下,问:“何事惹的福晋您烦心?” 乌拉那拉氏手肘支在桌上,撑着脑袋道:“怀恪想明日回来给本福晋和李氏请安,顺便在王府小住。” 荼白心想,若只是如此福晋不至于如此,定然还有旁的事。 于是她静静地等着后续。 “可看了嫂嫂递来的信后,本福晋才知晓,什么请安,怀恪不过是惹了祸事,想回来避一避罢了。” 乌拉那拉福晋可是在信中狠狠告了怀恪郡主一状,说怀恪郡主与星德成婚三年无所出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星德在成婚前的通房丫头有了身孕,竟被怀恪郡主生生罚跪至见红小产。 星德本就因被四爷看中,选做了郡主额附,又因四爷心疼女儿,不愿女儿早早出嫁,硬生生的让星德等到了二十岁,才与其成婚。 旁的世家子弟二十岁,早已妻妾子嗣成群,而星德膝下空空。 为了让嫡长子出自怀恪郡主的肚子,成婚后星德未曾纳过一房妾室,即便是怀恪郡主身子不适的时候,也只是让最早通晓人事的通房伺候,过后还喂了避子汤。 可三年过去,怀恪郡主的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乌拉那拉福晋终于忍不住,在问过怀恪郡主后,停了通房丫头的避子汤。 那通房丫头也是个争气的,不过三个月就有了身子,谁知怀恪郡主表面大度,实则也是个不容人的。 通房丫头小产,额附星德气的和怀恪郡主吵了一架,于是乌拉那拉氏就收到了怀恪郡主要回来的帖子。 结合前因后果,乌拉那拉氏岂能不明白怀恪的心思? 女儿惹了祸事,都是李氏教养不善,她因此迁怒李氏,也不算冤枉了她。 荼白弄清楚了事情原委,不平道:“既如此,福晋何不拒了怀恪郡主的帖子?” 乌拉那拉氏摇了摇头:“拒了?本福晋这里拒了,回头她再把帖子递去前院,暗地里在爷面前告上一状,本福晋才是有苦说不出。” 毕竟是四爷唯一长成的女儿,四爷护的紧呢。 此时,乌拉那拉氏忍不住的想,要是年氏的小格格能养大,怀恪行事哪里还敢这么肆无忌惮。 乌拉那拉氏说着,起身给怀恪郡主回了一张帖子:“你去命人送去府上,等爷回府,再把爷请来正院。” 今日她有意迁怒李氏不假,可也顺带着罚了年氏,四爷宠爱年氏,说不准会因年氏而对她心生不满,她总得提前辩解一二。 若是先前的年氏,是真的会在四爷面前告福晋一状,可如今的年氏,气性却没那般大。 年淳雅虽不满她受了李氏连累被罚,但碍于身份地位,年淳雅还是老老实实的抄了女四书,并未想起她还能告状这件事。 只是她想不起来,并不代表身边的丫鬟不会在她耳边念叨。 桃枝一边给年淳雅磨墨,一边心疼道:“侧福晋今日算是遭了无妄之灾,凭白被李侧福晋给带累了。十遍的女四书,那么厚,得抄到什么时候。” 年淳雅认认真真写下一个字,无奈道:“福晋又不曾说什么时候要,我慢慢抄着就是了。” 不过确实,她用不惯毛笔写字,虽写的不差,速度却慢,从请安回来到现在,仅仅只抄了一页纸。 年淳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桃枝见状更是心疼:“等主子爷来看侧福晋时,侧福晋可要好好同主子爷说说,主子爷那么心疼您,肯定会替您出气的。” 桃枝也是根据从前对原主的了解故意逢合说了这番话,本以为会得到年淳雅的赞同,却不想是斥责。 “莫要胡说,爷是看重福晋的。” 所以四爷很大的可能不会对福晋的决定持反对意见,她这女四书,该抄还是得抄。 况且就算她不说,四爷一回府,应该就知道了,哪里用得着她再费功夫?说了怕不是会惹四爷厌烦。 桃枝冷不丁被斥,生怕又说错了什么话,便不敢再开口。 没过多久,金风玉露一同掀了珠帘进来,两人各自拿了一套文房四宝,见礼过后就在小书房里找了个能写字的位置,和年淳雅一起抄着书。 年淳雅一见她们的架势,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副画面,那是幼时原主被父亲罚抄书,金风玉露陪着她一起抄的情形。 就像现在这样。 桃枝敏锐的察觉到年淳雅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许多,研磨的手顿了下,讨好的笑道:“有金风玉露两位姐姐替侧福晋分忧,侧福晋不如去休息会儿?” 见金风玉露二人同时停笔朝她望去,年淳雅摇了摇头:“不了,这会儿睡也睡不着。” 她脑子里一团乱,对今日的事怎么都想不明白。 口舌之争是后院女眷常有的事,哪日没争辩个一两句,反倒是不正常。所以年淳雅不明白,一向对口舌之争宽容的福晋,今日怎会如此生恼? 年淳雅把后院的事细细想了一遍,没发觉有什么异常,越发的令她疑惑:“近日府外有发生什么与王府有关的事吗?” 既然府内没有异常,或许原因在外面? 金风玉露和桃枝纷纷摇头,她们一样和侧福晋待在王府内院不曾出去,外面的事情也是一概不知。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40章 倏地,桃枝像是想起了什么,摇头的动作一顿,道:“奴婢想起来了,昨日小六子不当值,他出了趟府,侧福晋要是想知道外面的事,不如把他叫来问问?” 年淳雅点头同意,桃枝很快把小六子叫了过来。 小六子在珠帘外跪地请了安,小心翼翼的请示:“不知侧福晋找奴才来,有何吩咐?” 听到小六子声音里的紧张,桃枝安抚了他一句:“你别紧张,侧福晋就是想听你说一些外头的新鲜事。” 小六子闻言,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日晚间回来前,隐约听到的一些风声。 “奴才出府只是为了给自己添置一些物件,并未多加注意旁的事情,只是有件事,奴才恍惚听了一耳朵,像是与乌拉那拉府上有关,但外头的传言素来都当不得真……” 小六子斟酌着语句,生怕因为说错了什么被罚。 年淳雅笑了笑:“无妨,你随便一说即可。” “是,奴才是在外头的一个小食馆里听一位食客说的,说是乌拉那拉府上郡主额附的通房小产了,奴才不知此事真假,所以不曾禀报……” 高门大户的内宅争斗,永远都是平民百姓饭后议论的话题。 许多事情,哪怕主子及时下了封口令,但还是会因为各种缘由在私底下传开,只要不传到主子耳朵里,那就不是事儿。 小六子怕年淳雅责怪,还不忘替自己辩解一句。 年淳雅却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心思,倏然听到郡主额附的称呼,她的注意力就不在小六子身上了。 郡主额附? 那不就是怀恪郡主的夫婿,福晋的嫡亲侄儿吗? 若仅仅只是一个通房丫头小产,福晋该是不会这般生气才是,且看早上那会儿福晋的怒气大都是冲着李氏去的,年淳雅不免猜测那通房丫头小产,许是和怀恪郡主脱不了干系。 就是不知怀恪郡主到底做了什么。 ——— 今日户部不忙,四爷下了朝去户部点了卯就回府,在府门前见到了荼白。 四爷看见荼白,心里就有不大好的预感,若不是府中有事,一般情况下福晋不会命人直接等在府门外的。 正想着,就听荼白恭敬行了一礼道:“主子爷,福晋请您回府后去趟正院。” 四爷微微颔首,没问是什么事,提步就走,去了正院便知道了,何必在此时多费唇舌。 “主子爷到———” 跪在佛堂里的李氏听到外间传来的通报声,脸上不忿的神情立时变得激动,当即就打算起身出去,却被负责看着李氏的丫鬟银朱给拦了下来。 银朱面无表情道:“李侧福晋,时辰还没到,您不能起身。” “让开,你一个贱婢,也敢拦我?” 李氏重重推开银朱挡在她面前的手臂,用力之大,直接推了银朱一个踉跄,趁着银朱没反应过来,人就出了佛堂。 正堂,乌拉那拉氏刚行了礼起身,李氏就越过了一众丫鬟的阻挡冲了进来。 “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李氏没半点犹豫的跪在四爷面前,一句话说的委屈又婉转。 一通折腾下来,李氏的衣裳凌乱,头发也略微松散,整个人都没了早上来请安时的整洁模样。 看着当着奴才们的面,李氏如此不体面又不规矩的样子,四爷额角的青筋跳动,咬牙呵斥道:“成何体统!” 李氏身子一抖,不自觉熄了声。 不说四爷面色不好,就连乌拉那拉氏也脸色铁青,在李氏闯进来的那一刻,乌拉那拉氏就问责似的看向了银朱。 银朱胆怯的低了头,李侧福晋要硬闯,她们身为奴婢在没有主子的允许下却不能硬拦,否则要是不小心伤了李侧福晋,可没她们的好果子吃。 虽然眼下这情形,并不比伤了李侧福晋好到哪儿去。 为了顾及脸面,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责令荼白带着在场的奴才都下去。 清了场,四爷脸色些许好转,他没搭理李氏,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他身侧的乌拉那拉氏,询问道:“福晋可否告知爷,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氏刚欲抢话,四爷就撂了句:“爷没问你。” 乌拉那拉氏漠然的看了眼李氏,语气微凉:“回爷的话,今早请安时,李氏挑起争端,不顾身份的与年氏争执,所以妾身便罚李氏于正院佛堂内跪诵礼佛两个时辰,年氏罚抄女四书十遍。” 说着,乌拉那拉氏顿了下,加重了语气:“许是李氏觉得妾身处事不够公允,所以听到爷来了,才不顾妾身的命令,从佛堂闯了过来。” 李氏眼睁睁看着在福晋的讲述下,四爷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一手抓着四爷的衣摆,强自辩解:“爷,不是这样的,妾身只是想来给爷请安……” 她的声音在四爷冰冷的眼神下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因李氏而惹出来的闹剧,四爷只觉得脑仁子发涨。 从前李氏年轻时,他只觉得李氏娇俏可人,可如今再看,却觉得她蠢的厉害。 违逆福晋的命令,不把福晋放在眼里,她竟还敢到他面前哭着求他做主? 四爷越想越气,终是忍无可忍,“李氏,你莫不是觉得有弘时和怀恪在,便可以不把福晋放在眼里,就能在这府中肆意妄为?”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41章 李氏就算是再蠢,再张狂,也知道这话她绝不能应下。 她连连摇头,眼泪四溅:“妾身不敢,妾身从未有过此等想法。” 她只是觉得不公平,原本她才是府中第一得意之人,儿女双全,人人艳羡。 可是自打年氏入府,年氏便在各个方面压了她一头,爷的眼里渐渐的没了她的位置。 落差之大,让李氏无法接受,于是她处处和年氏作对。 一开始只是出于嫉妒,后来愈演愈烈,成了习惯,有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住。 今日本是习惯性的和年氏斗嘴,却不想被福晋责罚,而她之所以从佛堂闯出来,就是想在四爷面前告福晋处事不公,为什么年氏就不必被罚跪。 然而她心中所有的不平,在四爷毫不留情的质问下,全都化为了乌有,再不敢提起半个字。 李氏的狼狈没有引起四爷的丁点儿心软,“福晋罚你跪在佛堂,已经是为你着想,不想你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可你却不领情,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正院外跪着,什么时候跪足了时辰,什么时候再回去。” 第23章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日头几乎是一日中最大的时候,若是在太阳底下跪上两个时辰,怕是人要被晒坏了。 四爷能不知道这一点吗? 不,他知道,且他就是要给李氏个教训,只有自己知道痛了,下次才不敢再犯,故而一丝情面也不留。 李氏被人带出正院,四爷饮了盏茶消火,就听乌拉那拉氏在旁温言解释:“让爷因此烦心,都是妾身的不是,李氏倒也罢了,只是年妹妹那里……” 没等乌拉那拉氏说完,四爷就知她想说什么,直接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是福晋,她是侧福晋,若她做的不对,你教导她也是理所当然。” 乌拉那拉氏微微一笑:“妾身明白了。不过妾身请爷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爷的意思。” “什么事?” “怀恪今日一早给妾身递了帖子,说是要回来小住些日子,爷以为如何?” 那帖子,她想了又想,暂时没有送出去。 若是寻常,乌拉那拉氏必然不会询问四爷的意见,只会在自行处理后告知四爷。 若是另有隐情,乌拉那拉氏便会请示。 平日四爷没觉得乌拉那拉氏如此行事有什么不对,反而心中大加赞赏。可今日,经过李氏的闹腾,加之天气着实炎热,哪怕屋里有冰盆,穿的一丝不苟的四爷还是觉得焦躁不堪。 所以,四爷不耐烦再绕弯子:“福晋有话不妨直说。” 瞧出了四爷的烦躁,乌拉那拉氏也不敢再如往常一样言语暗示,明着道:“妾身收到了娘家嫂嫂的来信,信中说星德的一个通房丫头许是惹了怀恪不高兴,便被罚跪至小产……” 话落,四爷瞬间明白了福晋的用意。 对于他唯一的女婿,四爷是满意的,不然当初不会把怀恪嫁给他。 这些年星德膝下空虚,归根结底,是因为怀恪,四爷也承认。 但人心总是偏的,比起旁人,四爷毫无疑问是偏向自己女儿的,更何况通房丫头身份是何等低贱,即便怀着郡主额附的孩子,也不配和他的怀恪相提并论。 那通房丫头他可以不顾及,却不能不在护着怀恪的同时安抚福晋和乌拉那拉氏。 毕竟善妒的名声着实不好听,单看这些年老八没少没八福晋所累便知道。若是传了出去,他的那些好兄弟,定是会借题发挥。 此时的四爷并不知道,他护着的女儿在乌拉那拉府一众下人眼中,和八福晋的做派无异。 四爷不停的转动着碧玺手持,直到动作停下,才听他道:“怀恪既然想回府住段日子,那明日爷会派苏培盛去接她,正好李氏身体不适,她作为女儿,也该回府为李氏侍疾。” 四爷非但不曾责怪,还顺带给自己女儿扣上了个孝顺的帽子。 乌拉那拉氏对此不满,但还没等她张口,四爷又道:“爷瞧着这些日子星德办差很是用心,再过一月便是年中政绩考核,他的位置也该动一动了。” 妥妥的交换,偏乌拉那拉氏还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乌拉那拉氏一族日渐衰落,如今能拿得出手的子弟星德算是最优秀的一个。 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换来星德官位升迁,自然是划算的很。 可不知为何,乌拉那拉氏竟觉得憋闷不已。 她深吸一口气,屈膝道:“妾身替星德多谢爷的看重。” 四爷拍了拍乌拉那拉氏的手,提醒道:“福晋与爷夫妻一体,相信福晋从来不会让爷失望的。” 后院上至福晋,下至格格,无一不是惦记着自己娘家,他心中清楚,也不是不允,但前提是,她们的娘家不得做任何对雍亲王府不利的事情。 正院外,李氏多年养尊处优的身子让她受不住太阳下的暑热,不到一个时辰,人就晕了过去。 银朱请示了四爷和福晋后,命人把李侧福晋送回蘅芜馆,又让人去请了府医看诊。 堂堂侧福晋,被福晋惩戒至此,四爷还站在福晋身后给福晋撑腰,如此作为,让格格们对福晋的敬意愈发重了。 与此同时,明日怀恪郡主将回府为李侧福晋侍疾一事,也跟着传了出去。 锡兰阁,钮祜禄氏和耿氏坐在一起闲话,“李侧福晋本就得意,怀恪郡主一回来,怕是偌大的蘅芜馆也要容不下她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42章 怀恪郡主没出嫁时,李氏就仗着四爷疼宠女儿,没少作妖,更可恨的是,怀恪郡主不愧是李侧福晋的女儿,将李侧福晋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她们母女两个打配合,后院谁人能争的过她们? 一旁正在被四阿哥逼着背诗的五阿哥耳尖的听见这话,起身小跑到耿氏面前:“额娘,二姐姐要回来了?” 耿氏点点头:“是啊,据说还要在府中小住些日子。” 五阿哥的脸顿时皱成了包子:“我不喜欢二姐姐。” 按理说,五阿哥知事的时候,怀恪郡主早已出嫁,他与怀恪郡主本该没什么交集才是。 奈何怀恪郡主每次回府,都会以长姐的身份对四阿哥和五阿哥说教,让他们尊敬长兄,要听三哥的话,还说什么她和三哥的额娘是侧福晋,他们的额娘只是格格,不比她和三哥尊贵等等。 总之她那副居高临下,一副把四阿哥和五阿哥当成低贱奴才的样子,让年纪不大的兄弟二人很是印象深刻,也格外讨厌她。 四阿哥敲了敲五阿哥的头:“笨,你这话要是被阿玛听见了,一准罚你。” 他也不喜欢二姐姐,但不喜欢不意味着要说出来。 钮祜禄氏摸了摸五阿哥光秃秃的脑门儿,柔声道:“弘昼不喜欢二姐姐,可以少和二姐姐接触,但是这话,可千万不能说出来。” 身为皇孙,五阿哥是贪玩儿了些,但并不代表他和普通百姓人家的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 五阿哥点点头,一脸认真:“钮额娘放心,弘昼不会出去乱说的。” “真乖。”钮祜禄氏笑了:“钮额娘叫人给你们准备了点心,去吃吧。” 四阿哥和五阿哥抬手行了个礼,跟着伺候他们的丫鬟去了一旁吃点心。 耿氏看着方才这一幕,感叹道:“姐姐把元寿教的很好。” 这么些年来,四阿哥虽是放在她膝下养着,但每日不是她带着四阿哥来锡兰阁,就是钮祜禄氏带着五阿哥去她那儿,说四阿哥是钮祜禄氏教的,也一点儿没错。 钮祜禄氏嗔了耿氏一眼:“弘昼又哪里差了?” 耿氏笑了:“瞧姐姐这模样,生怕我说弘昼一句不好,我可是弘昼的亲额娘。” “快快住了吧,知道的你是弘昼的亲额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元寿才是你亲生的,我就没在你嘴里听你夸过弘昼一句,还不知弘昼得多委屈呢。” 两人玩笑了两句,话题又回到了一开始:“既然元寿和弘昼都不喜怀恪郡主,待怀恪郡主回来后,咱们还是得多看着些,让他们少接触。” 说到底,弘昼也是耿氏亲生的,耿氏哪里会不疼,这不就替自己儿子考虑上了。 钮祜禄氏缓缓摇了摇头,“怕是不行,郡主回府,府中定然会像往常一样办个家宴,家宴过后还有小宴,哪里是能躲的开的。” 家宴也就罢了,小宴却不同,小宴是四爷为了让自己为数不多的孩子感情和睦,特意定下的规矩,每一旬,府中的小主子们都要在一起用膳。 怀恪郡主的那些话,只能是在这个时候说的。 避又避不开,耿氏叹了声气:“别的阿哥爷们都是宝贝儿子,偏咱们爷把女儿宠的跟什么似的,儿子都得往后排。” 别的不说,就说怀恪郡主出嫁时的嫁妆,可都是四爷亲自盯着内务府置办的,没一样东西是以次充好的,四爷和福晋更是添了不少好东西。 这样一副嫁妆,她们娘家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凑不出来。 钮祜禄氏抿着嘴没说话,四爷再宠女儿,日后这府里的一切,也和怀恪郡主无关。 只是……碍眼也是真的。 耿氏带着四阿哥在锡兰阁用了晚膳,直到听说四爷去了雅园,这才带着四阿哥回去。 雅园,四爷瞅着他来了半天,依旧笑吟吟的伺候他的年氏,心下很是诧异。 往常年氏受了委屈,或是偶尔被福晋斥责,她都会在他面前撒娇痴缠,非得让他替她做主。 今日倒是奇了,不开口告状便也罢了,连摆脸色都无,像是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过来。” 人是有点儿逆反心理在的,年淳雅不提,四爷却没忍住,招手让正在卸首饰的年淳雅过来,搂着腰把人带着坐在了自己腿上。 年淳雅顺势软了身子,将头枕在四爷肩头,微微蹭了蹭,娇气的嘟囔了句:“妾身还没收拾好呢。” 四爷稳稳当当的抱着人,空余的那只手朝腿上的浑圆捏了一把,声音低哑:“别动。” 本来好好儿的,被她这一蹭,无端的蹭的他心尖微痒。 年淳雅没料到四爷会突然动作,又惊又羞的轻呼了一声:“爷~” 声音娇嫩婉转又甜腻非常,四爷的身体霎时起了反应。 年淳雅坐在四爷怀中,紧贴着四爷,四爷一有反应,年淳雅就感知到了。 她脸色倏地烧红,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尤其是听到头顶上传来的那声似有若无的轻笑,直接把脸埋进了四爷的胸膛里。 四爷见状,笑的很是愉悦:“雅儿又不是没见过,何至于如此?” 边说,四爷便带着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往那里探去。 入手硕大且滚烫,小手想缩回去,却被大手钳制着,不得退缩半分。 是微凉与滚烫的碰撞。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43章 片刻,四爷粗重的喘息在屋中响起。 情*欲起的突然,四爷有些失了往日在床榻间的镇定沉稳,动作变得急切冲动,年淳雅一时难以承受。 一番冲动之后,四爷缓了下来,垂眸看了看眸子泛着水润的女子,抬手将她脸颊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抚在耳后,嗓音暗哑:“歇一歇,爷带你去洗漱。” 年淳雅的身子又累又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眨了眨眼睛以做回应。 她如此娇弱,不免让四爷失笑:“很累?” 屋子里的烛火未熄,帐子里即便有些昏暗,年淳雅依旧能看得清楚四爷脸上的笑,以及…… 以及她不经意间瞥见让她沦落至此的物件,依旧兴致勃勃。 年淳雅猛地闭上了眼,手指在四爷手心微微挠了下,似是在求饶,声如蚊鸣:“妾身是累了……” 知道年淳雅脸皮薄,四爷没再逗她,掀了帐子抱着人去小间洗漱。 两人洗好再回来,床榻上的被褥什么的,早已有人换过了。 重新抱着人躺回榻上,哪怕四爷尚未完全尽兴,顾及着年淳雅的身子,他也并未让年淳雅强行伺候,只是同年淳雅说着话:“今日怎么如此乖巧?” 话题来的太突然,年淳雅迷茫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四爷在问什么。 她屏了下呼吸,咬唇道:“妾身闹腾的时候您嫌妾身烦,妾身乖巧的时候您又不喜欢,您也忒难伺候了。” 听着她糯糯的指责,四爷不认:“爷何时嫌你烦了?” 年淳雅似是有些失落,眸子微垂:“您是没说过,可是妾身不是傻子,妾身知道从前妾身同您告状的时候,您面儿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定然是不喜的,或许您能忍妾身那么久,都是因为……因为妾身二哥的缘故……” “胡言乱语。” 四爷冷呵一声,脑子里不知已经转了多少个弯儿。 见年淳雅被他吓的一抖,四爷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腰肢,低声道:“可是谁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不可否认,他宠爱年氏,年氏一族确实占了一部分原因,但若单纯为此,他不会对年氏如此上心。 毕竟有些事,若仅仅是为了安抚年氏和年氏一族,他根本不必去做。 年淳雅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闷闷的摇了摇头:“没有谁,是妾身胡思乱想的……” 啧,心血来潮的想试探一下四爷现在对二哥是什么态度,结果什么都试探不出来,四爷这心思深沉,远不是她能比的。 四爷像是信了,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太医说了不许你思虑过重,对身子不好,偏你不听话,爷可得罚你。” 只一瞬,年淳雅看着眼前四爷的脸突然放大,然后自己的唇就被堵住了。 这一次,四爷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第二日,年淳雅是被金风玉露给叫起来的。 年淳雅没睡够,眼睛像是粘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今日不是不用请安,为何要叫我?” 金风一边往年淳雅的脸上敷上温帕子,一边道:“侧福晋忘了,今日怀恪郡主回府,福晋那里一早命人过来传话,说是都去见见,说说话。” 湿帕子上脸,年淳雅顿觉清醒了几分。 她扶着有点酸疼的腰下了床榻,没走两步便觉得无甚力气,好在玉露扶的快,人才没跌在地上。 金风玉露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年淳雅却不自在极了,强撑着面子解释了句:“刚起身,身子有些无力。” 玉露低头抿嘴偷笑,昨晚主子爷和侧福晋的动静她和苏培盛可都听着呢,主子爷不知道有多宠侧福晋,也难怪侧福晋今日虚弱无力。 金风暗地里瞪了玉露一眼,然后走到门边吩咐了句,便见四个桃各自端着洗漱穿戴用品进来,伺候年淳雅更衣洗漱,另有小六子去膳房领了早膳摆在外间。 等年淳雅收拾好用完早膳,才慢悠悠的带着金风和桃枝桃香出门。 去正院的路上,年淳雅还在想,若是昨日小六子说的传言是真的,那今日福晋为何会如此给怀恪郡主做脸,让她们这些庶母亲自去正院作陪,招待她一个出嫁女? 想了一路,年淳雅也没想明白,眼见正院就在眼前,索性没再费那个脑子。 怀恪郡主是在巳时到的,苏培盛亲自带人驾着雍亲王府的马车去乌拉那拉府把人给接回来的。 大门处,苏培盛亲自扶了怀恪郡主下车,处处仔细周到:“郡主小心些。” 怀恪郡主点了点头:“苏公公,阿玛可在府上,我先去给阿玛请安。” 苏培盛赔笑道:“回郡主的话,主子爷不在府上,今日户部事忙,主子爷不得空,所以才命奴才前去接您。” 怀恪郡主似是有些失落,苏培盛忙道:“不过主子爷虽不在,福晋,年侧福晋和府中格格们都在正院等着您呢。” “不如,奴才先送您去正院?” 听到苏培盛提起福晋,怀恪郡主有点心虚,“那我额娘呢,她在正院吗?” 这个苏培盛不知,但多少也能猜到一点:“李侧福晋身子不适,想来该是在蘅芜馆养病吧。” 怀恪郡主心下一松,跨过门槛儿道:“如此,我先去看看额娘,再去正院拜见嫡额娘。” 苏培盛一梗,想说这不合规矩,怀恪郡主就又道:“苏公公,府中的路我认得,就不必劳烦你了,你还是去阿玛身边待命吧。”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44章 苏培盛眼睁睁看着越走越快的怀恪郡主,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怀恪郡主回府不先给嫡母请安,反而去看自己额娘,这不是把福晋的脸面放在地下踩吗? 这要是传出去,郡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主子爷费尽心思替郡主周全,奈何郡主一点都不领情。 苏培盛再次叹了口气,吩咐小福子:“多看着点儿,一些闲话可万万不能从府上传出去,不然可没咱们的好果子吃。” “师傅放心,奴才一定谨慎。” 对于小福子这个徒弟,苏培盛还是比较信任的,或许他会因为年纪小,缺乏历练,不够圆滑世故,但交代给他的事情,他一定不会糊弄。 分出去了一件差事,苏培盛又急急去办早上四爷交代给他的另一件事,整个人忙的连坐下来休息一下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正院里,等了怀恪郡主许久的众人却等到了人去了蘅芜馆的消息。 原本还在三三两两说着话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坐在主位的福晋。 显然乌拉那拉氏也没想到怀恪竟如此枉顾她的颜面,将这一屋子人的面子给扯下来踩在脚下。 乌拉那拉氏闭了闭眼,将眼中情绪掩盖好,还得替怀恪郡主周全,言不由己道:“李侧福晋病着,想来怀恪也是担心。” 宋氏捏了捏手腕上成色中等的玉镯,低低道:“再是担忧,也不能不顾祖宗礼法,怀恪郡主如此娇纵,任意妄为,实非好事。” 钮祜禄氏觑了眼福晋的脸色,认同道:“奴婢觉得宋姐姐说的不无道理,怀恪郡主到底是爷的女儿,如此行事,若是传了出去,旁人不会说李侧福晋如何,只会说爷与福晋教女无方。” 钮祜禄氏素来是知道怎么戳人痛点的。 她话音刚落,乌拉那拉氏好不容易遮掩的情绪又控制不住的外放,放在椅柄上的手不断捏紧,直到指尖泛白。 当年李氏先她怀了头胎,谁曾想只是个格格,而她却运气极好的生下了嫡长子。 有了弘晖,她对一个格格自然没那么上心,于是驳了爷要把格格养在她身边的建议,叫李氏亲自养着。 谁又能想得到,李氏那个蠢笨,眼皮子又浅的女人,将自己的女儿养的和她一模一样,甚至因身份不同,脾性更胜李氏三分。 李氏把女儿养成这般模样,如今她还得替李氏背了这个锅。 乌拉那拉氏越想,心中火气越发难以平息,火气之大,就连屋子里的冰盆都难以降下。 年淳雅不着痕迹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腰,想的倒是简单了些,既然正主没来,那她也不必继续等下去了。 她抬手示意金风把她扶起来,朝乌拉那拉氏福了福身:“福晋,既然郡主不来,那妾身就不等了,想先行告退。” 紧捏着椅柄的手骤然一松,乌拉那拉氏客气道:“妹妹不若再等等,许是怀恪一会儿看过李侧福晋便来了。” 年淳雅坦然拒绝:“不必了,哪里有长辈等着晚辈的道理。福晋一片慈母之心,但愿怀恪郡主能够体会的到。” 乌拉那拉氏碍于身份,不能随意发火,却巴不得有人替她发泄出来,自然不会拦着年淳雅,便点了点头允了:“如此,妹妹就回去吧,只是晚间本福晋在正院设了家宴,妹妹切莫忘了。” “妾身告退。” 年淳雅再次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至于乌拉那拉氏说的家宴,去不去的,再说吧。 余下的人见年淳雅离开,也有些蠢蠢欲动。 毕竟年侧福晋有句话说的没错,哪有长辈等晚辈的道理? 她们虽是格格,位份吃亏,但严格来说,也是怀恪郡主的庶母姨娘,哪里容得被这般挑衅? 年淳雅离开不到一盏茶,众人终于坐不住了,陆陆续续起身告退。 人都走光后,乌拉那拉氏再也忍不住,抬手摔了手边的茶盏。 “去蘅芜馆,告诉怀恪,就说本福晋体谅她思母心切,不必让她来正院了。另外,本福晋身体不适,叫人请府医过来。” 荼白慌道:“福晋哪里不适?不若奴婢拿了对牌去宫里请太医?” 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不必,府医就好。” 她得让四爷知道她对怀恪的做法不满,同时又不能让府中丑事传出去,府医正正好。 “奴婢明白了。” ——— 蘅芜馆,李氏一见到自己女儿,就抱着哭了起来,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问也没问怀恪一句,就朝怀恪哭诉: “你阿玛好狠的心,就因为额娘和年氏那个贱人争执了几句,你阿玛就罚额娘在烈日下跪两个时辰。” “我伺候你阿玛几十年,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还有福晋,额娘生了你和弘时,她膝下无子,就一直看额娘不顺眼,偏帮着年氏,可怜额娘一个人在这府中孤立无援……” 怀恪听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果真如此?” 被自己女儿怀疑,李氏顿时推开怀恪,掀开自己的衣裳,生气道:“额娘还会骗你不成?你自己看!” 那一双膝盖上青紫的痕迹异常的刺眼,怀恪心疼不已:“额娘受苦了。”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那三弟呢?三弟就只看着,什么也没做?”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45章 李氏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弘时去了前院读书,除了每月初一十五来给额娘请安,其余时候额娘很少见到他。再说了,你阿玛也不喜他过问这些,怕影响他读书。” 李氏说起来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一点不满,反而很是骄傲,因为这代表着四爷看重弘时。 只是李氏并不知道,四爷把弘时看管的这般严格,是因为他知道李氏并不会教养孩子。 怀恪是个格格,养在她身边也就算了,阿哥却不同。 “原来如此。” 怀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弘时越是有出息,她和额娘以后的日子越好。 她握住李氏的手,保证道:“额娘放心,女儿这次回府会小住段时日,您受的委屈,女儿会帮您,也会帮自己讨回来的。” 李氏一听,忙道:“我儿也受了委屈?” 怀恪哼了一声,身后跟着的丫鬟落葵便替主诉苦:“侧福晋有所不知,只因之前郡主把王爷送来的荔枝给了您,没给福晋,乌拉那拉福晋就天天的给郡主立规矩,郡主从小到大都被您和王爷捧在手心里宠着,哪里受得了这般苦楚,偏生这时额附的一个通房丫头冒犯郡主,郡主一气之下罚她跪了半个时辰,谁知她就小产了……” 落葵说了这么多,李氏就只听到了她女儿被婆母立规矩磋磨,余下的是一个字也没听到。 她气的直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乌拉那拉氏难不成是专门克咱们母女的吗?” 李氏的声音格外大,荼白刚走到院门处,就能把李氏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又窜了上来。 她也不想再让人通报着进去传话了,只站在院子里,无事蘅芜馆的奴才们,扬声喊道:“传福晋的话,福晋身子不适,怀恪郡主就不必劳累,再去正院请安了。” 话音还未彻底落下,荼白转身就走,她怕再不走,就要气的失了尊卑分寸。 李氏对荼白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因为荼白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行为更加生气。 “怀恪,你都看见了吧,平日就连福晋院子里的贱婢都敢对额娘无礼。” 一旁的蝉衣抿了抿唇,小声提醒:“侧福晋,方才您说的话,怕是被荼白给听去了。” 荼白回去一定会如实告知福晋的。 李氏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嗓门越发大:“听去便听去了,本侧福晋哪句话说错了?” 怀恪觉得李氏这模样有些不得体,叮嘱道:“额娘小声些,女儿今日回府因惦记额娘病情,故而未曾去给嫡额娘请安,额娘先行歇息,容女儿去一趟正院。” 怀恪正要起身,李氏一把抓住怀恪的手腕:“去什么去,方才你没听到吗?福晋身体不适,让你不必去请安。” 福晋乐意做好人就让她做去,干嘛还巴巴的凑过去。 怀恪笑了笑:“额娘,我去正院,是做给阿玛看的。” 她一直都知道该如何讨阿玛欢心。她的所作所为,可以过分,可以让旁人有苦说不出,但最起码,她做的每一件事,在阿玛那里,都要有 能说出口的理由。 因为只有这样,阿玛才会一直庇护她。 就像今日,她明明打了嫡母和一众庶母的脸,可只要她在阿玛面前说她太过担心额娘,一时失了考虑,阿玛就不会过多计较,顶多口头斥责她两句。 而嫡母要是因此在阿玛面前告状,阿玛便会觉得嫡母太过小心眼。 这种偏爱,是身份不同的李氏是全然体会不到的。 怀恪的有恃无恐,乌拉那拉氏心中明白的很,所以当怀恪来给她请安时,乌拉那拉氏心头憋的那口气出不来下不去的,气的头晕脑胀。 年淳雅趴在软榻上,任由桃灵给她按摩,金风在旁轻柔的打着扇子,整个人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桃香得了正院的消息,片刻不停的进来禀报:“怀恪郡主在两刻钟前去了正院请安。” “福晋可见她了?” “自是见了,不过怀恪郡主进去不到一盏茶,就出来了。” 年淳雅不由得佩服乌拉那拉氏的气度,怀恪郡主分明就是故意的,乌拉那拉氏竟也能忍的下去。 换做是她,让怀恪郡主吃个闭门羹都是轻的。 她摇头感叹:“福晋不好当啊。” 正室难做,贤惠大度的正室更难做。 正在抄女四书的玉露听到这句感叹,手一抖,快抄好的一页就这么报废了。 她无奈的把纸抽走,换了张干净的纸继续抄写。 桃香低着头,当没听到这句感叹,又道:“还有一事,福晋让人去云澜苑传话,解了乌雅格格的禁足。” 禁足一解,晚上的家宴就得参加。 年淳雅翻了个身坐起,她很不理解:“福晋不是一直不喜欢乌雅氏么?” 怎么会突然就解了她的禁足? 金风笑了笑:“不喜欢归不喜欢,利用归利用,乌雅格格到底是德妃娘娘的族亲。” 许是渐渐的融入了这个环境,年淳雅竟听懂了金风拐了不知多少个弯儿的话。 “看来晚上的家宴一点都不简单。” 年淳雅不太想去,她怕麻烦。 金风一看她的表情,就知晓她在想什么,刚想说不去可以称病,就听门外通传:“宋格格来了。” 年淳雅皱眉:“我与宋格格素无交集,她来做什么?”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46章 总不能是来跟她说话解闷儿的吧。 虽然纳闷儿,但还是让金风把人给请了进来。 珠帘碰撞声响起,宋氏笑着走近见礼:“奴婢给侧福晋请安。” “宋格格快起,给宋格格搬个绣凳来。” 还未退出去的桃香眼疾手快的搬了绣凳放在宋氏身后,紧跟着退了出去。 宋格格道了谢坐下,抬手捏着娟帕擦了擦一路走过来的汗珠:“让侧福晋见笑了,奴婢惯来怕热。” 年淳雅让人给宋氏上了碗酸梅汤:“我这儿的吃食被丫鬟管的严,酸梅汤未曾冰镇过,宋格格且将就一下。” 宋氏端起酸梅汤一口气喝了半碗,笑吟吟道:“侧福晋这儿的酸梅汤都要比奴婢那里的更加解暑,奴婢喝了只觉得通身舒畅,哪里就将就了。” 如此直白的奉承,倒叫年淳雅很不适应:“不过是普通的酸梅汤,宋格格要是喜欢,我让桃灵抄了方子给你带回去。” 这酸梅汤是桃灵自己制的,与膳房的酸梅汤确有不同。 宋氏也没客气:“那感情好,多谢侧福晋。” 又你来我往的客气了几句,宋氏一直说不到正题上,年淳雅没了耐心:“宋格格来我这儿,莫非只是想与我说话解闷?” 她可不记得原身和宋氏有什么交情。 宋氏悻悻一笑,“能陪侧福晋解闷,也是奴婢的福气了。不过奴婢今日来,确实是有件事。” 年淳雅没说话,宋氏继续道:“奴婢听说,侧福晋前些日子从膳房里要了个小太监到雅园伺候?” “是有此事,有何不妥么?” 宋氏摇摇头:“侧福晋想要个小太监伺候,并无不妥,只是奴婢想说的是,不知根底的奴才,侧福晋还是要小心才好。” 不等年淳雅细想,宋氏又转移了话题:“怀恪郡主与侧福晋年纪相仿,从前便偶有不合,今日侧福晋头一个从正院离开,怀恪郡主怕是会记恨侧福晋。” 随着宋氏的话浮现的,是从前原主和怀恪郡主相互争执,闹到四爷面前的场景。 一个是四爷的宠妾,一个是四爷的女儿,四爷最终只能不偏不倚的各打二十大板。 年淳雅揉了揉太阳穴,颇觉头疼:“我知道了,多谢宋格格提醒。” 像是为了讨好年淳雅一样,宋氏提醒过后,很快就离开了,离开前还拿了酸梅汤的方子。 年淳雅修的干净整齐的指尖轻点着小几:“小六子的底细,不是查过了么?” 当时她是为了护住小六子,想让她免遭李氏的毒手,所以没想那么多,但她忽略的,金风玉露没忽略,第二日就向她禀告了小六子的底细,所以小六子才能在雅园留到今日。 可宋氏若不是知道了什么,又怎会来提醒她,且她又为什么来提醒她? 金风皱了皱眉:“奴婢叫人盯着他。” 之前查过没问题,不代表来了雅园之后也没问题。 玉露跟着道:“奴婢明日出府一趟,让年管家去查小六子的家人。” 太监和丫鬟不一样,太监都是汉人,卖身入宫,底细混杂,丫鬟都是在旗包衣,底细一清二楚。 倘若太监有心隐瞒家人情况,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来的。 离了雅园,荷青撑着把伞替宋氏遮阳:“格格,您与年侧福晋无甚交情,年侧福晋会相信您的话吗?” 宋氏笑了笑:“是没什么交情,可是也没交恶,年侧福晋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况且她说的并非凭空捏造,随口污蔑人的,而是确有其事。 荷青不明白自家格格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做人情?前提是年侧福晋也得领这个情才是。 宋氏停下脚步觑了荷青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她并不打算为荷青解惑,只道:“去趟云澜苑吧,郭格格养胎有些日子了,今日家宴也该出来透透气才是。” 第24章 前院书房,户部官员离开后,四爷抬手捏了捏眉心:“苏培盛。” 苏培盛立时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盏才沏好的茶。 把茶递给四爷,苏培盛恭敬躬身待命:“爷吩咐。” 四爷拨着盖子,漫不经心道:“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结果?” 苏培盛闻言,脸瞬间苦了下来:“还请爷恕罪,奴才命人查了年主子近日行踪,并未发觉有任何异常,且年主子甚少出雅园,也没怎么见过人……” 要是查些别的,那倒是好查,可问题是主子爷让他去查谁在年主子耳边挑唆,说些有的没的,这要怎么查? 和年主子相处最久,最能在年主子耳边挑唆的,除了年主子的两个陪嫁丫鬟金风玉露,还能有谁? 这个道理苏培盛明白,四爷也明白。 四爷抿了口茶水,眸光微敛:“不必再查了。” 苏培盛舒了口气:“嗻,爷,酉时了,该去正院了。” 四爷嗯了一声,继而把茶水饮尽,起身往正院行去。 年淳雅到正院外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迎面碰上了李氏,以及搀扶着李氏的怀恪郡主。 两方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却没哪一方先行见礼。 还是怀恪笑着打了招呼:“许久不见年侧福晋,年侧福晋近来可好?” 因为年淳雅的年纪还没有怀恪大,所以哪怕年淳雅辈分高,在不当着四爷和福晋的面儿,怀恪只称作年侧福晋,而不是年额娘。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47章 年淳雅瞧着这个相貌与李侧福晋有三分像,但更多的还是有些像四爷的怀恪郡主,客气的笑了笑:“拖郡主的福,一切都好。” “是吗?”怀恪眉梢轻扬,倏地笑道:“怀恪还以为年侧福晋难以走出四妹妹夭折的伤痛呢,今日瞧着年侧福晋气色不错的样子,倒是怀恪多虑了。” 刷的一下,四周的空气格外安静。 年淳雅敛了笑容,眸光冰冷:“怀恪郡主这关心,是否多余了些?” 怀恪郡主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怎会多余?到底是怀恪这个做姐姐的对四妹妹的一片心意。” 她的目光不躲不避,直直的对上年淳雅的眼睛,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阵噼里啪啦。 “说到心意,怀恪郡主的心意都是用嘴说的么?今日之前,我可不曾见过怀恪郡主为四格格抄写半个字的经书,更不曾听到怀恪郡主只言片语的关心。” 年淳雅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冰冷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嘲讽:“也是,在此之前,想来郡主的心思,都放在郡主额附的通房丫头小产的那个孩子身上了吧。” “毕竟那个孩子生下来,是要叫郡主额娘的。就好比,郡主如今也要叫我一声年额娘。” 一通输出,说的怀恪郡主面容微微扭曲,却无法辩驳,谁让人家说的都是真的。 年淳雅却仍不觉解气,于是视线在李氏的膝盖上扫了一圈儿,“我还以为李侧福晋不良于行,今日家宴不会来了呢。” 话中的嘲讽过于刺耳,李氏有一瞬间觉得难堪。她咬牙道:“本侧福晋来与不来,何曾轮得到你多管?” 年淳雅扬了扬唇,一点都没因为李氏的话不高兴:“我自是不会多管,只是好心问候一句罢了,李侧福晋可千万不要多想。” 那还确实够好心的,一句不良于行,直接把她的面子踩在地上摩擦。 李氏眉心忍不住直跳,有心想再说什么,可膝盖上的疼提醒着她昨日四爷对她的警告,让她只敢窝里横,在外面轻易不敢太过分。 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句:“年侧福晋别太过分了。” 这倒打一耙的样子,把年淳雅给气笑了:“到底是谁过分?” 要不是怀恪先挑衅,她宁愿当没见过她们,把她们当空气。 先撩者贱,都是李氏母女自找的。 不远处,四爷几乎看了全程,眼见着时间不早,又或许是怕双方打起来,便适时的走出来,打断了她们的对峙。 “妾身给爷请安。” “女儿给阿玛请安。” 三人看见四爷,纷纷福身行礼。 四爷一手捏着手持负在身后,一手放置身前,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淡然的叫了起:“怎么都站在外面不进去?” 怀恪乖巧回道:“女儿这不是许久未见年额娘,便多说了两句。” 变脸如此之快,年淳雅叹为观止,觑了眼四爷如常的神情,也学着怀恪一般笑着,“是啊,怀恪郡主知道妾身喜欢看戏,正彩衣娱亲呢。” 彩衣娱亲? 弯着腰,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苏培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年侧福晋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放在寻常,彩衣娱亲也是个夸人孝顺的好词,奈何从年侧福晋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浓浓的讽刺,讽刺怀恪郡主是个戏子。 怀恪郡主掐着手心,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眼眶微红,一脸的委屈:“阿玛……” 年淳雅有样学样,甚至仗着身份不同,直接上手抱着四爷的胳膊,比怀恪郡主更委屈的神情里多了分柔弱:“爷,妾身是说错话了吗?怎么怀恪郡主像是不高兴?” 两人纷纷看着四爷,就等着看四爷会帮谁。 四爷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突然就后悔这个时候出来了,他应该等着她们进去再出现的。 见四爷为难,这个时候身为四爷的贴身总管就得为四爷解决麻烦。 苏培盛顶着快要凝滞的空气,干笑了两声:“爷,时候不早,福晋已经在等着了,您看是不是先进去再说话?” 四爷嗯了一声,向苏培盛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都进去吧,莫要让福晋久等。” 关于之前年淳雅和怀恪郡主的矛盾,四爷是提也不提。 看着四爷进去的背影,年淳雅暗自咬了咬牙,还真是一个也不帮。 乌拉那拉氏对于正院外发生的事只做不知,更别说谴人去问,见四爷领着人进来,还很是惊讶道:“两位妹妹和怀恪怎会同爷一起来?” 四爷的眸光在乌拉那拉氏的脸上划过,淡淡道:“在正院外面碰上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乌拉那拉氏的心跳停了一下。 钮祜禄氏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笑着开口:“爷可算来了,弘历弘昼都饿了呢。” 正在啃点心的弘昼听到自己被点了名,茫然的抬起头看了钮祜禄氏一眼,又重新低头继续啃点心大业。 弘历则是羞涩的笑了下。 乌拉那拉氏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爷,花厅那边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在正院东边有一处花厅,花厅地方挺大,寻常府里的家宴都是设在这里。 花厅里一共摆了三桌,主桌往常都是四爷,福晋,以及两位侧福晋和地位特殊的宋氏的位置,不过今日却有所不同。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48章 因为今日能看见四爷,再加上宋氏的劝说,所以一直闭门养胎的郭氏也来了。 乌拉那拉氏叫住正欲往格格那桌去坐的郭氏:“你怀着身孕,便坐主桌吧。” 主桌意义不同,宋氏能坐,是因为她资历最深,可除了宋氏之外,格格中,任谁也不曾有此殊荣。 郭氏对此并不知道,她只看到了宋氏也在主桌坐着,所以受宠若惊的道了谢,扶着巧芸的手就坐到了宋氏身旁,另一边则是李侧福晋。 李侧福晋看着郭氏小心翼翼挺腰抚肚的模样,轻撇了撇嘴,装模做样。 猛地听乌拉那拉氏提起郭氏,四爷这才想起来,好似自郭氏查出有孕后,他一次也没去云澜苑看过她。 到底是给他孕育孩子的女人,四爷并不吝啬一句关切:“身子可还好?” 郭氏羞赧的看了四爷一眼,“多谢爷关心,奴婢的身子好多了,早已不用再喝安胎药了。” 她有意无意的咬紧了安胎药三个字,仿佛是在提醒着什么。 另一桌的乌雅氏咬牙搅着帕子,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郭妹妹的身子好了便好,养好了身子,也好为爷生个像怀恪郡主一般聪慧孝顺的格格。” 这话听着是在夸怀恪郡主,可怀恪郡主却不吃这一套,她巴不得阿玛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独一无二才配得上她。 怀恪脸色有点不好,弘昼下意识的往弘历身边靠了靠,自以为很小声的说:“四哥,二姐姐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 是不是又要骂我们了? 对弘昼极为了解的弘历,忙伸手捂住弘昼的嘴,没让他把话给说全了。 四爷顺着弘昼的话往他们那桌看了一眼,以为怀恪累了,正好菜也都上齐了,四爷率先拿起筷子:“用膳吧。” 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家宴在用膳时是没人说话的,唯一能听到的声音除了花厅外的微风吹过花草树木的哗哗声,就只余下碗碟轻微碰撞的清脆声。 两刻钟后,四爷率先停下筷子,余下的人也陆陆续续放下,不等有人说话,四爷就直接起身:“都回去吧,怀恪明日来书房一趟。” 话落,人已经出了花厅。 看着四爷离开的如此之快,年淳雅有道理怀疑四爷是不想听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其实她也不乐意听。 于是在四爷离开后,年淳雅朝福晋行了个礼,紧跟着走了。 这顿饭吃的,都要消化不良了。 回去洗漱了一番,金风拿了干的巾帛一点点的擦拭着年淳雅的青丝,玉露在旁回禀道:“奴婢在您走后避着人去搜了小六子的房间,什么也没发现。” 小六子是和雅园的另外两个太监住一间屋子的,为了以防万一,玉露把三个人的床铺柜子什么的一起搜了。 屋子里除了有些主子赏赐的碎银子,不该有的东西一样没有。 越是这样,玉露才越是觉得可疑:“既然搜不出来什么,那还是得盯紧了他才是。” 年淳雅挑了下眉,好奇的问:“玉露,你为何宁愿怀疑小六子,也不会去怀疑宋格格?也有可能是宋格格在挑拨离间。” “因为宋格格没有必要这样做,她若是在挑拨离间,对她有什么好处?” 玉露一脸“你看我像是蠢人吗”的表情,成功的逗笑了年淳雅。 金风停下动作,又换了个干巾帛:“侧福晋可是有什么想法?” 年淳雅唔了下:“想法嘛,是有的,按照常理来推断,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宋氏说了谎,但目的是什么,她尚且不清楚。 第二种是宋氏没说谎,她能准确的说到小六子身上,必定是小六子做了什么被她或是她的人看到了,但具体的又不知道,于是拿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消息来卖人情。 至于小六子做了什么,根据她看了多年的宫斗剧经验来看,怕是最有可能的,就是跟郭氏有关。 谁让目前郭氏的肚子最珍贵,最大的可能就是要拿郭氏的肚子来陷害她。 有理有据的分析下来,金风玉露皆是一脸惊叹。 侧福晋何时变得这般聪慧了? 二人眼里的情绪太过明显,年淳雅顿时炸毛了:“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金风手一顿,继续擦着手里的青丝,玉露尴尬的笑了笑:“是……敬佩,对,敬佩。” “哼。” 年淳雅扬了扬头,一脸的傲娇。 金风眼里蕴了两分笑意,倒是难得见侧福晋如此孩子气的模样。 ——— 六月底的天,说变就变,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就零星的下起了绵绵细雨。 前院书房,怀恪已经在四爷的桌案前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四爷除了一开始的那句叫起外,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只一心扑在公务上,处理了一份又一份的信函和折子。 刚开始等着的时候,怀恪心情轻松,还能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盯着不远处的绿地粉彩描金镂空莲花纹的香炉,看着从里面飘出的缕缕白烟,渐渐地出了神。 再回过神来,是被自己逐渐发麻泛酸的腿脚给提醒的。 怀恪这才发现,四爷已经晾了她一个时辰了。 她咬了咬唇,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腿脚越来越僵,怀恪忍不住悄悄的动了下,谁知花盆底一个不稳,人顿时摔在了地上。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49章 惊呼声引来了四爷的目光。 四爷皱了皱眉,并未叫人进来扶她,“知道为什么罚你站在这里吗?” 他的语气是怀恪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冷漠,冷漠的就像她好似只是个陌生人。 怀恪的眼泪顿时从眼眶夺眶而出,极为汹涌:“阿玛……” 每每她做错了事,总是会故作委屈的喊一声阿玛,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流泪。 然后阿玛就会不自觉的软下态度,纵容她一次又一次。 怀恪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自己找的那些明面上的理由都很牵强,可她仍然不管不顾,凭的就是这份纵容。 四爷眉心的褶皱加深了些许,语气很重:“茉奇雅。” 茉奇雅是怀恪的名字,而怀恪是康熙册封她为多罗格格时的封号。 从有封号的那一日起,四爷就再也没有叫过怀恪的名字。 此时这一叫,说明四爷是真的生气了。 怀恪身子一僵,也不敢在耍什么小心思,缓缓的变成跪着的姿势,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石砖纹路,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砸:“女儿知错。” “错哪儿了?” “女儿错在,不该因一时之气,令那通房小产,更不该对嫡额娘不敬。” “你既知道,为何明知故犯?你的孝道哪儿去了?” 通房小产,在四爷眼中不值一提,若单单为此,四爷甚至都不会叫怀恪来书房。 他如此生气,是因为怀恪做事太过意气,根本就不懂得体面二字该怎么写。 怀恪脸色煞白,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阿玛会指责她不孝。 好在四爷自有分寸,书房附近苏培盛在守着,没有奴才靠近,他的话也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针针见血的质问,怀恪无法辩解,也不敢再辩解,只能深深的埋下头:“女儿知错。” 四爷的语气里尽是无奈:“知错容易,重要的是不可再犯。” 女儿不比儿子,儿子犯了错,他可以罚跪打板子,女儿犯了错,仔细想想,除了抄书别无他法。 “你住在府里这段日子,把孝经抄写百遍。” 说完,四爷扬声喊了苏培盛进来:“带郡主去旁边收拾一番,再送郡主回去。” 苏培盛应下,尽量不去看怀恪郡主那狼狈的模样,扶着怀恪郡主去了侧间。 外面绵绵的雨还在下着,一出来,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怀恪回头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吸了吸鼻子道:“苏公公,阿玛是不是不会再疼我了?” “哎呦郡主,怎么会呢,主子爷只是一时生气,气过了也就好了。” “是我做错了,阿玛生我的气是应该的,只求阿玛不要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屋里,四爷把怀恪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如何想的,谁也不知。 苏培盛把怀恪郡主送回院子后,回到书房复命时,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爷,奴才已经把郡主送回去了。” 四爷没甚反应,但苏培盛知道四爷听进去了,他犹豫了下,继续道:“奴才回来时,正好在院外遇到了乌雅格格身边的巧菁。” 说着,苏培盛把食盒里的鸡汤给端出来放在四爷手边:“说是乌雅格格亲自煲了汤,特意给爷送来的。” “爷可要尝尝?” 四爷照样头也没扭,直接道:“赏你了。” 苏培盛顿了下,看了眼一点都不油腻的老母鸡汤,暗自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一碗汤啊,乌雅格格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收了鸡汤,苏培盛正打算拿出去,还没跨出门槛儿,四爷突然道:“把太平猴魁包一些送去正院。” ——— 乌拉那拉氏看着苏培盛刚送来的太平猴魁,缓缓笑了:“荼白,去用这茶叶给我泡杯茶吧。” 荼白泡了茶回来,口中夸着:“这茶叶不愧是贡茶,闻着就是香。” 其实荼白哪里夸的是茶叶,这太平猴魁正院里不是没有,根本不值得她如此夸赞,只是因为这太平猴魁是四爷赏的罢了。 乌拉那拉氏吹了吹散发着热气的茶水,心情舒畅:“爷最喜欢的便是这太平猴魁了。” 今日苏培盛送来了这茶叶,足以说明了四爷的态度,在昨日一事上,知道她不满难堪,在安抚她。 许多时候,委屈也罢,难堪也罢,不满也罢,这些情绪她自己都可以很好的消化,但前提是,四爷得理解她。 见福晋难得高兴,荼白本不想说一些扫兴的话,可不说她又憋的难受,于是小声嘀咕:“可不是嘛,爷喜欢喝茶,才不喜欢喝什么鸡汤呢。” “什么鸡汤?” 见乌拉那拉氏疑惑,荼白索性说的更明白一点:“还不是乌雅格格,昨日福晋仁慈,解了她的禁足,今日就不安分了,让人往书房送了鸡汤。依奴婢看,福晋就不该放乌雅氏出来。” 荼白天然的不喜欢乌雅氏这个人,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的姓氏,谁让德妃没少磋磨福晋。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乌拉那拉氏不以为然,“不过一碗鸡汤,送便送了,可有没有用,那就不是乌雅氏说了算的。” 往常去书房送个点心汤水的,赶上四爷心情好的时候,四爷多少都会给个面子。 只是今日,四爷心情显然不好,乌雅氏没少花银子弄来的鸡汤,怕是要浪费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50章 “至于放乌雅氏出来,本福晋自有道理。” 从乌拉那拉氏在永和宫第一次见乌雅氏就知道,府里的乌雅氏,远不如宫里的乌雅氏聪慧善隐忍,相反的,很是跋扈人性。 德妃把这样一个人送进府里,打的什么算盘,乌拉那拉氏一清二楚。 但乌拉那拉氏丝毫不惧,乌雅氏既然是棋子,那谁用这枚棋子,又有什么关系? 第25章 因前一日下了小雨,第二日的天气多了些凉爽,出来逛花园的人多了起来。 这不,钮祜禄氏和耿氏就在花园里偶遇了宋氏和郭氏,四人一起结伴而行。 郭氏受不得累,没走多久就去了亭子里休息,其余三人不好留郭氏一个人,只好陪着。 花园里的奴才见亭子里坐了主子,连忙上了糕点和茶水。 宋氏亲自提壶给每人倒了杯水,郭氏小心谨慎,只是端起杯子意思的沾了下唇就放下了。 宋氏也不在意,眼含担忧的看了眼郭氏微微泛青的眼睑,“瞧着郭妹妹的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郭氏幽幽的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又难以开口,最终只说了句:“只是没休息好罢了,没什么大碍。” 耿氏不赞同的投过去一个眼神:“郭妹妹如今怀着身子,哪里有小事,身子疲乏就该好好歇息,养足了精神再出来逛园子才是,左右这园子又不会跑。” 钮祜禄氏也劝道:“耿妹妹说的有理,万事都没有郭妹妹的身子重要。” 对两人的话,宋氏很是赞同:“妹妹你还年轻,又是初次有孕,多小心些没有坏处。” 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郭氏的表情愈发苦涩,再加上之前欲言又止的模样,令三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宋氏试探道:“妹妹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郭氏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我……” 站在郭氏身后服侍的巧芸见状,先是屈了屈膝,然后愤愤道:“三位格格有所不知,乌雅格格自打被禁了足,几乎日日都要在房中摔打。福晋仁慈,解了乌雅格格的禁足,谁知就因昨日主子爷并未去她房中,更是变本加厉,扰的我家格格彻夜难眠,格格还怀着身孕,对此不堪其扰,所以今日才想着出来避一避。” 委屈借着贴身丫鬟的口说了出来,郭氏的眼泪瞬间落下,她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哽咽道:“乌雅格格一向霸道,我几次前去与她协商,她都不肯,想来她还是记恨我抢了她的正房。” 在座的三人没一个蠢的,郭氏的戏都唱到这儿了,还能不懂她什么意思? 不就是想拿她们当枪使,让她们替她出头罢了。否则这事儿郭氏完全可以告诉福晋,由福晋处理。 郭氏不去,只是因为她不愿意得罪福晋罢了。 让郭氏和乌雅氏同住,是福晋的意思,若郭氏一怀孕就要求乌雅氏搬出去,只会让人觉得她得势便张狂,更是让人觉得她对福晋一开始的安排不满。 明白了郭氏的打算,钮祜禄氏和耿氏直接默不作声的喝茶。 她们可没兴趣被郭氏利用,再说了,郭氏一开始打算利用的也不是她们,她们只是半路插进来的。 看着钮祜禄氏和耿氏的做派,宋氏笑的有些僵硬,但她却不能不管,谁让这事儿是她自找的。 “妹妹何不让福晋为你做主?” 郭氏哭唧唧道:“福晋事情繁忙,妹妹哪里敢拿这等小事叨扰福晋。” 宋氏:…… 不能叨扰福晋,那你跟我说个什么劲儿? 宋氏忍着那口憋屈的气,建议道:“妹妹这话可就错了,府里的子嗣可是顶顶重要的,想当初年侧福晋怀孕的时候,那是连爷都得哄着的,妹妹不过是想换个院子罢了,福晋定然不会不同意的。” 听出宋氏话里的意思,钮祜禄氏和耿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就知道宋氏不肯吃下这个亏。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郭氏这一番唱念做打,不过是想把乌雅氏给赶出云澜苑,而非自己搬出去。 府里三进院内的院子,位置好的都有人住,余下的两三个院子位置很是偏僻,都比不得云澜苑的位置好。而三进院外,四进院和五进院,是留给将来府中阿哥的妻妾的。 这也就罢了,宋氏还有意无意的提起年侧福晋有孕时四爷对年侧福晋的态度,若郭氏是个心大的,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年侧福晋一般有底气的。 郭氏也反应过来宋氏的话有问题,但她没多想,只以为是宋氏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正想解释,就被宋氏堵住了嘴:“妹妹别怕,姐姐我舍命陪君子,今日就陪你去福晋那里走一遭。” 没说出口的话被噎了回去,甚至到了正院,郭氏也没说话的机会,宋氏三言两语的,就好心的在福晋那儿给她争取到了安静,便于养胎的地方,春泽斋。 郭氏在府里是有段日子了,但她除了正院和花园,去过一两次宋氏和武氏那里之外,旁的地方一次也没去过,所以并不知道春泽斋的具体位置。 因此只凭着春泽斋的名字,下意识觉得是个好地方,也就没拒绝。 乌拉那拉氏意外的挑了挑眉,在不明其中缘由的时候,还以为郭氏是个聪明人,知道选个偏僻的地方养胎,不惹人眼。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51章 这样省心,乌拉那拉氏不免多照看两分:“你回去让人收拾一下东西,我也先命人去把春泽斋收拾出来,过两日再搬进去。” 郭氏搬院子不算大事,乌拉那拉氏只在四爷过来的时候随意提了一嘴,事情也就成了定局。 乌雅氏在得知郭氏即将搬走时,很是高兴,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不再故意闹腾,只一心想着法子争宠。 于是,在不到五日的时间,乌雅氏往前院送了四次汤水,一次糕点,还有一次送了条亲手绣的腰带。 算下来,几乎平均一日她或是她的丫鬟就要往前院跑两趟。 如此频繁,莫说四爷,就是苏培盛,在看到四爷一次都没去乌雅格格那儿的时候,也渐渐的不耐烦了起来。 巧菁避着人,往苏培盛手里塞了个荷包,讨好道:“苏公公,还要再麻烦您了。” 苏培盛顺势捏了下荷包,轻飘飘的,像是银票,脸色顿时好看了两分,示意小福子接过她拿来的食盒,还不忘交代道:“姑娘回去告诉乌雅格格,日后别再送了。” 说完,也不去看巧菁的脸色如何,径自离开。 苏培盛轻手轻脚的进了书房,把拂尘别在身后,上前研起磨来。 四爷看都没看他一眼:“汤呢?” 苏培盛恭敬道:“奴才给小福子了。” 前几次就是这样,这次苏培盛想着四爷应该也不会喝,索性就没拿到四爷眼前碍眼。 四爷终于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情绪不辨:“你倒是会做爷的主了。” 只一句话,在这凉爽的屋内,苏培盛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苏培盛扑通一声重重跪下,头磕在地上:“奴才知错,请爷责罚。” 是了,他怎么会因为爷对乌雅格格不上心,就隐瞒不报,犯了爷的忌讳呢。 四爷冷声警告:“没有下次。” “是,是,奴才记住了。” 苏培盛心里叫苦不迭,四爷这几日怎么脾气越来越差了。 ——— 是夜,四爷留宿雅园。 云销雨霁后,四爷轻抚着年淳雅莹润白皙的肩头,意有所指道:“雅儿最近是不是忘了什么?” 每次他问起年侧福晋在做什么,苏培盛的回答总是大差不差,不是弹琴,就是看书,再不然就是身边围着一群丫鬟,想着法儿的逗她高兴。 这日子过得,府中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嗯?” 年淳雅仰起头,眼睛只能看到四爷的下巴:“妾身怎么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 最近她可老实了,除了例行请安,连雅园都没出去过。 那无辜的眼神,让四爷很是心梗,他报复似的用力捏了捏年淳雅的肩头,提醒道:“最近乌雅氏没少往书房送些汤汤水水的,你怎么看?” 年淳雅试探道:“若是爷不喜欢,大可以不许乌雅格格再送。” 四爷看了年淳雅许久,冷不丁的呵了声:“雅儿是真不明白爷在说什么?” 要不是为了等着她吃醋,等她往书房送东西,他也不会容忍乌雅氏这般放肆。 谁知他等了这么些日子,连残羹冷炙都没瞧见,如今竟还装糊涂。 年淳雅讪笑,“妾身这不是瞧着乌雅格格都送了,妾身若是再送,怕爷喝不下嘛。”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想起来这回事,更没想到四爷竟然还会提起。 四爷轻抿薄唇,一时无言。 像他这样心思细腻且疑心重的人,总觉得年氏没有从前那般在乎他了。 若是以往谁敢像乌雅氏这样,那汤汤水水的,还没送到书房,东西就被她一个“不小心”给碰洒了。 然后她就会以洒了他的汤为由,重新备上一份送去书房,当做赔礼。 而如今,她能眼睁睁的看着乌雅氏连日经过桃林而无动于衷。 这样的落差,让四爷觉得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他抬起年淳雅的下巴,盯着年淳雅潋滟的眸子,这里面有小心,有讨好,但却少了一种他熟悉的仰慕与爱意。 四爷越看,脸色越是难看,直到最后,竟是直接掀开帐子起身,随意穿好衣服,连话都不留一句,就这么离开了。 年淳雅眼睁睁看着四爷离开,没有出声挽留。 她知道四爷想说什么,也知道原主从前是怎么做的,可她不想事事都按照原主的行为习惯来,那样太累了。 而且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完全成为另一个人的,她接受的二十年的思想教育和行为习惯,也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 原主痴恋四爷,有关四爷的事,事事都要放在心上,她的每时每刻,都在围绕四爷而活。 可她不是原主,并不喜欢四爷,哪怕是把四爷当做金主讨好,但这种讨好到底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她能模仿原主的行为,但感情不能。 她深知,四爷迟早有一天是会察觉到的,只是这一天来的格外早了些。 这是第二次四爷含气离开雅园,且情况比上次要严重的多。 因为自这日起,接连半月有余,四爷都不曾踏入过雅园。 玉露急的嘴角都起了燎泡,眼看着院子里的奴才人心浮动,急性子的玉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完了就躲起来哭。 等哭够了,还得在年淳雅面前装作没事人一样。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52章 “侧福晋,十遍的女四书已经抄完了,可要奴婢送去正院?” 因为哭过的原因,玉露说话带着些鼻音。 年淳雅从话本中抬起头,见玉露眼眶微红,心下一惊:“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玉露的情绪本就是强忍着的,一听年淳雅关心的话,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忙抬手抹去,勉强扯出一抹笑:“奴婢没事,就是有小虫子进了眼睛里,有些难受。” 一听就知道是找的借口,但玉露不愿意说,年淳雅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四爷不来,院子里的奴才都没了以往的精气神,绣房膳房还有各处的管事对雅园的态度依旧恭敬,却没了那份热切。 还有上一次去请安时,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她的视线,里面不乏带着嘲笑。 而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四爷带来的。 年淳雅从来没有那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封建社会的女子没有任何自我,她的荣辱,她的一生,都是系在男人的身上。 她难以接受,是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还是那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在自己的领域内闪闪发光的存在,而不是一个只能被困在后院,仅有的价值只是伺候男人生孩子。 可她又不得不接受,因为她改变不了现状,就只能选择接受现状。 四爷这么久没来,她心中其实并不在意,觉得一个人还清净,可看现在,不过半月而已,日子就已经有些不好过了。 她是主子,有些罪受不了,但她院子里的奴才都替她受了。 或许,是她过于清高,过于矫情了。 她心累的闭了闭眼,正要说些什么,外面突然有些喧哗。 玉露忙道:“奴婢出去看看。” 玉露一出来,就见桃枝桃夭并几个小丫鬟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心头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都吵什么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一句呵斥,瞬间安静了下来。 桃枝暗地里用胳膊碰了碰桃夭,桃夭上前一步,抿着唇道:“玉露姐姐消消气,奴婢们不是故意的。” 玉露打量了桃夭一眼,见她两手空空,道:“你不是去领侧福晋下个月的份例衣裳了吗?东西呢?” 桃夭本就低着的头更是低了两分,为难道:“奴婢是去领了,可是奴婢去的时候碰上了乌雅格格,乌雅格格说主子爷今晚要去她院子里,而她下个月的衣裳份例还没做好,就……就硬是问绣房要了本属于侧福晋的衣裳,所以……所以……” 玉露气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乌雅格格要,你就给?咱们侧福晋的份例是她一个格格配用的吗?” 侧福晋的规制衣裳和格格的规制衣裳是不一样的,乌雅氏竟敢要侧福晋的衣裳,真是脸大如斗。 桃夭都快哭了:“奴婢也不愿给,可是绣房的管事要给,奴婢拦不住……” “你……” “玉露,你进来。” 玉露气结,正要再训斥桃夭几句,就听年淳雅在喊她。 “侧福晋,您都听见了?” 玉露问的小心翼翼,问的时候还注意着年淳雅的神色,生怕她气到自己的身子。 年淳雅点头,不过却没再问外头的事:“金风去哪儿了?” “金风姐姐今日拿了对牌出府去了。” 玉露低着头,手指头不停的抠着手心,神色很不自然。 年淳雅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出府做什么去了?” 玉露一慌,扑通跪下,头低的死死的,声音也没了刚刚在外训斥桃夭的响亮:“侧福晋恕罪,金风姐姐她,她去年府找年管家给二爷传口信了。” “侧福晋出嫁前,二爷交代过金风姐姐,若是侧福晋在府中受了委屈,一定要及时告诉二爷,二爷说他会替您出气的。” 只不过这几年原主在府里,没受过什么委屈,所以这口信也是金风第一次传。 年淳雅只觉得眼前一黑:“谁许你们自作主张的?” 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凌厉。 第26章 云澜苑东厢房,乌雅氏穿着今日从绣房里抢来的衣裳,一脸娇媚的迎了四爷进屋。 “爷,您喝茶。” 乌雅氏站在四爷身侧,身子微微朝四爷倾去,亲自捧着茶盏送到四爷嘴边。 四爷身子坐的挺直,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忍着甩袖要走的冲动,沉声警告:“乌雅氏,身为女子,当庄重得体,不得轻浮。” 对于自持身份的人来说,轻浮一词,是对那人最大的侮辱。 乌雅氏却并不觉得,只是四爷眉心的褶皱实在是太明显,乌雅氏想当做看不见都不行。 她只好站直了身子,把茶盏递给巧菁。 递茶盏的时候,乌雅氏伸出了手,一直不曾正眼看过乌雅氏的四爷看到乌雅氏袖口上绣的花样,当即侧了侧头,去看乌雅氏的衣裳。 是一件浅松绿的织银线蜀绣兰花样式的织锦衣裳,颜色淡雅,做工精细,这衣裳分明是侧福晋的规制。 只有侧福晋的衣裳才能用织了银线的织锦缎。 四爷眸色渐深:“你这衣裳……” 话还没说完,乌雅氏就兴冲冲的打断:“这是奴婢去绣房领的衣裳,爷瞧着好看吗?”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53章 在永和宫当宫女的时候,德妃娘娘虽然时有赏赐,但宫女的穿着打扮都是有规定的,加上宫规森严,她不敢有半分出格,看着主子们打扮的花枝招展,自己不是不羡慕的。 如今做了主子,那普通的格格衣裳,也只比宫女的好不了多少,哪里比得上身上的这件,她是真的喜欢。 四爷冷了脸色:“衣裳是好的,不过不大适合你。” 不论是颜色还是规制,都不是乌雅氏能穿的。 素雅的颜色,只有年氏穿的最好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四爷脸色又黑了一分。 乌雅氏遗憾的啊了一声,扯了扯袖子,不舍道:“可是奴婢很喜欢……” 不仅喜欢衣裳,更喜欢那种从别人手中抢来东西的快感。 苏培盛一脸愁容进来的时候,就见乌雅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的模样。 他顿了顿,原地踌躇了下,上前打了个千儿道:“爷,年侧福晋派人给乌雅格格送赏赐来了。” 四爷还没反应过来,乌雅氏倒是很不可置信:“苏公公确定,是年侧福晋给本格格送赏?” 她才抢了年侧福晋的衣裳,年侧福晋不气势汹汹的来找她算账,她已经很意外了,竟然还赏赐她? 莫不是年侧福晋见她受宠,特意讨好她的? 亏得苏培盛低着头,没看见乌雅氏脸上那自得的笑意,不然定会呸她一脸,做什么白日梦呢。 四爷没出声,苏培盛就没回乌雅氏的话,低着头只装作没听见。 乌雅氏气苏培盛不识趣,一点眼色都没有,但她再气,也不敢对苏培盛怎么样,谁让他是四爷的奴才,福晋都要给三分脸面。 许是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四爷才语气平静的开口:“叫进来吧,爷倒是想看看,都赏了些什么。” 然而四爷语气是平静了,可眼底的情绪翻滚着,看起来并不平静。 桃夭亲自捧着一个托盘进来,飞快的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屋内,低头恭敬行礼:“奴婢给主子爷请安,见过乌雅格格,奴婢奉侧福晋之命,前来给乌雅格格送赏。” 四爷没叫起,抬眼往托盘上看去,是几件衣裳,且四爷对这几件衣裳格外熟悉。 因为那是他亲自设计给年氏的衣裳,做出来后,年氏很是喜欢,就连浆洗都不会送去洗衣房,生怕洗衣房的奴婢笨手笨脚的给洗坏了。 如今,她竟把这几件衣裳赏给乌雅氏,果真是好极了。 乌雅氏没注意到四爷,几步走到桃夭跟前,抬眼看了看衣裳,发觉是旧的,脸色顿时不好,嫌弃道:“侧福晋也太小气了,赏人衣裳还赏旧的。” “不错,旧的如何拿得出手?” 四爷附和了句。 桃夭身子一僵,深呼吸了一下,照着出来前年淳雅交给她的话回:“回主子爷的话,侧福晋说,乌雅格格喜欢她的衣裳,那她也不能小气,因为侧福晋下个月新制的衣裳都在乌雅格格那儿,侧福晋自个儿也没了新的,所以只能送几件旧的……” 尽管桃夭一个抢字都没说,四爷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拐着弯儿的在告状呢。 看来她是想明白了,给他递台阶呢。 想到这儿,四爷方才还乌云密布的心情瞬间晴朗,话风也突然变了:“侧福晋的衣裳,哪里是一个格格配穿的。” “去脱下来。” 冷冷的四个字砸下来,叫乌雅氏的脑袋发懵:“爷———” 苏培盛的额角溢出的汗珠都来不及擦,忙把巧菁推出去:“还不快去。” 乌雅氏的脚底下跟长了钉子一样不愿动,巧菁连推带抱的把人弄去了内间。 等主仆二人再出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四爷的踪迹。 乌雅氏气的抬手甩了巧菁一巴掌:“贱人。” 一声贱人,不知到底是在骂谁。 东厢房的动静被郭氏名下的一个小太监瞧去,见四爷离开,忙不迭的去给郭氏汇报。 直到郭氏听到小太监说,四爷让乌雅格格把衣裳脱下来时,乐的笑出了声:“年侧福晋哪怕被爷冷落了,也还是侧福晋,况且爷与年侧福晋的感情,哪里是乌雅氏能够比的了的。” 蠢便罢了,还没有自知之明。 巧芸很是赞同:“不说别的,只说年侧福晋的家世摆在那里,轻易就不会失宠,乌雅格格虽说出身乌雅氏,背靠德妃娘娘,可德妃娘娘与主子爷的关系,好像并不好。” 说到最后一句时,巧芸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哪怕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依旧不能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郭氏捏了块儿点心咬了一口,突然就叹起气来:“那也是靠山,哪里像我,没靠山没家世。” 巧芸忙道:“谁说格格没靠山?” 她往郭氏平平的肚子上看去,笑道:“只要格格平安诞下小阿哥,不比什么都强?” 郭氏摸了摸肚子,没有巧芸那样乐观:“是不是阿哥还不知道呢。等再过两日,我就要搬去春泽斋了,那里位置偏僻,住的还不如云澜苑……” 怀着身孕连住的地方都不顺心,更别提以后了。 要不是她借口身子不舒服,早就该搬去春泽斋了。 这些日子,她想了又想,总觉得当时宋氏是故意的,要不是宋氏,搬出云澜苑的就是乌雅氏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54章 ——— 雅园,年淳雅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跪在她面前的金风玉露:“说说你们错哪儿了?” 金风道:“奴婢不该隐瞒侧福晋,不该私自同二爷传口信。” 玉露一脸自责:“奴婢也是,奴婢以后事事都会和侧福晋禀报,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身为奴婢,隐瞒不报,自作主张,哪一条都是能够让她们被发卖出去的。 见她们还算明白,年淳雅舒了口气:“日后我的事情,只有经过我同意的,你们才能告诉二哥,若是再敢私下里自作主张,你们就回年府去,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她可不想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等事情发生了,她还是一头雾水。 “行了,起来吧。”年淳雅推了下手边的两盒子膏药:“回去擦一擦膝盖,别留下了什么毛病才好。” 两人跪了快一个时辰,膝盖定然早已红肿。 金风看了眼盒子,抿唇摇头:“侧福晋,奴婢们哪儿配用这么好的药,奴婢那里有药……” 她记得这药,去年因为侧福晋手上烫伤了一点,主子爷就让人从前院库房里送来的,消肿化瘀很有效用。 主子爷赏了侧福晋三盒,侧福晋用了一盒,还剩下两盒,都在这儿了。 玉露掌管年淳雅的库房,知道这药的来历和数量,自然也不肯接受。 年淳雅瞪了她们一眼:“不许拒绝,再拒绝,我就禀明福晋,打发你们回年府去。” 一听要让她们回年府,谁也不敢再有二话,一个比一个听话老实。 罚她们二人本不是她的本意,但若是这一次她不计较,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四爷的小心眼儿和多疑她是领教过了,隐隐约约也明白了当时她在桃林中提起《千里江山图》时,四爷的态度为何会转变。 所以她不能让年羹尧过多的插手她的事情,年羹尧虽是好意,却也容易适得其反,还会让小心眼儿的四爷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个道理,她明白。 年淳雅让金风玉露下去上药,但金风只让玉露去了,她怕桃枝她们伺候的不合她心意,非得带伤伺候。 拗不过金风,也就只好随她去了。 “桃夭怎么还不回来?” 年淳雅隔着窗子瞥了眼外面,静悄悄的,只有桃林里隐隐约约传来的蝉鸣声。 金风在心里算了下时间:“侧福晋别急,天黑不好走,桃夭慢些也是正常。” “只是侧福晋,那几件衣裳可是您的心头好,您就真的舍得?” 年淳雅哪里舍得了,她心疼的分明在滴血。 该说不说,四爷的眼光审美是真的好,她所有的衣裳里,只有那几件衣裳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素雅中透着低调的奢华。 她完全可以换成别的,但带来的效果远不如这几件衣裳好。 原本这半个月四爷不来,她是打算随遇而安的,可今日这事儿让她明白了,她的清高和骄傲,在这里是不合时宜的。 既然不合时宜,就得慢慢割舍下去。 破而后立,焉知是祸非福? 原主的深情她是做不到了,但她可以与四爷谈恋爱,身为她两辈子第一个男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男朋友,保准四爷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想到这里,她暗了暗眸子,语气里透着不舍:“舍不得又怎样,爷喜欢乌雅氏,我便不能吃醋,不然爷会不高兴的。” “你又不是爷,你怎知爷会不高兴?” 第27章 低沉的男声从窗外传进来,年淳雅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庆幸。 庆幸自己为了应付金风而没有乱说话。 方才的打算还在脑海中徘徊,年淳雅不着痕迹的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脸上的表情,低垂的眸子缓缓抬起。 隔着一扇半开的楹窗,夏日的夜晚掺杂着微热的风吹着,窗外廊下挂着的灯微微晃动,照亮了那个男人的脸庞。 是年淳雅一如既往熟悉的五官,不怒自威的表情,以及衣冠得体的仪态。 看似过了很久,实则才几个呼吸的时间,年淳雅便已经踩着软底绣着站起身,隔着窗子行了礼:“爷。” 四爷黝黑的眸子沉沉的望着年淳雅,她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神情,但从她的身上,他好似能感受到她的委屈。 “起来吧。” 金风忍着膝盖上隐隐的疼先起身,然后去扶年淳雅。 在金风的手搭上来的那一刻,年淳雅轻拍了拍她,示意她出去。 站在院子中央的苏培盛见金风出来,忙挥手让院子里跪着的奴才们退下,自个儿也站的远远的。 四爷的视线压迫感太强,年淳雅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她抿了抿唇,扯出一丝僵硬的笑:“爷不是在云澜苑吗,怎么突然来了妾身这儿?” 那笑让四爷看的难受,他意味不明道:“不是你让爷来的吗?” 虽说让桃夭送那旧衣裳就是这个意思,但年淳雅才不会承认:“妾身何时让爷过来了,爷可不要冤枉妾身。” 四爷也不戳穿年淳雅的小伎俩,对他来说,那几件衣裳是年淳雅向他低头的证明,所以他还是愿意给年淳雅几分面子的。 “爷在乌雅氏那儿,看到了你让人送去的衣裳,爷记得,从前你喜欢的东西,是不许旁人沾染的,如今却肯送给乌雅氏。怎么,不喜欢了吗?”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55章 一句话,问的意味深长。 明着是问衣裳,实则是问人。 年淳雅自认不是四爷这个心思深沉之人的对手,故而把他的这句话细细的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才咬着唇道:“妾身喜欢的,也得留得住才行。” 四爷转着扳指,眸子轻闪,“怎么就留不住了?” 年淳雅很是委屈:“能不能留住,从来都不是妾身能决定的。” 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她的手里,但她有点想要。 听出年淳雅话中闪躲,四爷沉了眸子,一锤定音:“那是因为你的心思不在这上头。” 只要她对他肯像从前那样用心,他怎么舍得冷落她这么久? 四爷有些想不明白,年氏如此,难不成是因为小格格的事情,她心里一直就没有放下过?还是说那次杖毙了她的婢女,把她给吓着了? 不然要如何解释年氏的变化。 任由四爷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其实他眼前这人的芯子已经换人了。 年淳雅一听,就知今日的四爷不太好糊弄。 不过也好,今日这关过了,日后她就能彻底安心了。 想到这里,年淳雅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励,争取一鼓作气,彻底解决。 年淳雅面上尽是伤心难过,一副不被理解的神情,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来:“原来爷是这么认为的吗?” ——— “认为什么?认为本侧福晋就会怕年氏?” 李侧福晋剜了张氏一眼,张氏急急补充道:“侧福晋息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说,爷去了雅园,您认为年侧福晋会不会又如从前一般……得宠?” 她是听说了四爷从云澜苑离开去了雅园,就慌忙来了蘅芜馆。 谁让乌雅氏在绣房为难雅园的奴才,抢年侧福晋的衣裳时,她也在旁冷嘲热讽,甚至还帮着乌雅氏呢。 要是年侧福晋复宠,那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李侧福晋重重的把茶盏搁下:“虽然本侧福晋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不说旁的,就说年氏的那张脸,爷就不会彻底冷落年氏。” 她是和年氏不对付,可她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年氏那张脸,在她那届秀女中可是没人能比得上。 张氏浑身失了力,跌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的:“侧福晋,奴婢……奴婢……” 李侧福晋不屑的斜了她一眼:“自己做的事儿,有什么后果自己承担,本侧福晋可没指使你。” 痛打落水狗,她自然很乐意,但是她和怀恪都惹了爷不高兴,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敢在有什么动作,免得招了爷的眼,最后还会连累弘时。 种种顾虑下,这半个月来,她可什么也没做,不知道有多老实。 张氏简直蠢得不可救药,教训没吃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卑贱身份,竟也敢寻年氏的不痛快。 “可是奴婢都是为了您啊,您不能不管奴婢。” 李氏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火气,噔噔噔的上前踢了张氏一脚:“贱婢,自己做的事,少往本侧福晋头上扯。别以为本侧福晋不知道,你记恨年氏,找雅园的麻烦,只是为了给自己报仇而已。” “说什么为了本侧福晋,你糊弄鬼呢。” 坚硬的木制花盆底,踢到了张氏的小腿腿骨上,疼的张氏脸色扭曲。 张氏蹲下捂着腿,唇瓣直打颤:“疼。” 一直坐在一旁没吭声的怀恪在这时候出声:“张格格,时候也不早了,再过两刻钟,院门就该落锁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张氏腿疼,一时动弹不得,怀恪就让院里的粗使婆子把人给送了回去。 李氏没好气的翻了张氏离开的背影一眼:“就会给本侧福晋找麻烦。” 她刚刚虽是和张氏那样说,但整个王府谁不知道张氏是她的人,张氏做的事,和她做的,在外人眼里又有什么区别? 怀恪扶了李氏坐下,轻声细语道:“额娘不必生气,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再说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年侧福晋争宠,而是外祖的官位。” 说起这个,李氏就不是很有底气:“可是后院这么多女人,你阿玛从来都没有提拔过谁的娘家的。” 怀恪笑了笑:“是没有,但凡事总有例外。弘时再过两年就能成婚了,他是阿玛的长子,阿玛总要为他考虑一二的。” “你是说……” 怀恪看着李氏的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正沉默着同年淳雅博弈的四爷无故的打了个喷嚏,驱散了他刻意营造出的压迫感。 听见喷嚏声,年淳雅紧张的往前走了一步,担忧道:“爷哪里不舒服?妾身这就让人叫太医。” 说着,年淳雅就要出去喊人。 四爷看在眼里,心里的那股执念和憋着的火气突然就消了一些,说到底,她还是关心他的。 在年淳雅踏出房门站在廊下准备叫人的时候,四爷几步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腕往屋里走:“不必,爷没事。” 态度的软化,年淳雅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想了想,觉得像刚刚那样打哑谜不行,对付四爷这种上位者,还是得打直球才有用。 四爷熟门熟路的在她的软榻上坐下,年淳雅上前试探的拉了拉四爷的衣角,小声道:“爷还在生妾身的气吗?” 四爷看了她一眼,把衣角给拽回来,顺势抚平了褶皱,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但就是不说话。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56章 年淳雅也不气馁,因为四爷肯踏进来,就说明了四爷的态度。 她在四爷面前蹲下,双手搁在四爷的膝头,软着嗓音:“妾身知道妾身做错了,爷就别生妾身的气了,好不好?” 四爷的目光从她小巧的下颚上,一点一点往上,移到了她的眼睛。 那双如秋水潋滟般的眸子,此刻装的都是他。 他套着扳指的拇指轻轻抚上年淳雅的眼睛,语气平淡:“说说,错哪儿了。” 上好的和田玉扳指,温润细腻,触感与四爷略显粗糙的拇指完全不同。 年淳雅尽力忽略脸上的那点感觉,眼尾悄然爬上了一抹绯红,故意道:“妾身未能伺候好爷,让爷夜半从雅园离开……” 眼尾的手指忽然用力按了下去,些许的疼打断了年淳雅要说的话。 她垂着眼皮,看不到四爷的脸,疑惑道:“爷?” 四爷注视着年淳雅眼尾的那抹红,轻笑了一声:“爷觉得雅儿最近似乎变了不少。” 年淳雅心一沉:“哪里变了?” “变得敬重福晋了,也更加乖巧贤惠了。” 四爷说着说着,突然就没了耐心,贤惠这个词,好像就不该用来形容年氏,和她一点都不搭,“雅儿当年嫁给爷时,曾亲口说过喜欢爷,如今呢?” 康熙五十一年选秀之前,年家本是要为年淳雅求免选资格的。 可那个 时候年家已经是四爷门下的奴才,年家为了表示对四爷这个主子的忠心,联姻是稳固的方式,尤其是年家上下,都格外疼宠年淳雅这个唯一的女儿,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四爷轻易不会放弃年家这个巨大的助力,年家也需要拿出态度,所以就有了四爷亲自向皇上求旨赐婚的年侧福晋。 新婚那晚,重生而来的原主本就和四爷有了上一世那十几年的感情,和四爷相处起来自然又合四爷心意,喜欢的表白,也是在洞房时说的。 此后的几年,直到年淳雅穿过来之前,四爷都能感受得到那份喜欢,所以除了原主的家世,这份喜欢也是四爷纵容原主的原因。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灵魂明明相隔了几百年,可脑海中回忆的,却是同样的事。 年淳雅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掀起眼帘,泪眼模糊的和四爷对视:“如今妾身不想喜欢了。” 四爷的眸光猛地一暗,不待他开口,年淳雅又道:“可是妾身舍不得。” 话音甫落,眼泪适时的流了出来。 四爷的心狠狠一阵悸动,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是一如既往的吩咐的口吻:“那就继续喜欢爷。” 他想问为什么,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就不想知道那个答案了,他怕那个答案不是他愿意听到的。 年淳雅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她一向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喜欢他可以,但是她得要求回报。 “那爷喜欢妾身吗?” 喜欢吗?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接受不了年氏不再喜欢他,眼里心里再也没了他的位置。 四爷久久不回答,年淳雅也不着急,就这么无声的等着,不知等了多久,耳边才传来轻飘飘的一声回答: “嗯。” 第28章 雅园复宠的消息一传出去,后院里又碎了一些瓷器,其中就属乌雅氏那里的损耗最多。 “本福晋一早查看了本月的账册,一应用度比上个月要多出三成,其中当属乌雅格格屋子里的摆件瓷器损耗数量最多。” 昨夜乌雅氏房里一阵噼里啪啦,那声音想叫人忽略都难。 因数量较大,管事的不敢擅作主张,早上天不亮就统计了数目,递到了她面前。 乌拉那拉氏一点儿也没客气,在请安的时候当着一众人的面,点了乌雅氏的名。 乌雅氏艰难的扯着嘴角,笑的很是僵硬:“都是奴婢屋里的奴才笨手笨脚的,奴婢回去一定好好儿罚他们。” 年淳雅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乌雅氏:“乌雅格格是该好好儿罚,旁人院儿里的奴才不小心,也只是碎了一件两件的,就乌雅格格那里,一晚上就全碎完了,那该死的奴才也太不小心了。” 该死的奴才乌雅氏这下连笑也笑不出来了,谁都知道她只是拿了奴才当遮羞布,年氏倒好,直接拿她说过的话来讽刺她是那该死的奴才。 宋氏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可不就是么,乌雅妹妹,那些瓷器可都是官窑烧制出来的,个个儿造价不低,这般费银子的奴才,卖了她都不够换这么多瓷器的。” 后院的女眷平时没什么事,但打起嘴仗来,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年淳雅本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够刻薄了,没成想宋氏比她还刻薄。 能够买卖的奴才,都是最低贱的,宋氏这话,可是把乌雅氏给踩到了泥里。 乌雅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那就不劳烦宋格格操心了,我院子里损耗的瓷器,我自己出银子补上。” 乌拉那拉氏自然同意:“既然如此,今日本福晋就命人把损耗清单给你送去。至于旁人的……若是份例里有,就从公中出,若是份例里没有,那就自己出银子补。” 要是也没银子怎么办? 那就不用呗。 这个办法很公平,但以前像是这种损耗,不管份例里有没有,公中都是出了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57章 今日有了乌雅氏先开口说自己补,以后再想占公中的便宜,怕是难了。 张氏咬着牙,想生吃乌雅氏的心都有了。 年淳雅理了理鬓边轻微晃动的流苏,拿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圈,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底,第一个响应:“这个办法好,妾身并无异议。” 她又没摔东西的习惯,就算是摔了,她的库房里也补的上。 只是李侧福晋就不行了,她的积蓄都是这些年好不容易存下来的,才舍不得出这个银子,“福晋,这不好吧,之前这些东西都是由公中出的,突然就改了规矩,怕是不妥。” 有些不该占的便宜占习惯了,就会以为那些东西本来就是自己的。 张氏连连点头:“是啊福晋,这……这总是要自愿的吧。” 她屋里的茶具摔的连一整套都没了,本打算待会儿再领一套,这要是得出银子,她可舍不得。 武氏心底盘算了下利弊,还是决定支持福晋:“奴婢和年侧福晋一样,并无异议。” 郭氏抚着肚子,一脸的为难:“福晋,奴婢不是不愿,只是奴婢……”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来,可对乌拉那拉氏来说,她也没必要说出来,因为郭氏已经表明了态度。 其余人低头沉默,既不愿得罪了福晋,也不想自己补了这银子。 年淳雅轻啧了声:“一个个的,占便宜的时候都没二话,如今这便宜不让占了,反倒是不乐意了。” 占便宜三个字像是巴掌一样甩在有些人的脸上。 乌拉那拉氏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而后语气不容反驳道:“之前爷和本福晋不忍苛责你们,所以在有些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过从今以后,你们得有些分寸,莫要做的太过。” “谨遵福晋教诲。” 出了正院,年淳雅特意在乌雅氏回云澜苑的必经之路上堵她。 经了方才那一遭,乌雅氏火气正旺,见了人,连行礼都很是敷衍,随意的屈了屈膝,就想离开。 年淳雅挪了一步,正好挡住她的去路:“乌雅格格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急着回去出银子?” 乌雅氏脸色扭曲:“奴婢回去做什么,好像与侧福晋无关吧。” 若不是顾及身份,她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 四爷第二次去她那里,就被这贱人用几件衣裳给勾走了,今日在正院,言语间又尽是羞辱。 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年淳雅弯着眸子,“自然,本侧福晋不过是想提醒乌雅格格,补了公中瓷器的银子,可别忘了把你拿走的衣裳也折算成银子,送去雅园。” 乌雅氏还以为年淳雅怎么也要为难为难她,结果就是要银子,给她就是了:“你要多少?” “那件衣裳也不贵,乌雅格格给个一千两就好。” 乌雅氏瞪大了眼睛:“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一千两,她都可以在宫里买二三十件了,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年淳雅鄙夷的目光落在乌雅氏身上:“本侧福晋又不是你,没有抢人东西的爱好。一千两,少一文钱都不行。” 她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抢的。 乌雅氏很想说不给,但她又丢不起这个面子,只好咬牙,一字一句道:“不就是一千两,我给。” 年淳雅顿时乐开了花:“乌雅格格果真大气,你放心,以后若是再看上了本侧福晋的东西,尽管拿银子来买,乌雅格格有的是银子,一定买得起。” 说完,年淳雅侧身给乌雅氏让了路。 乌雅氏连礼都不行,气冲冲的走了,花盆底踩的咚咚响。 站在另一条路上看戏的人是目瞪口呆,原来还能这样? 学到了学到了。 那一千两银子,乌雅氏再不愿意,也还是在天黑之前让人送到了雅园。 四爷和年淳雅昨日才和好,正是情意最浓的时候,今日一回府就来了雅园,陪着年淳雅写字作画。 见乌雅氏送来的银票,不解道:“好端端的,乌雅氏怎么会给你送银子?” 年淳雅晃了晃手里的银票,笑的像偷了油的老鼠:“妾身的衣裳,哪里是那么好抢的。” 虽然年淳雅并未多说,但四爷心思一转,就猜出了大概。 年淳雅又特意把早上的事情三言两句的解释了一遍,四爷意味深长道:“乌雅家还真重视这个女儿。” 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放眼他的后院,能拿的出来的寥寥无几。 年氏富裕他是知道的,毕竟年家名下有的产业,他也有份儿,但乌雅氏一族,他却没听说过有什么赚钱的门路,乌雅氏的阿玛只是个内务府的小管事,也不是个有出息的。 只一句话,年淳雅就知道四爷的疑心病又犯了,但不是对着她的,她也不在乎。 想了想,年淳雅把银票往四爷手里面一塞。 四爷疑惑:“这是做什么?” 年淳雅指着面前桌上四爷才画出来不久的两张衣裳的设计图,狭促道:“给爷的辛苦费。” 四爷骤然失笑:“爷设计的衣裳就这么不值钱,一千两就想打发爷?” 绣房一件普通的衣裳年氏就敢问乌雅氏要一千两,他亲自设计的衣裳,也才值一千两? 年淳雅转过身,双手搂着四爷的脖子,脚尖踮起,凑在四爷耳边道:“那怎么办,妾身就这么多了,若是不够,那就只能……”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58章 四爷下意识的环住年淳雅的腰肢,淡淡的香味儿在他鼻尖萦绕,细细品味,那香味和他用的香料如出一辙,只是又多了一抹女儿家的暖香,很是好闻。 这香味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自己往日引以为傲的定力,好像在此时不太顶用。 “只能如何?” 两人的姿势很是暧昧,年淳雅涂了口脂的唇隐隐约约像是贴在了四爷的侧脸上,仔细看去,又没有,仿若是错觉一般。 踮起的脚有些累,年淳雅渐渐的有些坚持不住,若不是腰间的手在搂着她,这个姿势她早就保持不下去了。 四爷的变化很是明显,年淳雅眼里含着笑意,起了逗弄的心思:“只能……请爷多担待了。” 话音未落,四爷的脸已经黑了下去:“好的很。” 那样的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年淳雅给打一顿。 可即便是这样,四爷也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更是收紧了一些。 年淳雅被箍的有些喘不过来气,不禁轻哼了一声提醒四爷。 四爷倏地松了手,还没等年淳雅松口气,整个人就被四爷抱起,放在了桌案上。 没给年淳雅反应过来的时间,四爷就欺身而上,把人给欺负的溃不成军。 桌案上的镇纸砚台笔架等物,一样接一样的掉落在地,发出闷闷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年淳雅浑身无力的仰面躺在桌案上,两条腿耷拉在半空,双眼迷离的看着方才作恶的男人三两下给自己收拾好,又是一副衣冠整洁的模样,而自己不必去看,就知一身泥泞。 差距如此明显,叫年淳雅心底很是不平。 她抬起腿就想踢他,只是没什么力道,跟挠痒痒似的。 四爷顺手握住她的脚,眉毛都没动一下:“别闹。” “就闹。” 被钳制住了一只脚,另一只脚也不甘示弱的踢了过去,只是没有意外的,又被握住了。 年淳雅气的直哼哼。 四爷看的忍俊不禁。 看够了,四爷伸手把人抱起来就往寝卧走。 年淳雅回头看着方才胡闹过的地方,那张一千两的银票不知所踪,上面的两张图纸上布满了可疑液体,桌案上原本的物件七零八落的,一片狼藉,简直不堪入目。 第29章 前一日说了摔碎的东西需要自己出银子,第二日王管事就拿着账册一个院一个院的去要银子。 头一个去的就是乌雅氏那里。 乌雅氏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王管事,嗓子都喊破音了:“多少?” 王管事不卑不亢,指着账册上最后一行的字:“四千四百五十二两。” 乌雅氏一把把账册夺过来,用力的戳着上面的记录:“你莫不是在坑本格格?不就是几个花瓶,哪里就值这么多银子?” 昨日出的那一千两就已经够让她肉疼了,今日还要再出四千多两,若真给了,她入府带的一万两就只剩下四千两了。 在她没有怀上四爷的孩子之前,家里是不会再给她银子了。 王管事将眼中的不耐烦隐去,“格格可要看清楚了,碎的东西,岂止是几个花瓶,还有两套茶具,一个翡翠香炉等,具体明细在账册上都有显示。” 坑她倒是不至于,就是奉命把每样物品的价格都提高了一些罢了。 乌雅氏识字不多,但记性还算尚可,王管事说的那几样东西,她都有印象。 这会儿她也不敢梗着脖子说不认了,没看那郭氏正在院子里转悠,就差明着来她这儿看戏了,再说下去,面子里子都要丢没了。 叫巧菁去银钱匣子里按数取了银子交给王管事,这才把王管事给打发走。 一天的时间下来,除了雅园没去,王管事几乎把后院走了个遍。 哪怕郭氏怀着身孕,也没有让福晋破例。 乌雅氏破了财,心情格外不好,冲着郭氏就冷嘲热讽:“有些人啊,就是不要脸,占着本格格的正房不肯走,福晋的好意,怕是要被辜负了。” 那正房本来就是她的,要不是郭氏在她前面侍寝,哪里轮得到她住这么久? 郭氏也不惯着她:“本格格什么时候搬,好像也轮不到乌雅格格多嘴吧,乌雅格格既然这么不愿和本格格住一个院子,那不如乌雅格格搬去春泽斋好了。” 她的身孕已经三个月,坐稳了胎,早就不必像一开始那样忍让乌雅氏了。 再者有了今日这一出,乌雅氏早就得罪了所有人,她又不得宠,哪怕德妃娘娘再看重她,也不会过问这些小事。 看着郭氏转身进了屋子,乌雅氏呸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不就是仗着肚子里那块肉吗,得意什么,跟谁不会生似的。” 她的姨母德妃娘娘可是给皇上生了六个孩子,她们乌雅家的女儿,个个儿都是好生养的。 郭氏进了正房,巧芸转身把门关上,就听郭氏问她:“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巧芸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都收拾好了。” “明天就搬去春泽斋吧。” 云澜苑再好,有个乌雅氏天天在郭氏眼前添堵,郭氏也住不下去了。 万一哪次被乌雅氏气到动了胎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翌日傍晚的天气没有正午那么热,年淳雅就想着来花园里逛逛,花园里有个小池塘,里面的荷花开的正盛,莲蓬虽未彻底成熟,但这个时候的莲蓬很嫩,吃着很是清甜爽口,用来做百合莲子粥最好。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59章 年淳雅想摘几朵莲蓬回去,立马就有伺候荷花的小太监站出来请缨,划着小池塘角落里的小舟去摘莲蓬。 年淳雅笑着夸了句:“倒是个机灵的。” 金风会意:“侧福晋喜欢,待会儿多给些赏钱就是了。” 平时这些琐事,金风能处理的都处理了,不能做主处理的,也都会在禀报后给出意见,年淳雅不止一次的感叹,金风可谓是全能型生活助理,放在现代,工资怎么也得五位数起步。 年淳雅随意点了点头,觉得在这儿干看着小太监摘莲蓬有些无趣,便拿了鱼食走到木制的小桥上喂鱼。 府里的锦鲤平时都是喂的半饱,以免喂的饱了,等哪个主子来了兴致想喂鱼时,鱼食撒多了,怕鱼撑死。 鱼要是死了,最后受罚的只会是照顾锦鲤的奴才。 刚撒了两把鱼食,池塘对面忽然多了一群人,吵吵闹闹的,甚至声音越来越大。 隔着池塘,年淳雅离他们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人太多,距离又远,她看不清被围着的人是谁,但依稀能从声音中分辨出是郭氏和乌雅氏。 “这又是闹什么呢?” 金风皱着眉:“奴婢听说郭格格今日搬院子,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侧福晋可要过去看看?” 年淳雅摇摇头:“不去,那边那么多人,郭格格还怀着身孕,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是百口莫辩。” 站这儿就挺好的,既能看戏,出了事儿也牵连不到她。 池塘对面,郭氏气的肚子隐隐作痛:“乌雅氏,你给本格格说清楚,什么叫本格格手脚不干净,偷了你的东西?” “西厢房是咱们两个各用一半当做库房的,方才巧菁去取东西时,突然发现不见了一个盒子,而今天西厢房那里只有你的奴才进进出出搬东西,不是你让你的奴才偷的还能是谁?” “那盒子里装的可是一尊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的送子观音,是德妃娘娘赏赐给本格格的,如今丢了,本格格怎么也要给找回来,否则德妃娘娘要是责怪起来,谁也讨不了好。” 那尊送子观音并不大,只有二十厘米高的样子,因为贵重,乌雅氏特意让人给放到库房架子上最高的地方,不易拿取还显眼。 就是因为显眼,巧菁才一眼就发现送子观音不见了。 乌雅氏说的有理有据,甚至还把德妃娘娘给抬了出来,不像是撒谎,但郭氏可以肯定,她从未让人偷过什么送子观音。 郭氏再三同乌雅氏解释,乌雅氏就是不依不饶,“你把箱子打开让本格格搜一搜,不然你的话,本格格是不会信的。” 当众开箱子被搜,无异于被人当众脱了衣裳,毕竟那箱子都是她的私人物品,里面装的东西有些是不能示于人前的。 郭氏死活不同意,乌雅氏没了耐性,直接人上去开箱子,郭氏的奴才死死拦着。 原本还是口头上的冲突,一瞬间就动了手脚,场面一度混乱,护着郭氏的巧芸不知什么时候被挤开,郭氏心慌不已,护着肚子就往外挤。 眼下什么都不重要,唯有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好不容易挤了出去,还不等郭氏松口气,整个人突然就侧着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身下的衣裳霎时红了一片。 场面有一瞬间的静止,随即不知是谁喊了声:“不好了,郭格格见红了。” 乌拉那拉氏得了乌雅氏和郭氏在池塘边闹事的消息,就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谁知事情发生的太快,乌拉那拉氏刚走近池塘的范围,就听见有人喊郭格格见红了。 她身子一晃,忙吩咐荼白:“快,叫人拿着本福晋的牌子去请李太医过府,把郭格格抬回云澜苑。” 不到半个时辰,空荡了许多的云澜苑再次热闹起来。 郭氏昏迷着被抬进正房,身下鲜血四溢。 乌拉那拉氏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一颗心是越来越沉。 府医最早到,只一探脉,就立即跪下道:“福晋,郭格格已经小产了。” 刚走到门外的李氏听到小产了三个字,嘴角的弧度用了大力气才给压下去。 跟在李氏身后的钮祜禄氏等人,也是神色各异,只是没有李氏那样情绪外漏严重。 乌拉那拉氏扫了眼进来的人,没去管她们,只吩咐完府医照看郭氏后,就冷眼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乌雅氏:“谁能告诉本福晋,究竟发生了何事?” 郭氏这一胎没了,等四爷回来后还不知该如何生气,她总要在四爷回来前查清楚事情真相,否则难保四爷不会迁怒她。 在寝卧亲自照顾郭氏的巧芸一听福晋问话,忙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乌雅氏身边,一双眼睛虽然哭的红肿不堪,但还是恶狠狠的瞪着乌雅氏: “福晋,您要为我家格格做主啊,都是乌雅格格,若不是乌雅格格在我家格格搬院子的路上拦人,非说我家格格偷了她的送子观音,还要开笼箱搜,我家格格也不会在混乱中跌倒小产。” 乌雅氏被巧芸凶狠的眼神给吓到了,她不自觉的往一侧挪了一下,底气不足道:“谁让你家格格最有嫌疑,那送子观音是德妃娘娘赏赐的,不能有失,我也不是故意的。” 德妃娘娘四个字被乌雅氏咬的重重的,仿佛福晋一听到德妃的名号,就不敢为难她了一样。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60章 乌拉那拉氏最讨厌被人威胁,她藏起眼底的讽刺,质问道:“你说郭格格偷了你的送子观音,可有证据?” 乌雅氏硬着头皮道:“没有,但是今日只有郭氏的奴才进出过西厢房,郭氏有没有偷,搜一搜便知道了。若非郭氏拦着不让奴婢搜,哪里会发生这种事……” 要不是郭氏小产,她差点儿都要以为郭氏想陷害她。 乌拉那拉氏沉默了一下,递给了荼白一个眼神。 荼白出去让人把那口箱子搬了进来。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郭氏偷了你的送子观音,那今日本福晋就当着众人的面儿开箱搜查,倘若没有找到你说的送子观音……” 乌雅氏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一定在里面。” 李氏噗嗤一声笑了:“乌雅格格,你说的这样信誓旦旦,好像你亲眼瞧见了似的。” 乌雅氏一噎:“奴婢虽没看到,但不会平白无故冤枉郭格格的。” 乌拉那拉氏也不去阻止她们二人斗嘴,让荼白亲自开了箱子,一样一样的检查里面的东西。 终于在最底下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乌雅氏瞬间来了精神:“这就是那个送子观音!” 第30章 乌拉那拉氏眯了眯眸子,颔首示意荼白打开。 待众人看见里面躺着的一尊白玉送子观音时,乌雅氏的气势又盛了不少:“福晋,您看奴婢没有冤枉郭格格吧,奴婢的送子观音果然是郭格格偷的。” 巧芸在看到送子观音从箱子里搜出来的那一刻,人就傻眼了,怎么真的有? 但她能肯定的是,格格绝对没有吩咐人偷乌雅格格的东西,莫非是乌雅格格蓄意陷害? 巧芸心中慌乱不已,脑子在高度紧张下转的飞快。 早在箱子没打开那会儿,乌拉那拉氏就有所猜测,亲眼看到送子观音被人从郭氏的箱子里搜出来,也不过是印证了她的猜测而已。 郭氏没有必要去偷乌雅氏的东西,这送子观音虽然贵重,但过于特殊,郭氏就算是偷了,也没办法拿出来见人。 相反,她倒是怀疑这送子观音是乌雅氏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趁机制造这场混乱,令郭氏小产。 可是,这些都是她的猜测,并无证据。 作为郭氏的贴身丫鬟,无论如何,巧芸都不能在郭氏昏迷的情况下,任由郭氏被扣上偷东西的罪名。 她冲着乌拉那拉氏重重的磕了个头:“福晋容禀,我家格格虽然今日才搬去春泽斋,可行李早两日就已经收拾妥当了,今日之前,这箱子再未打开过,奴婢也不知乌雅格格这送子观音是何时跑到箱子里的。” “不知?” 李氏啧了一声:“好一个不知,你不知道,难不成这送子观音是自己长腿跑进去的?” 巧芸语塞,肯定是有人陷害,她感受着四面八方向她投来的眼神,只觉得如芒刺背。 她的主子没醒,她一个奴婢,再有疑惑,再想帮主子些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巧芸无力的低下头,无法辩驳。 宋氏好奇道:“福晋,这会儿不是应该问清楚郭妹妹为何会小产么,至于送子观音,哪怕再重要,也比不得爷的子嗣。” 乌拉那拉氏审视的看着乌雅氏:“你如何说?” 因乌雅氏之故导致郭氏小产,无论原因为何,乌雅氏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乌雅氏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一开始才强调郭氏偷了她的东西,想着转移视线,谁知就被宋氏特意给点了出来。 她怨恨的瞪了宋氏一眼,转头哭了出来:“这只是个意外,奴婢也不曾想到……” “这不是个意外。” 乌雅氏话未说完,就被一道虚弱而充满恨意的声音给打断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郭氏满脸苍白的靠在一个小丫鬟身上,而在她站的地方,地下渐渐地多了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 ——— 年淳雅亲眼目睹了一切,知道郭氏那一胎怕是保不住,不由得惋惜的摇了摇头。 目送乌拉那拉氏等人离去,年淳雅并不打算跟上去凑热闹,刚转身想要回去,突然就被人叫住了。 “年侧福晋。” 年淳雅回头一看,是怀恪郡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怀恪郡主已经快步走到她面前,屈膝行了个礼:“年侧福晋安。” 如此礼貌规矩,倒是让年淳雅很不适应。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她们二人之前再有龃龉,这会儿怀恪郡主没做什么,为了所谓的体面,年淳雅也不会故意不搭理她。 只是也没个笑脸就是了:“郡主有事?” 怀恪郡主点点头:“怀恪听闻郭格格小产,便想着去探望一二,年侧福晋可也是要去云澜苑?” 年淳雅:…… 我刚刚转身想回去,你没看见? 年淳雅心里咆哮着,面上皮笑肉不笑道:“是啊。” 怀恪郡主呀了一声:“那倒是巧了,不知怀恪可有这个荣幸与年侧福晋一起同行?” 某人脸皮太厚,年淳雅连笑都懒得笑了:“郡主随意。” 被逼着去了云澜苑,年淳雅是怎么都不高兴,好在此时云澜苑里没人脸上敢带笑,年淳雅如此倒也正常。 年淳雅与怀恪郡主一路相对无言的到了云澜苑,刚踏进正房的门,就听到了郭氏有气无力的话。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61章 “这不是意外。” 没人在意刚进来的年淳雅和怀恪郡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郭氏的身上。 听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当即变了:“郭格格,你说的可是真的?” 郭氏不顾自己正在流血的下*体,踉踉跄跄的推开丫鬟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跪在乌拉那拉氏面前,满脸恨意:“福晋,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是有人趁乱推了奴婢一把,奴婢才会不慎摔倒小产。” 郭氏字字泣血,说话时还盯着乌雅氏,叫乌雅氏原本正旺的气势瞬间消沉下去:“我……我可没推你。” 宋氏沉着眉眼:“郭妹妹又不曾说是乌雅妹妹你推的,你又何必心急?” 李氏晃了晃团扇:“就是,莫不是乌雅格格做贼心虚?毕竟谋害皇孙,那可是大罪,就是推了,乌雅格格自然也不会承认的。” 乌拉那拉氏头疼不已,意外和蓄意,这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性质的。 她听着几人的话,无声的叹了口气,叫人把郭氏扶起来在椅子上安置好,冷声道:“郭格格,你说有人推你,那你可看清楚推你的人到底是谁?” 郭氏无力的摇了摇头,但却说出了一个线索,“奴婢没有看见推奴婢的人是谁,但奴婢在那个人推奴婢时,不小心抓到了他的手腕。” 身后力道来的突然,她只能下意识的抓住那人的胳膊,却不想没抓住,自己反而因为这个举动摔的更狠了。 只要一想到是有人害的她小产,毁了她的靠山,她的希望,她就恨不得把那人给生吞活剥了。 有了线索,那就好办了。 乌拉那拉氏让当时在场的人聚在院子里,叫荼白出去一个个检查。 至于屋里的乌雅氏,还不等乌拉那拉氏吩咐,乌雅氏为了自证清白,当即就撸起袖子让众人看了她的胳膊:“看,真的不是我推的。” 郭氏虚弱的靠在椅子上,身子无力的一点点下滑,她忙按住椅柄借力,喘了口气,看向乌雅氏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就算不是你推的,也难保推我的人不是受了你的指使。” 说不准送子观音的事就是乌雅氏自导自演,目的就是想除掉她的孩子。 此刻,郭氏的想法与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 乌雅氏受不住郭氏把这样大的罪名往她头上扣,激动的膝行两步,拽住乌拉那拉氏的衣摆:“福晋,真的不是奴婢,奴婢没做过……” 她是不聪明,可这样自寻死路的事,她再不聪明也不会去做。 可惜,在她话还未说完的时候,荼白领着一个被压着的小太监进来,在郭氏看到那小太监的一瞬间,顾不得自己虚弱到极致的身体,扑到了乌雅氏的身上捶打:“贱人,你个贱人,我就知道是你……” 那小太监,是乌雅氏名下的奴才,小石子。最主要的是,他还是看管乌雅氏库房的奴才。 虚弱的郭氏并不是乌雅氏的对手,脸 上痛意传来,乌雅氏下意识用力把郭氏给推开,“疯子。” 两人的拉扯让乌拉那拉氏晃了晃身子,差点被带累的当众摔倒。 乌拉那拉氏稳住身子,看着眼前一片混乱,脑仁儿胀疼的紧,她厉声呵道:“够了,作何学一些市井泼妇的做派撒泼耍横?” 乌雅氏捂着火辣辣的脸,哭的厉害:“福晋,您要为奴婢做主啊,郭氏她毁了奴婢的脸……” 女子容颜何等重要,要是脸上留了疤,就等于断了她的后路,四爷怎会宠一个毁了容的人。 郭氏经历了一番刺激,再也撑不住的晕死过去。 乌拉那拉氏再次沉沉的吐了口浊气,吩咐郭氏的丫鬟巧芸把郭氏给抬进寝卧,让刚来没一会儿的李太医进去诊脉。 正在门外尴尬着的李太医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提着药箱进了寝卧,王府的阴私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太医能听的。 做完这一切,乌拉那拉氏才冷声道:“若真的是你蓄意害的郭氏小产,莫说你保不住这张脸,就连你的命,也是保不住的。” 这么些年来,府上虽有孩子夭折,但皆是因为种种意外,而非人为,从来没有人敢把手伸向子嗣。 郭氏小产是为人所害,这样的事情,还是雍亲王府头一遭。 乌雅氏的哭声骤然停下,乌拉那拉氏没再搭理她,只看向荼白。 荼白道:“奴婢挨个儿检查了当时在场的所有奴才,只有他手腕上有郭格格所说的抓痕。” 证据确凿,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小石子也没什么要辩解的话,只一个劲儿的磕头:“福晋饶命,福晋饶命。” “说吧,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小石子沉默着不肯说,头磕的砰砰作响,不一会儿额头上就磕流血了。 武氏小声嘟囔:“还能是受了谁的指使。” 谁还能越过乌雅氏去指使她的奴才? 年淳雅暗暗皱眉,心里也在猜测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乌雅氏干的。 实在是偷东西和郭氏小产这两件事凑在一起,太过于巧合了,以至于不得不让人怀疑乌雅氏。 可年淳雅不明白的是,就算乌雅氏再不聪明,会做出这种让人一眼就怀疑她的事么? 而且看乌雅氏的神色,或许真不是她做的。 年淳雅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知为何,她竟在此时想起了此前宋氏去雅园提醒她的话。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62章 可是自那日后,小六子一切举动没有任何异常,金风玉露没有抓到他任何把柄。 年淳雅下意识的去看宋氏,却见宋氏也正在看着她,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几不可察的轻点了下头。 那一瞬间,年淳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31章 年淳雅没有很好的遮掩住神色,那突如其来的变化落在一直注意着她的怀恪郡主眼中。 怀恪郡主惊讶道:“呀,年侧福晋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叫所有人都听得见。 乌拉那拉氏此时正焦头烂额,要是换了旁人,她是连个眼神都不会分给她的,偏偏是年氏,她忽略不得。 “年妹妹若是身子不适,不妨回去休息。” 若是一开始福晋说这话,年淳雅巴不得回去,可现在,她隐约知道了这事怕是冲着她来的,就不能回去,万一出了变故她不在,不是给了旁人往她身上泼脏水的机会。 年淳雅眸底深处的情绪几经变化,最终轻声拒绝了乌拉那拉氏的提议。 乌拉那拉氏也不在意,一边让荼白亲自去搜查小石子的房间,一边继续审问着不停在磕头的小石子。 不一会儿,小石子的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 众人纷纷捏起帕子掩着口鼻,露出嫌恶的表情。 小石子一直不肯开口,乌拉那拉氏逐渐没了耐心,“你可以不说,但谋害皇孙的罪名,可不是你不说,你死了就算完了的,你的一家子,都要为你的行为丧命。” 话落,小石子磕头的动作猛地顿住,乌拉那拉氏见自己的话有用,便缓和了语气,继续道:“倘若你说出幕后指使,看在你戴罪立功的份儿上,本福晋不会牵连你的家人。” 恩威并施,是上位者一贯用的方法,可不得不说,这方法百用百灵。 小石子神色略有几分松动,自以为自己很小心的往一侧看了一眼,然后咬着牙道:“都是乌雅格格指使奴才的。” 捂着脸默默流泪哭泣的乌雅氏闻言,如遭雷击,也顾不得脸疼,尖叫着反驳:“你个狗奴才,胡说八道什么,本格格什么时候指使你去害郭氏了?敢冤枉本格格,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是看郭氏不顺眼,但顶多是在嘴上多骂她两句,心里也想着最好郭氏能被她给气小产了,可她却从未让人去害郭氏。 乌雅氏不认小石子的指控并不让人意外,让人意外的是怀恪郡主的话:“你这奴才,指认乌雅格格便指认乌雅格格,可为什么指认乌雅格格之前,要看一眼年侧福晋呢?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年淳雅面无表情:“郡主的眼睛还真是尖,这都注意到了,不过本侧福晋却觉得他是在看郡主呢。郡主,你倒是同大家解释解释,这小太监为什么要看你?” 怀恪郡主气的脸颊绯红:“年侧福晋,说话要讲究证据,莫要随意空口白牙的污蔑人!” 小石子看谁她确实不知道,但这也不妨碍她随口给年氏找不痛快,谁知小半年不见,年氏这嘴皮子利索多了,她回来这近一个月里,就没在年氏嘴上讨到过好。 年淳雅拿眼斜了怀恪郡主一眼:“原来郡主也知道自己是在空口白牙的乱说话呀。” 怀恪郡主一时无言,脸憋的通红。 见自己女儿被欺负,李氏站到怀恪郡主面前,像母鸡护崽子一样把怀恪郡主护在身后:“年侧福晋,你好歹也是长辈,何必要同一个晚辈计较那么多?” “晚辈?”年淳雅讽刺的笑笑:“本侧福晋还从未见过如此不敬长辈的晚辈。” “你……” 这事儿说到底也是李氏母女理亏,李氏心有顾虑,不好再继续纠缠下去。 正当李氏准备说句软化揭过这茬,怀恪郡主从李氏身后走出来,朝着乌拉那拉氏屈了屈膝,一脸正义道:“嫡额娘,方才年侧福晋胡搅蛮缠,倒是让怀恪忘了一件事。” 乌拉那拉氏揉了揉额角,眼里充满了疲惫:“何事?” 怀恪郡主得意的看了年淳雅一眼,不慌不忙道:“怀恪看到,郭格格出事时,年侧福晋正巧就在池塘对面看着,且若非怀恪叫上年侧福晋一起过来,怕是年侧福晋根本不会出现在云澜苑,再加上方才那太监看了年侧福晋的一眼,这种种,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年淳雅忽地笑了:“郡主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把这脏水往本侧福晋身上泼,只是本侧福晋还是那句话,若是怀恪郡主有证据,就尽管拿出来,若是仅凭猜测……” 她眯了眯眼睛,冷意一闪而过:“那本侧福晋还猜这事与郡主你脱不了干系呢,毕竟在你回府前,郭格格并未出事,怎么你回来了,郭格格就小产了呢?” 怀恪意指是她害了郭格格,那她就说怀恪与郭格格腹中孩子相克,不就是打嘴仗么,谁怕谁。 事情猛然调转了方向,乌雅氏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忙道:“福晋,奴婢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次小石子做错了事,奴婢罚了他,定然是他怀恨在心,故意害奴婢。况且这太监本就是府里的奴才,奴婢入府后才被调到奴婢这儿伺候,说不准是旁人安插在奴婢这儿的眼线……”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刻意看了看年淳雅,故意含沙射影。 然而乌拉那拉氏却紧皱了眉头,有些许不悦,府里奴才调动,都是奉了她的命令,乌雅氏这话虽是暗指年氏,可也未必没有指责她的意思。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63章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乌雅氏的话上面,没人注意到在乌雅氏说到眼线二字时,小石子按在地上微微蜷缩的手指。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事情僵持在这里,乌拉那拉氏眼中的不耐愈发明显,终于忍不住下令:“来人,把他拖出去,先杖责五十。” 小石子惊恐的抬起了头,不过瞬间,就又重新低下去,任由自己被人拖出去。 许是屋子里过于安静,杖刑时板子划破空气的声音,打在□□上的闷响以及被堵了嘴的小太监的闷哼声,一样一样细细碎碎的传进众人的耳朵。 乌雅氏趴坐在地上,神情焦躁,恨不得那狗奴才受不住皮肉之苦,早早招了,她也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年淳雅不着痕迹的往后和金风对视了一眼,见金风神色平稳,她暗自舒了口气。 不知打了多少板子,就在荼白刚踏进来,正要禀报从小石子屋里搜出来的东西时,外面行刑的小太监突然汗流浃背的跑进来,“福晋,招了。” 被打了半残的人被重新拖了进来,有气无力的说出了震惊众人的真相:“是…是年侧福晋,是她指使奴才的。” 早有预料的年淳雅在此时反而不慌了,她情绪平稳,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被指认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你有何证据?” “奴才房间的花盆里,有一个金裸子,是年侧福晋让小六子赏给奴才的。” 荼白点了点头,适时的摊开手心,露出了那一枚一两重的金裸子,上面还沾着些许泥土,证明他所言非虚。 怀恪郡主顿时抖擞起来了:“瞧,本郡主就说是年侧福晋,果然没说错。” 年淳雅冷冷剜了怀恪郡主一眼,没搭理她,只向乌拉那拉氏请示道:“福晋,既然事情牵扯到了妾身,那妾身不得不为此自辩一二,他既说这金裸子是妾身让小六子赏他的,那不如您命人去雅园把小六子叫来与他对峙好了。” 年淳雅说的有理有据,乌拉那拉氏没有理由不答应。 小六子来的很快,他在来时就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走这一趟,所以一来就直言道:“这金裸子确实是奴才给小石子的,奴才与小石子本是同乡,大约一个月前,小石子突然找到奴才,说他家里老娘生了重病,想问奴才借银子给老娘治病。正好奴才那儿才得了主子赏赐的两颗金裸子,就给了小石子一颗,其余的,奴才便不知道了。” 李侧福晋呦了一声:“还真是正好,正好小石子需要银子给老娘治病,正好你主子就赏赐了你。” 一连三个正好,把阴阳怪气给展现的淋漓尽致。 年淳雅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起来,本侧福晋会赏赐你,都是仰仗了李侧福晋的功劳,小六子,你该谢谢李侧福晋才是。” 小六子半点儿不含糊的朝着李氏磕了个头:“奴才多谢李侧福晋。” 李氏这才想起来,那日郭氏刚被查出有孕,年氏为了打她的脸,当着她的面儿说要赏小六子二十两银子。 而两颗一两的金裸子,正好是二十两白银。 李氏不肯示弱,嘴硬道:“那又如何,说不准早在郭氏被查出有孕的那日,你就在想着要如何除掉郭氏腹中胎儿了。” 年淳雅冷笑了一声,“李侧福晋这么会补脑,不去写话本子戏折子真是可惜了。” 小六子这时又道:“至于这金裸子为何被小石子藏了起来,想来是他用老娘生病为借口,从奴才这儿骗去金裸子,想在此时当做物证,陷害奴才的主子。” “福晋,奴才所言没有半句虚言,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您若是不信,也尽可派人去查。” 当时小石子求到他这儿,他还庆幸,幸好侧福晋赏了他两颗金裸子,让他有能力帮小石子一把。 小六子当时有多庆幸,现在就有多心凉。他恶狠狠的瞪了小石子一眼,呸了他一声:“白眼狼。” 乌拉那拉氏对上小六子的眼神,见他没有半分躲闪,甚至话说的条理清晰,主动让她派人去查,还敢发誓,当下就有了两分判断。 只是若真让人去查小六子说的话,这件事一时半会儿的怕是解决不了。 正当乌拉那拉氏犹豫之际,四爷大步跨了进来,无视了正在行礼的一众人等,停在小石子的前头,用脚勾起他的头,淡声道:“你叫什么?” 小石子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忍着疼低声道:“奴才小石子。” 四爷深沉黝黑的眸底霎时闪过一抹戾气,倏地收回脚,兀自道:“乌雅氏御下不严,致使奴才噬主,幽禁春泽斋。小石子谋害爷的子嗣,罪无可恕,凌迟。” “苏培盛。” 苏培盛手一挥,就有人进来把小石子拖走,至于拖到了哪儿,没人注意。 众人哗然,乌拉那拉氏更是诧异:“爷,这怕是不妥吧,事情真相尚未查清,这……” 四爷转身,审视的目光一一在众人身上扫过,抿着唇,冷冷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都管好自己的嘴,若是让爷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就去和乌雅氏作伴吧。” 话落,四爷甩袖离去。 第32章 一场闹剧以郭氏小产,乌雅氏被无期限的幽禁为结局,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散了。 天空中早已挂起了点点繁星,衬托着空中弯弯的月亮。 月光皎洁,照亮了年淳雅的前路。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64章 她回到雅园,对今日的事仍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年淳雅指尖点着小几,好一会儿,她抬头去看躬身站在门边的小六子:“你方才在云澜苑说的话,都是真的?” 小六子重重跪下,语气坚定:“侧福晋,奴才愿意以奴才一家子的性命起誓,若有半句虚假,不得好死。” 他本就是一个孤苦人家的孩子,若不是因为家里穷,老娘病重,为了给老娘看病,他也不会自卖自身当了太监。 被内务府分配到雍亲王府伺候,哪怕是在油水最多的膳房,因为自己不会耍心眼儿,油嘴滑舌的讨好管事,干的也是又苦又累还容易得罪人的活儿。 “奴才没读过什么书,但却明白一个道理,人要懂得感恩。若非侧福晋,奴才说不定早就被李侧福晋给打死了,就算苟延残喘,日子也不会比之前好多少。所以奴才感激侧福晋,是绝对不会背叛侧福晋的。” 得了赏赐,他本是打算在能出府时,把银子送回家里,好让家里的生活能好过一些,谁知这时碰上了小石子这个所谓的老乡,他以老娘生病为借口问他借银子。 或许是因为同是老乡,又都经历过老娘生病那种无力感,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借了。 只是他却没想到,他的一时心软,会给侧福晋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小六子将前因后果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玉露在旁点头:“奴婢也问过和小六子同房的其余两人,都说确有其事。” 也正是因为她多了个心眼儿,在听到郭格格小产和侧福晋去了云澜苑的消息后,就找到小六子先一步审了他,不然她也不敢在福晋让人来带走小六子时,那么轻易的就放人。 年淳雅若有所思,若是这样的话,那宋氏之前见到的,应该是小石子问小六子借银子,而不是在密谋什么。 只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小六子你是什么时候把银子借给小石子的?” 小六子回想了一下,“是怀恪郡主回府前那几日,小石子和奴才都不当值,但小石子说怕被人看到后生出事端,所以选在了花园的角落里,还是在大中午。” 大中午是一天中暑气最盛的时候,一般奴才都不会怎么出来,可谁曾想到就恰好被宋氏看到了。 年淳雅挥手让小六子退下,自个儿踢了花盆底躺在软榻上,思绪混乱到脑袋发疼。 玉露上前揉着年淳雅的太阳穴,替她缓解:“侧福晋别忧心了,左右这件事与咱们无关,而且主子爷已经有了论断。” 年淳雅依旧心有余悸:“虽说与咱们无关,但一日没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我就一日难安,生怕哪一日又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锅。”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金风想了想,猜测道:“奴婢瞧着今日怀恪郡主一直想把侧福晋拖下水,说不准就是怀恪郡主和李侧福晋做的好事!” 头上的疼渐渐缓解,年淳雅也没有因为对李氏母女的偏见就把帽子往她们头上扣:“不见得。若真是她们,那她们为了坐实我的罪名,定然早有准备,早就会拿出有力的证据来,而不是一直靠嘴上说。” 毕竟谁都知道,光说是没有信服力的。 玉露听完,不由得插嘴:“那就是乌雅格格,定是她贼喊捉贼,让别人都怀疑她,恰恰也能凭这一点洗清自己的嫌疑。主子爷定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怎会罚乌雅格格罚的这么重。” 无期限的幽禁,乌雅格格日后还有什么盼头。 “或许吧。” 年淳雅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这后院的女人都会演戏,比起她们,她还差的远,且有的学呢。 莫说年淳雅理不出头绪来,就是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母女同样也一头雾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在性格上有两分相似,所以乌拉那拉氏对四爷略有了解,明白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四爷才有了这样的决断。 她作为嫡福晋,若是有必要,四爷总是会告诉她的,所以她并不着急。 不过与乌拉那拉氏的理性不同,李氏母女一致觉得,四爷如此雷厉风行的了结了这件事,就是为了包庇年淳雅。 怀恪气呼呼的:“要不是阿玛突然出现,今日说什么,女儿也得让年侧福晋把这谋害子嗣的罪名给坐实了。” 李氏叹了口气,“行了,咱们也没证据,一切都是仅凭猜测,哪里就真的能把年氏给拉下马。” “哼,女儿本来还以为那个叫小六子的奴才会背叛年侧福晋,谁知他竟是一条忠心的狗。” 但凡那狗奴才说一句不该说的,她就会紧抓不放,哪里能容得年侧福晋全身而退。 一说起小六子,李氏就有些生气:“不过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下贱胚子罢了,不值当和他置气。反正不管怎么说,郭氏小产,你三弟日后少了一个碍眼的弟妹,对咱们来说也算好事。” “这倒也是。” 这也是唯一能让她们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只是她们高兴了,宋氏可不见得有多高兴。 玉萃轩,宋氏忍了又忍,才忍住心头那股火气,没把手边的茶盏给摔地上去。 “郭氏那个蠢货,好不容易满了三个月,坐稳了胎,不过搬个院子,孩子就没了,让本格格的心愿也落空了。” 在王府后院,有个孩子才算是有了依靠,有了立身之本,可惜她是个没福气的,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却一个都没养住,还伤了身子。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65章 如今自己年纪大了,早已不侍寝,更是怀不上,所以就想着抱养一个孩子承欢膝下。 她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郭氏有了身孕。郭氏根基浅,和四爷又没什么感情,她只用稍加筹谋,再加上四爷对她的那一点怜惜,她一定能抱养郭氏的孩子。 所以为了助郭氏保胎,在她看到小六子和小石子接触时,便打着提醒的幌子告知年侧福晋,实际上她只是害怕年侧福晋想对郭氏的孩子下手,故意去点出这件事,好让年侧福晋心有顾虑,及时收手。 又怕乌雅氏会因为心生嫉妒对郭氏下手,所以故意扭曲了郭氏的意思,让她搬去春泽斋。 那里清净,届时她也能多照看一二。 她做了这么多,谁知还是功亏一篑。 宋氏气的眼泪直流:“难道我这辈子,注定是个没孩子的命吗?” 荷青是知道宋氏想要有个孩子的执念的,可郭氏已然小产,再难过也于事无补。 她只得安慰道:“格格,郭格格是个没福气的,但还有旁人,以后也一定会有人怀孕的,能让您得偿所愿的。” 宋氏一点也没有被这话给安慰到,她狠狠扯着手里的帕子,脸上的泪痕也没去管: “哪里就这么容易了。爷来后院的次数本就不多,年侧福晋一个人就占去了大半。若是真这么容易就能怀上孩子,府里也不至于到了现在,才只有三个阿哥……” 荷青一咬牙:“大不了……大不了能把四阿哥或是五阿哥养在身边,也是好的。” 虽然四阿哥五阿哥年纪大了,早已经记事,但说到底也是个阿哥,怎么着都强过没孩子百倍。 宋氏扯着帕子的手一顿,她怎么没想过钮祜禄氏和耿氏的孩子,早在她们先后怀孕时,她就在四爷面前旁敲侧击的问过。 只是没想到她们二人私下达成协议,又因为钮祜禄氏侍疾有功,四爷愿意给钮祜禄氏一分体面,所以同意了她与耿氏换子而养。 几年过去,她们二人因为两个孩子,早已是不可分割的同盟,要想养她们的孩子,谈何容易啊。 这一夜,许多院子的灯彻夜未熄。 前院书房也是一样。 当天边泛起第一丝鱼肚白时,一个人影进了书房,而守在书房外的小福子站的笔挺,像是没看到一般,反而更加提起了精神,注意起四周。 四爷一夜未眠,苏培盛在旁陪着,见有人进来,面色如常的悄声退下,等他再进来时,手里端着一盏提神的浓茶,而方才进来的那人早已没了踪影。 他把茶搁在四爷手边,恭敬道:“爷,喝口茶水醒醒神吧,马上就要到了早朝的时辰了。” 四爷一动未动,只看着面前粘杆处送来的密报和小石子的口供,眼中冷意渐渐凝聚:“爷的这位好八弟,做事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 苏培盛本就低着的头愈发低了,他不敢去凑声,也不用他凑声,因为他知道四爷只是想说出来发泄一下。 他虽不知那密报里写了什么,但他知道小石子是德妃娘娘安插在府里的眼线。 四爷组建的粘杆处初具规模,只是人手不够,即便放在后院的眼睛没多少,可府里有哪些人是旁人的钉子,四爷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恰巧小石子就在内。 可他有些想不通,小石子是德妃娘娘的人,与八爷怎么就扯上关系了? 似是知道苏培盛在想什么,四爷又急需一个发泄口发泄发泄,难得好心的给苏培盛解惑:“自然是少不了十四帮忙。” 话中戾气压迫的苏培盛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脑子却异常清醒,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四爷的意思。 德妃娘娘最宠十四爷,而十四爷是与八爷混在一起的,不过一个奴才而已,八爷张口,想来十四爷是不会拒绝的。 非但不会拒绝,恐怕还会乐见其成。 想明白后苏培盛不由得心疼四爷,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十四爷怎么就这么不待见四爷? 不待见四爷也就罢了,手段也这么不光彩,仅用一个钉子就害了四爷一个尚未出生的子嗣不说,还在后院里搅风搅雨,意图陷害年侧福晋。 昨日云澜苑的事情,过后低下奴才禀报四爷的时候,他也听到了,若非四爷在听到小石子的名字后,当机立断,等到真的被他们把谋害子嗣的罪名扣在年侧福晋身上…… 不,或许不用真的坐实年侧福晋的罪名,只需加重她的嫌疑,届时小石子以死明志,来个死无对证,再由宫里的娘娘给四爷施压,要四爷严惩年侧福晋。 若是四爷扛住了宫里的压力,那有人就会推波助澜,传一些四爷重美色,轻子嗣的传言,等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四爷少不了吃一顿挂落。 若是四爷扛不住宫里的压力,明知年侧福晋是冤枉的情况下,依旧惩罚年侧福晋,按照年氏一族对年侧福晋的宠爱,他们怕是要与四爷离心…… 四爷一旦少了年氏一族的支持,与自断一臂何异? 恐怕这才是八爷他们最终的目的吧。 一想到这些,苏培盛的脊背就发凉,后宅妇人的阴私手段,什么时候八爷也用的这般毫无顾忌,难怪四爷会说八爷的手段上不得台面。 不知安静了多久,四爷站起身,一口气把浓茶灌下肚,让苏培盛给他更衣。 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66章 只不过这笔账,他不会去和老八算,也不会去找十四算,他只会釜底抽薪,和乌雅家算! 第33章 天光大亮,隔壁的八福晋郭络罗氏闻着味儿就来了。 在听到门房奴才禀报八福晋到访的消息时,乌拉那拉氏本就没休息好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可人都来了,哪怕没有按照规矩提前递拜贴,乌拉那拉氏也不能把人给拒之门外,只好忍着气让人把郭络罗氏给请进来。 八福晋和宜妃一样,都是明艳大气的相貌,只不过这性子嘛,着实不敢让人恭维。 乌拉那拉氏还没见着八福晋的人,就先听到了八福晋爽朗的声音:“四嫂,弟妹我来看你来了。” 帘子被左右守门的丫鬟给掀开,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八福晋瞬间出现在室内,把庄重简朴的屋子里衬的灰扑扑的。 乌拉那拉氏坐在原地,连起身相迎也不曾,就这么看着八福晋。 八福晋笑容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笑着道:“怎么四嫂如此神情,难不成是不欢迎我?” 四爷是亲王,八爷是贝勒,按理来说,八福晋是得正正经经的给乌拉那拉氏行礼问安的。 可八福晋连礼也不行,不等主人让座,自个儿主动坐在了离乌拉那拉氏最近的右侧首位,年淳雅素日请安坐的位置。 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怎会,只不过四嫂我没想到八弟妹你会突然到访,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她咬重了突然到访四个字,暗指八福晋礼数不足。 八福晋像是没听出来似的,甩了下手里的帕子:“害,咱们两府离得这么近,合该多走动走动,若是要递拜贴,再等回复,岂不是繁复了。” 妯娌多年,乌拉那拉氏知道八福晋的为人,也不欲和她争辩一些有的没的,太没意思。 于是顺着八福晋的话说了句:“也是。” 八福晋把这句话当做是乌拉那拉氏的示弱,又随意扯了两句别的,就进入了正题:“四嫂,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大好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乌拉那拉氏下意识轻触了一下脸颊,微笑着道:“不过是处理中馈费了些心神罢了,想来八弟妹也有体会。” “这是自然。”八福晋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不过我府上的妾室少,事情也就少,倒是比不得四嫂忙碌些。”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八福晋一个亲口被皇阿玛骂过善妒的人,是哪里来的脸皮再提起这些的,竟一点儿也不以为耻,还暗中嘲笑她。 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似是调侃:“四爷公事繁忙,不比八弟清闲,大多数能在府中帮衬着八弟妹,八弟妹才能这般悠闲的来我府上串门子,哪儿像我,就算想出去串门子,府上的一大堆事情也丢不开手。”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 你嘲讽我府上妾室多,不得宠,我就嘲讽你家八爷不得重用,只能处理些府上杂事。 到底八福晋的养气功夫不比乌拉那拉氏,两句话的功夫就微微变了脸色:“是了,四嫂府上事情是多了些,听说昨日四嫂府上的一个格格小产了,还是那个年氏害的,可有此事?” 乌拉那拉氏拨弄茶盏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般的喝口茶,矢口否认:“八弟妹这是打哪儿听来的闲话?” 八福晋笑道:“咱们两府离得这么近,还需要听闲话么。不过要我说啊,四哥就不该太宠妾室,你瞧那个什么年氏,长得一脸狐媚子样,被四哥宠的太过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害四哥的子嗣。” “八弟妹慎言!” 乌拉那拉氏猛地出声,吓的八福晋抖了一下,随即脸色难看的紧:“四嫂这么大声做什么,都吓到我了。” 她一点 儿也没有身在别人家做客的自觉,嘴上更是没个忌讳,什么都说。 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面容严肃道:“我不知八弟妹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流言蜚语,但请八弟妹知晓,我府上的郭氏格格的确于昨日小产,却并非年侧福晋所为,而是乌雅氏苛待下人,以至下人心生怨恨,才有了昨日之祸。” “真相既已告知八弟妹,还请八弟妹日后便不要再说那些不实谣言,以免坏了我府上侧福晋的声誉。” 八福晋抿了抿唇,她有些意外,不是所有的正室都该视妾室为眼中钉的么,尤其是受宠的妾室,更是恨不得她们去死。 乌拉那拉氏竟然肯维护年氏的声誉,并且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勉强,难不成乌拉那拉氏是真贤惠,而不是假贤惠? 八福晋越想越是烦躁,谁人不知这四九城里,她八福晋和四福晋两人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因善妒受人诟病,一个却因贤惠孝顺之名饱受称赞。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想扒下乌拉那拉氏那张伪装贤惠的嘴脸,可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就在这时,银朱进来禀报:“福晋,雅园派人来报,说是年侧福晋发了热,想请太医过府看诊。” 乌拉那拉氏一听,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叫人拿了对牌去宫里请太医。 银朱捧着荼白给的对牌退下,八福晋这才回过神来,嘲讽道:“四嫂,不是我说你,你对这些妾室也太过仁慈了,不就是发热,矫情个什么劲儿,府医不用,偏偏要请太医。”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67章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稳如泰山:“年侧福晋身子素来弱,四爷不免忧心,所以向来都是请的太医,更为稳妥些。” 说着,她突然道:“年侧福晋病了,我打算去探望一二,八弟妹不若与我一同去趟雅园?” 话音未落,八福晋当即起了身:“不了,四嫂,我想起来府上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一个侧福晋罢了,哪儿来的脸让她一个嫡福晋去探望? 八福晋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脚步不停地走了。 待看不见八福晋的身影,荼白忍不住道:“奴婢就不明白了,年侧福晋再受宠,那也是咱们府上的侧福晋,与八福晋何干?怎么她就那么讨厌年侧福晋?” 从坐这儿到离开,十句话里有八句都是说年侧福晋不好的,剩下的也是想看府上的笑话。 乌拉那拉氏轻笑:“她哪里是讨厌年氏,她是讨厌受宠的妾室。” 四九城里有不少人都羡慕八福晋的勇气,但她一点儿都不羡慕,甚至还觉得八福晋蠢。 八福晋再善妒,八爷该有的女人一个没少,八福晋的名声还坏了,两头都不得好。 倒不如像她这样,虽不得四爷宠爱,但她有正室的体面,手握中馈大权,更有四爷的敬重和贤惠孝顺的名声,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荼白沉默了下,索性换了话题:“那您可还要去雅园?” “既然八福晋走了,我就不去了,你替我走一趟,带着药材去。” “是。” 等荼白带着药材到雅园,李太医正好在给年淳雅诊脉。 荼白就多待了一会儿,直到听李太医说完诊断结果,才回了正院复命。 年淳雅恹恹的躺在榻上,闻着刺鼻的汤药味道,是怎么也不愿意喝。 她一到这儿就喝了三个月的中药,好不容易消停了,不过因为一次精神高度紧张,睡了一觉起来就又病了,这副身子还真是弱,简直堪比林妹妹。 事关她的身子,金风玉露轮番上阵劝说,年淳雅才磨磨蹭蹭的把快凉掉的药给一口闷了。 四爷一回府就得知了两个消息,一是八福晋来过,二是年侧福晋又病了。 所以四爷连正院也没去,就先来了雅园。 他撩起整洁的衣摆在年淳雅身侧坐下,伸手探了探她尚有些热度的额头,道:“还是有些热,药吃了吗?” 金风忙在一旁回道吃过了。 在四爷搁在年淳雅额头上的手要收回去前,年淳雅双手握住他的手,按在她的心口处,瘪了瘪唇,委屈极了:“爷,妾身害怕。” 害怕什么,她没说,但四爷心知肚明。 感受到自己手掌覆盖那处跳的愈发快的心和年淳雅不安的情绪,四爷轻叹一声,反手握了握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是怀恪任性,爷自会罚她,你安心养好身子,旁的事情莫要多想。” 年淳雅眼中泛起水雾,咬着唇哽咽道:“妾身也不知何处得罪了郡主,竟让郡主如此看不惯,连谋害子嗣这样的罪名,都要拼了命的往妾身身上扣……” “若是……若是爷真的信了,从此厌恶了妾身,妾身还要这身子做什么,倒不如早早随了妾身那苦命的女儿去了的好……” 昨日怀恪郡主步步紧逼,这件事她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怎么也要给怀恪郡主三分颜色瞧瞧,不然岂不是把她当成泥捏的了,以后任谁都要来捏一下。 四爷瞳孔猛地一缩,张口就是斥责:“惯是个胡言乱语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年淳雅不吭声,就这么默默地流着泪。 四爷无奈道:“那你说,要如何罚怀恪才好?” “爷这话没诚意,妾身不过是庶母,如何敢罚郡主。” 年淳雅把头扭到里面,给四爷留了个后脑勺。 未曾梳起的满头乌黑的青丝就这么铺满了整个榻上的空隙。 四爷反手将人给捞起来抱进怀里,鼻尖儿处萦绕着一缕芳香:“爷还不是想让你高兴,就又是爷的错了,嗯?” 一声嗯,让年淳雅清楚的感受到了男人胸腔的震动。 她不自觉的蜷缩了下小拇指,恼道:“反正妾身不管,是妾身受了委屈,若是爷不能让妾身满意,妾身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怀中女子不肯退让,四爷也有心给怀恪郡主个教训,便道:“那便让怀恪明日在你院中跪一个时辰赔罪,如此可好?” 年淳雅对这个处罚挺满意的,不过她犹豫道:“一个时辰是不是太长了,怀恪郡主自幼娇养,怕是受不住,不若改为两刻钟吧。” 要真是在她院子里跪了一个时辰,到时候跪出个好歹来,怕是四爷会对她不满。 两刻钟刚刚好,既不会跪出毛病,又能让怀恪得到教训,顺便还能警告一下后院的人,一举数得。 四爷不知怀中女子的心思,只当年淳雅是心软了,不免感叹她心善:“都依你。” 第34章 四爷在雅园待了半个时辰,安抚好年淳雅之后就去了正院,他还有事要交代乌拉那拉氏。 送了四爷离开,金风一脸的欲言又止。 年淳雅看了她一眼:“有话就说,做什么这副模样。” 金风先是讨好的剥了颗葡萄喂到年淳雅嘴边,见她吃下去,这才开口:“奴婢若是说了,侧福晋可千万别生气。”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68章 葡萄甜的腻人,年淳雅微微蹙眉,把籽吐到帕子里,没好气道:“那你就别说了。”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最讨厌别人一副不知当说不当说,最后还是要说的模样,忒吊人胃口。 金风顿时噎住,却不得不说:“奴婢以为,主子爷要让怀恪郡主在咱们院子里罚跪一事,略有不妥。” 年淳雅闻言,微愣:“哪里不妥?” 金风很是委婉道:“怀恪郡主到底是主子爷的女儿,身份尊贵……” 哪怕侧福晋与李侧福晋位份相同,也不能如此让怀恪郡主丢尽颜面。 且不论身份,只论血脉,皇家血脉不知比侧福晋尊贵多少。 身份尊贵四个字,让年淳雅很快反应过来金风的意思,刚刚升起的些许好心情瞬间跌落:“可这是四爷亲口说的。” 她不熟悉其中弯弯绕绕,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没道理金风都明白的,深谙权术之道的四爷会不清楚。 年淳雅唇角含了一抹讽刺:“你说四爷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如此,好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莫说年淳雅有这样的想法,在乌拉那拉氏听到四爷同她说起这件事时,下意识的反应也是如此。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四爷不至于如此,索性直接问了:“妾身知道爷疼惜年妹妹,只是如此惩罚怀恪,是否有些过了?” 四爷捏了捏眉心,他何尝不知道,只是那会儿他见不得年氏伤心落泪,且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不好当场就出尔反尔。 真正原因四爷难以说出口,就只随口扯了句:“今日早朝,皇上准了吏部年中官员调动的名单,年氏的大哥年希尧于下月月底回京述职,明年初任安徽布政使。” 话音刚落,乌拉那拉氏呼吸稍顿。 年氏的两位兄长,还真是本领不凡。 年希尧此前是正三品的广东按察使,这次调令一下,又升了官儿,成了从二品安徽布政使,而年羹尧早已是正二品的四川总督。 兄弟二人个个都是二品大员,令人艳羡。 乌拉那拉氏没敢再想下去,平静道:“爷的意思,妾身明白,但妾身依旧觉得不妥,不若让怀恪只去年妹妹院里赔罪,至于罚跪,便在正院,如此,也能少一些闲言碎语。” 福晋肯为他一时之失费心周全,四爷自是同意,他既满意又欣慰的夸道:“福晋果真是爷的贤内助。” 乌拉那拉氏心里涌起一阵甜,面儿上却一本正经道:“这都是妾身分内之事。” 四爷点了点头,转而和乌拉那拉氏交代起了别的事情。 云澜苑,郭氏昏迷醒来,就期盼着四爷能够来看看她。 她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四爷回府,谁知四爷竟先去了雅园,看望生了病的年侧福晋,又在正院待到现在都还未曾出来。 郭氏眼泪止不住的流:“我就是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昨日摔了一跤小产,她浑身都疼的厉害,可郭氏此刻就像感受不到似的,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情绪。 巧芸不停的安慰劝说的话,郭氏一句都没听进去,只一个劲儿的絮絮叨叨:“年侧福晋生了个小病,爷就心疼的去看她,我失了孩子,那也是爷的孩子啊,可是爷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至少,至少让人来问一句也是好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我妄想!” 巧芸心疼不已,何止主子爷没有过问一句,从昨日到现在,除了福晋让荼白姐姐送了些补气补血的药材来,就再也没人踏足过云澜苑,就好像云澜苑是什么晦气的地方。 郭氏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本就下红不止的下*体更是流血不止,不一会儿就浸湿了身下的被褥。 巧芸吓的六神无主,慌不择路的就要喊人去请府医。 从脚踏上起身的那一刻,郭氏突然抓住巧芸的手腕,用祈求般的语气道:“巧芸,你去把爷请来,好不好?” 巧芸连连点头:“奴婢这就去,格格等等。” 她一路跑着去正院,到了正院门口,正好见四爷出来,于是一头冲了过去,拦在四爷面前跪下,二话不说就是磕头:“求主子爷去看看我家格格吧。” 巧芸冲出来的突然,苏培盛为了避免四爷被冲撞,下意识的挡在四爷面前,低眸打量这个跪在四爷面前的奴婢。 因为天气太热,云澜苑到正院的距离也不算太近,巧芸浑身都被汗湿了,整个人狼狈不堪,苏培盛一时竟没认出来。 “你家格格是?” 苏培盛暗地里看了四爷一眼,扭头问道。 巧芸抬起头,好让苏培盛看清她的脸:“是郭格格。” 听到郭格格的名号,四爷只皱了下眉,没再多问一句,抬脚就去了云澜苑。 四爷的去向被人禀报给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并不意外:“是该去看看郭格格,郭格格也是可怜。” 方才四爷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还是听懂了,郭氏小产,并非源于后院倾轧。 若是如此,那她能做的也就有限,这真凶,她是没本事查出来了。 荼白给乌拉那拉氏换了一盏饮子,低声道:“您还有心情可怜郭格格。” 乌拉那拉氏挑眉:“怎么?” 荼白绷着脸:“奴婢瞧着,怕是等不到下月初一,德妃娘娘就会提前召您入宫。”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69章 德妃娘娘赏赐的两个格格不到半年,一个小产,一个毁容被幽禁,德妃娘娘不生气才怪。 每次德妃娘娘一生气,就把气全都撒在福晋身上,当着永和宫宫人的面,一点儿颜面都不给留。 对此,乌拉那拉氏早就看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遭,本福晋迟早得走的,佛经还是照例备好。” “奴婢知道的。” “另外,去蘅芜馆传令吧。” 至于传什么令,自然是命怀恪郡主去给年侧福晋赔罪的令。 怀恪听见这命令,骤然变了神色:“这是嫡额娘的意思?” 荼白心中畅快,面上却不落人口舌:“回郡主的话,是主子爷的意思。主子爷还说了,郡主昨日行为有失,明日去过雅园后,需去正院接受福晋教导。” 一句昨日行为有失,怀恪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死死咬着后槽牙,阿玛竟然让她去给年氏赔罪,那年氏也配? 尽管她心中再不情愿,怀恪也不会当众反驳四爷的意思,憋屈的应了是,转头回了屋里就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发泄。 李氏心疼的心直抽抽,连忙让人按住怀恪:“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摔了,额娘好不容易存的银子,一会儿就让你给嚯嚯没了。” 前两日出的那几百两银子,她到现在都还心疼着呢。 怀恪本就委屈,一听李氏这话,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额娘,难道在你心里,女儿受辱,还没有这些死物重要吗?” 李氏不是不心疼女儿,怀恪是她第一个孩子,哪怕不是她期盼的阿哥,可她也是在怀恪身上倾注了心血的。 她将怀恪搂在怀里,轻拍怀恪的背,是怀恪小时候难过时她常做的动作:“你觉得屈辱,额娘心里又怎会好受。你要是不愿意去,明日额娘豁出去这张脸,替你去。” 话落,怀恪哭声更大了。 怀恪到底没让李氏替她去,要是她额娘这次替她在年氏面前弯了腰,日后就要永远低年氏一头。 所以她哭过之后,还是决定亲自去。 不就是赔罪么,她赔就是了。 不知是不是四爷怕年淳雅和怀恪郡主再闹什么幺蛾子,怀恪郡主到雅园的时候,四爷也在。 怀恪郡主僵硬着表情问了安,之后嘴巴就像被粘住了一样,怎么也开不了口。 年淳雅一点也不急,反而还很是悠闲的拿银签扎了剥好的葡萄塞进嘴里。 四爷看的眉骨突突的跳,好半晌,他冷着脸道:“前日不是很能说,这会儿怎么不说了?” 屋里只有他们三人,四爷就知道年氏还是给怀恪留了颜面的。 怀恪的眼泪倏地掉下来,嗫嚅着唇道:“年额娘,是怀恪有口无心,怀恪不该对您不敬,怀恪给您赔罪了,还请您原谅怀恪。” 说着,怀恪深蹲了下去,朝年淳雅施了一礼。 按照平常,怀恪郡主见了年淳雅,也只需行屈膝礼,年淳雅还要再还半礼。 今日这深蹲礼,也是怀恪豁出去了,若是四爷不在,怀恪郡主也只会行屈膝礼。 至于跪礼,年淳雅就没敢想。 年淳雅见好就收,也没有为难怀恪郡主,亲自把怀恪郡主给扶起来,当着四爷的面儿做出了一副和睦的样子。 怀恪郡主离开后,年淳雅把自己塞到四爷怀里,用自己刚刚用过的银签扎了颗葡萄喂给四爷,阴阳怪气的问:“爷是怕妾身会欺负郡主,所以特意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放心么?” 四爷刚把葡萄咽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倏地觉得下巴上一凉。 他低头看去,原是年淳雅用那扎葡萄的银签抵在了他的下颌。 再往前一点,若是年氏手一个不稳,他必然是会见血的。 四爷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他是应该生气的,可他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刺激? 象征着男性的喉结微微滑动,四爷眸光微敛,不含一丝怒气的吐出两个字:“放肆。” 第35章 “真的放肆吗?” 年淳雅本来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才做了在现在的人看起来是很以下犯上,很大胆的举动。 结果事情好似没有往她预期的方向走,而是变得奇怪了起来。 和四爷相处过几个月的年淳雅,不敢说对于四爷有多了解,但一点点,还是有的。 四爷这副模样,明显就是往日情动时的样子。 年淳雅被眼帘遮住的眸子轻转了下,捏着银签的手微微向上用力,四爷也配合的抬了抬下巴。 她同样仰着头,凑近四爷的下巴,轻细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呵气如兰:“爷,妾身真的放肆了吗?” 四爷下颌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底的神色越来越暗,里头的漩涡好似能把人给吸进去。 可惜年淳雅只能看到四爷挺直的鼻梁,以及听到那不知何时变得暗哑低沉的嗓音:“雅儿。” 一声轻唤,没有多余的话,足以表明了四爷的内心。 年淳雅轻哼,另一只空闲的手从四爷的腰身处缓缓上移,在胸膛的位置一点点打圈,动作轻柔,隔着衣衫布料,略有些微微酥麻的痒意,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让人不得尽兴。 “爷还没说,您赶在郡主给妾身赔罪的时候过来,是不是怕妾身欺负郡主?”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70章 她刻意把声音放的既娇又柔,与平日轻声细语的淡然大有不同。 四爷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他身体里不知名的情绪涌动,在这清凉的屋子里,额角硬生生的溢出了几颗硕大的汗珠,顺着侧颊滑过青筋暴起的脖颈,最终隐没在衣襟里消失不见。 一只搁在年淳雅肩头的宽厚手掌微微用力,掌心的温度热的发烫:“怎会,爷是怕怀恪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气到你。” 不管四爷当时是怎么想的,此刻说的话,年淳雅还算满意。 至于是真是假,年淳雅不想去探究,若是事事都要刨根问底,弄个清楚明白,就太累了,倒不如该明白时明白,该糊涂时糊涂,这样对谁都好。 “那妾身就多谢爷关怀体贴了。” 抵在四爷下颌的银签被收回,丢在果盘上,年淳雅也撑着身子起身,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和衣裳,笑意盈盈的看着火气正盛的四爷:“想来爷还有事要忙,妾身就不留爷了。” 身体的异样尚且未消,猛然听到年淳雅的话,四爷的脸霎时黑如锅底:“年氏!” 年淳雅眉眼一弯:“妾身在呢,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四爷一把扯过年淳雅的手腕,咬牙切齿:“你很得意?” 只管点火不管灭火,简直是放肆。 年淳雅被扯的一个踉跄,整个人都趴伏在了四爷的腿上,那昂扬着的东西,正披着一层外衣,冲着她耀武扬威。 鬓边的流苏步摇剧烈晃动,打在年淳雅愣住的脸颊上。 微凉的触感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键,年淳雅的脸色瞬间爆红,语气也没了方才的淡定从容,结结巴巴道:“妾,妾,妾身没,没得意。” 尽管用了不少次,也见过它的真面目,可真面对的时候,年淳雅还是羞的抬不起头。 一直觉得怪异的四爷听见年淳雅结巴的话,眉心松开,这才觉得正常。 “那雅儿觉得,该怎么办?” 年淳雅羞的恨不能把头埋进胸口,听到四爷语气里隐含的一丝愉悦,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她在拿捏四爷吗,怎么不知不觉的就被反向拿捏了? 回过味儿来的年淳雅深吸一口气,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妾身忽感头晕,身子应还未曾好全,怕是不能为爷分忧了。” 那拙劣到没眼看的演技让人难以相信她的话,四爷松手扣住年淳雅的后脑勺,低头俯身,重重的堵上只会气他的那张嘴。 他从来没有亲吻过任何女人,可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无师自通的,从一开始的不得其法,到很快就撬开了对方的防守,在对方的领域内疯狂掠夺。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太猛烈,又是年淳雅的初吻,她不会换气,口中气息全部都被掠夺走,憋的她差点窒息,以至于不得不用力把人给推开。 就凭她的那点儿力气,根本撼动不了四爷分毫,可四爷终究是顾虑着年淳雅的身子,欲求不满的把人松开,恶狠狠的放下一句狠话:“爷等着日后从你身上讨回来。” 说罢,他抄起手边的茶盏,灌了一肚子的凉茶消火。 年淳雅被他吻的发丝凌乱,双眼迷离,粉嫩的唇上亮晶晶的泛着水光,甫一被松开,就像是沙漠里渴了许久的人,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缓过来后,她迷离的眸子对上四爷要吃人的目光,心虚的瑟缩了下脖子,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狠话谁不会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反正现在□□焚身的不是她。 不过…… 年淳雅扶着四爷的膝头缓缓起身,体贴的替四爷打理衣襟:“爷今日如此得闲,不若今晚便留宿雅园可好?” 她辛辛苦苦的报复,还差点儿就要把自己给赔进去,可不是为了让四爷离开雅园后去找别的女人享受温柔乡的。 小心思几乎显露的明明白白。 四爷挑眉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不悔?” 这个问题,直到第二日看着自己抖的连茶盏都端不起来的双手时,年淳雅才有了答案。 本想让四爷看得见吃不着的,谁知道还是抵不过四爷的厚脸皮,把自己的手给赔了进去。 她手腕酸疼,茶盏都端不住,早膳自然也不能自己吃,得由人喂。 玉露盛了碗百合莲子粥,仔细的吹散热气,一勺一勺的喂到年淳雅嘴边:“侧福晋尝尝看,百合莲子粥清热去火,这个时候吃着再合适不过了。” 清热去火? 年淳雅觑了眼依旧红肿着的手心,咬牙道:“等四爷回来,把这粥给四爷送去一碗。” 四爷比她更需要去火。 “是,奴婢待会儿就吩咐下去。”玉露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还有一事,怀恪郡主昨日在正院被罚跪后,今日一早就被郡主额附给接了回去。” “这么突然?” 瞧着怀恪郡主那架势,还以为要一直住下去呢。 玉露微微一笑:“哪里突然了,本就没有出嫁女在娘家长住的道理,若不是主子爷心疼郡主,郡主早早就该回去了的。” “况且奴婢听小福子说,昨日主子爷让人去了趟乌拉那拉府,今日郡主额附便来接人了,怀恪郡主走的时候,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严格说起来,这也算是被四爷给赶走的。 当然,小福子能跟玉露说这些,也是经过四爷默许的,不然借小福子一百个胆子,小福子也不敢把前院的事往外说。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71章 一碗粥吃完,年淳雅就着玉露端来的漱口水漱了口。 以后在府里看不见怀恪郡主,年淳雅只觉得空气都好了不少:“还有别的事吗?” 玉露想了想道:“还有郭格格,郭格格小产,主子爷去看望过一回后,别的院里都送了东西,咱们院子里,奴婢也擅自做主,开库房挑了一些补品之类的,昨日让人送了去。” 昨日一整日四爷都没离开雅园,玉露也一直没找到机会禀报这件事。 说起郭格格,同为女人,年淳雅也是有些同情她的,想起那日郭格格身下刺眼的鲜血,不免多问了句:“郭格格的身子如何?” “听说郭格格小产血崩,伤了身子,日后怕是子嗣艰难了。” 玉露说着,还有些唏嘘,子嗣对于后院女子而言是何等重要,郭格格以后的日子怕是没什么盼头了。 “郭格格知道后,没少咒骂乌雅格格。” 毕竟在郭格格看来,害她小产的是乌雅格格。 年淳雅沉默片刻,叮嘱道:“让人多注意着郭格格的动静吧。” 受了打击的人容易产生极端的想法,或许在郭格格看来,她也是有嫌疑的,为了以防万一,再次陷入被动,还是多小心一点好。 前院,四爷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百合莲子粥,周身冷淡的气息褪去几分,伺候了四爷几十年的苏培盛顷刻间就感受到了四爷流露出的好心情。 他笑着讨巧:“听玉露说,年主子早上用膳时觉着这粥味道好,便又吩咐了膳房给您做了一碗,可见年主子惦记着您呢。您忙了大半日,正好垫垫肚子,也省了奴才再去跑一趟膳房了。” “你倒是会省事。” 四爷搅了半晌,散去了些热气,就着勺子尝了一口,只是片刻,嘴里就泛着一股苦味。 是莲子没有去芯。 四爷面色不变的咽下,一碗粥被吃的干干净净。 苏培盛正要把空碗给收了,就听四爷吩咐道:“粥是不错,从明日起,给雅园准备的早膳里都添上一碗百合莲子粥。” 还没等苏培盛应声,又听四爷强调道:“记住,要和这碗粥是一样的。” 前一句苏培盛是听懂了,可后一句,苏培盛就有些莫名了。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空碗,皱着眉头想,难不成这碗粥有什么特殊的? 怀揣着疑惑,苏培盛亲自去了趟后院膳房,当他交代完四爷的吩咐,就见那膳房管事的表情有些奇怪。 苏培盛纳闷道:“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膳房管事连连点头:“今日给主子爷熬的百合莲子粥,年侧福晋特意让人交代,不必给莲子去芯,如此更能去火。可是莲芯苦涩,年侧福晋是最不喜欢含有苦味的膳食了,奴才怕这粥一送去雅园,转头就会挨板子。” 苏培盛:…… 主子爷何时这般小心眼儿了,一碗粥也要计较? 第36章 又过了两日,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上书弹劾内务府包衣乌雅氏一族贪墨贡品,贪污受贿金额高达百万两白银。 消息一出,朝堂震动。 德妃乌雅氏一时间自顾不暇,自然也没心思传召乌拉那拉氏入宫训诫。 四爷从乾清宫出来,正欲出宫,就被德妃身边的嬷嬷给请到了永和宫。 十四爷也在,见四爷进来,不说起身见礼,更是没等四爷给德妃请安,张口就道:“若不是额娘让人去请,怕是四哥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额娘了吧。” 四爷都没拿正眼看十四爷一眼,自顾自的向德妃请安:“儿子给额娘请安。”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德妃没有第一时间叫起,沉声问:“皇上留你在乾清宫何事?” 没有一句关心,也没有一句斥责十四对他不敬的话,一上来就是这样直白的质问。 四爷早已习惯,但心中仍旧觉得心寒,以至于四爷回话也是冷冰冰的:“额娘,后宫不得干政,请恕儿子不能告知。” “你……” 德妃气结,气这个儿子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又碍于他的话,还不敢逼问一句。 后宫不得干政的牌子还在后宫和前朝的交界处竖着呢,皇上有多忌讳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所以不敢越雷池一步。 十四爷不忿,正要说什么,缓过来劲儿的德妃拦住了他,“老四,本宫可以不问,但是本宫到底是你额娘,本宫有事吩咐你,你会不会照办?” 四爷心中冷笑,有事吩咐? 乌雅氏一族的事情刚爆出来,不用说他都能猜出来德妃要做什么。 然而面子功夫四爷一向做的好,态度仍旧恭敬有礼:“额娘吩咐,若是儿子办得到,定不推辞。” 德妃以为四爷同意,便毫不客气的吩咐:“本宫要你保住乌雅氏。” 话落,殿里有一瞬间的寂 静。 四爷佯装诧异的抬头,“额娘难道不知道吗?” 德妃不解:“知道什么?” 她只听说今日早朝乌雅氏一族被弹劾贪污受贿,贪墨贡品。 身为乌雅氏一族尽全族之力供养的妃位娘娘,这些罪名是真是假她很清楚,所以她不能不管。 乌雅氏一族虽是包衣,但也是她的依靠,若是就这么倒下了,她日后在宫里的势力就会大不如前,说不准皇上还会迁怒她,那她日后还怎么帮衬小十四?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72章 “额娘,不是儿子不愿意,而是今日弹劾乌雅氏的,正是八弟的人,十四弟与八弟向来要好,儿子还以为此事十四弟知情,又或许是十四弟授意的,所以……” 四爷每说一句,德妃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最后,德妃对着十四爷的好脸色彻底没了:“你四哥说的可是真的?” 十四爷……十四爷没法反驳。 他慌忙解释道:“额娘,儿子也不知八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此事儿子毫不知情。” 德妃气的一巴掌拍在十四爷背上:“本宫说过多少次了,要你不要成日和八贝勒混在一起,你就是不听,如今好了,八贝勒不安好心,弹劾你外祖家,你外祖家要是出了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挨了一巴掌的十四爷沉默不语,作为既得利益者,他对乌雅氏的一些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乌雅氏贪的那些银子,大多都进了他的口袋。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和他要好的八哥居然会背刺他。 四爷附和道:“十四弟,不管怎么说,你和八弟的关系总比和我要好,皇阿玛命八弟的人彻查此事,你在八弟面前说情,想来八弟还是愿意给你个面子的。” 被四爷摆了一道,德妃又气十四爷识人不清,于是原本该属于四爷的苦差事,一下子就落在了十四爷身上。 兄弟二人一道出了永和宫,十四爷冷笑连连:“四哥何时也学会了祸水东引?” 四爷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十四弟在说什么?” 他怎么学会的?那当然是从十四和老八身上学来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公平。 事情闹得有些大,毕竟内务府包衣世家不止乌雅氏一家,乌雅氏的屁股不干净,难道旁的世家的屁股就干净了? 乌雅氏一时间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若是他们拿不出应对之策,怕是乌雅氏一族就要被抄了。 为此,德妃是日日忧心,夜夜难眠,自然也就没精力去为了那么一点小事,把乌拉那拉氏叫进宫刁难。 然而到了八月初一,不用德妃传召,乌拉那拉氏还是得按照规矩入宫请安。 年淳雅被迫吃了好几日的苦粥,心情糟糕透了,今日一早见早膳里又有百合莲子粥,多日的耐心一朝耗尽,差点儿没气的给扔出去。 金风忙拦下年淳雅的手,哭笑不得:“侧福晋,这可使不得,主子爷特意吩咐膳房给您准备的,您就是吃不下,好歹也尝一口装装样子啊。” 一口都不吃的话,难免让人说嘴,说侧福晋不重视四爷的心意。 盛夏的天热的人心烦意乱,哪怕是早上,也没比中午好多少。 小六子带着人把屋里昨夜化了的冰盆抬出去,又重新换了新的进来。 屋子里的闷热一点一点降下去,年淳雅的燥意也消了许多。 她勉强张口吃了一勺金风喂来的粥,熬了大半个时辰的粥苦味愈发浓重。 年淳雅强迫自己咽下去后,连忙挥手让人把剩下的粥给端出去。 也不知道膳房的厨子是怎么把粥做的几乎要跟药一样苦的。 金风又给她夹了个拇指大小的水晶包,年淳雅扫了一眼,抬手示意金风扶她起身:“不吃了,爷这会儿可在府中?” 金风不知道,她连忙让人去打探,没一会儿就得到了消息:“主子爷此刻正在书房。” 被年淳雅惦记着的主子爷此时正在考校三阿哥弘时的功课。 三阿哥弘时身为四爷实际意义上的长子,虽不是格外聪慧,但也不是那等愚钝之人,只是四爷见惯了出色的人,自然就觉得三阿哥平庸。 四爷先是问了三阿哥的学习进度,然后从易到难,一连问了五六个问题。 刚开始三阿哥还能对答如流,中间变得结结巴巴,但也算是答了出来,可到了最后,是一点也答不出了。 四爷怒极,脸上却格外平静:“这个问题,师傅没有给你讲解过吗?” 他知道弘时资质算不得好,所以问的问题就算是再难,也是根据师傅同他禀报的弘时的学习进度来的,没一个问题是超纲的,偏偏他还是答不出来。 弘时很想说没有,可是他不敢撒谎,只得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教过的。” “啪———” 四爷把弘时最近的课业给摔在了桌面上,“既然教过,为何不会?还是说,你的心思压根儿就没用在功课上?” 师傅私底下同他告状,说弘时这几日在上课的时候总是神思不属,还旁敲侧击的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府里最近是不平静,可那些事和弘时一点关系都没有。除非是李氏或者怀恪同他说什么了。 四爷眯了眯眸子,出其不意的问:“你额娘又让你做什么了?” 弘时正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敷衍过去,猝不及防的就被四爷给戳中了老底,吓的他不敢再站着,熟练的跪了下去,一咬牙就把自己亲额娘给卖了: “额娘说,让儿子在阿玛面前说句话,提拔提拔外祖。” “那你怎么想?” 弘时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儿子觉得,外祖若是像年额娘的两位兄长一样有本事,也不用阿玛提拔。” 弘时这问什么说什么的老实模样,倒是让四爷不好再说什么。 “罢了,回去把刚刚没有答上来的问题抄上一百二十遍,若是下次再答不上来的,就加倍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73章 话落,弘时就像是得了什么特赦令一样,麻溜的起身,连自己写的功课也不要了,迅速退出了书房。 年淳雅带着金风聘聘婷婷的走到书房外,就见一个人影快速的窜了出来,若不是苏培盛反应快,替年淳雅拦了一下,两人定是要撞到一起去的。 年轻的庶母和年轻的庶子若是有什么亲密接触,哪怕不是故意的,传出去也不好听。 弘时被苏培盛扶着站稳,这才发现面前的年淳雅。 他不好意思的拱手作揖:“弘时请年额娘安,弘时莽撞,差点冲撞了年额娘。” 年淳雅微微侧了下身子,“我无事,三阿哥不必在意……” “进来。” 年淳雅还未说完的话被屋里突然传出来的声音打断,弘时识趣的无声离开。 这是年淳雅第一次来书房,原主却来过多次,所以年淳雅不着痕迹的打量过书房后,只觉得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 四爷仍旧坐在那把太师椅上没起身,也没出声打断她的视线,而是等到年淳雅自己打量完了,朝他随意一礼时,才问道:“雅儿在看什么?” 年淳雅笑着绕过桌案,走到四爷身侧:“妾身瞧着,爷这书房里似乎格外冷清,一点生气都没有。” 家具都是古朴又庄重的深褐色,博古架上的珍宝摆设之类的物件,反倒是成了书房里唯一的亮色,可这亮色却并非生气。 四爷不以为然:“书房重地,庄重大气即可。” 若是如雅园的屋子里那般陈设,如何接见门下奴才幕僚? 年淳雅把手中握着的团扇和帕子放在旁边,殷勤的揉捏四爷的肩膀:“妾身知道,只是妾身想着,若是在书房里放一些花草,爷看着也舒心不是?” 四爷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那点子微末的力道,并没有多舒服,但机会太过难得,四爷并不想叫停,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年淳雅的讨好:“什么花草?” 年淳雅扬声喊了金风进来,就见金风手里捧着一个插了粉白相间的百合花花瓶进来。 把花瓶放下后,金风没有多留就退了出去。 “这百合花是妾身今日去花房亲自挑选插瓶的,花房的奴才说,百合花香味持久浓郁,还有提神的效果,摆在爷的桌案上,再合适不过了。” 花瓶里除了百合,还有几朵颜色艳丽的玫瑰花,在百合花中间高低错落着,瞧着很有意境。 年淳雅嗓音轻柔,手下的按摩的动作也没停,讨好的意味溢于言表。 四爷挑了挑眉梢:“雅儿今日怎么有如此兴致?” 他嘴上问着,心里却在盘算着那百合莲子粥往雅园送了几日了。 明明没几日,人却忍不了了。 啧,耐性真差。 一句话把年淳雅给问住了。 要不是为了不再喝那苦的跟药似的莲子粥,她才没兴致跑这一趟,舒舒服服的待在屋子里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好吗? 仗着四爷看不见她的表情,年淳雅朝着四爷的头顶呲了呲牙,腻歪道:“爷都有好几日没有去看妾身了,妾身只好来见爷。” 乌雅氏的事情发生后,四爷除了早上上朝,连户部也没去,其余时间都在府里,乌雅氏的事情一点也没参与,就像是为了避嫌。 当然,为了表现出忧心不安,四爷也没进后院。 “妾身知道爷很忙,但妾身也帮不上爷什么忙,就想着从明日起,每日都来亲自给爷送碗莲子粥,只是妾身又怕打扰爷,所以特意来请示一番,爷觉得可好?” 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 给他送粥?怕不是他命人送去雅园的那碗吧。 年淳雅如此费尽心思因为一碗粥和他周旋的样子,很是灵动活泼,比起之前的多愁善感,眉宇间总是有挥之不去的病弱忧愁,四爷竟觉得这样的她更让他喜欢了。 不知怎的,四爷就是不想如了她的意。 他拉过年淳雅放在他肩头的柔荑,心疼道:“天热,你身子又弱,爷不愿叫你辛苦,不过是一碗粥罢了,爷让苏培盛吩咐前院膳房就是了。” “这怎么行?” 年淳雅一个没忍住,不小心声音有点大。 见四爷诧异的目光向她投来,年淳雅讪讪找补:“妾身是说,妾身不怕辛苦,总归是妾身的一份心意。再说了,妾身也是有私心的。” 她俯下身,下巴抵在四爷的肩头,声音越来越低:“妾身,想与爷日日常相见。” 日日常相见,岁岁长相见。 四爷浑身一滞,那五个字在他耳畔不断回响,一遍又一遍。 声音明明很轻,他却觉得震耳欲聋。 屋里的冰鉴一点点化开,不知过了多久,四爷握拳抵住嘴唇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掩饰什么:“既然你想送,那便送吧。” 第37章 自这日后,年淳雅每日前院一行成了后院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从最初只送莲子粥,看着四爷一点不剩的吃完就离开,到后来在书房待的时间,从两刻钟延长到快一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总是够年淳雅在书房里和四爷做些什么。 讨论一两首诗,给四爷弹首琵琶,一起设计秋日要做的衣裳,一起商议着要给指甲染什么颜色的蔻丹好看,偶尔兴致来了,还让四爷教导她下棋…… 这日,四爷有几份紧急密函要处理,年淳雅就在一旁捏着棋子摆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74章 四爷眼光极高,寻常的物件都入不了他的眼,所以这棋子都是用粉玉和白玉做的,个个大小相同,颜色纯净,捏在手里触手生凉,再舒适不过了。 处理密函用了两刻钟,等他再回到年淳雅对面时,看着摆满了一整个棋盘的棋子,愣住了。 “这是你下的棋?” 四爷指着棋盘,眼里满是惊愕。 年淳雅得意洋洋:“爷觉得如何?妾身听说爷喜欢狗,但妾身书画欠佳,所以特意用棋子给爷摆了一只出来,爷可还喜欢?” 一只粉白卡通形象的玉桂狗,正捧着腮,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历史上的雍正喜欢狗,喜欢到痴迷的程度,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 据说还养了两只狗,一只叫百福,一只叫造化,不仅亲自给这两只狗设计衣裳,还让内务府造办处给狗做狗窝,一只狗窝足足做了一年多才让雍正满意。 只是她却没在前院发现狗的踪迹,想来是登基后养的了。 四爷看着那一对长长的白色耳朵,罕见的沉默了。 他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狗,若非没有特别突出的两颗牙齿,他都要以为是兔子了。 没听到四爷开口,年淳雅又歪头问了一遍,四爷这才违心的夸道:“不错。” 为了防止年淳雅又问出什么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四爷一颗颗的把白色棋子捡回盒子里:“不是说要爷陪你下棋,爷此刻有空,正好教教你。” 要下棋是年淳雅提出来的,四爷肯教,年淳雅也愿意学,只不过年淳雅的天赋好像都用在了弹琵琶上,于下棋对弈一道,着实没什么天赋可言,下的棋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到了最后,四爷瞧着都觉得心梗的厉害,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学生。 “罢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一听陪练没了,年淳雅还有些失落:“爷有事要忙?” 她下棋是不好,但是下棋有意思啊,这就像是游戏一样,越是不过关,就越是心痒难耐,不肯罢手。 四爷面不改色的点头:“爷让苏培盛送你回去,这副棋子也带回去吧。” 年淳雅没再多问,利落的起身离开:“那妾身先回去了。” 四爷说是有事,也不算是骗人,年淳雅几乎是前脚刚离开,几位幕僚后脚就进了书房,为的还是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乌雅氏贪墨一案。 虽然乌雅氏被弹劾,但缺乏最关键的证据,这件事就一直僵持在这里,不得寸进。 四爷骨指敲在桌案上,扫视了一圈坐在下面的几人,开始议事。 大约又过了不到十日,乌雅氏贪墨案才有了定论。 乌雅氏一族为了自保,推出了旁支作为替死鬼,保住了嫡出一脉,乌雅氏中在前朝为官的官员大部分遭了贬谪为结局。 对于乌雅氏一族,虽然因为德妃的关系,对四爷没有任何帮助,但四爷也没有想过真的要乌雅氏全族尽灭。 不管怎么样,名义上乌雅氏也是四爷的外家,要是乌雅氏真的面临抄家灭族,四爷却无动于衷,难免让人在背地里议论四爷凉薄,再者,有个获罪的外家和额娘,对他日后的路,到底是有影响的。 十四爷因为此事和八爷有了裂痕,四爷更是趁此机会,砍了八爷一部分人手,成了这次事件的最大赢家。 转眼间,酷暑难耐的夏日过去,在下了几日的雨水中迎来了秋天。 “中秋过后,宫里赏赐了不少料子,本福晋已经让人按照位份分好,待会儿你们走的时候让奴才带走,送去绣房多做两件新衣也是好的。” 乌拉那拉氏笑着施恩,众人也都笑着谢恩。 格格位份的份例并不多,衣裳每个季度也只有四件,要想再要多的,就只能自己出布料,使了银子让绣房的人做,要是没银子,又想穿新衣裳,就只能让自己的丫鬟做。 有了乌拉那拉氏这句话,布料是现成的,送去绣房也不用再给银子,白得的便宜。 乌苏里氏一双精明的眸子转了转,突然就在氛围正好的时候叹了口气,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乌拉那拉氏笑意一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回福晋的话,奴婢是想着,您赏赐布料给奴婢们添置新衣本是好意,只是……” 乌苏里氏微微抿唇,胆怯的往年淳雅那儿瞟了一眼,“只是爷久不来后院,即便是奴婢们做了新衣,也没人看呐。” 最近这快两个月的时间里,四爷但凡留宿后院,去的必定是雅园,本来还能偶尔喝口汤的格格们,这下是连汤都喝不到了。 什么东西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年淳雅独占春色,凭什么她们就得守活寡? “乌苏里格格说的不错,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们这些容貌不及年侧福晋,又不得爷喜欢的人,哪里配做新衣裳,福晋还是把这些布料都给年侧福晋吧,毕竟这些布料也只有穿在年侧福晋身上,才能发挥作用了。” 李氏早就不满了,若不是乌苏里氏先说了出来,她也是要说的。 近两个月里,四爷一次都不曾踏足她的院子,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钮祜禄氏和耿氏虽未说话,但那神情,明显也是对年淳雅有所不满。 郭氏见状,怯怯开口:“李侧福晋这话就不对了,虽然爷不曾来奴婢的院子,可是奴婢要是能多些布料做衣裳,又怎会不高兴呢。”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75章 这是郭氏小产后第一次请安,就面临了府中最受宠的侧福晋被围攻的局面,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在这个时候帮衬年侧福晋一把。 虽然年侧福晋不缺锦上添花,但想必年侧福晋也会记得她的这份情的。 年淳雅不慌不忙,着了淡淡妆容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郭格格说的有理,谁也不嫌好东西烫手不是,若是谁真就不想要,本侧福晋也不介意再多几匹料子。” 众人听着年淳雅把李氏和乌苏里氏指责她独占恩宠的话,扭曲成了她们不愿意要布料做衣裳,脸色当时就变了。 她们只是想逼着年侧福晋让一些恩宠出来,什么时候说了不想要布料了?都是女人,谁都不会嫌新衣服多。 武氏忙解释道:“许是年侧福晋您会错了意,福晋赏赐,奴婢们再高兴不过了,又怎会不想要呢。” 话落,武氏立时收获了李氏恶狠狠的白眼,蠢货! 众人暗地里的讨伐因为武氏的一句话,无疾而终。 出了正院,郭氏疾步追上年淳雅:“侧福晋。” 因为刚刚郭氏的出言相帮,年淳雅不吝啬给郭氏个面子,停下脚步等待郭氏的下文。 郭氏屈了屈膝,扬起一抹讨好的笑,里面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听说侧福晋最近喜欢下棋,不知奴婢可有这个荣幸与侧福晋对弈解闷?” 年淳雅一点都不意外郭氏会向她示好,不过她一点也不排斥就是了,毕竟不论在哪里,人都是群居动物,特立独行的久了,就会被排外。 她并不希望自己是被排外的那个人。 “我的棋艺并不好,可能要郭格格多担待。” 郭氏提着的心瞬间落在了肚子里,“侧福晋言重了,奴婢也是才学不久,能和侧福晋对弈,是奴婢的福气。” 年淳雅领着郭氏回了雅园。 这是郭氏第一次踏进雅园,也是郭氏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云澜苑和雅园的差距。 或者说,是她和年侧福晋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这辈子都踏不过去。 棋盘摆在雅园小书房的临窗下,郭氏执白色棋子,年淳雅执粉色棋子,两人你来我往的下了起来。 郭氏本以为自己临时抱佛脚,粗浅的看了一本棋谱,在年侧福晋这儿是不够用的,谁曾想是她低估了自己。 年侧福晋的棋艺,果真如她自己所说,并不好。 眼见年侧福晋就要落子,郭氏忙出声提醒道:“侧福晋,您若是下在这里,就把路给堵死了。” 自己堵自己的路,可还行? 年淳雅定睛一瞧,还真是,于是思考了一会儿,重新选定了一个位置落子。 郭氏的嘴角没忍住抽了下:“您下在这里没用啊。” 下在她白色棋子中间唯一的空位置上,除了看着好看一点,它也赢不了啊。 想着输给年侧福晋,讨年侧福晋欢心的郭格格沉默了,照这样下去,她想输也输不了。 在旁观看的玉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郭格格有所不知,咱们侧福晋下棋和旁人不一样,旁人下棋是为了输赢,咱们侧福晋只是为了好看。” 偏偏年淳雅自己不自知,还觉得自己下棋很是认真,就是少了点儿天赋。 四爷在发现这一点的那一刻,就想着法儿的躲避和年淳雅下棋,以至于年淳雅想下棋都找不到人陪她。 郭氏主动送上门,年淳雅若是不下个尽兴,是不会放人离开的。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年淳雅觉得坐的有些乏累,这才摆手不下。 早在请安时郭氏露出的苗头,众人就知道郭氏在打什么主意。 只是年侧福晋向来独来独往,又看不上她们,她们没觉得年侧福晋会稀罕郭氏的讨好。 然而事情往往都是和预想的背道而驰,郭氏竟然还真有点儿本事,不仅踏进了雅园,还在雅园逗留了这么长的时间。 荼白理着丝线嘀咕着:“郭格格还真是会钻营,选了年侧福晋,就是不知道年侧福晋肯不肯把她的恩宠分出去了。” 乌拉那拉氏捏着针,一针一线的缝合着一件宝石蓝的衣裳,看那衣裳的规制和大小,便知是给四爷缝制的。 听了荼白的话,乌拉那拉氏不觉有些好笑:“你怎么就觉得,郭氏选了年侧福晋,是为了恩宠?” “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荼白一脸的理所当然,后院女子,不为恩宠,难不成是为了伺候别的女子,给别的女子当牛做马? 乌拉那拉氏淡声提醒:“郭氏没了生育能力。” 没了生育能力的女子,再得恩宠也是徒劳。 就好比她,她不能再生,也就不会再执着于四爷初一十五与她同寝时会不会和她行房。 不图恩宠,就是为了寻求庇护。 荼白不解:“可若是如此,也该像武格格一样才是,您才是府中的当家主母。” “正因为本福晋是当家主母,所以才应该一视同仁。” 郭氏在她这儿,得不到想要的,去选择年氏,也就不足为奇。 第38章 “今日郭氏来你这儿了?” 年淳雅正在看着不久前绣房送来的秋装,脑子里正想着该搭配什么首饰合适,就听得四爷闲闲的一句问话。 她头也没回的哼了一声,继续欣赏着衣裳上精致的刺绣:“爷不陪妾身下棋,好不容易有人陪妾身下棋,妾身自然不会往外赶。”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76章 四爷挑了挑眉,轻松惬意的抿了口茶水:“有郭氏陪你解闷也好,免得整日黏着爷。” 刷的一下,年淳雅重重的把衣裳扔下,转身走到四爷身边,花盆底踩的咚咚响,脸颊气鼓鼓的:“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嫌妾身烦了么?” 没等四爷说话,年淳雅就扭过身子,抬手擦着眼睛,满是哭腔道:“妾身就知道,爷喜新厌旧,才两个月,爷就腻了妾身,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行了。” 年淳雅一番唱念做打,令四爷哭笑不得。 他伸手揽着年淳雅的腰往他身侧带,另一只手拿开她挡在脸上的手,果不其然,眼睛连红都没红,更别提有泪了。 粗粝的指腹在她的眼尾细细摩挲了两下,四爷淡淡开口:“就会给爷扣帽子,爷何时说腻了你?又何时喜新厌旧了?” 人被腰间的手禁锢着,年淳雅也不挣扎,顺势坐在四爷身旁,假哭被识破,更不觉得尴尬,反而理直气壮:“爷现在是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后院这么多伺候爷的女人,指不定哪日爷就有了新鲜感……唔……” 一通无理指责,叫四爷的太阳穴怦怦直跳,他不擅长安慰人,更不擅长解释,但也不想听她说一些无厘头的话,索性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年淳雅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想到四爷竟会用这样的招数对付她。 这次的吻不同于上次的强势和生疏,虽一开始力气有些重,牙齿碰的她唇瓣有些疼,但慢慢的就缓了下来,和风细雨般的吻,或轻或重的,或吮或吸,一点一点的吃进去。 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年淳雅软烂如泥的瘫在四爷怀中,连坐都坐不直了。 她轻喘着,水润润的眸子里含着控诉的目光与四爷对视,不肯服输:“爷就是心虚了,不然为何要堵住妾身的嘴。” 四爷似笑非笑:“还有力气和爷闹,看来是爷手下留情了。” 这个笑太过危险,年淳雅下意识的起身就想跑,结果速度没快过四爷,一下子被压在了软榻上。 外间,雅园的膳食被膳房送来,金风便想着进去问问可要摆膳,谁曾想一靠近内室,那细碎的声音直往她耳朵里钻。 金风面上一臊,忙后退了两步,远离内室。 初秋的天气尚且不算凉,晚膳只热过一次,就听得内室的叫水声:“打水进来。” 最后一回,年淳雅被刺激的小晕过去片刻,等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便见屋里已经点了灯,四爷正坐在她身侧,就着一盏灯翻看着上回落在她这里的书。 见她睁眼,四爷将书给折了一个角,随手放在一旁,轻抚了下她耳边被汗水浸湿,尚未干透的头发,低声道:“晚膳已经备好,爷让人进来伺候你更衣。” 刚刚她身上的衣裳被自己连脱带撕的,已经不能穿了,身上唯一穿着的里衣还是方才那个叫金风的丫鬟给换上的。 说罢,四爷正要起身去外间,衣摆倏地被年淳雅给拽住。 四爷回头:“怎么了?” 年淳雅瘪了瘪嘴,微肿的红唇一张一合:“是爷脱了妾身的衣裳,也得爷给妾身穿上才行。” 她眨巴着红红的眼睛,那里被他不久前逼的溢出泪来,瞧着娇娇软软的,很是可怜,但他却没有丝毫收敛自己的力道,反倒是控制不住的愈发狠厉起来。 许是她受不住自己的猛烈,所以才会有那片刻的晕厥。 想到这儿,四爷不禁有些懊悔,也就不曾拒绝年淳雅的要求。 嘴上口是心非的道了句:“真是磨人。” 衣裳是现成的,只是四爷从未研究过女子的衣裳,磕磕绊绊的给年淳雅穿戴整齐,吃上晚膳,已经是一刻多钟后的事情了。 年淳雅累的有些狠,没什么胃口,只草草吃了两口就撂了筷子。 四爷看在眼里,不满的皱起眉头,示意布菜的丫鬟再给她添一些喜欢的菜肴。 年淳雅苦着脸:“妾身真的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不然身子怎么强健起来?” 四爷不理会她的撒娇,而是提出了交换:“你多吃一些,过会儿爷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四爷没说话,亲自夹了一筷子竹笋虾仁给她。 年淳雅很想硬气起来说不吃,可是又对四爷口中的好消息好奇的紧,只得苦大仇深的逼着自己吃光了碟子里的菜。 一顿堪比受刑的晚膳结束,年淳雅眼巴巴的望着四爷,四爷也没卖关子,直接了当道:“你大哥昨日回京,今日入宫面圣后给爷递了拜帖,明日会过府一叙。” 年希尧比预计的到京时间晚了大半个月,原本八月底就该到京的,只是交接时多费了些时日,上京的时间自然而然的晚了半月。 四爷看着年淳雅没反应过来的神色,体贴道:“若是你想见你大哥,届时去书房便是。” 外男不得入后院,但年氏去前院书房倒是无妨,左右这两个月来,年氏也没少去。 这个消息对年淳雅来说,惊大于喜。 她对年希尧和年羹尧两兄弟的了解,除了基于历史的表述外,皆是来自原主本身的记忆。 年羹尧倒是好说,根据这两样,她隐约能摸到年羹尧的脉。 年希尧却不同,她对于史书上的年希尧了解并不多,记忆里的年希尧也是个温润寡言的性子。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77章 但这仅仅只是表象罢了,倘若年希尧如年羹尧一般得意便张狂,最后的下场肯定不会比年羹尧好多少,偏偏人家硬是没有受到年羹尧的牵连,他的那一支在年羹尧获罪风波过去后,又重新回到朝堂,受雍正重用。 这其中有多少原因是雍正看在小年糕的面子上,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年希尧要比年羹尧难应付的多。 因为脑子里存了事,第二日郭氏来雅园陪她下棋时,她还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郭氏抿着唇,小心翼翼的问:“侧福晋可是没有休息好?” 郭氏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笑了笑,把手上的那枚棋子扔进棋盒里:“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至于想什么事情,她没说,郭氏也有眼色的没继续问下去,见年侧福晋的大丫鬟金风从外头进来,欲言又止,忙起身道: “既然侧福晋有事要忙,那奴婢就不打扰侧福晋了,奴婢先回去了。” 年淳雅点点头,叫玉露送郭氏出去。 郭氏带着巧芸离开雅园 时,巧芸的手上多了个黑色的木匣子,里面装了两支精致贵重的簪子。 一支是嵌绿松石金桂流苏簪,一支是珍珠玲珑八宝簪。 无论哪一支,都是极贵重的。 郭氏见过的贵重首饰,从来都是戴在别人头上,躺在别人的妆奁里的。 她有的都是一些寻常的,大多数人都看不上的。 被德妃赏赐给四爷做格格时,她也曾有过雄心壮志,想着总有一天,那样贵重的首饰,她早晚都会有。 却不曾想,有是有了,但却不是四爷赏的。 郭氏轻抚着两支簪子怔怔出神,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渴望得到的,会这么容易就拥有了,而付出的代价,仅仅是陪年侧福晋下了几个时辰的棋而已。 或许,她的选择是对的。郭氏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年淳雅过了二门,踏进前院的时候,被前院的奴才引着去了前院的一处凉亭。 凉亭四面开阔,能让人很好的看清楚凉亭里的情形。石凳上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月白色常服,很是寻常的装扮。 周围没有伺候的奴才,年淳雅脚步顿了下,也没让金风和引路的奴才继续跟着,自己独自进了凉亭。 年希尧温润的笑着起身,拱手见礼:“侧福晋安好。” “大哥。” 年淳雅甫一看见年希尧的脸,一声大哥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没有她昨晚设想的那样艰难,也忘了自己与年希尧相处时要小心谨慎的想法,而是再自然不过的相互关心。 一句简单不过的问候,一下子就打开了年淳雅的心房。 难道这就是血缘的威力? “臣瞧着侧福晋的气色不错,想来四爷待侧福晋是极好的。” 自年淳雅嫁入王府后,年希尧就去了广东赴任,在任期间,年希尧不曾回京,兄妹二人也足足有三年未见了。 这次相见,年希尧只一眼,就看出了年淳雅和三年前比起来,大不相同。 明明是同一张脸,但给他的感觉不同。 要认真说起来的话,那就是以前的年淳雅敏感多思,柔弱多情。 如今的年淳雅,则有些豁达的意味,就像是对什么东西看开了。 年希尧心里存了疑惑,又转念一想,觉得女子嫁了人,转变大一些也是有的,更别提他妹妹还经历了丧子之痛。故而便把那丝疑惑给压在了心底,面色如常的问候着。 年淳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哥莫要打趣我。” 哪怕年淳雅卸下了防备,可说到底,她和年希尧是不熟的,就算见了面,也没那么多话要说。 年希尧习以为常,他的话也不多,见过了人,问候了一句,就道: “臣从广东给侧福晋带回了不少舶来品,稍晚一些许是就会送到侧福晋院中。” “这次回京,臣会在京中留到年后,在此期间,若是侧福晋有什么事,让金风玉露尽管去年府知会一声就好。” 年淳雅含笑点头,“我都知道的。” 一次简短的见面,话虽说的不多,但年淳雅还是从年希尧的行动中,感受到了他对原主这个妹妹的疼爱。 四爷本打算留年希尧在府上用晚膳的,只是年希尧拒绝了。 据他所知,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娘家人,除了郡主额附星德,还从未有人被四爷留饭。 星德被留饭,看的也不是嫡福晋的面子,而是怀恪郡主的面子。 他若是就这么留下了,恐怕嫡福晋心里会有疙瘩,对妹妹有害无益。 乌拉那拉氏得知后,不禁感叹:“年家都是聪明人,难怪。” 难怪年氏一族崛起的这般快。 年希尧的做法,就连一向爱替乌拉那拉氏计较挑刺的荼白,这回也没了话说。 第39章 年希尧在京与不在京的差别,年淳雅很快就体会到了。 因为她同样是独占四爷恩宠,但李氏却再也没有在请安的时候出言讥讽抱怨,旁的格格们更是连不满都不敢露出来一分。 就是平日里逛园子偶遇上,大多也是避着的。 秋日的菊花开的正盛,菊花品种繁多,颜色各异,花型也大不相同。 只是像那种寻常普通的菊花,王府里是没有的,有的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比如墨菊,粉菊,绿云等。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78章 其中还有前几日皇上赏的一盆名为凤凰振羽的菊花,其花花型如同凤凰展翅,故因此而得名。 此花过于珍贵,一送到府上,便被养在了花园中最适宜它的地方,乌拉那拉氏更是命好几个精通养花的奴才轮番照看,力求不会出一丝纰漏。 玉露经过花园看到过,回来就同年淳雅说起那凤凰展翅有多好看,引的年淳雅也起了一丝好奇心,于是趁着四爷得空时,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去赏花。 秋风微凉,但很是舒适。 一路上,年淳雅还在炫耀着自己手指上新染的蔻丹。 她结合了现代的美甲和如今的蔻丹,在蔻丹的基础上,又加了颜料,在指甲上做了彩绘,别有一番新意。 见年淳雅只顾着炫耀,为了得他一句夸赞而扬起了头,没有看顾脚下的路,无奈的提醒道:“好生看路。” “您还没说,妾身的指甲好不好看呢。” 四爷最近对年淳雅磨人的性子有了新的认知,知道自己若是不回答,她就会一直问下去,便点了点头:“很有新意。” 话落,他停下脚步,看着那双他经常握在手中把玩的白皙纤细的手。 因为经常弹琵琶的缘故,这双手的指甲留的并不长,但也不算短,很适中,用蔻丹加以点缀,更显韵味,也很符合他的审美。 简短的夸赞后,四爷再次强调:“很是衬你。” 被人肯定称赞,总是值得开心的,年淳雅莞尔一笑,主动把自己的手塞进四爷的手中,十指相扣,催促道: “再不去赏花,天都要黑了。” 四爷无奈,问他问题的是她,嫌他耽搁时间的也是她。 什么话都让她说尽了。 苏培盛跟在二人后面,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四爷和年侧福晋相处,可心中还是免不了惊奇咂舌。 以前四爷明明最讨厌女子痴缠撒娇,更不喜欢浪费时间在四爷看来是无聊的事情上,以前的年侧福晋明知四爷的忌讳,就不会去触碰,更会加以维护。 而今,他有些想不通,这些忌讳怎么就被年侧福晋亲自给打破了? 更要紧的是,四爷看着还很是享受? 若是年淳雅知道苏培盛在想什么,定然会给苏培盛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让他自己慢慢体会。 四爷陪年侧福晋出来赏花的消息,在花园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早已不胫而走。 年淳雅要赏的凤凰展翅周围很快就围满了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着这株极为珍贵的名品菊花。 其中人群中最显眼的,要属钮祜禄氏和耿氏,因为那么多人里,只有她们二人身边站着两个小孩子。 不知是谁先看到了四爷和年淳雅,率先出声行礼,众人这才转身,纷纷问安。 在一众刻意放柔放媚的女声中,两道孩童的稚嫩嗓音格外突出。 原本觉得人多嘈杂的四爷缓了声音叫起,“都围在这儿做什么?” 话一出口,便收获了年淳雅的一声不悦的轻哼。 眼睛里更是写满了明知故问四个字。 钮祜禄氏笑着回话:“回爷的话,今日弘历和弘昼新学了首关于菊花的诗,又从奴才嘴里听到皇上赏了爷一株珍品菊花,就闹着要来看,奴婢和耿妹妹拗不过,只好带他们过来了。” 四爷朝弘历和弘昼招了招手,待他们走到自己面前,出言考校道:“都学了什么诗,背来听听。” 弘历很是兴奋,张口就背:“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可知是谁写的?” 弘历不假思索道:“唐代元稹。” 四爷的问题简单,但对于一个尚未正式启蒙的孩子来说,对答如流已经是不易了。 反观弘昼,同样的一首诗背的磕磕巴巴,还错漏百出。 耿氏在旁看的是心惊肉跳,生怕四爷会为此责骂弘昼。 好在四爷只是皱了下眉,没说什么,只摸了摸弘历的头,交代道:“弘历是做哥哥的,以后要多教教弟弟。” 被四爷委以重任,弘历的声音更加响亮:“是,儿子一定会替阿玛分忧的。” 宋氏眸光微敛,捂嘴笑道:“弘历阿哥真是个好哥哥,没比弘昼阿哥大多少,就知道关心教导幼弟,可见钮钴禄妹妹教导有方。” 话落,钮祜禄氏和耿氏的脸色皆是一僵,宋氏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仅当着四爷的面儿给钮祜禄氏上了眼药,更是挑拨了钮祜禄氏和耿氏的关系。 谁不知道弘历阿哥是养在耿氏膝下,弘昼阿哥是养在钮祜禄氏膝下的。 宋氏如此夸赞弘历,按理说功劳应该是耿氏的,但她却把功劳扣在了钮祜禄氏头上。 这岂不是就差明着在告诉大家,钮祜禄氏教养弘昼阿哥不用心,不然为什么弘历阿哥如此聪慧,弘昼阿哥却连一首简单的诗都背不下来? 方才这鲜明的对比,很难让人不觉得钮祜禄氏母子在踩着耿氏母子上位。 年淳雅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宋氏这张嘴一如既往的锋利。 钮祜禄氏吃了个哑巴亏,还不能辩解什么,因为不论她说什么,都会掉进宋氏给她设下的陷阱里。 她只能不着痕迹的看了耿氏一眼,那是安抚的眼神。 四爷摸着弘历的手一顿,极其自然的收回手负在身后,看着弘昼垂头丧脑的模样,犹豫了下,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79章 “你年纪小,心性不定,难免贪玩,日后多用些心,若是表现的好了,阿玛就把你喜欢的八音盒赏赐给你。” 弘昼瞬间被激励到了,大声保证:“儿子会用心的。” 四爷点了点头,“行了,都退下吧。” 四爷赶人,哪怕她们再想留下,可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紧挨着四爷站的年侧福晋,也不敢留下了。 等周围没了旁人,一直沉默的年淳雅重重哼了声:“爷还记得您是来陪妾身赏花的呀。” 或许是年淳雅觉得这件事不是四爷的错,随口说了一句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道:“妾身听说爷之前得了时疫,是钮钴禄格格在旁侍疾?” 四爷嗯了一声:“正是如此。” “所以爷是不是更喜欢弘历阿哥?” 这话问的就有些不合适,不过四爷也没训斥她,反而说了句:“没有谁会不喜聪慧的儿子。” 但弘昼也是他的儿子,不见得他就希望弘昼被养废,所以刚刚夸奖完弘历,又提出要赏赐弘昼,未必没有敲打钮祜禄氏的意思。 说完,四爷拉着年淳雅的手靠近凤凰展翅:“不是说要赏花,专心点。” 年淳雅无语,暗暗的吐槽,赏花是消遣,要什么专心。 但她没反驳他的话,同他一起静静地观赏着,听着旁边伺候凤凰展翅的奴才滔滔不绝的讲解这株花的来历,习性,以及如何如何的珍贵。 年淳雅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想,她可能是个俗人,再珍贵的花卉,除了观赏价值,以及少数有药用价值外,实际上没什么用,还不如一壶菊花茶来的实在有用。 之所以珍贵,不过是因为稀少,难得罢了。 这日赏花过后没两日,年淳雅请安出来,和郭氏一起坐在凉亭里说话,石桌上是膳房的厨子为了应景,特意做的菊花酥。 一块儿小巧的点心做成了菊花的模样,栩栩如生,故而以菊花命名。 年淳雅净了手,捏了一块儿菊花酥送入口中,入口酥脆,还有一股淡淡的苦香味,比起那些甜腻的糕点,还是菊花酥更合口味。 她一连吃了三块儿才罢手。 郭氏不觉被年淳雅引起了食欲,也捏了一块,尝过后点头:“这点心味道是好,难怪侧福晋喜欢……” 她随口夸赞,只是好像年侧福晋并未仔细听她的话。 顺着年淳雅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钮祜禄氏和耿氏相对而立,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的样子。 想起这几日的传言,郭氏柔声道:“奴婢瞧着,钮祜禄姐姐和耿姐姐好像有些不高兴。” 年淳雅没说话,但眼里满是看笑话的意味。 赏花那日钮祜禄氏和耿氏故意带着弘历弘昼给她添堵,她都大度的没去找茬计较。 这会儿她们主动送上门让她看笑话,她自是不会不看。 钮祜禄氏一脸伤心:“这么多年的情分,妹妹当真要与姐姐生分了么?” 耿氏冷哼:“情分?姐姐此时想起与我的情分了,那为何那日要让弘历踩着弘昼得脸?” 她生气,并不是因为宋氏的挑拨,而是因为钮祜禄氏明明知道,弘昼读书比不过弘历,却还是为了在爷面前露脸,得了爷和年侧福晋去赏花的消息时,临时教了弘历弘昼一首诗。 弘历记性好,能背下来,可弘昼背不下来。 钮祜禄氏摇头:“妹妹,你误会我了,我没有要让弘历踩着弘昼得脸的意思。弘昼从小就养在我身边,我喜欢弘昼不比喜欢弘历少,又怎会做这样的事呢。” 她原本只是想带着弘历弘昼给年氏添堵,若是能顺势把四爷给截走,就更好了。 耿氏心里存了气,说话也有些难听:“谁知道呢,弘昼又不是你亲生的,哪怕养在你身边,又会有几分真心?” 此刻,耿氏心里不禁有些怀疑,她和钮祜禄氏的结盟,真的还能继续下去吗? 一开始,和钮祜禄氏结盟,是因为钮祜禄氏告诉她,她们两个都有孩子,换子而养,不会使亲生母子感情淡薄。 那时她刚怀孕,整日胡思乱想,生怕爷把她的孩子给了别人养之后,她就不能再亲近了。 钮祜禄氏的提议正好戳中她内心的担忧,所以她同意了。 转眼四年过去了,弘历弘昼渐渐长大,各自的天赋也开始慢慢的展现出来。 弘昼不比弘历聪慧,她是知道的,钮祜禄氏也知道。 若是钮祜禄氏真的有一星半点为弘昼考虑的心,不管钮祜禄氏有什么缘由,那日的事都不会发生。 耿氏回想着往日,连钮祜禄氏又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钮祜禄氏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抬手拂开,淡淡道:“姐姐,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第40章 好戏散去,年淳雅正要收回视线,余光却不经意的瞥见了隐没在一棵桂花树后的衣角,很快消失不见,不过她还是看清了。 是蓝色的亲王蟒袍,身份不言而喻。 一直注意着年淳雅的郭氏自然也看到了,心里猛地一跳。 明明她只是跟在年侧福晋身后看了场戏,什么也没做,但在看到四爷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些害怕,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或许是因为耿氏的那番话,也含沙射影的暗指了四爷?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80章 毕竟四爷从小是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的,孝懿仁皇后去世后才重新回到德妃娘娘身边,而德妃娘娘更喜十四爷,这也是人尽皆知的。 这些事年淳雅知不知道呢,她知道,但她从历史上知道的,和眼下现实听说的,总是会有出入的。 而郭氏是从德妃宫里出来的,想来是知道不少。 年淳雅转身看了郭氏一眼,缓缓笑了。 钮祜禄氏回去后,沉默了许久。 泽兰给钮祜禄氏倒了杯茶水,小心翼翼道:“格格,耿格格想必是还在气头上,等再过几日,耿格格平静一些了,您再去寻耿格格也不迟。” 不过要她说,这次的事确实是自家格格操之过急了。 钮祜禄氏重重把杯子搁在桌上,里面的茶水溅到了钮祜禄氏的手上。 好在茶水是温的,没什么大碍。 她一点点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捏着帕子的手慢慢收紧,神情紧绷:“你也觉得本格格做的不对?” 泽兰就是觉得不妥,也不敢说。 伺候了格格这么久,她还是很了解格格的,哪怕这会儿格格不计较,以后也会找机会罚她的。 论起记仇,泽兰觉着,没有谁能比得过她家格格。 泽兰不回答,钮祜禄氏也不在意,只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道:“宋氏那个老女人给本格格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本格格怎么着也得回敬一二。” 若不是宋氏,一向依附于她的耿氏,怎么会生了要与她分道扬镳的心思? 没错,在耿氏看来的结盟,在钮祜禄氏看来,却是依附。 而钮祜禄氏的自信,是来自于自己的满洲大姓,更是来自于自己聪慧的儿子。 因此,钮祜禄氏很难不生出野心,为了世子之位。 而赏花那日的情形,她嘴上说着不是有意的,但自己心里清楚,她就是有让弘历把弘昼比下去的意思。 至于耿氏会不会不高兴,她不是很在乎,稍微哄一哄也就是了。 只是凡事总有意外,她没想到宋氏会突然多嘴,更没想到四爷竟是隐约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一句赏赐弘昼,不仅让她的小小算计落了空,更是让耿氏以为哪怕弘昼比不得弘历聪慧,四爷也是喜欢的。 四爷的态度,让她有些压不住耿氏的心思,以至于事情弄巧成拙到了如此局面。 现在,怕是整个后院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吧。 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够稳妥,可她一向不会承认自己的问题,只会把错处算到别人头上。 宋氏就成了她最好的出气筒。 泽兰呼吸一滞,“您想怎么做?” 怎么做? 钮祜禄氏冷哼,当然是朝宋氏最在意的地方下手了。 ——— 雅园,年淳雅双手拖着脸看着窗外两个粗使婆子扫地,一脸的沉思。 金风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侧福晋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年淳雅头也没回的敷衍。 金风一愣,不觉好笑:“好好好,侧福晋没想什么,那侧福晋可有空?” 年淳雅终于回头看她:“什么事?” “颁金节一过就入冬了,屋子里的陈设也该换一换了,侧福晋不若亲自挑一些摆设?” 说着,金风把库房的物品记录名册递了过去。 年淳雅接过,随意翻开一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没比苍蝇大多少的小字,只觉得头疼。 索性把册子丢在一旁,站起身道:“看册子倒不如直接去库房里选。” 金风忙伸手扶着人往外走:“怎样都好,只是玉露这会儿正在库房里清点,怕是有些乱。” 说是库房,实际上是雅园的后罩房。 后罩房阔面三间,因为东西多,年淳雅就都拿来当了库房,里面给塞的满满当当的。 东西虽多,但玉露都给分类放置,还在上面贴了字条,找的时候还是很好找的。 只不过像布料,普通的首饰这些,数量实在是多,有些布料年淳雅看着色泽都不太亮了。 玉露注意到年淳雅的神情,解释道:“这些布料都是侧福晋份例里的料子,只不过主子爷有赏赐侧福晋更好的料子,大爷和二爷也没少送一些珍贵布料,这些寻常份例里的料子就没了用处,只好积压在库房,这几年下来,也是越攒越多了。” 除去平日里赏人的料子,余下的这些普通料子,还剩下五六十匹。 不过说是普通,但也得看人,若是在那些格格看来,也是不错的料子了。 年淳雅沉吟了半晌,道:“把那些没有失了色泽,花样也不过时的料子,还有那些成堆的寻常首饰,都给整理出来,给几位格格分一分。” 她用不到,送给别人当人情也是好的。 既然格格们有了,那福晋和李氏那里就不能少,还有府里的阿哥,更不能忽略。 “这匹浣花锦,还有那个南珠压襟,给福晋送去。” “这套文房四宝给三阿哥,那个万花筒给四阿哥,玻璃画给五阿哥……” 四爷来雅园正房没找到人,在桃枝的带领下刚到库房,就听得年淳雅正一连串的往外送东西。 见她正认真,四爷就没打扰,可她把府里的人从都到尾都提到了,也各自送了东西,就硬生生的把他给忘在了脑后。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81章 四爷顿时不高兴了,咳嗽了一声道:“别人都有了,爷的呢?” 听到声音,年淳雅诧异的转身:“爷怎么来了?” 难道他就没有不高兴? 四爷一开始不明所以,他怎么来了这样的话,已经许久没有从她口中听到了。 但当他读懂年淳雅眼中的疑惑和隐藏的担忧时,瞬间就明了了。 “你看到了?” 年淳雅就没打算隐瞒:“看到了爷的衣角,猜到的。” 四爷唇角的弧度渐渐消失:“有什么想说的?” 年淳雅摇头:“妾身没有想说的,不过……”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拉着四爷的手踏进库房,故作大气道:“爷瞧瞧这些东西,若是有喜欢的,妾身就送给爷了。” 那搞怪的模样逗笑了四爷,他眉梢微挑:“看上什么都行?” 想起四爷的极高的眼光,年淳雅犹豫了下,还是咬牙点头:“妾身说话算话,不过爷拿了妾身的好处,可是要帮妾身干活的。” 四爷不置可否,进了库房,直接往收藏名画孤本的方向走。 不一会儿,四爷就挑了一幅画和两本孤本。 画是《五牛图》,孤本年淳雅倒是没注意,但年淳雅只看到这幅画,就开始心疼了。 这《五牛图》和之前那幅《千里江山图》一样,都位列中国十大名画。 其价值比起她送出去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要高,更别提还有孤本了。 哄男人果真费钱。 四爷佯装没有看见年淳雅脸上的心疼,把画和孤本交给门外的苏培盛,转身回到库房里一阵指指点点。 天彻底黑下来后,年淳雅看着已经焕然一新的正房,是止不住的赞叹。 果然四爷的审美是很高级的,屋子里换的陈设摆件,她很满意。 翌日,各院都收到了年淳雅命人送的东西,除了尚在幽禁中的乌雅氏。 李氏看着面前摆着的两匹散花锦,没好气道:“不过是两匹散花锦,跟谁没见过似的,至于巴巴的拿过来让本侧福晋看?小家子气。” 蝉衣听着这话,觉得怕是李侧福晋误会了什么,不由得出声解释:“年侧福晋不止给您送了布料,福晋和各院都有。” 李氏一噎,有些惊愕:“年氏疯了吧,这样大手笔?” 乌拉那拉氏敢这样大手笔赏赐后院,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开的是府中的库房,动用的不是乌拉那拉氏自己的私库。 年氏可没权利开府中库房,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实打实的都是年氏自己的。 蝉衣也很是惊讶,早就知道年侧福晋富裕,却不想富裕到这般地步。 富裕到令人眼热。 乌拉那拉氏看着是没什么反应,但脸上浅薄的笑意足以证明,她的内心并不是毫无波澜的。 她把玩着那串南珠压襟,淡声吩咐:“记得给回礼。” 乌拉那拉氏能平静的不忘让荼白给回礼,但荼白却平静不下来,她愈发的觉得雅园送来的东西刺眼:“福晋,年侧福晋愈发张狂了。” 一个侧室而已,竟也敢学福晋赏赐后院? 乌拉那拉氏把玩着压襟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子看她,问:“哪儿张狂了?” “独占主子爷,僭越赏赐后院,哪里不张狂了?” 荼白振振有词。 她说的这两点,乌拉那拉氏怎么不明白,她都明白,但她还偏偏要再听荼白说一遍。 年氏独占恩宠,她不好说什么,左右四爷愿意,宫里也没意见,哪怕那些格格忍不住来她跟前告状,她也都替年氏给压下来了。 因为她明白,年氏再得宠,也影响不到她,更别提年希尧才回京不久,她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 但,她能对年氏的得宠视而不见,并不意味着她能允许有人挑衅她的权柄。 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再次强调:“记得给年氏送赏。” 一个赏字,被咬的格外重。 第41章 于是,给正院的礼物送去没多久,年淳雅就收到了比她送的礼物贵重十倍的……赏赐。 荼白随意福了福身,脸上是她尽了最大的努力维持的恭敬表情:“年侧福晋给福晋送的东西,福晋很喜欢,但福晋身为当家主母,不好白白偏了年侧福晋的好东西,所以特意备下了厚赏。” 跟在荼白身后的两个丫鬟适时的上前,桃夭桃枝连忙去接。 荼白微微一笑:“这赏赐,是福晋特意从私库里挑的,侧福晋瞧着,可还喜欢?” 年淳雅打眼一瞧,是一对粉色料花卉纹瓶,还有一个粉彩绿里花形杯。 贵重是够贵重,也够好看,只是…… 年淳雅弯唇笑道:“我很喜欢,有劳福晋费心了。” 荼白站着,看着坐着的年淳雅,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感:“侧福晋喜欢这赏赐,福晋的心意就没有白费。若是无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这回,便是不用提醒,年淳雅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荼白一口一个赏赐,东西更是粉嫩,就像是在警告她,要让她注意身份。 再联想到她今日做的事情,年淳雅就更是明白。 年淳雅头疼不已:“金风,难不成我给各院送东西,还送错了?还是说,府里有规矩,不许如此?”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82章 要是不能这样做,想来金风定然会提醒她,可直到东西送到各院,金风也没有说半句不妥。 金风心疼的替年淳雅揉着太阳穴,肯定道:“侧福晋没有送错,府中也没这个规矩。” “那是为何?” 年淳雅想不明白,她哪儿犯了福晋的忌讳? 向来心思细腻的金风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四爷回府得了消息,本是习惯性往雅园去的脚步一转,去了正院。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四爷会在这个时候来正院,但她看见四爷明显没有往常紧绷的神情,也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而是凑声问: “爷今日心情很好?” 四爷把玩着手持,点头道:“昨日去雅园,正巧见年氏在整理库房,在年氏的库房里得了一幅画。” 有时候,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说话,根本不需要说太多,该明白的,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就像现在,金风不明白乌拉那拉氏在想什么,是因为她只是个丫鬟,从丫鬟的角度出发,她自然不会明白上位者在想什么。 而同为上位者,四爷知道乌拉那拉氏的忌讳。 这句话,是在替年淳雅解释。 乌拉那拉氏闻弦知雅意,当即就笑了:“原来如此,妾身怎么说今日年妹妹给各院都送了礼,竟是沾了爷的光了。” 乌拉那拉氏心底松了一口气,只要年氏不是妄图染指她的中馈权柄,一切就都好说。 毕竟她若是不踩自己的底线,轻易自己是不会与她为难的。 真要是对上了,也无异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已。 四爷微不可察的颔首,话锋一转,提起了几日后的颁金节:“过两日的颁金节,福晋带着府中诸人入宫时,仔细些,太后身体不适,莫要在宁寿宫喧哗吵闹,扰了太后清净。” 与其说是不要扰了太后清净,倒不如说是不要在宫里太过惹眼,安安静静的当个背景人就好。 一说起正事,乌拉那拉氏神色也变的认真严肃:“妾身记下了,只是太后身体不适,妾身却未曾收到宫中传来的侍疾口谕。” 往常太后身子不适,后宫嫔妃,皇子福晋,都是要轮番入宫侍疾的。 四爷眸光轻闪:“太后上了年纪,每年季节交替之时总要病上一回。你不必多管,也不必多问,入了宫,只需跟在额娘身后便是。” “是,妾身明白了。” ——— 很快就到了颁金节。 和中秋节那日一样,天不亮年淳雅就被金风玉露给薅了起来,梳妆打扮,更衣进食,一通折腾下来,时间就没剩多少了。 年淳雅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吉服,扶着金风的手走到府门处,刚刚站定同李氏见了平礼,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就一同出来了。 她微微下拜:“爷,福晋。” 四爷没说话,只是伸手扶了她一把,而一旁的李氏还在拘着 礼。 乌拉那拉氏见状,笑着道:“李妹妹也起来吧。” 说着,她看向年淳雅:“年妹妹还年轻,入宫的次数也少,今日就跟在我身后吧。” 年淳雅有些惊讶,今日福晋对她的态度有些过分亲近了。 中秋入宫时,福晋也没说让她跟在她身后的话。 想到这里,年淳雅不禁看了眼四爷。 她记得,福晋当日借着赏赐敲打她后,四爷去了趟正院,之后再来雅园时,就给她送了一大堆名贵首饰和布料,其中还有一张地契,是一个京郊的温泉庄子。 不等她问起,就说是他拿了她画的补偿。至于想问的问题,脑子里的疑惑,也都被四爷一句误会给打发了。 今日再见福晋,便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其实乌拉那拉氏并不是因为四爷的解释才作罢,而是因为四爷肯因为这件事安她的心。 这中间有多少是为了年氏,她不清楚,但至少四爷没有因为宠爱年氏,起了要让年氏沾染中馈的心思,这才是最重要的。 “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第二辆马车上,年淳雅和李氏相对而坐。 马车刚动起来,就听李氏不屑的哼了一声:“要我说,你还是别做梦了,福晋把中馈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们沾染的。” 同样身为侧福晋,她曾经得宠的时候,也不是没试过,结果就是被福晋半点脸面也不留的教训了。 之后四爷也没安慰她,她就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她能碰的。 李氏的话就像是一道雷,在她耳边轰的一声炸开。 原来如此。 年淳雅困惑了好几日的谜底,就这么解开了。 还没等她深想,李氏又道:“还有,别以为你给本侧福晋送了两匹散花锦,就能让本侧福晋对你有什么好脸色,你得宠一日,本侧福晋就看你不顺眼一日。” 被警告了的年淳雅:…… 真的是窦娥都没她冤。 她给后院所有人都送,只是因为东西太多,给一个人用也用不完,放久了还容易过时。 谁曾想就这么简单的心思举动,就能让旁人补脑这么多。 年淳雅看在李氏不经意间点醒了她的份儿上,没有回嘴,默默记下了这次教训。 没有下次了。 一回生二回熟,中秋入过一次宫,第二次入宫也没那么生疏了,尤其是这次跟在乌拉那拉氏后面,除了直接点了她名字的,她需要回话外,其他的都有乌拉那拉氏顶着。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83章 而宫里的主子们除非有意,否则也不会把皇子阿哥的侧室看在眼里。 即便是这样,一整日下来,也还是累的不行。 晚上一回到雅园,连首饰都不想卸,直接倒在床榻上不肯起来。 还是金风玉露哄了又哄,才把人给哄起来洗漱。 颁金节过后没几日,初雪就到了。 年淳雅来了兴致,嚷嚷着要赏雪,院子里的奴才们顿时忙了起来。 一刻钟后,年淳雅坐在廊下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大氅,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小太监给她表演杂耍,身旁是四个桃准备的红泥小火炉,上面烤着些吃食,炉子里是桃灵调配的奶茶。 郭氏捧着泥金手炉在院门外,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美人赏景的热闹景象。 她脚步不停,抬脚跨进院子,踩着台阶走到廊下,从一侧绕到年淳雅身旁见礼:“侧福晋好兴致。” 年淳雅抬了抬下巴,立即有人给郭氏搬了绣凳:“坐吧,下着雪怎么来了?” 郭氏选择依附了年淳雅后,也是常来雅园,只不过每次都避着四爷在的时候,所以雅园的奴才们也愿意给郭氏好脸,每次郭氏来都不曾怠慢过。 这不,桃灵不言语的给郭氏递了一杯奶茶。 郭氏把手炉递给巧菁,接过奶茶抿了一口,这才笑道:“奴婢来,是因为再过一会儿,正院怕是就要闹起来了。” 院子里的杂耍还在继续,年淳雅却被郭氏一句话给吸引了心神。 她转头看向郭氏,“怎么回事?” 郭氏也没卖关子,“今儿个奴婢让底下奴才去膳房拿点心,他回来的时候路过玉萃轩,玉萃轩里不似往常一般安静,就偷偷打听了一下。据说是宋格格的侄儿昨日在京城一家酒楼吃饭,结果被人打断了腿,说是没钱吃了霸王餐。” 得益于前几次的吃亏,这次年淳雅听了郭氏的话,并未第一时间就问郭氏怎么回事,而是先自己猜。 能让郭氏特意来告诉她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巧合。 若说最近宋氏得罪过谁,无非就是钮祜禄氏。 但这个答案猜着太简单,简单到年淳雅有些不自信。 郭氏停顿了片刻,正欲开口,便听到了和她要说的分毫不差的答案:“是钮祜禄氏?” 郭氏点了下头,又摇头:“昨日是十五,宋家递了家书,信今日才递到宋格格手里,想来信里是说了什么,奴婢出来时就见宋格格拿着信,怒气冲冲的往正院去了。至于是不是钮祜禄氏,得看宋格格有没有证据了。” 年淳雅抿了口热乎乎的奶茶,早已换成车厘子色蔻丹的指尖无意识的点着杯子。 钮祜禄氏…… “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最近还是没有接触么?” 不知是在问谁,但回答的是郭氏:“除了请安时在正院能见到,耿格格就再也没有去过钮祜禄格格的院子了。” “不少人都在猜她们二人还会不会和好。” 第42章 年淳雅和郭氏二人正在谈论,就听奴才来报,说钮祜禄格格被福晋叫去了正院。 一旁的桂圆被烤的外皮爆开,露出些许白嫩的果肉,年淳雅扫了一眼,那枚桂圆果肉就被剥了壳,送到了她的唇边。 郭氏见年淳雅没有继续再说起钮祜禄氏,眸子轻转,抿嘴笑着转移话题:“侧福晋身边伺候的人,都这般伶俐么,可是羡煞奴婢了。” 她在宫里也伺候过主子,当然知道有眼色是身为奴婢的必备技能,很多时候还关系着能不能活下去。 这夸奖的话,也不过是为了拍马屁。 被夸奖的桃灵只是笑了笑:“都是奴婢该做的。” 站在郭氏身后的巧芸也算是个伶俐的,跟着凑趣儿,佯装委屈:“格格这样夸侧福晋这里的姐姐们,可是嫌奴婢伺候您伺候的不够好?” 郭氏笑着骂了巧芸一句,转头朝年淳雅道:“侧福晋您瞧,这丫头竟还吃起醋来了。” 正好院子里落了一层浅浅的白雪,杂耍也告一段落,年淳雅扬起一抹浅笑,开玩笑似的:“那还不赶紧哄哄?” 说完,不等郭氏开口,她看向玉露,交代道:“让茶水房熬一锅浓浓的姜汤,给方才表演杂技的人一人一碗,去去寒气,也能少生病。” 被赏姜汤的人听了,当即面露感激的谢恩,比得了银子还要高兴。 这个时候的小小风寒都是会要人命的,奴才又命贱,做着最辛苦的活计,很多时候还吃不饱穿不暖。 像他们这种有主子的奴才还好,主子时不时的有赏赐,冬日的棉衣姜汤什么的,也能花些钱买到。 最可怜的就是没主子的,像是洗衣房,花房,恭房里的奴才,都是王府最底层的奴才,拿着最少的月钱,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到头来累死累活赚来的月钱,连一碗姜汤都喝不起。 正是因为如此,每年宫里和各个王府里因为得了风寒不治而亡的奴才不知凡几。 郭氏将那些奴才的感激看在眼里,情绪复杂。 身为主子,是要施恩奴才,让奴才忠心办事,但她却从未见过替奴才考虑的主子。 想起她刚入府不久,还对年侧福晋因四爷杖毙了她院中的奴才而病倒的事颇有微词,觉得年侧福晋矫情。 而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反而觉得是年侧福晋心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84章 郭氏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依附于这样的人,总比依附于面慈心狠的人要好太多。 等她回过神,就见巧芸一脸喜滋滋的蹲下朝年侧福晋道谢:“奴婢多谢侧福晋赏。” 不止是巧芸,院子里的所有奴才都是一脸喜色。 见郭氏恍了下神,年淳雅犹豫了下,补了句:“也少不了你的。” 郭氏一直在雅园待到了晚膳前才离开。 这一日,有郭氏陪着,有院子里的奴才想着法儿的讨好她,年淳雅过得还算充实。 至于宋氏和钮祜禄氏的纠纷,年淳雅是在第二日才听桃香说了结果。 “昨日正院闹到了许久也没个结果,宋格格非说钮祜禄格格是罪魁祸首,但又没具体的证据,福晋也不好处罚钮祜禄格格,又因为宋格格是苦主,福晋不忍责怪宋格格无事生非,所以只是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两句便作罢了。” 年淳雅本以为这件事情到了这里也算是结束了,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日刚从正院请安出来,经过花园时,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她下意识的寻声望去,就见钮祜禄氏捂着脸颊摔倒在地,她面前是一脸怒气的宋氏。 宋氏好像有些激动,嗓音都有些尖锐:“钮祜禄氏,你别欺人太甚!” 那一巴掌,宋氏毫不留情,钮祜禄氏被打的嘴角都出了血。 泽兰一边慌乱的去扶钮祜禄氏站起身,一边不甘示弱道:“宋格格,到底是谁欺人太甚?你凭什么动手打人?” 借着泽兰的力道站起身,钮祜禄氏垂眸,看着指尖上的一丝血迹,眼底的阴霾骤起。 只是当她抬眸时,那阴霾早已被委屈和不解取代:“宋姐姐,不知妹妹做错了什么,竟引得宋姐姐动怒,不顾规矩也要教训妹妹?” 宋氏气的呼吸急促,再也不似往日那般冷静自持:“这么多年了,我竟没看出你钮祜禄氏竟然是头披着羊皮的狼。我侄儿的腿,究竟是不是你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自小和她相依为命的兄长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在读书上还算是有慧根,本想着等侄儿考上了举人,她就豁出自己在四爷那儿的体面,给侄儿求一个官来。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内宅争斗,钮祜禄氏竟然这么狠,直接对她家人下手。 兄长给她递来的信里可是说了,她侄儿的腿很是严重,有落下残疾的风险,而身有残疾的人,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钮祜禄氏一出手就断了她侄儿的前程,如此不给人留活路,这让她怎能不恨? 顶着宋氏似要吃人的目光,钮祜禄氏红了眼眶:“妹妹知道姐姐这几日心里不痛快,可府中有府中的规矩,再是如何,姐姐也不能动手打人,若是...若是姐姐肯给妹妹道个歉,那这事儿也就罢了。” “你做梦!” 宋氏恨不能上去再给钮祜禄氏两耳光,怎么可能给她道歉。 京城的冬日气候干燥,寒风凛冽,就这么一会儿,年淳雅的脸就有些僵,她不打算再看下去,正要抬脚回雅园,人就被叫住了。 “年侧福晋,您要为我家格格做主啊。” 是钮祜禄氏的丫鬟泽兰。 年淳雅脚步一顿,无奈转身。 只一瞬间,被众人围观的目标里多了一个她。 上次被福晋敲打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年淳雅可不敢应承泽兰的话,“后院事宜,理应都由福晋做主决断,桃枝,去请福晋来。” “不必去请,本福晋已经来了。” 花园的事情刚闹起来,乌拉那拉氏得了消息,赶到花园门口,就听到了年氏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众人一惊,忙蹲身行礼。 乌拉那拉氏没有立即叫起,厉声道:“整日不是吵吵闹闹就是惹是生非,没有片刻消停的时候。” 宋氏脸皮一涨:“福晋息怒,都是奴婢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乌拉那拉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是府中资历最老的老人了,向来稳妥,最让本福晋省心,本福晋也常在爷面前夸你。可你瞧瞧,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钮祜禄氏和你同为格格,更是阿哥生母,你怎能打她?” 宋氏低头,讷讷不语。 她何尝不知道,不管因为什么,只要她先动了手,占理的一方就不会是她,可她实在忍不下心里那口气,明明知道钮祜禄氏是罪魁祸首,却偏偏没有证据,还要看她在自己面前假模假样,别提多憋屈了。 钮祜禄氏在旁配合的捂着红肿的脸颊,默默流泪。 宋氏不后悔打了钮祜禄氏,她只后悔为什么没像郭氏那般,直接毁了钮祜禄氏的脸,那才叫解恨。 可惜已经动过一次手了,就不能再有第二次。 乌拉那拉氏暗自叹了口气,“钮祜禄格格,宋格格一向与人为善,服侍爷这几十年来,从不曾与人动过手,你可能告知本福晋,究竟为何,宋格格才动手打了你?” 钮祜禄氏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委委屈屈道:“奴婢也不知为何,奴婢从正院出来,瞧见宋姐姐脸色不好,还以为宋姐姐担忧自己的侄儿,便想着上前宽慰宋姐姐几句,谁知宋姐姐勃然大怒,就...就打了奴婢。”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年侧福晋经过,也是看见了的。” 蹲不住的年淳雅正悄悄的往金风身上靠,突然被钮祜禄氏点名,致使她动作一僵,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一旁倒去。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85章 眼见就要跟有些水迹的地面有个亲密接触,千钧一发之际,整个人被搂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年淳雅睁眼唤了声:“爷?” 四爷嗯了一声,扶着年淳雅站起来,拧眉问:“发生了何事?” 年淳雅识趣的低了头,这话自是有福晋来回。 乌拉那拉氏简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还不忘替宋氏说情:“爷,此事毕竟事出有因,念在宋格格是初犯,妾身觉得,不若从轻处罚?” 四爷连想也没想就点头:“福晋做主就是。” 当着四爷的面儿,乌拉那拉氏罚了宋氏一个月的月例,又赏赐了钮祜禄氏一番,以做安抚。 四爷对此没什么意见,只道:“天冷,福晋处理完了事情就回去吧。” 说完,四爷扶着年淳雅离开。 望着二人离去,荼白小声嘀咕:“不就是多蹲了一会儿,至于么。” 乌拉那拉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没搭理荼白:“回吧。” 年淳雅的腿脚有些僵麻,走路一瘸一拐的,很是难受。 四爷见状,打横把年淳雅抱起,一路把人抱着回了雅园。 花园离雅园虽然不是太远,但还是有段距离的,加上冬天年淳雅穿的也厚实,整个人怎么也得有一百斤出头。 被四爷放在榻上,年淳雅好奇的往四爷脸上看了眼,见他神色轻松,没有半分累到喘气的迹象,不由得有点纳闷。 不是说四爷是出了名的四力半么? 年淳雅心里想的,都表现在脸上了,四爷的脸霎时黑了,掐住她的下颌道:“雅儿在想什么?” “在想您是不是真的只有四力半。” 第43章 玉萃轩,宋氏气的直掉眼泪:“因为我,叫家里唯一的男丁日后没了指望,我还不能给侄儿报仇,这让我日后如何再有颜面见嫂嫂?” 那一巴掌,连利息都不够。 荷青连忙安慰:“格格别难过,日子还长着呢,不是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耐心点儿,以后未必没有机会。” 宋氏吸了吸鼻子,拿娟帕抹了眼泪,“你说的对,来日方长,这笔账,本格格记下了,早晚有一日,本格格要钮祜禄氏加倍还回来。” 她虽然生气,但是她没有丢了自知之明。 宋家是包衣,而钮祜禄氏是正儿八经的经过选秀被指进来的格格。 钮祜禄氏父兄官职再低,那也比她的兄长强,况且钮祜禄氏是大族,她也没那个能耐去动钮祜禄氏的兄长亦或是侄儿。 那么,这笔账,就只能算在钮祜禄氏身上了。 宋氏想明白后,深吸一口气:“去打水进来。” 荷青应了一声,亲自去了。 宋氏净过面,坐在铜镜前重新上妆,看着铜镜里眼眶还微微泛着红的自己,硬是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 青雀头黛绕过寡淡的眉毛,不过片刻,那个从容平和的宋格格又回来了。 她抬手轻触新画好的眉毛,当手不经意的触碰到头上的首饰时,动作猛然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荷青,本格格还有多少体己银子?” 荷青管着宋氏的银钱匣子,心里清楚的很:“格格,还有两千四百多两。” 这两千四百多两银子,还是宋氏这些年的月例银子,年节赏赐等等存下来的,因为宋家拮据,宋氏还时不时的贴补宋家,能存下这么多,已经不少了。 可宋氏一听,就摇了摇头:“这么点儿银子,哪里够。” 看病吃药得不少银子,若是用好药,就更贵了。 这两千多两银子,就算是全给了兄长,怕是也不够的。 宋氏垂眸,突然就瞧见了妆奁里的几样金银首饰,是颁金节前年侧福晋赏的。 她随手翻了翻,果然见上面没有内务府的记号,面上一喜,当即就把这几样东西给挑了出来,“从我的体己里拿两千两银子,再把这几样首饰一并送出去给兄长。” 荷青一听,犹豫道:“格格,您把银子都给了家里,那您怎么办?” 府里看似吃喝都用的是自己的份例,可哪儿能一点钱都不花,平日里想吃个好点儿的菜,不还是得花银子打点膳房,更别提眼下是冬天。 玉萃轩没有哪一年的炭是够用的,还是得用钱买…… 宋氏把首饰塞到荷青手里,摇头道:“我不要紧,侄儿的腿才要紧。” “快去呀。” 见荷青不动,宋氏忍不住催促。 荷青握紧首饰,一脸的纠结:“格格,不若您去求福晋,给宋少爷请个太医,太医的医术总比外面的大夫好。” 当局者迷,荷青若不提起,宋氏压根儿就没想起来。 宋氏眼睛一亮,瞬间激动了:“你说的对,太医的医术好,总不会让侄儿落下残疾的。” 在听到宋氏来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略有为难:“你也知道,太医向来都是伺候皇室的,寻常官宦人家想让太医看诊,也得是得了皇上的恩典,这……” 宋氏急道:“福晋,这些规矩奴婢都懂,可是奴婢实在没办法了,奴婢娘家人丁单薄,只有这么一个男嗣,若是真的落下残疾,奴婢该如何自处啊……”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罢了,你让本福晋想想法子。” “多谢福晋。”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86章 锡兰阁,府医给钮祜禄氏开了消肿化瘀的药膏,泽兰动作轻柔的给钮祜禄氏上药,却一不小心弄疼了钮祜禄氏,钮祜禄氏气的在泽兰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动作轻点。” 泽兰疼的一颤,委屈不已,钮祜禄氏脸上肿的厉害,动作再轻也不会一点都不疼。 她知道,格格这是把受了这一巴掌的气撒在她身上了。 泽兰不敢辩解,更加放轻了动作,好不容易给钮祜禄氏上好了药,身上已经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感受到脸上舒适的冰凉,钮祜禄氏心中的怒气平静了许多,她扭头看向泽兰的胳膊:“给你自己也上点药。” 泽兰挤出一抹笑,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钮祜禄氏最不喜欢被人拒绝。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胳膊上的掐痕就变成了青紫色,顶着钮祜禄氏的视线,泽兰给自己上了药。 刚上眼药,就得知了宋氏去了正院的消息。 钮祜禄氏眸底闪过一抹厉色,“就算福晋偏向她又怎样,至少爷不曾过问这件事。” 只要四爷不理会,这个哑巴亏,宋氏就只能咽下去。 泽兰缩了下脖子,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提醒钮祜禄氏:“可是格格,主子爷是没过问,但这并不代表主子爷心里不清楚……” 有些事情,秋后算账可比当场发作要严重的多。 钮祜禄氏不以为意:“没证据的事儿,怕什么。” 此时的钮祜禄氏仗着自己做事利落,没给人留下把柄,一点儿不带怕的。 可她却忘了,有的时候,有些事,是根本用不着证据的。 ——— 因为问了句四力半,年淳雅被卯足了劲儿的四爷折腾了大半宿,第二日醒来时,身上哪哪儿都是酸疼的。 年淳雅心里叫苦不迭,早知道就该管住自己的嘴,这下好了,一时嘴快,把心里想的一下子给秃噜出来,四爷失了面子,可不就要逮着她报复回来。 早膳照例先用了一碗桃灵做的药膳,然后才用膳。 桃灵不仅精通药膳,还擅长按摩,见年淳雅用膳时都皱着眉,便自告奋勇道:“奴婢给侧福晋按按身子吧。” 年淳雅惊讶:“你还有这手艺?” 桃灵低头一笑,扶了年淳雅趴伏在软榻上,“奴婢记性好,学做药膳时也有闲暇比旁人多学一样。” 屋里一直点着炭盆,暖洋洋的,如同春日,年淳雅便褪去了外衣,只留下了中衣,好方便桃灵找穴位。 桃灵向来话少,手一覆上年淳雅的腰身,注意力就全在自己那双手和年淳雅的身子上,不再言语。 而这个时候,也是桃香例行向年淳雅禀报事情的时候。 “昨日宋格格回去后又去了趟正院,今日一大早,就听说正院有人拿了对牌入宫请太医,但奇怪的是,太医一直不曾入府。” 年淳雅歪着头枕着胳膊,对此事并不发表意见。 桃香顿了下,见年淳雅没有要问的意思,就继续往下说:“还有就是关于四阿哥和五阿哥的,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不来往久了,钮祜禄格格就拘着五阿哥,不许五阿哥去耿格格那儿,而耿格格却没拘着四阿哥,所以四阿哥每日都会去锡兰阁见钮祜禄格格。” 正往炭盆里埋地瓜的玉露闻言,错愕道:“钮钴禄格格也太小心眼儿了吧?” 就这么一件小事,两人高下立见。 金风斜了玉露一眼,玉露忙收了声。 但话既说出口,年淳雅自是听见了的,只不过这件事着实不太好评。 钮祜禄格格不让五阿哥出来,完全可以打着天寒,怕小孩子得风寒的借口。 耿格格让四阿哥出来,在旁人看来是她大度,最起码她和钮祜禄格格的事情,耿格格并未牵扯到四阿哥。 但不管她们怎样,这件事和她是没关系的。 这时,桃枝突然进来禀报:“侧福晋,小福子公公前来传话,说主子爷请您去前院一趟。” “这个时候?” 年淳雅一头雾水,去前院干什么? 金风玉露一听,忙准备起来,给年淳雅挑衣服的挑衣服,备首饰的备首饰,积极的都不用年淳雅吩咐的。 桃枝点了点头:“是,小福子公公说他在外等着侧福晋收拾妥当,好给侧福晋引路。” 两刻钟后,年淳雅收拾妥当,披着厚厚的大氅,手里的珐琅彩手炉暖呼呼的。 小福子在前引路,年淳雅看着眼前和去书房完全不同的路,不由得问道:“这是去哪儿?” 小福子恭敬道:“回侧福晋的话,主子爷吩咐,让奴才引您去前院的练武场。” 年淳雅但凡来前院,十次里有十次都是去书房,没一次去过旁的地方,这还是第一次去练武场。 不过四爷让她去练武场做什么,总不能是教她练武吧? 年淳雅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练武场,也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拉弓的四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感觉四爷往她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右手一松,箭矢嗖的一下飞出去。 凭借她5.0的视力看去,正中靶心。 一箭射过,四爷身后的小太监立马接过四爷手里的弓。 四爷这时才转身朝年淳雅看去:“过来。” 年淳雅慢吞吞的走过来,意思意思的屈了屈膝,仰着因匆忙而只涂了面脂的白嫩小脸道:“爷叫妾身来练武场做什么?”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87章 四爷没说话,只把她手中的暖炉拿走,递给金风,拉着她的手就往练武场里用来休息的亭子里走。 直到进了亭子,年淳雅才看到亭子里的桌子上,摆了一排大小不一的弓。 还不等她再问,就见四爷松开她的手,拿起了最小的弓递给她,介绍道:“这把弓是爷八岁时用的三力弓。” 年淳雅试着拉弓,结果用尽了全力也不能完全拉开。 她有点窘迫,好像听到了四爷在笑她。 接着四爷又开始继续往下介绍:“这把弓是四力半弓,爷十二岁时用的……这把是七力半弓,爷刚刚用的就是这把弓。” 年淳雅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眨巴了下眼睛,故意道:“所以呢?” 四爷抿唇:“所以,不是四力半。” 第44章 年淳雅有些惊愕,四爷竟会因为她一句脱口而出的玩笑话,而特意把她叫来练武场证明自己。 不知为何,年淳雅觉得她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微妙。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年淳雅吵着让四爷教她射箭,四爷瞥了眼年淳雅手上拿着的小弓,也没反驳,只是把她手里的弓拿走,交代了苏培盛几句。 说了什么年淳雅没听清,只知道等苏培盛折返回来,再落在她手里的弓,她已经能尽力给拉开了。 年淳雅:…… 好吧,是她身子弱,没什么力气,怪不得四爷瞧不起她。 在练武场里玩儿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四爷有别的事,年淳雅才回了雅园。 或许是射箭时候有些热,出了些汗,回来的路上又吹了冷风,一到半夜,年淳雅就烧了起来。 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依旧留了一份警惕的四爷很快便察觉了异样。 他倏地睁开眼,眼神清明的像是从未睡着过,感受着怀中滚烫的身子,脸色微变,当即朝外道:“点灯,去把府医叫来。” 这个时辰,外头早已宵禁,太医是请不来,只能先让府医顶上。 今日在外守夜的是玉露,听到内室四爷冷凝的声音,连忙一个轱辘从地铺上爬起来,快速的卷了铺盖推到角落,拿了火折子进去点灯。 而守在最外头的小福子连忙喊醒在角房休息的苏培盛,又片刻不敢耽搁的往前院把府医扯来。 不消片刻,整个雅园灯火通明。 四爷披了件外衣,目光沉沉的盯着府医给年淳雅诊脉,好半晌,府医才回禀:“四爷,侧福晋身子底子弱,寒气入体以至于引发了高热,奴才先开副方子熬药。” 他记得,年侧福晋之前就发热过,李太医开的方子这次应该也能用。 不是他不愿意给年侧福晋重新开方子,而是他自认为自己的医术不及李太医,且年侧福晋的身体也是李太医负责调养的,他开的方子,会更适合侧福晋的身子。 四爷不知府医的心思,他让府医去配药熬药,又吩咐丫鬟打了盆冷水,亲自绞了帕子为年淳雅降温。 摸着年淳雅烧的通红滚烫的脸,四爷难得的有些自责愧疚。 明知道她身子弱,还在这样冷的天儿里把人叫去练武场…… 年淳雅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嘴里很苦,也不知道是什么,下意识就排斥那股苦味儿。 但那股苦涩的味道还是经过她的口腔,强势的冲入她的喉咙。 翌日一早,宵禁刚解,李太医就被请了过来,重新给仍在昏睡中的年侧福晋请脉开方。 正院,众人看着右侧首位空空如也的椅子,有好事的人心思就开始翻腾。 “怎么不见年侧福晋?” 宋格格受了乌拉那拉氏的恩惠,本就对乌拉那拉氏恭敬的她,这下是彻底的倒向了乌拉那拉氏。 听见这话,乌苏里氏难掩酸气道:“许是年侧福晋伺候爷累着了吧。” 在座的谁不知道昨晚四爷又歇在了雅园。 乌拉那拉氏一出来,就正巧听见这话,她也没故意放纵人揣测年淳雅,磊落的说明了原因:“昨儿个半夜,年侧福晋发了热,人到现在还没醒呢。” 众人一愣,显然没想到是这样。 只有李氏,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昨日又是去练武场缠着爷教她射箭,晚上又是侍寝的,如此劳累,就年氏那风一吹就倒的身子,不病才怪。” “说到底,还是没福气。” 话说的有些难听,郭氏忍不住道:“年侧福晋的身子是弱了些,但李侧福晋您这样说,怕是有些不合适。” “不合适?”李氏 笑了:“哪里不合适?本侧福晋哪句话说的不是事实?” 郭氏哑声,不知该如何辩驳。 张氏朝着郭氏哼了一声,讨好道:“李侧福晋说的是。” 本来就是年侧福晋没福气,受不住四爷的宠爱。 病了? 病了才好,年侧福晋病了,就意味着她不能再伺候四爷,那她们不就有机会了? 不止张氏是这样想的,在座的怕是除了乌拉那拉氏和郭氏以外,都有这样的想法。 争宠,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目标。 于是从这日起,四爷只要踏入后院,就开始被偶遇。 刚开始,四爷还能耐着性子和人说两句话,直到后来次数越来越多的偶遇,让四爷烦不胜烦,索性直接去找了乌拉那拉氏,让乌拉那拉氏正一正后院的风气。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88章 乌拉那拉氏先是一愣,随即温和道:“爷莫要生气,只是爷这段时间心思都放在年妹妹身上,难免忽略了她们,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的。” 她笑着给四爷倒了杯热茶,“况且她们都是伺候爷多年的老人了,爷就是不体谅她们,也该给她们留些体面才是。” 四爷不说话了,哪怕他宠爱年氏,可也不得不承认乌拉那拉氏说的在理。 实际上她们并未做错什么。 乌拉那拉氏见四爷默然,就知道自己的话四爷听进去了。 她也没继续多说什么,有些话,点到即止。 ——— 年淳雅养病期间,后院大多数人都来看过,但除了四爷和郭氏,个个都目的不纯,打着来看她的名义巧遇四爷,年淳雅也不耐烦应付。 郭氏瞧着年淳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不免关切:“侧福晋今日的药可喝了?” 年淳雅正要说话,嗓子突然有些痒,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咳咳,喝过了,就是李太医开的药越来越苦了。” “良药苦口,李太医的医术还是好的,瞧您的气色,估摸着再有几日,也该大好了。” 郭氏说着,拿了枚蜜橘剥开,将上面白色丝络一点点去除干净,递给年淳雅。 脸上因咳嗽而引起的红晕渐渐褪去,年淳雅接过蜜橘,一瓣一瓣的吃下:“那样最好,自打病了之后,我就被拘在这屋子里,再也没出去透过气了。” 四爷和金风玉露把她看的紧紧的,一步都不许她踏出房门也就罢了,竟连窗子都不被允许稍稍开大一些,只能开一条小缝。 她平日可以自己待在屋里不出去,可和被人拦着不能出去,那是两码事。 听出了年淳雅话中的幽怨,金风哄道:“侧福晋就再忍忍,等太医说您身子好全了,奴婢一定不拦着您,到时候您想去哪儿,奴婢都陪着您。” 每当年淳雅抱怨的时候,金风总是这一句话,年淳雅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不高兴的睨了金风一眼,“罚你给我敲核桃。” 话里透着一股孩子气,金风失笑,二话不说的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拿着小锤开始敲核桃。 郭氏看的只想笑,她忙捏着帕子压了压上扬的唇角:“今儿个奴婢去正院请安,福晋提起了五阿哥的四周岁生辰,听福晋的意思是,打算从外头请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到时候侧福晋也就不觉得闷了。” 府里能不能热闹,都是得看宫里的。 颁金节那段时间太后身子不适,宫里宫外,哪家都不敢办宴取乐,生怕招了宫里的眼,给扣上一个不孝没心肝儿的罪名。 现在乌拉那拉氏主动提起要给五阿哥办周岁宴,还要请戏班子,想来宫里是没什么事了。 年淳雅一听,来了兴致,她还没听过戏呢。 “五阿哥生辰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二十七。” 年淳雅算了下日子,今日是十一月二十,离二十七还有七天。 无聊又漫长的日子一下子就有了盼头。 年淳雅也不再整日唉声叹气的嫌闷了,反而掰着手指头,一日一日的数着日子。 赶在五阿哥生辰的前一日,年淳雅的身子终于好全了。 五阿哥生辰当日,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到正院给乌拉那拉氏请安。 乌拉那拉氏见到年淳雅,和煦的笑了笑:“妹妹日后可切莫再贪玩了,瞧瞧这病了一回,身子都消瘦了不少。” 年淳雅坐在椅子上,微微欠了欠身,不好意思道:“妾身知道了,累的福晋忧心,是妾身的不是。” “本福晋忧心是小事,只要妹妹安然无恙,便比什么都强。” 关心过年淳雅,乌拉那拉氏又和众人闲聊了几句,便散了请安。 郭氏和往常一样跟在年淳雅身后,就打算到了申时再一起去漫音阁。 年淳雅在屋子里闷了许久,出来后也不愿意再回去继续闷着,就随意在府中逛着。 逛累了,就随便找个亭子进去歇歇脚。 看出年淳雅兴致不高,郭氏弯唇道:“没出来时,侧福晋心心念念着要出来,可出来了,侧福晋怎的还是不高兴?” 话里的打趣任谁都听得出来。 这也是郭氏跟在年淳雅身边久了,见惯了她和身边奴婢的相处方式,知道她不是个脾气大的,才渐渐地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 年淳雅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冬日的园子里没几种颜色,大部分树木花枝都是光秃秃的,连个绿叶子都没有。 就连冬日里的梅花,这个时候也尚未开花,没什么看头。 到了竟是只能坐在亭子里喝茶聊天了。 然而一盏茶还没喝完,就见耿氏带着丫鬟进了亭子:“奴婢给侧福晋请安。” 年淳雅搁下茶盏,很快叫起,郭氏也站了起来同耿氏见了平礼。 客套过后,郭氏和耿氏落座,年淳雅好奇道:“今日是五阿哥生辰,耿格格这个时候怎么有空在外头闲逛?” 郭氏也道:“是啊,今日耿姐姐你可是主角,怎么着也得好生打扮一番,此刻的打扮,到底是有些素净了。” 耿氏今日和往常一样,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簪了两朵通草绒花并一支鎏金簪子,身上一件半新不旧的秋香色的褙子,里面是淡紫色的衬衣,用料寻常,一看就是去年做的衣服。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89章 耿氏长相只是清秀,身材还因为生了五阿哥而微微走样,再配上这一身不出挑,又称的上寒酸的装扮,就更加不起眼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耿氏是个不得宠的格格,哪里会想到她是一位阿哥的生母。 耿氏苦笑:“奴婢如今连弘昼的面儿都见不到,哪里还有心情梳妆打扮呢。” 话落,亭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对于钮祜禄氏和耿氏之间的矛盾,年淳雅有所耳闻,但也仅限于此。 所以耿氏这话一出口,年淳雅瞬间警惕了起来,她笑道:“怎么会见不到呢,待会儿五阿哥也是会去漫音阁的。” 耿氏捂着手炉的手骨节泛白,唇也紧紧抿在一起,像是极力在忍着情绪:“可是侧福晋,人都是贪心的。” 她并不满足于只能在今日见过弘昼后,之后再见,又不知是何时。 钮祜禄氏心性太狠,她早知道的,她为了逞一时之气,和钮祜禄氏闹到如此地步,她不后悔,可她后悔她在尚且没有本事护住弘昼的时候,和钮祜禄氏撕破脸皮。 钮祜禄氏隔绝她和弘昼的见面,她不是没想过去找四爷和福晋做主,可是说到底,钮祜禄氏除了拘着弘昼外,什么也没做,她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她承认她胆子小,这么久了,她都不敢对钮祜禄氏做些什么,因为她投鼠忌器,她和钮祜禄氏的矛盾,她不会牵连弘历,将弘历如何,可她不能肯定钮祜禄氏不会牵连弘昼。 所以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思来想去,只好来求年侧福晋。 想到这里,耿氏再也忍不住,起身跪在年淳雅面前,哀求道:“侧福晋,求您帮帮奴婢。只要您肯帮奴婢,奴婢下半生愿意为您做牛做马,听您差遣。” 年淳雅的神情有些复杂,她能看得出来,此时的耿氏是真心实意在求她,可…… 年淳雅给郭氏递了个眼神,郭氏忙起身把耿氏扶起来:“耿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这里人多眼杂的,让奴才看去了多不好。” 耿氏没听到年淳雅答应,不愿起来,但也抵不过郭氏和金风一同搀着她把她给搀起来。 她哭的厉害:“侧福晋,奴婢求您了……” 耿氏企图卖可怜来博得年淳雅的同情。 年淳雅也确实同情她,但她同情她,并不代表她这个脑子就能蹚这趟浑水。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耿格格,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耿氏失魂落魄离开,郭氏不明白的问:“侧福晋,您为何会拒绝耿格格?” 耿氏所求,明明侧福晋在四爷面前多说一句,或许不是不能达成,还能因为这件事,把耿氏收拢到自己的阵营里。 郭氏觉得,这买卖稳赚不赔。 年淳雅看了郭氏一眼,说:“因为麻烦。” 第45章 漫音阁是府中主子听戏的地方,一栋二层阁楼。一楼是唱戏的戏台子,二楼是看台。 申时一过,漫音阁里响起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暖场的戏应景,唱的是麻姑献寿。 两人的主位只坐了乌拉那拉氏一个人,她拿起戏折子看了看,“爷今日公务繁忙,还未回府,特意吩咐了不必等他。你们若是有什么想听的,只管点了让他们唱。” 说着,乌拉那拉氏将戏折子合上递给荼白。 李氏刚想从荼白手上接过戏折子点戏,就听乌拉那拉氏继续道:“今日是五阿哥生辰,咱们也是借了五阿哥的光才得了一日消遣,只是五阿哥还太小,这戏,便由耿妹妹先点吧。” 荼白应了声是,转身把戏折子递给耿氏。 李氏的手落了空,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按理说乌拉那拉氏的安排并无不妥,但李氏落了面子,心情也就不好,见耿氏当真拿起戏折子翻看,顿时就道:“耿格格,福晋抬举你,不曾想你还当真了。” 耿氏翻看的动作一顿,忙站起身冲乌拉那拉氏福了福身:“福晋,李侧福晋说得对,是奴婢一时忘了规矩,还请福晋先点。” 因为心里藏了事,耿氏有些恍惚,即便是这会儿五阿哥就坐在她身边,她也难以打起精神来,才会有此疏忽。 乌拉那拉氏抬了抬手:“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是本福晋让你先点,你点便是了。” 她又看向李氏:“本福晋知道你喜欢看戏,但今日让一回,也无伤大雅,你说呢?” 李氏讪讪笑了下:“福晋说的是。” 耿氏见状,也不再推辞,连忙随意点了一出戏,或许就连自己点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把戏折子还了回去。 乌拉那拉氏没碰,让荼白直接给李氏。 这会儿李氏倒是不说规矩了,拿起戏折子连着点了三四出戏才作罢。 年淳雅看的嘴角直抽抽,这是有多喜欢看戏。 她对戏不大懂,轮到她点的时候,只是凭借名字点了一出,然后戏折子继续往下轮,宋格格,钮祜禄格格,乌苏里格格...... 唱的李氏点的戏时,李氏听的津津有味,即便有听不懂的地方,大人们也能坐得住,可对于看台上的连个不满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就着实有些无聊了。 弘昼连吃了几个蜜橘后,终于坐不住了。 他拉了拉耿氏的衣摆,小声道:“额娘,我想出去玩儿。”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90章 耿氏垂眸,摸了摸弘昼热乎乎的小脸,轻声哄道:“弘昼乖,再忍一忍好不好,你看今天这么多人,还有你嫡额娘也在,都是为了给你过生辰,一会儿你阿玛就来了,你要是这个时候走了,待会儿可就看不见你阿玛了。” 弘昼不大乐意:“可是额娘,我都很久没有出去玩过了,钮额娘不让我出去......” 耿氏听的心一抽,但还是没同意:“那你说,你是想出去玩,还是想见你阿玛?” 今天刚满四周岁的弘昼默默想了想,出去玩以后也能,可是见阿玛不是随时都能见的。 再说,之前阿玛还答应把八音盒赏赐给他,他都盼了好久,也不知道阿玛还记不记得。 弘昼只好道:“我想见阿玛。” 耿氏顿时松了口气:“真乖,额娘给你剥桂圆吃。” 点的戏唱了大半,四爷姗姗来迟。 叫起正在行礼的众人,四爷把弘昼唤到了跟前:“这是阿玛送你的生辰礼。” 弘昼看着苏培盛递过来的翡翠马,眼里的失落显而易见,“阿玛,儿子想要八音盒。” 耿氏见弘昼有了礼物还敢挑三拣四,吓的魂不附体,忙替自己儿子赔罪:“爷恕罪,弘昼还小,不懂事......” 四爷皱眉:“爷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本来他是打算把八音盒给弘昼的,只是那八音盒他早就许给了弘昼,一物不二用,他就重新选了件礼物。 “回头阿玛让人把八音盒给你送去。” 弘昼顿时高兴了,捧着翡翠马欢呼:“多谢阿玛。” 台上的戏还在唱着,四爷送过礼物后,众人重新落座。 当四爷的目光扫过钮祜禄氏时,突然道:“弘历呢?” 钮祜禄氏笑着道:“回爷的话,弘历坐不住,奴婢就让人带弘历出去玩儿了,想必过会儿就会回来。” 四爷听罢,点了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直到戏唱完了,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众人一起离开漫音阁时,也不见弘历回来。 不知怎的,钮祜禄氏眼皮直跳,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像是为了印证钮祜禄氏这种预感似的,一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不好了,四阿哥,四阿哥落水了。” ——— 夜色暗沉,小小的锡兰阁里挤满了人。 年淳雅看着钮祜禄氏抱着小小的人哭的歇斯底里,看着弘历一张鲜活的小脸青白不已,忽然就有种弘历没了的错觉。 显然四爷也有这种感觉,他额头上青筋跳动,“把钮祜禄氏给爷拉开。” 钮祜禄氏被泽兰拉到一旁,这回被请来的太医不是李太医,而是擅长小方脉的周太医。 周太医年纪比李太医还要大一些,苏培盛让人去请的匆忙,周太医一路喘气的来到锡兰阁,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直接被摁到了弘历床前诊脉。 周太医闭着眼细细感受手下的脉搏,直到一刻钟后,他摇头:“王爷,四阿哥年幼,又在冬日落水,所受寒气太重,虽救治及时,无性命之忧,但……” 四爷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面上线条紧绷:“周太医但说无妨。” “但日后怕是会落下畏寒体虚的毛病。” 周太医心底满是叹息,皇家子嗣,不论是皇子还是皇孙,想要平安健康长大,实在是艰难。 这种情况自他任职太医院以来,就没少见过。 乌拉那拉氏心猛地一跳,忙道:“周太医是太医院小方脉最好的,难道也没有办法医治?” 周太医低头:“臣无能。” 要是这么好治,那早些年宜妃娘娘的十一阿哥也不会夭折,要知道那时十一阿哥已经快十二岁了。 四爷闭了闭眼,藏住眼底脆弱的情绪,再睁眼时,又是那个理智冰冷的雍亲王:“有劳太医了。” 周太医连道不敢,又交代了几句半夜四阿哥会起高热,要小心照料的话,就跟着苏培盛一起出去开方子。 没了外人在场,钮祜禄氏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四爷脚边,抱着四爷的腿哭的不能自已: “爷,求您为弘历做主啊,弘历一向听话,奴婢叮嘱过他,不许他去水边,他就一定不会去,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落水了……” 即便是在如此伤心的情况下,钮祜禄氏仍然保持了一分理智。 不,或许不是理智,而是她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自己血脉尊贵,身体健康又聪慧的儿子,一夕之间变成了没了前途的病秧子。 四爷直直的站着没说话,乌拉那拉氏却不能视若无睹,她亲自弯腰把钮祜禄氏扶起来: “钮祜禄妹妹,弘历变成如今这样,我知道你难过,但爷与我心里又何尝好受,如若弘历真的是被人……爷定是会还你们母子一个公道的。” 话虽这样说,但乌拉那拉氏心底却想着最好只是个意外。 外间,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坐在主位,年淳雅和李氏分别在两侧就座,余下的人站在两边,就连钮祜禄氏这个锡兰阁的主人,今日苦主的额娘都没有捞到一把椅子。 中间是苏培盛在禀报前因后果。 简单来说,就是四阿哥落水,被跟在四阿哥身边的小太监救起,结果那小太监因手脚僵硬无力而溺毙在池塘。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91章 然后负责洒扫池塘周围的粗使太监在岸边发现了浑身湿漉漉,被冻的满脸青紫,早已昏迷不醒的四阿哥。 也就是说,没人知道四阿哥是怎么落水的,知情的小太监已经没了,剩下的一个四阿哥还在里头躺着呢。 苏培盛说完,年淳雅下意识的去看四爷的神色,却见四爷眼中像是布满了雾气一般,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可越是这样的四爷,就越让人心惊胆战。 她捂紧了不知何时已不再有暖意的手炉,一言不发的当个看客。 宋氏这时突然出声:“怎么会没人看到呢,花园每日都要有人值守洒扫。” 宋氏这一问,也是问出了不少人心里的疑惑。 苏培盛顿了下,弯着的腰几不可察的又低了些:“冬日天冷,今日主子们又都在漫音阁听戏,所以……” 谁也不愿意大冬天的出来受冻干活,好不容易逮着个没主子会去花园的机会,便大着胆子偷了懒。 也因此,没人看到四阿哥落水,也没人第一时间就去救人,任由四阿哥落水后在岸边受冻,以至于落了个畏寒的病症。 钮祜禄氏闻言,气了个仰倒,她的儿子,竟是被这群偷奸耍滑的奴才给耽搁了? 四爷也气,所以下手毫不留情:“将今日花园值守的奴才,尽数杖责三十,若有下次,退回内务府。” 苏培盛一点也不意外,一开始就知道这顿打他们逃不过去,不过好在不是杖毙,也是那群小崽子运气好:“嗻。” 钮祜禄氏对这个处置并不满意,她含泪看向四爷,企图让四爷改变主意。 李氏看了那么久的戏,累的不行,还要看钮祜禄氏这般做派,不耐道:“行了,钮祜禄格格,这不过是个意外,爷也罚过了那些玩忽职守的奴才,你还想怎样?” 钮祜禄氏一噎,她求道:“爷,弘历如今昏迷不醒,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奴婢想亲自照料弘历,求爷让弘历留在奴婢这里。” 锡兰阁离花园比耿氏的院子离花园近,所以弘历就被送到了锡兰阁,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四爷的同意,弘历就能留下。 听了钮祜禄氏的话,耿氏紧紧握住弘昼的手,眼底是肉眼可见的激动。 见四爷没有过多犹豫就同意了,耿氏忙道:“爷,钮祜禄姐姐照看弘历分身乏术,不如这段时间就先让弘昼住奴婢那里……” 四爷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些什么,余光就瞥见一直安静至极,仿佛没她这个人的年淳雅,见她拢着大氅,不由得想起她病才好,不能劳累,于是道: “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出了这事,晚宴自然而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乌拉那拉氏道:“那爷呢?” “爷不放心弘历,今晚就留在这里守着。” 只有他在这里守着,同样被留下的周太医才能更加尽心尽力。 他膝下子嗣不多,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乌拉那拉氏明白四爷的顾虑,也没多劝,领着人出了锡兰阁,又吩咐膳房今晚灶上不得熄火,随时备着粥点,这才回去休息。 夜色浓郁,寒风刺骨,带着些许暖意的灯光照亮着前路。 郭氏的云澜苑和雅园不是一个方向,但也能一同走一段路。 瞧着今晚发生的事,郭氏是一肚子的疑惑,她扫了眼四周,低声道:“侧福晋觉得,四阿哥落水,真的是意外吗?奴婢觉得,这也太巧了点儿。” 怎么会连一个亲眼见到的人都没有,还来个死无对证? 就算四阿哥知道,但四阿哥落水受惊,且不说能不能熬过去今晚的发热,就算熬过去了,能不能说的明白,知道些什么,还得另说。 年淳雅没说话,怎么可能是意外?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并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有合理的怀疑对象,她也相信四爷心里也是清楚的。 但她不明白的是,四爷为什么没继续查下去? 这一夜,怕是都难以入眠。 ——— 正院,乌拉那拉氏坐在铜镜前,荼白站在她身后为她卸着首饰。 她看了眼铜镜里情绪没有丝毫起伏的福晋,纳闷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四阿哥落水的事并非意外,福晋怎的还这般淡定?” 乌拉那拉氏轻挑眉梢:“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淡定又能如何?” 刚得知消息时,她承认她心里是有点慌张的,怕四爷会因为此事责怪她,但看着四爷没有当场要彻查到底的意思,她也就渐渐的平复了心情。 也是,今日这事,明面儿上定性为意外,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宫里问起也好交代。若当场彻查,次日宫里知道了,定然会觉得四爷治家不严,对四爷有害无益。 只是依她对四爷的了解,四爷私底下肯定会查到底的。 这一点,荼白自然也想到了,又想到会有今日的漫音阁听戏的缘由,她脸色倏然一变:“是宋格格?” 乌拉那拉氏亲自动手取下耳坠,淡声问:“你有证据吗?” 荼白忙道:“福晋您忘了,若不是宋格格提议……” “是宋格格提议的又如何?若是只为着这个,那本福晋的嫌疑不是更大?毕竟最终做决定的是本福晋。” “可是……” 荼白张了张嘴,只说了两个字,乌拉那拉氏就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没有可是,荼白,即便你心里再多猜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都不要把猜测说出口,否则只会凭白落人话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92章 中馈在她手中,这王府从上到下的事,少有瞒得过她的,就算当时她没有警惕,可等事情发生后,细细一想,也能想到些蛛丝马迹。 “今日耿氏和年氏在亭子里见面,可知她们说了什么?” 首饰拆完,荼白开始给乌拉那拉氏通头,闻言,她摇头:“具体说了什么不知,但耿格格离开时,神情明显不高兴。” 荼白说着,突然一惊:“您是怀疑……” 话未说出口,想起乌拉那拉氏刚刚的教导,又忙把话咽了回去。 “不是年氏。” 像是知道荼白在想什么,乌拉那拉氏态度很是肯定。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猜,单看四阿哥落水,谁最受益,那谁就会是幕后黑手。 卸完了首饰,荼白正要出去吩咐人打水,乌拉那拉氏喊住了她:“不必去了,本福晋睡不着,陪本福晋去佛堂念会儿经吧。” “是。” 锡兰阁经过一夜的折腾,四阿哥的高热终于在天亮之前退了下来。 四爷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去前院换了朝服去上朝。 朝会散后,四爷被叫进了乾清宫。 康熙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四爷,“老四啊,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四爷微微低头,“回皇阿玛,儿臣没有不舒服。” “那朕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大好?” 康熙心里称奇,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一丝不苟的四儿子在朝会上犯困。 四爷适时露出一抹苦笑:“皇阿玛容禀,昨日儿臣四子弘历因过于贪玩落了水,夜里发起了高热,儿臣守了一夜未眠,想来是因此,脸色有些难看吧。” 康熙似玩笑般的说了句:“你倒是一片慈父之心。” “说起慈父之心,儿臣是远远比不得皇阿玛的。”四爷面不改色的恭维,“儿臣所做,也都是皇阿玛言传身教,从皇阿玛身上学来的。” 被四爷拐着弯儿的夸自己是慈父,康熙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反而有些怀念。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般对待过废太子,只可惜……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行了,朕还有折子要看,你既一夜未眠,就回府休息去吧。” “跪安吧。” 四爷恭敬跪安,出了乾清宫后,他不禁回头望了眼乾清宫的牌匾,内心讽刺的想,皇阿玛唯一的慈父之心,怕是只给了他的嫡子。 随着四爷一起回府的,还有康熙赏赐的一大堆药材补品。 苏培盛弯腰请示:“爷,皇上的赏赐……” “都送去锡兰阁吧。” 说着,四爷正欲踏进书房,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改变了主意,转身去了雅园。 苏培盛亲自把赏赐送去锡兰阁时,弘历尚未醒来。 钮祜禄氏同样一夜未眠,熬的眼睛都红肿了,听见这些药材补品是皇上的赏赐,连忙朝皇宫的方向跪下谢了恩。 被泽兰扶着起身后,钮祜禄氏关切道:“苏公公,爷昨夜未曾休息,苏公公在爷身旁服侍,还请多费心照顾爷,天冷,要注意给爷加衣……” 苏培盛也不打断,就这么含笑听着,直到钮祜禄氏把关切四爷的话和叮嘱说完,苏培盛才打了个千儿道:“格格的话,奴才都记下了,若是格格没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而被钮祜禄氏惦记的四爷,此刻正霸占了年淳雅素日躺的软榻,把年淳雅这个主人给挤的没了位置。 若是往常,年淳雅定是要张牙舞爪的夺回失去的领地,但现在嘛,看着四爷眼底下的一片青黑,她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她轻手轻脚的从四爷身侧起身,准备去拿个毯子给四爷盖上,结果人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拉住了:“做什么去?” 四爷嗓音沙哑中透着疲累,年淳雅轻声道:“屋子里虽点着炭盆,但就这么睡着还是冷,不若妾身服侍爷宽衣去床榻上睡?” “不必了,爷小憩一会儿就好。” 年淳雅体寒怕冷,屋里炭盆点的足,暖洋洋中透着一股暖香,四爷很快就睡了过去。 四爷睡着了也不肯松手,年淳雅走不了,只能让人搬了个绣凳过来,就这样看着话本守在四爷身边。 外面廊下,苏培盛从锡兰阁离开后,直奔雅园,本想着进去复命,却被正好出来的金风给拦下。 金风看了看里面,低声道:“主子爷睡了,侧福晋正陪着呢,苏公公要是不急的话,等主子爷醒了再禀报也不迟。” 苏培盛一听,也不进去了,一甩拂尘,就打算同金风一起守在门口。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苏培盛的肚子唱了起来。 苏培盛窘迫的捂住肚子,尬笑了声:“让姑娘见笑了。” 他从昨晚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一口水也没喝,早就饿了。 金风忍着笑道:“苏公公伺候主子爷辛苦,奴婢都知道的,雅园里虽然没有小厨房,但在茶水房支个炉子下碗热汤面也是能的,苏公公若是不嫌弃,不若去茶水房歇会儿?” 苏培盛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见苏培盛虽是拒绝,但眼底有些意动,金风继续劝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奴才,知道当奴才的难处,若是公公不去,待会儿主子爷醒来,公公怕是更没有空隙顾着自己了。只有公公吃饱穿暖了,才更有精力照顾主子爷不是?”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93章 左右是一碗面,能和苏培盛打好关系,让他记侧福晋一份情,一点也不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第46章 不到一个时辰,四爷就醒了。 早在四爷睡着的时候,年淳雅就让金风备了粥和小菜,正好等四爷醒了吃。 配着四碟子小菜,四爷喝了三碗粥才作罢。 年淳雅本以为昨日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四爷吃过饭就会离开,谁知四爷不仅没离开,还拉着她又进了内室。 她低头看了看今天已经被四爷握了一个时辰的手腕,忍不住问:“爷不忙吗?” 四爷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不过他没说忙与不忙,而是平静的问她:“昨日的事,雅儿怎么看?” 手腕上的禁锢感还在,年淳雅却被四爷这话给惊到了。 什么怎么看,能怎么看? 她抬头望着四爷,眨巴着无辜的眸子,打着哈哈:“妾身能怎么看?不就是个意外么。” 在不知道四爷是个什么心思的情况下,她不会乱说话,万一说错了,太得不偿失了。 或许是年淳雅的表情太过无辜,又或许是年淳雅不想沾染麻烦的样子太过明显,四爷忍俊不禁的抬手,捏了捏年淳雅的脸: “就这般避之不及?” 年淳雅皱了皱脸,“爷就别为难妾身了,妾身身子不好,不能多思多虑,您是知道的呀。” 四爷定定的看着她,见她娇俏的脸上带着些红晕,气色比前几日病着的时候好了太多。 他心底蓦地一软,松口道: “罢了,你不愿说,爷也不为难你。” 这时,苏培盛隔着屏风禀报:“爷,锡兰阁来报,说是四阿哥醒了。” 四爷赶去锡兰阁时,钮祜禄氏正抱着弘历再三询问:“元寿,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落水的吗?” 弘历抖着小身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有一刹那的快要呼吸不过来,小小的他并不知道,那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不论钮祜禄氏怎么问,弘历就是一言不发,只哭的厉害,好像随时都要厥过去。 四爷看不下去,冷声呵斥:“够了,弘历才醒,你就这样逼问他?” 钮祜禄氏委屈不已:“爷,奴婢也是想尽快弄清楚真相……” 是弄清楚真相,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怕是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四爷不置可否,没再多看钮祜禄氏一眼,放缓了声音安抚了弘历两句,又问在一旁守着的周太医:“四阿哥没什么大碍了吧?” 周太医:“回王爷,四阿哥烧已经退了,人也醒了过来,只是因为受惊过度,意识有些混乱不清,臣在药方中再加几味安神的药即可。” “有劳周太医了,待重新开过方子,爷命人送周太医回府。” “多谢王爷。” 周太医退下后,四爷轻抚着弘历的头,眼也不抬的问:“方才周太医的话,你都听见了?” 钮祜禄氏紧紧握着手中帕子,“奴婢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那便好生照顾弘历,莫要再问弘历一些不知所谓的问题,若是再让爷听到些什么……想来耿氏抚养弘历多年,应是会比你照顾的更加尽心。” 四爷不留情面的警告,让钮祜禄氏霎时白了脸,嗫嚅着唇道:“奴婢,奴婢明白了。” 得知四阿哥受惊,意识混乱,什么也说不出来时,有的人提着一夜的心放下了些许。 十二月初一,众人再次在正院请安时,难得的在请安的时候遇到了四爷。 李氏已经很久没有单独与四爷相处过,所以每次见到四爷,哪怕不是私底下两人单独相处,李氏的心情也都会好上许多。 只见她笑吟吟的开口:“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前几日弘时给了妾身一块上好的皮子,妾身特意给爷做了件领衣,不知爷何时有空去妾身那儿,也好试试合不合适。” 四爷搭在椅柄上的手不停的转动着手持,上面的黑色流苏挂坠扫过手心,带来些许微痒。 太庭广众之下,李氏的眼神太过炽热,四爷忍不住微微蹙眉:“爷有空了会去的。” 一句算不得承诺的承诺,让李氏喜笑颜开:“那妾身等着爷。” 乌拉那拉氏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对李氏这副做派有些没眼看。 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竟当着一众人的面邀宠,如此不够端庄,也难怪被四爷敷衍嫌弃。 偏生人家自己察觉不到,还沾沾自喜。 年淳雅倒是不如乌拉那拉氏想的深,只是觉得李氏这个年纪了,还能这般面不改色的撒娇,自己还不觉得不自在,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 几个呼吸间,众人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了。 乌拉那拉氏抿了口茶水,照常对每个人都关怀备至,只不过四阿哥落水的事才过去两三日,钮祜禄氏就被多问了几句:“钮祜禄格格,四阿哥今日身体可有好转?” 钮祜禄氏情绪低沉道:“回福晋的话,四阿哥身子是好些了,只是夜半却时常惊醒,醒来便止不住的哭,奴婢只能彻夜不眠的哄着,好在还有几分成效。” 她脸上苍白难看的脸色,似乎在帮她印证她说的话。 年淳雅在钮祜禄氏上首,她离钮祜禄氏近,也就更加能看的清楚钮祜禄氏的脸,那所谓的脸色难看,上面少不了脂粉的痕迹。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94章 若是脸色本就难看,又何需用脂粉遮掩? 她目光隐晦,钮祜禄氏的心思又没放在年淳雅身上,是以并未注意到。 乌拉那拉氏蹙眉,满是担忧:“周太医开的药方不顶用吗?” 钮祜禄氏呼吸一顿,摇头道:“周太医开的方子自然是好,只是是药三分毒,四阿哥年纪还小,周太医下的药不敢太重……” 李氏啧啧摇头感叹:“真是可怜见的,小小年纪竟要受这样的罪。” 钮祜禄氏闻言,垂头低声抽泣。 坐在她下手的乌苏里氏忙小声安慰:“钮祜禄姐姐,莫要伤心了,四阿哥有爷的福泽庇佑,定是会好起来的。” 钮祜禄氏朝乌苏里氏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借妹妹吉言。” 坐在钮祜禄氏对面的宋氏眸光稍暗,也说了句:“就是妹妹再忧心四阿哥,也该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若是妹妹因此倒下了,说不得就得麻烦耿妹妹了。” 一整个早上,就在听钮祜禄氏卖惨了,当她不知道钮祜禄氏的心思一般。 不就是想借着这件事博得四爷的怜惜么。好在四爷不吃钮祜禄氏这套,否则她就要呕血了。 耿氏犹豫了下,凑声:“若是姐姐当真力不从心,妹妹愿意为姐姐效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一会儿就热闹了起来,冲淡了钮祜禄氏刻意营造出来的低沉忧郁的气氛。 钮祜禄氏的后槽牙越咬越紧,脸皮控制不住的僵硬,语气也格外生硬:“就不劳烦耿妹妹费心了,弘昼一向顽皮,耿妹妹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弘昼身上才是。” 乌拉那拉氏不是没感觉到隐藏在平静气氛下的波涛汹涌,只是她向来喜欢稳坐高台,轻易不会插手,这也是她制衡后院的手段之一。 然而当她看见四爷隐隐不耐的神情时,不敢再放纵下去,忙道:“好了,知道你们都忧心四阿哥,本福晋的担忧也不比你们少,所以这几日本福晋抄了本佛经,供在了佛前,也好求佛祖保佑四阿哥早日好起来,你们若是有心,便也尽一尽自己的心意吧。” 话落,就听四爷沉声道:“说起佛经,爷记得,宋氏也是对此颇有心得的吧?” 宋氏连丧两女,为了给她夭折的女儿祈福,是没少抄经念佛,但那也是早些年的事了。 至于这几年,宋氏连玉萃轩的小佛堂都很少踏进。 乌拉那拉氏不明白四爷突然提起有何用意,但还是配合道:“爷好记性。” 宋氏也道:“奴婢对佛经确有心得感悟。” 四爷倏地停下了一直没有停止转动的手持,深邃的让人看不到底的眸子看向宋氏,淡然吩咐: “你既然对佛经有所感悟,想来抄写出的佛经必然是有佛性的,便由你替爷抄写百卷经书,如福晋所言供于佛前,就当是爷的一番心意了。” 百卷经书? 这得抄到何时? 年淳雅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总觉得要是真抄完了百卷佛经,怕是手腕就不能要了吧。 还好四爷不是让她抄。 只不过,这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四爷让人帮忙,反而像是惩罚。 宋氏嘴角笑意一僵,不知为何,总觉得心慌的紧。 尤其是四爷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种被看透了,无所遁形的感觉。 四爷说完,没再看宋氏一眼,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弘历和弘昼虚岁也有六岁了,是时候该入学读书了。等年后,就让他们搬去前院,多读些书,总好过整日在后院玩闹。” 钮祜禄氏和耿氏被这个消息给打的措手不及,个个呆滞着神情,反应不过来。 许久,耿氏回过神来,什么话也没说,顺从的应下。 去前院也好,去了前院,她还能初一十五能见到弘昼,总比之后又把弘昼养在钮祜禄氏身边更让她放心。 相比起耿氏的接受良好,钮祜禄氏就有些不大愿意,她犹犹豫豫:“爷……” 刚吐出一个字的钮祜禄氏,在四爷凌厉的眼神朝她射过来的那一瞬,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似的突然噤声。 乌拉那拉氏直到现在才明白,四爷做的这两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明白的同时,她也有些心惊,因为四爷的这两个决定,头一次没有和她商议,也没有提前知会她一声,而是就这么当众宣布。 这是不是说明,四爷还是迁怒她了? 第47章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乌拉那拉氏入宫请安。 和往常一样,德妃并不怎么待见乌拉那拉氏,只一个劲儿的拉着十四福晋完颜氏的手嘘寒问暖,百般关切。 半个时辰后,乌拉那拉氏与完颜氏一起出宫,完颜氏身后跟了五六个捧着赏赐的小太监,而乌拉那拉氏身后就只有两个。 差距如此明显,德妃一点也不打算遮掩。 走在甬道上,完颜氏不着痕迹的打量乌拉那拉氏,见她端方贤惠的脸上没有一丝不平与嫉妒,不由得故意道:“四嫂可是对额娘的赏赐有所不满?” 乌拉那拉氏一心看着脚下的路,目不斜视,语气平淡:“十四弟妹这话从何说起?” 完颜氏挑了挑眉,“自出了永和宫,我便没见过四嫂脸上有半分笑容,难不成是因为四嫂嫌额娘赏赐的东西少了?” 自家爷们与四爷这个亲兄弟不睦,她身为十四爷的嫡福晋,自当要夫唱妇随。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95章 毕竟前段日子乌雅氏一族的事了,十四爷可是没少在她面前骂四爷冷酷无情,眼里没他这个兄弟。 那些事上她一个后宅妇人并不懂,但却不妨碍她在别的上头出口气。 乌拉那拉氏对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妯娌向来没什么好感,唇角勾起一丝浅显的弧度,“十四弟妹这是哪里的话,额娘给我的赏赐,不是说是额娘让人精心准备的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停下脚步,侧头往身后捧着赏赐的小太监们手上看去:“其实赏赐多少并不能说明什么,最重要的,是心意。十四弟妹,你说呢?” 完颜氏嘴角的弧度不变,“四嫂说的是,是弟妹短见了。” 两人重新抬步,方才的不愉快像是没发生过,完颜氏出言邀请:“三日后我打算在府上办一场赏梅宴,请帖待会儿就会送到四嫂府上,届时还请四嫂务必赏脸。” 这满京城,除了皇宫,就数十四爷府上的梅花开的最好,品种也多。 但凡时机允许,完颜氏都会办一场赏梅宴。 乌拉那拉氏并没有给具体的准话,但完颜氏知道,她是同意了的。 乌拉那拉氏回府后,还没歇口气,就听银朱禀报:“福晋刚入宫不久,苏公公就带着人往玉萃轩去,送了好大一箱的经书,还说什么,抄写经书应当心无旁骛,在经书抄完之前,万不可被旁事影响了心神。” 换而言之,宋氏是被四爷变着法儿的给禁足了。 百卷经书,没有三四个月,是怎么也抄不完的。 “宋氏是何反应?” “听说宋格格很是平静的接受了,什么也没说。” 乌拉那拉氏低眸卸去为了入宫而佩戴的景泰蓝护甲,语气如寻常一般交代银朱:“宋格格到底是为了爷抄写经书,让底下的奴才都注意些,不许怠慢了宋格格。” 银朱低头:“奴婢明白。” 银朱退下后,荼白服侍乌拉那拉氏换下沉重华丽的亲王福晋吉服,换了身舒适家常的衣裳。 她扶着乌拉那拉氏坐下,递了杯热茶过去:“福晋,宋格格明明利用了您,您为何还肯不计前嫌的帮她?” 府中的奴才最是会拜高踩低,宋格格此番被变着法的禁足,若是没有福晋这番交代,宋格格的日子怕是很不好过。 乌拉那拉氏捂着杯子,冒出的白色雾气氤氲了她的视线:“哪里是为了帮她。” 她这分明是在帮她自己。 玉萃轩,宋氏看着这满箱子的佛经和一叠又一叠的空白纸张,一颗心就如同被外面凌冽的寒风吹过似的。 她不明白,为何钮祜禄氏对她下手,就可以没有任何惩罚,爷就不管不顾。 而她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爷却对她如此无情,竟借着抄经之名将她禁足。 宋氏挥落桌面上荷青才摆好的经书和笔墨,笑的惨然:“爷究竟将我置于何地啊。” 磨好的墨汁溅的到处都是,甚至有一滴溅到了荷青的脸上。 但荷青没敢去擦,也没敢收拾地上的狼藉,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在格格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后果。 她知道在格格看来,自己只不过是反击,可是格格却忘了,她的侄儿,与爷的阿哥,完全没有可比性。 耿氏正给弘昼做衣裳,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她不禁有些恍惚,针一下子就扎破了手指。 紫苑正要取药膏给耿氏涂抹,就见耿氏把手指塞进嘴里吸了吸,一股血腥味儿瞬间在嘴里蔓延,被垂下的眼帘遮挡住的眸子里情绪翻涌。 紫苑不知耿氏在想什么,她小声道:“格格身体不舒服吗?” 耿氏没说话,任由紫苑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好半晌,她抬起头,唇角满是苦涩的笑意:“爷都知道了。” 紫苑眉心一跳,很快反应过来耿氏在说什么,她顾不得心慌,安慰道:“可是主子爷只是罚了宋格格。” 再说了,自家格格只是给宋格格行了个方便而已,别的可什么都没做。 听着紫苑天真的话,耿氏摇头:“哪里是只罚了宋氏,分明是连钮祜禄氏和我一起罚了。” 紫苑惊愕:“可……” 刚发出了一个字音,就被耿氏打断了:“李侧福晋的三阿哥当年是在身边养到了六周岁,才搬去前院的。” 四爷让弘历和弘昼提前了将近两年离开生母的身边,难道还不算是惩罚吗? ——— 雅园,年淳雅捂暖了手,正抱了琵琶给躺在软榻上的某人当乐师,奏了一曲《琵琶行》。 一曲落,四爷抬手赞赏般的拍了几下,略带了几分犹疑的问:“这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年淳雅把琵琶递给金风,上前挤到了四爷身侧:“爷好耳力,竟能听得出来。” 听着她不走心的夸赞,四爷无奈把人给抱在怀中,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雅儿的琵琶远胜于此。” 年淳雅哼唧着把因弹了首曲子而重新变得冰凉的手,塞进四爷的衣襟里:“爷怎么知道,难不成爷听过那琵琶女的琴声?” 胸膛前的小手不安分的乱动,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四爷眸光稍暗,一手制止住那只手,一边道:“又胡说了不是,爷怎么会听过,爷只听过雅儿的琵琶,也只会听雅儿的琵琶。”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96章 他握住年淳雅的手,把她的手从他的衣襟里拿出来,握在自己掌中,嗓音低沉而又磁性的在她耳边提醒:“别闹,今日初一。” 他得留宿正院。 年淳雅稍楞,待她反应过来四爷在说什么时,一脸的委屈:“爷在想什么,妾身只是手冷,想让爷替妾身暖暖罢了。” 她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去挑战礼法,更不想因为此事又被福晋敲打针对。 四爷一听,又感受着手心里的那抹冰凉,就知自己想歪了。 为了掩饰尴尬,他蹙眉道:“屋子里点了这么多炭盆,手怎么还是这样凉?” 年淳雅瘪了瘪嘴:“若不是为了给爷弹琵琶,妾身哪里需要受冻。” 还不是见四爷从正院出来,一脸阴沉的来了她这儿,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索性就弹了琵琶。 四爷自己都没发觉,经过年淳雅这么一通折腾,心情早就没有那般压抑了。 他无奈道:“要爷如何补偿?” 年淳雅眼睛一亮,要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她没有立即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佯装思索了片刻,才道:“妾身记得,爷之前给过妾身一张温泉庄子的地契,您也知晓妾身体寒,李太医也说多泡泡温泉于妾身身子有益,所以……” 自从拿到那张温泉地契时,她就起了去泡温泉的心思,馋了多日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没合适的时机提起。 四爷想了想,并未一口答应下来:“快到年关了,爷事情多,怕是没有时间陪你一起去……” 年淳雅急道:“妾身自己去也是无妨的。” 说着,年淳雅还用满是希冀的眼神望着四爷,企图让四爷松口答应。 只不过,郎心似铁,四爷到底没同意:“庄子在京郊,路途不近,你自己去爷不放心,待爷寻个合适的时间再带你去,可好?” 虽是询问的话,但四爷做惯了决定,语气里充满了不容反驳。 年淳雅肉眼可见的失落,“妾身都听爷的。” 四爷摸了摸年淳雅的脸,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陪着年淳雅用过晚膳,四爷依着规矩去了正院。 乌拉那拉氏福身行礼,四爷却目不斜视的从乌拉那拉氏身边走过,没有伸手扶她。 这般冷脸,让乌拉那拉氏有些难受。 她被荼白扶起,缓步走到四爷身旁,涩着嗓音道:“爷在生妾身的气。” 肯定的语气,让四爷掀起眼皮子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福晋聪慧,爷对你是有些失望。” 他全心全意信任她,把府中中馈彻底交给她,平日府中的任何事情,也给足了她颜面,站在她身后为她撑着,可弘历落水一事,忽然就让他对乌拉那拉氏掌家的能力有了质疑。 乌拉那拉氏了解四爷,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便保证道:“还请爷相信妾身,不会再有下次了。” 四爷凝眸注视了乌拉那拉氏许久,久到乌拉那拉氏的鬓角都溢出了点点细汗,才甩了下手持道:“福晋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这便是掀过这茬的意思。 乌拉那拉氏重重舒了口气,然后让荼白拿出了下午十四福晋让人递来的帖子:“过两日十四弟妹要在府中办赏梅宴,帖子上写着要妾身带着年妹妹和李妹妹一起去,爷意下如何?” 四爷看了眼摊开放在自己面前的帖子,想到在雅园时年氏闹着要去温泉庄子的情形。 他既暂时不能如她所愿,那么让她出去透透气,赏赏梅也是好的。 于是四爷薄唇轻启,允了这件事:“可。” 第48章 十二月初五,赏梅宴当日。 因为乌拉那拉氏让人通知的是辰时正到府门处即可,所以年淳雅和往常一样,一觉睡到了卯正,才起身洗漱更衣。 桃夭给年淳雅选了件颜色鲜艳的旗装,但年淳雅一眼扫过,摇头拒绝:“太艳了,我记得绣房送来的冬装里,有件香芋紫的,今日就穿那件吧。” 桃夭颇有些遗憾:“那件是不是太素了?” 香芋紫的颜色太浅,哪里比得上她手里这件银红色。 再说了,十四福晋办的赏梅宴,规格不会小,想来阿哥爷们府上的侧福晋都会出席,自家侧福晋身为雍亲王府最受宠的侧福晋,怎么也得打扮的不失派头才好。 年淳雅笑:“素点才好。” 她是四爷的侧福晋,说破了天去也只是个妾室,在外没必要出风头,没这个必要不说,还容易生事。 只不过年淳雅这样想,不代表李氏也这样想。 前往十四爷府的马车上,李氏嫌弃的瞥了眼年淳雅素雅的打扮:“出门做客,怎么打扮的如此寒酸?” 年淳雅:…… 素是素了点儿,但也不至于寒酸吧? 不说别的就说这衣裳,用的还是云锦做的,大氅也是四爷给的好几张品相上好的白狐皮制成的,样样低调却样样都价值不菲。 年淳雅默默的看了眼打扮的红彤彤的,跟个灯笼似的李氏,抿唇笑道:“这样的贵气的打扮只适合李侧福晋你,我年纪还小,是无论如何也撑不起来的。” 李氏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 话说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李氏脸色骤变:“你在说本侧福晋老?”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97章 年淳雅无辜:“本侧福晋可没这样说。” 她虽然的确有这个意思,但夸李氏的话,也不是假的。 李氏年纪是大了,可她保养得体,不论是脸上还是身段,都是风韵犹存,依稀可以看出她脸上犹有年轻时的娇媚,这身银红色的灯笼锦也再适合她不过了。 只是可惜她的智商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 福晋都没有穿红色,而是穿了一身孔雀蓝,显然是不想喧宾夺主,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没瞧见福晋刚看到她时,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么。 年淳雅觉得,若不是怕时间上来不及,乌拉那拉氏定然是会让李氏回去换一身衣裳再出来。 李氏吃了个哑巴亏,气哼哼的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年淳雅。 马车的轱辘声和马蹄声响了两刻钟,才终于在十四爷府的门前停下。 年淳雅扶着金风的手,踩着人肉凳子下了马车,自觉的走到乌拉那拉氏身后。 十四福晋完颜氏和府上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伊尔根觉罗氏正在迎客。 刚送进去一波客人,完颜氏就看见了乌拉那拉氏。 准确来说,是先看到了穿着格外亮眼的李氏。 完颜氏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浅了些许。 她走到乌拉那拉氏跟前招呼,而年淳雅和李氏自然是有同样身为侧福晋的舒舒觉罗氏她们招待。 舒舒觉罗侧福晋为十四爷生了三女一子,在府上也是颇有地位的,或许是因为李氏也为四爷生了三子一女,两人见面的次数多些,也更熟悉,舒舒觉罗氏就和李氏谈论了起来。 被余下的年淳雅,就只能由并不是特别受宠的伊尔根觉罗氏接待。 好在伊尔根觉罗氏还是知道年淳雅这位雍王府的侧福晋是有多受宠的,故而没玩什么心思,客客气气的说了两句话,就把人给请了进去。 客人还没到齐,年淳雅她们就被十四爷府上的丫鬟引路,去了完颜氏特意收拾出来,用来待客的花厅。 花厅里早已坐了不少人,诚亲王福晋董鄂氏,恒亲王福晋他塔喇氏,淳郡王福晋纳喇氏,还有九福晋董鄂氏,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以及十二福晋沙济富察氏。 十三福晋兆佳氏因为临近产期,不便出门,如此也就只剩下八福晋未至。 一群嫡福晋聚在一起,偏厅则是十来个侧福晋。 年淳雅一进偏厅,就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没有凑进去和她们一起说话。 但她不凑过去,有人凑过来。 来人正是诚亲王的侧福晋田氏。 田氏笑盈盈的,语气亲热:“年妹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去和大伙儿一起说说话?” 明明不是一个府里的侧福晋,伺候的不是同一个男人,偏田氏这声妹妹还喊的格外顺口。 年淳雅的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这声姐姐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口。 半晌,她佯装羞赧的低头:“我嘴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怕打扰了大家的雅兴。” 田氏嗔道:“什么雅兴不雅兴的,大家只是随便聊聊罢了。” 田氏太过热情,年淳雅也不好拒绝,于是跟着田氏一起到了人群中。 恒亲王家的侧福晋刘佳氏正说起自己才得了个孙子,引的一众有子的侧福晋眼热不已。 刘佳氏道:“永瑞才出生没一个月,我家爷就给取了名字,喜欢的不得了。” 因为恒亲王自幼被太后抚养,成婚时嫡福晋是个家世破落的,让恒亲王丢尽了脸面,所以恒亲王嫡福晋向来不受宠。 在恒亲王的纵容下,侧福晋刘佳氏踩到了嫡福晋的头上,非但把持着中馈,更是看重刘佳氏生下的儿子,而嫡福晋他塔喇氏膝下荒凉,无所出。 有了刘佳氏这个例子在前,身为侧福晋的她们不是不想效仿,只是每家的情况都不一样,爷的性子也大不相同,这条路,旁人难以复制。 田氏叹道:“若非我的长子夭折,怕是如今也该娶妻生子了。” 十二爷家的侧福晋方佳氏捂嘴吃吃的笑:“瞧田姐姐这话说的,田姐姐的弘景阿哥,虚岁也十四了,再过两年就该成亲了,一旦成了亲,这孙子什么的,还远吗?” “也是。”田氏一想,也不失落了。 说起弘景,她看向李氏,“若是我没记错,李妹妹的弘时阿哥,和弘景的年岁差不多吧?” 李氏微微一笑:“田姐姐好记性,说来妹妹还得感谢田姐姐呢,当年妹妹去了弘景阿哥的满月宴,回去后没一个月就诊出了身孕,妹妹一直都说是沾了姐姐的福气呢。” 刘佳氏奇道:“还有这等缘故?” 与田氏交好的侧福晋自然纷纷附和,说弘景阿哥是个有福气的,与田氏关系不好的,自然不给面子,阴阳了两句。 说话间,舒舒觉罗氏进来正好听到,突然就把话题扯到了年淳雅身上:“刘佳姐姐孙子都有了,年妹妹却连个孩子都没有,听说年妹妹很得雍亲王的宠爱,可要赶紧怀个孩子才是。” 年淳雅没想到,她好好儿的坐在这儿参加个茶话会,竟然被催生了。 刘佳氏闻言,这才正眼看了年淳雅一眼。 见年淳雅年轻漂亮,即便是穿着冬日的厚衣裳,也掩盖不住的纤细身段,不由得想起最近府里那个受宠的狐媚子。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98章 嫉妒之火蹭的升起,说话也变得刻薄了起来:“谁说年妹妹没孩子?我记得今年春,年妹妹好似才夭折了个孩子吧?” 舒舒觉罗氏闻言,压住唇角的笑意,把目光投向年淳雅。 到了这会儿,年淳雅要再不知道舒舒觉罗氏是故意的,那就是她没脑子了。 只不过她不明白,她和舒舒觉罗氏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又不曾得罪过她,怎么就惹得她针对? 想起刚刚进来时,李氏和舒舒觉罗氏说了几句话,年淳雅不由得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李氏。 李氏被这一眼看的差点没跳起来。 年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她让舒舒觉罗氏针对她的? 她就是再不聪明,也不敢联合外人在外头丢了府上的脸面,这个亏她早些年已经吃过了。 李氏气的呼吸急促了些许,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忍着气给年淳雅解围:“瞧刘佳姐姐这话说的,跟谁没夭折过孩子一样。” 她也算是一众侧福晋中资历深的了,对于侧福晋这个群体中的许多事情多少有些了解,一开口就直抓重点的堵呛了回去。 夭折过孩子的侧福晋们,看刘佳氏的眼神霎时就变了。 舒舒觉罗氏不解,怎么李氏竟然肯为抢了她宠爱的年氏解围? 或许是刘佳氏这辈子命好,她还真就没夭折过孩子,但李氏这句话,却戳中了大多数人的痛,刘佳氏就算再看年淳雅不顺眼,也不敢再说下去,免得惹了众怒。 这时候,年淳雅才站出来阴阳:“咱们谁也没有刘佳侧福晋的福气好,刘佳侧福晋不理解咱们的难处,也是有的。” 福气好的刘佳侧福晋:…… 经过这么一茬,刚刚还在享受众人追捧的刘佳侧福晋瞬间被人给冷落了。 偏厅的事传到一众嫡福晋耳朵里,他塔喇氏的脸被臊的通红。 她苦笑:“刘佳氏口无遮拦,我代她向四嫂赔礼,还望四嫂莫要放在心上。” 乌拉那拉氏知道他塔喇氏的难处,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无妨,但脾气不好的九福晋董鄂氏可没这么好说话: “五嫂,那个什么刘佳氏,说好听了是个侧福晋,说的不好听,不过是个妾罢了,你可是皇阿玛亲自赐婚的嫡福晋,得拿出你嫡福晋的架势,好好儿教教刘佳氏的规矩,免得出来 给你和五哥丢人。” 这话,也就只有和他塔喇氏是亲妯娌的董鄂氏才会说了。 被一个妾室压在头上,一点嫡福晋该有的权力都没有。这满厅的嫡福晋,就是同样不受宠的淳郡王福晋纳喇氏,日子也没过成他塔喇氏这样。 九福晋董鄂氏说完,他塔喇氏有一瞬间觉得难堪不已,但她还是小声道:“多谢九弟妹,我都知道的。” 知道? 知道什么? 九福晋恨铁不成钢,还要再说,花厅外脚步声响起,是完颜氏派人过来:“各位福晋,八福晋到了,我家福晋请各位福晋侧福晋一同去梅园。” 第49章 十四爷府的梅园不负梅园之名,一进梅园,就被那五颜六色的梅花给晃了神。 玉堂春,龙游烟水,淡黄石,朝日香,玉蕊檀心梅…… 这些在外难得一见的梅花,此时正迎着寒风,傲然的树立在枝头。 梅树下设了案几,周围更是用锦缎围了起来,用以阻挡寒风。 在丫鬟的带领下,年淳雅和李氏坐在了一桌。 完颜氏坐在主位上,见所有人都坐下,递给了贴身丫鬟一个眼神。 然后众人只听得三声击掌,就有一排排的丫鬟手捧银制酒壶,给每桌都放了一壶,然后是各色绘了梅花花样的碟子盛的点心。 完颜氏笑道:“今日弟妹在府中设宴,邀请各位嫂嫂赏梅,只是若单单是赏梅,也太过单调无趣。只怕今日回去后,但凡我再设宴,嫂嫂们都不肯再赏脸了呢。” 说着,完颜氏顿了下,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后,继续道:“所以我今日特意备了有意思的玩意儿,就当给各位嫂嫂解闷了。” 诚亲王福晋董鄂氏问:“十四弟妹,你说的这有意思的,莫不是我们面前的这壶酒?” 完颜氏含笑点头:“正是,不过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 八福晋郭络罗氏挑眉:“哦?有多不一般?” 她们这些皇子福晋,见过的好东西不少,若只是寻常,可称不上不一般,她们也看不上眼。 完颜氏示意丫鬟给众人斟酒,她则是端起酒杯,朝众人遥遥举杯,解释道:“这酒,是十年前我第一次办赏梅宴时,用那一年的梅花所酿,佐以松针,埋藏在梅花树下十年,于昨日才取出。” 她轻抿了一口酒,在口中回味:“梅香凌冽,入口清甜,不似寻常的酒那般辛辣,再配上我这梅花宴,别有一番雅致,大家觉得如何?” 完颜氏介绍的很是诱人,年淳雅低头看着银制酒杯里淡淡的,透着粉色的液体,并未往嘴里送。 李氏却是觉得新奇,先是尝了一口,紧跟着一饮而尽,蝉衣又忙给添满。 她扭头见年淳雅只是举着杯子沾了沾唇,里面的液体并未下去,不由得低声道:“怎么,十年佳酿,也入不得你的眼吗?” 年淳雅轻轻放下酒杯:“我身子弱,前几日才好,太医叮嘱过,不能饮酒,便也只能辜负十四福晋的好意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99章 被太医叮嘱不能饮酒是假的,她不想碰是真的,主要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万一是个一杯倒也就算了,就怕一杯下去人醉了之后发酒疯,到时候不仅丢人,还丢了四爷的脸。 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年淳雅的视线重新投向不远处的几位嫡福晋,不知她们说了什么,只见八福晋郭络罗氏利落的饮了三杯酒。 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大声叫好:“八嫂海量,十四弟妹,罚酒三杯是不是有些少了呀。” 九福晋董鄂氏拽了下她的袖子:“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喝酒跟喝水一样,我可是听九爷说,你府上的酒,大多数都是被你给喝了的。” 即便八爷在朝中有些失势,但八福晋还是额娘的侄女,怎么着也得给八福晋留些脸面。 完颜氏却没这个想法,她家爷可是和八爷暗中撕破了脸的,于是完颜氏没去接九福晋的话,而是就着十福晋的话说下去: “妯娌多年,竟不知八嫂如此海量,现在知道了,等以后八嫂再不按时赴宴,让咱们大伙儿久等,咱们就多罚八嫂几杯。” 这梅花酿的酒虽然没有辛辣,但后劲是足的,比那些寻常宴会用的果酒,酒劲要强多了。 八福晋哼道:“不过几杯酒。” 完颜氏眼中笑意渐浓,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拍了拍手,一群穿着单薄的舞姬从一侧甩着水袖出来,伴随着乐姬的奏乐声翩翩起舞。 舞蹈依旧是围绕梅花为主题,甚至舞姬的额间还化了梅花花钿。 坐在年淳雅隔桌的刘佳氏握着酒杯的手渐渐用力,咬牙道:“十四福晋府上养着的这些舞姬,个个儿都是身姿曼妙,若是让爷们看去了还得了?” 年淳雅觉得刘佳氏有些莫名其妙。 再是身姿曼妙的舞姬,那也是十四爷府上的,跟她又没什么关系,她至于这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吗? 然而年淳雅的想法很快就被完颜氏给打脸了。 舞姬跳完了舞,并未退下,而是纷纷跪在中央,低着头像是在等什么人示下。 完颜氏笑着道:“不知各位嫂嫂觉得这些舞姬的舞,跳的如何?” 诚亲王福晋董鄂氏一向喜欢这些歌舞,所以毫不遮掩的夸赞:“跳的好极了,这支舞倒是新颖,不似以往在宫宴上见惯了的。” 完颜氏看向乌拉那拉氏,“四嫂觉得呢?” 乌拉那拉氏也给面子的夸赞了一句:“不错。” 完颜氏高兴了:“四嫂的眼光一向高,能得四嫂一句夸赞,也是难得。” 毕竟完颜氏今日是东道主,来做客的人也不欲让完颜氏的脸掉地上,没一个人扫兴的。 十福晋夸完了之后,更是道:“就是可惜以后再想看她们跳舞,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她出自蒙古科尔沁部,从前在科尔沁最喜欢的就是骑马打马球,嫁来了京城后,被困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也闷死了,就总想着找些解闷的玩意儿。 府上养着的那个戏班子她最近也看腻了,正打算找点儿新乐子,谁知今儿就看见了一群身段儿婀娜的美人舞姬。 十福晋眼馋不已,想着要几个舞姬回去,让她们天天跳给自己看。 大家对十福晋的性子也都了解,听她这么说,纷纷向她投来打趣的眼神。 而完颜氏也确实没有让十福晋失望,只不过,也仅仅只是没有让十福晋失望。 完颜氏大方不已,“既然十嫂喜欢,我便送十嫂几个舞姬。只是我这个主人做事也不好偏颇,不如这样吧,等待会儿宴会结束,各位嫂嫂回去的时候,都带两个舞姬回去,平日无趣了,也可解解闷。” 话音甫落,周围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年淳雅有些傻眼,送舞姬? 这确定不是变着法儿的给自己的伯哥们送女人? 怪不得刘佳氏刚刚一看见这舞姬,就一脸的阴郁。 即便完颜氏嘴上说的名头再好听,可在座的众人谁不是八百个心眼子,能不知道完颜氏在打什么算盘? 一时间竟没人应承完颜氏的话。 完颜氏脸上的笑渐渐有些挂不住。 十福晋就算是神经再大条,这会儿也知道气氛不对,不敢出声。 舒舒觉罗氏见状,轻笑着道:“各位福晋,您们就当是体恤这些舞姬了,瞧她们,穿的这般单薄,若是再跪下去,怕是要冻病了。” 仍旧跪着的舞姬身上只穿了层薄纱,在这天寒地冻的梅园,唇色都发青了,明明也是人,却因为身份卑贱,此时只能被主子当做物品,随意送人。 而被赠的主子若是不要她们,她们也只会被打上无用的标签,然后等待她们的,是被发卖的下场。 过了这么久,八福晋刚刚饮的酒,酒劲上来,头有些轻微发晕,听到舒舒觉罗氏的话,不禁冷笑:“冻病了又如何?不过是一群低贱的舞姬,若是带回去,本福晋还嫌脏了我贝勒府的地。” 八福晋这话,是一丝脸面都没给完颜氏留。 完颜氏气的指尖发颤,来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住这口气,皮笑肉不笑道:“瞧八嫂这话说的,十嫂都不嫌这群舞姬低贱,怎么就八嫂嫌弃?再说了,这舞姬本就是送给八嫂解闷的,八嫂难道连这么点儿脸面都不给我?”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00章 作为这件事的诱因,十福晋不得不站出来说句话:“八嫂,毕竟是十四弟妹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八福晋骑虎难下,最后板着一张脸不吭声。 完颜氏悄悄松了口气,她就怕八福晋的倔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直接掀了她的赏梅宴。 其实刚开始她也只是顺着十福晋的话随口一说,想给某些人添个堵。这些舞姬的最终目标,还是十福晋,谁让爷交代了她要和十福晋交好,投其所好。 但没想到她把话说出口了,却没一个人捧场,任由她的话掉在地上,完颜氏当时就不爽了,就没有她想送却送不出去的。 因为闹了这出不愉快,接下来大家的心思也都没怎么放在赏梅上,这场宴会很快就散了。 回府的马车上,乌拉那拉氏靠在引枕上,闭着眼睛道:“十四福晋给了几个舞姬?” 荼白把马车里的毯子盖在乌拉那拉氏的腿上,答道:“给了三个,不止是咱们府上,旁的府上也是三个,只除了八贝勒府。” 说到八贝勒府,荼白有些幸灾乐祸,不知道十四福晋是不是蓄意报复八福晋下了她的脸面,给了八福晋三个舞姬不算,还给了三个乐姬,且个个儿都是好相貌。 八福晋回府的路和她们是一道的,这会儿就跟在她们的马车后面,远远的还能看见那六个连衣服都没换的舞姬乐姬,步伐狼狈的跟在八福晋的马车旁,周遭路过的人都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乌拉那拉氏听着荼白生动的描述,轻嗤:“这般还不算太过分,至少命还在。” 荼白也想到了八福晋的狠厉手段,不禁对那些舞姬乐姬有些同情。 沉默了下,她问:“那给咱们府上的舞姬,该如何安置?” 乌拉那拉氏没半点犹豫,“本福晋不似十四福晋那般风雅,欣赏不来舞姬的曼妙身姿,且府上也不曾养过舞姬,就安排她们去洗衣房做事吧,也算有个去处了。” 第50章 赏梅宴上十四福晋给各府送舞姬的事,很快就传进了那些阿哥爷们的耳中。 彼时他们正在乾清宫偏殿候着,等候康熙的召见。 在得知八福晋领回去了六个,比别的府上都多出了一倍时,诚亲王,也就是三爷,戏谑的向八爷投去一道目光:“难得啊八弟。” 难得什么,三爷没说,但在座的谁都听懂了。 十爷更是扯着嗓门道:“八哥好艳福。” 若说三爷的话是暗中讥讽,那十爷就是真的这么想。 只可惜八爷不这么想,还以为十爷也在讥讽他,眼底的阴郁比墨还要浓。 但他会遮掩,在外从来都是温润的形象示人,此刻也不例外。 “十弟就别打趣我了,说到艳福,谁也比不上十四弟,十四弟向来怜香惜玉,难怪在府上养了那么多舞姬,这可是咱们兄弟中的独一份。” 十四爷笑道:“八哥就是想怜香惜玉,也要看八嫂给不给八哥机会了。” 他就差明着说八爷没出息,妻管严了。 八爷脸色微变,其余人也都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没有半点帮八爷说话的意思。 偏殿霎时安静下来,空气都有些凝滞。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人来传话,说皇上召见。 . 四爷回府时天色已晚,他先去了趟正院,听乌拉那拉氏说了今日赏梅宴发生的事后,也没多留,就起身离开。 乌拉那拉氏对此习以为常,也没有出声挽留四爷。 荼白心疼道:“福晋若是开口留人,主子爷必然不会驳了福晋的颜面的。” “留下又能怎样?” 乌拉那拉氏轻轻呼出一口气,那白色雾气缓缓漂浮在半空中,眨眼散去:“留了人也留不住心。” 她不贪心,这么多年来,与四爷相敬如宾,她已经很知足了。 荼白心酸不已,悄悄的红了眼眶。 雅园,年淳雅沐浴完,简单的穿了肚兜和亵裤,外面披了件轻纱袍子,就踩着软缎绣鞋从浴间出来。 金风跟在后面,举着细棉布包裹着那乌黑亮丽的一头青丝。 等年淳雅靠在软榻上,身下搭好小毯子御寒,金风举着的手才放下,和玉露一起拿起早就备好的烘发暖炉,小心又细致的,一点点把这满头的青丝给烘干。 或许是她们伺候的太过舒服,又或许是今日赏梅累到了,头发还没烘干,眼皮子就沉的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失重感突然将她惊醒。 年淳雅倏地睁开眸子,就对上了四爷那双黝黑深邃的丹凤眼。 她骤然松了口气,“爷吓到妾身了。” 因为刚刚小眠了一会儿,娇软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小勾子,勾的四爷心微微发痒。 四爷眉梢轻扬,将她搁在床榻上,被金风玉露给烘干了的一头青丝铺了满床,透着令四爷百闻不厌的香气。 “怎么这么困?” 这会儿明明还不到戌时,往常这个时候,分明还精神正足。 年淳雅侧头在柔软的被褥里蹭了蹭,闷声道:“赏梅宴太累了。” 甫一知道要去参加赏梅宴,年淳雅还有些兴奋,想着这类宴会总不似宫宴那般憋闷无聊。 谁知到底还是她想多了,哪怕是这种娱乐性质的赏花宴,对她来说也和宫宴没什么差别,因为这种宴会的主要群体根本就不是她们这一群侧福晋,而是嫡福晋。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01章 侧福晋是能出门做客不假,可出去了,也只是作为嫡福晋的陪衬,没人想起的时候是背景板,有人想起了,就会被人评头论足,哪怕说的过分了,碍于身份,也只能咽下这委屈。 想到这儿,年淳雅颇带了些发泄似的登了下脚。 谁知四爷正好侧身换了个姿势,这一脚,竟直接登到了四爷的小腹上。 明明是不轻不重的一下,四爷的眸光陡然暗了下来。 他握住那只调皮的脚,手指上有些粗粝的茧子细微的摩擦着她的脚心,泛起一阵阵轻微的痒意。 年淳雅是最不耐痒之人,自然也受不住丝毫痒意,她忍不住挣扎起来,想让四爷松手。 然而四爷握的越发紧了,甚至还微微抬起,亵裤的裤管本就宽大,这么一动,就顺着附着物滑落到底。 她身上披着的一层薄纱也在不停歇的挣扎下,凌乱不堪,再也遮不住某人眼中的风景。 四爷喉*结微微滑*动,眸底燃起了一丝火苗。 年淳雅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点燃了般,温度从脚踝处一点点的往上升高。 “爷~” 年淳雅终于感觉到了不对,颤着声音唤他。 四爷神色从容淡定,衣冠整齐。 他来到了一处温泉,温热潮湿。 随手一搅,便搅乱了一池春水。 那是他常来的地方,此时却有了不一样的体验。 酥麻感瞬间席卷全身,年淳雅忍不住蜷缩着脚趾,浑身紧绷,唇角控制不住的溢出点点娇*吟。 她想坐起身子阻止,却不想在男人的动作下,身子软成了一滩泥,怎么也找不到着力点。 于是,她只能任人宰割,如羊脂白玉般的身子,渐渐地染上了粉色。 因为她的紧张,四爷感受到了禁锢。 他蹙了蹙眉,俯身理了理年淳雅刚刚在被褥间蹭乱的发丝,轻声安抚:“雅儿乖,放松点。” 年淳雅被折磨的意识模糊,她仰起头,努力听他的话放松下来,却又给了他可乘之机。 不知过了多久,年淳雅的身子再度轻颤,羞的把头埋进了被褥,连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经历过事儿,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被四爷用*手给取*悦了。 四爷一本正经的打量了眼手指,随意一抹,抬手打落了帐子。 亲王常服被人从帐子里扔出来,洒落一地。 翌日,年淳雅嘤咛一声,悠悠转醒时,冬日的暖阳已经透过窗子照在了内室,射出了一道道的光影。 在外守了不少时辰的金风听见动静,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扬声请示:“侧福晋,可要奴婢进去伺候?” 年淳雅意识回拢,刚要出声,却发觉嗓子沙哑不已,连发出声音都困难。 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昨夜的旖旎。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平日在床榻上都是按照最原始的方式,最多也只是从后面的人,怎么一夕之间变化这般大,竟玩起了花样,将她折磨的苦不堪言。 还有那亵裤,若是往常四爷在,她绝对不会沐浴后就只着亵裤,怎么也得穿寝衣。 谁能想到就这么巧,刚好被四爷撞见,便宜了他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作恶。 年淳雅越是回想,脸上就越是火辣辣的,一时入神,忘了应金风的话,也就没发现金风不放心的走到了床边。 隔着帐子,金风柔声道:“侧福晋?” 年淳雅一惊,忙抽回思绪,用搁在锦被外变得略有凉意的手贴在脸上,轻轻嗯了一声。 金风这才掀开帐子,伺候年淳雅起身。 谁知金风刚把锦被掀开了个角,年淳雅就觉得胸口猛地一凉。 她这才发现,锦被下的她不着寸缕,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暧昧痕迹。 一抹红悄然爬上耳朵,年淳雅掩耳盗铃的怨怪道:“昨晚怎么不给我穿寝衣?” 以前和四爷打架后,清醒着倒也罢了,但凡是受不住晕了过去,醒来身上总是会穿着寝衣。 今天脑子一迷糊,身上什么也没穿,竟然没第一时间感觉到。 金风低头笑:“昨晚主子爷并未让奴婢伺候侧福晋净身。” 年淳雅:…… 年淳雅这厢睡到了快正午才起身,而那被乌拉那拉氏发配到洗衣房的三名舞姬,正看着眼前堆成了山的脏衣物,欲哭无泪。 她们是从小被培养的舞姬,除了跳舞以外,什么时候做过这些粗活啊。 这怎么跟她们来雍王府时想的完全不一样? 自从早上被带来洗衣房,一个上午过去了,没一个人搭理她们,就算有人过来,也绕着她们走,就像她们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三人中长的最好看的那个舞姬叫梅染,因为长的好看,野心自然也最大,自是不甘心从此就被这洗衣房给埋藏了。 于是她低头想了想,看着手腕上这只还算值钱的镯子,在洗衣房寻了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把她拉到角落里,不着痕迹的把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翠杏怒瞪了梅染一眼,张口就要骂,可梅染太会来事儿,她扯了扯袖口把镯子给挡住,没好气道:“说吧,想问什么?” 梅染低眉顺眼,态度极为低下:“这位姐姐,奴婢们是十四福晋送给福晋的舞姬,怎么会被送来了洗衣房?这……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02章 送三名舞姬来的人并未多说什么,所以梅染也不知这是乌拉那拉氏的意思。 初来乍到,梅染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连洗衣房的小丫鬟都不敢得罪,说的话也就极是委婉。 翠杏是年纪不大,但心眼子可不少,还能不明白梅染的意思? 只不过拿人手短,有些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她不说,以后她们早晚也会知道的,翠杏就没隐瞒:“哪有什么误会,你们来洗衣房,是荼白姑姑亲自吩咐的。” 荼白是福晋的贴身丫鬟,她的意思,就是福晋的意思。 梅染脸色一白,她是知道荼白是谁的,也是她把她们姐妹三个从十四爷府领回来的。 她一时间有些怔住,翠杏见她一副失落的模样,不屑的哼了声:“虽然你长得有几分姿色,但比起我们府上的年侧福晋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别做些不切实际的美梦了。” “翠杏,你个死丫头,偷什么懒,还不快把年侧福晋的衣裳给熨烫了。” 不远处,一个上了年纪的管事姑姑掐着腰朝这边喊。 翠杏高声回应着:“姑姑,我马上就去。” 管事姑姑转身离开,翠杏一把把梅染推开,故作高深道:“你呀,还是认命吧。” 第51章 翠杏熨烫完衣裳,眼珠子一转,捧着衣裳去了雅园。 她是洗衣房管事姑姑的亲侄女,在洗衣房里待遇堪比主子身边的大丫鬟,所以她就被分到了熨烫年侧福晋衣裳,以及负责送衣裳的活计。 年侧福晋受宠,翠杏乐得讨好,这活计说出去也高人一等。 再说了,雅园的姐姐们也是个大方的,每次她去送年侧福晋的衣裳,桃枝姐姐都会随手赏她点儿什么。 有时候是些贵重的点心,有时候是赏银,甚至有时候还有小巧的首饰。 然后她再把那些东西拿回洗衣房,不说别人有多羡慕她,捧着她,就连姑姑都会高看她一眼。 翠杏越想,心里越是火热。 到了雅园,趁着桃枝仔细的检查衣裳的空隙,翠杏抿了抿唇,小声道:“桃枝姐姐,有件事儿,奴婢想着,还是得说一声。” 府里的事,哪怕只是一件小事,有时候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桃枝没小看翠杏要说的事,一脸认真:“你说。” 翠杏撸起袖子,把梅染贿赂她的镯子给露出来:“桃枝姐姐你看,这是今天被送进洗衣房的一个舞姬给奴婢的。她向奴婢问了些事儿……” 她想起梅染那张长的比自己要好看不少的脸,嫉妒心起,添油加醋道:“那舞姬长的一脸狐媚子样,一看就知道是个心思不安分的,不仅向奴婢打听府里谁最受宠,甚至还打听主子爷……” “不过桃枝姐姐放心,不该说的奴婢一个字也没说,以后那舞姬在洗衣房,奴婢也会看着她,不让那浪蹄子有机会发*骚。” 翠杏粗俗的话,不禁令桃枝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她没说什么,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个荷包,是平日雅园打赏的二等封,里面足足有一两银子。 递给翠杏后,又顺手拿了张帕子,把桌上侧福晋今日用过早膳后才赏下来的燕窝酥给翠杏包了两块。 “你的忠心,侧福晋会知道的。” 翠杏乐滋滋的把燕窝酥塞进袖口回去了。 桃枝转身把翠杏的话,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年淳雅,只是隐去了最后那句粗俗的话,怕脏了侧福晋的耳朵。 年淳雅调着琵琶的弦,时不时的试下音。 桃枝的意思她明白,无非就是怕那舞姬什么时候被四爷看到了,四爷就会多了个新宠。 但是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只要四爷有意,即便不是那舞姬,也会是别人。 不过底下的人有这种意识,她也不会去阻止。 而是交代道:“若是她们安安分分,就不要为难她们。” 她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 快十日过去,弘历的身体在钮祜禄氏的细心照顾下,慢慢痊愈,只是那日落水时的细节,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钮祜禄氏也彻底的放弃了让弘历亲口指证是有人害他落水,让四爷为他们母子做主的想法。 她其实不蠢,只是有些自负,仗着自己的姓氏,仗着自己曾经豁出了命为四爷侍疾,仗着自己给四爷生了一个阿哥,渐渐的就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弘历落水后,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如今的弘历,哪怕身负满洲血脉,可他落下了病根,一个身体不好的阿哥,就没了资格去争那世子之位。 若是她非要这世子之位属于她儿子,那就只有两个办法。 一个是废了三阿哥和五阿哥,但这样风险太大,一旦暴露,她就会连命都没有,甚至会牵连到家里。 另一个就是再生一个儿子。 钮祜禄氏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争宠。 可就在她刚下定决心要争宠的时候,一场赏梅宴,府里却多了三个舞姬,钮祜禄氏的心情可想而知。 哪怕在知道那舞姬被福晋贬去了洗衣房后,钮祜禄氏也并未放下警惕之心。 她一边拿了支簪子往自己小两把头上比划,一边淡声道:“让人多关照关照那几个舞姬,别让她们一个不小心出来冲撞了人。”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03章 泽兰应是,主动上前挑了支簪子:“格格看这支簪子可好?” 钮祜禄氏扫了一眼,发现更配今日的衣裳,于是点点头:“就它吧。” “元寿午睡醒了吗?” 泽兰:“阿哥今儿睡得晚,这会儿子还没醒,保姆嬷嬷正在旁守着。” 这保姆嬷嬷是弘历落水后,钮祜禄氏才选到弘历身边伺候的,之前伺候弘历那些,钮祜禄氏早就以伺候主子不利,禀明了乌拉那拉氏,每人赏了一顿板子,如今人还在床上躺着不能下地呢。 钮祜禄氏闻言,没再说什么。 她午睡刚起,肚子有些饿,于是起身走到外间,在圆桌旁坐下,正要吃些才从膳房拿来的点心,但手在触碰到点心的那一刻,顿了下。 泽兰注意到这一异样,忙问:“格格怎么了?可是这糕点不和胃口?” 不应该啊。 泽兰皱眉看着桌上的两样点心,是霜方糕和核桃糕,平日格格最爱吃的了。 钮祜禄氏忍着肚子里的饥饿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了手:“下次再拿点心,不要拿这油腻的了,拿些清爽的。” “至于以后的膳食,也是以清淡为主,大荤的菜就不要上了。” 泽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格格今日怎么这么反常? 点心也就罢了,权当格格吃腻了,可膳食…… 她委婉道:“格格,咱们每日的例菜不多,若是不拿荤菜,怕是只剩下素菜了。” 格格最喜欢吃肉了,要是这时候她不提醒,到时候菜一拿回来,格格一看没自己喜欢吃的,定是要发脾气的。 钮祜禄氏瞪了泽兰一眼:“本格格知道。”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丰满的身子,又想起年氏的纤细以及四爷对她的宠爱,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禁口腹之欲减重,一定要坚持下去。 钮祜禄氏自知自己容貌普通,甚至比不上耿氏的清秀,所以四爷一直以来对她都是平平,若不是当年侍疾有功,怕是她还没福气生下弘历。 如今她若是想再争宠,容貌上是改变不了了,但身子总要是四爷喜欢的,不然拿什么去争?更别提有机会再怀个孩子了。 思及此,钮祜禄氏加重了语气:“以后除了早膳和晚膳,点心也不必上了。” 虽然钮祜禄氏吩咐了泽兰不必上大荤的菜和点心,但她还是让人照常从膳房提膳,毕竟钮祜禄氏不吃,她们能吃啊。 也因此,钮祜禄氏的小动作一时半会儿的,没人发现。 这晚,四爷好似掐着点儿一样,年淳雅刚用完晚膳,四爷就来了,手里还卷着一本大红色封皮的书,封面上没写一个字。 年淳雅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抹脂膏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四爷看的全神贯注的,还以为是四爷又拿的佛经在看,便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今天的她在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再见到四爷,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有点不敢面对四爷。 所以她光坐在梳妆台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发,足足梳了一刻钟。 四爷虽在看书,但也分出了一丝心神放在年淳雅身上。 见她磨磨蹭蹭的梳理着青丝,就是不肯往他这儿来,心里便有了猜测,他把书往床榻上一丢,走到她身后:“可要爷帮忙?” 年淳雅一惊,慌忙摇头:“不,不用了,妾身一会儿就好。” 四爷轻笑,宽厚的手掌搁在她肩头,与她一起望着镜子里的两个人,语气肯定:“你在躲着爷。” “为什么?” 四爷稍稍俯身,在她耳畔自问自答:“因为昨晚?还是你不喜欢?” 如此直白的话一出口,年淳雅的脸蹭的一下红透了。 她咬着唇,哼哼唧唧:“妾,妾身只是不习惯。” 四爷不紧不慢的从她手中拿过梳子放下,双手捧着她的肩头将她带起身,两人一同坐在床榻上。 某人语气淡定:“夫妻敦伦,人之常情,且这中间也是大有学问的。雅儿既然不习惯,那就和爷一起学一学。” 说着,他把人揽在怀里,重新拿过书翻开,从第一页开始。 只一眼,年淳雅的脸就更红了,蹭的一下把头埋在四爷胸口,闷闷的指责:“爷,您…您何时变得这般不知羞。” 小黄书她在现代的时候会看,可却从来没有看过小电影,更不知道,原 来古代的春*宫*图竟然画的这般香*艳,连那两处最为私密的地方都画的清清楚楚,姿势更是撩人。 她一个现代人的灵魂,竟没有一个古人放的开。 四爷听清楚了她的话,眼神变得幽暗起来。 何时? 他不禁想起昨日回府前,兄弟间因为舞姬一事,言语间提及的荤话。 这种话题他向来是不参与的,但耐不住有人嘲讽他。 说像他这样冰冷无趣,又不重女色的人,在床上也定是一板一眼,是不懂真正的乐趣的,更体会不到女人的妙处,真正厉害的男人,是用手也能让女人臣服的。 四爷对此嗤之以鼻。 但男人对这种事,除了有好奇心以外,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所以,就有了昨日的事。 且,他在其中确实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于是今日一早,一离开雅园,他就命苏培盛去寻了这本书。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04章 结果自然是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回到眼下,年淳雅还把头埋着不肯抬头,四爷诱哄道:“昨日雅儿不是很舒服吗,相信爷,今日也会舒服的。” 随着四爷话落,两人就倒在了帐子里。 就着昏暗的烛火,年淳雅被四爷抱在怀里,盘腿的姿势坐着,和那第一幅图上的姿势一模一样。 图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恍恍惚惚的,她看不清楚,但四爷仿佛知道她在看,微*喘着念了出来: “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滴露牡丹开。” “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1】 第52章 接连两日的胡闹,成功让年淳雅在第三日起不来床。 郭氏过来的时候,年淳雅还嫌丢人,不肯见郭氏。 正房廊下,金风歉声道:“郭格格,侧福晋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郭格格不如先回去,改日再来?” 郭氏有些意外,这是她依附年侧福晋以来,第一次吃闭门羹,心里便想的有些多。 但看到金风如此客气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可能侧福晋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郭氏压下心思,笑道:“好,只是我最近闲来无事,便做了几朵绢花,想着亲自拿给侧福晋玩儿个新鲜,既然侧福晋身体不适,倒是要劳烦金风姑娘替我转交了。” 巧芸把手里的盒子打开,递到金风面前。 金风扫了一眼,是侧福晋喜欢的桃花和应景的梅花,做工精细,可见用心。 郭格格有讨好侧福晋的心思,金风当然不会拒绝。 她笑:“格格的手可真巧,侧福晋定是会喜欢的。待侧福晋身子爽利些了,再寻格格说话。” 郭氏弯了弯唇角:“那我就不打扰了。” 金风亲自送郭氏出了院门,目送郭氏走远,才折返回去。 内室,年淳雅瘫在床上,咬着被角,脚指头狠狠抠着褥子,恨不能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丢人,太丢人了。 金风刚绕过屏风,正要进去,就看到年淳雅这副模样。 她努力压着上扬的唇角,退了出去。 郭氏离开后,也不想就这么回云澜苑,就四处走了走,很巧的就碰上了从蘅芜馆方向过来的张氏。 张氏才在李氏那儿吃了闭门羹,心里正憋着口气,见了郭氏,也就没什么好脸:“呦,这不是郭格格么,怎么在外头瞎晃悠,不去雅园伺候年侧福晋?” 伺候这个词,说的格外难听,就好像在说郭氏是年淳雅的丫鬟一样。 郭氏面色不变:“张格格不也是一样?想来是又被李侧福晋给赶出来了吧?” 张氏虽然依附李侧福晋,但府中谁不知道,张氏一向愚蠢,李侧福晋心情好了,给张氏个好脸色,心情不好了,张氏连蘅芜馆的门都进不去。 一个又字,说的也是很传神了。 张氏脸色铁青:“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跟我一样罢了。” 郭氏浅浅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张格格这话就错了,我和你,可不一样。至少,我不如你。” “张格格,你有在这儿与我斗嘴的功夫,倒不如想想法子,怎么才能不受冻才好。” 格格份例的炭都是有数的,一天四斤,这四斤炭除了取暖,烧热水的炭在包含在其中。紧巴巴的用着,炭才勉强够用。 但勉强够用的前提下,是四斤炭不被克扣。 而张氏的份例,从初夏开始,每个月都是缺斤少两的,更别提冬日的炭了。 张氏的炭不够,所以张氏白日大多数时间都会往蘅芜馆跑,就是为了在李氏那儿蹭炭。 她白日不在屋子里,屋子里就不必点炭盆,等晚上回去后点上炭盆睡觉,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从天冷下来,张氏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可一旦李氏不许张氏踏入蘅芜馆的那天,张氏受冻在所难免。 郭氏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张氏手指上的一片微红,瞧着像是要生冻疮。 张氏最窘迫的地方被郭氏一针见血的指出,叫她神情扭曲。 钮祜禄氏为了减重出来散步,正好撞见,眸光轻闪,上前道:“两位妹妹在说什么呢。” 郭氏往后退了几步,远离张氏,笑着道:“只是闲聊几句罢了,这几日难得见钮祜禄姐姐出来走动,想来是四阿哥的身子好多了。” 钮祜禄氏含笑点头:“可不是么,弘历身子好转,还多亏了皇上赏赐的上好药材。” 郭氏和钮祜禄氏接触不多,客套话说了两句,也没什么要说的,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她一走,钮祜禄氏就开始对张氏嘘寒问暖:“怎么瞧着张妹妹的脸色不大好?” 张氏日子过得艰难,李侧福晋现在也不搭理她,又被郭氏讽刺,猛然有人关心她,感动的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钮祜禄姐姐……” * 花园里发生的事,乌拉那拉氏很快就知道了。 屋里檀香袅袅,乌拉那拉氏跪在小佛堂前的黄色蒲团上,双目微阖,手上拨动佛珠的动作不断,嘴里不断的念着经书。 一刻钟后,礼佛完毕,乌拉那拉氏才被荼白搀扶着站起。 “你是说,张氏去了锡兰阁?” 银朱点头:“是。” 乌拉那拉氏只问了这一句就没再问,她走到桌旁坐下,端起热奶茶喝了两口,道:“明日就是腊八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05章 荼白笑道:“是,每年腊八宫里都会赏下腊八粥,奴婢记得福晋是最喜欢吃宫里御膳房做的腊八粥了。” 御膳房里有个御厨,做粥的手艺一绝,腊八粥这样赋有节日特色的粥,更是有独门配方。 住在阿哥所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偶尔还能尝到那位御厨的手艺,等出了宫,也就只有每年的腊八才尝的到了。 说起腊八粥,乌拉那拉氏问荼白:“明日在潭拓寺外施粥的事宜,都准备好了吗?” 自从大阿哥去世,每年的腊八节,乌拉那拉氏都会在这一天以大阿哥弘晖的名义,在潭拓寺外给穷苦百姓施粥。 因为腊八粥也叫福寿粥,福德粥,传说喝了腊八粥,就能得到佛祖的庇佑。 她多为弘晖积累功德,希望她的弘晖也能受到佛祖的庇佑。 四爷对乌拉那拉氏的这一习惯和心意是知晓的,故而在今日回府后,陪着乌拉那拉氏用了晚膳。 膳后,四爷漱了口,拿起巾帛擦了擦嘴角,淡声道:“明日施粥一事,福晋可有什么要爷帮衬的?” 乌拉那拉氏轻轻摇头:“施粥都是按照往年的惯例,底下的奴才也是做惯了的,妾身能处理好,就不劳烦爷费心了。” 这话听着让人浑身不得劲儿。 所以乌拉那拉氏话落,屋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除了炭盆里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再无其它。 沉默许久,四爷掸了掸衣裳站起身:“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苏培盛跟在四爷身后,感受着四爷周身比这寒冬还要凌冽的气温,心里叫苦不迭。 要他说,活该福晋只得了主子爷的敬重。 主子爷平日只是情绪内敛,其实很多事情让他上了心的,他都记得。 就好比今晚,明明主子爷是来想安慰福晋,帮衬福晋的,当主子爷问有没有要帮衬的,福晋从善如流的说句有,随意找个事儿让主子爷办,这不就完了,也不至于一句话堵的主子爷哑口无言。 这种情况下,即使主子爷有心想做些什么,也拉不下那张脸啊。 苏培盛一边在心底吐槽,一边注意着前面的四爷。 然后,躬身低眉顺眼的他,眼中突然就出现了一双花盆底鞋。 他悄悄抬眼一看,是钮祜禄氏。 正想着,钮祜禄氏已经请完安,正柔着嗓音问:“爷用过晚膳了么?” 四爷心情不佳,瞥了眼钮祜禄氏面带笑意的脸,嗯了一声,态度有些冷淡。 钮祜禄氏像是没察觉到一样,继续道:“元寿这些日子精神头好多了,爷若是无事的话,可要去看看元寿?若是元寿见到了爷,一定会高兴的。” 四爷连着去了雅园两日,也就有两日不曾看过弘历,这会儿既然钮祜禄氏提起,四爷自然不会拒绝。 跟着四爷一起回锡兰阁的路上,钮祜禄氏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知道爷重视子嗣,所以用弘历做借口,爷一定不会拒绝,至于爷到了锡兰阁还会不会离开…… 这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年淳雅在床上躺了一日,直到晚上才缓过来能下床。 躺了一日,她也不怎么饿,晚膳只是随便吃了几口,就被金风玉露给拽着出来散步,美其名曰锻炼身体。 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年淳雅,好似在扶着什么七老八十,快要走不动路的老太太一样。 年淳雅嘴角微抽:“不用这么小心,只是散个步而已。” 玉露一脸的不赞同:“天色有些暗了,侧福晋您又没什么力气,还是奴婢和金风姐姐扶着才放心。” 一句没什么力气,让年淳雅的眼皮子也跟着跳了跳,心里暗骂死丫头。 一个两个的,都只会打趣她。 金风跟着附和:“玉露说的对,明明秋日的时候,侧福晋您还每日都出来转一转,一到冬日,便慵懒了许多,这样下去,对身子可不好。” 若是身子稍微好一些,也不至于今日要在床上修养一日了。只是这话她却不好说出口的,免得侧福晋会多想。 说着,她怕年淳雅听不进去,就拿出了杀手锏:“大爷还在京城呢,上次侧福晋病了之后,大爷就没少担心……” 一提起年希尧,年淳雅没敢出声。 明明她只见过年希尧一次,也体会到年希尧对她的疼爱,但或许是血脉的压制,打着年希尧的名头来对付她,比用四爷来对付她的作用都大。 主仆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悠悠地散步。 这有些事吧,它就是巧,年淳雅走着走着,正好看到了四爷跟着钮祜禄氏一起离开的画面。 年淳雅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金风玉露当然也看到了。 玉露以为年淳雅心里不舒服,便道:“侧福晋不若去给主子爷请个安?” 玉露不觉得自家侧福晋会输给钮祜禄格格。 年淳雅明白玉露的意思,但她感受了下依旧泛着酸软的腰,连连摇头,避之不及道:“不了不了,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第53章 当晚,四爷在锡兰阁留宿,但并未叫水。 一直偷偷让人注意着锡兰阁动静的玉露,悄悄松了口气。 第二日是腊八,喝腊八粥有不过午的说法,宫里赏赐的腊八粥一大早就到了府上。 随着四爷和福晋在前院接了宫里的赏赐后,众人又一起到了正院,分食腊八粥。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06章 吃完了腊八粥,四爷就出府了,乌拉那拉氏也要出府去潭拓寺,于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让人散了。 今日天气好,年淳雅想起昨日起不来床的尴尬丢脸,难得主动提出要走走。 郭氏自然是跟着的。 她先是觑了眼年淳雅的神情,没有从中看出不悦,心情松懈许多:“那绢花,侧福晋可还喜欢?” 年淳雅昨晚散步回去后,才看见郭氏做的绢花。 “我瞧着格外好看,你的手艺极好。” 不说做的本就精致,就是做的不是很好,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年淳雅不会因为这个挑理。 自己的心意被人喜欢夸赞,郭氏的笑容更加灿烂:“平日里奴婢多受侧福晋照拂,才有了如今的安稳日子,本该回报侧福晋一二,只是奴婢身无长物,更不擅女红,也唯有这绢花,还算拿得出手。侧福晋不嫌弃,便是奴婢的荣幸了。” 同样都是依附侧福晋,且瞧瞧张氏过得是什么日子,挨饿受冻,份例残缺。 再看看自己,虽然各处的管事奴才们没有巴结奉承她,但该是她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少,甚至有些东西的品质还不错。 更别提每次她去雅园陪年侧福晋解闷,总是能从年侧福晋那儿得到些好处。 如此大的差距,看的是谁的面子,郭氏心里不会没有计较。 而且她听说,是因为当初张氏口不择言,把才丧女不久的年侧福晋给气晕了过去,在四爷的默认下,才有了如今的度日艰难。 虽然在年淳雅看来,这只是交换,但占便宜的还是郭氏,郭氏能有这份心意,就说明她是个明白人。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能精通一样,已经是极好了。” 年淳雅本意是在夸郭氏有一技之长,奈何两人身份不平等,郭氏总是会把年淳雅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放在脑子里分析了又分析。 分析着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想着侧福晋希望听到她说什么。 郭氏深思片刻,道:“侧福晋说的是。说起来,昨日奴婢从雅园离开后,先遇见了张格格,后是钮祜禄格格,只不过奴婢与她们没什么交集,就不曾多留。过后奴婢听说,钮祜禄格格邀请张格格去了锡兰阁,足足待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离开时钮祜禄格格还让人给张格格送了一筐炭呢。” “也不知这钮祜禄格格,何时与张格格关系这般好了。” 炭是个贵重东西,钮祜禄氏不缺,是因为她那儿还有四阿哥的份例,但这不代表她的炭就富裕到可以随便送人的地步。 而且钮祜禄氏这个人,且看她之前与耿氏为何撕破了脸,就知她不是个大方的。 这事年淳雅也听桃香提起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是不知钮祜禄氏在打什么算盘。 这个问题,没过多久就有了答案。 膳房外,张氏找准了时机,一看荷青把膳食提出来,就佯装没看见,故意突然冲出来,把荷青手里提的食盒给撞翻。 不等荷青反应过来,张氏就装模作样的哎呀了一声,恶人先告状:“荷青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也不看着点儿的,都把我这衣裳弄脏了。” 荷青:…… 看着洒了一地已经不能吃的晚膳,荷青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又听张格格恶人先告状,荷青忍不住反驳:“奴婢有好好看路,分明是张格格您突然出现……” “放肆!” 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张氏的一声怒喝:“区区一个卑贱的丫鬟,也敢指责本格格?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荷青不服,气的眼眶通红,却碍于身份,不敢再辩驳,只好眼睁睁看着张氏领着丫鬟离开。 晚膳没了,荷青总不能空着手回去让宋氏饿肚子,于是转身回了膳房,想再重新拿一份膳食。 可膳房说每位主子的膳食都是有定例的,以今日宋格格的晚膳已经取走了为由,不肯再给荷青,否则别的主子的份例就不够了。 荷青没有办法,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块儿碎银子,在膳房买了一碟子点心和一碗粥带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宋氏刚抄完一页经书,见荷青一副狼狈的模样,眸光立时沉了下去:“怎么回事?” 荷青吸了吸鼻子,把刚才发生的事如实道出。 宋氏气笑了:“本格格不过是暂时被禁足,就连一些阿猫阿狗都敢欺辱到本格格的头上,谁给她的胆子?” 荷青不知,格格被禁足的这些日子以来,玉萃轩的奴才无事都不会往外跑,消息自然也没往日灵通。 可即便如此,宋氏心里也有怀疑的对象。 只是时机不对,宋氏再怀疑,什么也做不了。 宋氏吃着那碗白粥,配着一碟子凉透了的,像是隔夜的点心,捏着勺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宋氏过的可谓是苦不堪言。 之前有乌拉那拉氏的吩咐在,没人苛待宋氏,宋氏虽被禁足,日子也算是过得去。 可有了张氏的刻意针对,宋氏每日的膳食就再没吃上过热乎的,就连宋氏送去洗衣房的衣裳,也会被洗衣房的舞姬莫名其妙的给洗坏,还有炭,送来玉萃轩时,虽一点不少,却变成了碎炭,再也不耐烧…… 十几日下来,就算宋氏再能忍,也忍不了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07章 腊月二十五,临近年关,乌拉那拉氏交代了一些过年的注意事项,刚要散了请安,正院外就响起一阵喧哗。 乌拉那拉氏皱眉,刚要问怎么回事,毡帘被掀开,银朱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寒气: “福晋,是宋格格的丫鬟荷青,她一来就吵着闹着要见福晋,也不说是何事,奴婢就命人给拦下来了。” 耿氏闻言,小声道:“福晋,依奴婢看,还是让人进来吧,说不准是出了什么事儿,不然荷青这丫头,也不会这么没规矩的跑来正院闹。” 最近府里闹腾的事,谁不知道? 乌拉那拉氏也知道,只是她没搭理,一开始她已经念着种种原因,帮了宋氏一把,可没道理她得一直帮下去。 至于这件事,若是宋氏没有解决的能力,那也活该她受此屈辱。 眼下既然宋氏的丫鬟跑来正院,想来宋氏是有了应对之策。 有耿氏在旁说话,乌拉那拉氏点头允准:“让荷青进来吧。” 荷青眼眶红肿,一身狼狈的进来,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乌拉那拉氏脚下,哭喊:“求福晋救救我家格格,我家格格她……她快要饿死冻死了。” 乌拉那拉氏听的眉心一跳,当即怒斥:“放肆,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什么叫快饿死冻死了? 堂堂雍亲王府,若是府中妾室快被饿死冻死,哪怕不是真的,而是传言,那也能让王府的颜面扫地。 荷青砰砰砰的磕头,额头上很快就青了一片:“福晋明鉴,奴婢不敢胡言乱语,福晋若是不信,大可和各位主子随奴婢去玉萃轩瞧瞧,便知奴婢说的是真是假。” 话落,乌拉那拉氏顿时反应过来,这才是宋氏的真正目的吧? 年淳雅饶有兴味的轻挑了下眉梢,她脑子虽不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转的快,但一段时间历练下来,也是颇有成效,知道宋氏的状况若真如荷青说的那般严重,许是荷青说的就是请太医,而不是请她们去看了。 想起自钮祜禄氏和张氏走的近后,张氏频频针对宋氏的举动,心里对今天宋氏要唱的戏有了大致的看法。 跟着乌拉那拉氏一起到了玉萃轩,甫一踏入宋氏住的屋子,年淳雅就忍不住皱眉。 冷是她对这间屋子的第一印象,第二印象是浓重的书墨味儿。 抬眼望去,屋子里除了一些份例内的摆设以外,就是一摞又一摞的经书,以及那张红木桌上只抄了几个字的一张纸。 字迹早就干了,一看就不是才写的。 宋氏在内室的床上躺着,身上盖了两床被子,床边还点着两个炭盆,但那炭盆里的炭早就烧成了灰烬,还剩下些许余温。 一群人进来,动静不小,宋氏听见声音,就要微微颤颤的掀开被子起身,却因为身体虚弱,怎么也起不来。 宋氏面色唇色无一不是白的吓人,声音也气游若丝:“奴婢身子无力,还请福晋恕奴婢无礼。” 在这种情况下,乌拉那拉氏还不至于非要让宋氏起来行礼:“宋格格,你身体不适,就别折腾了,躺着吧。” “多谢福晋。” 引着众人过来的荷青忙搬了三个绣凳来,乌拉那拉氏坐下后,不急不缓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听荷青说的夸张,可真见到了宋氏,才发现也不是很夸张,只能说宋氏对自己够狠。 宋氏无力的扯了扯唇角,仿佛连呼吸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个时候,荷青就派上了用场,她哭着替宋氏诉苦:“福晋不知,我家格格这段日子,是吃尽了苦头,一开始只是吃不饱,后来便没得吃,我家格格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 “不仅如此,就连我们院子里送去洗衣房浆洗的衣裳,大多都被洗坏了,根本不能穿,格格没了衣裳穿,每日只能靠着这两床被子取暖……” 荷青说的越多,张氏就越心虚,她下意识的望向钮祜禄氏,谁知钮祜禄氏压根儿就没看她一眼,她突然就感到心慌不已。 直到荷青把宋氏这半个月来的遭遇都说了一遍后,目光陡然看向张氏,恶狠狠的瞪着她:“而这一切,都是张格格故意的。” 她恨不能生吃了张氏:“不知我家格格哪里得罪了张格格,张格格竟要这般歹毒,恨不能置我家格格于死地。”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年淳雅毫不怀疑,凭着荷青的忠心,张氏早就死了不下百遍了。 张格格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是粗陋,但是对付正在禁足中的宋格格,想让她吃点苦头,那就格外有用。 宋氏这时哭的凄惨不已:“福晋,若不是荷青忠心护主,去正院请您来为奴婢做主,奴婢恐怕……恐怕……” 她没再说下去,一个劲儿的落泪。 乌拉那拉氏隐隐含着怒意的声音响起:“张氏,你可有要说的?” 面对福晋的质问和荷青的指控,张氏无可辩驳,因为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根本没有掩饰。 她一时哑口无言,求救的目光再次看向钮祜禄氏,钮祜禄氏还像刚才一样,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只一心低头看着手炉套子上的花样。 张氏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见张氏没话说,乌拉那拉氏不耐道:“你无话可说,那就是确有其事了,王府后院怎会有你这般心思歹毒的人。”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08章 “既如此,你就先回去禁足,待爷回府后,本福晋再向爷请示对你的处罚。” 乌拉那拉氏正要让荼白把人给带回去,张氏猛然甩开荼白的手,一下扑到钮祜禄氏身边,晃着钮祜禄氏的胳膊,哭喊:“我不要被禁足,钮祜禄格格,你替我说句话呀,我都是听了你的吩咐才这样做的,你不能不管我。” “你替我求求情,替我求求情啊。” 她不被禁足的日子都过得这般艰难,要靠着在府中左右逢源才活得下去,要是被禁足了,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张氏的动作剧烈,令她头上那支崭新的蝴蝶展翅金钗翅膀也跟着晃动。 李氏呦了一声,冷嘲热讽道:“本侧福晋还以为你去了锡兰阁这些日子,钮祜禄氏待你挺好的呢,又送炭又送衣料,还没少送首饰。原来,这些东西都是有代价的呀。” 在知道她的狗重新找了个主人后,她不是没想过一棍子把这条背主的狗给打死,只是后来瞧着这条狗与虎谋皮,李氏忽然就没那个心思了,她还是觉得看着这条狗自寻死路的好,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张氏把钮祜禄氏咬出来,早就在钮祜禄氏的意料之中。 年淳雅只见钮祜禄氏用力把张氏给推开,任由张氏跌倒在地,而后不慌不忙的朝福晋屈了屈膝,轻声解释:“福晋容禀,奴婢从未吩咐张格格做这些事,李侧福晋说的那些东西,是奴婢看张格格日子过的简朴,于心不忍,送给张格格的。” 张格格疯狂摇头:“你胡说,你胡说。” 钮祜禄氏是未曾吩咐过她,可她的奴婢泽兰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说,四阿哥落水是宋氏所害,不然怎么会被四爷罚禁足抄经。 张氏为了讨好钮祜禄氏,第一次故意撞翻了宋氏的膳食,之后她便收到了钮祜禄氏让人给她送的料子。 那一瞬间,她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疯狂的针对宋氏,而每次针对宋氏以后,钮祜禄氏总是会给她送东西。 也正是这种行为让她产生了错觉。 可正如钮祜禄氏所言,她从来都不曾吩咐她去做这些事,她的作为都是她自愿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张氏浑身失了力气。 原来,天下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 乌拉那拉氏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低眉顺眼的钮祜禄氏,挥手让人把张氏带下去,又命人请了府医来为宋氏诊脉。 得出宋氏因久未进食而损伤了脾胃,若再严重些可能会危及性命后,年淳雅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张氏再如何磋磨宋氏,宋氏也不至于落到连口吃的都没有的地步,她对自己还真够狠。 事情处理妥当后,乌拉那拉氏一句话也没有过多交代便走了。 方才还挤的满满当当的屋子里瞬间空旷下来,宋氏提着的精神松懈下来,只觉得身上冷汗频频:“这次的事情,福晋对我定是不满的。” 其实她可以不闹起来,私下里让荷青去寻福晋给她做主,可是这样的话,对张氏的惩罚就不会太重。 只有她把事情闹大,闹到福晋不得不请示四爷。 以四爷对张氏的漠视和不喜,定然不会轻纵。 可她还是不甘心,她明知钮祜禄氏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她却不能把钮祜禄氏如何,哪怕这件事钮祜禄氏做的人尽皆知,四爷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荷青心疼不已:“您也是不得已。” 结果也确实如此,四爷回来后,命人直接把张氏和乌雅氏一起幽禁在了春泽斋。 自此以后,雍亲王府的后院再也不见一个张姓格格。 第54章 腊月二十六,康熙封印,朝会暂停。 从这一日开始,京城各家的宴会不断,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几乎每日都要赴宴,从无停歇。 而年淳雅除了除夕那日进宫参加了宫宴,初一随乌拉那拉氏入宫给德妃请安,又去宁寿宫参拜太后外,就没别的什么事要做了。 初二,四爷陪着乌拉那拉氏回了趟娘家,初三诚亲王府办宴会,初四是府上办宴,直到初五一大早,年希尧亲自上门送年礼。 雍王府门下的奴才送年礼,除了身份特别低下的,为了赌那万分之一能见到四爷的希望,才会亲自来,像是年希尧这等二品大员,是不必亲自来,只用派个管家来送即可。 但年希尧此次送的年礼中,有样东西很是特殊,才不得不亲自来一趟。 四爷问起是何物,年希尧原本还略有弧度的唇角被抹平,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愁绪,“四爷是知道的,侧福晋打小身子就弱,三天两头的总是要病上一场,臣与亮工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亮工便在蜀地寻了个精通妇人调理之道的嬷嬷,想着放在侧福晋身边,替侧福晋调理调理身子。” “臣知道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只是还请四爷看在臣与亮工的一片惜妹之心的份儿上,能够允准。” 年希尧如何不知,往王府送人,哪怕只是因为担心妹妹而送人,也是犯了忌讳。 可他着实放心不下妹妹的身子,若是没有个信得过的且精通医术调理的自己人放在妹妹身边,那他和亮工远离京城,到时候真发生了什么事,才是鞭长莫及。 不等四爷回应,年希尧就从袖口掏出了几张纸,双手递到四爷面前:“这是那嬷嬷一家的卖身契,以后他们在王府伺候,便是王府的奴才。”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09章 把卖身契直接交给四爷,也是为了让四爷放心。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四爷不会这么点面子都不给年希尧,何况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年家。 四爷把年希尧递过来的卖身契推回去,“允恭这说的是什么话,不止你和亮工 担忧雅儿,爷也时常忧心,能有一个嬷嬷在雅儿身边随时伺候,爷高兴还来不及。” “至于这卖身契,既是允恭给雅儿的年礼,自当送去雅园。” 年希尧主动递上卖身契,是在表示他身为臣子奴才的忠心,而四爷不收卖身契,则是展现了他对底下臣子信任的胸怀。 年希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面露感激:“多谢四爷。” 四爷还要去恒亲王府参加宴会,时间紧迫,没有久留年希尧,自然也就没让年淳雅和年希尧见面。 当晚,年淳雅看着四爷带到雅园的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的嬷嬷,有些不明所以:“爷,这是?” 四爷在外冷硬紧绷的脸部线条,此刻松懈下来,多了一分柔和:“这是亮工在蜀地特意给你寻来的养生嬷嬷,今日一大早,允恭给府里送年礼时,亲自带来的。” 至于旁的,四爷没多说,左右这嬷嬷自己会说的。 年淳雅了然,问这嬷嬷:“不知嬷嬷如何称呼?”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夫家姓何。” 何嬷嬷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礼数虽比起金风玉露她们多了一些刻板,但由此可见,何嬷嬷被送到王府前,是被教过规矩的。 年淳雅点了点头,吩咐玉露:“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带何嬷嬷下去安顿,旁的事情,明日再说不迟。” 玉露领命,带着何嬷嬷去安置。 因为何嬷嬷是年家送来的人,玉露天然对何嬷嬷就存了分亲近,把何嬷嬷安排在了她和金风房间的旁边独住。 玉露笑的亲切:“嬷嬷就住这屋吧,旁边是我和金风姐姐的房间,若是嬷嬷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何嬷嬷环视一圈,将房间里的摆设细节尽收眼底后,放下包袱道:“有劳玉露姑娘了,奴婢旁的事情暂时没有,只是有些关于侧福晋身子的问题,不知方不方便问。” 见何嬷嬷并没有先收拾安顿,而是问起侧福晋的身子,显然是把侧福晋的身子放在了第一位。 玉露满意的点头:“嬷嬷问便是,只是有些问题,我若是不能回答,还请嬷嬷莫要见怪。” 好在何嬷嬷是个有分寸的人,问的问题没有太过让人为难的,都是一些侧福晋平日的吃食啦,来小日子时疼不疼,有什么反应,血是什么颜色的。 直到听到年淳雅每日都有吃药膳的时候,何嬷嬷皱了皱眉,“不知玉露姑娘可否带奴婢去瞧瞧侧福晋平日吃的药膳?” 玉露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何嬷嬷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 好在何嬷嬷紧跟着解释:“从明日起,奴婢要为侧福晋调理身子,只是在这之前,总要知道侧福晋吃的药膳里都有什么药材,免得到时候有什么药材相克,伤了侧福晋的玉体。”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事关年淳雅的身子,玉露也不敢轻视,当即点头同意。 在带着何嬷嬷去茶水房的路上,玉露提醒道:“桃灵是去岁主子爷赐给侧福晋的奴才,侧福晋平日吃的那些药膳,也都是她做的。” 虽然她今天是第一次见何嬷嬷,而桃灵已经和她共事有段日子,但因为出处相同,玉露打心眼儿里更信何嬷嬷。 何嬷嬷是个人精,听懂了玉露的提点,见到桃灵时,本就以礼相待的她更是多添了分小心。 桃灵正在配明日药膳要用的食材和药材,一听到何嬷嬷要查看侧福晋平日吃的药膳,也没阻拦,而是把之前用过的药膳方子都拿出来,任由何嬷嬷过目。 何嬷嬷一张一张的看完,眼底闪着精光。 翌日,四爷从雅园离开,年淳雅才见了何嬷嬷。 见到何嬷嬷的第一句,就是问她:“大哥和二哥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屋里只有金风一人,玉露在外守着,何嬷嬷福了福身,如实禀告:“回侧福晋的话,大爷二爷都让奴婢转告侧福晋,说您只用调养好身体,想要什么都可给他们传信,他们会一一替您寻来,别的事情您都不用费心。” 也就是说,年希尧和年羹尧二人对这个妹妹没有任何要求。 年淳雅感动吗? 肯定感动。 可感动的同时,年淳雅又有些心虚,心虚这份兄妹情,本来不属于她,如今却被她顶替。 年淳雅回过神来,笑道:“嬷嬷介绍一下自己吧。” 何嬷嬷一五一十道:“奴婢夫家世代行医,其中医术以小方脉和妇人科为最。奴婢十四岁嫁入夫家,因尚有天赋,便学了妇人科。在蜀地,有许多勋贵人家的夫人都曾请奴婢上门看诊过,其中便有年夫人。” 她口中的年夫人,是年羹尧的继室,宗室辅国公苏燕之女。 “既然如此,那嬷嬷为何会愿意来京城呢?” 据她的话,她一家子应该在蜀地是有些地位的,又怎么会愿意卖身做了奴才,还是一家子都卖了身。 何嬷嬷苦笑:“奴婢夫家遭奸人所害,家破人亡。若非年大人相救,奴婢,以及奴婢的孙子孙女和媳妇,怕是都要命丧那场火海之中。”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10章 “年大人不止救了奴婢的命,还替奴婢夫家报了仇。此等恩情,奴婢不能不报。年大人希望奴婢能来京城照顾侧福晋,所以奴婢便来了。” 年淳雅听完,除了有对何嬷嬷的同情外,还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何嬷嬷可以完全放心的用。 她安慰了何嬷嬷两句,提起了何嬷嬷的儿媳和孙子孙女:“嬷嬷的孙子几岁了?” 何嬷嬷道:“今年就八岁了。” “可曾启蒙读书?” “在学堂读过两年书。” 说起孙子,何嬷嬷心中更是难过,如今卖身为奴,莫说日后前程,便是连读书都不能了。 何嬷嬷隐藏起情绪,打起精神道:“侧福晋,容奴婢先给您把脉可好?” 年淳雅略微颔首,伸出手看着何嬷嬷给她把脉。 脉象何嬷嬷足足摸了一刻钟,才得出结论:“侧福晋的身体是先天不足带来的弱症,这种弱症,奴婢并无十足的把握可以治愈,但奴婢会尽力为侧福晋调理身子,尽可能让侧福晋身子强健起来,少生病。” 先天弱症,极难治愈,但调养个七七八八,她还是能做到的。 金风很是惊喜:“嬷嬷所言当真?” 便是少生病,侧福晋也能少受许多罪。 何嬷嬷肯定的点头:“若是没有把握,奴婢是不会说出来的。奴婢之所以敢这么说,并非是因为奴婢自觉医术高超,而是侧福晋的身子日常保养的就极好,如此,调理起来,事半功倍。” “不过……” 何嬷嬷话锋一转,金风顿时急道:“不过什么?” 见何嬷嬷面色犹豫,年淳雅笑道:“嬷嬷有话尽管直说。” 何嬷嬷这才道:“不过在奴婢为侧福晋调理身子期间,侧福晋是不宜有孕的,所以侧福晋平日里吃的药膳,还是要继续吃下去,只不过奴婢会换一换药膳的方子,使效果更好一些。” 话落,金风有些愣住了:“你说什么?” 怎么何嬷嬷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什么意思了呢? 年淳雅的反应倒是没有金风大,甚至都没有一点好奇,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桃灵是四爷命苏培盛送来的人,那么桃灵做的事,必是四爷授意的。 何嬷嬷见年淳雅很是平静,心里对年淳雅的评价不由得拔高了一点,以后跟着能沉得住气的主子,总比跟着心浮气躁的主子要好太多。 她没去理会金风失态的反应,福身请示:“侧福晋可有想问的?” 年淳雅摇了摇头:“一切就照嬷嬷说的做。” 第55章 李氏得知雅园多了个嬷嬷后,还以为是四爷赏的,当即气的直瞪眼: “爷怎么就对年氏那个病秧子那般上心,非但令李太医每旬都来给年氏请平安脉,还大过年的,又给年氏寻了个养生嬷嬷,难不成爷还指望着年氏那个病秧子能给他添个阿哥不成?” 蝉衣在旁低着头,看着李氏气呼呼的走来走去,一刻也停不下来,不禁缩了缩脖子,小声提醒:“侧福晋,听说这养生嬷嬷,不是主子爷为年侧福晋寻来的,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 李氏一听到蝉衣吞吞吐吐的,就颇为不耐烦。 蝉衣闭了闭眼,一咬牙道:“而是年家大爷送来的人。” 话音甫落,李氏顿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她紧拽着帕子,眼睛死死的盯着蝉衣,眨都不眨一下。 蝉衣怯怯的睁眼,对上李氏这般吓人的眼神,脚步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奴婢听说,主子爷送去雅园的养生嬷嬷,是昨日年家大爷来送年礼时,亲自送来府中的。” 李氏仰了仰头,长长吐出一口郁气,转身就忍不住摔了个茶盏。 自打各院摔碎的瓷器都要自己自掏腰包补之后,李氏生气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摔过瓷器泄愤,今日这一摔,可见是真的气急了。 “年家真是好大的派头!” 不论是何缘由,年家往府中送人都是不合规矩的,四爷竟然也能同意。 果然,年家得用,就连四爷都要给几分脸面。 李氏扶着炕桌坐下,好一会儿,缓过来些许情绪后,吩咐道:“去把三阿哥请来。” 平时李氏只能在初一十五和节日时见到弘时,只是眼下正是年节期间,四爷和福晋整日不在府上,三阿哥也有几日假期,没那么多束缚,李氏才能说请就请。 “儿子给额娘请安。” 虚岁十四的小小少年,身姿挺拔,面容俊秀,旁人一瞧就知是随了李氏。 “起来吧,自己坐。” 李氏心气儿还没完全顺畅,这会儿看见弘时难免失了往常的热切,弘时还有些不习惯。 他在李氏对面坐下,见李氏面色不佳,心下大惊:“额娘这是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是不舒服!”李氏没好气的白了弘时一眼,不雅的拍着自己的心口道:“额娘心里不舒服。” 弘时摸了摸鼻尖,讪讪的笑了:“可是儿子有哪里做的不对,惹额娘生气了?” 嘴上说着,心里不停地在想自己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可弘时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只好试探道:“可否请额娘明示?” 瞧着弘时如此憨傻的模样,李氏气的用力点推他的额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棒槌?”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11章 “我且问你,我之前让你在你阿玛面前提的事情,你提了吗?” 弘时先是一愣,然后心虚的点头。 想着当时的情形,阿玛提起的,应该也算是提了吧...... 知子莫若母,一瞅弘时这神情,李氏还能不知道弘时在想什么? 但事情早已过去,她久没听到父亲升官的消息,便知此事是不成的,所以当时也没把弘时叫来多说什么。 然而今日一事,李氏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拉过弘时的手,一点一点的给弘时分析利弊:“额娘知道你是个纯善的孩子,可是弘时,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能成婚了。额娘不说李家能给你挣多少颜面,可至少李家的官职不能太低,丢了你的颜面。你明白额娘的意思吗?” 弘时紧抿着唇,神色纠结:“额娘的话,儿子都明白。只是阿玛一向不喜欢儿子在这些事上费心,儿子怕阿玛会生气。” 用四爷的话来说,一个连书都读不明白的人,没资格想东想西。 李氏生了三个儿子,就剩下这么一个,自然也不舍得逼迫太过:“没关系,你心中有数,徐徐图之便好。” . 四爷在外宴饮回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小福子:“年侧福晋今日心情如何?” 小福子被这个问题问的一头雾水,但还是如实回答:“回主子爷的话,侧福晋心情很好,今日奴才经过雅园,还听到侧福晋弹琵琶了呢。” 弹琵琶? 四爷颇为诧异,本想着去趟雅园,只是身上酒味甚重,便打消了想法,在前院先行沐浴更衣后,才去了雅园。 沐浴过后的四爷,身上气息干净,酒味早已消散。 年淳雅缓缓施了一礼,笑意如常:“爷回来了?” 回来了。 四爷一怔,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竟从中听出了一股家的感觉。 他垂下眼帘,再抬眸时眸色清明。 在年淳雅礼至一半的时候,四爷伸手把人扶起,随后挥退了一屋子的奴才。 两人坐下,没有任何铺垫,四爷就径直问她:“都知道了?” 年淳雅故作诧异:“知道什么?” 四爷皱眉:“你知道爷在说什么。” “爷又没有告诉妾身,妾身怎么知道?” 年淳雅不认,四爷却知她心知肚明,只是她不肯承认,四爷也没办法,只好自己说: “李太医给你诊脉后,曾告诉爷,你的身子暂时不宜有孕,所以爷才命桃灵在你日常调理身子的药膳中,加了避子的功效。” 年淳雅很是平静:“既然如此,那爷又为何不告诉妾身呢?” 四爷无奈道:“那时你身子比如今还要弱,爷怕你会多想。” 若是如今的年氏,他必是不会隐瞒,可那时年氏才失了孩子,心神悲恸之下,要是再得知自己暂时不打算让她再有孕,她必然不会冷静,严重点,怕是能闹得整个王府不得安宁。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便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直到年希尧突然送来一个养生嬷嬷,四爷就知此事是瞒不住的。 四爷一直注意着年淳雅的情绪,见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没有一丝生气的迹象,于是问她:“雅儿难道不生气吗?” 寻常后院女子,若是知道得知这种消息,哪里会如此平静? 年淳雅没有先回答四爷的问题,而是先问四爷:“爷是一直都不打算让妾身有孕,不想要妾身的孩子吗?” 四爷想都没想的反驳:“自然不是。” 话落,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年淳雅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不是,爷又是为了妾身着想,那妾身为何要生气?” 当初李太医也曾告诉过她,她的身子因为初次有孕损耗太重,身体底子也弱,两三年内是不宜有孕的,否则只会透支自己的身子。 年淳雅是个惜命的人,自然不愿意像历史上的年氏一样,接连生子小产,最终耗尽精血命陨。 但想要避孕,就得有药,而这类药,在王府之中,最是难寻。 她不能直接要求喝避子汤,不然所有人都会以为她疯了,可问李太医索要避子汤,李太医一定会告诉四爷,她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她思来想去,在又一次李太医来请脉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了李太医关于怀孕一事。 李太医以为她怀孕心切,便说她胞宫受损,暂时无法受孕。 年淳雅当时听完,只觉得她运气真好,随后就把此事放在一旁,再也没想起过。 如今想来,李太医的那番话,未必不是四爷让他那样说的。 年淳雅莞尔:“妾身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爷为了妾身着想,妾身很是感动。再说了,若是爷真的不想让妾身知道,何嬷嬷又怎能轻而易举的就在桃灵那里发现了异常。” 四爷听罢,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是自己一心为人,而那人也懂他的心更加让他动容了。 眸底深处的暖意,渐渐融化了眸子表面用来遮挡情绪的冰冷。 他再也忍不住,禁锢着人的细腰,对准那张让自己满怀动容的地方,狠狠吻了下去。 四爷表达自己真实情感的后果便是,年淳雅险些累断了腰。 . 自从何嬷嬷来了雅园,一手接替了桃灵的活计,亲自负责每日的药膳,桃灵则是给她打下手,一手还包揽了年淳雅的膳食。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12章 年淳雅每顿膳食上的菜,都是何嬷嬷精心搭配的,不会出现任何有寒性的食材,还对年淳雅的身子有益。 还真别说,何嬷嬷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来了一个多月,年淳雅真就觉得身子好似没那么虚了。 这日,从正院请安回来,年淳雅一路缓步走着,只是觉得有些累,倒是没再感觉到那种后继无力的虚弱感。 金风瞧着她脸上累出来的一丝红晕,更是高兴:“侧福晋的脸色都好了不少呢。” “这都是何嬷嬷医术好,人也用心。” 何嬷嬷端着今日的药膳进来,正好听见年淳雅在夸她,会心一笑道:“都是侧福晋肯配合,如若不然,奴婢便是再有法子,也是无用的。” 身为医者,最怕的不是病症复杂,而是病人不肯配合,那他们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没辙啊。 不过自己的医术被人肯定,还是值得高兴的。 年淳雅把药膳吃完,又漱了口,见何嬷嬷正要下去,忙喊住了她:“等等。” 何嬷嬷转身:“侧福晋还有吩咐?” “只是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 年淳雅扭头给金风递了个眼神,金风上前递给了何嬷嬷一个令牌:“何嬷嬷应是知晓,您的儿媳和孙子孙女,眼下都被安置在侧福晋的陪嫁庄子上,您在府上已有月余,想来是放心不下。侧福晋体恤您,明日放您一日假,您去瞧一眼,也可安心。” 何嬷嬷自然是千恩万谢。 待何嬷嬷出去后,金风不解的问:“侧福晋为何不直接让奴婢告诉何嬷嬷,您让人给她孙子安排了学堂?” 年淳雅笑了笑:“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的,有很大的差别。” 金风给年淳雅递了块儿切好的新橙,夸道:“侧福晋行事愈发周全了。” 新橙入口,汁水充足,令年淳雅舒服的眯了眯眼:“人总是会变的。” 而她,也是要成长的。 第56章 未至三月,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便搬去了搬去了前院。 钮祜禄氏和耿氏生怕在前院能委屈了自己儿子似的,伺候的奴才和衣食住行,恨不得全都给带上。 苏培盛奉命在二门处接人,远远儿的看见这阵仗,眼皮子直抽抽。 没等人走近,他快步上前,打了个千儿道:“两位格格,主子爷说了,四阿哥和五阿哥搬去前院后,所有事宜都有专门的人安排,您二位实在不必如此费心。” 钮祜禄氏紧紧拉着弘历的手,一副舍不得放开的样子:“苏公公,我没费什么心的,就是怕弘历一换了地方不习惯,这才把他素日用惯了的东西都给带上了。” 弘历去岁才大病了一场,如今天气寒气还重着,不带上她准备的东西,她实在是不放心。 见耿氏也要开口,苏培盛忙道:“不是奴才不让,实在是主子爷不许,主子爷还说,去了前院后,阿哥身边伺候的奴才都会重新安排,至于原先的,便都遣了吧。” 不让带衣食住行上的东西,多说两句钮祜禄氏和耿氏还愿意接受,可不让带奴才,她们是真接受不了。 这些奴才都是她们在弘历和弘昼刚出生时就培养的,其中很多都是自己人,这要是一下子全换了去,自己岂不是就和聋子瞎子无异了? 闹掰了许久的二人,为了同一件事,再次同气连枝。 只可惜苏培盛就是坚定的摇头,被她们纠缠的烦了,直接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若是两位格格有什么意见,可以和主子爷说,奴才就只是个听命行事的,两位格格就别为难奴才了。” 此话一出,钮祜禄氏和耿氏再也无话可说,眼睁睁的看着苏培盛将人带去前院,自己耗费了几天准备的东西和奴才被丢在原地。 自四阿哥和五阿哥去了前院后,后院的一些地方就少了一些孩童玩耍的声音,钮祜禄氏没了儿子要照看,更是卯足了劲儿的争宠,一心想着再怀一个。 待得杏花谢了,桃花再开时,众人已经换上了春衫。 褪去了厚重冬衣的钮祜禄氏,经过几个月的减重,颇见成效,虽身姿依旧算不得纤细,但比起之前,已经瘦了许多。 武氏看着身材变化挺大的钮祜禄氏,声音里冒着酸气:“一个冬日过去,钮祜禄姐姐清减了不少。” 耿氏喝了口茶水,笑着道:“钮祜禄姐姐自打生了弘历,身子发胖后,就失了宠,如今想重得爷的宠爱,可不就得好好注重一下。” 乌苏里氏扶了扶鬓侧的流苏,认真仔细的看了一眼钮祜禄氏,细眉颦蹙:“我瞧着钮祜禄姐姐长相也只是清秀罢了,就算是清减了,没以前瞧着那般珠圆玉润,应该也不是爷喜欢的。” 张氏的事件过后,后院里的人都对钮祜禄氏避之不及,都有些畏惧钮祜禄氏狠毒的心思,自然不愿看着钮祜禄氏得宠。 年侧福晋得宠,待年侧福晋身子不方便伺候的时候,四爷还会偶尔去一趟她们的院子,年侧福晋也不会想一些阴狠的法子对付她们。 而钮祜禄氏若是得宠,那便不一样了。 张氏和钮祜禄氏无冤无仇,钮祜禄氏都能利用张氏,最后毫不留情的把张氏一脚给踢开。 更别提之前,耿氏与钮祜禄氏多年结盟,钮祜禄氏却一心想要踩着耿氏母子,心思深沉歹毒,可见一斑。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13章 年淳雅瞧着眼前钮祜禄氏被众人给针对的场景,眼底眸光轻闪,余光瞥见福晋神色悠闲,并没有要管的意思,便端起茶盏,只当看戏了。 钮祜禄氏被人挤兑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最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意重新回到脸上:“乌苏里妹妹这话便不对了,你说姐姐我容貌清秀,爷不喜欢,岂不是再说爷是那等重色之人?” 她说着,目光还若有若无的往年淳雅的脸上看去。 年淳雅没病,就只是单纯体弱。 何嬷嬷这段日子几乎每隔半个月都会根据年淳雅的身体情况调整药膳,一段时日下来,年淳雅眉眼间的那一抹弱色,已然渐渐褪去。 再加上年淳雅今日心情好,起身的早,来请安前便细细的化了妆容。 秋水明眸,口若含朱,乌发堆鬓,浅笑嫣然。 钮祜禄氏读书不多,但她忽然就想起,有句诗非常适合形容此时的年侧福晋。 她的笑意浮于表面,眼底冰冷如霜:“也是,只有像年侧福晋这般,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的娇嫩美人,才能得到爷如此宠爱。哪里像我,到底是年岁渐大了。” 年淳雅眸色一沉,这不就是在说她以色侍人? 不过还没等她说话,李氏却勃然发怒:“钮祜禄氏你什么意思?” 什么年岁渐大? 若说年岁渐大,这满屋子的人,除了还在禁足抄经的宋氏,谁的年纪也没她的大。 这些年来,她眼睁睁看着后院一个接一个的进人,这些人的年纪一个比一个小,她就愈发的忌讳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年龄。 钮祜禄氏似是被吓到了一样,轻拍了拍胸脯,不解的问:“李侧福晋这是怎么了,奴婢是哪句话说错了,竟惹的您如此生气?” “你......” 李氏被堵呛的无话可说。 钮祜禄氏也没指名道姓,甚至言语中说的是自己,她总不能就因为自己的多心,就贸然在正院问罪钮祜禄氏,最起码现在不能,福晋还在看着呢。 李氏没了台阶下,乌拉那拉氏才出来打圆场:“好了,不过是姐妹间开个玩笑罢了,怎值当生气。” 福晋发话,众人自然得给面子,纷纷低头住了口。 . 雅园,年淳雅让人在桃树下摆了桌椅,同郭氏一起坐下下棋。 郭氏落下一子,看着年淳雅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侧福晋难道就不生气吗?” “生气?” 年淳雅一边思虑着下一步棋该下在哪里,一边笑道:“气大伤身,我这身子好不容易好了许多,才不生气呢。” 郭氏拧眉:“可钮祜禄氏对您不敬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 侧福晋脾气是好,心地也善良,可人总不能善良到这个地步,什么都不计较吧? 倘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便宜了钮祜禄氏? 趁郭氏不注意,年淳雅趁机捏走郭氏一枚棋子,然后把自己的棋子替换在了那个位置:“算了?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金风在旁伺候茶水点心,不经意瞥见年淳雅的小动作,脸皮一抽,头是越发的低了。 郭氏自然也没忽略,但她全当没看见。 这么久过去了,她的棋艺从一开始的略懂皮毛,到现在小有所成,是真的用了心的。 而年侧福晋的棋艺,还是一如既往,就算她换了一枚棋子,只要不是很过分的多换两枚,她还是赢不了。 “那侧福晋想要怎么做?可要奴婢帮忙?” 年淳雅的视线从棋局上,移到郭氏的脸上:“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钮祜禄氏是清减了许多,但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丫鬟,脸倒是圆润了不少。” 从前是丫鬟消瘦,钮祜禄氏清减,如今掉了个过,瞧着就还挺新奇的。 郭氏心思一转,立马体会到了年淳雅的言外之意:“您是说......” 年淳雅的目光重新落在棋盘上,纤纤玉指轻轻一拨,又把郭氏的一枚棋子拨到一边,把自己的棋子一放,单看白色棋子来说,那是一个猪头的形象。 “我还是瞧着从前的钮祜禄氏更顺眼一些。” 郭氏低头一看,隐约看出了门道,笑意忍不住从嘴角泄露出来:“奴婢明白了。” 钮祜禄氏清减,必然靠的是节食,可当她自己受不住饥饿感,又给自己吃胖了,那可就不关别人的事儿。 晚上,四爷带着年淳雅又试了那本春*宫*图上的两个姿势后,亲自抱了人去洗漱。 小隔间里水流声哗哗作响,四爷轻抚着手下光滑的肌肤,呼吸又控制不住的重了起来。 感觉到四爷又有了反应,年淳雅忙抬手抵在四爷胸膛,轻声呢喃:“爷,不要了。” “真不要?” 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年淳雅觉得自己的耳朵直发痒。 她扭了扭头想躲过去,但四爷抱得紧,躲也躲不开。 年淳雅只好撒娇,试图让四爷放过自己:“累。” 暖黄色烛火的映衬下,四爷鸦黑的羽睫在眼睑下打出灰色阴影,他闷声应了,手却不规矩的往下。 他对她的身体很是熟悉,知道她的敏感点,也很容易的就撩拨的她动了情。 他再次问:“真不要?” “嗯……” 娇软的声音从嘴角溢出,年淳雅手臂无力的拍了下水面,脸上是被水汽蒸腾出的红:“爷……好不要脸。”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14章 哪里有这样逼人的。 面对年淳雅的指控,四爷面不改色,下手却毫不留情。 待两人清洗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水早就凉了。 榻间是崭新的被褥,四爷揽着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年淳雅,正要闭眼入睡,怀中的人却突然睁眼,语气幽幽的问:“爷喜欢钮祜禄氏吗?” 四爷不明她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道:“不喜欢。” “为什么?钮祜禄氏曾经还给爷侍疾了呢。” 四爷被她这两个问题问的睡意渐消,“怎么会问爷这个问题?” 年淳雅不答,反而用手指戳了下四爷的下颌,追问:“爷休要转移话题,快说。” 四爷无奈的握住她的手指:“她是给爷侍疾没错,但给爷侍疾是她身为格格应尽的本分,爷已经念在她侍疾有功的份上,给了她一个依靠,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年淳雅转了转眸子,听懂了四爷话中的意思。 她仰头冲四爷笑了笑,然后枕着四爷的胳膊闭上眼:“妾身困了,快睡吧。” 没几个呼吸,人已经沉沉睡去。 四爷睁着眼睛,听着身侧沉稳的呼吸,望着头顶松鼠葡萄纹样的帐子,过了许久才有了睡意。 第57章 钮祜禄氏凭借一句话,得罪了府中的两位侧福晋,即便年淳雅还不曾当面找茬,李氏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很快,钮祜禄氏便被李氏罚跪在花园。 年淳雅得知了消息,心中恶趣味骤起,特意跑去看热闹。 亭中,李氏看着来人,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年淳雅施施然的在李氏对面落座,刻意看了眼跪在亭子外不远处石子路上的钮祜禄氏:“当然是来看热闹。” 她说的坦然,一点也没隐藏来意。 李氏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没出息,就会捡现 成的。” 当时她的心神都被钮祜禄氏说的年纪渐长给刺激到了,反而忽略了钮祜禄氏话中本来的意思,是在讽刺年氏以色侍人。 后来想到了,不禁有些懊恼。 但即便如此,钮祜禄氏的嘴不会说话,她也不介意给钮祜禄氏个教训。 只是她没想到,如今的年氏竟这般软弱可欺,那日过去已有五六日,至今她都不曾听说年氏有找钮祜禄氏算账。 而她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年氏就巴巴的跑过来看戏。 年淳雅被李氏那明晃晃,藏不住心思的眼神给刺激的心头一梗,但她却无话可说。 郭氏就算已经动手了,一时半刻也不会见效。 此刻在旁人看来,她可不就什么都没做嘛。 年淳雅拨弄着手中的镂空旋转香薰球,口中不肯示弱:“她跪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李氏轻哼:“可敢来看热闹的,也就你一个了。” 其余人哪怕知道,也不会过来。 跪在石子路上的钮祜禄氏,看着亭子里端坐的两人,神情阴郁。 春日天气不骄不躁,远没有炎热或者寒冷的天气受罪,可石子路凹凸不平,一个时辰下来,钮祜禄氏连站都站不起来。 泽兰一个人扶不住,还是花园的一个粗使丫鬟搭了把手。 两人搀扶着钮祜禄氏走到凉亭外,钮祜禄氏心中愤恨,咬牙切齿道:“奴婢多谢李侧福晋教导。” 李氏看也没看钮祜禄氏一眼,先是吃了块儿点心,又慢悠悠的喝了口水,才用施恩般的语气开口: “知道是教导,你可要好生记在心上,若是下次再不小心冲撞了本侧福晋,说不得本侧福晋还是得好好儿教导你。” 钮祜禄氏咬着苍白不已的唇,忍着屈辱道:“是,奴婢记下了。” 李氏如何能看不出钮祜禄氏的口不对心,她本想着说几句就让钮祜禄氏回去,现在看来,她倒是不必太好心。 她眸子轻转,看向年淳雅:“年侧福晋瞧瞧,钮祜禄格格如今这模样,可还讨爷喜欢?” 钮祜禄氏膝盖刺疼,站都站不住,脸上是疼出的细汗和苍白,发鬓也被汗水给腻在一起,这副模样瞧着很是狼狈。 正嗅着细腻绵长的香气的年淳雅闻言,睨了眼钮祜禄氏,轻飘飘道:“李侧福晋放心,我问过爷了,爷说他不喜欢钮祜禄格格。” 年淳雅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刺向钮祜禄氏的心,把她的心给扎的鲜血淋漓。 钮祜禄氏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下跌在地上。 她对年侧福晋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相信,若是四爷没有说过这句话,年侧福晋是不敢打着四爷的名头的。 正因如此,此刻的她心凉的厉害,连自己表面的傲气都维持不住了。 李氏显然有些惊讶,还有些不敢相信:“这真是爷亲口说的?” 年淳雅也没不耐烦,认真同她解释:“你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去问爷。” 李氏无话可说了,其实她也不是不信,就是心里不愿相信。 年氏入府前,她也算是最得四爷宠爱,自认对四爷有几分了解。 四爷向来不苟言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都不会说出口,也不会让人看出半分端倪。 能让四爷亲口对年氏说出他不喜钮祜禄氏,可见年氏的本事。 想到这儿,李氏也没了继续为难钮祜禄氏的心思,起身离开。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15章 李氏走后,钮祜禄氏抬头望着亭中的年淳雅,眼底带着恨意:“侧福晋好手段。” 年淳雅冷笑:“过奖,本侧福晋向来秉承一个原则,那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钮祜禄格格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自然得吃些教训。” 说罢,她眼角余光瞥了金风一眼,金风忙扶年淳雅起身。 走下台阶,从钮祜禄氏身旁经过时,年淳雅丢下了句:“若是钮祜禄格格想不明白,大可以继续跪着,直到想明白为止。” 年淳雅还未回到雅园,关于府中两位侧福晋的威风,就已经传遍了。 玉萃轩,百卷经书已经抄写完毕,宋氏一边整理着抄好的经书,一边听荷青禀报消息: “......年侧福晋离开后,钮祜禄格格只在花园停留了不到一刻钟就回去了,听说回去后就叫了医女。钮祜禄格格这下是踢到铁板了。” 荷青的话里透着幸灾乐祸:“奴婢原先还以为年侧福晋性子变得平和了许多,许久都没有罚人了,谁知这一罚起人来,尽是往钮祜禄格格的心窝子上扎刀子。” 宋氏的脸上也是收不住的笑意:“年侧福晋也是厉害,只是这法子,是没人能学的来的。” 她和钮祜禄氏,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只要钮祜禄氏倒霉,她就高兴。 荷青笑过后,还是有些疑惑:“奴婢不明白,年侧福晋和李侧福晋位份都比钮祜禄格格高,钮祜禄格格是怎么有胆子敢挑衅两位侧福晋的?” 荷青并不知道,钮祜禄氏其实没想挑衅李氏,关于年龄的话,委实是李氏太过敏感,想的多了。 宋氏扬起的唇角挂着一抹讽刺:“钮祜禄氏向来自视甚高,以满洲贵女自居,她是这府中除了福晋外,唯二的满洲大姓,所以,即便是家世不凡的年侧福晋,也不被钮祜禄氏放在眼里。” 可钮祜禄氏也不曾好好儿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模样,福晋什么时候因为这个和她亲近过。而她,除了那个姓氏,又有哪一点能比得过年侧福晋? 这样一个看不清自己地位的人,她只需推波助澜,就能看她自寻死路。 . 弘历并不知道自己额娘被罚跪,此时正和弘昼一起,在书房被弘时考校学问,四爷端了杯茶坐在旁边听着。 弘时的学问在四爷看来不怎么出色,但用来考问两个刚正式启蒙读书不久的小孩子,还是够用的。 正好也能让弘时温故而知新,一举两得。 苏培盛进来时,弘时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来。 四爷见状,轻咳了下,三人忙收回视线,继续做该做的事。 苏培盛弯着腰,在四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四爷闻言,眉眼间浮现了一丝笑意,让一直注意着四爷情绪的苏培盛险些惊掉了下巴。 苏培盛不明所以,年侧福晋打着主子爷的旗号在外刺激钮祜禄格格,怎么主子爷一点也不生气,竟然还笑了? 弘历对四爷这边的动静很是好奇,不经意瞥见四爷的那一抹笑,故而加快了自己回答问题的速度,很快便结束了学问考校。 四爷一心二用,弘历这边一停下,他就注意到了:“对答完了?” 弘时拱手:“回阿玛,考校已经结束了。” “如何?” “四弟和五弟于读书一途的天赋,都比儿子要强,儿子实在汗颜。” 四爷捻着手持,深邃的让人探究不出情绪的眸光落在弘时身上,“既然知晓,日后在功课上,可要加倍用功,若是被两个弟弟给比了下去,你长兄的颜面何存?” 话还未说完,四爷的目光就已经不着痕迹的扫过弘历和弘昼。 他们二人年纪还小,哪怕会掩饰情绪,但到底不到家,在四爷面前,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般,让人一览无余。 弘历脸上并没有被夸赞的喜悦,而是格外平静,可眼底和脸上的情绪完全是两码事。 只有弘昼,情绪完全没遮掩,心里高兴,就全表现在脸上了。 自小就知道遮掩情绪,四爷对于自己这个四儿子的聪慧再度有了认知,只是...... 至于弘时,一脸的羞愧之色:“儿子惭愧,定会用心读书。” 四爷面色缓和,弘时虽有些愚钝,但未必没有可取之处:“行了,你们下去吧,下午未时是骑射考校,切记不可迟到。” “是,儿子告退。” 弘时和弘昼后退两步,很快出了书房,弘历落后两步,没跟着一起出去。 四爷见他不走,也没出声,而是等着弘历先说:“阿玛,儿子有一事,想求阿玛允准。” 四爷不动声色,“何事?” 弘历犹豫了下,恳求道:“儿子想今晚去锡兰阁给额娘请安。” 这个要求提的不早不晚,巧合的很,不能不叫人多想。 四爷的心思立马就转了起来:“为什么要今日去?规矩难道都忘了吗?” 弘历低下头:“儿子没忘,您定下的规矩,每月初一十五才是儿子们给额娘请安的日子。” “只是儿子听闻额娘近日身体不适,心里担忧,所以......” “听闻?”四爷眸色骤深:“你是听谁说的?” 钮祜禄氏被罚跪的消息才传到他耳朵里,彼时弘历正在书房,他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莫不是前院被人钻了空子?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16章 弘历清楚的感觉到四爷有些不悦,心下一惊,小脸都被吓白了,当下也不敢隐瞒,“回阿玛的话,是一个小太监给儿子传话的。” 不用四爷吩咐,苏培盛忙躬身退出书房,去查那个不想要命的小太监是谁。 第58章 弘时和弘昼从书房出来,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弘历没有跟上来。 弘时正打算折返回去找人,才走没两步,就见弘历低着头往前走,甚至没注意到自己面前有人,直接一头撞到了弘时身上。 弘历抬头看向来人,“三哥?” 他一抬头,弘时便看清楚了弘历有些发白的脸色,忙道:“四弟可是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弘昼一听,忙跑过来拉着弘历的手:“四哥你哪儿不舒服?” 弘历任由弘昼拉着他,顺着他们的话道:“就是有些累了。” 去岁落水伤了身子一事,弘时也知道,所以并未怀疑,只是亲自送了弘历回他的院子休息,还让人请来了府医。 . 苏培盛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日,那碎嘴的太监就被他给找了出来。 不过事实并不像四爷想的那般严重,被收买的太监只是在昨日弘历下学回院子的路上不经意的念叨了一两句。 可即便如此,四爷也不打算姑息。 他为何不把弘历和弘昼继续放在后院养着,而是带来前院,连身边的奴才都亲自安排? 又为何不许他们频繁入后院请安? 不是为了斩断他们和亲生额娘的母子情分,仅仅只是想保护好他们,保护好自己膝下为数不多的儿子,也是想着能尽量不去让他们的生母利用他们。 所以,他绝对不许后院有人胆敢把手伸到前院来,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传一句话。 今日能被收买,只是传话,明日便敢被收买了害人。 四爷眼底冷郁之色尽显:“把那太监杖毙,叫前院所有人都去观刑,给他们提个醒。” “嗻。” 在那太监受刑之时,四爷去了趟正院。 没人知道四爷同福晋说了什么,只知道第二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把后院的所有人都叫去了正院,当着所有人的面罚了钮祜禄氏二十手板,随后又被禁足半年。 如此重罚,乌拉那拉氏却并未说明具体原因,不由得让众人心下难安,不停猜测。 从正院出来,李氏不断猜疑:“难不成是爷为了给你出气?” 年淳雅一头黑线,要是给她出气,当天就出了,哪里会过这么久。 不过没等年淳雅开口,李氏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就算是出气,也不会隔了好几日。” 前院杖毙奴才的消息没有传进后院,众人自然也不会清楚钮祜禄氏到底做了什么。 而弘历为此担惊受怕两日,终于在得知给他传话的小太监被杖毙后,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心绪不宁之下,上课都在出神。 又一次被授课师傅罚抄书后,弘昼逮着下课休息的间隙,趴在弘历桌上,皱着胖乎乎的包子脸道:“四哥,你这两日是怎么了?三哥不是让府医去给你看过了嘛,难道不管用?” 弘历弘昼和弘时的学习进度不一样,上课不是一个授课师傅,自然也不在一间屋子。 弘时不在,弘历又和弘昼一起长大,就没那么多顾忌。 他抿着干涩的唇,解释:“五弟,我好像说错了话,惹阿玛不高兴了。” 正玩着弘历桌上镇纸的弘昼一听,手一松,镇纸被砸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弘昼张大了嘴巴:“四哥你这么厉害的吗?” 他突然兴奋起来,缠在弘历身边问个不停:“四哥你胆子好大,竟然不怕阿玛,还敢把阿玛惹生气。我就不敢了,平日只要阿玛看我一眼,我就吓的不敢说话......” 弘历后悔了,早知道弘昼是什么性子,他就不该告诉弘昼的,如此多舌,比他在花鸟房里见过的学舌鹦鹉还要惹人厌烦。 伸手堵上弘昼喋喋不休,还在不停问问题的嘴,弘历深吸一口气:“快要上课了,回你的位置上去,别再出声了。” 弘昼不舍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眼正从门口进来的师傅,他用手挡住嘴,低声道:“四哥,下了课,我去你院子里找你啊。” 若非授课师傅已经看了过来,弘历很想不顾体面的翻弘昼一个白眼。 弘历不安了几日,直到初一,能去给钮祜禄氏请安的日子,他早早的就起身,打算二门一开,就去锡兰阁。 然而人到了锡兰阁,才发现锡兰阁的院门是被从外锁上的。 他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跟在他身边的奴才这时才道:“回阿哥,看样子,钮祜禄格格被禁足了。” 只有被明令禁足的主子,院外才会上锁。 “禁足?” 弘历正想问为什么,脑子里却闪过那日在书房阿玛难看的脸色,不由得将两件事联想起来。 额娘是受了他的连累。 他转身就欲去找四爷求情,可刚走了两步,却不知四爷在哪儿,一时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还是身边的奴才提醒他,他才在后院里找了个丫鬟,问了四爷的去向。 . 雅园,年淳雅踩着软底绣鞋给四爷系上腰带,又重新给四爷编了辫子,在辫子的尾端缠上辫穗。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17章 “好了,外间已经备好了早点,爷不必等妾身,先去用吧。” 清朝是一日两餐制,还在早膳前添了一顿早点,晚膳后加了一顿夜宵。 刚开始年淳雅还不习惯,后来全当早点是早饭,早膳当做午饭,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四爷看了眼铜镜里的年淳雅,含笑转身,握住她的手:“时辰还早,爷不急,等你一起。” 四爷有心体贴,年淳雅也不会拒绝,刚要让金风给她更衣,就听得苏培盛在隔绝内室的屏风外禀报:“爷,侧福晋,四阿哥求见。” “四阿哥?” 年淳雅愣了下,四阿哥怎么会来雅园? 她不明白,但四爷心里清楚,“弘历去过锡兰阁了?” 苏培盛的声音很是恭敬:“是,四阿哥一早就去了锡兰阁,连前院都没回,就直接来这儿了。” 这下,年淳雅隐约明白了,感情这是知道了自己额娘被禁足,所以来找四爷求情的? 可钮祜禄氏被禁足也有几日了,难不成四阿哥之前一直都不知道? 四爷没有要见弘历的意思:“让弘历回去吧,告诉他,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让他好好读书。” 听着苏培盛的传话,弘历满是失落:“苏公公,阿玛真的不肯见我吗?” 若是阿玛不肯见他,难不成他要眼睁睁的看着额娘受自己所累? “四阿哥,奴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您还是回前院去吧。” 苏培盛好说歹说把人劝走后,年淳雅已经在和四爷一起用膳了。 接过四爷亲自给她盛的一碗粥,她欲言又止。 四爷抬眼看她:“想说什么?” 年淳雅讪笑:“妾身一直都不明白,钮祜禄氏是做了什么,才惹得爷这般生气,不顾四阿哥的脸面也要罚的如此严重?” 一直以来,府中格格做错了事,一般都是禁足,抄书,再要不然就是罚跪,更严重的话就是被无期限的幽禁,像是挨打什么的,在她的印象里,从未有过。 所以不止是李氏好奇,她也挺好奇的。 只可惜她什么都猜不出来。 “好奇?” 年淳雅点点头,殷勤的用公筷给四爷夹了一筷子小菜。 对年淳雅直白的讨好,四爷非常受用,他低头吃下,不吝满足她的好奇心:“钮祜禄氏的手,伸的太长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叫年淳雅不敢再问,沉默着用完了早膳。 四爷走后,年淳雅去正院请过安,和郭氏一起在桃林散步。 春风袭来,桃花花瓣从枝头离开,在空中飘扬,最后堆叠在树根下,化作养护桃花树的养分。 郭氏亲自扶着年淳雅,姿态谦卑:“奴婢听说,早上四阿哥去了侧福晋院子里求见?” 别人也知道这个消息,只是最近钮祜禄氏在后院没人想提起,嫌她晦气,所以请安时没人问这件事。 不过既然郭氏问了,年淳雅也就说了:“又不是来见我,是来见爷给钮祜禄氏求情的。” 郭氏疑惑:“此时求情,是不是晚了些?” 钮祜禄氏打也挨了,足也禁了,虽说可能是四爷的意思,但下令的是福晋。要求情,不是应该去找福晋才更稳妥? 一开始年淳雅也是这样想,可现在不是了。 四爷是只说了钮祜禄氏手伸的长,她自己一个人也没想明白,可有金风玉露,再加上一个年纪稍大的何嬷嬷,怎么也不会想不出答案来。 她低声在郭氏耳边说了两句,郭氏瞪大了眼睛:“她胆子也太大了。” 把手伸进前院,恐怕就连福晋都不敢。也难怪钮祜禄氏会是这么个下场。 想到这儿,郭氏语气轻快道:“之前奴婢本是让人在钮祜禄氏的膳食里加了一些能让人开胃的,不过现在嘛......” 她顿了下,笑的不怀好意:“府里的奴才拜高踩低是常态,钮祜禄氏被禁足,膳食上定是大不如前,奴婢就发一回善心,替钮祜禄氏打点一下膳房,给钮祜禄氏送些她从前喜欢吃的荤菜。” 之前不这么做,是因为钮祜禄氏还没被禁足,膳食不如意,大可以花银子去膳房点自己喜欢的。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锡兰阁被锁着,禁足结束前,里面的主子和奴才都不能出去,膳食都是由膳房的人专门送去的,就算钮祜禄氏再不喜欢,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要么,就饿着不吃。要么,送来什么吃什么。 年淳雅抬手从空中捏了片花瓣,倏地笑了:“你这心思......” 坏的明明白白,她喜欢。 第59章 郭氏的小动作并不隐晦,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她随手翻着宋氏送来的经书,漫不经心道:“只是把钮祜禄氏的膳食换成了荤菜?” “是。”荼白皱眉:“福晋可要阻止?” 乌拉那拉氏笑道:“为什么要阻止?别说这件事和本福晋无关,便是有关,你能说郭氏做的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 荼白顿时被噎住。 半晌,她解释道:“可是谁不知道郭格格是年侧福晋的人,她这般,未必不是受了年侧福晋的指使。” 说到底,她还是看不惯年侧福晋,无时无刻的想着抓年侧福晋的把柄。 经书被随手丢在桌上,乌拉那拉氏抿了口茶水,云淡风轻道:“那又如何?”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18章 “钮祜禄氏口无遮拦,年氏想着报复一二也实属正常,这件事,无伤大雅。” 她心里明白的紧,自钮祜禄氏收买前院奴才的那一刻开始,她在四爷那里的情分和体面就被耗尽了。 以后钮祜禄氏禁足结束再出来,恐怕四爷眼里也没了她这个人。 既然如此,钮祜禄氏是胖是瘦,也没什么关系。 她也没有必要为了钮祜禄氏,去找年氏的不自在。 乌拉那拉氏放下杯盏,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道:“对了,上个月的账本送来了吗?” 荼白点点头:“账本一早便送来了,奴婢给您拿。” 一盏茶后,乌拉那拉氏眉心紧皱:“最近雅园的药材消耗是不是太大了些?” 雅园里多了个养生嬷嬷,她是知道的,年氏从去岁以来一直在用药膳调理保养身子,她也知道。 只是去岁大半年的药材消耗,还远远比不得今年这几个月的。 况且这些药材中,也不乏一些贵重的。 荼白伸头看了眼账本上的记录,有些吃惊:“福晋,这上面记录的药材,大多数可都不在年侧福晋的份例之内。” “而且年侧福晋的份例超出,奴婢记得,药房的奴才并未前来禀报过。” 乌拉那拉氏越听,眉心皱的越紧,她把账册翻到最后,也并没有看到雅园用银子补了这一部分的差额,心头就起了一丝火气:“去把年侧福晋请来。” 荼白立即像是得了什么圣旨一样,兴奋的不行:“是。” 她正要亲自去,却又被乌拉那拉氏给喊住:“等等,若是爷在府上,把爷也请过来。” 银朱到雅园的时候,年淳雅正在和郭氏一起投壶。 下棋上年淳雅比不过郭氏,但在投壶上,郭氏的准头远不如年淳雅。 在年淳雅又一次投进了铜壶中,郭氏连连喊着不玩儿了:“侧福晋太厉害了,奴婢比不过,奴婢不要玩了。” 年淳雅很是得意,终于有一样是她擅长的了,她才不肯轻易作罢:“不行,我下棋下不过你,也没像你一样喊着不玩。” 郭氏:“......” 您是没喊着不玩,关键是您作弊啊。 院子里的小太监把无头箭矢给收拢起来,放在重新放在两人的手边。 年淳雅瞥了郭氏一眼,笑着道:“这次我让你先投。” 郭氏磨磨蹭蹭的拿起一支箭矢举起,还没投出去,就见银朱在守门婆子的带领下进入院子:“奴婢银朱,给年侧福晋请安,见过郭格格。” 年淳雅是认得银朱的,她叫了起,问:“可是福晋有事?” 银朱态度恭敬有礼:“侧福晋聪慧,福晋让奴婢来请侧福晋去正院一趟。” 郭氏放下箭矢,心有疑惑:“姑娘可知是为了何事?” 要是没什么大事,直接派奴婢说一声便是,是没必要跑一趟正院的。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具体何事,奴婢并不知晓。” 银朱三缄其口,不肯吐露半个字。 年淳雅也没继续问下去,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罢了,银朱姑娘就先回去复命吧,本侧福晋换件衣裳就去。” 她只要不出雅园,为了图舒适,穿着打扮就很随意,但要是出去,她是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别人看来,或许会有些失礼。 年淳雅有事,郭氏也没多问,在银朱回去复命后,跟着告退了。 因为换了件衣裳,又在朴素的旗头上添了几样首饰,这么一磨蹭下来,她到正院的时间竟是比四爷还要晚。 她看着端坐在正堂主位上的四爷和福晋,压下眼中的诧异,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妾身给爷和福晋请安。” 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四爷没有像往常一样不叫她行全了礼数,只在她行礼过后示意苏培盛去扶:“免礼,坐。” 四爷下颌点了点靠近他的左下首的位置。 苏培盛扶着年淳雅坐下,金风照例站在她身后。 没等丫鬟上茶,四爷便看向乌拉那拉氏:“福晋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来时已经问了乌拉那拉氏一遍了,奈何乌拉那拉氏没说,只说要等年氏。 “是。” 乌拉那拉氏微微欠了欠身,从荼白手中拿过账本,掀开雅园药材用度那一页,双手递给四爷:“妾身今日核对账目时,发现年妹妹的院子里所用药材数量极大,远远超出了侧福晋的份例,所以便想着叫年妹妹过来询问一番。” “年妹妹体弱,时常需要药材调理身子,妾身都知道,只是府中规矩,侧福晋份例都是有定数的,即便真的是份例不够......”乌拉那拉氏看向年淳雅,脸上是一贯的端庄:“年妹妹也该同我说才是。” 四爷扫了眼账册,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些药材,用便用了,何至于福晋如此郑重?” 话虽是这样说,但四爷也是对这账册上记录的药材所用数量有些惊讶的。 不过转念一想,年氏一日四次的药膳,所需的药材数量也不会是个小数目,便也明了了。 乌拉那拉氏早就做好了四爷偏心年氏的准备,这会儿听四爷这么说,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只咬紧了规矩:“是,咱们府上也不是个连侧福晋吃药都供不起的,只是规矩就是规矩,轻易不可破,否则今日开了先例,日后......”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19章 年淳雅听了这么一会儿,也算是听明白了,然而她却十分不解:“福晋,妾身院子里所用药材有许多确实不在妾身的份例中,可是妾身已经让人把不在份例中的药材折算成了银钱,补上了这笔空缺啊。” 但凡所需的东西不在份例中,都是需要额外掏钱买的,只要平了账,便无需事事上报,这已经是府里不成文的规矩了。 她自认没占府中一分钱的便宜,怎么还被乌拉那拉氏给冤枉到头上了呢? 乌拉那拉氏一惊:“你说什么?你补上了这笔空缺?” 乌拉那拉氏不认为年淳雅会在这件事上说谎,而且还是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可是她把那账本看了不下五次,上面确实没有记录那笔银子的去向。 四爷自然也是信年淳雅的话的,他往后翻了翻账册,不禁皱眉:“年氏既然补上了,那这笔银子去哪儿了?” 话是问乌拉那拉氏的。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只是四爷没有明说,还是给乌拉那拉氏留了颜面的。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神情有些绷不住,忙起身告罪:“妾身定会查明,给爷和年妹妹一个交代。” 乌拉那拉氏起身,年淳雅自然不能再坐着,她配合道:“妾身会让玉露把雅园的药材记录送来正院,上面清楚的记录了妾身院中每次领取的药材以及所补银子的数目,好方便福晋后续查明。” “那就多谢年妹妹了。” 四爷看着两人寒暄完,为了以后不再有这种事发生,直接吩咐道:“日后雅园所需药材,直接去取便是,不必再补差额。” 能省一笔开销,年淳雅没有不乐意的,忙福身道谢:“谢爷体恤。” 四爷嗯了一声,带年淳雅离开前,还沉声提醒:“福晋还是尽快查明真相的好。” 四爷亲自送年淳雅回了雅园,又返回书房处理公务,今日早朝后,皇上透露出月底或者下个月月初打算去热河行宫避暑一事,他有些不得闲。 就连被乌拉那拉氏请来正院,还是那个叫荼白的奴婢口口声声说事情牵连到年侧福晋,他这才走了一趟,谁知竟是这么一场乌龙。 两人离开后,乌拉那拉氏紧紧握着账本,把账本都捏出了褶皱:“荼白,去把药房管事给本福晋提来。” 她说的是提,而不是叫,足以说明了她的态度。 荼白不曾犹豫,亲自带着四个力气大的太监往药房,绑了那管事,堵了他的嘴。 直到到了正院,把人带到乌拉那拉氏面前,荼白才拿下了药房管事嘴里堵着的绢帕。 没等药房管事开始哭天抹地,迎面就有一本账册重重的砸在了药房管事的脸上。 乌拉那拉氏语气冰冷:“你好好的给本福晋解释解释,雅园填补的那笔银子都到哪儿去了!” 药房管事见状,心凉的厉害,岂能不知是他贪污的事被发现了。 其实一开始他的胆子没这么大。 从今年初开始,他发现雅园里每月领的药材远超份例,但每次雅园都会补上银子,而这笔银子不是账面上固定的,所以他就动了心思。 下个月贪污的银子总比上个月要多,而报上去的数目并没有引起福晋的怀疑,他的胆子就越来越大。把上个月雅园补的银子都给贪了。 原本他想着年侧福晋受宠,只是一些超出份例的药材而已,福晋应该不会过问,谁知他竟这般倒霉。 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瞬间开始嚎叫起来:“福晋息怒,奴才知错了,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看在奴才是您的陪房家生奴才,又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您就饶了奴才这次吧。” 乌拉那拉氏更是气极反笑:“忠心耿耿?” 就是因为这狗奴才是乌拉那拉府上的家生子,又是她嫁给四爷时的陪房,她相信他,所 以今日甫一发现账本有问题,她宁可去当着四爷的面质问年氏,也没想到是这狗奴才胆敢贪污。 因为这狗奴才,她今日算是在四爷和年氏面前丢尽了脸面,连自己的陪房奴才贪污都不知,四爷定是对她心生不满了。 她递给了荼白一个眼神,荼白立即上去扇了药房管事几巴掌,一点都没收着力道,打的他嘴角破裂,脸快速的肿了起来,连话都说不清楚。 乌拉那拉氏突然就没有了再问下去的心思,她嫌恶的摆了摆手:“拖出去,杖责五十,连同全家一起给发卖了吧。” 第60章 全家发卖? 向来不会反驳乌拉那拉氏命令的荼白难得犹豫了:“福晋,这......” 乌拉那拉氏冷眼瞥她:“怎么,觉得本福晋太狠?” 荼白脸色骤然一白,猛地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福晋若真把药房管事一家都给发卖了,怕是会寒了其余奴才的心。” 乌拉那拉氏独掌府中中馈二十余年,府里大大小小的管事都是她的心腹,像药房管事这般出身的奴才,乌拉那拉氏都给安排到了一些重要的地方做管事。 而这些管事,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就一点儿都没贪过。 若仅仅只是因为药房管事贪污,便累及全家,日后谁还敢尽心尽力为乌拉那拉氏办事? 乌拉那拉氏方才在盛怒之下,并未过多考量,经过荼白的提醒,很快反应过来。 她沉沉吐出一口气,看向还未被拖出去的药房管事,终是松了口:“杖责五十,发配到庄子上做苦力去吧。”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20章 药房管事死死瞪大的眼睛,眼泪瞬间流出,硬是给乌拉那拉氏磕了个头,含糊不清的谢恩:“奴才...谢福晋宽恕。” 玉露奉命来送雅园的药材记录时,就见那药房管事被压在正院里挨板子。 她随意扫了一眼,也没多看,随着银朱进去见乌拉那拉氏。 “福晋,这是侧福晋命奴婢送来的药材记录,还请您过目。” 荼白接过,转交给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翻看了几页,见上面何时拿的药材,拿了什么药材,以及药材的数量和相对应的银钱支出,记录的清清楚楚,后面还有领药材的奴才按下的手印,一点假都做不得。 比起府中交上来的账册,清晰明了,更加方便。 或许,她不是不能学一学。 她不动声色的合上册子,“这册子本福晋一时半会儿的,也看不完,便先留在正院吧。” 玉露恭敬道:“全凭福晋做主。” 乌拉那拉氏颔首:“今日之事,是本福晋未曾查明真相,受了奴才蒙蔽,差些冤枉了年侧福晋。你回去告诉年侧福晋,还望她莫要放在心上。” 玉露连道不敢:“福晋言重了,奴婢回去后定会如实告知侧福晋。” 荼白亲自送玉露出正院,走时还带了几个正院的奴才,个个手里都捧着福晋给的东西。 年淳雅听了玉露转告的话,犹疑道:“难不成福晋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正院甫一听到乌拉那拉氏的话时,她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有人在做局害她,可现在看来,难道真的只是个误会? 玉露把在正院外荼白故意透露出的消息说了出来:“奴婢去正院时,那药房的管事正在被杖责,临走时,荼白还告诉奴婢,福晋已经把药房管事给发配到庄子上做苦力去了。” 府中谁人不知,药房管事,膳房管事,以及采买的管事,都是福晋的心腹家生奴才。 能让福晋把心腹家生奴才都给发配了,想来真的是受了奴才的蒙蔽。 何嬷嬷笑着把今日的第二碗药膳递给年淳雅:“不论如何,奴婢觉得侧福晋的法子极好,只要咱们院子里不曾出了纰漏,记录不曾有差,便不会有大碍。” 年淳雅笑了笑,低头吃起药膳。 今日事情闹的不算大,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不过事情最后丢脸的是乌拉那拉氏,府中也没人有胆子议论。 . 没过几日,忙碌了许久的四爷进了后院,陪年淳雅用过晚膳,两人在小书房里写了会儿字。 待天色暗下来后,年淳雅又拉着四爷在庭院中赏月。 浓郁的夜色下,是点点繁星组成的星空,下弦月虽不够圆满,但月光皎洁柔和,洒满了庭院。 此时倒是颇有一种“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的闲适之感。 年淳雅和四爷并排坐在榻上,将头枕在四爷的肩上,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空中的月亮,两人谁也没说话。 苏培盛和金风玉露三人守在廊下,院中那一冷硬,一娇柔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相配。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亮渐渐开始西沉。 四爷摸了摸年淳雅有些发凉的脸,低声道:“回去吧,外面凉。” 这个时节的昼夜温差还是有些大的。 年淳雅确实觉得有些冷了,她顺从的点头,两人一起回屋,然后各自洗漱。 四爷洗漱的速度总是要比年淳雅快许多的,见年淳雅出来还擦着发尾的水珠,四爷主动接过巾帛,替她轻柔的擦拭:“这月月底,皇上要奉太后去热河行宫避暑,爷也在随行之列。” 皇帝出巡并非小事,内务府和六部都很忙碌,具体的时间直到今日才彻底定下来。 年淳雅本是背对着四爷,闻言,倏然回头,四爷却没反应过来,手中拢着的青丝未松,年淳雅只觉得头皮被拽的生疼:“嘶~” 四爷忙松了手,大手覆上她的头,轻轻揉着:“怎么这般大意。” “妾身只是太惊讶了。”年淳雅瘪了瘪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四爷:“去热河行宫,可以带女眷吗?” 四爷失笑:“想去?” 年淳雅嗔怪道:“爷之前答应过妾身,要抽空带妾身去庄子上泡温泉的,可是冬日都过去了,您也没兑现承诺。” 她双手扯着四爷的寝衣一角,理直气壮的要求:“所以您不是应该补偿妾身吗?” 四爷故作深沉的想了想,道:“是该补偿,爷记得库房里还有两匹软烟罗,颜色清雅,适合裁制夏衣,不若就给雅儿吧。” 年淳雅仔细的打量四爷的神情,见他没有一丝说笑的意思,脸上的笑顿时垮了下来:“妾身不缺这两匹料子。” 软烟罗虽然也珍贵,但又哪里比得上能出去玩儿的诱惑大。 “库房里还有一套天青色的素色钧瓷......” 年淳雅有点恼:“明知道妾身的意思,爷还这般戏弄妾身,您就是故意的。” 四爷见人已经有了恼意,不敢再逗下去,忙把人揽进怀里,轻哄道:“好了,爷告诉你这个消息,本就是要带你去的,不过是逗你罢了。” 年淳雅轻哼,把人逗恼了,再给个甜枣,这是什么癖好? 她的手悄悄的伸到四爷的腰腹处,一手摸上去,嘴里问道:“那爷是不是只带妾身呀?”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21章 那动作,仿佛只要四爷说句不是,就要狠狠掐下去一般。 四爷敏锐的感知到危险,但他不曾阻止,任由她肆意作乱:“雅儿若是想如意,该拿什么来讨好爷?” 暗示的意味很明显,年淳雅正准备掐下去的动作一顿,脸颊飘上了一抹红晕,忍住羞赧在四爷耳边承诺:“任君采撷?” 四爷老神在在的讨价还价:“雅儿主动?” 话落,年淳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整个人便坐在了四爷的腰*腹*上。 两人身上是松松垮垮的寝衣,不需如何多加折腾,便已然松散,甚至是滑落。 这是年淳雅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四爷,她觉得无措极了,双手也似失了安全感一般,紧紧的按着手下强有力的腰*腹,生怕自己从他身上摔下去一般。 见她茫然无措,哪怕那处已经高挺,四爷也不心急,一点一点的,手把手教导着,褪去了衣衫。 惯来习惯接受的人,猛然成了主导者,心神难免慌乱,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手中握着棍子,对准了还未绽放的娇花花心... 眼睛一闭,就坐了下去。 “啊—” 四爷感受到她的鲁莽,慌张中就要阻止,谁知到底还是晚了。 年淳雅痛的脸色发白,就连身子都在轻颤。 到底是心疼,四爷想着出去,可他一动,那种摩擦的火辣感更甚,年淳雅只觉得更疼了。 她趴在四爷身上,不许他再动:“不要,缓缓,缓缓便好了。” 四爷无奈,只好轻柔的吻去她额头疼出的细汗,一手探下去揉着,为她缓解。 不知过了多久,年淳雅脸上终于恢复了那抹红晕...... . 正院,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坐在一起用早膳。 而赶来伺候乌拉那拉氏的武氏见到四爷,简直惊喜至极,在乌拉那拉氏的允准下,得到了给四爷布菜的机会。 一顿早膳用罢,武氏立在一旁伺候,听着四爷与乌拉那拉氏商谈正事。 “昨日圣旨已下,圣驾于本月二十四日启程前往热河,此次出巡,福晋便留在府中主持大局。” 乌拉那拉氏也不失望,像是这种事情,倘若别的随行阿哥们带的都是嫡福晋,那四爷自然不好带个侧福晋去,倘若别的阿哥带的都是侧福晋格格,那也用不着她一个嫡福晋去交际。 不过出发前,该她费心操持的,她还是会操持的:“那爷可要带哪位妹妹伺候?” 话刚出口,一旁的武氏就有些紧张。 四爷淡声道:“带上年氏吧,京中闷热,她怕热畏寒的,去热河避暑,也能便于调养身子。” 乌拉那拉氏没有不同意的:“也好,只是去热河避暑,至少也要三个月,只带年妹妹一人,怕是有些少了,不若爷把武格格也带上吧。” 武氏听到福晋抬举,紧张瞬间化为了激动。 然而四爷却连看都没看武氏一眼:“不必了,带的人多了,也是累赘。况且爷此次随驾,怕是并无太多空闲。” 武氏的激动戛然而止。 乌拉那拉氏对四爷的说辞并不相信,说到底,四爷只是偏心年氏。 但在药材那件事上,她还是欠了年氏的,所以这次四爷既然没同意武氏跟着一起,她也就没再提起。 第61章 昨日四爷用来逗年淳雅时说的两样东西,还是送来了雅园。 玉露摸着软烟罗,兴奋道:“奴婢把这料子送去绣房,让她们加紧赶工,等侧福晋跟主子爷出行时,正好能穿。” 年淳雅对此兴致缺缺:“你做主就好。” 别看她此刻无甚表情,但心底的土拨鼠已经从早起尖叫到了现在。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昨晚那个鲁莽无畏的人竟然是她! 或许是四爷体谅她体弱,在这种事上向来都是温柔体贴的,便是偶有失控强势,她也只是更累了些,从未像昨晚那般感受到刺骨撕裂般的疼。 最要紧的是,这疼还是她自找的,让她想怪四爷都不行。 直到现在,私*处虽然上了药,但还是有股肿胀的火热感。 年淳雅不知不觉间又想的出神,玉露悄悄碰了下金风的胳膊,小声道:“侧福晋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的就这么神思不属?” 得了主子爷的赏赐,知道能去热河行宫,不是应该高兴么? 金风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想了想,她上前道:“侧福晋,离出发还有十日左右,此去行宫需要带的东西也该提前收拾起来了。这套素色钧瓷的茶具,不若便带去行宫再用吧。” 年淳雅回过神来,“还有十日时间,就是要收拾东西,也不必这般早吧?” 到时候用什么带什么就好。 金风笑道:“不早了,就是从今日开始慢慢收拾着,等到临走,恐怕还会忘记许多呢。” 东西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起来,属实是吓了年淳雅一跳。 才收拾了三天,笼箱已经装满了五个。 她看着玉露列出来的长长的单子,有些头疼:“怎么这么多东西?” 玉露茫然的啊了一声:“不多啊,奴婢才收拾出来不到三分之一呢。” 玉露一样样的掰着手指头数着:“去行宫至少三个月,您的衣裳奴婢便收拢了二十五套,这还不包括天寒时的披风,足袜,肚兜,鞋子之类的。首饰奴婢也给您带了四匣子,还有几套贵重的头面,万一有什么宴会,正好用的上。还有一些您常用的茶具,茶叶,琵琶,话本,药材......”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22章 年淳雅听的是头晕眼花:“照你这般收拾下去,怕是再来十口箱子,也不够你装的。” 她揉了揉眉心,喊来金风:“你去前院,问问苏公公,咱们能带多少口箱子。” 跟着皇上出行,应该不能随心所欲吧? 万一收拾多了,到时候不能带走,也是白费功夫。 金风领命,去前院时苏培盛正好在书房外守着。 见金风过来,苏培盛走下台阶,笑的和蔼:“金风姑娘怎么来了?” 金风福了福身,直接道明来意:“是这样的,这两日雅园上下都在忙着为侧福晋收拾出行的行装,只是东西稍微多了一些,怕到时候不方便,所以侧福晋便遣奴婢来问问您,至多能带多少口箱子。” 说着是来问苏培盛,实则苏培盛也做不了主,还是得去问四爷。 苏培盛让金风等了一会儿,自个儿进了书房,再出来时,还是那副笑:“主子爷说了,侧福晋有多少东西,尽管收拾就是。” 金风客气的道了句:“劳烦苏公公了。” 然后往苏培盛手里递了枚荷包。 苏培盛惊讶:“姑娘这是做什么?” 金风不动声色道:“苏公公切莫推辞,我家侧福晋这是头一次随主子爷出行,奴婢也还年轻,不经事,之后这几个月,许多事情还少不了苏公公您的提点。” 有所求,苏培盛这银子就收的心安理得。 且照主子爷对年侧福晋的上心来看,他多多提点,也是合了主子爷的心思的。 有了四爷的话,玉露收拾起来更加夸张了,把去掉的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又给添上了。 到了最后,还真是足足收拢了十五口箱子。 . 临行前一日,众人至正院请安,年淳雅被乌拉那拉氏叮嘱:“此次出行,爷只带了你一人,你切记要照顾好爷,衣食住行,皆不可忽视。” 年淳雅低眉垂头:“是,福晋所言,妾身都记下了。” 李氏在旁酸的不行,她不是没跟着四爷出行过,前些年皇上巡幸塞外和热河行宫避暑,她就跟着去了。 可是再如何,只带她一人去的殊荣,却是没有的。 她搅着帕子,冷哼:“年侧福晋年轻,怕是不懂得怎么照顾爷,出行和在府中,到底是不一样的。还是趁着尚在府中,不若多向经验足的人请教请教,上些心才好。” 说着,她挺直了脊背。 口中那经验足的人是谁,再明显不过。 年淳雅只觉得好笑。 有时候,她觉得李氏这个人挺矛盾的。 说李氏看不惯她吧,但李氏对她的看不惯一向都是放在表面上的,哪怕嘴里说的再难听,背地里却不曾害过她。 要说李氏看得惯她,那也不尽然,她们两个能和和气气坐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就像现在,李氏的话依然不怎么好听,但她却不怎么生气。 年淳雅不紧不慢的拨了拨茶盏盖子,语气轻柔:“不知李侧福晋口中,经验足的人是谁啊?” 李氏瞪了眼年淳雅,觉得她明知故问:“这府中,细数下来,也就只有本侧福晋......” 话至一半,李氏看了眼上首端坐的乌拉那拉氏,默默的加上了乌拉那拉氏的名字:“和福晋才去过热河行宫。” 李氏下意识的选择忘记了同样也去过热河行宫的宋氏。 年淳雅真的觉得李氏的脑子有时候比她还不如。 她都提起福晋了,难不成她还会越过福晋,去请教李氏? 李氏说完,看见年淳雅微微抽搐的唇角,也意识到了什么,讪讪的闭嘴,不再开口。 年淳雅搁下茶盏,谦卑的朝乌拉那拉氏微微欠身:“还请福晋指点。” 乌拉那拉氏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其余的倒是没什么,都有奴才操办,只是唯有一样,去热河行宫的路上,难免要住帐篷。天气渐渐热了,蚊虫也多,记得带上些驱逐蚊虫的熏香,还有一些止痒的药膏,许是会用的上。” “是。” 李氏想炫耀,结果翻了车,又看乌拉那拉氏在那儿彰显正室风范,憋了一肚子气。 出了正院,重重的朝年淳雅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郭氏看的眉心直跳:“李侧福晋也太失礼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粗鄙,只是人还没彻底离开正院范围,她也不好说的太明显,怕被别人听了去,就又是祸患。 年淳雅挑了下眉,交代郭氏:“我走后,若是李侧福晋为难你,只要你占理,便去寻福晋为你做主。” 她在府中的时候,都知道郭氏是她护着的,李氏轻易不会为难郭氏。 可她一旦离开,郭氏没了庇护,位份吃亏,李氏刚刚又憋了一肚子气,难免不会把在她这儿受的气撒在郭氏身上。 郭氏不确定道:“福晋会管么?” 她入府也有一年了,这一年里,她自认是琢磨过福晋这个人的。 都说福晋为人端庄贤惠,又有孝心,福晋表现出来的也确实是这样,可她总是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年淳雅难得知道郭氏的意思,她点头:“会的。” 郭氏可能说不出哪里不对,她心里却是有数。 人都是矛盾的,她是,李氏是,乌拉那拉氏也是。 乌拉那拉氏立了端庄贤惠的人设,明面上对妾室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可她的内心是看不起府中这些妾室的,就像做主子的,看不起底下卑贱的奴才是一个道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23章 所以她稳坐正院,冷眼看着府中的所有争端,轻易不会去管,一旦管了,就必然是涉及到自己的名声和利益。 就好比宋氏被张氏为难,一开始,宋氏忍气吞声,乌拉那拉氏就没有为宋氏做主的意思,而是看着宋氏挣扎。 直到后来宋氏反击,因为用的手段有些不恰当,乌拉那拉氏迫于她和府上的声誉为宋氏做主,但她的心里对宋氏是有了意见的。 也因此,宋氏早已将那百卷经书送至正院,乌拉那拉氏却迟迟不曾开口让宋氏来请安。 不让宋氏请安,就意味着宋氏变相的禁足还得继续,依旧不能踏出玉萃轩半步。 再比如前几日的药材事件,后来她又仔细的想了想,难道当时乌拉那拉氏从账册上真的看不出任何端倪吗? 怕是不尽然。 恐怕乌拉那拉氏在得知这件事时,就不曾仔细的思考过,一心想着抓她的把柄,直接在心里给她定了罪。 不然要如何解释在把她请去正院的同时,也请了四爷? 也就是事后乌拉那拉氏摆出了一副为了冤枉她而诚恳赔罪的架势,才让她暂时放下思考。 后来再把这件事拿出来细想,却惊觉,乌拉那拉氏怕是有些嫉妒她的,只是这一丝的嫉妒,估摸着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乌拉那拉氏对外的形象一直都很完美,完美到年淳雅都有些不相信,总觉得乌拉那拉氏除了对中馈看的重之外,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好比那受人跪拜的菩萨。 猛然察觉到乌拉那拉氏的另一面,年淳雅才意识到,原来乌拉那拉氏也只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听到肯定的回答,郭氏才放心:“侧福晋这一去,时日恐怕不短,府上的事情,奴婢会替侧福晋多加注意的。” 年淳雅倒是不怎么在意府上会发生什么,四爷一走,有些人就是想做些什么,也没了看客。 第62章 热河行宫又叫承德避暑山庄,位于河北承德,离京城不远,但皇帝出行,阵仗太大,前前后后的仪仗足足能蜿蜒出十好几里地。 再加上随行的嫔妃,伴驾的阿哥公主,官员,以及各自所带的女眷,就更是浩浩荡荡了。 年淳雅自天不亮就坐上了马车,可两个时辰过去,马车还是在府门前一动不动的。 即将出行的兴奋感霎时被磨灭了不少。 她忍不住困乏的打了个哈欠,伸手抬起帘子望了眼外面依旧熟悉的府门牌匾,颇有些烦躁:“还要多久?” 守在外头的苏培盛听见声音,忙凑近了马车,低声道:“侧福晋且再等等,皇上的圣驾还未曾出宫呢,等圣驾出了宫,各府的马车就能依次跟上去了。” 皇帝出行不仅阵仗大,仪式也格外繁琐,耗费的时间也就长了些。 四爷昨夜只在前院浅眠了一个时辰,子时刚过就收拾收拾进宫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考虑到许多琐事年淳雅都不懂,她身边的奴婢也没经历过,就把苏培盛给留在年淳雅身边使唤,他则是带了侍卫。 闻言,年淳雅也没再抱怨。 苏培盛没听到里面的回复,又道:“侧福晋若是累了,便让金风姑娘服侍您休息片刻,外面的事儿,有奴才在。” “有劳苏公公。” 出远门的马车和平日进宫的马车不大一样。 此刻坐的这辆马车比之前坐过的马车空间要大出一倍来,马车最里面置了一方小榻,可供人歇息。 说是歇息,但到底在外面,又不能脱了外衣,只能将就着和衣而眠。 许是太过困乏,年淳雅刚躺下没多久,人就陷入了沉睡。 没过多久,马车在她毫无所觉时缓缓前行。 城中路段都是石板路,速度不快,也不颠簸,一出京城,进入了官道,即便马车有些许防震的效果,年淳雅也还是被颠簸醒了。 她一醒,金风就绞了帕子上前服侍,擦过脸,又重新上伺候年淳雅简单的上了个妆,才把案几旁的小炉子上煨着的药膳端了过来。 年淳雅迷瞪过来劲儿,看着她睡前,马车上还未有的药膳,纳闷的问:“这药膳......” 没等年淳雅把话问完,金风便道:“药膳是何嬷嬷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上才做好不久,苏公公亲自送来的。那会儿侧福晋还没醒,奴婢就先给温上了,您这会儿吃着正好。” 年淳雅捏着勺子搅了下药膳,“已经走了多久了?” 金风想了想,才道:“约有快两个时辰了,这会儿怕是快到午时了。” 她话刚落,马车就停了下来。 马车壁外面被人敲了几下,紧跟着的,就是苏培盛的声音:“侧福晋,午时已至,皇上口谕,停下歇息用膳,您可要下来走走?” 年淳雅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因为刚停下来的缘故,被禁军骑马踏过的尘土四起,她也因为掀了帘子,没逃过尘土的摧残,被呛的咳了一声。 见此情形,年淳雅果断的放下车帘,摇头拒绝:“不了。” 她才不要这个时候下去吃灰。 一碗药膳下肚,又吃了两块儿点心,年淳雅也不怎么饿,就从右边的小抽屉里拿了一本话本子打发时间。 才看了十几页,年淳雅感觉到马车稍微动了一下,一抬眼,就见四爷正掀开帘子,稍微弯了腰进来。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24章 原本年淳雅只是听见动静随意的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却让她愣住了。 只见往常无论何时何地,衣冠都是干净整齐的四爷,此时身上布满了一层浮灰,就连眉毛和睫毛都没有逃过灰尘的迫害。 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爷不是去伴驾了么,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听见她笑话,四爷黑了脸,作势就要脏着往年淳雅身边坐。 年淳雅连连往后缩:“妾身错了,不该笑话爷的,爷别过来。” 马车上梳洗不便,她可受不了一身灰。 四爷也只是吓吓她,没有真要去弄脏她的意思,可见她这般嫌弃,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你嫌弃爷?” 话落,年淳雅往后缩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摇头否认:“没有。” 嘴里是这样说,但人却没有挪动丝毫,四爷轻嗤了一声,不再看她。 不消片刻,苏培盛亲自端了盆干净的水进来,跪坐在一旁拧了帕子伺候四爷擦脸擦手,又换了条巾帛轻轻擦去四爷身上和鞋上的浮灰,这才端着变得浑浊的水出去。 简单的擦洗过,看着比刚刚要好太多,年淳雅才讪笑着凑了上去,亲自提起水壶倒了杯水递过去:“爷喝水。” 四爷依旧沉着一张脸,却没拒绝,仰头一饮而尽,心气儿不顺的扫过车厢里被动过的果子点心,还有那一方明显被睡过的小榻以及榻边的话本,冷哼道:“你倒是悠闲。” 他跟在御驾旁骑马吃灰,她在马车里舒适的不行。 年淳雅苦着脸,又狗腿的给四爷捏肩捶背:“妾身知道爷伴驾辛苦,就让妾身给您松松筋骨,您好松泛松泛。” 她怎么就忘了四爷心眼儿小,上次嘲笑四爷四力半,就被四爷在心里记了许久,病好了之后没少折腾她。 现在又嫌弃四爷脏,这会儿要是再不殷勤点儿,以后还指不定在哪儿等着她呢。 四爷看着年淳雅殷勤备至,少有的体贴,就算身上的力道对他来说无甚感觉,他还是任由她继续捶下去,毕竟她向来惫懒,这种时候一向不多。 四爷闭目养神了一刻钟,年淳雅也足足捶了一刻钟,手都捶的红了,才被四爷饶了去。 他握着年淳雅微红的手,声色低沉:“用膳了吗?” 年淳雅摇了摇头,轻声解释:“妾身才醒不久,用了一碗药膳和几块点心,还不大饿。” 说完,她关心道:“爷可用了?” 四爷没答,只道:“待会儿陪爷多少再吃些,路上吃食不易,若是此刻不吃,再想吃一些热乎的膳食,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路上的事情,向来是没有准头的。 膳食很快被送进马车,是简单的四个菜,有荤有素,还有一个汤。 年淳雅只吃了几口就撂了筷子,转心伺候四爷吃饭。 四爷许是饿极了,巴掌大的碗,四爷吃了三碗饭,连带着四个菜,都进了四爷的肚子,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一些汤汁。 没过多久,许是皇上也吃完了饭,大部队又开始缓慢前行。 年淳雅见四爷没离开,便问:“爷不去伴驾了吗?” 四爷半躺在那方小榻上,腿曲着,姿势略有些憋屈,“下午不必去伴驾。” 年淳雅哦了一声,看了眼被四爷占去大半的小榻,而她要再想躺下,就只能缩在四爷怀中。 这怀抱她平时也没少躺,可此时她无论如何也躺不下去。 四爷把她纠结的神情看在眼底,无声轻嗤,爱躺不躺,惯的她! 马车摇摇晃晃,晃的年淳雅渐渐又有了困意,无知无觉的就躺在了四爷怀中睡着了。 . 在路上走走停停近十天,年淳雅体会过住驿站的感觉,也体会过在路上住帐篷的滋味。 一开始她没体会过,还很是新奇,等次数多了,在路上又有诸多不便,这么多天过去了,才只洗了两次澡,余下都是擦了擦身子便作罢。 这让一直以来都没吃过苦的年淳雅有些受不了。 好在没忍多久,刚步入五月,热河行宫便到了。 等年淳雅再下马车时,眼前便是绿树成荫的一座小院子,院子外的牌匾上写着“青枫绿屿”四字。 青枫绿屿外跪着十几个婢女太监,见年淳雅下了马车,齐齐请安:“奴婢/奴才给年侧福晋请安。” 苏培盛扶着年淳雅,向她解释:“从前主子爷伴驾来行宫时,住的就是青枫绿屿,这里的奴才,也是从前伺候主子爷的,主子爷吩咐了,侧福晋便住在正屋。” 他一边解释,一边扶着年淳雅往里走,见年淳雅看见什么东西新奇了,还会介绍两句。 待将人引到了正屋,方才在院外跪拜的那些人也跟了过来,只不过都候在外面。 “秋筠。” 苏培盛扬声喊了个名字:“你进来。” 一年约二 十左右,打扮规矩,眉目端正的宫女闻言,低着头走了进来,顺从的跪下:“奴婢秋筠,见过侧福晋。” 苏培盛道:“侧福晋,秋筠是这院子里的领头宫女,在行宫的这段日子,就让她暂时在您身边服侍。秋筠在行宫伺候有些年头了,对行宫里的路很熟悉,日后也方便您无趣时出门游玩。” “这院子里也有小厨房,方便何嬷嬷为侧福晋做药膳。” 等该交代的交代完了,说到最后一件事时,苏培盛正了神色:“此次出行,皇上奉了太后娘娘来了行宫,就住在松鹤清樾,侧福晋明日切记要去给太后娘娘问安。”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25章 旁的倒是没什么,只这一句给太后娘娘请安,着实惊到了年淳雅。 她迟疑道:“苏公公,我的身份......怕是还不够吧。”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而是据她所知,能给太后请安的,除了皇上的主位嫔妃,就是阿哥们的嫡福晋,以及一些宗室命妇。 侧福晋这身份虽是上了皇家玉碟的,可在太后那儿,也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苏培盛安抚道:“侧福晋别担心,您去请安,是您的孝道,至于太后娘娘肯不肯见您,那便是太后娘娘的裁决了。” 苏培盛这么一说,年淳雅就松了口气,隐约也明白了,问安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人觉得她年侧福晋有孝心。 “我明白了。” 第63章 一路舟车劳顿,年淳雅哪怕对青枫绿屿再是新鲜好奇,也没在这个时候去逛,而是命人抬水沐浴,好生休整。一夜好梦,就连四爷昨夜有没有回来都不知道。 直到第二日一大早,好生装扮了一番,才带着秋筠和桃枝往松鹤清樾给太后请安。 年淳雅是雍亲王侧福晋,前几年又因为身体的原因极少在宫里露面,热河行宫也是第一次来,所以许多人都不认识她,只凭着她的装扮,能分辨的出是主子,奴才见了,远远儿的就行礼。 到松鹤清樾外的时候,时间不早不晚,很是巧合的遇上了这次随驾的宜妃郭络罗氏与和嫔瓜尔佳氏。 早前在宫里参加宫宴的时候,年淳雅远远见过她们,故而认得。 “妾身雍亲王侧福晋年氏,拜见宜妃娘娘,见过和嫔娘娘。” 宜妃纵然年纪大了,可保养得宜,五十有余,看起来倒是和府中李氏差不多的年纪。她狭长妩媚的眼角微微上扬,声色爽朗:“德妃家的儿媳妇?” 年淳雅心里一惊,忙道:“妾身惶恐,不敢当得一句儿媳。” 只有嫡福晋才是德妃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她一个侧室,哪里当得起。 怀疑宜妃是故意的同时,年淳雅的一颗心提的越发高了。 到底是在宫里混了大半辈子的妃位娘娘,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给人挖了个坑。 宜妃这才垂眸,正眼看了年淳雅一眼,意味深长道:“瞧着倒是规矩,起来吧。” 她早就听说雍亲王府上有个受宠的侧福晋,容貌堪比死了的良妃,今日一看,倒是不假,甚至更甚良妃一分。 此等容貌,也难怪能让素来不好女色的雍亲王都宠着,连来行宫都只带了她一个。 年淳雅被秋筠扶着起身,一直站在宜妃身后沉默着没说话的和嫔突然问:“年侧福晋也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是。”年淳雅刚站稳身子,就又欠了欠身:“妾身初到行宫,于情于理,都该来给太后请安。” 和嫔笑的温婉:“既是如此,年侧福晋不如随宜妃姐姐和本宫一起吧。” 宜妃闻言,不由得诧异的瞥了和嫔一眼。 年淳雅能感受得到和嫔对她释放的善意,但经历过刚刚宜妃挖的坑,她不得不怀疑和嫔这样做的目的。 只是此刻哪怕和嫔真的要害她,她也不能拒绝:“多谢和嫔娘娘。” 人是和嫔邀请的,和宜妃没什么关系,宜妃率先踏进松鹤清樾,和嫔冲年淳雅笑了笑,“走吧。” 太后刚用完早膳,就听人通报,说宜妃,和嫔还有雍亲王侧福晋一起来给她请安。 太后对宜妃和嫔二人自是熟悉的,可雍亲王侧福晋,她一时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她向陪伴她几十年的老嬷嬷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老嬷嬷想了片刻,用蒙语道:“不过是个小小的侧福晋,太后若是不想见,便让她在外面磕个头便是了。” 皇上儿子众多,每个儿子都有不止一个侧福晋,除了恒亲王的侧福晋刘佳氏能让太后记住,旁人太后一概没有必要往脑子里记。 太后也用蒙语回道:“还是见见吧,毕竟是跟着宜妃她们一起来的。” 要是雍亲王侧福晋自个儿来的,不见也就不见了。既是三人一起,总不好因为侧福晋身份低微,就不见她一个。 被准许进去请安的时候,年淳雅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手心里捏着的帕子都被浸湿了一点。 以前进宫就算是见皇上,那也有乌拉那拉氏和德妃在前头顶着,她只用跟在后头行礼装木头人就好。 现在不一样,现在没人顶在她前面不说,她一会儿恐怕还要单独被太后问话,万一要是不小心说错了话...... 年淳雅越想越紧张,她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正要跟在和嫔身后挪步,就见和嫔回头,微微一笑道:“不必紧张,太后娘娘很是慈善。” 年淳雅:“......” 你一安慰,更紧张了。 进去后,年淳雅没敢四处乱看,亦步亦趋的跟在宜妃和嫔身后,一同行礼。 紧跟着,一道和蔼的声音响起,说的是蒙古语,叫起的意思。 宜妃率先起身时还不着痕迹的往身后看了一眼,见年淳雅也正缓缓站起,心下诧异,她竟听得懂蒙古语? 太后显然也很意外,“你懂蒙语?” 这句话没称呼,一直半低着头,随时注意着太后动静的年淳雅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和嫔忙道:“年侧福晋,太后问你话呢,岂可失礼?”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26章 年淳雅一听,复又跪了下去,缓缓用蒙语回道:“回太后的话,妾身略懂。” 在现代时,她的一个室友是内蒙的,说的一口地道蒙语,长时间耳融目染,加之平时偶有学习,日常交流是没什么问题的。 太后闻言,态度当时就亲近了许多:“好孩子,快起来,在哀家这儿不必这般多礼。” 她寡居多年,地位又尊崇,多年来在宫内不说汉语说蒙语,也无人敢置喙,可这并不代表她听不懂汉语。 也正是如此,哪怕许多人都想着要讨好她,在皇上那儿表孝心,也从未刻意去学着说蒙语,向来都是看她的脸色,半猜半蒙,或是靠宫女翻译。 能和她坐在一起说蒙语的,除了身边的老嬷嬷,也就只有从蒙古嫁入京中的一些宗室福晋,但那些宗室福晋也不能常入宫陪她说话。 对此几乎习以为常的太后猛然遇见了一个小小年纪,不是蒙古人却会说蒙语的人,别提有多惊喜了。 年淳雅一脸的受宠若惊:“多谢太后。” 太后让宫女搬了绣墩搁在她身边,朝年淳雅招了招手:“过来坐哀家身边。” 年淳雅先是朝宜妃和嫔二人微微福身,才顺从的走过去坐下。 太后就像是得了一个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似的,热切的不得了,把宜妃和嫔都给忘在了脑后,只一个劲儿的和年淳雅说话。 老嬷嬷见太后和年侧福晋说的正高兴,不好意思的同被晾在一旁的宜妃和嫔道:“除了恒亲王和十福晋,太后许久没有遇到能与她说话的小辈了。” 当年二阿哥还是太子时,来给太后请安时还会说些蒙语,只是......物是人非啊。 和嫔不怎么在意,宜妃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太后上了年纪,精神不济,和年淳雅说了不到半个时辰的话,就有些撑不住了:“哀家有些乏了,你们回去吧。” 三人识趣的行礼告退。 老嬷嬷亲自送了三人出去。 宜妃与和嫔先后离开后,老嬷嬷微笑着道:“太后很是喜欢和侧福晋说话,若是侧福晋得闲,日后可常来陪伴太后。” 年淳雅微微颔首,客气有礼:“多谢嬷嬷提点。” 老嬷嬷指着身侧宫女捧着的锦盒道:“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您的玉如意。” “这......”年淳雅抿了抿唇:“妾身无功无劳的,怎好受太后如此重赏?” 玉如意是一整块福禄寿翡翠雕刻而成,上面雕刻着灵芝等吉祥如意的图案,一看就价值不菲。 老嬷嬷笑道:“谁说侧福晋无功无劳?能让太后开怀,这便是极大的功劳了。” 对于这个岁数的太后而言,什么贵重的东西都见过了,可唯有好心情,不是时时都能有的。 “那妾身便厚颜收下了,还要劳烦嬷嬷替妾身向太后道谢。” 桃枝上前接过锦盒,又退回年淳雅身后。 老嬷嬷没应:“侧福晋若要道谢,还是等下次再来请安时,亲自谢过太后吧。” 语毕,老嬷嬷没再多说什么,施了一礼就转身回了殿里。 内室,原本说乏了要歇息的太后,褪去了外衫,卸了首饰,人却没歇。 见老嬷嬷进来,她问:“如何?” 老嬷嬷走上前,在香炉里添了勺香,口中奉承道:“太后您的眼光,哪里错的了。老奴瞧着,那年侧福晋倒是个心思清明的。” 都说人老成精,太后活了这么多年,宫里心眼子多的人见多了,看人的准头也练出来了。 只是简单的和那年氏说了几句话,便看出了年氏大概的性子,不是个心思深沉的。 和她说话时,一开始是有些紧张,但后来却是放开了,态度极其自然,也让她感到舒适,就好像只是简单的把她当做了长辈一样聊天,而非是把她当做太后。 仅凭这一点,太后就高看年氏一眼。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再活多久,剩下的这些日子,哀家只想活的快活简单些,至于旁的,不愿再多管啦。” 老嬷嬷一听这话,忙道:“呸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太后您福泽万年。” 太后笑了笑,“什么福泽万年,你尽是会拿这些好话来哄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太医虽总是让她放宽心,可说再多的好听话,也治不了她这渐渐衰老的身体。 老嬷嬷没再说话,眼眶微红,很是伤感。 太后不喜欢这压抑的感觉,便转移了话题:“宜妃走时,脸色如何?” 她只顾着和年氏说话亲近,却没注意宜妃。 老嬷嬷道:“老奴瞧着,脸色不大好。” 至于原因,太后心里跟明镜儿一样。 太后沉默了一瞬,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若不是这些年哀家顾及着胤祺的面子,也不会纵的宜妃心愈发的大了。” “哀家这还没死呢,就开始惦记着哀家手里的这点子东西了。” 老嬷嬷和太后几十年主仆情深,从蒙古科尔沁到大清皇宫,一路走来两人相依为命,自是喜太后所喜,厌太后所厌。 她当下便毫不客气道:“那太后可要给宜妃提个醒儿?” 许久,太后沉沉吐息:“罢了。” “看在她是胤祺生母的份儿上,随她去折腾吧,但愿到头来不是一场空。”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27章 第64章 本是抱着见不到太后的心态去请的安,结果非但见到了太后,还得了太后的赏赐。 如此反转,令年淳雅颇为不安。 她也没了想在行宫闲逛赏景的心思,从松鹤清樾出来后,就径直回了青枫绿屿,看着手边的玉如意深思。 屋里安静了许久,年淳雅突然出声:“可知爷何时回来?” 在旁守着的秋筠还没来得及回话,四爷就大步垮了进来:“怎么了?” 年淳雅赤脚踩在地上屈了屈膝,仰着白嫩精致的小脸道:“妾身有事要与爷说。” 四爷抬手,跟着四爷进来的苏培盛忙指挥着屋里伺候的人出去。 他上前用抱小孩儿的姿势,揽着年淳雅的腰肢将人抱起,双脚离地,自个儿转身坐在她方才坐着的位置上,轻斥道:“成何体统。” 四爷随手拿了手边的轻薄小毯,裹上年淳雅露出的双脚:“下次且不可再赤脚,要知道寒气都是从脚入,你身子不好,如何受得了?” 隔着薄薄的小毯,双脚被握在四爷手中,年淳雅不自在的缩了缩脚趾,声音嗡咛:“妾身知道了,爷快放手。” 四爷恍若未闻,只道:“不是说有事要与爷说?” 他一句话把年淳雅的思绪给拉回了正题,年淳雅也顾不得脚还被握着了。 她拽了拽四爷的衣袖,把今日去松鹤清樾请安发生的事情毫无疏漏的说给四爷听。 说完,年淳雅还很是疑惑:“爷,妾身记得,妾身与和嫔娘娘并无交集,您说和嫔娘娘为何要帮妾身?” 今日若不是和嫔开口,指不定她见不到太后。 四爷眸色微闪,回答的很是迅速:“不知。” 被四爷抱在怀中的年淳雅并未看到四爷眼神闪烁的模样,但四爷如此之快的回答,让年淳雅不禁想起了一件事。 她灵动的眼珠子稍稍一转,就伸出了试探的小脚脚:“爷与和嫔娘娘......啊。” 话刚起了个头,脚就被四爷用力的握了一下,年淳雅一个错不及防就叫了出来。 “雅儿。” 四爷紧抿着薄唇,下颌紧绷,语气微沉:“不可胡言乱语。” 她历史学的并不好,但对于历史上有些真真假假的八卦,反而好奇的很。 历史上记载的雍正和康熙爷的和妃瓜尔佳氏好像有些什么,后来和妃还曾抚养过弘历。 且看四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倒是让年淳雅更加坚信史书上的这一记载。 只是四爷难得用这般不悦的语气和她说话,年淳雅此刻即便再心痒难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在老虎嘴上拔毛。 她委委屈屈道:“妾身知错。” 四爷垂眸,看她委屈的模样,心底一软,难得解释:“这话在爷面前说也就罢了,若是让旁人听去了,再传到皇上耳中,难保不是一件祸事。” “至于爷与和嫔,什么事都没有,日后不许再妄加揣测。” 而关于当年和嫔选秀时,差一点就成了他的格格一事,四爷绝口不提,也没有了提起的必要。 年淳雅点了点头,又犹豫道:“那和嫔娘娘那里,妾身是不是该送份谢礼过去,毕竟今日妾身承了和嫔娘娘的一份情。” 四爷轻轻揉着她的脚,漫不经心道:“爷会让苏培盛备下厚礼,你让人送去就好,日后见到和嫔,不必亲近,只需不失了礼数即可。” “妾身明白了。” 一件心事解决,年淳雅的心情稍稍好了些许,可当她的视线又落在那玉如意上时,心情陡然又沉重起来,脸皱做一团:“这玉如意......” 玉如意摆的位置很是显眼,四爷想看不到都不行,在看到玉如意的第一眼,四爷就认出了这玉如意本是前些年皇上给太后贺寿寿礼中的其中一件。 虽然这玉如意很是贵重,但对于见惯了好东西的太后来说,不算得什么。 四爷没什么心理负担:“长者赐,不可辞。既然是太后赏赐,你便安心收着。” 只不过令四爷好奇的是:“爷竟从来都不知道,雅儿还会蒙语。真是让爷好生惊讶。” 一提起这个,年淳雅就心虚的咽了口口水,而后装的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爷也没问过妾身啊。” 四爷哼笑:“那爷现在问,雅儿还会些什么?” 年淳雅用手指点了点四爷胸膛:“妾身什么都告诉爷了,那就没有惊喜了,自然得爷自己慢慢发现。” 四爷挑了下眉梢,不置可否:“太后那里,去的也不可过于频繁,免得扰了太后清净,每五日去请次安便好。” 考虑到这次行宫避暑,来的人员和关系都比较复杂,四爷又捡了些重要的人和事一一给年淳雅说了说,最起码日后再见到谁,能做到心里有数,不会被谁给坑了。 年淳雅明白四爷的用心,听的很是认真,不明白的地方还会问。 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等四爷停下,屋里已经有些暗沉了。 . 梨花伴月,和嫔看着年淳雅让人送来的厚礼,什么也没问,就挥手让秋筠退下。 和嫔的宫女冲着秋筠离去的背影哼了声:“这年侧福晋也太没规矩了,您帮她得见了太后,她才能得了太后的青眼,如此大的恩情,不说亲自来,竟只是派了个婢女送些礼。” 和嫔低头继续绣着翠竹扇套:“不来便不来吧,左右是本宫愿意帮的,她承不承本宫的情,都没什么关系。”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28章 再说了,她帮年氏,看的是他的面子。 那宫女没再说什么,转心坐在和嫔身旁的小杌子上劈着丝线:“您绣一会儿便罢了吧,省的伤了眼睛,皇上今日一早就让人来传话,说要来用晚膳,还是要早些准备着的好。” 和嫔刺针的动作一顿,“知道了。” 秋筠回去后,年淳雅不放心的问:“和嫔娘娘可有为难你?” 她自己也知道让秋筠自己去送礼,着实是有些失礼,但四爷这么吩咐,她只能照办。 秋筠忙摇了摇头:“和嫔娘娘很是和善,并未为难奴婢。” 年淳雅这才放下心,赏了秋筠后,便把这件事给抛诸脑后,问起这行宫里有什么景色好的地方。 秋筠在行宫里待了有些年,对于行宫的景色也是熟悉的很,当即就开始一一介绍:“行宫内共有三十二景,每一处都是皇上亲自赐名。其中行宫北面是草地和树林,皇上等闲时候会去那里赛马。西北面大多数是山景,紧挨着行宫外围,建立了许多寺庙。湖泊则是集中在东南,大大小小的湖泊共有八处,分别是银湖,镜湖,半月湖等,每处湖泊都有自己独特的美。” “至于主子们住的宫殿,都集中在行宫南面,离湖泊不远,赏景也方便。” 有了秋筠这个活地图在,加上行宫里山水环绕,清凉不已,年淳雅就不再窝在屋里,而是几乎天天出门游玩。 玩的同时,还不忘算着日子,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见了她仍旧很热切,只是年淳雅实在是不擅长和老人家聊天,尤其是这位老人家地位尊崇,就不能想说什么说什么。 为难之下,年淳雅索性就想了个法子,给太后讲故事解闷。 就从西游记开始讲,虽然没看过小说,但看过那么多遍电视剧,对于剧情还算是记得住的。 讲故事的时候,年淳雅用的就是汉语,等到太后发表意见,她解释的时候,说的才是蒙语。 年淳雅照常坐在太后身边的绣墩上,笑盈盈道:“太后,咱们上次讲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今儿妾身接着给您往下讲......” 康熙带着四爷,恒亲王,七贝勒还有十五阿哥来给太后请安,尚未踏进殿内,就听到一道伶俐又轻快的声音,从话中所说的内容听来,像是西游记。 康熙停下脚步,浑浊老态的眸子未动,“谁在里面?” 见了康熙一行,早就跪下行礼的守门宫女道:“回皇上的话,是雍亲王府的年侧福晋来给太后请安,正陪着太后说话呢。” 年淳雅第一次来给太后请安的经过,早就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但康熙还是表现的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康熙侧头,睨了侧后方的四爷一眼:“老四的侧福晋?” 四爷欠身拱手:“是。” 康熙笑着拍了拍四爷的肩:“不错,知道常来陪太后解闷,是个有孝心的。” 如若忽略康熙那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睛,四爷还真就信了康熙的话,只不过四爷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年淳雅的声音随着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停下,连忙起身退到一旁,连头都没敢抬,直接跪下请安。 直到康熙和太后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母子寒暄完,又叫四爷等人起来后,太后才同康熙道:“皇上,这孩子还跪着呢。” 康熙闻言,这才看向年淳雅:“起来吧。” 没人扶她,年淳雅缓慢起身:“谢皇上。” “朕方才在外面时,听见有人在给太后讲故事,是你吧?” 康熙明知故问,年淳雅毫无所觉:“回皇上,正是妾身。” 听着她只单纯的回他的话,而没有一句多余,康熙颇为侧目:“讲的什么?” “是《西游记》。” “读过书?” 又是一句简短的问话,年淳雅却隐隐觉得一股压迫感朝她袭来,令她后背绵绵密密的出了一层薄汗:“妾身只是喜欢读些游记之类的,上不得台面,让皇上见笑了。” 太后不知是不是瞧出了什么,笑道:“什么上不得台面,哀家就觉得,你这故事讲的极好,若是能天天来给哀家讲一会儿,那就更好了。” 康熙顺势道:“皇额娘若是喜欢,让她天天来也就是了。” 太后瞧了年淳雅一眼:“哀家也想,不过这丫头心细,怕扰了哀家清净,每五日才来一次。” “哦?如此说来,是个懂规矩的。” 康熙大手一挥:“赏。” 第65章 康熙赏赐了雍亲王侧福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行宫。 与此同时,宣扬出去的还有年侧福晋孝顺的名声。 后来不知怎的,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雍王府上下,个个儿都是孝心可嘉,可见雍亲王素日教导有方。 于孝道一途上,四爷在前朝是狠狠的得脸了一回。 事后,年淳雅琢磨着这些流言,不知不觉的就琢磨出点不一样来。 从她一开始去给太后请安,到后来四爷建议五日一去,再到在太后那里见到皇上,这所有的一切都太过巧合。 只是......四爷怎么就能确定,她能够讨太后喜欢,而不是令太后厌恶呢? 她扫了眼正立在案前练字的四爷,神情肃穆,姿势笔挺,沾墨挥笔,顷刻间就写下了一个硕大的孝字。 四爷垂眸看着这个孝字,勾唇轻笑:“觉得如何?”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29章 年淳雅不知该如何评价,只凭心而论的话,她能察觉到这个字里暗藏的锋芒。 都说字如其人,如今看来,是一点也不假。 “极好。” 四爷闻言,无奈的笑笑,把笔放在笔架上,拉过年淳雅磨墨的那只手,用年淳雅的帕子给她擦着手指上沾染的墨迹:“这般敷衍?” 年淳雅睨了四爷一眼,理所当然道:“妾身的字不比您的字好,又哪里能随意评价。” 她只是勉强把原主写的那一手簪花小楷给练习的差不多相似而已。 四爷不由失笑:“知道自己的字不好,平日还不勤加练习?” 年淳雅不大乐意四爷在这上面对她说教:“妾身又不用做学问,字也不必拿出去给旁人看,那么勤奋做什么。” 一听到这些歪理邪说,四爷就忍不住想要开口训斥。 然而苏培盛在此时拿着一封信进来,倒是打断了四爷的要说的话:“主子爷,这是府上的家书。” “府里可有什么事发生?” 四爷边拆了信,边问苏培盛。 苏培盛摇摇头:“送信的人没说什么,想来是没什么大事。” 离府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便是没事,按照乌拉那拉氏的习惯,也会每月递一封家书来的。 四爷看信很快,信上内容刚入眼底,年淳雅就注意到四爷的眼角眉梢都透着分喜悦。 她好奇道:“是有什么喜事吗?” 四爷没隐瞒,将信塞到年淳雅手里,素来沉稳的声音中含了明显的笑意:“是有件喜事,福晋在信中说,怀恪有喜了。” 弘时等人尚未成婚,怀恪有喜,哪怕只是个外孙,也是四爷的第一个孙辈。 年淳雅还未反应过来,苏培盛已经迅速的跪了下来道喜:“奴才恭喜主子爷,贺喜主子爷。” 四爷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院子里伺候的,都赏一个月的月例。” 苏培盛响亮的应了一声,就退下去办这件事了。 年淳雅大概的扫了两眼信上的内容,怀恪有喜跟她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她和怀恪的关系并不好。 但看四爷如此高兴的样子,她还是很给四爷面子的笑了笑。 四爷见她笑的勉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微敛,把人揽进自己怀里,在她耳侧低声安抚:“爷等着你调养好身体,再给爷生个孩子。” 年淳雅哼道:“那爷可有的等了。” 何嬷嬷可还没说她如今的身体能受孕来着。 四爷低头不带一丝情欲的吻了吻她的耳畔,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带来些许酥麻的痒意:“无妨,多久爷都等的起。” . 年淳雅花了一个半月把行宫都逛了个遍,只除了行宫北面的草地和树林。 她不是不想去,只是听秋筠说,北面时常会有人去骑马,她自己去难免会碰到一些外男,让人看去了免不了一些闲话。 所以年淳雅只好让四爷带她去,顺便也学学骑马。 四爷没有不同意的,只是他闲暇的时候不多,年淳雅一等就又等了半个月,才等来四爷空闲。 这日,年淳雅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骑装,跟着四爷一起来到行宫北面的马场。 有马场,当然就有马,行宫里的马都养在这里。 四爷和年淳雅一到,立即就有马场的管事迎了上来:“奴才给王爷请安,给年侧福晋请安。” 马场管事没见过年淳雅,但当奴才的嘛,没几分眼力劲儿怎么成? “免礼。”四爷在外的形象一向是冷面王爷,不苟言笑,说的话也是言简意赅:“本王带侧福晋来骑马,马场里可有温顺的马匹?” “有有有,王爷和侧福晋随奴才来。” 马场管事立马点头,引着四爷和年淳雅往马厩那边走:“一个月前,行宫才到了几匹好马,其中有匹母马,通身雪白,额间缀着一点红,性子再温顺不过了。” 早在皇上赏赐了年侧福晋后,他就多留了个心眼儿,叫人打听了年侧福晋。 在知道年侧福晋最近在行宫四处游玩时,便知年侧福晋迟早会来马场,这匹温顺的母马,是他早就备好了的。 说话间,管事说的那匹马已在眼前。 年淳雅不懂马,只知道这匹马颜值很高,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四爷自幼骑马,对马的了解当然比年淳雅多,大致检查了一下,便知道马场管事的确没敷衍他们。 苏培盛见四爷露出满意的神色,忙给马场管事的递了个荷包:“差事办的好,王爷赏你的。” 沉甸甸的荷包搁在手里压手,马场管事顿时乐开了花,“奴才多谢王爷赏赐。” 四爷淡淡嗯了一声,就拉着年淳雅的手先让她学着亲近马匹。 马场管事也有眼色,正了正略有些歪斜的帽子,在苏培盛的允许下无声告退。 有伺候马匹的奴才拿来了饴糖,四爷捏了一块儿放在年淳雅手心:“喂喂它,让它熟悉你的气息,待会儿你骑它的时候,它才不会反抗。” 年淳雅似懂非懂,把整个手摊开,将手心的饴糖送到马的嘴边。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或许是它没有在年淳雅的身上感受到威胁不善的气息,这匹马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吃了年淳雅手心的饴糖。 马的舌头伸出来卷起饴糖时,还舔到了年淳雅的手心,那股痒意让她没忍住,快速的把手缩了回来。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30章 四爷眼底含笑,让人把马牵了出来。 他看了眼牵着缰绳的奴才,那奴才会意,忙把缰绳恭敬的交到四爷手上,自己退至一旁。 四爷把年淳雅扶上马,自己利索的上了马背,和年淳雅同乘。 年淳雅纳闷儿:“爷不是要教妾身骑马吗,怎么您还上来了?” 四爷拉了拉缰绳,马在原地走了几步:“爷先带你骑一圈,让你感受一下,待会儿更好学一些。” 说着,四爷驾着马,速度缓慢的在草地上走了起来 。 坐在马上,年淳雅能够看到的地方更远,视线也更广,身后的四爷更是给足了她安全感。 不一会儿,年淳雅就不再满足于慢走,她扭头看向四爷:“爷快一点儿,太慢了。” 四爷没听她的,依旧控制马匹慢悠悠的走着:“不能太快,不然你会受不住。” 马奔跑起来,不会骑马的人一开始会不大舒服,所以还是得慢慢来。 慢慢来的后果就是,明明骑一圈只要一刻钟的时间,四爷磨蹭了大半个时辰。 待两人回到起点,马场里突然就多了几个人。 四爷率先下马后,亲自扶了年淳雅下来,这才走上前同那几人打招呼:“五弟,七弟,十五弟。” 三人同时拱手:“四哥。” 年淳雅默默的跟在四爷身后行礼:“见过几位爷。” 五爷忙道:“小四嫂快请起。” 他如此客气,也是看在他那四哥对这位年侧福晋的宠爱的份儿上,不然的话,唤一句年侧福晋也是不出错的。 年淳雅对此心知肚明,羞赧的笑了笑,只往四爷身后站了站,并不说话。 十五阿哥那不老实的眼珠子看了一圈,打趣道:“四哥,难得见你有如此闲情逸致,竟和小四嫂同乘。” 四爷向来不喜欢被旁人谈论关于他的私事,于是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们怎么来马场了?” 五爷好笑道:“来马场自然是来骑马的。” 七爷跟着说:“方才我还和五哥十五弟说,准备一起赛马,既然四哥也在,不如和我们一起?” 七爷邀请,四爷不好拒绝,对上三道满是戏谑的目光,他回头叮嘱年淳雅:“爷把苏培盛留在你身边。” 年淳雅笑着福了福身:“爷去吧,不必担心妾身。” 四爷跟着五爷他们离开后,苏培盛上前请示:“侧福晋,可还要骑马?” 年淳雅点了点头:“把马迁过来吧。” 本就是来学骑马的,总不能因为四爷不在,她就只能干看着吧。 又说四爷那边,各自挑了一匹马之后,在奴才的号令下,四匹马几乎同时越过红线,向前冲去。路上经过的层层障碍,也毫无困难的跨越过去。 四爷射箭的功夫虽说不行,但骑马还算尚可,四人的赛马中,领先其余三人,勉强占了第一,十五阿哥只比四爷慢了一息的时间,排在了第二。 他翻身下马抹了把脸,敬佩道:“四哥这马术功夫,在兄弟之中,怕是没几个人比的上。” 四爷把缰绳扔给奴才,“十五弟过奖了,我这骑术,不过寻常而已。” 至少,比他强的这次都不曾随行,才让他在不擅骑术的兄弟里占了个光。 “四哥你就别谦虚了......” 十五阿哥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马鸣声,随即是一阵尖叫:“侧福晋......” 四爷脸色霎时变了,连招呼都顾不得打,抬脚就走。 其余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第66章 意外的发生,总是一瞬间。 哪怕四爷距离年淳雅不是很远,可等他急急赶到,年淳雅已经跌下了马。 好在苏培盛眼疾手快,在年淳雅跌下去的瞬间躺在了地上做了人肉垫子,马又被马场离的近的奴才给及时驯服,这才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可即便如此,年淳雅也还是结结实实的从马上摔了下来,右手手腕也在下意识的撑地中给扭着了。 疼的她眼泪当时就流出来了。 四爷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把年淳雅抱在怀里,看着她泪流不止的模样,脸色沉如锅底:“伤到哪里了?” 紧跟而来的五爷见状,忙不迭的吩咐奴才去传太医。 年淳雅双目含泪,咬唇忍痛:“手......” 她的右手手臂不知怎的,这会儿疼的格外厉害,连抬都抬不起来。 不需把袖子给撸起来,四爷就看到那手腕处的红肿,正肉眼可见的变紫,周身的寒气像是不要钱一样,不停的往外散,冻的五爷几人都有些不适应。 四爷不敢去动年淳雅的手臂,忍着怒气正要吩咐人去传太医,五爷忙道:“四哥,太医我已经命人去传了,只是这马场到底偏远些,太医来的慢,你总不好就这般抱着小四嫂等在这里,总不是个事儿。” 马场管事的这会儿得了消息,脸色大骇,连滚带爬的滚过来,就听见五爷的话,连连道:“马场里有专门备下供主子们休息的房间,奴才给王爷带路。” 关心则乱,四爷一时慌乱,没有五爷考虑周到,此时听了五爷的建议,渐渐缓了神色,避开年淳雅右手手臂把人抱起来,冷冽的黑眸扫向那匹惊了的母马和周围的奴才:“苏培盛,这里交给你。”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31章 他从来就不相信巧合。 “嗻。” 苏培盛被年淳雅给压了一下子,好在有年淳雅的右手支撑了一下,并没有把他砸出个好歹,只是身上稍微疼了一会儿,对于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来说,这疼也就是小事,一点儿都不耽误办差。 . 马场传了太医,年侧福晋惊马受伤的事情,自然就瞒不住。 宜妃正在伴驾,听到消息,忙问:“人可有大碍?” 前来禀报的小太监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回宜妃娘娘的话,据说年侧福晋伤了手,雍亲王大怒,想来伤的不轻。” 宜妃眼底深处飞快的闪过一丝情绪,面上故作疼惜的摇了摇头:“这好好儿的,马怎么就惊了呢?” 小太监道:“奴才不知,说是还在查。” 康熙骤然把手中折子给撂下,意味不明道:“是该好好儿查。” 宜妃端着茶盏递到康熙手中,叹道:“皇上说的是,只是这丫头素日也是被雍亲王娇宠着的,如今竟要受这份苦,真真儿是叫人心疼。” 康熙掀眸看了宜妃一眼,不动声色的呷了口茶水,随口说了句:“朕记得你与德妃的关系一向不睦,怎么这会儿这般关心老四的侧福晋?” 四妃之中,每个人的关系都不好,这也是康熙喜闻乐见的,要是她们好的穿同一条裙子,那他才要发愁了。 故而康熙这话也只是出于帝王多疑的试探,奈何宜妃心底有鬼,又怎能平静的下来。 宜妃的心猛然一紧,像是被谁给握了一下,脸上差点维持不住那份完美的表情。 半晌,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无暇的笑意:“臣妾与德妃关系是不好,换做往常,这事儿臣妾也不会多问,只是最近年侧福晋可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呢,臣妾不得不多问上两句,届时等太后问起,臣妾才好答话啊。” 康熙对此不置可否,他搁下茶盏,重新翻开一本折子,宜妃正要伺候笔墨,就听康熙不紧不慢道:“你既然关心这件事,那便去看看吧,省得你放心不下。” 宜妃镇定自若的屈膝告退。 一出门,脸色就微微变了:“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竟然叫本宫纡尊降贵,去看一个侧福晋。” 宜妃的宫女南菱大胆猜测:“会不会是皇上知道这件事是......” “不可能。”宜妃斩钉截铁:“不过是收买了一个小太监罢了,皇上日理万机,又怎会知道这种小事。” 她话说的绝对,但心里却是有些信了南菱的话,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方才和皇上的对话,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在无意中露了马脚。 然而想了半天,宜妃也没想出哪里不对,只好作罢:“算了,即便皇上真的知道了,也不会因为此等小事责怪本宫。” 南菱赞同道:“娘娘说的是,只是件小事而已。” 说着,她看了眼宜妃的脸色,“那......咱们还去马场吗?” 宜妃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当然要去,毕竟是皇上的吩咐,不是吗?” 乘了妃位仪仗,宜妃很快就到了马场,而苏培盛也找出了马惊的缘由,是一根细长的银针。 当时就只有一个马场的奴才在前牵马,苏培盛护在年淳雅身侧,银针是谁扎的,答案不言而喻。 “说,是谁指使你的?”苏培盛厉声问道。 他可不相信,要是没人指使,一个马场里牵马的奴才,会有如此胆子。 牵马的奴才涕泗横流:“奴才不知道。” “不知道?”苏培盛惊的眉毛都快要从脸上飞走了:“你这话,自己信吗?杂家劝你老实交代,也能免受皮肉之苦。” 那奴才声音颤抖:“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啊。那人只是告诉奴才,若是奴才照他说的做了,等圣驾回宫,就会带奴才一起回宫。奴才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做下了糊涂事,还请王爷饶了奴才一条狗命。” 行宫的奴才,爬到管事的还好,像他这种的,都是最底层的,命贱,除非有个好机遇,不然一辈子就这样了,甚至不知道哪一天就被管事的给打死了。 有人找到他,给他开了这样一个有诱惑力的条件,并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他自然心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万一就成功了呢。 只是这等阴私之事,他也是头一回做,没什么经验,才做的如此浅显,一下子就让人抓住了把柄。 一个人说的是不是实话,苏培盛没有完全的把握能确定,况且又事关年侧福晋,苏培盛也不能自作主张,便请示了四爷。 要不要继续查下去,还是只打死一个奴才了事,得四爷拿主意。 太医已经来看过年淳雅的伤势,并让医女给年淳雅上了药,包扎了手臂,喂了汤药。 这般一折腾,年淳雅早就睡了过去。 外间,四爷五爷等人坐着,听完苏培盛的禀报,四爷还尚未有决断,宜妃就到了。 “见过宜妃娘娘。” “给额娘请安。” 五爷笑着迎了上去,扶着宜妃在主位上坐下:“额娘怎么来了?” 宜妃道:“这里的事情传到了你皇阿玛那里,你皇阿玛便让本宫过来瞧瞧。” 说着,她四处打量了一下,问:“雍亲王,年氏如何?伤的严重吗?” 四爷略微颔首:“伤到了手臂,太医已经来看过,说是要休养三月。”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32章 “可怜见儿的。”宜妃摇了摇头:“可有查出缘由?” 四爷瞥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忙又重新说了一遍。 宜妃眯了眯眸子,往门外望去:“就是外面的那个奴才?” “是。”苏培盛弯了弯腰,脸皮都要僵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主子。”宜妃突然怒喝:“查,必须要彻查到底。” 四爷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脑中思绪纷纷。直到指肚感受到微微灼热,他才停下动作,神情早就恢复了以往的冷峻无波。 五爷犹豫道:“额娘,这......彻查起来,动静难免会闹大,影响到底不好。” 又不曾闹出人命,为了一个侧福晋,何至于此? 宜妃瞪了五爷一眼:“行宫诸多事宜,都是本宫在管,如今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怎么也要查个明白,给雍亲王一个交代。” 四爷捏紧扳指,面无表情道:“宜妃娘娘好意,本王心领。五弟说的不错,彻查下去,若是有了结果,自然是好,怕只怕,一番折腾后,什么也难以查到。” 行宫本就鱼龙混杂,真要彻查下去,搅混了这水,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但这件事,也绝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 “那雍亲王的意思是?” 四爷盯着地上的石砖,语气微冷:“皇阿玛令宜妃娘娘管理行宫事宜,这件事,全凭宜妃娘娘处置,本王自无意见。” 宜妃长叹道:“既然如此......” 她眼神倏地一沉,说出的话却轻飘飘的:“那就把外面那个狗奴才给杖毙了吧,另外,马场管事侍上疏漏,也赏他三十板子。” 伤了一个侧福晋的胳膊,她拿一个奴才的命来填,也算是对得起年氏了。 马场之行,人是走着去的,回来时却是被软轿抬回来的。 金风看见被四爷抱进屋的年淳雅,瞬间慌了神:“这是怎么了?” 四爷没空搭理她,也不会给她答疑解惑,可她得不到答案,人是镇静不下来的。 苏培盛灌了一杯凉水后,三言两语的又给金风解释了一遍:“侧福晋伤了手臂,姑娘记得告诫那些丫鬟,伺候侧福晋的时候务必要小心。” “是是是,我这就去。” 四爷没管外头的事,他小心翼翼的把年淳雅轻柔的放在床榻上,生怕动作重了把人给弄醒。 好不容易把人放下,四爷无声舒了口气,坐在床沿,望着年淳雅因为受不住疼而哭的微微红肿的眼睛,眼里满是疼惜。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暗暗保证:“放心,爷不会轻易放过害你的人。” 第67章 汤药中含有安神镇痛的成分,年淳雅一睡就睡到了点灯的时辰。 四爷将年淳雅送回来后,除了交代苏培盛几句,其余时候都守在年淳雅身边,寸步未离。 年淳雅稍有动静,四爷便发觉了:“醒了?可要喝些水?” 她伸出粉嫩的小舌无意识的舔了下快要起皮的唇,轻轻嗯了一声。 四爷没喊人进来,先是小心的避开年淳雅受伤的右手,在她身后垫了两个软枕,好让她靠的舒服一点,又亲自到圆桌旁倒了杯水,探过水温后,才送到年淳雅的唇边。 这番仔细体贴的服侍,叫年淳雅看的心底起了丝波澜。 “怎么不喝?是又疼了?” 四爷的声音里透着担忧。 年淳雅回过神来,勾起唇角,如往常一般笑着调侃:“爷别担心,爷这般妥帖,妾身只是有些受宠若惊罢了。” 见她还有心思想这些,四爷不觉松了口气,杯子又往她唇边凑近了一点:“快喝吧。” 一杯温水下肚,年淳雅眼巴巴的看着四爷:“还要。” 四爷笑了下,又去倒了一杯喂她喝下:“还要吗?” 这下年淳雅摇了摇头:“不要了,什么时辰了?” “戌时过半。”四爷拿帕子擦去年淳雅唇上的水渍,轻声问她:“饿不饿,爷让人摆膳?” 年淳雅细眉微蹙,说实话,她睡了这么久,本该早就饿了的,她也知道自己胃里空空,应该吃点东西,可她却连一点想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更不要说觉得饿了。 但...她看向四爷:“爷是不是还没有用膳?” 其实到了用膳的时候,苏培盛进来提醒过,只不过四爷当时没什么心情吃,就拖到了现在。 四爷没说用没用膳,只说了句:“不必担心爷。” 话是这么说,但年淳雅关心他,他还是很受用的。 年淳雅哼了一声:“爷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还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子?” 话音未落,年淳雅骤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可为时已晚,四爷的脸色早已沉了下去。 也是,怀恪的年纪都比年氏要大,更遑论他了,年氏嫌他年纪大,倒也理所当然。 四爷拂衣站起,居高临下的望着还在半躺着的年淳雅,皮笑肉不笑道:“爷还有事,今晚便不过来了,晚膳在小厨房里温着,你若是饿了,吩咐人取来就是。” 一番叮嘱后,四爷似是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苏培盛在外面候着,见四爷出来,忙迎了上去,还没来记得说话,四爷就冷冷的甩出三个字:“去书房。” 金风低头屈膝恭送走四爷,掀开帘子进了内室,就见年淳雅正盯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在出神。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33章 她怕惊到了年淳雅,放轻脚步走过去,轻声道:“侧福晋?” 年淳雅抬头:“怎么了?” “您的伤还疼不疼?” 金风不问便罢,一问,许是药效要过了的缘故,又许是心里作用,年淳雅还真觉得有些隐隐作痛,但只是轻微,并非不能忍。 可即便如此,也是不好受的:“只是些许疼。” 金风闻言,忙道:“奴婢这就去把药端来,太医开的药能止痛,侧福晋喝了就不疼了。” 她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去吩咐守在外面的桃枝,“去把药端来。” 守在外面的不止有桃枝,还有秋筠。 听见这声吩咐,桃枝还未动,秋筠先动了:“桃枝姑娘,还是我去吧。” 桃枝笑着拒绝:“哪敢劳烦秋筠姐姐,我去就好。” 对于入口的东西,自从来了行宫,金风就没让除了从雅园带来以外的人碰过。 秋筠到底年长,心思也多,知道这是不放心她,心里难免不舒服。 她自问,自年侧福晋到了行宫以来,处处伺候周全,并无错漏,可还是被排斥在外。 看着桃枝离去的背影,秋筠垂下了眼帘,藏住了眼底不满的情绪。 桃枝很快就把药给端了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何嬷嬷亲自熬的一碗糯糯的浓粥药膳和两碟爽口的小菜。 和金风一起在床榻前置了小桌,把粥和药都给摆了出来:“何嬷嬷说,喝药前要先吃些东西,不然空腹喝药对身体不好。” 金风端起药粥,缓缓搅拌了几下,散去些许热气,一勺一勺的喂年淳雅。 年淳雅本就没什么胃口,刚刚又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四爷,心里正烦躁着,只勉强自己喝了两口就别过了脸:“不吃了。” 金风张口就要劝,却见年淳雅委屈的瘪唇:“我手疼。” . 书房,四爷正一个人生闷气,连苏培盛都给赶出去了。 苏培盛站在书房外,拿下头上的帽子扇着风,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在侧福晋房里时人还好好儿的,一出来就黑着脸? 难不成是侧福晋得罪主子爷了? 哪怕真是这样,主子爷不是也应该看在侧福晋今日受了大罪的份儿上,忍着点儿嘛,怎么就计较起来了? 一脑门子问号的苏培盛在书房外来回踱步,急的脸上直冒汗,就连帽子扇出来的风都不能缓解分毫。 这时,金风急匆匆的赶来,一脸的焦急:“苏公公,奴婢要见主子爷。” 苏培盛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出什么事了?” 金风不着痕迹的望了眼那半开的窗子,特意放大了声音,急道:“不知怎的,侧福晋忽然发了脾气,伤心不已,连药也不肯喝,奴婢们怎么劝都无济于事。奴婢斗胆,想请主子爷过去瞧瞧侧福晋。” 一通唱念做打,又见金风语气虽急,可眼中却无甚担忧,苏培盛渐渐品出味儿来了。 他一拍大腿:“什么?这可不是小事,侧福晋还受着伤呢,杂家这就去......” 话没说完,门吱呀一声开了。 四爷站在门口,冷冷扫了金风一眼,斥道:“无用。” 金风瑟缩的低着头,看见那双祥云暗纹的靴子大步从她面前走过,舒了口气的同时,忙和苏培盛一起跟上。 秋筠眼睁睁的看着不到半个时辰,生着气离开的四爷又重新回来,心中很是惊讶,刚刚才滋生出的那点子不满,被她死死的给压在了心底。 四爷还未进内室,就听见轻微的啜泣声。 他负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的抓握了一下,绕过遮挡视线的屏风,就见那啜泣的人正背对着他,单薄的肩一耸一耸的,只看着,四爷就觉得心疼。 四爷的脚步声沉稳,不似金风她们训练有素的丫鬟轻盈,年淳雅一听就知来人是谁。 她头也没回,含着哭腔道:“出去,都出去,不许进来。” 四爷脚步一顿,良久,他问:“连爷也不许进来?” 哭声骤然停下,只见床榻上那人想要回头,却极力忍住了:“爷不是有事去了书房,还回来做什么?” 四爷看着床榻前的小桌上分毫没动的药汁和粥,面不改色道:“忙完了。怎么不用膳,连药也没喝?” “没胃口。” 是赌气,也是实话。 不过在四爷听来,完完全全的就是赌气了。 四爷只觉得闷闷的,不知缘由,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别为了跟爷赌气,就糟践自己的身子。” 年淳雅陡然转过身,却因动作太过急促,扯到了右手,她疼的直吸气,脸色也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四爷脸色一变,什么也顾不得了,两步上前把人虚虚揽在怀里,又急又气:“你做什么?” 她不理,用左手掰他环着她的手臂,“分明就是爷在和妾身赌气。” 什么毛病,生气了也不说自个儿生气了,一言不发就走人。 要是她没察觉到,岂不是就因为那一句话,两人之间就会生了隔阂? 被人说中心思,四爷沉默不语,环着她的手年淳雅是没掰动一点。 年淳雅索性放弃了,连装哭也不装了,气呼呼道:“要是妾身哪里说错了,爷可以告诉妾身呀,为什么要一个人生闷气?”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34章 “要是妾身不让金风去请,您今晚是不是还真的准备宿在书房了?” 来了行宫后,年淳雅住在青枫绿屿的正房,四爷只要事务不忙,一般都会在正房安寝,极少有在书房留宿的时候。 四爷......四爷还是沉默。 年淳雅没得到回应,更气了,连胳膊上的疼都觉察不到,她用身子撞他:“您说话呀。” 四爷的身体纹丝不动,终于在年淳雅的催促下开口:“你嫌爷年纪大。” 不知怎的,年淳雅竟从这短短的六个字里,听出了委屈。 她惊讶不已,习惯性的就要调侃,话到嘴边猛然摇了下头:“不对,妾身没有嫌您年纪大的意思,妾身只是关心您,想让您注意身子......” “你还是嫌爷年纪大。” 年淳雅:“......” 不是,年纪大这个坎儿就过不去了是吧? 她心累至极,索性不再争辩:“那爷要如何才能不生气?” 四爷微微低头,看她因为同他争辩而脸色红润,精神气儿十足的模样,唇角微扬:“是雅儿惹爷生气,这难道不该雅儿自己想么?” 年淳雅微微瞪大了眼,朝着自己的右手呶了呶嘴:“妾身还受着伤呢,您就忍心妾身还要带伤思虑吗?” 本也只是逗她的,四爷轻轻碰了下包扎的很是严实的手臂,向来幽深的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眸中,此时竟含了分柔情:“还疼吗?” 年淳雅不懂四爷的话题跳跃的为何如此之快,但还是仔细感受了下:“好多了。” 四爷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像是新燕在耳边呢喃:“你好好的,就好。” 第68章 行宫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蝉鸣阵阵。 开着半扇窗,连冰都不必用,这样的温度最是舒适。 内室床榻之上,四爷搂着人,两人交颈而躺。 年淳雅嗅着四爷身上的松柏香气,白日的事情是越想越迷糊:“爷,白日惊马的事既非意外,那爷可曾查出是谁所为?” 她应该,好像没得罪过什么人吧。年淳雅有些不确定的想。 四爷眸色微暗:“不曾,对你的马动手脚的奴才也不知道自己是受了谁的命令。” 年淳雅不是很理解:“都不知是何人吩咐的,那奴才也敢听命行事?” 这人到底是有多蠢。 “总是会有人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豁的出去。” 年淳雅不理解,身为上位的四爷更是不会理解,故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轻微的不屑,和那奴才敢伤了年淳雅的怒意。 年淳雅没去问那奴才是如何处置,心里约莫也有了数,“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吗?” 即便四爷不说,年淳雅也知道这事儿并不简单,况且行宫不比府上。 在雍王府,一切事宜四爷一人做主即可。 可行宫的主人现在是皇上,就算四爷要做些什么,也得看皇上的脸色。 诸多受限,很是不便。 四爷摸了摸手掌下顺滑的青丝,没有把自己的打算说给年淳雅听,也没有说一些安慰她,让她忍耐的话,只是很郑重的保证:“你的伤不会白白受了,爷会为你讨回来的。” 早在宜妃出现在马场,提起自己受命管理行宫大小事宜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这件事的幕后指使,只会是宜妃。 也只有宜妃,才有这个胆量敢对上了皇家玉碟的侧福晋动手。 所以这笔账,只能是宜妃来还。 只不过年氏才出了事,若是宜妃转头也出了事,难免太过明显,还是得寻合适的时机。 . 太后在知道年淳雅受了伤的第二日,就派了人来探望。 来人是太后宫里仅次于老嬷嬷的一等宫女苏木,地位不算低,给足了年淳雅脸面。 年淳雅吊着右手,脸上扑了些脂粉,看起来惨白如纸,人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多谢太后记挂,妾身不胜感激。” 说着,就要扶着金风起身朝松鹤清樾的方向行礼谢恩。 那摇摇欲坠的模样,看的苏木心惊胆颤,忙上前阻拦:“侧福晋不必如此,有心即可。您对太后娘娘的敬意,奴婢回去后会如实转告太后。” 年淳雅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这怎么好,不能当面谢恩,妾身已经很不安了......” 苏木生怕年淳雅因为一次行礼谢恩再出个好歹,那是千劝万劝:“太后娘娘一向慈爱待下,知晓侧福晋伤着,特意吩咐了侧福晋安心休养,侧福晋若是执意如此,岂非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这......”对上苏木几近祈求的目光,年淳雅不情不愿道:“便听姑姑的就是,还请姑姑替妾身带句话,就说等妾身痊愈后,再为太后讲故事解闷儿。” “是,奴婢定然把话带到。” 苏木行了个礼,笑道:“那奴婢就不叨扰侧福晋了,奴婢告退。” 坐回位置上的年淳雅忙指挥着金风:“快去送送姑姑。” 太后派人来后,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没过多久,宜妃,和嫔,还有几位贵人常在也纷纷都派人前来探望。 虽说来人只是个宫女,但背后的主子到底是后宫嫔妃,年淳雅只能亲自接待。 一整日下来,说是养伤,可伤没见得给养的多好,人是累的不行。 晚上,医女前来换药。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35章 年淳雅看着解开了纱布后紫肿的手臂,突然就有些胆怯:“是不是伤的很严重?” 医女柔声道:“侧福晋放心,您这伤看着严重,但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罢了,待奴婢用药给您揉一揉,每日再冰敷一刻钟,会好的更快一些。” 至于之前四爷对宜妃说,伤的很重,要休养三个月,实则是故意的。 要问这谎言会不会被太医给戳穿? 那就是担心的太多了,雍亲王担忧自己的侧福晋,想让自己侧福晋多养些日子,哪个没眼色的太医会如此不识趣? “还...还要揉?” 年淳雅知道这是化瘀的最快办法,可医女的手还没碰到自己,自己已经开始疼了,要是真的揉了上去,怕是会疼的浑身打颤吧。 医女的脸上是柔和的笑:“侧福晋莫怕,您刚刚喝下的那碗药,有麻痹痛觉的作用,虽说不能完全麻痹,但也是有些效用的,没有您想的那么疼。” 年淳雅信了,但她信早了。 什么没有想的那么疼,分明还是很疼。 这副身子自幼娇养,身上连个疤痕都没有,可见几乎不曾受过伤,如此,又怎会耐得住疼? 她死死的咬牙忍住,忍不住时还能听到偶尔一两声痛呼。 一通揉捏化瘀结束,年淳雅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香汗淋漓的。 过后,她抱怨道:“什么麻痹痛觉,哪里有用了?” 医女悻悻笑道:“许是药量不够。” 扭伤在太医看来只不过是小伤,开的药药量自然不足,能感觉到痛,也实属正常。 年淳雅:“……” 手腕上每日换一次药,每次都要揉一会儿,弄得年淳雅看到医女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直到半个月后,年淳雅的手腕才完全好,但对外还是称作未好,还需将养。 一直称病,年淳雅就不好往外跑,只能闷在房里。 好在四爷不忙的时候也会来陪她,年淳雅还不算太无聊。 这日,康熙来了兴致,召了众人于马场比骑射,四爷一早就走了。 像是掐着时间一样,四爷刚走不久,宜妃身边的南菱就来了。 年淳雅在正厅见她:“南菱姑娘怎么来了,可是宜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南菱福了福身,浅笑道:“今日天气好,如意洲的荷花开了满池,美不胜收,宜妃娘娘不忍辜负这美景,便简单的办了赏荷宴,特意命奴婢来请年侧福晋同去。” 金风听罢,当即就皱眉道:“南菱姑姑,我家侧福晋的伤还未曾痊愈,不便出门,怕是要辜负宜妃娘娘的美意了。” 南菱的视线落在年淳雅依旧包扎着的手腕上,笑盈盈的说:“宜妃娘娘说,侧福晋近来为了养伤,总是闷在屋子里,到底于心情无益,这心情不好,伤好的也就慢了些,所以才想着请侧福晋出门去散散心。” “再说了,侧福晋伤到的是手腕,旁处也无大碍,并不影响出行。” 虽摆着一张笑脸,但说出去的话却令人不容拒绝。 金风对南菱强势的态度感到不悦,她忍着不忿道:“可是赏荷宴上人多,万一挤着碰着了,岂不是又会加重伤势?” 说着,她暗暗瞪了南菱一眼,“而且我们主子爷临走时交代了,不许侧福晋单独出门,所以这赏荷宴,侧福晋怕是难以成行。” 南菱脸上的笑意顿消:“既然如此,宜妃娘娘也不会强求,回去后奴婢会如实告知的。”她屈膝道:“奴婢告退。” “南菱姑姑慢走。” 金风冲着南菱的背影重重哼了一声:“不过也是个奴婢,竟敢这般放肆。” 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尊敬之意,真是岂有此理。 年淳雅笑了笑,轻声安抚她:“好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不过刚才的事,你还是要亲自跑一趟马场,告知苏培盛。” 宜妃派人来请,她却拒绝,哪怕有伤作为借口,可实际上是一点面子也没给宜妃,宜妃难保不会记恨。 她对上宜妃可是没有丝毫胜算,还是把这件事交给四爷去头疼吧。 “奴婢这就去。” . 马场,金风搜寻到苏培盛的下落,小跑着上前,在苏培盛耳边嘀咕了几句。 苏培盛眸光一泠,“姑娘先别回去,等杂家禀报主子爷,看主子爷有何吩咐。” 正好还没轮到四爷上场,四爷正坐在场下喝茶观战,苏培盛几步上前,低语几句,又不着痕迹的往金风那边看了一眼。 四爷顺着苏培盛的视线看过去,指尖一下下轻点着杯盏腹壁。 须臾,他神色不变的嘱咐了苏培盛几句,苏培盛很快跟着金风一起离开。 坐在四爷身旁的七爷没听见四爷和苏培盛说了什么,但看到了不远处的金风。 他似好奇的问:“四哥,怎么了?” 四爷颇有几分无奈:“女人家的小性儿罢了。” 七爷恍然,感同身受道:“是了,女人都是事多又粘人,只是弟弟瞧着小四嫂该不是不懂事的人啊。” 四爷道:“她受了伤,又查不出幕后指使的人,心里难免不安。” 一说起这件事,七爷感叹道:“也不知是谁如此大胆,敢在行宫这般行事。”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阵阵欢呼,四爷顺势低眸饮茶,没再说话。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36章 御前侍卫比过了骑射,拔得头筹的是一个一等侍卫,康熙赏了他一把好弓。 之后就是随驾的四爷五爷七爷等阿哥,以及几个宗室子弟。 骑马四爷尚且能在眼下这兄弟中占个头名,可若是加上射箭,便比不过一个从军的宗室子弟。 那力压四位阿哥夺了头名的宗室子弟一脸兴奋,却没见康熙隐隐有些不悦的神情。 “老四老五,你们瞧瞧,多大的年纪了,竟是连个小辈都比不过,好意思吗?” 四爷配合道:“儿臣惭愧。” 闻言,刚刚还在高兴的宗室子弟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霎时收敛,朝康熙拱手道:“启禀皇上,都是几位爷手下留情,否则奴才也难以取胜。” 康熙有了台阶下,脸色好看不少:“行了,赢便是赢,什么让不让的。” 那宗室子弟这才松了口气,默不作声的退至人群中,把自己给藏起来。 第69章 马场的骑射比至结尾,宜妃在如意洲落水的消息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 康熙甫一听到这消息,下意识的往底下看了一眼,眉心褶皱尽起:“意外?” 魏珠也注意到康熙的那一眼是在看谁,只不过他心下一惊,全然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头是越发低了:“是,宜妃娘娘在如意洲的湖中亭登舟时,不小心失足落水。事后有人专门去检查过,没有任何异样。” 听到这儿,康熙松了眉心,抬了抬手:“下去吧。” 低下的四爷还在若无其事的同七爷谈论着什么,不知说到了什么,四爷那板着的脸上还隐隐有了笑意。 赏荷宴还未正式开始,就因为宜妃的失足落水而结束。 好在如今是盛夏,如意洲湖水虽凉,倒也不至于让人寒气入体,顶多是让人生两天病。 可宜妃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水,腰还不小心撞到了岸边的石壁上,既出了丑,又丢了脸,人是气的浑身颤抖。 她趴在床榻上,抬手摔了南菱端来的药,妩媚的眼睛里充满了怒气:“再去给本宫查,本宫就不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被摔碎的碎片和药汁四溅,有些碎片飞溅到南菱的身上,划破了她的手背,浸出了丝丝血迹。 南菱默默地抹去这丝血迹,为难道:“娘娘,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呢?” “无论是那小舟,还是您今日穿的鞋,奴婢都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了,都不曾出问题。” 没有外因,自然只能是巧合。 但这个说辞显然不能说动宜妃,她冷哼:“给本宫划舟的奴才审问了吗?” 南菱抿唇,声音低了些许:“未曾。” “去给本宫审审他,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南菱犹豫了下,还是去了。 其实无论是宜妃还是她,心中都清楚,这件事就是意外,可宜妃不肯善罢甘休,那总要有人承担宜妃的怒气。 所谓的审问,不过是个借题发挥的由头罢了。 马场的骑射结束,四爷回到青枫绿屿,就听到年淳雅正在和她身边的奴婢谈论宜妃落水的事。 四爷顺势往年淳雅身边一坐,张口吃了年淳雅刚剥好,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的葡萄。 辛辛苦苦剥的葡萄进了四爷嘴里,年淳雅心气儿不顺,冲四爷哼了声:“爷要吃不会自己剥吗?” 四爷似是心情极好,挑了下眉,又看向水晶碟子里的葡萄:“再给爷剥一个。” 四爷凑的太近,身上冷香掺杂着汗水和灰尘的味道,让她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伸出手把人往外推了推:“不给,爷从马场回来,一身的汗味儿,还是先沐浴吧。” 话落,金风立即就让人去备水。 四爷出了一身黏腻的汗,就是年淳雅不提,他也是要沐浴的:“你来服侍爷沐浴。” 年淳雅躺的舒舒服服的,这会儿不大乐意动弹。 她刻意抬了抬还包扎着的手腕,佯装遗憾道:“妾身这手腕还没好,怕是有心无力。” 四爷气笑了,她的手好没好,难不成他还不清楚? 他费尽心力给她报仇,听不到一句谢就罢了,更是连殷勤都懒得献了。 一旁交叠着双手垂头而立的秋筠闻言,上前一步,恭敬道:“王爷,侧福晋有伤在身,确实不便服侍,不若奴婢替侧福晋服侍您沐浴?” 秋筠说完,内心满怀期待,悄悄的掀起眼帘,想去看四爷的反应。 她想着,她这理由得当,四爷应是没理由拒绝才是。 只可惜还不等她彻底看清楚四爷的脸色,就听得一声冰冷的呵斥:“放肆,爷和侧福晋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还有没有规矩了?” 秋筠吓的一抖,扑通一声就跪了:“奴婢知错。” “滚出去跪着。” 秋筠狼狈的夺门而出,脸上是火辣辣的难堪。 年淳雅全程没说一句话,直到秋筠被四爷赶出去罚跪后,她才故作搞怪的斜了四爷一眼,阴阳怪气道:“有美人主动服侍,爷怎么还生气了呢?” 秋筠长的不错,虽然比不得年淳雅那张脸,但是远胜于府里的耿氏和钮祜禄氏的。 四爷伸手掐了把年淳雅的腮,“爷若是真的要她服侍,怕是有些人的醋坛子就要打翻了。” 在年淳雅这里,不论是沐浴还是更衣,四爷从来都没有让她的丫鬟服侍过。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37章 除了年淳雅偶尔兴致来的时候伺候一回,余下的都是苏培盛或者小福子亲自服侍的。 况且那贱婢哪里只是想简单的服侍他沐浴,只怕是心思大了。 有些人轻哼一声,看在四爷主动解决问题的份儿上,到底是没再故意找茬。 等到热水备好,甚至还亲自伺候四爷沐浴。 只不过这一洗,两个人就洗了一个多时辰,还在外面跪着的秋筠被两人忘的一干二净。 年淳雅再次听到秋筠的名字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更衣梳妆完,金风蹲在她身前给她缠好手腕,“侧福晋,秋筠还在外面跪着呢,您看要如何处置?” 秋筠昨晚上干的事儿,金风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于这个妄想着爬床的贱婢,金风一改往日对她的客气,短短一夜的时间,没少对她冷嘲热讽。 想踩着侧福晋上位,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还跪着呢?”年淳雅没料到:“爷早上走时就没什么吩咐吗?” 说到这个,金风原本还阴郁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主子爷说,让侧福晋您做主。” 她做主? 年淳雅愣了下,想了半天,斟酌道:“让她在自个儿房里呆着,咱们走之前,就不必出来伺候了。” 金风没动,觉得这个处罚太轻了:“这样会不会便宜了她?” 在年府,曾经有个丫鬟想爬上二爷的床,可是被二夫人下令,给活活打死的,还让府中所有丫鬟都观了刑。 怎么到了侧福晋这儿,就只是不让伺候? 年淳雅知道自己不大狠的下心来,想着秋筠既然跪了一夜,也算是惩罚了。 更何况秋筠就算有心思,也没成功。 况且这里是行宫,院里的奴才虽说能用,但不能完全信赖。 昨夜的事情说不准早就被传了出去,要是真把秋筠给打杀了,人前脚刚咽气,后脚年侧福晋狠心打死爬床丫鬟的事就会传遍行宫。 她的名声好坏暂且不论,四爷的脸上许是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听了年淳雅的顾虑,金风就是再不满对秋筠的处罚,也只能听从,把人给关了起来。 而年淳雅确实也没有多想,此时的行宫里早就传着她的流言了。 宜妃昨日落水受伤,年淳雅辈分小,身份也低,本该亲自去探望,奈何昨日的赏荷宴她就借口养伤拒绝了,今日探望自然也不会亲自去。 于是就命金风走了一趟。 金风带着捧着礼品的两个小丫鬟,一路往宜妃住处去的路上,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正是昨晚青枫绿屿发生的事。 只是这传言着实离谱,要不是金风还有差事在身,恨不能当场上去跟他们吵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宜妃住处,金风想着宜妃应该不会见她,把礼品放下应该就能回去了,她得赶紧回去把传言告诉侧福晋。 谁知偏偏事与愿违。 宜妃不仅见她了,还问她:“听说昨夜雍亲王想宠幸一个丫鬟,年氏拦着不让?” 隔着屏风,金风跪在地上,只隐约能看见屏风后宜妃半趴着的身影,并不能完全看清,可宜妃声音里的不怀好意,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她正要解释,南菱抢先道:“何止呢,非但拦着不让,更是罚了那丫鬟跪了一夜。” 说着,南菱啧啧摇头:“可怜她一个娇弱女子,一夜跪下来,那双腿怕是要落下毛病了。” 宜妃似是诧异:“竟是如此?” 南菱:“那还会有假?” 宜妃皱眉,语气微沉:“这可是善妒!” 善妒可不是个好词儿,金风急着想解释,可惜南菱却不愿给她张口说话的机会,同宜妃一唱一和道:“可不是嘛,奴婢就不明白了,明明雍亲王福晋端庄大度,怎么年侧福晋竟如此善妒呢?” 在金风看不见的地方,宜妃微微勾了勾唇:“行了,年氏到底是主子,你一个奴婢议论主子,要是让人听去了,本宫可保不住你。” 南菱福了福身,口中害怕道:“奴婢知错。” 金风见状,慌忙解释:“宜妃娘娘,我家侧福晋......” 宜妃哪儿会真的听金风解释,不等金风把话说完,宜妃就按了按太阳穴,“南菱,本宫累了,把人送出去吧。” “娘娘......” “走吧,娘娘要休息了。” 南菱连拖带拽的,硬是把金风给送了出去。 传言愈演愈烈,四爷陪康熙出行宫微服私访,等到回来的时候,留守在万壑松风的侍卫看四爷的眼神都不大对了。 康熙好奇心有些强,见好几个侍卫都不停的打量四爷,便随手指了一个脸上表情最丰富的一等侍卫:“说说吧,总是看雍亲王做什么?” 这侍卫也是宗室子弟,虽出了五服,但身上流着的也是爱新觉罗家的血,故而也不惧怕,三言两语就把行宫里的传言给说清楚了。 说实话,康熙是不信这传言的,不是不信那年氏不敢这样善妒跋扈,而是不信老四这冰坨子似的性子,会纵容那年氏。 但不信归不信,却不妨碍他看自己儿子的笑话:“老四,可是真的?” 对上康熙那看笑话的眼神,四爷的脸色更冷了:“简直是荒谬!” 第70章 “荒谬?” 康熙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来,是没这回事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38章 四爷斩钉截铁:“儿臣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清楚才是。” “唔。”康熙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四爷几眼,“朕清不清楚是一回事,这传言是真是假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不太满意四爷踢皮球似的回答。 四爷弯腰拱手,无奈道:“既是传言,自是假的。昨晚不过是儿臣在年氏房中罚了个没规矩的丫鬟,至于旁的,都是子虚乌有。” 这答案,康熙听着尚算满意,他让那一等侍卫退下,带着四爷进了正殿,当即便有人上了茶水。 康熙刚把茶盏端到手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朕听说,你这次来行宫,只带了一个侧福晋?” 七分烫的茶水刚入喉,就听得康熙问话,四爷咽了茶水,道了声是。 话落,康熙看了在旁伺候的魏珠一眼,魏珠忙躬身退下。 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位姿容上佳的女子。 康熙姿态闲适的往椅背上靠了靠,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身为亲王,身边只有一个侧福晋伺候怎么成,把她带回去吧。” 四爷脸色一变,略作为难:“这......” 康熙挑了下眉,“怎么?” 四爷不好意思道:“不敢瞒皇阿玛,儿臣的侧福晋年氏是个小性儿的,若是儿臣收了您赐的人,回去后年氏怕是要与儿臣闹了。” 康熙闻言,哈哈大笑,手指隔空点着四爷:“老四啊老四,你也有今天。” 他也是着实没想到,自己冷冰冰的儿子竟会如此宠爱一个女人。 不过同为男人,哪有不爱美色的,那年氏他见过,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不怪老四宠着。 见四爷在他的调侃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康熙顿时话锋一转:“只是这女人嘛,宠宠就好,切不可太过纵容。” 四爷神色一凛,起身行礼:“儿臣受教。”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行了,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罢。魏珠,送送雍亲王。” 至于那女子,他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魏珠打了个千儿:“嗻。” 他引着四爷出了殿门,瞥了眼身后跟着的女子,谄媚的笑道:“王爷,这女子是行宫当地官员送来的官家小姐,容貌清丽,家世清白,您带回去解个闷儿。” 御驾到达行宫当天,当地的官员就暗地里给皇上和几位阿哥送了女人。 其他人没有拒绝,只有四爷当时就冷着脸斥责了给他送女人的官员,并让他把人给带回去。 那时五爷几人还取笑四爷,说四爷不懂得消受美人恩。 谁知当日没收,兜兜转转,还是得收。 那女子似是感觉到什么,羞涩的抬头望了四爷一眼。 四爷只觉得头都大了,连话也没说,大步离开。 苏培盛在万壑松风外候着,见四爷出来时,身后还跟了个小跑着的女子,诧异道:“爷?” 四爷脚步不停,冷声道:“你处理。” . 青枫绿屿,金风被南菱从宜妃的寝殿赶回来后,喋喋不休的把宜妃主仆那过分至极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她气的浑身都快冒烟儿了:“明知传言不可信,宜妃娘娘还硬是说您善妒。” 会有传言的事儿,年淳雅想过,但却没想到会这般离谱。 更没想到,宜妃竟然也会不顾身份的当着金风的面议论她。 年淳雅给金风倒了杯水,今日画的云雾眉皱的能打结:“金风,我是不是得罪过宜妃?” 她想不明白,对于宜妃来说,她甚至算不得什么牌面上的人物,和宜妃也没什么利益关系,更要紧的是,她自觉不曾得罪或者冒犯过宜妃。 可为什么宜妃会三番两次的针对她呢? 金风嗓子干的发疼,水杯被递到自己手里,跟喝酒似的,仰头就闷了。 她反手擦着唇边的水珠,拧眉想了半天,最终摇头:“没有啊,奴婢记得,您与宜妃娘娘可是没什么交集的。” 任何事的发生都有因果,既然她确定不是自己得罪的宜妃,那很大的可能就是受人连累。 年淳雅学着四爷的样子,修的莹润的指尖轻点着桌面沉思。 这副深沉的模样还没装上多久,就被珠帘的碰撞声给打断了。 她应声望去,只见桃枝瘪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年淳雅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你又怎么了?” 桃枝跟金风学的时间久了,说话做事身上都有金风的影子了。 桃枝上前跨了一步,从嘴里憋出了一句话:“主子爷带了一位女子回来。” 她的声音极低,似蚊鸣一般,可年淳雅还是听到了她说的话。 年淳雅愣了片刻,旋即笑了:“知道了。” 不知怎的,金风从这抹笑里看出了苦涩。她忙低声安慰:“侧福晋别伤心,许是有什么误会......” 年淳雅伤心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骤然听闻这消息时,她是有些失落的。 在府中,四爷偶尔去旁人那里,年淳雅也没觉得不能接受,更没有什么伤心或是失落的情绪。 然而经过这近三个月,她和四爷的单独相处,年淳雅就觉得心底好似有什么东西变了。她变的开始在意了。 对她而言,这种变化,不是一个好现象。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39章 年淳雅深吸了口气,压下那不该有的情绪,脸上的笑和寻常别无二致。 她问桃枝:“人被安置在哪儿了?” 桃枝抿了抿唇,艰难道:“主子爷带去了书房。” 夜色渐深,早该来正房的四爷迟迟不见踪影。 年淳雅掀开杭绸做的薄被躺了进去:“把灯灭了吧。” . “侧福晋已经歇下了,您也早些歇着吧。” 苏培盛看着从一回来就站在窗前的四爷,眼底透着担忧。 四爷不曾应声,依旧沉默着看着窗外天上皎洁的月亮。 苏培盛无声的叹了口气,哪怕他伺候四爷多年,有时候还是琢磨不透四爷在想什么。 既不肯去侧福晋那里,也不宠幸皇上赏的女子,偏自个儿跟自罚似的站在这儿。 可苏培盛又哪里知道,四爷不是不肯去,而是不能去。 今日康熙赐下女人,四爷若是不去宠幸,就是辜负圣恩。但真要宠幸了,四爷又怕年淳雅伤心难过,他自己心里也不乐意。 两厢为难下,四爷只能站在这里。 月上中天的时候,四爷突然出声:“人安置好了?” 正在打盹儿的苏培盛一个激灵,伸手揉了把脸,提着精神道:“是,奴才把人安置在了西边的厢房,还派了信得过的人看着,不会出来碍您和侧福晋的眼。” 说这话时,苏培盛人还有些迷糊。 四爷冷冷扫了他一眼,“这件事,如若消息再传了出去,待回府后,你就不必跟在爷身边了。” 若非苏培盛疏忽,使得昨日之事荒谬的流言传的到处都是,今日之事也就不会发生。 苏培盛一惊,人瞬间清醒,利落的跪下保证:“主子爷放心,奴才明白,不会再有下次。” 之前他确实没在这上面费多少心思,有了四爷的警告,苏培盛自然不敢再松懈。 四爷几乎一夜未眠,直到第二日下午,表面功夫做足了,他才敢踏进正房。 年淳雅正在用晚膳,见四爷进来,撂了筷子,若无其事一般起身见礼:“爷可用过晚膳了?” 四爷拖着年淳雅的手,阻止她继续下拜:“还未,正好一道。” 两人无声落座,桃枝给四爷添了一副碗筷。 许是因为各有心思,这顿饭吃的安静极了,一时只听到碗碟细微碰撞的声音,人却除了刚开始的两句话,再也没出声。 两刻钟后,有丫鬟撤了晚膳,年淳雅却依旧坐在膳桌前,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四爷也是抿着唇坐着,一言不发。 苏培盛见情况不对,连忙把屋里伺候的人都给赶了出去,自己最后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被关上的门,就好像是个信号。 刚才还沉默的四爷开口了:“爷没有碰她。” 年淳雅低着头,没去看他:“爷不用和妾身解释。” 习惯果真可怕,昨晚四爷不在她身边,她竟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不过在翻来覆去的同时,她也想明白了,这种事情不会只有一次,以后时常会有。 她没有立场置喙什么,也只能被动接受。所以她不能在乎。 只有不在乎,对自己才是最好的。 她的语气太过平淡,平淡到让四爷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一样。 四爷再也绷不住,伸手抬起年淳雅的下颌,看着她微垂着的眼帘,命令道:“看着爷。” 年淳雅羽睫微颤的抬眼,四爷难看的脸色顿时映入眼底。 他解释:“人是皇上赏的,爷无法拒绝,但爷不曾碰过她。” “昨日没碰,以后也不会碰。” 最后两句,是保证。 但年淳雅并没有因为这两句保证而动摇,“爷实在不必如此,即便今日不是她,来日也会有旁人,妾身总会习惯的,您不用顾虑太多。” 这话说的是事实,可也大胆。 四爷听罢,一时沉默了。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年淳雅一直以来想要的是什么。 他本该呵斥她,觉得她的想法才是真的荒谬,可他说不出来,甚至内心也是纠结的。 尽管他还不曾理清楚自己在纠结什么。 抵着年淳雅下颌的手渐渐落下,年淳雅弯了弯唇:“其实您也不用纠结,从前您来妾身这儿如何,以后也会是如何,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四爷盯着她唇角的弧度,忍不住的想,真的不会变吗? 第71章 夏日多雨,方才还晴空万里,顷刻间便是乌云密布,大雨瓢泼。 年淳雅坐在窗前听着哗然雨声,漫不经心的擦拭着琵琶弦上浅薄的灰尘。 金风望着窗外的雨,忧心忡忡:“侧福晋,主子爷已经有五日不曾来过了。” 自那日之后,四爷带着纠结离去,就再也没有踏足过正房。 年淳雅恍若未闻,擦拭完琴弦后,又用手旁的膏状养护膏养护着琴体。 动作仔细缓慢,不慌不忙。 等到将琵琶给养护了一遍,用金风递上的巾帛擦了擦手,才不疾不徐道:“不曾过来,但也不曾让皇上赏的那位女子服侍,不是吗?” 四爷是没来,可苏培盛每日都会过来交代一句,也没别的话,只是说了句主子爷独自安寝,让侧福晋不必等着。 后面那句话没什么,重要的是前半句。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40章 金风恍然大悟,忧心放下了大半:“可是您就这么与主子爷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啊。眼看着天渐渐凉了下来,估摸着圣驾很快就要回銮了。” 要是在圣驾回銮前,侧福晋还没有和主子爷和好,回去后,府上的人还指不定如何看侧福晋的笑话呢。 金风的心思,年淳雅多少能猜到些,但年淳雅的心思,金风却不懂。 其实事情远没有金风想的那样,只是简单的闹脾气。 认真说来,这是她和四爷之间的博弈。 倘若四爷并不认同她的话,那也没关系,有年家在,她也不担心以后得日子不好过,甚至更不会担心四爷会冷落她。 可若是四爷认同她的话,并且如她所愿,那她也不会矫情。四爷敢给,她就能接的下。 总之一句话,她是进可攻,退可守,怎么着都不吃亏。 看似她被动,无论哪个选项都只能由四爷主动选择,实则被动的是四爷。 不为别的,只因为年淳雅能感受的到,四爷对她不是毫无感情。 这才是她能如此游刃有余的关键。 窗外的大雨重重的打在有些轻微泛黄的芭蕉叶上,四爷在房里练了一张又一张的大字,却始终静不下心来。 年淳雅的话,神情,始终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影响着他的心神。 啪嗒,一滴浓重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一个硕大的静字,就此被毁。 四爷沉沉吐出一口郁气,把笔扔进笔洗里,看着笔尖上残留的墨迹在清澈的水中蔓延四散,浑浊了笔洗中的水。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年氏的想法荒唐可笑,他却迟迟狠不下心来拒绝。 苏培盛看似垂着头,实则眼角不断地往四爷的脸上瞟。 看着四爷变幻莫测的神情,苏培盛在心里啧啧称奇,四爷患得患失的模样倒是少见,年侧福晋还真是有本事。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你在笑什么?” 苏培盛吓的一哆嗦,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微微扬起的唇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笑了。 他侧头,对上四爷冷的能冻死人的目光,讪讪道:“奴才没笑,主子爷您定然是看错了。” 他只能不承认,总不能真把自己想的说出来吧。 “哼。”四爷正心烦,也没心思和苏培盛掰扯他究竟笑没笑,只冷哼一声,以示不满。 这一声冷哼,把苏培盛本就提着的心,更是高高举起。 苏培盛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鼓起勇气道:“奴才瞧着您这几日心情不好,不若奴才陪您去侧福晋那儿,有侧福晋陪着您,您也能高兴些。” 烦闷的四爷没仔细听苏培盛的话,一听到侧福晋三个字,张口便道:“苏培盛,你是瞎了吗?” 难道不知道他如此心烦正是因为他口中的侧福晋? 从前他怎么不知道苏培盛是个这般没眼色的蠢奴才? 苏培盛二话不说,直直跪下:“奴才知错。” 见他连辩解都不辩解一句,跪的利索,四爷更气,绕过桌案,抬脚就踹了过去:“爷要你有什么用?” 只会跪下认错,别的用处是一点没有。 苏培盛顺势往一侧倒去,头上的帽子也歪歪斜斜,几欲掉下来。 他忙伸手扶正,麻利的又跪回去:“奴才无用,奴才该死。” “你......” 四爷气结,一甩袖子坐回桌案后的太师椅上:“再说该死,爷就真让你去死一死。” 哪怕知道四爷是在吓唬他,可他还是皱成了一个苦瓜脸。 他心里苦哇,但他不敢说。 明明他已经暗暗提醒四爷了,可四爷自己没反应过来,转过头来还要怪他。 苏培盛无声的叹了口气,又把话说明白了一点:“主子爷恕罪,奴才是觉得,您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去了侧福晋那里,总是会开怀,所以奴才才......” “你说什么?” 四爷这回是听明白了,故而略有震惊。 他...每次和雅儿待在一起,是会很放松,也会开心,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刻意去留心。 苏培盛跪的老实:“您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不愿看着您心烦,只是想让您高兴。” 凡事过犹不及,苏培盛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 口,任由四爷自己慢慢想。 听了苏培盛的话,一直遮挡在四爷眼前的迷雾好似散开了。 他所求的答案,也渐渐清晰明了起来。 四爷倏地站起来,抬腿就走。 苏培盛从地上爬起来,慌忙跟上去:“外头还下着雨呢,您要去哪儿?” 外头雨幕未停,但瞧着是越下越小了。 年淳雅一直坐在窗边未曾挪动,眼睁睁的看着有一人影撑着伞从雨幕中走来,最后隔着窗子站在她面前。 当他站到她面前的那一刻,雨,应势而停。 四目相对,年淳雅会心一笑,不必多问,已经明白了四爷的选择。 她给四爷端了盏太平猴魁,故意道:“爷就这么如了妾身的意,以后不会后悔吗?” 四爷喝了口茶,唉声叹气的:“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话虽如此,但四爷心里清楚,他做的选择,从来都不会后悔。 年淳雅瞪四爷:“爷要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41章 四爷缓缓笑了,手臂一伸,把人揽在怀中,对准他想了五日的粉嫩唇瓣,重重吻了下去。 此时无声胜有声。 . 翌日,一辆朴素的马车从行宫角门驶出,走向闹市。 外面的小贩叫卖,孩童戏耍,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年淳雅坐在马车里,瞧瞧看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四爷一眼,心痒难耐的想掀起帘子一角,偷偷往外看一眼。 可手刚碰上帘子,就被一只大手给握住了。 “出来前是怎么同爷保证的?” 年淳雅垂头丧气的扭回脑袋,昨日被四爷失控时凶狠吻过的唇泛着红肿:“您不是闭着眼睛呢嘛,怎么还能知道妾身在做什么?” 看出她的失落,四爷想了想,敲了几下车壁,吩咐了一句。 没一会儿,一块儿面纱被人从外递进来。 四爷亲自把面纱给年淳雅戴上:“戴上面纱,爷带你下去逛逛。” 他本是打算带年淳雅去东市的那条街上逛一逛首饰铺子,胭脂铺子什么的,再带她去前几日和皇上一起去过的酒楼用膳。 谁知她偏对这寻常百姓的街市感兴趣。 街市上鱼龙混杂,年淳雅样貌出众,他既不放心,也不愿意让年淳雅的脸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年淳雅听到能下去逛,精神更足,被面纱遮挡后,裸*露在外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马车在偏僻的角落停下,四爷下了马车后,转身去扶年淳雅:“街上人多,不要乱跑,记住了?” 年淳雅不耐烦听四爷唠叨,连连点头催促:“知道了,咱们快走吧。” 也不知道真正的古代街市和电视剧中的古代街市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说完,年淳雅率先走了出去。 四爷无奈的跟在后头,随行的侍卫紧跟着,若有似无的挡开了一些离得近的人。 寻常的百姓也不是没眼色的,见他们一行人穿着打扮不似常人,还有侍卫跟着,虽因好奇多看了两眼,但人也是下意识的离他们远远的。 年淳雅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一些新奇的玩意儿会买下来。 还好金风出来的时候找行宫底下的奴才换了一些铜板碎银,不然也太不方便了。 逛的累了,正好街边有一家馄饨小摊,年淳雅回头拉上四爷:“爷,妾身饿了,咱们在这儿吃碗馄饨吧。” 四爷扫了一眼馄饨摊,略有嫌弃的皱眉:“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你若是饿了,爷让人把马车驾来,咱们去东边的太白楼用膳可好?” 馄饨摊很干净,不论是灶台还是桌椅板凳和碗筷,都擦洗的能反光。 可四爷就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坎儿。 只要一想到要是真的在这儿吃馄饨,就得用摊子上不知多少人用过的碗筷,四爷就打心里接受不了。 经营摊子的是一对老夫妇,听见站在他们摊子前的一位公子说他们的东西不干净,那妇人大着胆子道:“这位公子,我家的馄饨可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干净卫生,食材都是当天新鲜的,从来不用隔夜的,不信您问问这位小哥。” 妇人指的正是在她家摊子上吃馄饨的客人。 那客人闻言,咽下还有些烫的馄饨,立马替妇人作证,竖起了大拇指:“她家的馄饨,味道是一绝。” 年淳雅扯了扯四爷的袖子,低声撒娇:“爷~” 她可是好就都没有体会到这种市井气息了。 拗不过年淳雅,四爷点了点头。 强忍着不适,让侍卫把两人要坐的长条板凳擦了又擦,这才勉强坐下。 年淳雅熟练的报饭:“两碗馄饨,一份多加点辣。” 第72章 四爷自从坐下之后,皱着的眉心就没松开过。 他看着那妇人沾了面粉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就这么用手数够了数量的馄饨,在下锅时,甚至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热切道:“公子和夫人第一次来,小妇人我呀,给公子夫人多加两颗馄饨,要是觉得好吃,您下回再来啊。” 四爷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一本端正的坐在不够高的板凳上,周身散发的气势和这摊子格格不入。 年淳雅笑着回道:“那就多谢大娘了。” 馄饨熟的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其中一碗放了一勺红彤彤的辣子。 年淳雅二话不说,就打算取下面纱。 四爷眉心一跳,又去伸手阻拦:“做什么?” 年淳雅茫然的看他:“不把面纱取了,妾身怎么吃呀?” 面纱覆面,确实不方便进食,但四爷只要一想到年淳雅把面纱取下来,那微肿,破了小口子的红唇便会露于人前,揭露着他的罪证,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下一瞬,跟随着的侍卫就背对着二人,把二人围的结结实实。 四爷扫了一眼,确保不会被人看去后,才亲自给年淳雅取下面纱:“吃吧。” 年淳雅露出了勉强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即便是妇人特意多加了两颗馄饨,一碗馄饨的量也不是很大,一眼就能数出来的数。 她唇瓣微微嘟起,吹散勺子里那颗馄饨的热气,然后张口将馄饨送入口中。 四爷能清楚的看到,那口中昨日与他一同嬉戏的粉嫩小舌一卷,小巧的馄饨便没了踪影。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42章 他看的呼吸一滞,气血上涌,只觉得口中格外干痒。 四爷闭了闭眼,重复着深呼吸的动作,不断地在心里默念着佛经,想把这股不合时宜的燥意给压下去。 年淳雅吃了几颗后,半晌没见身边这人动静,不免好奇的偏头去看:“您怎么不吃啊?” 还别说,小摊子上的吃食别有一番风味,馅儿能鲜掉人的眉毛。 不是说府中厨子做的就不鲜,只是少了一股烟火味儿罢了。 四爷本已经极力在忍着了,至少面上已经恢复了以往冷峻淡漠的表情,可当他又看着她那因为吃了馄饨而添了几分润泽的红唇一张一合,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就断了。 某人长臂一探,将人勾了过来,对准那张心心念念的红唇就吻了下去。 和以往清甜的吻不同,这个吻,清甜中夹杂着馄饨的鲜。 四爷吻的极重,急切又凶狠,年淳雅只觉得唇瓣上破了皮的小口子疼的更厉害了。 她想挣扎,可顾及着地方不对,非但不敢挣扎,更是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能被迫承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四爷终于餍足,眉目舒朗的拂去她唇角的银丝,夸赞道:“味道确实不错。” 年淳雅的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她捂着唇,做贼心虚似的私下四下看了看四面的人墙,潋滟的眸子恶狠狠的瞪着四爷,小声娇嗔道:“您太过分了!” 四爷不置可否,默认了她的指责:“还吃吗?” 年淳雅一噎,看了眼没吃几口的馄饨,咬牙切齿的:“吃。” 不但把自己的给吃了,还把四爷那碗也给吃了,一口都不给四爷留。 吃了两碗馄饨的后果,便是再也吃不下旁的东西。 到了最后,四爷安排的太白楼用膳之行也没能用得上,就打道回了行宫。 是夜,疾风骤雨凶狠的打在娇花花瓣上,在花瓣上留下晶莹剔透又灼热的露珠。 屋内的蜡烛愈发昏暗,淡淡的石楠花味道蔓延,年淳雅的意识已经不甚清晰,感受到四爷停下,她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问他:“爷可尽兴了?” 出去游玩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如此,所以今晚年淳雅也是舍命陪君子了。 四爷轻嗤了一声,示威般的往前送了送:“雅儿觉着呢?” 年淳雅一惊,欲哭无泪:“您...您怎么还......”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四爷这么持久的吗?以前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时辰的。 大掌覆在年淳雅的腰窝上,是热烈又滚烫的触感。四爷笑了笑:“爷都应了你,以后不再让旁人伺候,那雅儿是不是就要多劳累一些?” 话落,没给年淳雅反应的时间,她的身体再度被填满...... . 八月底,圣驾回銮。 回銮的前几日,青枫绿屿的奴才们忙的不可开交。 来时年淳雅只收拾了十五口箱子,可等到回去的时候,却足足多了七口箱子。 这七口箱子里,有太后皇上赏赐的,也有受了伤后大大小小的主子命人来探望时送的礼,那日出去游玩时买的一些小玩意儿,还有当地一些四爷门下官员的女眷送的。 年淳雅甚至都没见过这些女眷,就凭白多得了这么多好东西,那些人还真是舍得。 她坐在廊下,看着一众奴才来来往往的搬东西,金风守在她身边,时不时的都要被问上几句,更别提忙的脚不沾地的桃枝了。 耳边还时不时能听见桃枝叮嘱底下奴才的声音:“...这是侧福晋最喜欢的白瓷描金花瓶,小心点,别给弄坏了......” 至于何嬷嬷,若是没有什么事是非她不可的,她一般只会守着小厨房,不会出现的。 年淳雅端起刚泡好的茶,正要品上一口,喧哗声骤起。 她抬眸望去,只见月亮门那里有一女子提着裙摆在前面跑着,后面还有一个小太监在追。 那女子边跑边喊着侧福晋三个字,随着她离年淳雅越来越近,她的呼喊声也越发清晰。 不过眨眼间,那女子已经跪在了阶下,二话不说磕了头:“求侧福晋怜惜...” 话音甫落,追她的小太监也跟了上来,噗通一声跪趴在地上:“奴才办事不利,让苏姑娘从房间跑了出来,惹了侧福晋的眼,奴才这就把苏姑娘给带回去。” 小太监冷汗涔涔,暗骂自己昨日贪嘴吃了不该吃的,导致今日闹肚子,一个没看住,人就跑到了侧福晋面前。 他说完,就要起身把苏姑娘给带走,可苏姑娘却不配合,挣扎着道:“侧福晋,求您怜惜奴婢,奴婢是......” 院里来来回回的奴才,视线若有似无的往这边看,年淳雅皱眉,金风忙捂了苏氏的嘴,低声同那小太监道:“屋里回话。” 四人去了花厅,年淳雅端坐在上方铺了绣垫的主座上,垂着眼帘看着下面跪着的二人,询问那小太监:“怎么回事?” 小太监是雍王府的奴才,差事没办好,正懊恼不已,生怕被责罚,此刻便不敢有所隐瞒,如实道:“奴才奉苏公公之命看着苏姑娘,不许她踏出厢房半步,只是今日奴才略有不适,离开了片刻,苏姑娘就找着了机会,从厢房跑了出来......” 要不是这几日院子里大多数奴才都在忙着收拾行囊,看守苏氏的奴才被调走了一个,只剩他一人看着,也不会让苏氏有机可乘。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43章 “既是如此,苏氏,你又为何无视上命,擅自踏出房门来寻本侧福晋,还口口声声要本侧福晋怜惜你?” 年淳雅没有见过苏氏,但心中却明白苏氏的身份。 她就是皇上赏给四爷的女子,但同时也是她和四爷感情的催化剂。 苏氏似是被年淳雅这话给吓到了,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强撑着道:“侧福晋,奴婢知道,奴婢卑贱之身,不值当被王爷放在心上,可奴婢到底是皇上赏赐给王爷的女人,奴婢求您垂怜,带奴婢回府,奴婢愿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她明明是皇上赏赐的,却被王爷忽视,从未让她伺候过,还把她禁足在厢房,全然当做没她这个人。 要不是她警觉,发觉看守她的人少了,又在得知圣驾要回京时寻了机会跑出来,怕是到时候人就被留在行宫了。 她才不想连做女人的滋味儿都没体验过,就被抛弃在行宫守活寡。 看似苏氏在求人,实际上苏氏咬着她是皇上所赐,话中暗藏威胁。 年淳雅的心即便容易软,但也不吃苏氏这一套,正要拒绝,就见四爷匆匆赶来,“堵了嘴,把人捆起来关回去。” 苏氏瞪大了眼睛,望向年淳雅的眼里满是哀求。 苏培盛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三两下就扭了她的胳膊把人给压了出去,出去时见着院子里正在忙碌的众人,还不忘出言敲打几句,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这是......” 年淳雅看着苏氏的身影消失在花厅,到底没忍住问了。 四爷解释道:“皇上赏赐的人,爷本就没打算留在行宫,只是没想到她心思倒是多,竟会跑到你面前来。” 他控制欲强,一向不喜欢有什么人或者事情超出他的掌控,即便是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苏氏也是。 年淳雅哦了一声,没有多问。 年淳雅不相信四爷,多问的时候,四爷不满意,可年淳雅什么都不问,四爷还是不满意,觉得她不在乎。 他轻啧一声:“雅儿就没什么想问的?” 年淳雅娇柔一笑,环抱着四爷的腰身,将脸贴在他束了腰封的腰腹上,嘴甜道:“爷做事自有爷的道理,妾身相信爷,所以不必多问。” 四爷满意了,套着扳指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声线低沉柔和:“放心,爷答应过你的,必不会失信。” 第73章 京城,雍王府。 乌拉那拉氏看完四爷亲笔所书的家信,略一思索,喊来银朱:“让人把陶然轩的东厢房收拾出来,安置爷带回京的苏氏。” 银朱领命而去,荼白道:“福晋,奴婢倒是觉得,云澜苑会更适合一些。” 陶然轩是乌苏里氏的住处,云澜苑是郭氏的住处。 见乌拉那拉氏投来的视线,荼白笑着解释:“这位苏姑娘既然是主子爷从行宫带回来的,想来与年侧福晋是熟悉的,雅园不能让苏姑娘住进去,云澜苑可以。” 乌拉那拉氏捏着信纸,微微摇头:“就陶然轩。” 她不曾在信中看到四爷有一丝一毫在意苏氏,那她自然也就不必费心。 把信叠好塞回信封,放到一个专门存放四爷写家书的匣子里,乌拉那拉氏吩咐道:“明日圣驾就要回京,让人去各院传信,辰时在府外候着,迎爷回府。” 荼白弯腰应下:“是。” 她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福晋,乌雅格格那里,奴婢可要命人传话?” 昨日宫中德妃宣召,乌拉那拉氏没办法,就带着幽禁了许久的乌雅氏进了趟宫,等回来时,德妃亲口所说,让乌拉那拉氏解了乌雅氏的禁足。 乌拉那拉氏想以她做不得主为由给挡回去,德妃却不吃她这套,直言她是四爷额娘,一些小事,四爷总不会忤逆不孝。 实在没了法子,乌拉那拉氏又挡不住,只好给乌雅氏解禁。 四爷去行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为什么德妃不早些解了乌雅氏禁足,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就是想打四爷一个措手不及么。 每每夹杂在这母子两人中间当受气包,乌拉那拉氏就头疼不已。 她揉了揉额角,叹道:“即便你不去命人传话,难不成乌雅氏就不知道了吗?” 如今的乌雅氏可没被禁足,况且四爷回府这么大的事情,又哪里能单单瞒得住她一个? 荼白上前替乌拉那拉氏揉着太阳穴,低声道:“奴婢是怕乌雅格格出现的突然,主子爷没有防备,万一场面闹的太过难看,也是打了福晋您的脸面。” 乌拉那拉氏冷哼:“便真如此,本福晋又能有什么法子。” “要不......”荼白转了转眼珠子,出了个主意,“要不福晋再给主子爷送封信,好让主子爷心里有个准备。” “这时候送信?” 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毕竟明日人就回来了,若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此时送信,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她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轻重,没同意:“不妥,送信倒不如明日使人在城门候着,传个口信。” “如此也好。” 商定完这件事,荼白才退下办差。 春泽斋,送走正院前来传话的婢女,乌雅氏就开始挑起了衣裳钗环,等着明日在四爷面前的亮相:“这件衣裳如何?这可是昨日入宫,娘娘赏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44章 巧菁在旁给意见:“宫里的东西,都是顶好的,格格穿上一定会光彩照人。” 乌雅氏露出满意的神色,又坐回妆台前选与之搭配的簪子。 当眸光不经意扫到镜中的自己,乌雅氏不由得轻抚脸颊,左脸的正中,还有一道不是特别深,但留了印子的疤痕。 每次看到这道疤痕时,乌雅氏的心里总是会涌起一股恨意。 巧菁看乌雅氏的眸子又开始渐渐泛红,忙道:“格格,昨日德妃娘娘不是让太医给您调配了祛疤的药膏么,太医说了,只要您用上几个月,这疤痕就会消了。” 乌雅氏被巧菁的话唤回了几分神志,她取出药膏,往脸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生怕影响了效果。 见乌雅氏不再因为这道疤痕对她非打即骂,巧菁狠狠松了口气。 在乌雅氏日子难熬的这一年多,巧菁不是没想过另寻去处。 只可惜她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在宫里当值的家人被乌雅家捏在手里,巧菁根本没得选择。 膏药冰凉的触感传来,乌雅氏眼中的恨意渐渐褪去:“你说,在本格格禁足的这些日子里,郭氏是不是活的很得意?” 巧菁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郭格格小产后,也失了生育能力,如今虽然依附年侧福晋,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年侧福晋的马前卒罢了,无甚可得意的。” 经过一年有余的幽禁打磨,乌雅氏的性子早就没有一开始那般粗浅骄纵,凡事也懂得了过过脑子。 但再怎么打磨,智商终归也是有限。 乌雅氏讥诮道:“年侧福晋又如何?本格格的身后还是姑母呢。且等着瞧吧,本格格不会让郭氏好过的。” 说来巧的很,乌雅氏惦记着报复郭氏,郭氏也没闲着。 “福晋也准乌雅氏明日去府门前迎爷?” 郭氏秀雅的眉头紧皱,神色微妙。 巧芸点头:“错不了,是正院的人亲自去传的话。格格,您与乌雅格格本就因......” 话说一半,巧芸突然顿住,悄悄的打量了郭氏脸色的同时,改了话头:“乌雅格格解禁,对咱们并非好事。” 郭氏幽幽一叹:“我何尝不知,可宫中娘娘的命令,就连福晋都不能违背。” 怪只怪,她没个妃位姑母做靠山。 不能违背,就只能接受。只是她真的甘心吗?郭氏这般问自己。 巧芸庆幸道:“好在明日年侧福晋就回来了,格格也好寻年侧福晋拿个对策。” 郭氏却没巧芸乐观,她摇头:“年侧福晋没有理由插手我与乌雅氏之间的恩怨。” 她是依附年侧福晋不假,但这件事和年侧福晋无关,年侧福晋没有非插手不可的理由。 巧芸的庆幸霎时烟消云散:“可若是年侧福晋不插手的话......” 只凭她们,估计不能把乌雅氏怎么样。毕竟郭氏一没恩宠,二没子嗣,在这府中无足轻重。 没有说出口的话,郭氏和巧芸都心知肚明。 郭氏恹恹的,眼中透着不甘:“先让人盯紧乌雅氏。” 有年侧福晋的名头在,她在后院还是有几个可用的人手的。 巧芸一脸郑重:“奴婢明白。” . 不提府中平静的湖面下是如何波涛暗起,一夜时间眨眼而过,府上大大小小的主子们都早早的收拾妥当,赶在辰时前到了府门处。 乌雅氏穿了一身亮眼的玫红色,在一众人群中,格外显眼。 李氏见了,脸色一变,轻蔑道:“乌雅氏,你才解禁,就这般张扬?也不看看这玫红色,是你配穿的么?” 好几个月不见四爷,她今日特地穿的胭脂色,就是为了能让四爷一眼就看见她,谁知乌雅氏如此大胆,颜色几乎与她相撞。 乌雅氏对李氏的态度心有不满,“侧福晋这话不对。” “哪里不对?”李氏恼怒的瞪她,“且不说你冲撞了本侧福晋,只说这玫红色,本就不是格格能穿的。” 格格位份能穿的红,也只有粉红色。 乌雅氏得意的冲李氏笑道:“这身衣裳是德妃娘娘赏的,奴婢怎么就不配穿了呢?” 一句德妃娘娘,成功的把李氏的不满给堵了回去。 李氏憋了半天,还是气不过,便挑拨离间:“得意什么,要是德妃娘娘真的看重你,也不会让你被爷幽禁一年,现在才放你出来。” 李氏的话,正说到了乌雅氏的心坎儿上。 被幽禁吃苦的那一年,德妃娘娘迟迟不救她出来,她心里不是不怨怪的。 可那点怨怪,早就在昨日给抛诸脑后了。 此时李氏突然提起,乌雅氏难免露了些许情绪,被有心人看的一清二楚。 没等乌雅氏出言辩驳,就有一报信的小太监飞快走来,跪地道:“启禀福晋,各位主子,约莫还要一刻钟,主子爷的车架便到了。” 话落,众人纷纷开始让贴身婢女给自己看看衣着妆容,生怕有哪里不够妥当。 随着马蹄声响起,众人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齐齐盯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车。 片刻,马车停稳,站在车辕上的苏培盛掀开车帘,四爷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乌拉那拉氏带领众人行礼问安:“妾身恭迎爷回府。” 四爷下了马车,走到乌拉那拉氏面前扶起他,面色温和:“福晋请起。”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45章 说完,四爷转身回了马车旁,伸手扶了年淳雅下来。 乌拉那拉氏直起身子,唇角含笑的望着年淳雅。 年淳雅站定后,上前走了几步,蹲身见礼:“妾身给福晋请安。” “起来吧。”乌拉那拉氏亲自扶起年淳雅,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年妹妹此行服侍爷也是辛苦。” 年淳雅笑的客气有礼:“福晋言重了,这是妾身的本分,当不得辛苦。” 两人寒暄了几句,乌拉那拉氏这才望向身后还在拘着礼的众人,提醒道:“爷快让妹妹们起来罢。” 四爷的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扫了眼一众人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为显眼的李氏和...乌雅氏。 他眸光微沉,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四爷轻微的变化,被一直暗自观察的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 未免出什么变故,乌拉那拉氏便不欲让众人在这府门外停留:“爷一路舟车劳顿,妾身让人备下了热水和膳食,您不妨先去梳洗休息一番,有什么话,晚间为您和年妹妹接风时再说不迟。” 四爷当然不会不给乌拉那拉氏面子,顺着她的话让众人散去。 乌雅氏在原地咬了咬唇,纠结了半晌,到底没有做什么,顺从的离开。 李氏却不肯这般听话,她上前凑近四爷,拉着四爷的手:“妾身服侍爷。” 四爷下意识的看了年淳雅一眼,不知为何,他竟见鬼的觉得心虚。 他冷声拒绝:“不必了。” 第74章 四爷没让李氏服侍,独自一人回了前院。 年淳雅和乌拉那拉氏打过招呼后,也回了雅园,在雅园外,见到了等她的郭氏。 “怎么不进去等?” 郭氏低头含笑:“在这里等也是一样的。” 两人进去,玉露早就备好了热水,但郭氏在,年淳雅也不能把郭氏丢下,自己去沐浴。 好在郭氏是个有眼色的,忙道:“侧福晋才回来,还是先去沐浴梳洗一番,奴婢今日起的早,正好饿了,就想着在侧福晋这儿蹭些点心吃。” 年淳雅见状,就没再管郭氏,带着玉露进了隔间沐浴。 玉露一边给年淳雅宽衣,一边低声道:“想必您回来时,在府门前也看见了,德妃娘娘解了乌雅格格的幽禁。” 乌雅氏穿的那般显眼,想不让人看见都难。 只不过乌雅氏之前的日子不大好过,受过了磋磨,十分的容貌也只剩下了三成,更别说脸上还有一道疤痕了。 容貌不复此前娇媚,厚重的妆容配上如此艳丽的颜色,看着没什么美感,唯一还算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尚算纤细的身材了。 年淳雅略一皱眉,想起郭氏和乌雅氏之间的恩怨,不免道:“郭氏坐不住了吧。” 玉露捧着年淳雅的衣裳,搭在一旁的架子上,“那是自然,若是坐得住,又哪里会在这个时候来见您。” 年淳雅身上衣衫褪尽,跨坐进浴桶,温热的水浸没了她的身子,让人舒服的忍不住呻*吟出声。 她撩起一捧水浇在身上,热气腾腾的雾气氤氲了她的视线。 玉露站在年淳雅身后,替她拆着头发:“郭格格的心思不难猜,侧福晋可要如郭格格所愿?” 说实话,年淳雅有点纠结,管吧,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她也不大喜欢当出头鸟。 可不管吧,郭氏毕竟是她的人,真就一点不管,难免寒了人心。 年淳雅沉沉吐出一口气,往水下沉了沉身子,“看看再说吧。” 半个时辰后,年淳雅沐浴完出来,郭氏忙放下杯盏上前,接过玉露手里的巾帛,包裹住年淳雅还在滴水的发丝擦拭。 很是殷勤备至。 玉露愣了下,“郭格格,这哪里好劳烦您亲自动手,还是奴婢来吧。” 说着,她就要去拿郭氏手中的巾帛。 郭氏手一偏,躲了过去,笑容温婉:“伺候侧福晋本就是我该做的,况且这么久不见侧福晋,奴婢也很是惦记,就让奴婢伺候着吧。” 玉露询问的目光投降年淳雅,见年淳雅几不可察的颔首,这才不再争抢,转身去又拿了二十条干巾帛来放在一旁,供郭氏取用。 郭氏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夸道:“侧福晋的满头青丝又黑又亮,养护的可真好。” 她也算是有耐心,左一句又一句的闲扯,一直都不曾说到正题。 年淳雅心中不是不诧异,但郭氏不说,她也不会上赶着去问,任由郭氏给她擦拭干头发。 . 苏氏被乌拉那拉氏安排的奴才从角门领进来后,一路引至陶然轩。 乌苏里氏站在陶然轩的院子里,看见苏氏进来,满脸的不悦:“你就是爷带回来的苏氏?” 苏氏初来乍到,不认识府中诸人,但她会来事儿,一开始就给引路的奴才塞了银子,那奴才就给介绍道:“苏姑娘,这位是乌苏里格格,住在陶然轩的正房,打今儿起,您二位就住同一个院子了。” 苏氏来自承德,被献美之前虽然被教过一些礼仪规矩,但像一些更具体的,比如王府内院的位份和一些细则什么的,就不大清楚了。 她只知道自己是官家小姐,也是皇上赏给四爷的女人,除了福晋和侧福晋外,她跟其余人的身份应该是一样的。 所以哪怕苏氏听到了那奴才对她和乌苏里氏的称呼不一样,她也没在意,只是笑着同乌苏里氏点了点头示意。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46章 乌苏里氏本来就对有人要来分她的院子不满,可碍于这是福晋亲自吩咐的,她不敢表露出来。 如今倒好,苏氏一个尚且没有位份的人,竟敢不给她行礼。 乌苏里氏心里头的气顿时就压不住了,她指着院子里的一个粗使丫鬟:“去,给本格格好好儿教教苏氏规矩。” 苏氏没来之前,陶然轩是乌苏里氏做主,她的命令,自然没人不听。 粗使丫鬟利落的应了是,上前钳制住苏氏 的胳膊,重重的踢了苏氏的膝盖弯:“苏姑娘,见了格格应该行礼的。” 苏氏受疼,膝盖骨狠狠地砸在青石板砖上,疼的她眼泪都溅了出来,涂了胭脂的唇止不住的颤抖。 好在苏氏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什么情况她都没弄明白,不宜和府中老人起冲突,就算是被教训了,也服了软:“奴婢初来乍到,不懂府中规矩,还请姐姐恕罪。” 乌苏里氏还想着若是苏氏不服气,就再让人教教她,没成想这头低的倒是快。 如此这般,她也不好再找麻烦了,冷哼一声,一甩帕子进了正房。 给苏氏引路的奴才见状,发了好心的把苏氏扶去东厢房。 办完了差事,正要告退,苏氏拉住了那奴才的衣袖,又给他塞了个荷包,哀求道:“公公,方才我可是哪里做的不好,犯了规矩?” 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引路奴才就提点道:“姑娘如今还没有名分,乌苏里格格是宫里娘娘赐下来的,身份是不如乌苏里格格,自然得行礼。” “不知府中有几位格格?” . 没多久,苏氏的一言一行都被禀报到了乌拉那拉氏面前。 乌拉那拉氏往香炉里添了勺香粉,饶有兴味道:“这么看来,苏氏还是有几分聪明的。” 荼白轻哼:“就是再聪明,又能如何?” “怎么说?” “奴婢刚刚差人问过了,主子爷一次都没有幸过苏氏。” 所以,就是再聪明,没有宠爱,也是无甚前途的。 乌拉那拉氏闻言,倏地捏紧了勺柄:“没有幸过苏氏,那旁人呢?” 荼白不明白乌拉那拉氏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想了想,道:“奴婢不大清楚,只是主子爷这次回来,也没见带有除了苏氏以外的其她人。” “不过您要是想知道,不如奴婢让人再仔细的打听打听?” 身为嫡福晋,探听四爷内帷之事本是职责所在,更不会犯什么忌讳。 乌拉那拉氏闭了闭眼,“不必了。” 四爷不重女色,从来都没有主动纳过谁,府上的女人都是宫里赐下的,这回的苏氏也不例外。 既然不曾幸过苏氏,也就是说,在行宫的这四个月里,年氏得了独宠。 明明年氏在府中也不是没有过独宠,可在意识到这一点时,乌拉那拉氏还是紧抿着唇,忽的就有些后悔。 . 酉时,正院花厅的接风宴开宴。 菜都上齐后,四爷率先起筷,吃了口苏培盛布的菜后,众人才陆陆续续拿起筷子进食。 只是但凡牵扯到宴会这样的字眼儿,就从来都不是吃饭的场合。 在四爷面前,个个都是端着的,三两口下去就填饱了肚子。 然后一群人看着四爷吃,以至于四爷也没了胃口,吃了个半饱就撂了筷子。 菜被撤下去,丫鬟端来漱口的茶水,四爷漱了口,很快又上了茶水。 此时,乌拉那拉氏才开始一一禀报四爷不在府上的日子,府里发生的事情。 大事没有,小事不少,乌拉那拉氏还不至于拿这些小事来烦四爷。 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乌雅氏解禁之事。 她朝乌雅氏招了招手,冲四爷解释道:“额娘说,当初郭格格小产之事,虽是由乌雅格格而起,但到底不是乌雅格格所害,禁足了这些日子,惩罚也尽够了,所以亲自吩咐,放了乌雅格格出来。” 乌拉那拉氏说完,乌雅氏忙跪下,泪眼朦胧的保证道:“爷,奴婢日后行事,再不敢鲁莽了,还请爷宽恕奴婢。” 人既然已经放出来了,四爷就算再不满,也不至于不给德妃面子,再把人给关回去。 只是好脸色,乌雅氏是别想了。 四爷连看也没看乌雅氏,只盯着手上的扳指,冷声道:“既然额娘为你求情,禁足便也罢了。以后安分守己,要是再生是非,想必额娘也没脸再为你求情了。” “奴婢明白。谢爷,谢福晋。” 乌雅氏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退回自个儿的位置上。 乌雅氏过后,乌拉那拉氏又瞧了眼坐在最末尾,被挡的只剩下半个身子的苏氏。 众人的目光随之望去,挡住苏氏的乌苏里氏侧了下身子,让苏氏全然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 乌拉那拉氏笑道:“还有就是关于苏氏的,不知爷要给苏氏什么位份,可要妾身命人在宗人府登记?” 才在陶然轩受了乌苏里氏教训的苏氏闻言,直直的盯着四爷,眼里满是期盼。 四爷连想也没想,直接摇头:“不必登记了。” 皇室宗亲的后宅女眷,嫡福晋,侧福晋是能上玉碟的,格格位份的也是要在宗人府登记的,只有侍妾和通房丫头,才不必登记。 不登记,那就是侍妾,连格格的位份都够不上。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47章 乌拉那拉氏犹豫道:“这...苏氏到底是皇上赏赐的,侍妾的位份,是否有些低了?” 府中位份最低的,也是格格,没有过侍妾。 四爷眉眼不抬,显然没有要抬举苏氏的意思:“虽说是皇上所赐,但到底不在旗籍,且是汉女。” 皇上后宫中汉女的位份也都不高,除了生下三子的密嫔。 如此几近贬低不屑的话,叫苏氏眼中的期盼霎时消失。 乌拉那拉氏也不会为了一个无用之人费心,顺从道:“妾身明白了。” 第75章 回府第一日,四爷在万众瞩目下,留在了正院。 四爷洗漱完,就着灯坐在床沿看着乌拉那拉氏屋里的佛经。 乌拉那拉氏坐在不远处的妆台前,动作轻柔的梳着头发。 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蜡烛爆出火花的声音。 须臾,乌拉那拉氏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道:“爷在行宫这些日子,可有发生什么趣事?” 四爷的目光并未从佛经上移开,甚至还淡然的翻了一页,淡声道:“和往年没什么不同。” 乌拉那拉氏抿唇沉默了一瞬,不再说话。 梳理好头发后,缓缓站起身走到床榻旁。 她的影子投在佛经上,挡住了四爷的光亮。 四爷合上佛经,掀开被褥躺了进去:“安置吧。” 两人各自一个被窝,睡的端正有礼,就像白日两人相处时的感觉一样,平静无波。 守夜的丫鬟熄了烛火,黑暗中,乌拉那拉氏紧紧攥着被角,挣扎在缓慢阖上的眸子里消失殆尽。 . 回府后的日子,没有在行宫里那般自在。 年淳雅刚一回来,心里还空落落的,颇有些不习惯。 她翻着绣房送来的冬装纹样,有喜欢的样式,就直接指了指,一旁的绣房管事默默地给记下来。 选完绣样后,绣房管事又指着带来的一些料子,笑道:“侧福晋选些您喜欢的颜色。” 年淳雅意兴阑珊的随意指了几个颜色,就挥手让绣房的人下去了。 绣房的人一走,年淳雅就叹道:“一年下来总是要选好几次花样料子,看着也没什么新意。” 绣房的人为了不出错,一切都中规中矩的来,一点亮点都没有,远比不得四爷亲自设计的纹样款式。 金风取笑道:“您也就只喜欢主子爷给您设计的衣裳了。” 年淳雅轻哼,瞪了金风一眼,不乐意被取笑,“说起来咱们回府也有几日了,乌雅氏那里,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那日主子爷已经那般训诫乌雅格格了,若是乌雅格格再闹腾,岂不是在打主子爷的脸?” 金风不太意外,年淳雅却不这么想:“有德妃娘娘撑腰,乌雅氏什么不敢做?” 就是她不明白,德妃怎么突然想起来放乌雅氏出来? 难不成是心疼乌雅氏?还是说她只是单纯的想给四爷添堵? 可这么做,对德妃又有什么好处? 若是四爷知道年淳雅的想法,定会冷笑着告诉她,对德妃是没好处,但却是他那个好弟弟乐见其成的。 四爷离京的这几个月,十四爷在京城收拢发展势力,仗着此前和八爷的关系,蚕食着八爷残存势力,还妄图获得十爷身后钮祜禄氏一族,以及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身后的蒙古势力。 可惜十爷自小和九爷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唯九爷之命是从,要想搞定十爷,就得先搞定九爷。 而这满京城谁人不知,九爷最看不惯的,就是雍亲王。 十四爷为了达成目的,当然得投其所好。 借着德妃的手,从四爷的后院入手,不费一兵一卒,简直是明晃晃的阳谋。 书房里,四爷的额角不断地跳动,邬思道摇了摇蒲扇,慢悠悠道:“其实王爷大可不必介怀。” 四爷一怔:“先生此话何意?” 邬思道微微一笑,“这些年来,皇上年纪越大,对于权势看的就越发的重,十四爷此举,在皇上看来,与结党营私无异。而结党营私的下场......” 他眸光轻轻往右侧一瞥,那是八爷府邸的方向。 正是因为知道皇上对于结党营私的忌讳,所以在行宫时,哪怕知道年淳雅有法子能讨好太后,他也没有让年淳雅日日都去太后跟前,就是怕皇上疑心太重,间接的影响到他。 四爷眸光稍暗:“本王清楚,但前朝的明枪暗箭,本王都不惧,可后院,却是避无可避。” 身为四爷的亲生额娘,德妃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在情理或是法理上,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哪怕其真正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单单一个孝字,就足以压的四爷寸步难行。 邬思道反问:“王爷为何要避?” 四爷精神一震,直直的看向邬思道:“先生有何计策?” 邬思道笑着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您这是当局者迷了。既然避无可避,倒不如主动出击。” “王爷,您可别忘了,德妃娘娘虽是您的生身额娘,但皇上也是您的阿玛。除却一些朝政大事,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您受了委屈,也是可以去寻皇上为您做主的。” 四爷闻言,当即如醍醐灌顶一般,立时有了主意:“多谢先生,本王受教。” . 当晚,四爷在去雅园的路上,途径桃花林时,遇上了打扮精致的乌雅氏,并跟随乌雅氏一起去了春泽斋。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48章 玉露得了消息,气的破口大骂:“就知道乌雅格格安分不了几日就要开始作妖,也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胆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年淳雅也是全然没有想到,乌雅氏没想着先拿捏软柿子,反倒是截人截到她头上来了。 还是说,在乌雅氏看来,她就是那个谁都能捏一下的软柿子? 不说乌雅氏,就说四爷,即便是四爷的承诺早晚有失信的一日,那保质期也不至于这么短吧。 年淳雅正百思不得其解,小福子便来了。 乌雅氏这一大胆而又成功截人的举动,简直是轰动了整个后院。 纷纷都用看戏的目光看向雅园,想看雅园如何应对。 李氏精心挑选着从库房里拿出来的珍珠,玩味道:“乌雅氏还真是仗着德妃娘娘,肆无忌惮啊。” 第一个就去挑衅年氏,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蝉衣用干净柔软的绸缎,把李氏挑出来的珍珠挨个擦拭干净,放到一旁的小匣子里:“在这府中,主子爷才是一家之主,乌雅格格再有德妃娘娘这位靠山,终究也是能管的有限。” 李氏似是在替乌雅氏惆怅:“所以啊,本侧福晋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乌雅氏到底有没有脑子。” 不去想着靠四爷,反而把德妃娘娘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也不怕这稻草有朝一日滑手,拽不住。 “你说,今晚这事儿,年氏会如何做?” 蝉衣想了想,道:“乌雅格格此举,无异于往年侧福晋脸上扇巴掌,若是年侧福晋忍了,日后年侧福晋在府中的威信便没了。可若是年侧福晋不忍,闹了起来,惹怒了主子爷,许是会失宠也为可知。” 总之,这就是让人左右都不讨好的选择。 李氏听了,期盼道:“若是如此,本侧福晋巴不得年氏去闹呢。她若是失宠了,本侧福晋别提有多高兴了。” “行了,把本侧福晋挑好的珍珠擦拭干净,明日连带着把本侧福晋亲自做的虎头鞋和虎头帽一起,送去给怀恪。” “是。”蝉衣刚应下,便有丫鬟急忙进来禀报:“侧福晋,年侧福晋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春泽斋去了。” 李氏惊住了:“真去了?” 可不就真去了,阵仗还闹的特别大,人还没到春泽斋,消息就传遍了。 郭氏听闻,匆匆赶来劝道:“侧福晋,您息怒,先消消气,何必要在这个时候和乌雅氏计较?您就这般去找乌雅氏的麻烦,爷脸上也不好看。” 乌雅氏虽然截了人,但若非四爷主动前去,乌雅氏也不能把人给绑去啊。 “消气?”年淳雅一副怒意上涌的模样,“你告诉本侧福晋,要如何消气?仗着本侧福晋脾气好,就敢打本侧福晋的脸,今日本侧福晋若是忍了,明日就成了府中的笑话!” 扶着金风的手,年淳雅越走越快,脚下的花盆底踩在石板路上,哒哒作响。 郭氏在旁跟着,气息不匀道:“您事后教训乌雅氏也就是了......” 万一惹怒四爷,才是得不偿失。况且王府后院,哪里有像年侧福晋这般行事的。 年淳雅倏地停下脚步,扭头瞪她:“本侧福晋忍不下这口气。” “你不许再劝,否则的话......” 话中威胁之意尽显,成功叫郭氏闭了嘴。 春泽斋离雅园距离太远,年淳雅从未来过,若非叫人领路,年淳雅或许还找不到地方。 好容易到了春泽斋外,春泽斋的奴才看见来势汹汹的年侧福晋,连拦也不敢拦,一个个儿的缩在院子一角,任由年淳雅带人冲了进去。 春泽斋不大,正房的门打开,坐在正房里,一眼就能看到院门。 同样的,年淳雅一进来,都不用问人,抬眼就看到了在正房主位上正襟危坐着品茶的四爷,乌雅氏在旁用绢帕捂着嘴在笑。 年淳雅甩开金风扶着她的手,几步踏进正房,走到乌雅氏身边,不等她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她一路上疾步走过来,本就累的不行,也没什么力气,这一巴掌打下去,只是听着声音响了一些,乌雅氏的脸上却是连个红巴掌印都没有。 然而乌雅氏顺势倒了下去,捂着脸颊就开始流泪。 四爷将茶盏重重搁下,沉声呵道:“年氏,你做什么?” 年淳雅鼻尖一酸,眼眶微红,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的往下掉。 她委屈不已:“爷您说过今晚要去妾身那里的,可您却来了乌雅氏这里,妾身心里难过。” 四爷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信,语气缓和了不少:“便是如此,你也不该如此放肆,当着爷的面打人。” 乌雅氏闻言,捏着哭腔,矫揉造作道:“都是奴婢的错,不该在今晚请爷过来,侧福晋打了奴婢出气也是应该的......” 年淳雅不搭理她,只一个劲儿的看着四爷,梨花带雨道:“您答应过妾身的。” 四爷谓然一叹,站起身替年淳雅擦着眼泪,柔声道:“是,爷答应过你,快别哭了。” 第76章 郭氏放心不下,等在春泽斋外,眼睁睁的看着四爷携着年侧福晋的手离去。 她突然就松了口气,睨了眼春泽斋,听着里面似有似无的抽泣声,唇角浮现一丝冷笑。 果然,四爷还是最在乎年侧福晋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49章 回到雅园,年淳雅甩开四爷的手,斜了他一眼:“爷解释解释吧。” 若非小福子来,话里话外暗示她闹上一场,去乌雅氏那儿把人截回来,年淳雅才不会吃力不讨好的跑这一趟。 四爷眸光一扫,屋里的人连忙退下,只留两位主子单独在屋里。 他掸了掸衣袍,撩起衣摆坐下,并无隐瞒,把白日书房里和邬思道的谈话,捡一些能说的都告诉了年淳雅。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只有养大了乌雅氏的心,令她犯错,宫中才无话可说。” 给乌雅氏一种错觉,让她觉得她背靠德妃,四爷多少会给她三分脸面。 凭着乌雅氏的心性,不需多少时日,自己就能把自己送上绝路。 年淳雅冷哼:“那您为何要拿妾身做筏子?” 换个人不好么? “今晚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妾身可就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什么嚣张跋扈,善妒不容人,妾身都能想象的到话传的有多难听。” 四爷搂过人,低声笑道:“难不成这些话还冤枉了你不成?你哪里能容人了?” 年淳雅推他一把,气道:“善妒不容人,妾身认了,可这嚣张跋扈,分明是被您逼的。要是皇上和德妃娘娘因此责罚妾身,妾身去哪里说理去?” 她刚刚哭过的眼眶还泛着红,四爷轻抚着她的眼尾,神情温柔:“雅儿放心,爷既然这般做了,就会保护好你。这件事事情不大,皇上日理万机,不会去管,至于娘娘那里......” 雅儿是侧福晋,少不了要入宫,难保德妃不会为难她。 四爷眸色一凝,带着些许歉疚道:“接下来是颁金节,你就不要入宫了,爷会以此为借口把你禁足,就是要委屈你了。” 年淳雅本就不想入宫,每次入宫都是受罪,还不如待在自己的小院儿里舒适。 禁足...倒也无妨。 当日年侧福晋成功把四爷带回雅园,众人本以为乌雅氏输得彻底,谁知第二日一早,就来了个惊天大反转,年侧福晋被四爷亲自下令,禁足一个月。 放在年侧福晋身上,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本来昨夜睡的极其安稳,一早起来心情极好的郭氏得到消息,惊的手下一抖,连眉毛都画歪了。 巧芸忙拿了湿帕子去擦拭:“格格小心些。” 郭氏心烦意乱的夺过帕子,自己胡乱擦了几下,画眉的心情彻底没了:“怎么会这样?” 她说这话时,带着一股着说不出的烦躁还有担忧。 “奴婢不知。”巧芸是真不明白,“明明主子爷昨夜还宿在雅园,按照常理来说,主子爷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怎么就一大早的把人给禁足了?难不成是年侧福晋侍奉的不好? 郭氏看不透,也坐不下去了,倏地起身往外走:“咱们去雅园。” 巧芸慌道:“格格,您的妆容还没画好呢,不能就这么出门。” “都这个时候了,还画什么画!” 她匆匆赶至雅园,只见雅园除了那道被禁足的命令之外,一切如常,院门也没有上锁,更没有被人看着不许她进去。 见到年淳雅,郭氏行了礼,焦急道:“奴婢甫一听到消息,吓的连坐都坐不住了,您...可还好?” 郭氏小心的观察着年淳雅的神情,却见她一副困倦慵懒的模样,旁的情绪一概看不到。 金风见郭氏神色匆匆,脸上的妆容残缺不全,可见是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脸上的忧心也不似作假,不禁对郭氏的态度越发恭敬温和:“郭格格先坐,您这么早赶来,想来是还没用膳,不如待会儿陪侧福晋一起用些?” “我哪儿还有胃口吃......”郭氏张口就是拒绝。 年淳雅缓过来些精神,意味深长的笑道:“不过是一个月的禁足罢了,哪里值得你如此慌乱不安。这早膳呢,还是得吃,不吃对身体可不好。” 一个两个的都如此淡定,郭氏渐渐咂摸出味道来了,身上萦绕的焦急渐渐褪去,犹疑道:“无妨吗?” 年淳雅搭着金风的手起身,挪到了膳桌旁坐着:“在雅园内无妨。” 郭氏明白过来,没多问一句,只长长的舒了口气:“那奴婢就放心了。” . 翌日是请安的日子,年淳雅不能出来,正主不在,其余人的话里话外可都是围绕着她。 李氏抚了抚鬓角,轻哼:“乌雅氏倒是好本事,年氏入府四年多,还从未被爷禁足过呢。如今为了你,将年氏禁足,看来这以后,说不准是要取代年氏了。” 其实李氏并不信年淳雅被禁足是因为乌雅氏,她更愿意相信四爷是顾及德妃娘娘。 至于她说这话的意思,很大程度上是在讽刺乌雅氏。 然而乌雅氏早就被巧菁给捧的飘飘然,蒙蔽了双眼,真就以为四爷是为了她出气。 她笑的很是得意:“奴婢也很是意外呢,或许是爷见不得年侧福晋如此跋扈,这才略施惩戒。” 关于李氏提起的取代年氏的话,乌雅氏却不曾反驳,可见内心是真有此想法。 也是,侧福晋的位置,谁又不眼馋呢。 郭氏愤恨道:“说起来,乌雅格格在半道儿上截人,不知这又是哪家的规矩?” 乌雅氏笑容一顿,瞥了眼对面的郭氏,不屑的哼道:“本格格只是闲来无事,去桃林散步时,偶遇了爷,爷要随本格格回去,本格格总不能拒绝吧?”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50章 偶遇,不过是拿来掩盖争宠的遮羞布罢了。 这个借口几乎人人都用过,乌雅氏这般回答并无不妥,任谁也说不出不是来,不然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郭氏面色难看,咬着牙道:“我就看着乌雅格格能得意到几时。” 都知道郭氏和乌雅氏的恩怨,郭氏还是年侧福晋的人,她这般找乌雅氏的不痛快,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 乌雅氏慢悠悠的拨了拨茶盏盖子,嗅着茶香味儿,看也不看郭氏一眼:“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宋氏默默的看着乌雅氏唇角旁那几道格外明显的脂粉痕迹,捏起帕子遮掩住唇角,生怕一个没忍住笑出来。 小丑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请安散去,宋氏服侍着乌拉那拉氏礼佛,跪在乌拉那拉氏的身后,一颗一颗的捡着佛豆。 乌拉那拉氏闭着眼睛,缓慢的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你怎么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宋氏却明白乌拉那拉氏在说什么。 她捏着佛豆用了几分力气,斟酌道:“奴婢觉得有些奇怪。” “哦?” 宋氏道:“爷对乌雅氏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些。” 她和乌拉那拉氏都是伺候四爷的老人了,几十年伺候下来,四爷的性子就算摸不透,也该有一两分了解。 四爷回府时对乌雅氏还不假辞色,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怎会突然就对乌雅氏另眼相待? 宋氏说的,正是乌拉那拉氏不解的。 要说是为了德妃,那简直是胡扯。 这对母子俩之间的关系,乌拉那拉氏再清楚不过,几乎没剩下什么母子情分。不过是面子功夫维持的好,还能能唬唬外人。 唬唬外人? 乌拉那拉氏拨动佛珠的动作顿住,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缓缓睁开眼,交代荼白:“多照看着些雅园,若是谁敢怠慢,严惩不贷。” . 聪明人看出了其中猫腻,个个都不去插手这件事,没看出门道来的,也碍于乌雅氏的张扬,退避三舍。 加之四爷还很是配合,乌雅氏往书房送汤水的时候,甚至让乌雅氏进了书房。 但唯有一点,四爷明面儿上给了乌雅氏再多特殊,晚上却不曾留宿春泽斋,更别提让乌雅氏侍寝。 时间短了,乌雅氏还能耐着性子,去书房时撒撒娇,但四爷岿然不动,每每都用公务繁忙敷衍过去。 可乌雅氏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时间一长,就忍不住了。 要是她不能在年侧福晋禁足期间尽快侍寝,怀上身孕,等年侧福晋禁足一解,她的宠爱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呢。 乌雅氏看着刚从膳房提来,准备送去书房给四爷的汤,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雅园,何嬷嬷正在为年淳雅把脉。 从年初到即将入冬,药膳吃了一碗又一碗,其中耗费的银钱不知几许,就说这药膳,年淳雅也快吃吐了。 但没办法,为了自己的身体,就算不喜欢吃,也得忍着。 好在这么多药膳没白吃,何嬷嬷收回手,对年淳雅的身体状况还算满意:“侧福晋的弱症已经好了许多,再巩固巩固,素日的药膳便可减量了。” 年淳雅自己的身体,自己感受最是明显,“季节交替之时,我这身子总是要病上几回。今年夏秋交替,不见丝毫不适,可见嬷嬷医术高超。” 何嬷嬷摇头:“侧福晋过誉了,您这身体,冬日才是最需要注意的。若是今年冬日保养的好,不曾让寒气入体,待明年开春,药膳或许可停。” “当真?”年淳雅还未有所反应,玉露就激动起来了:“若是停了药膳,那侧福晋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避孕了?” 迎着玉露亮晶晶的眸子,何嬷嬷镇定的点了点头。 这是今年玉露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她和金风郑重的冲何嬷嬷施了一礼:“嬷嬷费心了。” “当不得二位姑娘的礼。”何嬷嬷正要扶金风玉露起来,小六子连滚带爬的进来,慌慌张张道:“书房...书房那边出事了!” 第77章 后院诸人得到消息,匆匆赶到书房,便见乌雅氏捂着胸口蜷缩在一旁,唇上沾染着血,面前地上的一片血迹,一看就知是她的。 乌拉那拉氏环视书房一圈,却未曾发现四爷的身影,心一沉,忙问书房里的奴才:“爷呢?” “回福晋,主子爷正在沐浴。” 那奴才被方才的场景吓着了,到现在才勉强回过神来能答话,只是话中不免带着颤抖。 这一问一答间,就又有两个小太监提着两桶水进去。 从宋氏身旁经过时,宋氏扫了一眼,发觉这水不带一丝热气,眉眼一跳道:“怎么是冷水?” 小太监不敢乱说,匆匆提着水进了浴间。 可正是这书房奴才的三缄其口,才引得众人愈发好奇。 李氏嚷嚷道:“现下已经是秋天了,哪里还能用冷水沐浴,也不怕伤了爷的身体。苏培盛是越来越不会伺候了。” 说着,她向乌拉那拉氏请示:“福晋,不如还是妾身进去伺候着吧。” 不知道李氏是真没看明白还是假没看明白,现在这场景,乌拉那拉氏是不会让李氏去添乱的。 她沉着脸,声音冰冷,似如冬日凝结的寒冰:“安分些,莫要给爷和本福晋裹乱。”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51章 或许是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着实不好,又或许是书房内的氛围不对,李氏没敢争辩,连带着众人的呼吸声也轻了许多。 乌拉那拉氏眸色晦暗的瞥过乌雅氏,眼里的冰冷毫不留情的朝她刺了过去。 这件事若是发生在后院,她又何至于像李氏她们一般站在这里。 她虽是嫡福晋,但在前院,她终究不能发号施令,更不能擅作主张。 就这么等了两刻钟,四爷从浴间出来时,小福子去请的太医也到了。众人只能忍下到嘴边关心的话,先让太医诊脉。 小福子去宫里请太医时,动静是一点不小,以至于连皇上都知道了雍亲王身体不适,还特意让专门给皇上请脉的御医孙太医跑了这一趟。 四爷见到孙太医,就知事情和自己预计的没甚差别。 垂眸看着孙太医搭在自己手腕上请脉的手,四爷客气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劳烦孙太医亲自跑着一趟了。” 身为皇上的专属御医,对四爷这样的皇阿哥而言,那也是要给三分脸面的。 孙太医:“王爷客气,是皇上担忧王爷的身体,这才命奴才前来。” 说话间,孙太医对四爷的身体状况也有了了解:“王爷是中了药,瞧王爷这般,许是自己想法子解了药性。只是这药并非寻常的虎狼之药,奴才瞧着,像是秘药。” “秘药?” 四爷刚要开口,李氏没忍住,上前两步就喊了出来:“那这秘药可会伤身?” 乌拉那拉氏虽未失礼,但眉眼间也充斥着忧心。 孙太医见惯了皇室阴私,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不该问的是一句不问,但该尽的医者之心,也丝毫不会疏忽。 “此药药性不强,副作用却大。中了这药之后,王爷的身体会变得虚弱一段时间。不过只要按奴才的医嘱按时用药,过了这段时间便无大碍了。” 他既知道这秘药,对这秘药自然也是有研究的。 四爷像是松了口气:“多谢孙太医。” 苏培盛引了孙太医去开药方,乌拉那拉氏才开口:“爷可还觉得有哪里不适?” 四爷垫着软枕靠在椅背上,不 着痕迹的打量着众人神情的同时,回答着乌拉那拉氏的话:“尚可。” 随着这话落地的,是众人松气的声音。 李氏拍了拍胸口,一脸庆幸:“那就好,可是爷您怎么会中药?” 她一边问,一边越过重重人影盯着乌雅氏,戾气尽显:“可是乌雅氏那贱人给您下的药?” 四爷的眉眼上似是凝结了一层冰霜,他没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乌拉那拉氏福了福身:“爷息怒,乌雅氏胆大包天,敢用药损伤爷的身体,罪不可恕,定然不能轻饶了去。只是这如何罚,还请爷示下。” 四爷冷声道:“处罚不急,爷好奇的是,乌雅氏这药,是从哪儿来的。” 乌拉那拉氏脸色骤变,倏地跪下:“是妾身管理后院不当,让人钻了空子,还请爷责罚。” 雍王府上下管控极为严格,像是这种药物之类的东西,但凡药带进府中,都得经过检查,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出现在府上? 嫡福晋都跪着了,李氏等人自然也不能站着,屋里的人顿时跪了满地。 四爷闭着眸子,细细的摩挲着扳指上纹路,既不说话,也没叫起。 直到苏培盛重新带着开完药方的孙太医折返回来时,四爷才睁开眼:“本王有一事想劳烦孙太医。” . 年淳雅明面儿上正在被禁足,书房出事,她即便是想去看戏,也不能不顾四爷命令,随意踏出雅园。 因此,她想知道什么,只能让人去探听了消息,再来禀报。 好在今日前院混乱,或者说是在四爷有意的放纵下,前院混乱,消息这才不似从前一般密不透风。 “乌雅格格给爷下药,被主子爷一脚踹到了心窝子,当场吐了血。” “后院的主子们都赶去前院了,皇上派了孙太医给主子爷看诊。” “...孙太医说,主子爷中药后,身子会虚弱......” “孙太医在春泽斋查出了主子爷中的药,这药......” 消息一条一条的传进年淳雅的耳中,小六子禀报着最新得来的消息,只是说到一半,小六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年淳雅问:“药怎么了?” 小六子结结巴巴道:“启禀侧福晋,这药...这药是秘药,听...听说是...是宫里娘娘......” 他话没敢说全,但年淳雅还是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府中是不会检查宫里赏下来的任何东西的。 让小六子退下后,年淳雅缩在榻上,食指指尖轻点着唇瓣,若有所思。 此事是四爷给乌雅氏,不对,说是给德妃设的局更为贴切。 因为乌雅氏还不配四爷下这么大的血本,不惜用药自伤身子。 而这件事最关键的点,就在于药上。 德妃能从一介包衣宫女爬到妃位,心机手段自是不缺,这药,她信德妃有,可有归有,她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把这样的药给了乌雅氏? 就不担心事情败露后惹火上身? . 孙太医还未踏入宫门,就得了御前传召。 孙太医对此早有预料,就是皇上不传召,他也是会去复命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52章 到了乾清宫,不用康熙主动询问,孙太医就老老实实,没有丝毫隐瞒的全数交代,其中自然包括四爷所中之药的出处。 康熙敲了敲御案:“雍亲王的身子......” 孙太医忙道:“有奴才的医治,自是会确保王爷身子无碍。” “那就好,退下罢。” 康熙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石榴树,眼中情绪就如同天上的云一般,变幻莫测。 过了许久,康熙突然出声:“你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德妃授意?” 候在一旁的魏珠闻言,猛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再三思索后,缓缓道:“回皇上,奴才不知,只是德妃娘娘是雍亲王的额娘,娘娘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康熙倏地笑了,语气莫测:“是啊,有什么好处呢。” 魏珠将身子躬的更低,却没再答话,康熙也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了。 这时,有太监进来通传:“启禀皇上,雍亲王求见。” 康熙转过身:“他不是病着呢,进宫做什么?” “说是来谢恩的。” 得了恩典,让御医诊脉,自然得谢恩。 康熙无奈道:“让他进来吧。” 四爷一进来,就跪地请安:“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安。” “起来吧,坐。”康熙坐回龙椅上叫起赐座,“养好身体再来谢恩不迟,何必急于这一时?” 四爷坐下后,一板一眼道:“儿臣怕皇阿玛和额娘担忧,所以......” 看着四爷略有苍白的脸色,康熙道:“朕已经吩咐过孙太医,让他负责你的身子,直至痊愈。” 见四爷又要起身谢恩,康熙忙出声拦下:“行了,坐着吧,别折腾了。” 魏珠亲自给四爷上了茶,四爷端起茶盏正刮着浮沫,康熙便问:“朕听说,给你下药的是个格格?” 四爷眸色黯然了一瞬,点头道:“是。” “你打算怎么处置?” 康熙这话中暗藏了几分关心,几分试探,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四爷默不作声的饮了口茶,沉默了几息,苦笑着开口:“到底是额娘亲自赐给儿臣的人,又是额娘的侄女,儿臣想着,禁足几年便是。” 那抹苦笑并未被康熙忽略,他稍加思索,直接替四爷决定:“赐酒吧。” 四爷惊愕的抬头,抿着唇欲言又止,显然是对他的决定有意见。 康熙不满道:“怎么?” 四爷起身,撩起衣摆跪下,声音低落:“儿臣恳请皇阿玛饶乌雅氏一命。” “你为了一个给你下药的格格来跪朕?” 康熙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悦,四爷为难道:“皇阿玛,儿臣不是为了乌雅氏,儿臣是为了自己。” “您是知道的,儿臣从小养在皇额娘膝下,直到皇额娘仙逝,才回到额娘膝下,因此儿臣与额娘的关系并不亲近。这么些年来,儿臣一直小心翼翼,想法子缓和,但成效甚微......若是赐死乌雅氏,儿臣怕额娘会不高兴......” 康熙听罢,面上虽平静无波,但心中是怒火中烧。 他尊贵至极的儿子,想维持和自己额娘的关系,还得靠一个给他下药的包衣贱婢。 这些年来,老四和德妃关系紧张,他有所耳闻,可他竟从来都不知道,德妃竟能把老四给逼到如此地步。 中了药,受了委屈,哪怕这药很可能是德妃给的,还要顾及德妃的心情不敢深究。 德妃,还真是好得很呐! 第78章 从乾清宫出来,四爷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接去了永和宫。 “王爷,娘娘身子不适,略感头疼,今日怕是不能见您了。” 德妃身边的刘嬷嬷出来,恭敬客气的传达了德妃的意思,拒绝了四爷的请安。 四爷沉默了一瞬,在外恭敬的行了礼,做足了孝顺儿子的样子后,转身离开。 刘嬷嬷几不可察的摇头叹息,而后回去复命:“娘娘,王爷回去了。” 德妃垂眸把玩着内务府才送来的护甲,淡雅温婉的妆容都遮不住她眼底的冷漠:“要是真孝顺,就该顺着本宫的心意来,而不是处处都忤逆本宫。” 德妃对四爷的态度几十年如一日,刘嬷嬷早就习惯了,可近些年来,随着太子被废,前朝夺嫡风波越发暗潮汹涌,德妃不止一次的明里暗里告诉四爷,叫四爷支持十四爷。更是一有麻烦事,就扔给四爷处理,好叫十四爷坐享其成。 不说四爷对此如何感想,只说她一个伺候德妃多年又忠心的奴才,都觉得德妃做的有些过了。 哪里有任由小儿子趴在大儿子身上吸血的道理? 只是可惜,她一个奴才,无法置喙主子。 而今日不肯见四爷,无非就是因为乌雅格格下药一事,四爷没能隐瞒下来,弄得宫里人尽皆知,丢了德妃的颜面。 更有刚刚从乾清宫传出来的消息,说皇上亲自赐死了乌雅格格的原因,这才导致德妃冷待四爷。 刘嬷嬷垂眸间想了许多,半晌,她低声道:“娘娘,奴婢以为,您对王爷的态度还是应该缓和一些,像方才这般,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怕是会让皇上心生不满。” 况且四爷中的药,本就是德妃给的,在这种时候,不谨慎着些,不是给了人把柄拿捏吗? 德妃讥讽的勾起唇角,尖锐的护甲在炕桌上划下一道痕迹:“怕什么,本宫与老四关系不睦,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看皇上有哪次因此责怪本宫?”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53章 她有恃无恐:“当年本宫才生下老四,还没瞧上一眼,皇上就把老四抱去了承乾宫,成了佟佳氏的养子。本宫生生忍受了十年的母子分离,更忍受了十年老四叫本宫德娘娘。而这一切,都是皇上欠本宫的。” 皇上觉得愧疚,这么多年来,几乎是默许了她的态度。 所以她敢毫不掩饰的就把这等能透支男子精气的腌臜之药给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族中侄女,更不怕事情暴露出来。 因为她坚信皇上不会和她计较这些小事。 刘嬷嬷闻言,张了张嘴打算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却又给咽了回去。 宫里宫外谁人不羡慕德妃一介包衣宫女能有如今的造化,可谁又知道,那位早早仙逝的孝懿仁皇后,成了德妃心中的噩梦,让她这辈子都活在孝懿仁皇后的阴影里。 德妃一日走不出来,就一日不会拿正眼去看四爷。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这次皇上的态度远远超过德妃的预料。 没过几日,康熙来永和宫用膳时,以御前失仪的罪名,将德妃禁足至除夕。 而此时到除夕之前,还有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消息传到雍亲王府时,最高兴的反而是乌拉那拉氏。 德妃被禁足,就意味着她在年前再也不用进宫,在永和宫里坐冷板凳,也不必受那些冷言冷语了。 . 乌雅氏被赐了毒酒,后事在乌拉那拉氏的示意下,连口棺木都没有,直接用草席子一裹,命奴才把尸身扔去了乱葬岗。 当时郭氏还去看过,见乌雅氏如此下场,一时高兴的多吃了半碗饭。 有了乌雅氏的前车之鉴,吓得那些有小心思的人忙缩了回去,没小心思的人更是庆幸自己安分,没落得这样的下场。 一时间,后院格外安静。 由于德妃被禁足,年淳雅明面儿上做样子的一个月禁足也不用做到时候。 四爷同年淳雅说起,要给她提前解禁,年淳雅头摇的跟什么似的:“妾身才不要呢。” 她如此避之不及,倒是让四爷好奇:“怎么不要?” 年淳雅扯着四爷的衣袖,笑嘻嘻道:“要是您给妾身提前解了禁足,那过几日的颁金节,妾身就不得不进宫了。” 四爷恍然明白过来:“想偷懒?” “什么叫偷懒?”虽然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就不大好听了。 年淳雅义正言辞道:“分明是妾身尚在禁足中,有心无力罢了。” 四爷忍俊不禁,在这府里,恐怕也就只有她认为入宫参加各种节日宴会是麻烦了。 当年李氏还只是个格格时,就曾仗着她生了怀恪和二阿哥,明里暗里央求着他准许她入宫参宴。 做了侧福晋后,宫里的宴会更是一次都不肯缺。至于旁人,那是没资格,不是不想。 也就只有年氏,如此不同。 不过此事并非大事,顺着她的意也无妨。 年淳雅满意了,不忘关心关心四爷:“爷,那药,真的损了您的身体吗?” 四爷笑意微敛,挑眉看她:“离爷中药都过去了好几日,雅儿现在才关心爷,不觉得有些晚吗?” 年淳雅仰头盯着四爷的侧颜,嗔怪道:“谁让您现在才来,妾身就是想关心您,也见不到人啊。” “就是你见不到爷,都不会派奴才去前院问一问?”四爷轻嗤,不吃年淳雅这一套。 “那爷是想听奴才的关心呢,还是愿意听妾身亲口说的关心呢?” 时间长了,年淳雅对付四爷自有一套法子。 此话一出,四爷当即木着脸不说话了。 年淳雅又催促了一遍,四爷只是让她别担心,却不曾正面回应。 如若他不以身入局,取信皇上的话,又如何能借皇上的手赐死乌雅氏,换来德妃被禁足的下场? 至于说这般做值不值,那是没法估量的,只能说看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年淳雅心里有了底,于是就在孙太医来复诊时,让何嬷嬷请教了孙太医,共同拟了几个药膳食补的方子,每日做了药膳都给四爷送去,让四爷陪着她一起吃。 . 颁金节后,年淳雅解禁,与之前后差不多时间解禁的,还有此前被禁足半年的钮祜禄氏。 然而钮祜禄氏一出现在人前,众人是鸦雀无声。 就连年淳雅也瞪圆了眸子,不由得给郭氏投去了个眼神。 郭氏嘴角轻抽,几不可察的摇头。她除了最开始吩咐膳房给钮祜禄氏送些大鱼大肉之外,就再也没过问过了。 没曾想钮祜禄氏如今竟胖成了这般模样。 要说被禁足前,钮祜禄氏的体重有一百多斤,那么眼前钮祜禄氏的体重,绝对不会低于一百六十斤。 这半年,绣房不曾给钮祜禄氏量身裁衣,所以她解禁后第一日来请安,穿的衣裳还是之前的。 好在旗装宽大,钮祜禄氏倒是也能穿的进去,就是本来宽松的衣裳,如今都贴在身上,那肚子上的软肉,撑的衣裳几乎要裂开。 还有那脸,恍若一硕大的银盘。 钮祜禄氏站在中间,眼底阴鸷一闪而过。若是她有的选择,今日就不会以这般模样出现在正院。 可她没得选,要是解了禁足不来请安,她就不能踏出锡兰阁,自然也就见不到弘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54章 今日这嘲笑,她是非受不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一开始众人毫不掩饰的目光以外,直到请安结束,都没人搭理她,就连一句嘲讽的话,她都没听到。 出了正院,郭氏感慨道:“没想到钮祜禄氏竟然胖成这副模样,这样......” 她想感叹,说就她这样,四爷定然嫌弃不已。 只是转念一想,钮祜禄氏早已经见罪了四爷,如今后院又是年侧福晋一家独大,这话就没了说出口的必要。 郭氏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乌雅氏死后,她贴身伺候的奴婢本该杖毙,但不知怎的,奴婢之前逛花园时,竟见巧菁在花园当差。” 不是说所有伺候主子的贴身奴婢都会在主子死后丧命,而是只有犯了大错的主子,身边的奴婢才没命活下去。 像乌雅氏这种被皇上亲自赐死的,巧菁必然是活不了的,所以郭氏才纳闷儿。 对此,年淳雅倒是知道些内情。 巧菁是被四爷给收买了的,正是因为有巧菁整日在乌雅氏耳边阿谀奉承,不停的撺掇着,才会有了后来下药之事。 不过年淳雅并未告知郭氏,只是淡声道:“乌雅氏犯下的错,和巧菁无甚关系,从一等丫鬟被贬为粗使丫鬟,已经算是惩罚了。” 郭氏点了点头,知道这些时日年侧福晋都会亲自去前院书房给四爷送药膳,故而也不曾像往常一样随年淳雅去雅园,而是识趣的告退。 经过绣房时,郭氏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年冬日的衣裳还有一件没做好,左右闲来无事,就打算亲自去催一催。 只不过人刚踏进绣房的院门,就听到绣房里传来一阵争执。 “格格每季都有四套新衣,怎么到了我家格格这儿,就只剩下两套了?” 巧芸竖起耳朵听了,低声道:“格格,是钮祜禄格格身边的泽兰。” 不用巧芸提醒,郭氏也听出来了。 她脚步顿住,想着有好戏看,就没进去,只走到廊下听墙角。 “姑娘说的没错,格格每季是有四套新衣不错,那姑娘便也该知道,格格们所用的料子也是有数的。旁的格格们身量纤细,份例中的料子做四套衣裳,那是绰绰有余,可钮祜禄格格嘛……” “不是我说,咱们绣房能给钮祜禄格格做出两件冬装来,都是我们的手艺好。” 话落,绣房里顿时响起了阵阵笑声。 第79章 取笑声毫不掩饰,叫泽兰涨红了脸。 既是气的,也是羞恼的。 按理说即便钮祜禄氏如今不受宠,又发胖到这步田地,可看在她生了四阿哥的份儿上,也不至于会被奴才肆意嘲笑。 可谁让四阿哥现如今不在钮祜禄氏膝下养着,前院的消息又传不到后院来,就是钮祜禄氏想见四阿哥一面,也得等到每月的初一十五。 没了四阿哥这张好牌,没人会把钮祜禄氏放在眼里。 泽兰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受了气,也就只能受着,还不敢得罪绣房,生怕连两件冬装都没了。 她低声下气的把钮祜禄氏的尺寸交给绣房,低着头夺门而出,连一旁的郭氏都没注意到。 绣房奴才的拜高踩低,钮祜禄氏早有预料,故而也不曾责骂泽兰办事不利。 如今她的身边就只剩下泽兰一个能信任的人,不能再随意打骂,让泽兰寒了心,否则她才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钮祜禄氏呼出一口郁气,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掐着手心,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两件便两件,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几匹料子,咱们自己再做两件就是了。” 泽兰提起的心放下些许,“是,只是奴婢的手艺不如绣房绣娘的手艺好,怕是要委屈格格了。” “这算什么委屈?”钮祜禄氏松了手,指甲里浸着血丝,“再大的委屈我都受了,也不惧如今这么点儿了。” 儿子不在身边,体面没有了,如今连奴才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更是被后院诸人忽视。 落到这样的境地,她都忍了下来,如今不过是两件衣裳而已,有什么忍不得的。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得赶紧减重,莫说别人了,就是自己看着自己身上的肥肉,都觉得恶心。 钮祜禄氏眸色晦暗不明,默默地在心底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她不能坐以待毙。 . 前院,年淳雅带着药膳来了书房,只是今日时间不凑巧,她来的时候,书房里四爷正在会客。 她本想把药膳交给苏培盛,自个儿先回去,奈何苏培盛不肯,硬是把她请到了东边厢房里稍后。 年淳雅没办法,只好等在这儿。 好在等的时间不算太久,小福子就来请。 跟着小福子出去的时候,正好见一瘸腿的中年男人摇着一把蒲扇,跟着苏培盛往外走。 花盆底传来的声响,令那中年男人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停下脚步,略微作揖示意。 年淳雅颔首回应。 目送着那中年男人在苏培盛的领路下离开,年淳雅进了书房。 金风把药膳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好后,无声退下。 盯着四爷吃完了药膳,年淳雅掏出帕子给四爷擦了擦唇间,好奇道:“方才出去那人,可是邬思道邬先生?” 那可是历史名人,雍正朝出了名的四爷幕僚。要不是身有残疾,恐怕朝堂之上也会有他一席之地。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55章 四爷放松的往椅背上靠了靠,嗓音低沉:“你看见了?” 邬思道是他幕僚一事,不算什么秘密,四爷也没问年淳雅是怎么知道的。 年淳雅点头:“邬先生看着很是儒雅,只是略有可惜。” 倘若邬思道的腿完好,他应该不只甘心做一介幕僚。 四爷却不这般觉得:“人各有命,他如今这般,不是挺好?” 能以一介白身,得了堂堂亲王青眼,收入门下作为幕僚,也是他的造化。 年淳雅只是看见了邬思道,随口和四爷聊了两句,之后便没再提起,看着四爷桌上的厚厚一摞公文,疑惑道:“爷不是告假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公文要处理?” 四爷笑道:“便是告假,又哪里能当真什么事都不过问?” 相反,正是因为告假,他要处理的事情才多了不少。 他有野心,自然不甘心只做一个亲王,所以暗地里少不了发展势力。 而这重中之重,就是户部和兵部,一个有钱,一个有人。 户部是他的大本营,从他入朝开始,就在户部办差,如今的户部大多都是他的人。 这两年来,兵部才是他发展人脉的重点。 最早兵部被老大掌控,可自从老大被圈禁后,兵部的多半掌控权就又回到了皇上手里,剩下的一些在老十四那里。 好在隆科多任步军统领,掌握京师警卫武力,让他有了跟老十四一争之力。 接下来便是兵权,怎么样才能从皇上手中拿到兵权,且不被皇上忌惮,才是他要琢磨的问题。 四爷敛去眸中深思,拍了拍年淳雅的背,“若是无事,就在书房陪着爷,给爷磨墨吧。” 年淳雅乖巧的应了一声,也不多问,静静的陪在四爷身边。 . 有了张氏的前车之鉴,众人虽孤立了钮祜禄氏,但暗地里还是让人盯着她的,生怕她把什么歪心思动到自己的身上。 有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钮祜禄氏就是想做些什么,也没办法,更别提钮祜禄氏什么也没做,除了五日一次的请安,钮祜禄氏几乎不出来,缩在自己阁中疯了一般甩掉肥肉。 这般疯狂的举动,成果也是斐然的,才一个月,钮祜禄氏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些。 冬日一旦下雪,年淳雅总是要让人弄了炉子来,边赏雪边围炉煮茶。 去年是郭氏在旁陪着,今年便换成了忙里偷闲的四爷。 其实也不是,原本还是郭氏来着,只是四爷一来,郭氏就自觉告退,从来不刻意留下在四爷面前邀宠。 四爷躺在廊下,周围用帘子遮挡了大部分的风雪,喝了口奶茶,神情惬意:“你的日子过得倒是舒坦。” 他生来尊贵,却从不曾这般享受过。幼时是担心被皇上认为玩物丧志,长大了,是事事对自己严苛,从未放纵。 一张摇椅只能躺一人,四爷霸占了年淳雅的摇椅,年淳雅就只能坐在郭氏刚刚做过的椅子上。 她将暖炉搁在小桌上,亲自剥了枚烤热的蜜桔喂到四爷嘴边,讨好的笑道:“妾身这舒坦日子,还不都是仰仗了爷嘛。” 因着在外头的缘故,年淳雅穿的还算厚实,脖颈上还围了条白狐毛做的围巾,触感柔软暖和,衬的她的小脸越发莹白可人。 再配上那讨好的笑,很容易就让人软了心肠。 四爷张口含下温热的蜜桔,三两下咽了下去,随口闲聊:“方才你和郭氏在说什么?” 年淳雅接过金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指,“只是一些闲话而已。” 她擦干净手指,双手撑着摇椅的扶手,凑近了四爷:“自从钮祜禄格格解禁,爷可曾见过她?” 四爷瞥了她一眼,“爷有没有见过她,难不成你不清楚?” 回府后,除了初一十五在正院留宿,以及为了设计乌雅氏回报德妃,才去了乌雅氏那里一回,旁的院子,他都不曾踏足。 大多数时候进了后院,也只是去雅园和正院两处。 年淳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出食指在四爷手心挠了挠,软软道:“那爷应该听到过关于钮祜禄格格的情况。” 四爷没否认,静静地等着年淳雅的下文。 若是府中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只能说明他对自己王府的掌控还不够。 “钮祜禄格格被禁足的半年来,发胖的厉害......” 话还没说完,年淳雅就得了四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年淳雅心虚的移开视线,恍若未觉,继续道:“但自从解了禁足,这才短短一个月,钮祜禄格格就能瘦下来,意志力可见一斑。” 她与郭氏说的,便是此事。 能减得了肥的人,都是狠人,能对自己狠得下心,对别人自然也就更狠心。 郭氏方才是在提醒她,要小心钮祜禄氏,莫要被她算计了。 “要是搁在妾身身上,妾身怕是坚持不下来的,所以妾身倒是有些佩服钮祜禄格格的心性。” 四爷好笑不已,他摸了摸她的鬓发,手指在他送她的那支粉白玉簪子上流连:“雅儿,你的心思也太过浅显了。” 这话说的,一听就知道她是在给钮祜禄氏上眼药。 年淳雅的脸蹭的烧了起来,是被四爷直接挑破目的的羞恼,她反击道:“妾身哪里比得上爷。” 话落,周围候着的奴才瞬间煞白着脸跪下,连金风也不例外。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56章 她不觉得有什么的一句话,却引得奴才们这般害怕。 年淳雅无措的看向四爷:“爷......” 四爷并不在意这句在奴才听来称得上是冒犯的话,毕竟两人私底下相处时,一些不该说的话,年淳雅也没少说。 他坐起身子,没让摇椅继续摇晃:“你们都下去吧。” 跪着的奴才得了特赦令,片刻就没了身影。 廊下只余下四爷与年淳雅两人。 四爷拉过年淳雅的手,安抚道:“怕什么,你又没说错。” 他的确是心思深沉,有时候他就在想,或许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喜欢心思简单,一看就透的年氏。 年淳雅摇头:“妾身没怕,妾身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口无遮拦了。” 她保证道:“爷放心,日后妾身定会谨言慎行,不给您添麻烦的。” 看着她神情间带了点小心,不知怎的,四爷竟觉得有些不舒服。 四爷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在爷面前,不必谨言慎行,像现在这般,有什么说什么,就很好,爷很喜欢。” 他喜欢和她相处时的轻松自在,自然就不会束缚她的性子。 年淳雅对上四爷黝黑的眸子,此时四爷的眸子里,撤去了重重防备,透着她一眼就能看懂的意思。 这让她知道,他说的话,是出自真心。 第80章 雪接连下了两日,直到雪停后,四爷去了趟正院,陪乌拉那拉氏用了早膳。 早膳过后,乌拉那拉氏如往常一般,同四爷汇报了府中诸事,又询问了一些关于京中些许重要宗室官员的人情往来,此外两人之间便再无话说。 四爷一盏茶喝完,淡声道:“过两日雪化了,爷准备去京郊的温泉庄子上住几日。” 乌拉那拉氏忙道:“那爷可要妾身为您打点行李?” “有苏培盛在,就不劳烦福晋了。”四爷转着拇指上的扳指,态度极其自然:“年氏体寒,爷会带年氏同去,时日不会太久,最多七日,便也回来了,若是有什么急事,福晋可命人去庄子上传话。”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妾身都知道的。温泉驱寒,对年妹妹的身体也是有益。只是四阿哥去岁落水后,身体也留下了畏寒的病根儿,也不如把四阿哥也一同带上吧。” 四爷稍一思索,便同意了:“既带了弘历,就不好把弘时和弘昼留下,索性带他们三人一起去。” 若是说带哪位格格,四爷一定不会同意,那么提起府上阿哥,四爷就一定会同意。 年淳雅比乌拉那拉氏更早知道要去温泉庄子的消息,在四爷告知乌拉那拉氏时,她院子里的金风玉露就已经在拟要带物品的单子了。 “这次去庄子上,不过几日功夫,东西就不必带太多,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 年淳雅吃着蜜桔,同坐在一旁写物品清单的玉露交代。 玉露写的头也不抬:“奴婢知道了。” 金风坐在年淳雅身旁的小杌子上低头刺绣,绣的是年淳雅日常穿的肚兜小衣。 主仆三人气氛融洽,各有其事。 四爷来的时候,就见年淳雅身旁的小桌上堆了一堆的蜜桔皮。 金风忙把绣了一半的肚兜搁在一旁的绣筐里,还不忘拿块儿布给遮上,然后收拾了那一堆蜜桔皮,拉着玉露躬身退下。 “就这么喜欢吃蜜桔?” 四爷挤在年淳雅身旁坐下,看着仅剩的一枚蜜桔孤零零的躺在碟子里,不觉好笑。 “喜欢。” 橘子类的水果她都喜欢吃。 年淳雅想往一旁挪些位置出来,却被四爷一把拉住,她顺势躺了下去,把头枕在四爷腿上。 脸触到四爷衣袍的那一瞬,还嫌弃的嘟了嘟唇:“凉。” 四爷用手捧着她的脸,将她的脸与衣袍隔开,然后吩咐苏培盛把他份例中的蜜桔也给送到雅园来。 年淳雅听的高兴,用脸在他手心蹭了蹭,活像是一只温顺的猫,乖巧听话的不行:“那爷以后要是想吃了,就来妾身这儿。” 四爷无所谓的点点头,左右他并不重口腹之欲。 他垂眸看着她的脸,轻声道:“这次去庄子上,弘时几个也一起随行。” 年淳雅怔了下:“不会耽误几位阿哥的功课吗?” 照四爷这严父的劲头,就连刚入冬时四阿哥咳嗽,四爷都没放四阿哥的假,不肯让他耽误进程,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听四爷主动提出要带几位阿哥一起去泡温泉? “不会,爷会让教授弘时他们的师傅随行,在庄子上也不会耽误学习。” 白天依旧上课,晚上睡前再去泡温泉,两不耽误。 如此周密妥当的安排,叫年淳雅忍不住同情了几人三秒钟。 . 皇子无令不可离京,哪怕温泉庄子就在京郊,但去之前,四爷还是请示过康熙,得到康熙的允准才能动身。 雪化了之后,几乎是一天也没耽搁,人当天就到了京郊。 来的这个温泉庄子不是去年四爷送年淳雅的那个庄子,而是小汤山附近的皇庄,还是四爷办差得力,皇上赏下来的。 从京城到京郊,马车的速度不快不慢,用过早膳出发,用了快两个时辰才到。 奴才们卸下行李收拾房间,弘时三人被师傅带着继续上课。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57章 四爷本是想让年淳雅先去休息,但年淳雅不肯,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身子都僵了,就提出要在庄子里先逛一逛。 四爷便喊了一个奴才领着他和年淳雅在庄子上闲逛。 “这个庄子和周围的几家庄子,是离小汤山行宫最近的几家,几年前皇上赏给了爷还有五弟他们一人一处。” 年淳雅还好奇呢,她说刚坐马车一路过来,附近的庄子不少,原来都是皇家的地界啊。 “皇上赏给爷的庄子很多吗?” 看着温泉活水旁开着的几丛水仙花,四爷摇头:“只是两个而已,此为其中之一,另外一处,位于畅春园旁,名为圆明园。” 比起这里,四爷还是更喜欢圆明园,所以他花费了不少银子修缮圆明园,也没怎么动这个庄子上的一草一木。 “等有机会,咱们再去圆明园住些日子,那里避暑也不逊色热河行宫。” 听着四爷又是随口一张大饼画了出来,年淳雅瘪了瘪唇:“爷这机会可是格外难等。妾身等了一年,才等来温泉庄子一行。这圆明园,妾身该不会又要等上一年,亦或是更久吧?” 若不是四爷以休养身体为借口告了两个月的假,恐怕今年的温泉庄子仍旧是来不了的。 所以哪怕她对有万园之园之称的圆明园好奇,此刻也是升不起一丝激动之心。 四爷在这件事上理亏,连辩解都没辩解一句,只是强调道:“爷答应你的,一定会兑现。” 年淳雅没再说什么,蹲下身子伸出手指碰了碰在十一月里开的正盛的水仙,吩咐人拿了花瓶来,亲自折了几朵水仙插瓶,打算给屋子里添几分颜色。 庄子不大,一共也才四个院子。 这次来了五位主子,庄子上的管事请示过苏培盛后,直接给四爷和年侧福晋分了一个院子,剩下的三个院子,三位阿哥一人一处。 弘昼玩心重,一下课,连分给自己的院子都没去瞧过,直接去了弘历的院子。 看着正屋后的硕大温泉池子,弘昼兴冲冲道:“四哥,待会儿用完晚膳,我不回去了,也留在你这儿一起泡温泉,好不好?” 他最不喜欢干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有人陪着最好。和四哥一起泡了温泉,晚上就能顺势住下,不用在回去一个人睡了。 弘历捧着本书,眼睛没从书上移开过,只分出一丝心神回道:“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只是晚上得回你院子里去睡。” 弘昼内心的小算盘被弘历一语道破,弘昼立时垮了小脸,上去就夺了弘历的书:“都下课了,四哥你歇一歇不好么,怎么还抱着书看,小心读书读成书呆子。” 弘历小脸微沉,向弘昼伸手:“把书给我。” 两人从喝奶的时候就一起长大,弘昼才不怕他的冷脸,举着书就冲弘历做了个鬼脸:“不给,就不给。” 眼看着弘历的怒气逐渐上升,伺候两人的奴才也不敢再干看着,忙上前哄各自的主子。 弘历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弘昼能感觉到,所以弘昼也没再闹,乖乖的把书还给弘历,然后把奴才都给赶了出去,巴巴的坐到弘历身边,小指头戳了戳弘历:“四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弘历捏皱了一页纸,声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弘昼很不理解:“可是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他就不会不高兴,天天都开开心心的。 弘历......弘历没办法跟弘昼解释,可是心事多了,他也想找个人倾诉。 于是就放下书,小声道:“我额娘之前犯了错,被阿玛禁足了好久。不久前出来,我去给额娘请安,却发现额娘跟从前不一样了。” 弘昼眨巴着眼睛:“哪里不一样了?” 几位阿哥身边的奴才都是由四爷亲自过目的,没谁敢在他们耳边嚼舌根,钮祜禄氏的事,弘昼没亲眼看见,到现在都不知道。 从小对美丑就有很大观念的弘历有些难以启齿。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更小了,小到快贴着他的弘昼都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弘昼皱着小眉头:“四哥你声音大点儿,我听不到你说话。” 弘历再早熟,也还是一个不满六周岁的孩子,自身性格原因,再加上生来身边环境的造就,非常喜欢攀比。 府中一直以来就只有他和弘昼年纪相仿,钮祜禄氏和耿氏闹掰之前关系更亲密,什么都不相上下,他又比弘昼更聪慧,所以攀比之心不显。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额娘胖成那样,去给额娘请安的路上,都听见了不少奴才在嘲笑额娘,弘历只觉得连带着自己也被嘲笑了。 那次请安之后,弘历心里就跟压了块儿石头似的,难受的不行。 总觉得有这样一个额娘,会让他在三哥和弘昼面前抬不起头来。 弘昼没听见,弘历却没了再说一次的勇气,他眉眼耷拉了下去:“没什么。” 弘历将心思藏了起来,没透露出去,可在主院和四爷年淳雅一起用晚膳时,他那心事重重的样子,却没瞒过四爷。 四爷不动声色,没有当面问弘历,而是打算让苏培盛去问伺候他的奴才。 用过晚膳,年淳雅正要和四爷一起去泡温泉,苏培盛就拿了一张帖子进来:“爷,侧福晋,十福晋得知侧福晋今日来了庄子上,特意递了帖子过来,说是邀请侧福晋明日去她那里一聚。”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58章 四爷直接让苏培盛把帖子递给年淳雅。 年淳雅看着帖子上豪放的字迹,不解道:“妾身与十福晋素无交集,怎么十福晋还给妾身递了帖子?” 她请示四爷:“妾身该不该去呀?” 第81章 十福晋的娘家硬气,在京城又有太后撑腰,更是十爷的嫡妻,诸多底气加起来,叫她行事随心任性。 这次十福晋独自来小汤山的庄子上住着,只是因为她按照规矩罚了十爷最近宠爱的一个格格,谁知十爷因此给她甩了脸子,十福晋当即就命人收拾了行李,住到小汤山来了。 年淳雅了解完前因后果,才应了十福晋的邀约,去了她的庄子上。 见过礼后,十福晋亲热的拉着年淳雅的手,一副关系极好的模样:“小四嫂快坐,上茶。” 吩咐完丫鬟,十福晋英气的面庞上眉眼含笑道:“听说小四嫂会讲故事?” 年淳雅一怔,不等她问十福晋如何得知,十福晋便主动解释:“行宫避暑后,我曾去宫里陪太后说过话,是从太后那儿听来的。小四嫂不知,太后时常在我面前念叨你呢,太后还说,那些故事分明都是一样的,可旁人讲的就是没你讲的有趣。” 年淳雅低头,不好意思道:“是太后谬赞了。” 十福晋摆了下手:“什么谬赞不谬赞的,能让太后至今都对你讲的故事念念不忘,那是小四嫂你的本事,小四嫂太谦虚了。” “不知小四嫂何时进宫再给太后讲故事,到时候可要喊上我,我最喜欢这些了。” 她没说让年淳雅现在就给她讲故事,而是说打算蹭太后的,可见十福晋为人是心细且有分寸的,并不如外表上表露出来的真大大咧咧。 年淳雅口中应承着一定,实则却没具体的打算,更是没把十福晋的话当真。 在行宫时便也罢了,可在京城,有乌拉那拉氏这位嫡福晋在前站着,她就不能越过乌拉那拉氏出这个风头。 见年淳雅仍旧有些拘束守礼,十福晋嗔了她一眼:“我给小四嫂你递帖子,就是邀你来玩儿的,这庄子上除了咱们俩,也没旁人了,小四嫂可千万别拘束才是。” 说着,她拍了拍手,有丫鬟在一张方桌上放置了一套牌九,并在其中两面各自落座了个丫鬟。 十福晋问:“小四嫂可会玩儿牌九?” 年淳雅摇头:“不会。” 她连麻将都不会打,更别说比麻将还麻烦的牌九了。不过她对牌九还是挺感兴趣的。 “不会没关系,我教小四嫂。”十福晋拉着年淳雅在另外两侧落座,翻开牌九的正面,一一给年淳雅讲了规则。 年淳雅听的似懂非懂,十福晋又讲了第二遍:“这样吧,我坐庄,小四嫂先玩儿一局看看,玩儿着玩儿着就懂了。” 实践出真知这句话,用到哪里都合适,三局下来,年淳雅彻底明白了规则,就是刚开始玩,还有些生疏。 十福晋见状,立马让人送来了银子,“牌九称得上是赌博,既然是赌博嘛,自然得玩儿银子,不然多没意思呀。” 桌上的那两个丫鬟熟练的从身上的荷包里掏出碎银子,数量不多,打眼看去,只是十几两。 年淳雅身上没带银子,但跟着一起来的金风身上有,她身上的银子一般都是用来打赏奴才,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曾想还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这边,年淳雅被十福晋拐来推牌九,另一边,四爷独自一人处理着京中送来的一些密函。 苏培盛站在桌案前,躬身汇报:“奴才询问过伺候四阿哥的奴才,他说四阿哥近来的异常,都是从钮祜禄格格解禁后,四阿哥第一次请安回来就有了,只是具体原因却无从得知,四阿哥也不曾跟他说过什么。” 四爷神色平静的看完一封密函,又取了信纸写了几个字,盖上私章,装进信封里用蜡封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把信递给苏培盛,让他送出去,又吩咐道:“把弘历叫来。” 弘历正在上课,突然被苏培盛从课上叫来见四爷,心里忐忑不安,不禁回想着这几日自己有没有做让阿玛不高兴的事。 到了门外,更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跨过门槛儿进去:“儿子给阿玛请安。” 四爷坐在桌案后,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翻看着弘历的课业:“起来吧。” 弘历直起身子,悄悄抬头,一眼就认出了被四爷翻看的课业是他的。 他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还没听到四爷说话,忍不住道:“阿玛叫儿子来有什么事吗?” 四爷不急不忙的检查完弘历的功课,才抬眸看他:“听你师傅说,你最近上课时常走神,连功课做的都不如以往用心。” 弘历脸一白:“儿子知错。” “你有心事?” 要是年淳雅听了这话,必然会笑四爷,还没满六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心事。 但四爷小时候的经历,让他不会轻看自己的儿子,尤其是他三个儿子中最为聪慧的那个。 弘历的脸色更白了。 他自小学的孝经让他知道,嫌弃自己的额娘是不对的,是不孝的,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他更明白,这话不能对着弘昼说,对着四爷,就更不能说。 可他不说,真的行吗? 弘历一直抿唇沉默,四爷见弘历不肯说,也没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毕竟皇家没有真正的孩子。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59章 四爷只是提醒他:“你不愿说,爷不逼你,但若是师傅再告你的状,爷定会罚你。” 弘历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精神头也提了起来:“是,儿子谨记。” 提醒完儿子,处理完密函,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看着奴才在屋里点着蜡烛,四爷不自觉的皱眉,问苏培盛:“侧福晋还没回来吗?” 苏培盛老老实实道:“回爷的话,方才十福晋派人来传话,说是要留侧福晋在她院中用晚膳。” 所以,人确实还没回来。 四爷脸色沉了一分,偏苏培盛低着头,没看见四爷的神色,还体贴的问:“晚膳已经备好,爷这会儿可要用膳?” “你说呢?” 语气有些冲,苏培盛一个激灵,“爷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命人传膳。” 四爷一个人孤零零的用了晚膳,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然而出去了一日的人到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他啪的一声把手持扔在桌上,冷眼扫过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苏培盛:“看不到天色晚了?还不快去迎迎侧福晋。” 苏培盛一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退出了屋子。 人在庄子外站了一刻钟,吹了吹冷风后,苏培盛猛地一拍脑门,品出了四爷的真实意思。 他一边往十福晋住的庄子上走,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什么迎迎侧福晋,不就是想要他把侧福晋请回来。 而被惦记的年淳雅,此时正和十福晋一起在院子中欣赏舞姬跳舞。 有了一起推牌九的情谊,就这么短短的一天时间,年淳雅在十福晋面前是肉眼可见的放开了许多。 十福晋举了举杯:“小四嫂,陪我喝一杯。” 今日和十福晋玩的很愉快,年淳雅不太想扫兴,只是这酒,她着实不会喝,就只喝过些许不会醉人的果酒。 她纠结的片刻,十福晋已经仰头喝了,年淳雅没办法,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好在梨花酿味道清冽,并不辛辣,一杯酒下肚也没不舒服的感觉,她彻底放下了心。 十福晋酒量好,但她喝酒容易上脸,没喝几杯,脸上就染了大片的红晕,人却是清醒的。 她看着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姬,眯了眯眼道:“小四嫂,你瞧这些舞姬跳的好看吗?” 年淳雅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当然。” 舞姬跳好不好看不是重点,重点是,仅仅一日,在见识到十福晋的自在日子后,年淳雅眼里的羡慕几乎要从嘴角流出来。 她在府上的日子也是人人羡慕,可却也没像十福晋这般自在,素日说出府听戏就出府听戏,说来泡温泉就来泡温泉,说看舞姬跳舞就看舞姬跳舞...... “比起去年十四弟妹府上的舞姬要好的多吧?” 十福晋得意的笑道:“这些舞姬可是今年舞坊里最好的一批,都被我买了下来,专门养在府上给我跳舞看。” 没道理十爷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她就只能在府中面对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心烦。 年淳雅微笑:“......” 羡慕这个词,她已经不想再说了。 耳边的丝竹声不绝于耳,年淳雅又喝了一杯酒,没一会儿,意识就有些朦胧。 这时,有奴才进了院子禀报:“福晋,雍亲王派了苏培盛公公过来,欲请年侧福晋回庄子。” 奴才话落,十福晋打趣的目光当即就望了过来:“瞧瞧,四哥可真是把你放在心上了,你不回去,还派人来请,哪里像我,都在庄子上住了好几日了,连十爷的人影都没看见。” 十福晋抱怨自家爷们的话,年淳雅不好接话,只能佯装羞涩。 金风扶着她起身:“今日出来的时候够久了,我就先回去了。” 十福晋连连摆手:“快走快走,不过记得明日还来,你今日在我这儿输的银子,总要赢回去才是。” 苏培盛见年淳雅出来,见她眼神迷离,走的近了,身上还有些酒气,立时哎呦了起来:“侧福晋,您这怎么还饮酒了呢。” 年淳雅稍有朦胧的意识被苏培盛这么一叫,霎时去了几分:“苏公公,我只喝了两杯而已,没醉。” 苏培盛才不管年淳雅醉没醉,他只知道,要是年侧福晋再不回去,主子爷铁定会扒了他的皮。 他和金风一左一右的扶着年淳雅上了马车:“咱们得快些回去,不能让主子爷久等了。” 两家的庄子距离不远,早上年淳雅来的时候是走过来的,晚上苏培盛怕夜路不好走,才走出庄子,就又回去叫人牵了马车来。 不到一刻钟,人就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金风正要扶着年淳雅回房,却在临进门的时候,被苏培盛拉了一把,不让她进去。 年淳雅刚踏进房间,门就被外面的两人给关上了。 四爷看着进来的人,脸色黑沉如墨:“你还知道回来?” 第82章 温泉庄子地气虽暖,但屋子里一样要烧着炭。 年淳雅从略有寒风的外面进来,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对四爷语气不善的话充耳不闻。 没了人搀扶,梨花酿的后劲儿渐渐上来,年淳雅脑子里保持的那份清醒逐渐被吞噬。 四爷眼睁睁看着年淳雅踉跄了两步,即将要跌坐在地,忙两步上前把人搂在怀中,嗅着她身上浅薄的酒气,脸更黑了:“你非但晚归,还喝酒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60章 明知十福晋的性子,他竟还同意了让她去赴十福晋的邀约,不过一日的时间,从未喝过酒的人就被她教会了喝酒。 四爷心中后悔,揽着年淳雅的手越发用力:“真是好得很。” 年淳雅双眼模糊的望着四爷,嘿嘿笑道:“你怎么长了两个头?” 说着,还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四爷嘴角直抽,“爷是不是还得夸你哪怕喝醉了,也没数错数?” 他心累不已,同一个醉鬼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将那一腔积累的火气压在心底,喊了人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喝醉酒的年淳雅话少,人也乖。 金风说什么,她就怎么配合,要是不去看她的表情,还以为人是清醒着的。 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的,就把人给洗干净送到了床上。 四爷洗漱后回到内室,就见年淳雅抱着被褥睡的正香。 尊贵的四爷再次深吸一口气,掀开锦被一角躺了进去。 酒气被洗去,恢复了原本的女儿香,四爷深嗅了一下,闭眼睡去。 半夜的时候,睡得正熟的四爷觉得腰间猛地一疼,整个人一个天旋地转。 四爷脑子一懵,等回过神来,人已经从床上滚到了脚踏上,而导致他从床上摔下来的罪魁祸首,毫无所觉的收回了踢出去的脚,翻了个身继续抱着被子睡。 动静不小,惊动了在外守夜的苏培盛。 苏培盛忙扶正盖在脸上的帽子,隔着屏风问:“主子爷,发生了何事?” 被自己女人从床上踢下来这种事,要脸面的四爷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但四爷的心情总归不美妙就是了。 他咬着后槽牙,一脸的隐忍:“没事,退下。” 苏培盛想着大半夜的,内室也就主子爷和年侧福晋两人,应该没什么大事,便不曾多问,悄无声息的退回去,继续眯觉。 年淳雅一夜好梦,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 甫一睁眼,就看到一身寝衣坐在床沿的四爷正用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看。 年淳雅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脸有些白:“您怎么坐在这儿?” 四爷不答,只一个劲儿的冷笑:“雅儿昨夜睡的可好?” 年淳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挺好的,只是妾身瞧着爷许是没休息好,眼下还有些许青黑,可是昨晚又处理事情处理的晚了?” 四爷是个工作狂,每次去她院子里的前提,都是把当日该处理的公务密函给处理完。年淳雅这么问,也是了解四爷这一习惯的。 放在往常,四爷可能会心生感动,觉得年淳雅心细。 可经过昨夜一事,四爷的心思怎么也不会往这上面想了。 他的冷笑里掺杂了几分阴阳怪气:“雅儿竟还能看得出爷未曾休息好,可真是难得。” 被她踹下床后,四爷越想越气,本想着把人给喊起来,让她亲眼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 只是转念一想,年淳雅是醉着的,就算喊醒了,人也不甚清醒,倒不如等第二日她醒了酒再算账。 就这样,四爷揣着一肚子的气,从后半夜在床边坐到了天明。 第一次,年淳雅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四爷没休息好,脾气就差,可第二次语气依旧不好,年淳雅不免就要深想。 然而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自己有哪儿得罪了四爷。 胳膊撑着床榻坐起,年淳雅抱着四爷的胳膊,讨好的笑道:“是妾身做了什么让您生气了吗?” 她只记得昨日被苏培盛从十福晋的庄子上叫回来之后,听到了四爷质问她的一句话,除此之外,脑子里空空如也。 年淳雅自觉寻到了真相,保证道:“昨日是意外,十福晋盛情难却,妾身这才回来晚了,没有下次了。” 四爷垂眸看着她略微凌乱的发丝,冷冷提醒:“你还喝酒了。” “半夜发起了酒疯,对爷是又踢又打的,爷照顾了你一宿。” 喝酒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喝醉了酒,把自己做的好事全忘了,这让四爷想和年淳雅算账,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就只能唬她。 反正他说的也不全都是虚言。 年淳雅脸上的笑染上了尴尬,不可置信道:“妾身真的......” 她的酒品就那么差吗? 四爷薄唇微掀:“你若不信,大可问苏培盛,昨夜的动静,他定然也是听见了的。” “呵呵呵呵......” 年淳雅尴尬的脚趾抠着被褥,头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 庄子上的早膳是冬季时令冬笋做成的一桌,用冬笋煲的汤,调的馅儿做的包子,还有几样当地农家拿手的笋类小菜。 被四爷忽悠瘸的年淳雅是心虚又惭愧,不止在刚刚四爷洗漱更衣的时候事事不假人手的亲自服侍,此刻用膳时也没让人布菜,仍旧是自己亲自伺候,就盼着四爷能看在她这么殷勤的份儿上消消气,不要和她计较。 对于年淳雅的讨好,四爷来者不拒,就是从一大早就开始冷着的脸,半点要融化的迹象都没有。 一顿早膳快用完,苏培盛进来,低头躬身道:“主子爷,侧福晋,十福晋派人来问,侧福晋何时过去。” 今日年淳雅起的晚,一通收拾再加上用着早膳,时间已经很晚了。 十福晋久等年淳雅不至,便让人来问个究竟。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61章 年淳雅闻言,下意识的去看四爷。 四爷持续发挥他阴阳怪气的技能:“本以为爷已经够忙了,没成想雅儿比爷还要忙。” 得,这是还没哄好。 年淳雅忍着不舍道:“苏公公,你让人告诉十福晋,就说我昨日饮了酒,身子有些不舒服,今日便不去了,还请她见谅。” 苏培盛老实退下,将年淳雅的话如实告知。 十福晋听了传话,纳闷儿道:“昨日的梨花酿,小四嫂也没喝多少呀,怎么就身体不适了?” 身边的丫鬟解释道:“奴婢听说年侧福晋的身体本就弱,不胜酒力也是有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看看小四嫂吧。” 十福晋一个人也是无趣,整日看歌舞,推牌九,和丫鬟们玩闹也是会厌烦的,还不如出去走走。 让人备好礼,十福晋登了门。 年淳雅为了赎罪,从早起就寸步不离的跟在四爷身边,眼看着四爷的脸色一点点的缓和了下来,年淳雅打算再接再厉。 谁知苏培盛的一声通报,让四爷又成功恢复了原样:“十福晋就没事可做吗?” 他抿着嘴,脸色很臭。 但人都亲自上门了,也不能把人给拒之门外,这不是四爷的待客之道。 然而十福晋这一上门,四爷接下来的时间就又不曾见到年淳雅。 来庄子上的第三晚,四爷仍旧是一个人用的晚膳。 憋的有气没处发的四爷索性起身去了弘时的院子,又让人把弘历和弘昼都叫了过来,一一考问三人的功课,把三人折磨的是苦不堪言。 直到奴才来报,说十福晋离去,四爷才放过他们,淡然的起身回了主院。 弘时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透着一股疲累:“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泡温泉呢。” 阿玛的脸真是越来越冷了。 弘昼也是吱哇乱叫:“我想放假,不想读书。” 只有弘历,虽然应付的不如以往轻松,但他却是唯一一个没抱怨的。 . 回到主院,内室里不见年淳雅的踪影,喊来人一问才知,人去了后面的温泉池子。 温泉池子是半露天的,周围围了一圈轻纱遮挡,年淳雅只穿了小衣,将脖子以下浸泡在温汤中,身子靠着岸边,感受着浑身上下缓缓张开的毛孔,异常舒适,仿佛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在到处游走。 耳边响起一阵细碎的布料摩擦声,年淳雅扭头,便见四爷不紧不慢的褪去衣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只穿着一条中裤,一步步的走到了她身旁坐下。 年淳雅眨了眨眼,脸上是被温汤热气熏出来的红:“爷忙完了?” 离两人半臂距离的岸上,是金风准备的水果点心还有蜜水。 四爷嗯了一声,随手拿了一块儿核桃仁塞进嘴里,“雅儿如今倒是十分讨人喜欢,就连一向挑剔的十福晋,也肯跟你一起说话。” 十福晋看起来心无城府,可心无城府的人,是不会在京城过的这般自在的。 而十福晋能和年淳雅接触的原因,四爷也清楚,无非是看年淳雅对人坦荡,没有算计,也无所求。 可即便是这样,四爷心里还是不爽,要不是十福晋把人给教坏了,带着人喝酒,昨夜他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被踢下了床。 “只是这才两日,你这心思就都放在了十福晋身上,反倒是把爷给忽略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四爷一改早上的阴阳怪气,语气平和,但年淳雅竟诡异的从中听出了委屈。 年淳雅闭了闭眼,把这荒唐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一双在温泉下泡的微红的小手在四爷的肩膀上捏来捏去:“妾身服侍爷沐浴赎罪,好不好?” 水花在她的动作下溅起,又重新落回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在她柔弱无骨的手抚上肩头的那一刻,四爷浑身肌肉紧绷,一股热流朝身下而去。 他倏地抓住她的小手往下带去,声音沙哑:“按按这儿。” 第83章 自从乌雅氏给四爷下药,被孙太医诊断出身子有损后,四爷和年淳雅就再未行过房事。 如今被压制多日的巨龙一朝抬头,可谓是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年淳雅彻彻底底的把自己给赔了进去,第二日起床时的腰都是僵硬的,再也没了之前婀娜多姿的美感,直直的绷着,稍稍一动就酸疼不已。 四爷吃饱喝足,积攒了两日的郁气彻底发泄出来,心情是出奇的好,今日年淳雅的穿搭配饰,都是四爷亲自选出来的,就连眉毛也是四爷亲自画的。 他拿着螺子黛,轻轻在年淳雅浓淡相宜的眉间扫出眉形,然后侧身让开位置,好让年淳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瞧瞧,如何?” 这不是四爷第一次给年淳雅画眉,平日但凡四爷留宿雅园的次日不用上朝,又无紧急事务处理,就会给年淳雅画眉。 因为四爷本身会画画,第一次画眉就画的得心应手,这么多次的练习下来,只会越 来越好看,让年淳雅挑不出毛病来。 年淳雅的腰不敢随意动,只左右轻微转了下头看了看,轻哼:“金风都比不上爷这画眉的手艺。” 腰还酸疼着,语气自然就不怎么好。 四爷把螺子黛丢进珐琅盒里,大手覆在她腰间稍微用了些力道揉捏,人却低了头在她耳边轻哄:“你若是喜欢,日后爷常给你画眉就是。”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62章 他揉捏的力道很适中,些许疼痛过后,就是舒适的享受。 年淳雅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哼哼道:“往左边一点。” 那只手听话的往左按摩。 过了一会儿,又喊着往右,那只手就随之往右。 足足使唤了四爷小半个时辰,年淳雅这才作罢:“妾身觉得好些了,爷歇一歇吧。” 虽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比起一开始的僵直,此刻还是能轻微活动一下的。 “不生气了?” 四爷停手,顺势从妆台上捏起早就选好的珠钗簪在年淳雅的旗头上,满意的点点头。 年淳雅不情不愿的轻点头,不放心的交代:“以后爷不能再这般欺负妾身了。” 她这小身板儿,要是再多来几次,说不准腰真的要断了。 四爷含笑扶年淳雅起身,往膳厅去,对年淳雅交代的话不予回应:“待会儿用过早膳,爷带你去附近的庄户上转一转?” “妾身不去。”年淳雅没好气道:“妾身身子疲累,只想休息。” 四爷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年淳雅的腰上,片刻,心虚的移开视线:“不去就不去吧,爷带着弘时他们几个去,晚膳前回来,你就在庄子上好生休息。” . 小汤山被发现有泉眼之后,方圆七八十里都被划成了小汤山行宫地界,原本小汤山的住民都往外迁。 不过四爷等人的庄子是在小汤山行宫外围,离一些农户佃田离的都不远,坐上马车,用不到两刻钟就能到。 但四爷并未让坐马车,而是一行人走着去的。 一边走,一边在路上看见了什么新鲜的,没见过不认识的东西,随行的师傅就会现行为几人讲解。 偶尔看见地里劳作的百姓,弘昼还会一脸新奇的问师傅:“这人在玩儿什么?” 师傅对此习以为然,正要解释,四爷倏地开口:“弘昼想去玩吗?” 弘昼又往地里看了几眼,是他平时没玩过的,于是点了点头:“想玩。” 四爷又看向弘时和弘历:“你们呢?” 他们不大想,可没人敢说个不字,便违心道:“想。” 一个想字落地,随行师傅满脸的诧异,他抬手作揖:“王爷,这......” 龙子凤孙,打小就养的身娇肉贵的,哪里会什么侍候田地,三位阿哥瞧的不甚清楚,他可还没老眼昏花,那佃农分明是在给田地施肥,只不过佃农在另一头,离他们有些距离,那股子臭味儿才没飘到这边来。 没让他把话说完,四爷淡然抬手阻止:“无妨,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随后,四爷睨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忙带着两个人绕到对面,和那佃农交涉后,把佃农领了过来。 佃农衣衫褴褛,身上味道难闻,弘时三人不约而同的遮住口鼻,往后退了几步。 弘时满脸嫌弃:“味道这般大,你是从来不沐浴么?” 作为雍亲王府的长子,他平日接触的人,个个儿身上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味的。 像佃农这般腌臜的人,还是他生平头一次见。故而说话就不曾客气,何况凭佃农的身份,也不值得堂堂皇孙客气。 弘昼往四爷身后躲,拽着四爷的衣摆,白嫩的脸上惊慌不已:“阿玛,儿子不要玩了,儿子不想变得和他一样臭。” 弘历看着被佃农放在身侧的木桶里面装的东西,傻了眼。 接连被穿着打扮都很贵气,一看就身份不凡的两位公子少爷嫌弃,佃农神情局促,粗黑的手指不停地扣着关节上的茧子。 四爷淡淡的扫了三人一眼,“方才是你们说要试一试的,怎么还没试,就要放弃了?” 三人欲哭无泪,想退缩,可没一个人敢提出来。 四爷又道:“若是你们今日肯尝试,回去后阿玛放你们三日假,若是不肯,功课加倍。你们自己选。” 随行师傅嘴角一抽,八字胡没忍住抖了抖。 要知道四爷对于府上三位阿哥的要求甚是严格,寻常的功课做完,当日几乎就无甚休闲时间了,若是再加倍,恐怕三位阿哥要日日挑灯不眠了。 三人闻言,脸色一白,再三衡量后,还是妥协了。 他们宁可变得和佃农一样臭,即便是臭了,回去洗洗也就是了,那加倍的功课,他们实在是消受不起。 四爷不意外他们的选择,态度温和的对佃农道:“还要劳烦老人家教我们施肥。” 佃农受宠若惊,连连摇头道不敢:“贵人真的要学施肥么,这肥可是腌臜物......” 他虽不知眼前这群人的身份,但却看得出来,去请他的人白面无须,那可是宫里才有的公公,而不远处就是皇庄,哪里会有贵人学这些的。 “无妨,还请老人家教教我这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过后必有重谢。” 再次得到肯定答案,佃农安心不少。 这么一会儿功夫,苏培盛就准备好了几个小桶和长柄勺,给弘时三人一人分了一套。 分完后,又给了四爷一套大的。 弘时瞪大了眼:“阿玛,您要跟我们一起?” 四爷给予肯定的点头,然后几人跟在佃农身后,听着佃农讲解要点,学着佃农施肥的动作,自个儿也缓慢屏气的给庄稼施肥。 随行师傅和苏培盛等人站在小路上,看着两大三小逐渐变小的身影,感慨道:“像王爷这般天潢贵胄,肯亲自下地体验民生,极是难得。”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63章 苏培盛得意的昂起脑袋,听着随行师傅称赞四爷,就像是自己得到了称赞似的:“那是自然。” 途中弘昼忍受不了,想要临阵脱逃,可一想起四爷面无表情盯着他看的模样,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咬着牙坚持下去。 弘时年纪稍大,体力也好,一直跟在四爷身后,不曾掉队,弘历和弘昼就不行了,两人年纪小,跟不上他们的步伐,还要忍受臭味的摧残,动作是越来越慢。 直到给一垄地施完肥,两人直接瘫了下去。 四爷欣慰的点头,履行了承诺,放了三人三日假,也就是说,在庄子上这几日,都不用再上课了。 只是三人还没高兴完,四爷又补充道:“今日体验农桑之事,回去后写一篇感悟,三日后交上来。弘时写策论。” 话音甫落,三人高兴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回去的马车上,三人蔫蔫儿的坐在角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提不起半分精神。 四爷闭目养神,没理会他们的情绪。 突然,马车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四爷睁开眸子,就听苏培盛在外禀报:“主子爷,是十爷。” 路上容不得马车和马并列而行,而马车在前,速度比不过策马,不出片刻,十爷骑着马就追了上来。 “远远儿的就看见前面有人挡了爷的路,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想着教训一顿,没成想竟是四哥啊。” 十爷勒住马,看见外面的苏培盛,就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谁。 四爷掀开帘子,露出了咬的紧的下颌线,态度冷淡:“十弟说话还是这么口无遮拦,不敬兄长。” 十爷长相憨厚,若是不说话,定是能凭借一张脸骗了大部分人,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这人脾气向来倔强任性,除了九爷的话能让他百分百听从之外,也就十福晋能制住他,至于旁人,哪怕是皇上,也时常被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哈哈大笑:“兄弟间开个玩笑罢了,四哥难道还当真了不成?” 说着,他突然翕动鼻子,深嗅了几下,确认了味道来源后,身子忙往后仰:“四哥,你难不成掉粪坑里了,怎么这么臭?” 弘时虽然害怕四爷,但也崇拜四爷,闻言,将头弹出窗外,一脸认真的解释:“十叔,我们只是刚刚跟着佃农在田里学了施肥,才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十爷细细打量了他们的穿着,那股臭味儿也是从他们身上传出来的,便信了弘时的说法,但嘴上却很是倔强:“弘时侄儿,你莫不是懵你十叔我?你们可是皇子皇孙,怎么会去做那些事?” 弘历为了增强可信度,强调道:“是真的,阿玛还给我们布置了课业。” 四爷轻轻扯唇,当着十爷的面儿教子:“行了,即便你们解释百遍,不信任你们的人依旧不信任你们。还是莫要多费唇舌了。” “十弟,四哥还要带你几个侄子回去沐浴更衣,就先行一步。” 第84章 冬日寒风刺骨,十爷坐在马上,浓黑的眉毛皱成一团,吩咐随从:“去打听打听,看看四哥是不是真的带着弘时几个劳作施肥了。” 要不是的话,那就别怪他嘴上不严了,怎么在背后造谣老四,他都已经想好了。 吩咐完,十爷策马离开,几乎是和四爷他们前后脚到自家庄子门前。 十爷往四爷那边觑了一眼,把缰绳扔给奴才,大步跨进庄子:“福晋呢?” 管事一边引路一边回话:“回爷的话,福晋在主院正和丫鬟们玩闹,可要奴才先让人去通禀一声?” “不必,爷自己进去。” 说话间,十爷推开了主院正房的门,屋子里的嬉笑耍闹声顿时停下,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的往门口看去。 待看清来人,丫鬟们纷纷行礼,眨眼间,人走的一个不剩。 十福晋睨向来人,声调怪异:“哟,十爷这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来庄子了?” 十爷扫了眼凌乱的屋内,上前捡了个干净能坐人的地儿,三下五除二踢掉靴子,盘着腿坐下:“你准备在庄子上住到什么时候?” “那谁知道呢。”十福晋剥着菱角,除了刚开始那一眼,连看都不看十爷:“说不准就一直住下去,以后都不回去了,反正我觉着这庄子上还是挺好的。” 十爷一听,急了:“好什么好,你不在府里这几日,府中安静的不得了,爷都有些不习惯了。今儿爷亲自来接你回府,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可莫要蹬鼻子上脸,让爷颜面扫地。” 福晋离家出走这事儿,宫里都知道了,虽没训斥他什么的,但他堂堂阿哥爷,那也是要面子的好吧,怎么能容许旁人用异样的眼光去打量他。 十福晋吃着菱角,不吃十爷这一套:“什么给足了我面子?怕不是十爷您自个儿觉得丢面子了吧。” 都一个被窝睡多少年了,十爷又不是四爷那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她也不蠢,怎么会猜不出十爷的心思。 十爷噎住,拉下脸哄道:“让你生气的那个章佳格格,爷已经把她给禁足了,你回府后不会看见她的。” 男人都是一个样子,想问题的角度也格外相同。 分明是生他的气,到了他嘴里,就成了因为那个格格生气。 十福晋把菱角丢进碟子里,捏着帕子擦手指,冷笑连连:“没本事的男人才只会拿女人出气。”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64章 这句话,真真切切的扎到了十爷的心尖儿上,把十爷的自尊心踩在了脚下。 十爷面色骤变,蹭地站起来,怒火蹭蹭蹭的往上涨:“你说什么?” “博尔济吉特氏,别以为爷给你几分好脸色,你就能肆无忌惮的放肆。爷是你夫君,更是你主子爷,女子的三从四德,出嫁从夫,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十福晋丝毫不惧,不紧不慢的抬眸与他对视,眼里充满了嘲弄:“三从四德?本福晋就不知道这四个字长什么样。” “本福晋生在蒙古,只知道强者为尊,十爷您若是不服,不如出去和本福晋比过一场,若是十爷您赢了,本福晋自会学着三从四德。如若不然,十爷便把这四个字抄上千遍,如何?” “你...你......”十爷气结,一甩袖子重新坐了回去,强自挽尊:“爷不和你这没规矩的女人计较。” 说来也是丢人,他的骑射功夫远远比不上自家福晋,每次提起,都要心虚不已。 因为没底气,就连自己婆娘都压制不住,也是丢人至极。 只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福晋虽然凶悍,但并不善妒,比起八哥,他幸福多了。 想到这儿,十爷心头的火气消了一点。 然而十福晋的嘴却没停:“十爷平日若是闲来无事,莫要总是跟在九哥身后晃悠,也多学学旁人身上的一些优点,免得总是惹本福晋生气。” 和十福晋吵架,哪怕十爷中间再硬气,最后赢的人只会是十福晋。 十爷放弃了争辩,摆烂道:“跟谁学?” 十福晋勾起唇角,笑意盈盈:“自然是和四哥学。” “好...什么?”十爷忍住差点又跳起来的冲动,眼珠子瞪的死死的:“跟面瘫老四学什么?学他怎么面瘫?还是学他在粪堆里打滚儿,弄得浑身臭烘烘的?” 十福晋抄起菱角砸了过去:“你胡说八道什么?” “谁胡说八道了?” 十爷嗓门儿大了起来:“爷来的路上亲眼所见......” 话没说完,房门被人在外轻敲了两下,十爷突然想起什么,忙让人进来,指着被他吩咐去查四爷事情的随从道:“你若不信,问他。” 随从两眼发懵,问他什么? 十爷啐道:“爷让你查的事情,你如实告知福晋就是。” 随行反应过来,忙道:“回爷,福晋,奴才查过了,弘时阿哥所言非虚,四爷的确是带着弘时阿哥他们下地施肥劳作,因此身上才会沾染了不好闻的味道。” 十福晋嗤笑:“这就是你说的,在粪堆里打滚儿?” 十爷脸上挂不住,三两下把随从撵了出去,摸了摸鼻尖儿道:“爷怎么会想得到,四哥堂堂亲王,会亲自做这些腌臜事,还带着自己的儿子。” “言传身教,便是如此。”十福晋一改嘲讽的姿态,认真道:“仅凭这一点,难道不值得十爷去学么?” 十爷不服气,梗着脖子反驳:“你想让爷学的,恐怕不是这一点吧?” 要知道在这婆娘让他跟老四学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十福晋轻咳一声,偏开视线,望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道:“前几日起请了年侧福晋来做客,一时兴起留了年侧福晋用晚膳,不过是晚归些许,四哥便巴巴的派了人来请人回去。” 这才是真正把人放在心上,哪里像十爷,她都来庄子上住好多天了,今日才见着他人。 十爷:“.........” 因为九哥的缘故,没少同老四别苗头,谁知有朝一日,他竟会在哄女人上面输给了老四。 九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笑掉大牙的。 迫于十福晋的淫威,十爷还是不情不愿的去了趟四爷的庄子,也没说什么话,就干巴巴的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盏茶才离开。 苏培盛有些摸不着头脑:“爷,十爷这是做什么来了?” 不能就只为了喝一盏茶吧? 四爷看了眼面前的信函,意味深长道:“谁知道呢。” 桌案上,是在十爷来之前才递上来的密函。 . 回府的日子,两家凑巧的赶在了同一日。 更巧的是,十爷和四爷都不约而同的骑马,两人就只能并排而行。 十爷尴尬的笑道:“那日是弟弟误会了,还请四哥莫要介怀。” 凭着他的性子,就是真觉得自己做错了,也只会梗着脖子不认。 四爷心里惊奇,面上不显:“我一向不把那些不怀好意的虚假猜测放在心上,十弟放心就是。” 简简单单两句话的交锋,十爷就认定了,老四还是那个讨人厌的老四,一点儿没变,也不知道福晋是从哪儿看出来老四身上的优点的。 十爷难得对四爷生出了探究,想要了解这个人的欲*望。 一路上相顾无言,进了京城,又同行了一段路,两家才分开各自回府。 这次回府并未引起多大的动静,府门外也没见有人迎接,想来是四爷有所吩咐。 回府后,四爷总是要去一趟正院,年淳雅也要先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 于是两人一起到了正院,便见钮祜禄氏在正院里跪着。 四爷仿若没看到,越过钮祜禄氏进了厅堂,年淳雅紧跟其后。 请过安后,年淳雅坐在两人下首,端茶品茗,静静的听着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说话。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65章 透过糊了窗纸的窗子,隐隐约约能瞧见外面跪着的人影。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爷和年妹妹进来时,想必也看到了,钮祜禄氏知道爷今日回府,就一大早来妾身这儿跪着了,怎么也不肯起来,说是来请罪。” 四爷拇指在盖碗的边沿描摹,淡淡道:“请什么罪?” “说是为着大半年前的事。” 年淳雅喝茶的动作一顿,有些弄不明白,钮祜禄氏到底想做什么。 请罪还不趁早,偏偏解禁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心思。 不过只有在乎钮祜禄氏的人才会去猜她的心思,她的用意,四爷已经不在乎钮祜禄氏,自然也就不愿意再去为她费心思。 他停下动作,像是再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叫她回去,日后安分守己,王府内也不在乎多养她一个人。若是再敢有什么其他心思,就莫要怪爷狠心。” 荼白领命出去,将四爷的话原封不动的传到钮祜禄氏的耳朵里。 钮祜禄氏默然了一瞬,终是撑着泽兰的手,从正院离开。 冻得久了,钮祜禄氏的全身都僵硬了,行动不便,泽兰也冻得不轻,钮祜禄氏的重量还要压在她的身上,才出了正院,两人就摔了一下。 头上那支侍疾后四爷赏给钮祜禄氏的发簪随着钮祜禄氏的跌倒,也从发鬓上跌了下来,落在青石板路上,断成三节。 钮祜禄氏怔怔的盯着断了的发簪,笑着笑着就哭了:“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九,是当年我侍疾后,爷痊愈的第一天,也是爷的眼里心里有我位置的开始。” 当她知道四爷要今日回府时,只觉得老天都在帮她。 她觉得只要四爷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见了她就一定会原谅她的。 可是发簪断了,四爷和她之间的微薄情分,也尽了。 第85章 转眼又是一年。 康熙五十六年元宵之后,何嬷嬷停了年淳雅的药膳。 四爷大喜,但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便请了李太医过府请脉。 从李太医口中得到相同答案时,四爷难得当着众人的面露了笑脸。 身为医者,又是常负责给年淳雅请平安脉的太医,李太医对年淳雅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 可以说,年侧福晋的身子,他虽也能调养好,可用时却久,没个两三年是调养不到眼下这情况的。 李太医不免有些惊讶:“王爷,不知是何人为侧福晋调养的身体,下官可有荣幸见此人一面?” 何嬷嬷是年淳雅的奴才,四爷并没有直接做主,让人把何嬷嬷叫出来与李太医一见,而是解释道:“此人乃是侧福晋的人,李太医若是想见,可得问过侧福晋才行。” 李太医稍稍侧身面向年淳雅,欠身作揖:“侧福晋,不知可否?” 年淳雅轻柔一笑,自无不可:“玉露......” 她正要去吩咐玉露去茶水房叫何嬷嬷过来,可话还没说完,就见苏培盛神情慌乱的进来禀报:“爷,乌拉那拉府上传来消息,怀恪郡主受惊难产,情况不妙......” 四爷闻言,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脸色巨变,连交代一声都顾不上,带着李太医就走。 刚出雅园,就见李侧福晋衣衫钗环稍显凌乱,眼眶微红的疾行过来,拉着四爷的胳膊哽咽道:“爷,怀恪...怀恪她......” 四爷稳着心神安抚她:“别慌,爷这就带着李太医赶过去,有爷在,怀恪会没事的。” 李氏哭着哀求道:“您带妾身一起去吧,妾身要是不亲眼看着怀恪安然无恙,便是在府中,又哪里能安得下心来。” 时间紧迫,四爷没犹豫,抬脚就走:“跟上。” 半道儿上,又遇见了乌拉那拉氏。 三人连同李太医一起去了乌拉那拉府。 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四爷几人才回到府中。 乌拉那拉氏看着无视她的话,一言不发迈进书房的四爷,眼神黯然。 李氏死死盯着乌拉那拉氏,恨不能再乌拉那拉氏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来。 “乌拉那拉家还真是教子有方,竟为了区区一个丫鬟,害的我怀恪生死不明。福晋,这笔账,我记下了。你们最好日夜祈求佛祖,保佑怀恪无性命之忧,否则......哼!” 李氏重重的哼了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礼也不行,转身就走。 荼白提了提嗓子,一脸不满的想要说些什么,乌拉那拉氏拉住了她,“回去。” 荼白不得不把话给憋回去,回了正院,才吐露不满:“怀恪郡主早产,不还是自己善妒不容人引起的,倘若她早早的在自己怀孕时就给星德少爷纳上一房妾室,哪里还会有今日之祸......” “砰———” 乌拉那拉氏忍无可忍,抬手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荼白脚边砸去。 那是一杯刚上的热茶,茶盏碎裂,碎片四溅,七分烫的茶水有些许溅到了荼白的手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痕。 她甚少见乌拉那拉氏发这么大的脾气,吓的一抖,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福晋......” 乌拉那拉氏眼神冰冷的看着她:“说够了没有?” 荼白提起衣摆跪下,“福晋息怒,奴婢知错。” 乌拉那拉氏冷冷道:“嘴上说着知错,可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66章 “这件事不管前因后果如何,也不论谁对谁错,怀恪难产是真,险些丢了命为我乌拉那拉氏传宗接代也是真。如今祸福难料,这条命朝不保夕也是真。” “倘若怀恪真的因此命陨,你觉得星德能逃得了干系吗?本福晋就不会被四爷迁怒吗?” 刚刚四爷的态度就已经是不给她留一丝颜面了。 乌拉那拉氏此时早已失了在乌拉那拉府上强忍着的镇定,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身上黏腻的汗消了又冒,没个消停。 她无奈的阖上眼,疲惫不堪:“李氏说的没错,本福晋是得求神拜佛,保佑怀恪平安无事。” 只有怀恪平安无事,她再想法子熄了四爷的怒气,这件事才算彻底解决。 可若怀恪真有万一,那乌拉那拉氏......祸福难料。 乌拉那拉氏连歇都不曾歇息,就去了小佛堂诵经。 李氏回到自己院子里,也是连咒骂乌拉那拉氏的心思都没有了,一心只想着给自己女儿祈福。 正院和蘅芜馆的小佛堂里,一时间香火弥漫。 年淳雅了解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心绪复杂难平。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问四爷:“爷回来后,就一直在书房?” 金风轻轻颔首:“是,主子爷既不出来,也不曾叫人进去伺候,只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听说也没用膳。” 年淳雅皱眉,眼里满是担忧:“不用膳怎么行,你去厨房吩咐些粥点什么的,送去书房。” 金风没动,小声道:“侧福晋,主子爷怕是不会见奴婢的。” “为何?” 金风嗫嚅着唇,在年淳雅的注视下半晌,终是把原因说出口:“当年小格格夭折,主子爷也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日一夜,就连福晋亲自去,也没见到主子爷,还被主子爷给赶了回去。” 她一个小小丫鬟,哪里会有这般殊荣。 年淳雅心神一震,眼里闪过一丝恍惚。 过了片刻,她说:“你只管叫膳房准备,等会儿我亲自去。” . 苏培盛正愁眉苦脸的守在书房外,远远的见年淳雅过来,皱的跟菊花似的老脸顿时舒展开来,像见了祖宗一样迎上去: “侧福晋您来了,快帮奴才劝劝主子爷吧,主子爷昨日从您那儿离开后,就滴水未进,方才奴才大着胆子请示,却被主子爷给斥了出来。如此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说着,苏培盛瞄了眼桃枝提着的食盒,庆幸道:“还好您来了,奴才这就去给您通报。” “不必了。” 年淳雅把手炉塞到金风手里,接过食盒,“公公不用去通报了,我自行进去即可。” “这......”苏培盛想说这不合规矩,可转念一想,还是主子爷的身体最重要,即便时候被罚了,那也是小事一桩。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推开门,目送着年淳雅进去,又把门给关上。 这几日天气阴沉,瞧着又像是要下雪。 没了日头,纵然是白天,屋子里不点蜡烛,也显得略有昏暗。 听见踩在地毯上那沉闷的脚步声,四爷抬头看向来人,声音干哑:“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年淳雅没有像往常一样说笑,她把食盒放在四爷面前的桌案上,一样样的把粥和小菜拿出来摆在四爷面前:“听说爷一日未曾用膳了,妾身放心不下,只好亲自来看着爷用膳。” 四爷重新垂下眼眸,手中的碧玉佛珠不停地转动:“爷不饿。你先回去吧,等爷得空了再去看你。” 年淳雅像是没听到四爷的话,自顾自道:“妾身特意让厨房熬的浓稠的米粥,米香浓郁,爷好歹也吃上几口。” 她搅拌着米粥,散去些氤氲热气,亲自喂到四爷嘴边,眼也不眨的看着。 大有一种不吃也得吃的架势。 四爷无奈,既拗不过,又不愿白费了年淳雅的心意,只好张口吃下。 四爷肯吃,年淳雅就松了口气,配着小菜,四爷把米粥给吃完了。 她从袖口里抽出帕子给四爷沾了沾唇角,看着他身上不曾更换的衣裳,柔声道:“爷昨日想来一夜未眠,不如妾身服侍爷洗漱休息?” 怀恪人如今还在昏迷中,生死不明,四爷哪儿有心情休息。 可年淳雅的性子又是倔的,他若是不同意,她虽不会劝,但会盯着他,陪他一起。 他身子健壮,倒是不怕这般耗费心神,可她的身子却经不起。 四爷无声的叹了口气,颔首同意。 苏培盛听见里面的吩咐,喜极而泣,忙让人把一直在备着的热水抬来,还把衣物和洗漱用品都一一给备好,顺便把之后连留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把人全都给赶了出去。 洗漱完,四爷躺在书房隔间寝卧的床榻上,年淳雅坐在一旁陪着:“爷快休息吧,再不休息,眼下的青黑可就愈发明显了。” 四爷本就习惯性面无表情,若是眼下的青黑真的很明显,难免会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一点都不帅气。 四爷往里挪了个位置,拍了拍床榻,示意年淳雅陪他一起躺。 年淳雅没有犹豫,褪去外面的比甲小袄,摘了耳坠子和头上的步摇,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榻,缩进四爷怀里。 她是知道四爷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有多看重的,哪怕这个女儿时常让他不省心,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但再不堪,那也是他的女儿。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67章 他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如今生死不明,四爷郁郁难欢再正常不过了。 年淳雅不大会安慰人,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四爷的身子,在他难过时,安安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四爷自然明白年淳雅的用意,他嗅着鼻尖萦绕的香气,心中微暖。 生在皇家,他从来都是孤独的。 幼时他难过,旁人只会说他小孩子心性,就连养母也不曾真的放在心上。 成亲后他因膝下子嗣夭折而难过,独自一人在书房,福晋虽会来劝慰,可也不敢对着他的冷脸多说什么,甚至他让她回去,她就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生怕他迁怒于她。 如今他已是不惑之年,汲汲营营半生,终是找到了和他相伴的人。 想着想着,四爷缓缓阖上了眼,与周公相会。 第86章 李太医在乌拉那拉府待了四日,期间用了无数珍贵药材吊着怀恪郡主的命,其中更是有一株七百年的人参。 这才暂时保下了怀恪郡主的命。 李氏听罢,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被李太医的暂时二字,再次吊起了心:“什么叫暂时保住了怀恪的命?” 李太医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女子生产,犹如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更别提怀恪郡主还是受惊难产,此等惊险的情况下产下一子,郡主却血崩,流 血不止,元气大伤。七百年的人参,也只能暂时吊住郡主的一口气,至于其他的,下官实在无能。” 说了这么多,最核心的意思在座的人都听懂了。 李氏浑身失了力气,从椅子上滑落。 乌拉那拉氏连忙吩咐人把李氏扶起来,又沉声问道:“李太医,你可是太医院最精通妇人方的太医,连你也没有办法么?” 李太医低头苦笑:“是下官无能。” 话落,李氏顿时失声,痛哭不已:“我可怜的怀恪......” 四爷眼睛血丝尽显,双手死死握拳,极力忍着这般噩耗,强自镇定道:“若是本王进宫求旨,令太医院全数太医会诊呢?” 李太医缓缓摇头:“太医院太医各有所长,或许会有些猛烈的办法,可郡主的身子气血两失,虚弱不堪,经不起折腾,稍有不甚,就......” 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即便是会诊,也不会有人出这个头的,得到的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之所以会说出来,也是因为自己是雍亲王的人,得了雍亲王太多恩惠,不好隐瞒罢了。 李氏的哭声还在继续,屋里哀痛之情弥漫,四爷的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李太医突然抬头:“王爷,或许有一个人还能救郡主。” 四爷激动的站起:“谁?” . 雅园,年淳雅让人去叫何嬷嬷的空隙,抿唇道:“爷,怀恪郡主命悬一线,妾身虽也忧心,但就连李太医都束手无策,何嬷嬷又怎会有这个本事?再说了,何嬷嬷也只是在调养身体上精通些罢了。” 李氏以为年淳雅不愿借出何嬷嬷,红肿着眼睛,两步上前跪在年淳雅身前。 年淳雅吓了一跳,忙弯腰扯着李氏的胳膊,想让她站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和李氏都是侧福晋,哪里受的了这个礼? 何况还是当着一屋子奴才,四爷,福晋还有李太医的面。 奈何李氏不肯起,一个劲儿的哭道:“年妹妹,从前都是我的错,是我嫉妒你从我这儿夺去了爷的宠爱,所以看你不顺眼,处处给你使绊子。我没少找你的麻烦,你不喜欢我是应该的。可是怀恪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命啊。我求你,你救救怀恪,救救她吧。” “只要你肯救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氏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令年淳雅动容。 平日再嚣张的人,到了此刻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 乌拉那拉氏见状,也出言恳求:“年妹妹,你就让何嬷嬷走一趟吧。” 四爷虽未说话,但眼中的神情也表明了他的意思。 年淳雅深吸一口气,骑虎难下。 并非是她不愿意让何嬷嬷去,而是怀恪郡主的情况不容乐观,何嬷嬷要真有这个本事还好,皆大欢喜,可要是何嬷嬷没这个本事,救不回来人,那又当如何? 何嬷嬷毕竟是她的人,她怕到时候人没救回来,难免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挑拨离间,说是她暗中嘱咐,不许何嬷嬷尽全力救人。 这时,何嬷嬷到了。 李太医忙把怀恪郡主的具体情况告知了何嬷嬷,何嬷嬷先是不着痕迹的往年淳雅那里看了一眼,看清她眼中的忧虑时,微不可察的冲她轻轻摇头,而后道: “李太医却是抬举奴婢了,奴婢在医术一途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能将侧福晋的身子调养好,不过是手中有一些夫家世代传下来的秘方,至于奴婢本人,是没这个本事的。” 其中利害年淳雅清楚,何嬷嬷活的岁数比年淳雅大,又怎么会不清楚。 众人闻言,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李太医不知信还是没信,他追问道:“不知嬷嬷的那些方子,可能给下官一看?” 说完,李太医还有些不好意思:“下官知道,既然是秘方,便是嬷嬷的安身立命之本,下官这个要求不免有些过分,只是下官......” 不等他把话说完,何嬷嬷便打断了他:“奴婢知晓,奴婢这就去把那本编撰成册的书拿来给太医一观。”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68章 李太医拿到何嬷嬷递来的书页泛黄老旧的书,翻开的第一页眼睛就亮了。 他又快速的往后翻看了几页,寻到了方子的规律,果不其然在其中一页上,看到了调理女子产后血崩之症的方子。 虽不是完全和怀恪郡主的症状相符,但也没差多少。 而且照这方子看,或许真的会有些用处。 李太医郑重的给何嬷嬷行了个礼:“多谢嬷嬷慷慨,下官感激不尽。” 要知道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有些傲气的,又是官身,不惜自降身份给一个入了奴籍的嬷嬷行礼,不免叫人惊讶。 四爷心思一转,眸光稍亮:“李太医?” 李太医拱手,如实禀报了自己的所见所得。 只是这药方好是好,可怀恪郡主的情况太过严重,即便用了这方子,也只是勉强多延续了两个多月的命。 三月初,梨花落尽之时,雍亲王之女,怀恪郡主香消玉殒。 李氏几度在蘅芜馆哭晕过去,府医一日能进出蘅芜馆三四趟。 哪怕有弘时在旁劝阻,仍旧是无济于事。 乌拉那拉氏提着几个月的心,在怀恪郡主去世之时,彻底跌落谷底。 四爷悲恸不已,皇上体恤四爷中年丧女,特意降下旨意,怀恪郡主的丧仪比照公主规制再低三成,以此抚慰。 丧仪过后,即便已经开了春,整座雍王府内也是不见一丝艳色,更没有欢声笑语,就连人来人往的花园,此时也人影稀疏。 直到四月桃花盛开,四爷肯从前院踏进雅园开始,府里才渐渐有了生气。 年淳雅让人在桃花树下置了桌椅,和郭氏一起喝茶赏花。 “怀恪郡主去世,但还留下了一个早产虚弱的小公子,奴婢听说李侧福晋前几日向爷提议,说要把小公子接到府上,由她亲自抚养,也不知是真是假。” 郭氏一边泡茶,一边说着最新见闻。 年淳雅知道这事儿,她抬手接了片被风吹落的粉色花瓣,不紧不慢道:“爷不会同意的。” “为何?”郭氏不解:“乌拉那拉氏早些年虽也是世家大族,可这几年是越发的不成气候了。把小公子留在乌拉那拉府,能养成什么样儿?” “再说了,小公子是怀恪郡主拼了命生下来的,爷许是会爱屋及乌。” 年淳雅揉了花瓣,些许鲜花汁子的颜色染在指腹上:“可还有个词叫恨屋及乌。” “怀恪郡主香消玉殒,起因是因为郡主额驸,再说的明白点儿,郡主额驸可是爷的杀女仇人,小公子即便是怀恪郡主所出,可身上也流着郡主额驸的血,姓乌拉那拉。” 在四爷眼中,这父子俩都是间接害自己女儿命陨的仇人。不要说什么稚子无辜,在四爷看来,他身上流着的血,就是天然的罪过。 皇室中人,最为出众的特点,除了小心眼儿以外,还有迁怒。 郭氏脑子不笨,反应过来后,就有些庆幸:“还好当日侧福晋没有让何嬷嬷去给怀恪郡主看诊。” 一说起那日,年淳雅的情绪就淡了下来。 若非当时何嬷嬷应对得当,恐怕今日李氏恨的人当中除了乌拉那拉氏,还要多加一个她,又哪里会有如今李氏对她的感激。 茶泡好,郭氏给年淳雅递了茶,低声道:“事情都过去了,侧福晋不必放在心上。” 年淳雅抿了口茶水润唇,叹道:“我是担忧别的。” 怀恪郡主的事情闹的很大,郡主死后,四爷上折子撸了郡主额驸的官职,美其名曰让他在家静心为怀恪郡主守孝。 皇上知道内情,不曾多问就准了。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对郡主额驸的声讨议论,而是对于李太医为何能在怀恪郡主命悬一线时,还能为怀恪郡主续命。 有权有势的人都怕死,此时这消息已经在内部传开了。 李太医因为何嬷嬷坑了年淳雅一把,并未把真实情况说出去,可李太医又能撑多久? 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出去,京中福晋夫人多如牛毛,哪个身上没点儿病痛,到时恐怕来府上求药方的人多到数不胜数。 只要一想到这种情况,年淳雅就开心不起来。 郭氏添茶的动作一顿,试探道:“侧福晋忧心何事?不知奴婢可能帮得到侧福晋?” 年淳雅摇了摇头:“连我自己都无能为力。” 这些令人头疼的事,还是得四爷来处理。 喝了大半个时辰的茶,郭氏告辞离开。 见周围没人,巧芸小声道:“格格方才为何不顺势向侧福晋求个调养的方子?” 等调养好了身子,再找机会承宠几次,说不准就又会有孕。 郭氏紧紧握着帕子,轻轻摇头:“再等等吧,还不是时候。眼下还无人登门向年侧福晋求药方,我又是依附年侧福晋的人,总不好做这第一个。” 对一个女人来说,能重新怀孕生子,这样大的诱惑,没有谁能拒绝的了。 郭氏自然也不例外。 第87章 叫年淳雅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登门的人,竟是隔壁的八福晋。 正院,八福晋捧着茶,心不在焉的往门口看。 乌拉那拉氏坐在主位上,闭着眼睛在心中默念着佛经,手上的佛珠不停地拨动。 茶都快凉透了,有丫鬟进来换了一盏茶,年淳雅才款款而至。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69章 “福晋,八福晋。” 年淳雅福身行了礼,乌拉那拉氏指着八福晋对面的椅子:“坐吧。” 八福心急如焚,也没让年淳雅寒暄,就直接了当的问:“年氏,你哪儿可有能使人生子助孕的方子?” 年淳雅一愣,故作茫然不解:“八福晋说笑了,妾身哪里会有这些,八福晋若是想要,不该去太医院寻太医开方么?” 要是太医院开的方子有用,八福晋早就有孩子了,哪里还会等到今日。 八福晋想发火,可一想到自己今日来是有求于人,生生忍了下去,“明人不说暗话,你那儿有一本关于妇人调养的秘方,此事众所周知,本福晋要了,你开个价。” 年淳雅听着八福晋理所当然的语气,都快气笑了:“想来八福晋是被那些不实的传言给骗了,那秘方妾身自个儿都不知道,就是想给八福晋,也拿不出来啊。”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秘方?” 八福晋拧眉,不悦的威胁道:“年氏,你要知道骗本福晋的代价。” 虽然吧,八福晋是挺能唬人的,但关键是她是别人家的嫡福晋,跑到别人府上有求于人不说,竟还耍威风。 年淳雅又不受她管束,自然不会惧她。 她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佯装难过:“福晋您瞧,妾身说了实话,八福晋非但不信,还威胁妾身。妾身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比八福晋是堂堂郭络罗氏的贵女,可是妾身也是爷上了玉碟的侧福晋,怎么...怎么也不该被八福晋找上门来威胁。” 乌拉那拉氏此时才睁开眼,缓缓扫过八福晋:“八弟妹,我都说了,年氏没有秘方,你不信,非要让我把人叫来,如今你亲自问过了,又不满意,你究竟想如何?” 八福晋就是再能言善辩,一个人也说不过两个人,况且这事儿说到底是她不占理,就是有火也不能在别家发,索性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起身离开。 走时还特意让人把带来的礼品又给带了回去。 如此抠搜,震惊了年淳雅。 乌拉那拉氏好心为年淳雅解惑:“八贝勒如今没有差事,皇上更是停了八贝勒的俸禄,八贝勒府上的一应开支,都是那几个铺子和八福晋的嫁妆在支撑着。” 年淳雅了然,她起身同乌拉那拉氏行了个礼:“还要多谢福晋替妾身说话解围。” 乌拉那拉氏轻叹:“你不必谢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若非八福晋太过难缠,我也不会让你跑这一趟。” 四爷为了怀恪郡主迁怒她,这个月的初一没来她院子,就已经让她院子里的奴才心下嘀咕了。 过几日就是十五,若是四爷再不来,她嫡福晋的威信,在府中就要打个折扣。 在这要紧关头,府上一旦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叫四爷对她更不满? 所以乌拉那拉氏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 “不管怎样,妾身还是要谢过的。” 总归乌拉那拉氏帮了她是事实,不过一句谢,没什么说不得的。 乌拉那拉氏温声道:“今日八福晋上门,消息很快便会传出去,来找妹妹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咱们能应付八福晋,是因为八福晋不足为惧,可若是一些拒绝不得的人找来......妹妹可想好了要怎么应付?” 怎么应付? 年淳雅扬起一抹浅笑:“福晋放心,此事爷已有计较。” . 乾清宫,以孙太医为首的几位医术高明的太医正聚在一起,小声商讨着何嬷嬷那本药膳方子合集。 说是药膳方子,其中也有几张药方,那些在太医院地位不凡的太医,一看到这本书,眼睛都亮了。 等几人看完,孙太医回禀道:“启禀皇上,这本书上的方子对于调养女子身体大有裨益,有些用药新奇大胆,效果显著。” 康熙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确认道:“除了能调养女子身体,就没别的了?” 比如续命什么的。 此等传言,孙太医也有听闻,他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别的了。” 四爷带进宫的是原本,不存在什么篡改的情况。 康熙叹了口气:“罢了。” 挥手让太医们退下,他看向静坐在旁的四爷:“这本书虽是关于妇人科的,但朕清楚,其价值不菲,你真要把这本书留在太医院,供太医们研究学习?” 若是四爷不把这本书交上来,背地里能给他带来的好处,将不可估量。 应对康熙的试探与多疑,四爷早就有自己的法子了,“回皇阿玛,既然是医书,自然是要供人学习,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儿臣听说,宫里的母妃们身子不好的大有人在,太医们学习之后,也能为母妃们诊治。而且......” 四爷顿了下,略有烦躁的继续说:“而且儿臣既把医书给了皇阿玛,日后想要求医的那些福晋夫人,也就不会来儿臣府上求见了。” 枕头风是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 康熙怕的就是四爷以此为筹码,好在朝中结党营私。 好在老四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反而坦荡的很,叫康熙放下了些许戒心,笑着隔空点了点四爷:“你呀,这是想让朕替你挡麻烦。” 四爷进宫把秘方上交的事,自四爷踏出乾清宫的那一刻,就在康熙的默许下传遍了京城贵族耳中。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70章 九爷和十爷正在酒楼吃酒,听了消息,毫不掩饰的就骂四爷蠢:“那么珍贵的东西,老四说给老爷子就给老爷子了?” 九爷一口酒喷了出来,咳呛的脸涨红。 十爷忙侧身一躲,才不至于被九爷喷一脸酒。 他嫌弃的看着九爷:“九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老四的东西,他愿意给老爷子就给了呗,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九爷好容易止住咳嗽,拿帕子擦了擦嘴,恶狠狠的瞪了十爷一眼,嘴下毫不留情:“你也蠢。老四送给老爷子的是医书吗?啊?” 九爷说着,就激动了起来,一边拍着桌子一边说:“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要是爷有这本书,就专门开个药膳堂,一份药膳卖他个几十两,京城这么多福晋夫人,只这一家铺子,爷就能赚的盆满钵满。更别说和京城同样富庶的江南了。” 可惜啊,这等好东西,竟然不是他的。 那年氏长的不仅貌美,家世又好,如今还能给老四这般帮助,怎么什么好事都让老四给占了? 九爷嫉妒的眼睛都发红了。 十爷恍然大悟:“九哥,你既然这么想赚钱,不如和老四合作好了。” “合作?”九爷立即合上折扇往十爷头上敲了一扇子:“胡说八道什么呢。爷和老四是仇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合作的。” 小时候老四剪了他辫子的仇,他到现在都没忘呢。 十爷躲开九爷的攻击,撇了撇嘴:“既然这样,那九哥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从你眼前溜走喽。” 被十爷这么一说,九爷只觉得自己心头梗的厉害。 对于一个喜欢经商,喜欢银子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 郭氏在八福晋找来之后,到底没忍住,也求到了年淳雅面前。 郭氏能有这般心思,年淳雅并不觉得意外,且郭氏依附她这么久,年淳雅也不可能会拒绝,只是她也不会傻到让何嬷嬷亲自给她调理。 “何嬷嬷那本家传的药膳方子,爷已经送到了太医院,等太医院研究透彻后,我会让李太医为你看诊。” 年淳雅答应的爽快,郭氏感激涕零的行了大礼:“多谢侧福晋,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 “快起来,不必如此。” 年淳雅让金风把人扶起来,又叮嘱道:“只是有一点,我需提前同你说明白。” 郭氏擦着眼角的泪,面上的喜色还未褪去:“侧福晋请说。” 年淳雅一个眼神,玉露就递上了一本册子给郭氏:“这本册子上,记录了我这一年多来调理身子的所有花销。” 郭氏识得几个字,看本册子也不难。 待看了几页后,郭氏捧着册子的手就有些发抖,她看向年淳雅:“这...这花销,这般大吗?” 单单只看了几页,就已经花费了两千多两,可这两千多两,就已经是她难以承受的数字了。 最终的结果,她没那个勇气去看,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承担不起。 年淳雅看懂了郭氏眼里的祈求,但她并不应承。 答应替郭氏请来李太医为她调养,已经是看在郭氏陪伴她的情分上了。 她并不欠郭氏什么,更不会替郭氏出这笔钱。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郭氏眼里的希冀破灭,精神萎靡的从雅园离开。 金风望着郭氏的背影,轻叹道:“但愿郭氏不是个白眼狼,不会因此记恨侧福晋。” 年淳雅比较看得开,“若真是因此记恨我,只能说明我与郭氏本就不是一路人。” 就是可惜了以后会没人陪她下棋解闷了。 叹息过后,年淳雅想起了何嬷嬷:“去把何嬷嬷叫过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何嬷嬷一家子都卖了身,卖身契也在她手里,按照清朝的律法来说,何嬷嬷上交的药膳书册就是她这个主子的东西。 但她却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既用了人家的东西,怎么着也得给出相应的补偿才是。 第88章 这边年淳雅许了何嬷嬷诸多好处,包括但不限于等她的孙子长大后,放了她孙子的奴籍,好让她孙子能够恢复良籍,以及等她孙女到了年岁后,让她孙女来王府伺候,日后给她孙女许个好人家。 何嬷嬷满怀心喜的退下,郭氏那边却气氛低迷。 郭氏家里只是普通的旗人包衣,家里条件不好,往年在宫里做奴婢的时候,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和打赏,大半都要给家里。 后来有幸做了四爷的格格,月例是比做宫女的多了些。 可格格位份虽然不高,但到底大小是个主子,吃穿用度上不能太寒酸,所以再多的月例也不大够用,每个月送回家的银子自然而然的就少了许多。 好在她身份不同,家里有些事还指望着她,就是有意见,也没闹腾。 依附了年侧福晋后,有了年侧福晋时不时的赏赐,她的日子就更好过了,为银子发愁的滋味,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 巧芸拿来了郭氏装体己银钱的匣子,打开数了数,银子不足五百两。 郭氏捏着一枚小巧的银元宝,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原来就算侧福晋愿意帮我,我也没银子吃药。” 郭氏入府不足三年,能在补贴娘家的情况下,还存下几百两,已经够多了,但这几百两,比起吃药所花费的银子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71章 巧芸想了个法子:“不如...您再去求求侧福晋?” 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送佛送到西嘛。 反正侧福晋都让李太医为格格调养身子了,那就索性连药材也一起当做恩典赏了不就好了,何至于让格格为了药钱发愁? 这些话,巧芸只敢在心里想想,说是不敢说出口的。 在雅园看到那账册,郭氏心中也有过这种想法,只是她还没说出口,年侧福晋就变相的拒绝了。 郭氏把银元宝丢回匣子里,语气不明的说:“巧芸,做人,还是要看清自己的地位。” 郭氏最终还是没有放弃调养身子,但她也没向年淳雅张口,而是有多少银子,就喝多少药,即便银子花的所剩无几,可等郭氏的月例一发下来,就又拿去喝药。 . “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年在热河行宫待的久了,总觉得今年夏天格外的热。” 年淳雅半靠在铺了玉簟的榻上,用银签扎着切好的西瓜,边吃边发牢骚。 屋里四个角都摆放了冰鉴,就连年淳雅身旁不远处也有个小巧的冰盆,桃夭在旁轻轻的打扇,好让微凉的风能吹到年淳雅。 玉露和金风坐在小杌子上,捧着一盘葡萄分着。 玉露往嘴里塞了个葡萄,耿直道:“分明是和往年的夏天一样。” 金风细细的剥着葡萄皮,温柔的调侃:“依奴婢看,不是夏天热,是侧福晋想念在行宫里的日子了吧?” 一说起热河行宫,玉露就酸溜溜的:“奴婢听金风姐姐说,在热河行宫,侧福晋白日四处游玩,晚上还有主子爷陪着,日子过得可是自在极了,难怪侧福晋惦记着呢。” 去热河行宫没带玉露,回来后可是没少听玉露拈酸吃醋。 金风一听这话,头都大了:“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着?” 玉露斜了金风一眼,哼了一声,抱着盘子侧过身:“不给你吃了。” 金风也不和她计较,“不吃就不吃吧,反正这葡萄酸的很。” 口中葡萄甜腻的味道还在,玉露闻言,不自信的又往嘴里塞了个葡萄,还是甜的。 她哼道:“分明是甜的,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打扇的桃夭听到这儿,忍不住轻笑:“玉露姐姐,金风姐姐哪里是在说葡萄酸。” 玉露闻言,很快反应过来:“好哇,你竟敢说我酸,我非得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把盘子放在地上就去挠金风的痒痒。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金风最是怕痒这个弱点,可是被玉露给拿捏的死死的。 玉露的手一放在金风的腰身两侧,金风就狂笑不止。 年淳雅看着两人闹了好一会儿,才从中叫停:“行了,都别闹了,待会儿若是被爷回来撞见,定是又要说你们没规矩了。” 四爷这个人,既重规矩,又不重规矩。 为何这么说呢,那是因为,他的重规矩,都是约束底下奴才的,而不重规矩,则是要看这件事,这个人,能不能让他破例。 很显然年淳雅就是这个让他破例的人。 金风玉露若是前院的丫鬟,指不定被罚多少板子了。 可就因为她们二人是年淳雅的陪嫁丫鬟,四爷罚过她们二人最重的,也只是月银而已。 一听到四爷的名号,两人立即安静下来,整理好凌乱的衣裳,就又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金风看见年淳雅手边一盘切好的西瓜都快被吃完了,忙阻止:“西瓜性寒,何嬷嬷说了,不让您多吃的。也不知是谁上的果盘,竟给您切了这么多。” 眼睁睁看着剩下的西瓜从身边飞走,年淳雅不服:“去年还在调养身体,不能吃也就罢了,今年为什么又不能吃?” 西瓜在清朝也是比较珍贵的瓜果,她侧福晋的份例中是没有的,这瓜还是四爷给的,总共也就四个。 一个西瓜切开后,必须要当天吃完,不然冰镇的再好,味道也会变。 也就是说,她只能吃四次瓜,每次还被严格控制着数量,连一个瓜的八分之一都没有。 玉露三两口把剩下的西瓜吃完,金风的视线落在年淳雅的肚子上,笑的温柔。 年淳雅知道金风什么意思,她暗自翻了个白眼儿:“何嬷嬷几乎每日都会请脉,要是有了身孕,哪里会不知道。” 四爷从怀恪郡主香消玉殒的悲痛中走出来后,就一心盼着她有孕,最近折腾她的次数都比以前要多,用的姿势更是不知道打哪儿学来的一些助孕的。 要不是年淳雅吃够了药膳,说什么都不肯再吃,四爷差点儿就又让何嬷嬷给她准备易孕的药膳了。 金风反驳道:“那也得小心点儿,您多小心一分,怀上小主子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说起怀孕,身边所有人都要比年淳雅自己更重视。 年淳雅干笑了两声,不想和金风讨论这个话题,那老生常谈又唠唠叨叨的,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生硬的转移话题:“最近几日怎么郭格格一次也没来?” 郭氏调养身子归调养身子,但并未疏远和年淳雅的关系,来雅园的频率还是平均两日一次。 而最近一次郭氏来,已经是四日前了。 金风道:“此事奴婢倒是知道,听说郭格格家中母亲病了,让人递了信到府上,问郭格格要银子治病。可郭格格光吃药就不剩银子了,哪里还拿得出来。好在福晋仁慈,让账房给郭格格支了五十两送回家中。”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72章 “只是不知为何,前日郭家又来人了,郭格格身边的巧芸去见了一面,好像闹得有些不愉快。所以奴婢觉得,郭格格许是心情不好,所以才没来。” 年淳雅瞪了金风一眼:“这事儿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 金风摸了摸脸,讪讪道:“奴婢一时给忘了。” 最近她和玉露一闲下来不用伺候侧福晋,就都在跟何嬷嬷学习怎么照顾孕妇,以及一些孕妇的禁忌。 郭格格的事儿,要是侧福晋不问,她还想不起来呢。 “去取二百两给郭氏送去。” 吩咐完,年淳雅又交代道:“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四十两。” 明面儿总不好她给的比福晋给的还要多,那不是打脸嘛。 玉露吃饱喝足,领了这差事:“奴婢这就去。” . 两百两,听着不多,都不够喝上一个月的药的,但这也是郭氏两年的月银。 玉露走后,郭氏看着两张银票,沉默不语。 巧芸悄悄看了眼郭氏的神色,小声请示:“格格,奴婢给收起来吧?” 郭氏艰难的点了点头,巧芸立即取来匣子,一打开,就露出了里面一叠厚厚的银票。 巧芸正要把那两张银票放入其中,郭氏忽然抢先一步把银票拿走,死死的握在手中,涩着嗓音道:“你说,若是侧福晋知道了我做的事,还会如从前一般待我吗?” “格格您胡思乱想什么呢。”巧芸轻巧的笑道:“您只是给了夫人几张药膳方子而已,旁的可什么也没做。至于这银子,也是夫人给的,其他的,您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听着看似是安慰,实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郭氏眼底透着浓浓的疲惫:“收起来吧,我累了,想去歇着了。” 玉露亲眼看见郭氏的精神不好,回去后如实的说了,年淳雅便以为郭氏是为了娘家的事烦心,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就没再多问什么。 晚上四爷依旧是来雅园留宿。 照例狠狠折腾了年淳雅一番后,浑身汗淋淋的抱着年淳雅,宽厚的手心透着灼热的温度,覆上年淳雅的小腹:“爷都这般努力了,怎么还是没听到好消息?” 四爷是附在年淳雅耳边说的这句话,声带的震动夹杂着沙哑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听的年淳雅身子直颤。 她不禁往后缩了缩身子,“热~” 她最是不喜夏日做造人运动,四爷老古板,白天能用四个冰鉴,晚上屋里只能留一个,没感觉到凉快不说,还热的出一身汗,浑身黏糊糊的,偏四爷火气旺盛,又推不开人,年淳雅只觉得被四爷触摸的 皮肤位置好似要着火了一般。 四爷不许她躲,牢牢的禁锢着她,眼神柔和:“爷很期待。” 第89章 康熙五十六年七月,策妄阿拉布坦遣其部将策凌敦多布入侵西藏,杀死拉藏汗。四川提督康泰率兵出黄胜关,军中哗变,引军而还。 年羹尧遣参将杨尽信抚谕大军,密奏康熙,康泰失了兵心,不可重用,请求亲赴松潘协理军务。 届时众位阿哥皆在乾清宫议事,康熙对年羹尧大加赞扬,并准其所奏。 然十四爷对此并不喜闻乐见,于是进言:“皇阿玛,年羹尧确是实心实意为了大清,但他毕竟是科举入仕,实属文官,于领兵一途许是缺乏经验。” 十四爷反对,四爷并不意外,只是他也没什么反应,更没有反驳十四爷的话为年羹尧说话。 康熙合上折子,意味深长道:“哦?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安排才是妥当?” 十四爷拱手回话,不慌不忙道:“儿臣以为,为了稳妥,当派人协助年羹尧。” 四爷心中轻嗤,什么协助,无非就是分权分功罢了。 不知康熙心中是怎么想的,他问十四爷:“那你觉得,该派谁去?” 十四爷想了想,从脑海中筛选出来一个人:“都统法喇。” 康熙一锤定音:“那便派都统法喇率兵前往四川协助。” 议事结束,去后宫给自己额娘请安的请安,回府的回府,乾清宫外就只剩下四爷,九爷,十爷和十四爷了。 四爷和这三人都是面不和,心也不和的,不欲和他们说话,正要回府,就被十四爷叫住了:“四哥等等。” 四爷转身:“十四弟有事?” 十四爷笑道:“九哥又新开了个铺子,今日开业,四哥今日反正也无事,不如随我们一起去看看?” 九爷闻言,暗地里用胳膊肘怼了十四爷一下,低声咬牙:“十四弟,叫老四做什么?” 十四爷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哎呀了一声:“都是兄弟,再说了,今日四哥的小舅子得了重用,不得庆祝庆祝?等去看了你的铺子之后,我做东,在最好的酒楼请哥哥们吃饭喝酒。” 四爷本不乐意去,无奈今日十四爷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就只能跟着一起去了。 . 与此同时,年淳雅的雅园迎来了个稀客。 李氏往冰盆旁一坐,长长舒了口气:“往日我少来你这儿,倒是不知你这儿布置的如此舒适。” 年淳雅额头滑下三道黑线:“李侧福晋贵人事忙,哪里有时间踏足我这院子。就是不知李侧福晋今日来,是有事。还是......” 桃灵上了酸梅汤,李氏喝了两口,凉意直击四肢百骸,只觉得一路走来晒的难受的身子瞬间就舒服了:“我不是说了嘛,我是来找你说话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73章 “找我?说话?” 年淳雅一脑门子的问号,李氏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她怎么就那么不明白呢? 李氏一瞧,声音顿时大了些许:“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我说的话?” 年淳雅干笑了两声:“不是不信你说的话,只是李侧福晋,我记得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好像没好到能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话的地步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年淳雅此刻的警惕之心已经达到了巅峰。 “我和你之间什么关系?当然是和解的关系。” 李氏放下酸梅汤,一脸理所当然。 “不是...”年淳雅纳闷儿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和解了?” 李氏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好几个不出院子,连给乌拉那拉氏请安都没去。 好不容易出了院子,就直奔她这儿,一来差点儿就反客为主不说,还说些让她听的一头雾水的话。 李氏瞪大了眼:“你收了我的礼,不就是跟我和解的意思吗?” “我什么时候......” 年淳雅下意识的就想反驳,但脑子里却及时的浮现出之前何嬷嬷交出药膳方子时,李氏是给她送过一回厚礼,之后怀恪郡主去世,李氏又送了一回。 可这礼不是李氏感谢她送的吗? 看出年淳雅的疑惑,李氏好心解释:“第一次是感谢你肯施以援手,第二次是与你和解。你两次都收了我的礼,说明你同意了的。” “我...”年淳雅无奈一叹:“我把礼给你退回去,你看行吗?” 虽说与人为善总比结仇强,但任何格格都可以依附她,唯独她和李氏不能交好。 她与李氏同为侧福晋,一个资历深厚,还有儿子,一个有宠,家世显赫,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无论哪一个拎出来,都是不容小觑的。 若是两人再交好,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乌拉那拉氏,更别提现在的乌拉那拉氏因为怀恪郡主的事被四爷迁怒,好几个月都没去过正院了,要不是往日乌拉那拉氏积威甚重,恐怕就要弹压不住那群奴才了。 可即便是这样,这几个月来,她这儿也有一些小管事来投诚。 这一点,年淳雅心中清楚明白,没道理李氏不明白。 李氏就是明白,她才这样做的。 乌拉那拉家害得她女儿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殒,这杀女之仇,作为额娘的她不能不替女儿报。 府外的她没办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乌拉那拉氏还是满洲贵族,她的娘家不堪重用,拿不出手,乌拉那拉家想要弄死李家就想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她就只能在府内想办法。 她是侧福晋,没有中馈,乌拉那拉氏嫡福晋的位置就是天然对她的压制。 至于耍些计谋去害她,更是行不通。 想来想去,李氏只想到了和年氏交好,以此让乌拉那拉氏感到威胁,让她觉得自己的嫡福晋地位不再稳固。 乌拉那拉氏不是视中馈如性命吗? 如果乌拉那拉氏稳不住,犯了错,能趁机夺了她的中馈之权就更好,如果不能,她也不吃亏。 所以无论年淳雅怎么不乐意,李氏就是赖在年淳雅这里,隐晦的端茶送客都做了好几回了,李氏偏就装作看不懂,就是赖在这里不走,一直拿着年淳雅收了她的礼说事儿。 年淳雅心中无数次的后悔,可惜都无济于事,又不能强硬的让人把李氏给赶出去,只能看着李氏在她这儿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氏这尊大佛,年淳雅心累不已。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四爷就黑着脸来了。 年淳雅:“.........” 她强挤出一抹得体的微笑,上前脱去四爷的外衣交给金风,又接过桃灵递来的早就晾好的温茶奉给四爷。 看着四爷仰头喝完,把杯盏递给桃灵后,年淳雅才柔声道:“爷不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四爷掀眸看了年淳雅一眼,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太阳穴上放:“给爷揉揉。” 年淳雅老老实实的站在四爷身后揉了半刻钟,才听四爷开口:“西藏有乱,你二哥上奏,自请平乱,皇上准了。” “这不是好事吗,爷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年羹尧可是文武双全的,平个乱而已,应该只是小事,四爷不应该为此发愁吧。 听出年淳雅话中疑惑,四爷喟叹道:“只是皇上另派了人去协助,爷不大放心。” 抢功什么的都是小事,就怕十四心怀不轨,想要对年羹尧下手。 于政治上,年淳雅的敏锐度并没有那么高,上位者的心思也不是她能猜透的。 只是看着四爷惆怅的样子,年淳雅也不敢多说什么,多说多错,干脆闭口不言,老老实实的伺候着。 朝堂上的事,四爷几乎不在后院谈论,若非年羹尧是年淳雅的二哥,四爷连这简单的两句都不会提起。 安静了一会儿,年淳雅的手指也酸的不行,动作就慢了下来。 四爷握住年淳雅的手,把人拉到她身前,微微揉捏着她的手指:“累了怎么不说?” 年淳雅乖巧不已,柔声道:“比起爷劳心劳力,妾身这点儿累又算得了什么。” 四爷皱着的眉头微松,温声道:“雅儿哄爷的功夫又见长了。” “哪里是哄爷,妾身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74章 两人说了两句玩笑,四爷的心情好了些许,把玩着年淳雅柔弱无骨的手,提起了另一件事:“今日老九有家店开业,是专门卖药膳的,爷瞧着,卖的药膳和你平日吃的一些倒是有些相似。” 年淳雅吃了一年的药膳,味道,颜色,配方什么的,四爷耳融目染下,也了解不少。 故而在九爷新开的店铺一瞧,心里就有些怀疑。 四爷的意思,年淳雅自然是明白,她迟疑道:“会不会只是相似?” 毕竟在用药上,有些药差一星半点儿,效果就差远了。 比起年淳雅想的简单,四爷想的就多了,想起在乾清宫外,十四提起让他同去,老九那表情,像是有一丝心虚的样子,四爷就越发的怀疑。 老九这店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在这个时候开,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四爷把其中的道理掰碎了讲给年淳雅听,也算是变相的教导她。 年淳雅是个很好的学生,一听就会合理的提出疑问:“可是九爷的方子是从哪里来的?” 四爷既把药膳方子上交给了皇上,那这东西就是皇上的,即便太医院太医知道方子,也给宫里的一些娘娘调养过身子,可无论是太医还是宫里的娘娘小主,也都不敢在未经皇上允许的情况下,正大光明的开铺子赚钱。 不然岂不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所以,如若四爷的猜想是真的,那九爷是从哪里弄来的方子? 第90章 四爷派人查九爷的方子从何而来时,还不忘写了封密信,由粘杆处的人秘密送往四川,交给年羹尧。 信还未至,调查的事情就有了结果。 “是郭氏?” 年淳雅既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李太医给郭氏开的方子都是记录在案的,但开的方子都是药方,没有药膳,可她曾在李太医为她诊脉后,来向她求了几道药膳方子。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年淳雅给了。 倒是不曾想,郭氏一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四爷指尖点着桌面,并不说话,而是让苏培盛道清原委:“......九爷知道了郭格格与侧福晋交好,侧福晋又请李太医为郭格格调养,所以就找上了郭格格的家人,给了郭格格家大笔银钱,让郭家人从郭格格这里要走了方子。” “那郭格格可知郭家人要这方子是为了九爷要的?” 话一出口,年淳雅就后悔了,怎么可能不知呢。 苏培盛没直接回答年淳雅的问题,而是道:“奴才发现,郭格格最近从药房取的药材花费不菲。” 虽然没正面回答,但答案显而易见。 若是不知道,那郭氏吃药的钱是打哪儿来的? 年淳雅对郭氏的行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与郭氏,本就是因利而聚,如今郭氏做出这样的事,年淳雅不觉得太难接受。 但人相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年淳雅不是一点都不难过的。 四爷睨了年淳雅一眼,无奈的叹息:“你啊,就是心太软了。” 一开始就拒绝郭氏的请求,便没有后来这么多的事了。 年淳雅把脸埋在四爷的胸膛里蹭了蹭,双手环着四爷的腰,闷声道:“九爷的铺子赚钱吗?” 四爷想起老九那卖三十两一份药膳的铺子,每日的富贵人家的夫人还络绎不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年淳雅心头一梗,倏地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看着四爷的眼睛,掷地有声:“妾身也要开药膳铺子。” 这药膳方子本就是从她这儿出去的,九爷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弄到了方子,赚的盆满钵满,没道理她却要受一肚子气,眼睁睁看着小人赚钱。 四爷以为年淳雅只是为了堵一时之气,便一针见血的指出事实:“老九的铺子已经开业,生意不错,你若是再开个相同的药膳铺子,怕是难有生意。” 年淳雅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屑道:“谁的铺子难有生意还两说呢。” 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 现代那么多生意的营销策略,随便捡几个放到现在,都不至于没生意,亏的血本无归。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一项,还是得依靠四爷才能完成。 她在四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四爷听了,不喜不怒的说了年淳雅一句:“真是大胆。” 年淳雅仰着脸笑道:“胆子不大,怎么敢与九爷抢生意。” “那你就没想过,万一爷办不到呢?” 四爷闲闲的往后靠了下,语气里难掩笑意。 年淳雅张口就是奉承:“就没有爷办不到的事,妾身相信爷。” 那双眸子似是含了点点星子,明亮而又坚信的看着四爷。 四爷内心一阵触动,拇指轻抚年淳雅的眼睛:“放心,爷定让你得偿所愿。” . 没过几日,四爷在乾清宫议事时故作神思不属,被康熙发现后,单独留下问话。 “老四,你怎么了?瞧着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可是身体不舒服?” 四爷一脸歉意的拱手:“让皇阿玛担心了,是儿臣的不是。不过儿臣并未有不适,只是在想一件事。” “朕有些好奇,什么事让你如此模样?” 康熙还从未见过对政事一向认真的老四会在议事时走神,想来困扰老四的事情不简单。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75章 康熙起了兴趣,就不肯轻易放过四爷,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四爷推三阻四的不肯说:“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康熙不肯罢休:“说说看。” 实在是没办法,四爷才被迫把事情说了出来,原委说的格外真实,一点假都不掺,然后不好意思的说:“九弟开了药膳铺子,年氏想赚个体己钱,便也想开,只是怕自己开的铺子没什么生意,所以就缠着儿臣,想让儿臣从皇阿玛这里求副字,好放在铺子里做镇店之宝。” 康熙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这侧福晋,倒是有几分胆量,还敢让你来求朕的墨宝。” 见康熙没有生气,四爷状似松了一口气,窘迫道:“儿臣自知无望,所以也不曾应下年氏,只是想着再过些日子,亲自给她写一幅字便也罢了。” 康熙就不乐意了:“你都不曾在朕面前提过,怎知就无望了?” “因为儿臣自明其身,无功无劳,所以不敢奢求赏赐。” 四爷正气凌然,义正言辞,可细细听来,话中又有几分可怜。 这么多年来,比起老九老十的混账顽劣,比起老八的不安分,老四是再令他省心不过的一个儿子。任何事,只要他问起,老四都如实说,不会因为个人原因添油加醋或是蒙骗他。 况且这件事上,康熙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是老九做的不光彩,老四是受了委屈。 所以一幅字,也算不了什么,正好也能借此给老九一个警告,让他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要想要,手段最起码得光明正大。 想到这里,康熙在四爷意外的眼神中,应下了他的请求,大笔一挥,写了一副墨宝:“你上交了那么珍贵的药膳方子,朕还没给过你赏赐,这幅字,就抵了吧。” 四爷感激涕零:“谢皇阿玛。” . 四爷拿着皇上的墨宝到年淳雅面前邀功,喜的年淳雅还没等屋里的奴才退尽,就垫着脚在四爷侧脸上送上了一枚香吻。 某人不自在的看了眼正在关门的金风,低声斥道:“没规矩。” 瞧着四爷口是心非的样子,年淳雅失落的低下头:“既然爷不喜欢,那妾身下次不敢了。” 话落,四爷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张口说什么喜欢的话,干脆不理人,直接坐下了。 年淳雅也不搭理四爷,拿了皇上写的墨宝,自顾自的铺在小书房的桌案上欣赏。 “御臻堂”三个大字写的龙飞凤舞,强势中透着威严,就如同康熙这个人一般。 字如其人,还真的没说错。右下角还盖了一方章印,瞧着像是康熙的私印。 眼看着年淳雅把那三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乐得笑出了声。 四爷本是来邀功的,谁承想坐了冷板凳,不悦的咳嗽了两声。 待引来年淳雅的目光后,又故作一本正经的问:“你手里可有合适的铺子?” 年淳雅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重新低下头道:“已经选好铺面了,是妾身嫁妆中铺面的位置最好的一个。” 位置好,生意就好。 四爷皱起了眉:“有了皇上的御笔墨宝,日后御臻堂的生意必然不会差,何至于你关了一个赚钱的铺子?” 年淳雅不这么认为:“就是因为有皇上的墨宝,所以御臻堂的排面才不能差。” 要是差了,哪里能配得上皇上的墨宝? 四爷语塞,听着是很有道理。 无论是让他去求皇上墨宝,还是铺子的选址,心思都不少。 “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在经商上,还是有些头脑的。” 年淳雅笑了笑,名人效应嘛,现在这世道,只要冠上了皇家名号的东西,就都是珍贵的,哪怕到时候她卖的只是普通的药膳,看在皇上这份墨宝上,也不会没生意的。 她欣赏够了字,把纸张小心翼翼的给卷起来:“爷找人把这幅字裱起来做成匾额,可得小心些,不能给弄坏了。” 要是坏了,可没第二幅了。 四爷好笑:“皇上的字,哪个拿到手不是小心了又小心,哪里会坏。” “那就好。” 搞定了最难的字,年淳雅就开始想噱头,更是把饥饿营销给列为首位。 四爷见年淳雅专心致志的样子,也没去打扰他,自己拿了本书静静的看着。 雅园外,郭氏咬着唇,忐忑不安道:“金风姑娘,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前日来,也如今日一般吃了闭门羹。一次是正常,接连两次,就不得不让她多想。 金风仍旧是恭敬而得体,只是态度中隐隐透着一丝疏离,“格格这是什么话,主子爷在里面呢,方才进去时已经交代了,谁都不见,奴婢这才不能替您通报,不是侧福晋故意不见您的,还请您见谅。” 话虽如此,郭氏从中找不到半分不对,但她心里却略有不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一想到自己背着侧福晋做的事,郭氏就心虚极了,她捏紧团扇手柄,不自然的笑了笑:“既然侧福晋不得空,那我就改日再来。” 金风客气的把人送走,刚进院子,就见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一旁的玉露一脸愤愤:“平时怎么没发现郭格格的脸皮竟然这么厚。做了对不起侧福晋的事,竟还有脸上门求见。”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76章 站在廊下的苏培盛耳聪目明的听见这话,抬手又把帽子往下压了压,转身面向柱子,他可什么都没听见。 瞧见苏培盛的动作,金风忙扯了扯玉露的胳膊,低声道:“胡言乱语什么,知道你对郭格格不满,但面子功夫总要做到的。” 玉露嘟了嘟嘴:“知道了。” 见玉露额头上热出了汗,便推着她往角房去:“去歇一歇,侧福晋这儿,我守着就成。” 第91章 七月十五,夜。 乌拉那拉氏站在窗前看着黑沉沉的空中乌云密布,平静的表面下像是在酝酿着更大的暴风雨。 刚起的风有些急,荼白看着大开的窗,担忧道:“起风了,瞧这样子,今晚许是要下雷雨,福晋不如早些歇息吧。” 乌拉那拉氏纹丝不动,眸中没有半分光彩:“今晚爷又没来。” 她的声音里是随时都要溢出来的死寂。 荼白听的直心疼,她忍着酸涩要流泪的感觉,硬是扯出一抹笑,安慰道:“福晋别多想,主子爷不是派人来说,他公事繁忙,不得空吗。” “不过是借口而已。”乌拉那拉氏咬着口中脸颊两侧的软肉,血腥味儿当即在口中弥漫:“已经四个月了。” 从怀恪去世到现在,快四个月了,她也快四个月没见到四爷了。 四爷初一十五不再来正院,就连她主动去前院求见,也是见不着人。 平日有事,都是靠着奴才传话。 几十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被四爷迁怒冷落的滋味。 荼白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视野变得模糊起来:“您别这样,主子爷是没来正院,可也没去雅园。说明主子爷心中还是顾着您的颜面的。” 听出荼白声音哽咽,乌拉那拉氏轻笑:“哭什么,本福晋还没哭呢。” 她转身,温柔的擦去荼白脸上的泪水,声音轻柔:“别哭,眼泪太晦气了。” 荼白闻言,努力的把眼泪给憋回去,憋的整张脸通红,好半晌才缓过来:“奴婢知道了。” 话落,方才还缓和的风骤然狂起,吹的人倍感不适,照明的蜡烛也吹灭了几盏。 荼白忙关严窗子,扶了乌拉那拉氏坐下,才端起没灭的灯把其它蜡烛给点亮。 乌拉那拉氏坐在菱花镜前,将头上的首饰一样样的取下。荼白点完了灯,便来伺候着:“奴婢给您通通头,也能舒服些。” 乌拉那拉氏挑了一缕头发捏在手中把玩:“听说最近李氏常往年氏那里去?” “是,每次去,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奴婢瞧着,她们二人大有交好的趋势。” 一说起这件事,荼白就头疼:“福晋,奴婢知道现在咱们不宜有什么动作,但总不能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吧?” 府上两位侧福晋若真交好联手,乌拉那拉氏以后有的是头疼的日子。 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不然呢?” 四爷一日没有踏足正院,她就一日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有一月,就是中秋,届时入宫赴宴,四爷总不能再像现在这般冷待她,让旁人看了笑话。 刚躺在床上,外面就电闪雷鸣,紧跟着就是瓢泼大雨哗然而下,门窗被风雨吹的有些轻微作响。 听着这声音,加上内心的烦躁,乌拉那拉氏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天亮才停。 荼白醒来后收拾整齐,按照平常的时间叫醒,谁知平日一叫就醒的乌拉那拉氏,今日怎么也叫不醒。 她慌忙伸手,分别在乌拉那拉氏的鼻下和额头探了探,呼吸灼热,额头滚烫的温度令人心惊。 “快来人,去传太医。” . 从怀恪郡主丧仪之事,乌拉那拉氏就免了每五日一次的请安,时至今日都未曾恢复。 李氏一大早起来,嗅着院子里雨后清新的绿草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心情尚可,用过早膳后就带着人去雅园做客。 途径花园,李氏还不忘采了些花带着。 蝉衣跟在后头,手里提着一只篮子,李氏每剪下一朵,蝉衣就把篮子往前递,好方便李氏把花丢进篮子里。 待篮子被鲜花装满,李氏才收手:“好了,这些花,想来年妹妹会喜欢的。” 蝉衣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下,心说年侧福晋就不稀罕看见她们主仆二人,更别提喜欢这花了。 她们每次去,年侧福晋的脸上写满了不欢迎,就差把这三个字宣之于口了。 只不过这话,蝉衣是不敢说的,生怕李氏一个巴掌朝她的脸上招呼过来,那也太过得不偿失。 提着篮子跟在李氏身后,二人往雅园的方向慢悠悠的走着。 快至桃林,便见一奴才步履匆匆的从一侧的小路上穿过。 “那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李氏捏着一朵花,眼睛却盯着那奴才。 蝉衣顺着李氏的视线看去,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银朱,福晋院子里的。” 一听说是福晋院子里的,李氏当即就变了脸色,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福晋院子里的奴才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见了本侧福晋也不知道行礼问安。” 她笑的愈发灿烂:“去,把人带过来。” 蝉衣没动,给了身后另外跟着的两个三等丫鬟使了个眼色,二人领命而去。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77章 银朱拿着对牌正要去请太医,就被人给压着跪在了李氏面前。 银朱不明所以:“李侧福晋,您这是做什么?” 李氏轻抚着娇艳的花,脸上的笑和花一样,只是多了分刺骨的冷:“不做什么,只是瞧你眼里看不见我这个侧福晋,所以让人把你带来,好好教教你规矩。” 她说完,压着银朱的一个丫鬟二话不说,扬手就是清脆的两个巴掌。 银朱的脸霎时浮现了红肿的指引,她一慌,忙道:“李侧福晋,福晋发热,奴婢急着去请太医,忽略了您,是奴婢的错。眼下您也教训过了奴婢,还请您放奴婢离开,让奴婢去请太医。不然耽搁了福晋的病情,您担待不起。” 本以为说了实话,李侧福晋就会有所顾虑。 可她却忘了,以前的李氏不会做这样的事,如今的李氏才不惧乌拉那拉氏,她恨不得乌拉那拉氏越惨越好。 李氏听了银朱的话,勃然大怒,重重的将花摔在地上,厉声喝道:“好一个贱婢,为了脱罪,竟敢诅咒福晋。如此贱婢,怎能轻易放过。给本侧福晋狠狠地打。” 又是一阵巴掌声响起,周围的奴才见李侧福晋在教训奴婢,远远的就避开了,压根儿没人敢上前看,也就不知被打的人到底是谁。 此处离雅园近,年淳雅正准备去小书房写份开店策划,就听说了此事。 此事听着倒有几分熟悉,两年前,金风也曾被李氏打过。 两年过去,李氏的气焰愈发嚣张,连正院的人都敢打了。 金风边磨墨边问:“侧福晋要去看看吗?” 年淳雅头也不抬,沾墨写字:“不去,这是福晋和李侧福晋的事,我不掺和。” 她们两个,她一个都不想沾。 金风没再问,安静的磨墨伺候,小半个时辰过去,一份策划洋洋洒洒写了快两张纸。 看到定价和限量供应后,金风不解的问:“定价如此低,只有九爷铺子里的一半,怎的还要限量?” 年淳雅搁下笔,仔细解释:“定价低,是因为这几个方子的药膳成本本就不高,降低了价钱,能买得起的人也就多了。至于限量嘛,则是珍贵的药膳才会限量,并非每种都限量。越是限量,数量稀少,一些人家为了能买到,就会费些心思......” 还没解释完,桃香掀了帘子进来,一脸焦急:“福晋出事了。” . 年淳雅连衣裳也没换,手上不经意间沾染的墨汁更是没来得及清洗,匆忙赶至正院时,太医才进去诊脉。 李氏端坐在正堂喝着茶水,见年淳雅来的匆忙着急,白了她一眼道:“你又不是太医,这么急着赶来做什么。昨夜电闪雷鸣的下了暴雨,地上湿滑,万一不小心摔了可怎么好。” 说着,她朝正院的丫鬟吩咐道:“去,给年侧福晋上茶。” 被叫到的丫鬟老老实实下去照办。 年淳雅瞧着李氏在正院发号施令的样子,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她在李氏对面坐下,佯装没听到之前李氏关心她的话,扫了一圈屋里坐着的众人,问道:“福晋这是怎么了?” 那会儿听到李氏为难正院的丫鬟,年淳雅也没放在心上,可没过多久就听到福晋出事的消息。 得到消息,没来及的多问,就急急赶来,只是听说福晋晕厥过去,并不知道原委。 不过来的路上她还在猜,福晋该不会是被李氏给气昏的吧? 似是知道年淳雅在想什么,李氏没好气道:“谁知道呢,说是发了高热,许是昨夜丫鬟伺候不周,让福晋受了风吧。” 听着李氏避重就轻的话,宋格格似是有些气愤:“若非李侧福晋拦下了为福晋请医的银朱,延迟了福晋看诊的时间,岂会有如今这般严重?” 李氏不耐的斜了宋氏一眼,眼含警告:“宋格格说话还是要谨慎,本侧福晋罚银朱,是因为她不敬,与福晋有何干系?再说了,本侧福晋又不知她是去为福晋请太医的。” 宋氏冷哼:“简直一派胡言,银朱明明告知过李侧福晋,李侧福晋却仍不肯放银朱离去。这不得不叫人怀疑,李侧福晋是不是故意为之。” 李氏垂眸弹着 自己的指甲,唇角的笑意里藏了两分不屑,一点都没有被宋氏指控心怀不轨的慌张:“福晋的身子向来健壮,极少生病,难保不是贱婢诅咒。银朱空口无凭的,本侧福晋不信,再正常不过了,怎么就让宋格格扣上了故意的帽子呢。” “可...可你延误了福晋请医,以至福晋病情加重。” 宋氏怎么也没想到,李氏丧女之后短短几个月里,人就变得这般难缠,几番下来,她竟是一点好都没讨到。 李氏淡然点头承认,“这确实是本侧福晋的无心之失,等爷回来,本侧福晋自会向爷请罪,就不劳烦宋格格替福晋忧心了。” “有这功夫,宋格格还不如多替福晋念两遍佛经,好祈求福晋早些醒过来。” 第92章 李氏的强词夺理和宋氏的据理力争,都被荼白听在耳中。 她端着药,一勺一勺的喂给乌拉那拉氏后,给乌拉那拉氏掖了掖被角,转身出了内室。 荼白恭敬的对在座的人施了一礼,视线落在李氏身上时,眼底的怨恨之色一闪而过:“两位侧福晋,各位格格,福晋病着,按照规矩,您们是要轮流为福晋侍疾的。只是现下主子爷不在,福晋尚未醒来,奴婢斗胆,代为问询,还请各位主子莫要怪罪。”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78章 “敢问各位主子对侍疾一事,有何章程?” 荼白说完,视线从李氏身上移开,落在年淳雅身上:“年侧福晋?” 年淳雅稍作思索,道:“本侧福晋不懂这些,还是听听旁人怎么说吧。” 没经历过侍疾,也不知其中有没有什么门道,年淳雅不好随意说话,只能推脱。 李氏却以为年淳雅不愿侍疾,正好她也不乐意,于是毫不客气道:“自古以来,为当家主母侍疾,都是格格侍妾做的,本侧福晋和年侧福晋又不是那等子地位低下的奴婢,即便是要侍疾,也轮不到我们,你这是问错人了。” 且先不说在座的格格们听了李氏这话是什么心情,只说荼白听着李氏对乌拉那拉氏没有丝毫尊重的话,气的脸色微变:“当家主母病着,后院诸人,无论身份高低,总得尽一尽自己的心,否则若是传了出去,李侧福晋也不想被人说咱们王府不明尊卑罢。” 身为正院除了福晋外最有话语权,最有体面的管事姑姑,荼白此刻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福晋的颜面,倘若她不能与李侧福晋相互制衡,丢的便是福晋的脸。 等福晋醒来,场面将更加难看。 尊卑二字,荼白咬的很重,如同一根根针,扎进在场众人的耳朵里。 当然,最受影响的当属李氏。 李氏脸上的笑意顿住片刻,眨眼恢复,像是错觉一样:“既然你都提到了尊卑,那本侧福晋不尽心意也不行了。本侧福晋这就回去,祈求诸天神佛,祝愿福晋早日痊愈。” 话音甫落,李氏的人已经踏出了厅堂门槛。 其中一位侧福晋不肯侍疾,扬长而去,荼白就不能强硬的要求年淳雅必须留在正院,且李氏与正院为敌是注定了的,荼白也不愿意再得罪年淳雅。 她平复了心情,客客气气的让年淳雅祈福,半点没提侍疾的事儿。 . 四爷收到消息赶回府中,在前院听了小福子禀报的原委,到达正院时,乌拉那拉氏已经醒来,只剩下宋氏在旁伺候。 甫一见到四爷,重规矩的乌拉那拉氏难得怔了怔。 叫行礼的宋氏和奴才们起身,四爷撩起衣袍坐在奴才刚搬来放在床榻边的椅子上,望着不含一丝脂粉,面色苍白的乌拉那拉氏,心中长叹,却语气平静的问:“好些了吗?太医怎么说?” 乌拉那拉氏的唇微微翕动:“谢爷关心,方才喝了药,好多了。” 荼白低头颤着眼皮子补充道:“太医说福晋是思虑过重,郁结难解,加之昨夜雷雨受了凉,这才导致的高热。” 思虑过重,郁结难解。 就差把话说的更明白了。 乌拉那拉氏没有阻止荼白的自作主张,因为她不想再等一个月了,能趁此机会把一些事情说明白,她求之不得。 哪知梯子都架好了,四爷却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一点都不接荼白的话:“既是如此,福晋还是静养为宜。” 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之间亲近不足,恭敬有余,乌拉那拉氏也做不来撒娇卖乖的作态。 四爷不给面子,她就找不到话来转圜余地。 荼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焦急,余光悄悄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又往四爷身上送了送,然后自作主张的带着屋里的人退下。 没了闲杂人等,乌拉那拉氏紧抿着唇,半晌,她掀开身上搭着的薄被,吃力的起身跪在床榻上行了大礼:“妾身有错,请爷责罚。” 四爷瞳孔微缩,倏地收紧了握着椅柄的手,“福晋有何错?” 这句话,是在问乌拉那拉氏,也是四爷在问自己。 照理说,怀恪去世,究其根本是星德的错,福晋起先对此事毫不知情,更不想见到如今这般结果。 但四爷心里的坎儿,却一直过不去。 他不由自主的去迁怒,去怨怪,怪当初若不是乌拉那拉氏主动提出要把怀恪嫁去乌拉那拉家,或许怀恪就不会小小年纪没了命。 可他心里更知道,这桩婚事一开始虽是乌拉那拉氏提起的,但他不点头,没有他费心周转,也不会成。 四爷理不清自己的内心,所以迟迟不愿意来正院。 乌拉那拉氏额头低着手背,看不到四爷的神色,也不知四爷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是妾身这个额娘做的不称职,怀恪怀着身孕,妾身若是时时关怀问候,许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此时她绝口不提娘家和星德的错处。 星德现在只是一介白身,兄长们的官职也不高,万一说错了什么,把四爷心中的不满再转移到乌拉那拉家可如何是好。 四爷骨节泛白,青筋凸显,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话,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开始涔涔出汗时,四爷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罢了,事情都过去了。” 他伸手抬起乌拉那拉氏的胳膊,乌拉那拉氏顺势直起身子,泪目的看着他:“多谢爷宽宥。” “爷膝下子嗣不多,怀恪又是唯一的女儿,爷看的难免重了些。因为怀恪的事,这些日子爷对福晋多有忽视,日后爷会注意。” 两句慰贴的话说出口,乌拉那拉氏罕见的当着四爷的面落了泪,露出了作为女人脆弱的一面,同时也是最有利的武器。 四爷看的心绪复杂难言,又稍坐了会儿,才起身离开。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79章 走在无人的石子路上,四爷忽然道:“苏培盛,你说爷对福晋是不是太过苛责了?” 他和乌拉那拉氏少年夫妻,相互扶持到现在,一直以来乌拉那拉氏甚少出错,也就导致了他对乌拉那拉氏的要求越来越高,以至于如今见不得福晋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正是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又从未和他诉过苦,在他面前总是端庄宽厚的样子,他便理所当然的以为乌拉那拉氏不会有这些情绪。 苏培盛弓着的身子愈发的低了,是不是的,他一个奴才也不好随意评论。 “爷甚少见福晋哭,除了因为弘晖哭过几次,自弘晖夭折后,今日还是爷第一次见。” 可见是心里头委屈的狠了吧。 四爷惆怅的感慨了两句,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 有了四爷每隔两三日一次的探望,乌拉那拉氏的病很快就有了起色。 只是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气色看起来并不尽如人意。 一场大病让乌拉那拉氏的身子虚弱了不少,药膳也一日三次,不离口的养着身子。 李氏在乌拉那拉氏病愈后恢复请安的第一日姗姗来迟,“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爷时常探望,福晋这病好的挺快。” 乌拉那拉氏的面上没有一丝怒容,从容淡定的笑道:“妹妹说笑了,快坐吧,就等你了。” 她病着的那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事后都听荼白一一详说了。 李氏的放肆逾越之举,乌拉那拉氏不是一点都不生气的。 可她和四爷的关系才缓和,又因为怀恪的原因,李氏给的这些气她只能受着。 没像想的一样激怒乌拉那拉氏,李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觉得没意思极了。 冷哼一声坐下,睨了眼对面有些犯困的年淳雅,捂嘴笑道:“爷昨晚留宿雅园,想来是没少折腾你,瞧把你困的。” 年淳雅:“.........” 这是说的什么虎狼之词,这话是能随便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口的吗? 年淳雅脸上的困色瞬间没了,咬着牙警告:“李侧福晋!” 李氏不妨一句玩笑话,竟把人给惹毛了,她诧异道:“这档子事儿谁不清楚,至于这般......” “好好好,我不说了。”话还没说完,就引得年淳雅怒目而视,李氏忙投降般的哄着。 乌拉那拉氏瞧着李氏和年淳雅之间的相处,和以往大相径庭,倒真是有几分交好的趋势,心中不免一紧,转移了话题:“听说年妹妹的御臻堂后日就要开业了?” 年淳雅笑道:“是。” 铺子里的装修陈设什么的,都是她缠着四爷亲自设计的,又加上了一些她的想法,直到三日前才完工。 里面的店小二经过何嬷嬷的培训,对铺子里要卖的药膳都有了了解,她这才让人算了个适合开业的黄道吉日,就在两日后的八月初七。 乌拉那拉氏闻言,挥手示意,立即有人捧了个锦盒出来跪在年淳雅面前:“这是我为妹妹铺子开业准备的贺礼。” 锦盒一打开,里面是一尊金灿灿的财神爷,寓意简单明了。 “以此薄礼,祝妹妹的铺子财源广进。” 年淳雅福了福身,让金风收下:“多谢福晋美意。” 李氏就见不得乌拉那拉氏好,当即就嘲讽道:“福晋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俗气了?” 乌拉那拉氏唇角的笑意淡了淡。 即便是庙里的活菩萨,也禁不住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不过是取个好兆头罢了。”乌拉那拉氏低头抚平了膝头衣裳的褶皱,温声道:“弘时今年有十五了吧?” 李氏尚未想到乌拉那拉氏的用意,宋氏就回道:“可不是嘛,三阿哥是四十三年生的,虚岁是十五了。” 乌拉那拉氏似是闲话家常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本福晋还记得当年弘时出生时的样子,这一眨眼,就快到了娶妻的年纪了。” 娶妻。 李氏猛然被乌拉那拉氏这一棒子给敲醒了,脸色难看至极。 果然,生了病的老虎也是老虎,永远都不能把它当病猫。 乌拉那拉氏这是拿弘时的婚事敲打她呢。 虽说弘时的婚事,决定权在四爷,但操办婚事的却是乌拉那拉氏。 她要是真的把乌拉那拉氏逼急了,说不准乌拉那拉氏就敢豁出去。 李氏衡量再三,心不甘情不愿的挤出一抹笑:“福晋好记性。” 见李氏明白了她的意思,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也回来了:“不是本福晋记性好,而是作为府中所有阿哥的嫡母,不能不对他们的事情上心。” “按照惯例,皇子皇孙成亲前,都要安排侍妾格格先伺候着。李妹妹,你是弘时的额娘,这件事,还要你多费心了。” 第93章 李氏最近的心思都在伤心怀恪去世和怎么给乌拉那拉氏添堵上,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这档子事。 乌拉那拉氏一提,算是彻底的把李氏的心思给扳到了弘时身上,让她忙着弘时的事儿,暂时没办法找事,乌拉那拉氏也能省心点。 年淳雅在请安时犯困,回去后困意上涌,就又睡了大半个时辰才醒。 在她睡着的时候,金风和玉露两人在一边嘀嘀咕咕的,等年淳雅醒来,就见四只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她看。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80章 年淳雅一头雾水:“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玉露遮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忙道:“侧福晋您觉得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啊。”年淳雅掀开身上的小薄被坐了起来,两人慌忙去扶:“侧福晋慢着点儿。” 金风又递了杯温水,看着年淳雅喝了,才解释道:“奴婢和玉露闲暇时跟着何嬷嬷学了些浅薄的医理,知道女子有孕时容易困乏嗜睡。侧福晋您最近这几日觉多了不少,所以......” 其实也不止是跟着何嬷嬷学的,而是侧福晋初次有孕时,表现出来的症状和现在一模一样,这不得不让她们两个存了幻想。 年淳雅微怔:“所以你们是觉得我有身孕了?” 金风玉露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或许是你们多想了,这段时间我忙着铺子的事情,有些累,觉多不是很正常吗?”不知怎么回事,年淳雅一听到自己有可能怀孕,喜悦是没感觉到,反而有些无措。 “再说了,我这个月的小日子还没到日子呢。” 金风想了想,说:“不管是不是,奴婢觉得还是稳妥些比较好,不如奴婢请何嬷嬷回来先给侧福晋请个脉?” 因为不确定,又没到请平安脉的日子,请太医来太打眼了。 建议很是周全,年淳雅也就由了她。 正在忙铺子里事宜的何嬷嬷接到传话,片刻没耽搁的回到府中给年淳雅把脉。 金风玉露站在旁边,互相握着对方的手,两张脸上都是紧张的期盼。 等何嬷嬷诊脉的每一瞬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诊脉完,何嬷嬷还没开口,玉露就激动的问:“怎么样?” 何嬷嬷将年淳雅淡定的神情看在眼底,如实道:“奴婢现在还不能把出确切的喜脉,若是想要确诊,恐怕还要再过几日。” 金风皱眉提问:“也就是说,侧福晋很可能是有了身孕的?” 何嬷嬷道:“不排除此种可能,所以在接下来的几日,侧福晋不可太过劳累。” 听着何嬷嬷意有所指的叮嘱,年淳雅不自在的别过脸去,耳垂发烫:“知道了。” 金风玉露又跟在何嬷嬷身后问东问西,年淳雅的手悄悄的摸上了平坦的小腹。 这里,真的有孩子了吗? 没有真的诊出喜脉,年淳雅也没有将此事告知四爷。 四爷盼子心切,她不想太早告诉四爷,万一到时候没有身孕,岂不是让四爷白欢喜一场,心中更加失落? 所以当四爷晚上求欢的时候,年淳雅就以身子不适为借口,推脱道:“这几日妾身为了铺子上的事情忙了许久,昨晚您又没少折腾妾身,妾身的身子到现在还累着呢,您就行行好,饶妾身歇几日,可好?” 听着身侧女子娇声软语的撒娇,四爷喉间微紧。 他搂着人,下巴抵着女子的头顶,不满道:“不是调养好身子了,怎的还是这般娇弱?” 年淳雅嘟了嘟唇,拍着四爷的马屁:“妾身是女子,女子本就娇弱,哪里及得上爷勇猛健壮。” 男人嘛,哪个不喜欢听自己的女人这么夸自己? 四爷忍着唇角上扬的冲动,语气里笑意弥漫:“那便容你歇歇。” . 八月初七,位于繁华大街上的御臻堂开业。 开业当天,借着皇上御赐墨宝,生意爆火,短短一个多时辰,就卖完了当天准备的药膳,并供不应求。 离御臻堂不远的酒楼二楼,九爷瞧着门口排着的长队,眼里的火苗蹭的升起:“老四还真有本事,竟然请得动老爷子题字。” 十爷坐在桌旁,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九哥,要我说,你还是趁着现在,把你那间铺子给关了吧。” 九爷猛地转身,脸色阴沉的能滴水:“凭什么?老十,你究竟是哪边儿的?” 他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开了这家铺子,结果还没两个月,就要关门,那他九爷的脸往哪儿放? 十爷捏了颗葡萄抛向空中,张大嘴巴接住,一张一合间就吐出了葡萄皮和籽儿:“当然是你这边的,但是我这可是为你好。” “你想啊,老四这店开起来了,还有老爷子撑腰,京城里只要长了眼睛的人家,以后都知道买哪家的药膳。日子长了,你那铺子就没什么生意了,现在不关,难不成为了那一点面子,等着以后亏本?” “亏本就亏本。钱能亏,爷的面子无论如何都丢不得。” 九爷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挡住了外面眼不见心不烦的场景。 看似只是开铺子,实则是他和老四之间的博弈,他要是这个时候灰溜溜的把铺子给关了,还不知道黑心肝儿的老四会在背后怎么笑话他呢。 九爷唰的一下打开折扇,扇风的动作是越来越快,透露着内心的烦躁。 十爷给九爷倒了杯酒,真诚道:“九哥,不是你说的吗,你这辈子做生意,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强撑着不关店,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九爷又唰的一下合上折扇,狠狠的敲了十爷一扇子:“爷都已经够烦了,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是不是好兄弟了?” “就是因为把你当兄弟,我才这么说的,不然换了人,你看小爷理不理他。” 十爷拿着酒杯和九爷碰了下:“说实话,这事儿本来就是九哥你做的不地道,老四要是不反击,那才让人觉得奇怪呢,你不是早就有准备了吗,现在还气个什么劲儿。”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81章 九爷......九爷冷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能有十爷这样句句往他心上戳刀子的兄弟,是他的福气。 十爷说的这些,九爷都明白,就是心头的火得发出去,发出去就好了。 两人喝了几杯酒,又吃了几口菜,十爷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九哥,听说八哥私下里又找你要银子了?” 九爷嗯了一声,十爷又道:“那你给了吗?” 九爷嗤笑道:“爷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儿是老八说要,爷就要给的?” “可你以前没少给啊,怎么现在就......”十爷不大理解九爷在想什么。 银制酒杯上的纹样很是精致,九爷闲闲的盯着上面的纹样,很是不屑:“以前对老八有求必应,不过是看在老八有可能夺得大位的份儿上,你和我没有夺得大位的可能,为了将来,自然得找个人投靠。可如今,老八遭了老爷子厌弃,是再没翻身的可能了。要知道,肉包子打狗,可是有去无回的。” 这几年九爷带着十爷不着痕迹的远离八爷,就是想跟老八脱开关系,奈何老八却把九爷的钱袋子当做救命稻草,一再的找上来,九爷早就没什么耐心了,不过是明面上还没撕破脸。 十爷不是个蠢人,九爷说的又明白,心下当即就有了计较:“既然如此,那九哥对以后可有什么想法?” 九爷脸上玩味的笑顿住,抬头看他:“你怎么想?” 十爷大大咧咧的,说出的话却不容小觑:“能怎么想,现在能争那个位置的,不过老三,老四,和老十四,剩下的还乳臭未干,只能从这三人中挑一个。” “要是按照关系的亲疏远近,老十四当是首选......” . 御臻堂开业七日,九爷的铺子悄悄的关了门。 何嬷嬷日日守在御臻堂,每日申时关门后,回府同年淳雅禀报铺子的情况。 看着账面一日多过一日的数目,年淳雅乐的不行:“辛苦嬷嬷了。” 何嬷嬷屈膝一礼:“不敢当,这都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可不是分内之事嘛,御臻堂开业前,侧福晋曾允诺她,分给她御臻堂利润的两成。 早在药膳方子交出去的那刻,何嬷嬷就做好了侧福晋只会赏赐她一些银钱作为补偿。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侧福晋会允诺她诸多好处,无论哪一样,都是她内心渴望的,至于这两成的利润,反倒是成了最不重要的。 说完了御臻堂的事情,何嬷嬷主动提及为年淳雅再请一次脉。 “过了近一旬,若是喜脉,也能诊的出了。” 年淳雅心猛地一跳,何嬷嬷还未诊脉,她心中就隐约有了答案。 这几日何嬷嬷忙,也就不知道,四日前,她本该来的小日子没来,而她的小日子一向是准的,从未误过。 果不其然,何嬷嬷刚收回手,有些许皱纹的脸上就布满了笑意:“恭喜侧福晋,是喜脉,正好一月左右。” 在屋里伺候的两个丫鬟,还有金风玉露和守门的两个丫鬟闻言,一脸喜色的跪下:“恭喜侧福晋有孕之喜。” 许是为了讨个好兆头,几个人的声音喊的格外大,刚踏进院子里的四爷隐约听见声音,脚步顿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问身后的苏培盛:“你刚刚听见了什么?” 苏培盛老脸上隐隐透着笑,他没答,而是讨巧道:“主子爷您都站在这里了,若是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侧福晋,想来侧福晋更愿亲口告诉您。” “你说的对。” 他得亲口问,听雅儿亲自说。 第94章 四爷进了屋,满心满眼的都是年淳雅,脸上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可是真的?” 年淳雅正要起身迎上去,却被四爷一个箭步上前阻止,按着她的肩不许她起来:“乱动什么。” 还没听到确切答案呢,四爷这下意识把年淳雅当做瓷娃娃的举动就出来了。 年淳雅拉着四爷的手覆上她的小腹,含笑点头:“何嬷嬷说,已经有一个月了。” 原主是生过一回孩子,但她一次都没有,若不是身边人照看的仔细,或许现在还不知道呢。 四爷妻妾中不少怀孕的,一些道理四爷自然明白,他大手一挥,便赏了雅园的奴才,尤其是贴身伺候年淳雅的,赏赐更是翻倍。 金风玉露和何嬷嬷谢了赏后,纷纷找了借口退下,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大手还在年淳雅的小腹上不曾收回来,四爷眼中的温柔似水一般,“爷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了。” 见四爷如此高兴,喜色甚明,年淳雅自然也高兴,在父母期待中降生的孩子,总是幸福的。 高兴过后,四爷脑子里的兴奋缓下来,脑子里就翻起了旧账:“前几日你不肯爷碰你,可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怀有身孕?” “哪有?”年淳雅细细解释:“只是那几日妾身容易困乏,身边的两个丫鬟觉得不对,就让何嬷嬷诊了脉,当时只是疑似,不能确定,妾身怕会是空欢喜一场,所以才瞒着您没说的。” “日后有什么事,不许瞒着爷。”四爷听罢,强势的命令。 年淳雅把头靠在四爷的肩头,唇边笑意温柔:“妾身知道了。” “等过完中秋,爷再请李太医来给你请平安脉,至于明日的中秋,还不满三月,胎没坐稳,就不必去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82章 四爷搂着年淳雅的腰,絮絮叨叨的叮嘱着一些不放心的事,年淳雅含笑听着,没有半分不耐,时不时的应上两句,屋内的气氛温馨又充满了情谊。 年侧福晋有孕一事没有刻意隐瞒,顷刻间传遍了后院。 四爷自打去年从热河行宫回来,初一十五按照规矩留宿正院,其余日子但凡来后院,就是去的雅园,如此独宠,要是再没喜讯,那她们就要怀疑年侧福晋不能生了。 所以众人除了羡慕外,没人惊讶,倒是几个没孩子的格格,反而有些高兴。 年侧福晋有喜,代表着接下来近一年的时间,年侧福晋都不能再侍寝,那她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于是,沉寂了大半年,在乌雅氏死后如同一谈死水的后院再次活泛了起来。 不出一个时辰,后院的格格们除了钮祜禄氏外,其余人借着送贺礼的名义来了雅园。 年淳雅瞧着打扮的格外精致的乌苏里氏和武氏,对她们的用意了然于心。 武氏颇为艳羡的看了眼年淳雅的肚子,“侧福晋是有福之人,明年定会为爷添个小阿哥的。” 此时的四爷就喜欢听好听话,武氏的话听着顺耳,四爷难得赏了武氏一个眼神。 这让暗地里视线一直放在四爷身上的乌苏里氏注意到,不忿的斜了武氏一眼,娇娇娆娆的接道:“其实也不一定是个小阿哥,爷也喜欢格格,若是个格格,也能弥补侧福晋的遗憾了。” 话落,武氏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离乌苏里氏远了些,蠢是会传染的。 四爷脸子沉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的呵斥:“若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乌苏里氏脸一白,慌乱的请罪:“爷恕罪,是奴婢笨嘴拙舌的说错了话,您莫要和奴婢计较。” 年淳雅柔和的笑道:“爷,其实乌苏里格格说的也对,比起阿哥,妾身更想是个格格。” 四爷缓和了脸色,拍了拍年淳雅的手,柔声道:“无论是阿哥还是格格,爷都喜欢。” 乌苏里氏闻言,脸色由白转青,更是难看。 默默看戏的宋氏恍惚的想,当年她两度有孕时,四爷对她说过这话吗? 没有,甚至她在怀孕期间,四爷来看望她的次数也是数的过来的。 宋氏沉浸在自己远不如年侧福晋的差距中,却不曾想过,当年她怀孕的时候,四爷还只是个住在宫里,日日要去上书房读书学习的阿哥。 即便后来出宫建府,四爷又刚入朝,一门心思的跟在废太子身后办差,连去后院的日子都少了许多,就更是难以分出心思放在宋氏身上。 如今,四爷早已是亲王,朝堂之上的事情不说游刃有余,最起码也没有刚入朝时的战战兢兢。 只能说,合适的人会在合适的时间出现。 至于耿氏,经过了钮祜禄氏的事情,她的心思就更简单了,只想让弘昼平安长大,别的心思一概没有,自然也不会掺和进这些事情中。 武氏就更不用提了,巴不得乌苏里氏颜面尽失,好让她彻底失宠,这样她得宠的几率又大了些。 年淳雅的视线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借口身子乏累,让桃枝送客。 武氏走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四爷扶着年侧福晋进了内室,还关切道:“都说了不让你见她们,会累着自己的,你偏不听。爷会吩咐下去,不让她们再来打扰你养胎。” 紧跟着入耳的是年侧福晋的娇嗔:“她们听闻妾身有孕,来给妾身送贺礼也是好意,妾身总不好不见人的。” “武格格?” 桃枝疑惑的唤了一声,武格格骤然回过神来,四下一看,才发现乌苏里氏她们都走完了,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不好意思的朝桃枝点了点头,扶着门框迈了出去。 . 今年的中秋年淳雅不曾进宫,又因为怀着身孕,不方便去漫音阁中格格们的小聚会,乌拉那拉氏便提前吩咐膳房给雅园整了一桌席面。 年淳雅现在除了觉多,还没什么难熬的孕期反应,一桌席面胃口甚好的吃了七分饱,就把剩下的菜都赏给了雅园的奴才们。 八月十五的月亮并不是很最圆的,却是寄托了许多人的思乡之情。 年淳雅坐在廊下,望着天上的月亮,兴致忽起,叫人拿了琵琶,弹奏了一首思乡之曲。 一曲罢,年淳雅还没弹过瘾,正要弹第二首,守院门的小太监来报:“郭格格求见。” 年淳雅正要拨弦的手停住,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她不在漫音阁,来这儿做什么?” 金风微笑道:“侧福晋若是不愿见郭格格,奴婢回了她就是。” 御臻堂开业这么久了,郭格格不是个蠢人,应该知道此前她屡次求见未果的原因。 若是猜的不错,郭格格来,应是请罪无疑。 既是请罪,就少不得哭闹哀求,但侧福晋如今有孕,不能被一些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所以这郭氏,还是不见最好。 年淳雅把琵琶递给桃夭,理了理袖口,叹息:“罢了,见一见也好,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清楚的。” 小太监应了一声,就要去请郭格格进来。 金风拦了他:“我亲自去。”她得先交代郭格格几句。 年淳雅知道金风的本意是为她好,想着让金风放心,就没阻止。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83章 过了片刻,郭氏被金风领到年淳雅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年淳雅沉默的看着她,没主动开口。 郭氏未语泪先流,待眼泪划过脸庞,才哽咽着开口,如实供述:“......是九爷给了奴婢娘家大笔银钱,逼奴婢的母亲问奴婢讨要方子,奴婢要是不给,奴婢的母亲就以死相逼。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就...就擅作主张。” “奴婢辜负了侧福晋的信任,也知道侧福晋许是不会再相信奴婢的话,但奴婢所言句句是真,无一欺瞒。” 年淳雅眸光轻闪,“既然你有苦衷,为何一开始不告知我?” 她是真的怕她母亲寻死,还是想为此赚些银子? 郭氏抽泣道:“此事到底不光彩,奴婢也觉得没面子,所以奴婢不敢说。” “那你怎么又说了?现在说出来就不觉得没面子了吗?” 尖锐的指甲掐进手心,疼痛刺激的郭氏眼泪不断:“因为奴婢心中有愧。侧福晋对奴婢极好,奴婢却做出这样的事,心中实在难安。” 不知道是不是在后院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年淳雅想事情也习惯性的阴谋化。 昨日乌苏里氏和武氏在她这儿的打扮和表现,都明明白白的告知旁人她们想要争宠的心思。 郭氏虽没有她们二人打扮夸张,但细看下去,也是用了心的。 那么她的心思也就不言而喻。 而御臻堂开业到现在,足足七日的功夫,郭氏私下里一次都没来求见过,更别提来请罪。偏偏在得知她有孕的第二日来了。 莫不是郭氏以为,她今日当着她的面儿诉诉苦,请个罪,她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然后若无其事的扯着她的大旗,走她的路子好争宠? 想到这里,年淳雅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郭格格,你与我相处这么久,应该多少清楚我的性子。我是容易心软,但不代表我没有原则。” 郭氏心里咯噔一下,就听年淳雅继续道:“你说你心中难安,那我怎么听说你最近的药膳喝的愈发勤了?花着卖药膳方子的钱,我可没见你不安。” “奴婢只是......” 年淳雅不欲再听郭氏辩解,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八个字,希望你谨记。” 她不是不能容许郭氏为了自己而筹谋,这是人之本性,但不代表她能容忍郭氏背叛之后又想利用她。 哪怕郭氏已不再是雅园的客人,金风还是客客气气的把人给送出雅园,没半点不敬。 可在郭氏看来,她不是被人送出来的,而是被人给赶出来的。 见郭氏出来,候在外面的巧芸忙扶着走路摇晃的郭氏,打算问出口的话在看到郭氏唇上被咬破的痕迹时,咽了回去。 漫音阁的席面散去,耿氏搭着紫苑的手走小路回去,瞧见郭氏主仆二人狼狈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郭格格硬生生的把一手好牌给打烂了。” 只要她没那么心思,不去折腾,老老实实跟着年侧福晋,日子都要比她一个有阿哥的人过得好。 可惜啊。 紫苑低眉看着脚下的路,不屑的凑声:“奴婢瞧着,就是郭格格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耿氏睨了紫苑一眼:“你倒是看的明白。” 说来也是当局者迷,一个丫鬟都明白的事,郭氏偏偏不懂。 第95章 府中奴才的拜高踩低,从来不会迟到。 郭格格惹了年侧福晋厌恶的消息,不知怎的就传的到处都是。 一开始还没什么,可观望了几日后,发现年侧福晋再也没有见过郭格格,而郭格格也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前往雅园陪年侧福晋说话,一些人对这消息就信了五六分。 郭氏的生活质量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在下降。 没了以往那些优待,当一切回归原点,郭氏这才发现,她错的离谱。 可事情已然发生,郭氏再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一条道走到黑。 京城的春秋两季向来短暂,天气凉下来没多久,就见了雪花,彼时年淳雅的身孕刚满三月。 在身边人小心再小心下,一丝意外没出的坐稳了胎。 只是因为身子的缘故,今年看见雪花,想在廊下再围炉煮茶的想法,就遭到了反驳。 “外头下着雪,正冷着呢,万一出去着了凉可怎么好。何嬷嬷说,有孕之人是不能随便吃药的,到时候受了凉,遭罪的不还是您?” 玉露的嘴一张一合,关心不减,可话在年淳雅听来,心里就不是那么舒坦了。 不知道是不是孕妇的情绪就是这么善变多思,阴晴不定,自打她怀孕以来,过了一开始的喜悦和小心后,一旦听到有人打着为了孩子好的名义,阻止她做这做那,就时常控制不住的难受暴躁。 就好像现在,明明玉露的话没什么不对,年淳雅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罕见的发了火:“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究竟还有完没完?” 声调骤起,玉露吓了一跳,屋里其她人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放轻了呼吸。 玉露从何嬷嬷那里学过,知道孕妇情绪易变,可说到底,玉露空有理论知识,没什么经验,见之前侧福晋没发过脾气,就没当回事。 如今可好,猛地遭受了呵斥,玉露脑子一僵,找不到问题的根源,没办法安慰解决,就眼睁睁的看着年淳雅吼完那一句后,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84章 年淳雅觉得自己委屈,为了坐稳胎,这两个月,她没踏出雅园一步,何嬷嬷每日做的药膳,即便她再不情愿,在她们口口声声为了孩子好的声音中,也一口不落的都吃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听劝,够让人省心了,却没想到她想出去透透气,在廊下坐一会儿都不行。 越想越难受,年淳雅竟像个小孩儿一样,放声哭了出来。 玉露愈发慌张,以为原因在自己身上,跪的利索:“侧福晋莫要哭了,久哭伤身,若是奴婢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您只管罚奴婢就是,奴婢绝无二话......” 玉露一跪,屋里其余人也跪了一地。 忙了好几日的四爷终于得空过来,甫一踏进房门,年淳雅的哭声就越发清晰入耳。 打眼一瞧,年淳雅正坐在榻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连放在腿上的手炉什么时候滚落在地都不知道。 四爷心疼的上前把人搂在怀中,柔声安抚:“这是怎么了?哭的这样狠,若是这些奴才惹你不高兴了,你罚她们就是,何必把自己气成这样?你不高兴,就连腹中孩子也不高兴了。” 年淳雅此时最听不得的就是孩子两个字,四爷误触雷区,惹得人哭声不停,反倒有越哭越烈的趋势。 大哭伤身,照年淳雅这个哭法,四爷还真怕年淳雅一个不小心动了胎气。 他朝跟进来的苏培盛递了个眼神,苏培盛会意,躬身退下。 四爷绞尽了脑汁,把此生知道的哄人的话都说了一遍,过了半盏茶,年淳雅哭累了,才靠着四爷停下。 鼻头泛着红,一抽一抽的,眼睫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欲掉不掉,惹人爱怜又心疼。 四爷见状,狠狠松了口气,单手拎起一旁的茶壶,倒了杯温水喂年淳雅喝下润嗓,待她缓过了劲儿,人了不抽了,才问:“何事令雅儿如此伤心?” 方才进来时,他看见屋里跪着的奴婢,先入为主的以为是这些奴婢惹到了年淳雅。 可过了这么会儿,四爷没有一开始那样关心则乱,便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不觉得这些奴婢有这样大的胆子,除非是活够了。 既不是奴婢的问题,就只能是年淳雅自己的问题。 年淳雅哭了一场,发泄过情绪,心里舒服了不少,抬眸见四爷正眼含关切的注视着她,难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难以启齿。 她垂下眸子,含糊道:“没什么。” 见她不愿说,四爷也不曾逼问,只吩咐还在跪着的玉露:“去打盆水来。” 玉露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盆温水进来。 四爷取过盆沿的巾帛,打湿后拧干,亲自给年淳雅擦了脸。 刚把擦过脸的巾帛扔进盆中,溅出水花,苏培盛就带着府医进来了。 四爷抬了抬下巴,示意府医过来,又对年淳雅道:“让府医给你请个平安脉。” 为了让四爷放心,即便年淳雅觉得因为痛哭而请太医有些丢人,也还是硬着头皮伸出了手。 还好没什么问题,也没动胎气,就是情绪波动太大了,也是会对胎儿不好的。 府医交代完,苏培盛带着屋里的奴婢们退下。 一出去,苏培盛就拉着玉露到角落里,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缘由。 等四爷从雅园出来后,就从苏培盛口中得知了不曾从年淳雅口中问到的原因。 四爷拧着眉心,思虑半天未果,便道:“叫何嬷嬷来见爷。” 现如今何嬷嬷可是雅园里最忙的人,半日在御臻堂,半日在雅园,几乎没什么闲暇时候。 今日金风亲自去领炭火,也不在雅园。 要不然多少有个来事儿的哄着,也不至于叫人哭成这样。 . 另一边,府医回去时,恰巧被李氏看到,李氏脚一抬,就来了雅园。 “我刚刚瞧见府医从雅园出去,你这胎可是有不好?” 李氏一进来,就褪了大氅,在炭盆边烤了烤火,待身上寒气褪去,才坐在年淳雅对面。 年淳雅对李氏的不客气已经无话可说了,说了没用,下次依旧我行我素,索性由着她去了。 “没什么不好,只是请个平安脉。” 平日府上主子每半月请一次平安脉,有孕的主子则是七日一次。 雅园上次的平安脉前日李太医才请过,今日按理来说不该是请平安脉的日子。 李氏心里跟明镜儿一样,这话一听就是托词。 但看着眼前年氏好好儿的,不像是有恙的样子,李氏也就没刨根究底的惹人嫌,而是对着年淳雅发牢骚:“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为了给弘时选通房侍妾的事情发愁。你说弘时看起来听话孝顺,可在这件事上,怎么就这么挑剔呢。” “两个多月了,我都快把后院里合适的丫头都看过来遍了,好不容易前后选出来四个,可等弘时一看,不是这儿不满意就是那儿不满意,就没一个能看得上眼的,真是愁死人。” 一说起别人的八卦,年淳雅来了精神:“我还以为是你太挑剔了,选了这么久都没选到合适的,原来是弘时不愿意?” 李氏斜睨过来,“弘时还小,我若是不把此事给揽到自己身上,爷早就为此训斥弘时了。” 她挑剔,可以说是爱子心切,但弘时小小年纪,就如此挑剔,注重女色是怎么回事?要是传出去,莫说对名声不好,恐怕四爷也会对弘时失望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85章 年淳雅剥了个橘子,分了李氏一半:“可府里就那么多人,你都看完了,没合适的怎么办?” “谁说看完了?”李氏丢下一句话,毫无防备的把橘子塞进嘴里,酸的她龇牙咧嘴的,最后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李氏怒目而视:“年氏,你故意的?” 年淳雅微肿的眼睛显得有些无辜,她把自己手里的那一半掰下一瓣儿,面不改色的吃下:“我不觉得酸啊。” 因为酸涩感,李氏的口中还泛着口水。 她缓了好一会儿,面色复杂道:“都说酸儿辣女,你这般喜欢吃酸,看来是个小阿哥。” 年淳雅笑了笑:“是儿是女都好,都是我的孩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氏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一半橘子吃完,年淳雅擦着手指,没忘记李氏刚才的话:“你刚才说还没看完,是哪里的人还没看?” 李氏勾起唇角:“当然是你院子里适龄的丫鬟了。” 其实还有乌拉那拉氏那儿的丫鬟,但她不太乐意见到乌拉那拉氏,就没提起。 年淳雅愣了下,一言难尽:“给三阿哥挑通房,挑到三阿哥庶母的院子里?” 这合适吗? 合不合适的,李氏也不知道。 弘时是府上真正意义上的长子,许多事情都没什么先例可循,李氏自己想给自己儿子最好的,轻易不愿让自己儿子将就,想给自己儿子选个合心意的,年淳雅能理解。 但到她院子里选人,年淳雅就不太理解,甚至不是很能接受。 不过在外间打扫的两个三等丫鬟听到两位侧福晋的话,内心免不了一阵欢欣雀跃。 虽然在雅园伺候侧福晋也很好,但再好也好不过伺候府里的阿哥。 哪怕一开始只是做个通房,以后等嫡福晋进了门,为了彰显大度施了恩,通房就成了侍妾,到时候大小也是个主子,也能有个丫鬟伺候。 这样的日子,不比伺候人强多了? 一旦有了不该有的想法,这两个丫鬟打扫的就不是很用心了。她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装作不经意的走到博古架前打扫,实则竖着耳朵偷听主子们的谈话。 金风领了炭例回来,刚掀了帘子,就瞧见这两个丫鬟看似在打扫,实则行迹鬼祟,像是在偷听。 她立即上前训斥:“你们在干什么?” 博古架后的稍间,年淳雅和李氏听见动静,绕出来一看,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李氏上前一步,越过年淳雅这个主子,似笑非笑的挑起其中一个丫鬟的下巴,“想给三阿哥做通房?” 到底是年轻,那不安分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年淳雅却是没想到,自己这院子里的丫鬟竟也有那心气儿高的,李氏只是随口提了一嘴,就有人动了心思。 一时间,年淳雅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气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不争气,笑李氏几句话就让自己看到了两个心思不安分的。 李氏问的话,这两个丫鬟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面上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承认。 李氏冷哼一声,甩开那丫鬟的下巴,没再看她们一眼:“依我看,这人,妹妹也没必要留着碍眼了吧?” 年淳雅想了想,吩咐金风:“给她们二人另谋去处吧。” 她们心思是不安分,但不曾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所以除了不让她们继续留在雅园,府中余下地方,可以任由她们选。 李氏听明白年淳雅的意思,自讽道:“得,是我枉做恶人了。” 第96章 如今的雅园,乌拉那拉氏看的很紧,一是不愿年淳雅这胎有任何不好,二是防着哪一天年氏真的和李氏交好,怕到时被动。 雅园里遣送出来两个丫鬟,自然瞒不过乌拉那拉氏,但说到底不过是两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当乌拉那拉氏放在心上。 那两个丫鬟知道年淳雅手下留情,顿时老实了不少,哪怕被赶出雅园,心中也没有丝毫怨恨,反而很是感激,所以李氏和年淳雅说的话,是一点儿也没传出去。 这叫让人去警告二人不要乱说话的李氏颇感惊讶:“看来还是个感恩的。” 有了这一出,李氏原先的想法就此作罢,老老实实的从自己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中挑了一个样貌看得过去,性子又老实的钟氏。 李氏捂着手炉,敲打着跪在地上的钟氏:“你在本侧福晋这院子里伺候也有几年了,对本侧福晋的性子当是有所了解。旁的事情暂且不论,今儿个只想与你说一点。” 钟氏把头磕在地上:“请侧福晋吩咐。” 对钟氏乖觉的态度,李氏稍稍满意:“三阿哥年纪小,还在读书,你以后去伺候三阿哥,切记不可狐媚,影响了三阿哥读书。若是你安分守己,日后在名分上,定是不会亏待你,可若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莫要怪本侧福晋心狠,不给人留活路。” “奴婢明白,谢侧福晋教导。” 这厢把钟氏送到前院,四爷后脚就知道了。 弘时还没见着钟氏,四爷突然叫他,害得他下意识的去想自己这几日的功课有没有哪里做的不够好,是不是四爷要训斥他。 四爷一见到弘时胆小瑟缩,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的表情,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脸上的冷意越发浓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86章 弘时后背一凉,忙挤出一丝生硬的笑:“不知阿玛叫儿子来有何事?” 四爷觑了弘时一眼,脸色没好多少:“没什么,只是有句话要叮嘱你。” 他说着,顿了下,见弘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指骨在面前的桌案上敲了敲,才道:“你如今还小,心思还是要多放在读书上。” 弘时听的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的,但他向来不敢质疑四爷的话,当即应道:“儿子多谢阿玛教诲。” 直到今日的课上完,回到自己院子里见到钟氏时,弘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四爷今日的举动。 他瞧了眼钟氏,小家碧玉,身姿丰腴,胜在皮肤白皙,可惜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更比不上之前额娘给他挑的那四个。 钟氏感觉到三阿哥看到她后眼中的平静,没有激起三阿哥半分波澜,也不失望。 她对自己的容貌有很清楚的人知,三阿哥的挑剔,旁人不清楚,作为李侧福晋院里的人,她却略知一二。 所以讨好三阿哥的法子,她从来都没有寄希望于容貌。 钟氏心里琢磨着,面上柔柔一笑,唇边的两个小酒窝骤显:“阿哥爷读书辛苦了,奴婢叫人熬了梨汤给您润肺。” 弘时敦厚,对奴才极少惩罚苛责,更别提钟氏现在不算是那些普通奴才。 读了一个半时辰的书,弘时还真饿了,屋里点心不缺,可太过干巴,冬日吃着不舒服,热乎乎的梨汤此时喝着正好。 瞧着面前的梨汤,弘时露出了回来后的第一个笑脸。 第二日,李氏收拾妥当,正用早膳,就听说昨夜钟氏伺候了弘时,今日一早还赏了钟氏两支钗子。 蝉衣给李氏盛了碗甜汤,笑道:“看来三阿哥还是满意钟姑娘的。” 李氏心情不错的喝了口汤:“既然弘时满意,等请安回来,你也叫人去赏钟氏两匹缎子。” “是。” 不过是个通房丫头,除了李氏在意,后院没人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 上次年淳雅哭了一场后,四爷找何嬷嬷问了许多,之后哪怕再忙,每日总是会抽出一时半刻的来雅园看看年淳雅,陪她说几句话。 也正是这样一日日看着年淳雅的变化,四爷才知道,有孕妇人是有多难伺候。 这不,四爷看着年淳雅泪眼汪汪的不让他靠近,满脸无奈:“这次又是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上次他过来,她说闻着他身上的熏香有些恶心,他二话不说的叫苏培盛给换了。 上上次过来,她让他给孩子念书,说是什么胎教,可没读上两句,她就把书给扔到一边,说他敷衍,念书没情感。 上上上次是为了什么,记性好的四爷有些记不清了,不知道是嫌苏培盛笑的难看,还是嫌他手上的薄茧抚摸她肚子时硌着孩子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缘由正当也就不说了,偏偏都是一些说出来叫人觉得好笑的理由。 但四爷只能顺着,不敢有二话,甚至有了经验,一瞧见年淳雅表情不对,都会自己抢答问出口了。 年淳雅瘪了瘪嘴,指着四爷身上靛蓝色的衣裳:“爷的衣裳太丑了......” “爷去换。”理由还没说完,四爷已经主动的进了内室。 雅园里有四爷的常服,苏培盛跟着进去伺候,一刻钟后,四爷换了件竹青色的衣袍出来,在年淳雅面前站定:“这件可好?” 年淳雅胡乱点了点头,在榻上给四爷腾了个位置出来。 四爷上前坐下,同时心里暗下决定,在年淳雅生产前都不穿靛蓝色的衣裳了。 玉露随着苏培盛退下,心里还兴奋不已,侧福晋出息了,都能骑在主子爷头上作威作福了。 要是大爷二爷知道了,一定会比她还高兴的。 玉露颇为诡异的笑被金风看在眼里,忍不住伸手捏了玉露一下,悄声道:“收敛些。” 苏培盛看在眼里,一点也不惊讶,毕竟主子爷都纵着年侧福晋恃宠而骄了,年侧福晋身边的丫头得意些也实属正常。 就是苦了那些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依旧不肯放弃的格格们了。 听说最近陶然居挺热闹的,乌苏里格格没少想法子折腾呢。 苏培盛垂着眼皮子,靠在门外,开始胡乱的想着。 屋里,四爷抱着人,瞥见小几上的账本,随手翻开一看,表情一凝:“这是御臻堂开业到现在的盈利?” 四爷的声音里难掩惊讶,年淳雅颇为得意:“是啊,这还是在控制每日药膳数量的情况下,要是放开了量,就不止这些盈利了。” 说着,年淳雅推开四爷,微微抬头,好让自己更能看清四爷的情绪:“爷是不是后悔当初不要妾身给您的分成了?” 御臻堂的匾额是四爷费心思从皇上那儿求来的,年淳雅记着四爷的功劳,开业前提过要给四爷分成。 但四爷当时只是想着,一家铺子而已,赚的再多,终究也是有限,就没要。 谁知今日偶然看见账本,这上面的盈利数字,四爷可耻的有些眼红。 原来这药膳生意这么赚钱,难怪老九之前肯费那么大的功夫。 四爷沉默,年淳雅一把夺过账本,轻哼:“爷现在想要也不成了。现在这些银子,都是给腹中孩子赚的。” 四爷轻呼一口气,眼神温柔的落在年淳雅微微有了一点弧度的小腹上,故意道:“孩子还没出生,雅儿就这般惦记着,也不知是谁,前些日子还和孩子吃醋置气来着......”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87章 年淳雅脸颊酡色尽显,慌张伸手去捂四爷的嘴:“不许说。” 丢死人了。 身边的人都是人精,就算她难以启齿,可凭借一些蛛丝马迹,猜也能猜个大概。 金风玉露她们知道了也不敢说,四爷是看她心情好了,就时不时的拿出来调侃一番。 “行,爷不说了。”四爷好笑的挑了下眉,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那账本上。 刚步入十一月,宫里突生噩耗,太后身染沉疴,已卧床不起。 太医院太医几次三番会诊,得出的情况都不太好。 康熙为此心情极差,前朝后宫不少人都没逃过他的训斥,四爷也有幸被康熙骂了两回。 虽然太后不是康熙生母,但这么多年母慈子孝的相处下来,母子之间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尤其康熙年纪越大,就越发重视亲情,更是亲自为太后侍疾喂药,太后感动不已,直道皇帝孝顺。 有了一国之君做表率,其余人自是有样学样,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宫中主位嫔妃和皇子阿哥嫡福晋轮流侍疾,就为了在康熙面前表现。 只是侍疾对福晋们来说,是个辛苦活,乌拉那拉氏在不到一个月里,入宫三次,每次回来,是一次比一次憔悴。 每到这个时候,年淳雅就庆幸自己身份不够,不用干这些受罪的活。 及至十二月,太后享尽荣华富贵,极尽尊荣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尽头。 这日子时刚过,年淳雅正缩在四爷怀中睡的正沉,宫中沉闷的丧钟响起,四爷倏地睁眼,下一瞬就听见苏培盛在外急切的敲了两下门:“爷,太后薨了。” “进来。” 动静太大,年淳雅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她揉了揉眼睛,拥着被子坐起,看到苏培盛手脚麻利的伺候四爷穿的衣裳,睡意瞬间散去:“是太后?” 四爷点头:“太后薨逝,爷要立即进宫,等天亮之后,所有上了皇家玉碟的女眷都要进宫哭灵。” 四爷眼含担忧:“只是你还怀着身子,眼下又天寒地冻的,怕是经受不住。” 给太后哭灵,至少要七天,每天两个时辰,即便有蒲团,起到的效果也微乎其微。 至于说不让年淳雅去给太后哭灵? 这个想法四爷连有都不敢有。 侍疾可以避开,唯独哭灵避无可避。 年淳雅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来不及多想:“爷先去吧,妾身会照顾好自己的。” 时间紧迫,四爷就算担忧,也来不及再交代什么,策马进宫。 第97章 四爷走后,年淳雅又抓紧时间强迫自己睡了一个多时辰。 寅时初,外边儿的天还黑沉沉的,年淳雅自己就醒了过来。 丧服是在太医院说束手无策时就准备好的,金风玉露忧心忡忡的服侍年淳雅更衣,素净的白色丧服,旗头中间是一朵纯白的绢花,其余的首饰一样都没有佩戴。 刚收拾稳妥,正要坐下吃两块儿点心垫垫肚子,乌拉那拉氏就派了人过来:“福晋让奴婢前来传话,寅时正入宫为太后哭灵,年侧福晋莫要误了时辰。” “知道了。” 几块儿点心下肚,年淳雅只觉得噎得慌,可入了宫,做什么都不方便,这会儿更是连口水都不敢多喝,只是含了口水顺了顺。 趁着这个功夫,玉露把要入宫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先是在年淳雅的膝盖上绑上一对护膝,又装了一个热乎乎的手炉,还有一个硕大的荷包,里面是几块儿糖和糕点。 “入了宫,金风姐姐是不能陪在您身边的,这荷包,还是得您自己带在身上,要是饿了,趁着旁人不注意,也能吃点儿缓缓......” 玉露不能跟着进宫,不放心的絮叨交代了很多,直到时辰快差不多了,才住了口。 看着马车往皇宫方向驶去,玉露沉沉的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不是时候呢。 若是说侍疾是个辛苦活儿,那哭灵就比侍疾苦上十倍。 一群养尊处优,身娇肉贵的女眷每日一跪就是两个时辰,至少要跪七日,换谁也受不了。 且皇室宗亲,女眷不少,身怀有孕的女眷细数下来,不下十数。 第一日哭灵,就有位月份尚浅的女眷见红晕了过去。 年淳雅正捏着姜汁帕子沾眼见催泪,就听得她身后一声惊呼。 此处是宁寿宫的侧殿,跪在这里哭灵的都是皇子们的女眷,身份大小也是个侧福晋。 可即便是这样,晕倒在太后灵前,也是不敬。 十五福晋脸色沉的能滴水,她忙让人把自家府上的侧福晋抬去角房,正要跟上,谁知余光里瞥见那跪过的蒲团上有一抹刺眼的红,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年淳雅偷偷往后瞥了一眼,只瞧见身后空下来的几个蒲团,那抹红色,却是没有看到。 哭灵一个时辰,中场还能休息一刻钟。 十五爷家的侧福晋小产的消息就传到了年淳雅耳中。 乌拉那拉氏听到这个消息后,关切的问年淳雅:“妹妹身子可还好?” 年淳雅微微颔首:“除了略有些累,其他的倒是还好,福晋放心就是。” 虽然跪着哭灵并不好受,但适当的偷懒她还是会的,不然一个时辰下来,她怕是也要晕了。 又一个时辰过去,第一日的哭灵平安度过。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88章 回到雅园,年淳雅又累又饿,连着喝了两碗粥,吃了几个包子后,就让玉露给她热敷膝盖。 哪怕绑了护膝,该难受的还是会难受。 年淳雅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接下来的几日要怎么熬过去?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明日不用去哭灵了?” 年淳雅又惊又喜,脸上瞬间没了四爷没回来前的愁容。 四爷嗯了一声,夹起青菜吃下,解释着缘由:“今日哭灵结束后,有几家怀有身孕的女眷都动了胎气,皇上特意吩咐了,从明日起,有孕的女眷免了哭灵,只需在家中为太后抄经,于太后灵前焚烧即可。” 年淳雅脸上的笑容大了许多,抄经好啊,总比哭灵强多了。 但为了不落人口舌,抄经的数量也不能太少,年淳雅加班加点的抄了十册经书,在最后一日乌拉那拉氏入宫时,交给了乌拉那拉氏。 太后丧仪办的格外隆重,事后年淳雅听说,在仁宪太后灵前,康熙祭文未念,就已泣不成声,读完祭文后,仍抽泣不止,下旨将仁宪太后棺椁葬于孝东陵,以嫡母神主加于生母之上。 强撑着操持完仁宪太后的丧仪,年过六十的康熙头眩足肿,卧于床榻,寸步难行。 即便如此,康熙也未曾放松手中权力一分一毫,反而握的更紧,越发不容有人觊觎。 京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寒冬。 . 康熙五十七年的年过得平静如一潭死水,任谁的脸上都不见半分笑意,各府也不似往年一般迎来送往,宴会不断。 二月,翰林院检讨朱天保上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满朝哗然。 就在众人心中不断猜测康熙到底会不会三立太子 时,朱天保被康熙怒斥,以其知而违旨上奏,实乃不忠不孝之人,命诛之。 朱天保的丧命,让四爷清楚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前三十年受尽康熙宠爱的嫡子,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这场风波看似处死朱天保一人为平息,实则平静的湖面下早有猛兽蓄势待发,暗寻时机。 桃林的桃花又一次绽开时,四爷焦急的在雅园里来回踱步,听着产房里连续不断地闷哼痛呼,焦躁的心情是一点儿也平静不下来。 乌拉那拉氏柔声劝道:“爷莫急,年妹妹有过一次生产经验,定会平安无事的。” 知道归知道,但四爷一刻得不到准确的消息,就一刻不能放下心来。 尤其是去年,怀恪便是因为难产,以至虚弱不治而亡,四爷心里头怕着呢。 四爷随意应了乌拉那拉氏一声,眼睛望着产房,眼也不眨,满心满眼都是产房里的人。 乌拉那拉氏见状,勉强挤出一丝笑,不再自讨没趣。 四爷觉得过了好久,又好像只是一瞬,婴孩的啼哭声响起,四爷顿时激动的往前走了两步,又立马停住了脚步。 报喜的接生嬷嬷很快出来,手上看着干干净净,却透着一股血腥味儿,但脸上的笑却发自内心:“恭喜爷,恭喜福晋,年侧福晋诞下了一位小阿哥,母子平安。” “好好好。”四爷大喜过望,激动道:“府中上下都有赏。” 说完,乌拉那拉氏还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人踏进了产房。 产房里,年淳雅早就脱力晕了过去,四爷怜惜的看着年淳雅,接过玉露递来的帕子给年淳雅擦了脸上的汗,才问起孩子:“小阿哥呢,抱来让爷瞧瞧。” 早在三个月前就选好的奶娘抱着刚出生的小阿哥蹲在四爷面前:“小阿哥给王爷请安。” 四爷掀开襁褓的一角,露出了刚出生的婴儿都有的红彤彤皱巴巴的皮肤,小嘴无意识的吮吸着,别提多可爱。四爷看的心都要化了。 他小心翼翼的盖上襁褓,敲打奶娘:“照顾好小阿哥,小阿哥好了,你一家子自然好。” “是,奴婢定会照看好小阿哥,请王爷放心。” 李氏跟着乌拉那拉氏出了雅园,把玩着精致的团扇,笑容娇媚:“刚才瞧着,爷可真真儿是把年妹妹放在心上了,要是可以,爷怕是恨不得以身替之吧。也不知道当初福晋生大阿哥的时候,爷是不是也是这般忧心福晋。这日子久了,妾身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乌拉那拉氏唇角弧度不变:“过去的事情,不止你记不得,就连本福晋也记不得了。不过本福晋记得一点,爷是重视嫡庶的。” 李氏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再是重视嫡庶,也得有嫡子才行。” 这话无异于在乌拉那拉氏的心上捅刀子。 乌拉那拉氏强撑着气度,似笑非笑道:“即便如此,本福晋也还是几位阿哥的嫡母。不过日后谁会是爷心仪的世子,那就不好说了。” 李氏倏地捏紧了扇柄,表情微变。 乌拉那拉氏点到即止,没兴趣继续和李氏打嘴仗,只道:“本福晋还要安排后日六阿哥洗三事宜,就不陪你闲逛,先回了。” 乌拉那拉氏明晃晃的挑拨离间,虽不高明,但却有用,尤其是对李氏这种早就把王府世子之位视为囊中物人的来说,效果更是明显。 李氏的眸光明明灭灭,晦暗不明,低声嘀咕道:“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蝉衣见李氏真信了,急的左右瞅了瞅,小声道:“您可别信福晋的话,六阿哥才刚出生,还小着呢,说句不好听的,能不能养大都不好说。福晋不过是为着自己,不想看见您和年侧福晋关系好罢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89章 “况且比起六阿哥,奴婢倒是觉得聪慧,生母又是满军旗的四阿哥的威胁才大呢。” 一番话有理有据,李氏不免多看了蝉衣一眼:“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聪明?” 蝉衣:“.........” “行了,本侧福晋心中自有分寸,才不会上福晋的当。” 李氏哼了一声,扭着腰肢走了。 年淳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哪哪儿都疼,动弹下都难。 金风见年淳雅醒来,忙凑上去:“侧福晋醒了?” 年淳雅侧过头,声音沙哑的嗯了一声:“什么时候了?” “快卯时了。” 屋里还在点着灯,年淳雅以为是晚上,谁知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金风喂年淳雅喝了杯温水,吞咽的动作牵扯到腹部,带来阵阵坠胀的感觉。 年淳雅难以忍受的皱起了眉,下意识的摸了摸变得平坦多了的小腹,这才想起自己昨日生了个孩子。 不过没等她问出口,金风就主动道:“主子爷昨日在外间榻上守了您一宿,才去上朝。小主子一刻钟前才醒来,奶娘正在喂奶,奴婢这就叫奶娘把小主子抱来给您瞧瞧。” 说着,她转身出去,再进来时,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奶娘。 奶娘刚要按照规矩替小阿哥行礼,年淳雅就迫不及待的朝她招了招手,看向襁褓的眼神柔的能沁出水来:“快抱来让我看看。” 第98章 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怎么好看,皮肤红皱都是正常的,除此之外,六阿哥身上毛发旺盛,小身子上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些胎脂什么的,还带着浓浓的奶香味儿。 可爱的模样一下子就激发了年淳雅的母爱。 年淳雅坐起身子,靠着大大的软枕,在奶娘的教导下把孩子抱在怀里,看着他闭着眼睛笑的样子,不由自主的也笑了。 奶娘笑着讨巧:“小阿哥的嘴巴简直和侧福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金风毫不犹豫的点头:“不止是嘴巴,奴婢瞧着眉毛也像呢。” 不似大多数孩子刚出生一样没眉毛,小阿哥的眉毛虽不如头发浓密,但也有了淡淡的形,瞧着很是秀气。 年淳雅顺着她们的话一一看过小阿哥的嘴巴和眉毛,怎么也瞧不出哪里像。 “我怎么瞧不出来呢?” 金风面不改色:“小主子还小,等再长长就看得出来了。都说小孩子见风长,一天一个样呢。” 奶娘跟着点头:“是这样的,等明日侧福晋再见到小阿哥,就又变了个样子,会一日比一日好看的。” 就在几人研究着小阿哥的样貌时,年淳雅还忍不住上手戳了戳小阿哥的鼻头和小脸,又摸了摸小阿哥的耳朵,就像是得了一个什么新奇的玩具似的,充满了好奇心。 可惜小阿哥不大给面子,没一会儿就闭着眼睛哭了起来。 年淳雅瞬间慌了:“他哭了,怎么办?” 她现在还不会哄孩子啊。 年淳雅的小动作,奶娘早就看在眼里,但不敢阻止。 她是年侧福晋亲自选出来的奶娘,丈夫又受年家的提拔,自她来到雅园起,就被教导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切以年侧福晋为先。 所以她不敢,也不会违逆年侧福晋的意思,只能在年侧福晋把小阿哥给玩哭后,把小阿哥接过来抱在怀里轻哄。 许是小阿哥困了,没哄多久,就瘪着小嘴儿一脸委屈的睡着了。 四爷下朝后,惦记着雅园的娇妻幼子,头一次没去户部,直接回府。 在外间褪去外袍,四爷进来先看了小阿哥,见小阿哥的眼角还泛着一滴泪珠,顿时皱了眉:“这是怎么了?” 年淳雅讪讪笑了下,别过脸去,没脸说是自己给弄哭的。 金风憋着笑,把方才的事抖落出来。 四爷一脸的哭笑不得,“都是做额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 年淳雅不服道:“男孩子不能娇气,妾身也是为了孩子好。” 四爷温柔的看着她,见她脸色苍白,唇瓣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咬痕,是昨日生产时受不住疼痛而咬下的。 只要一想到年淳雅昨日受的罪,四爷就忍不住对她一纵再纵。 粗糙的拇指轻抚在年淳雅被咬过的唇瓣上,柔声问:“身子还疼吗?” 年淳雅方才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倒是忽略了身体上的疼痛。 四爷这么一提,年淳雅顿觉不适,拧着眉靠在四爷怀中,瘪唇抱怨:“疼,爷不知道,昨日在产房,妾身都疼的没了知觉,这孩子一点都不体谅妾身。” 从夜半疼到日出,从日出疼到半下午,这才把孩子给生出来。 那样剧烈的疼,她从未受过,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疼的快要死了。 这还是孕期中被何嬷嬷看顾的好,没把孩子养的太大,不然昨日受的罪就不止那么点儿了。 “爷知道。”四爷低头在年淳雅微凉的额头上不带任何情欲,而是满怀怜惜的落下一吻:“等他再大些,爷好教训他给你出气。” “好。” 奶娘和金风站在角落里,听着两位主子的对话,一听一个不吱声。 金风看向襁褓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同情。 可怜的小阿哥,才刚出生,就要被主子爷给教训了。 . 因为尚未出仁宪太后的一年孝期,洗三的规模不大,更没有请外宾,只是在雅园里简单的摆了两桌席面,又走了一下规矩过场便罢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90章 年淳雅觉得没什么,四爷见这场面寒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当年弘昼出生时,洗三宴也没这么寒酸。 怕年淳雅心里不舒服,宴席散后,四爷同年淳雅保证:“待小六满周岁了,爷会给小六办一场风光的周岁宴,必不会委屈了你和小六。” 满月宴和百日宴都没出孝期,四爷只能保证周岁宴。 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但四爷一片心意,年淳雅当然不会蠢到拒绝。 她戳了戳小阿哥的脸,笑道:“都听爷的。” 坐月子的日子,除了不能沐浴洗头,每隔一日还要遭受何嬷嬷的毒手按压肚子排恶露外,也并不是那么难熬。 有奶娘在,年淳雅不用亲自喂奶,只用在白日的时候把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和孩子玩儿一会儿,在阳光好的日子,带着孩子坐在临窗下晒晒太阳,悠闲的不行。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出月子那天,年淳雅狠狠的沐浴了一回,用了六桶水,恨不能把身上的皮都给搓掉一层下来。 烟雾缭绕的浴间里,年淳雅披着一层薄纱,对着那面大大的穿衣镜左看右看。 小腹上没有一条妊娠纹,在何嬷嬷的帮助下,一如既往的白皙紧致滑嫩,身材也没有因为生了个孩子而走样,只有胸前变得饱满了些,多了分说不清的韵味。 年淳雅满意的点点头,从头到脚做了一番保养后,穿上衣裳出去。 满月的六阿哥褪去红彤彤皱巴巴的皮肤,变得白嫩可爱,每每看到六阿哥那张肥嘟嘟的小脸,年淳雅总是控制不住自己邪恶的手,上去就想捏一捏。 六阿哥没少因为年淳雅这个习惯被捏哭。 按理说,因为这个原因,六阿哥应该见了年淳雅就躲的,但或许是母子连心,六阿哥非但不躲,还每日都要看见年淳雅,被年淳雅抱一抱才满意。 正是因为六阿哥这个习惯,以至于年淳雅现在抱孩子的动作格外熟练。 六阿哥似葡萄般的黑眼珠见年淳雅出来,咿咿呀呀的就要年淳雅抱。 年淳雅上前从奶娘手中把他接过来晃了下,惯例性的问了奶娘几个关于六阿哥的问题,吃了几次奶,睡了多久等等。 奶娘也不含糊敷衍,一五一十的禀报过,四爷就进来道:“时辰差不多了,福晋她们都到了,咱们也该入席了。” 年淳雅把六阿哥交给奶娘,跟着四爷出去,奶娘则是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雅园不小,规格只略逊正院一筹,摆两桌席面的位置还是有的。 只需把正厅和花厅中间的隔断撤下,位置就出来了,再布置些花草,瞧着也还不错。 众人互相行了礼坐下,吃饱喝足,开始了面子功夫上的寒暄。 不论是会说话的还是不会说话的,都快把六阿哥给夸出一朵花来了。 爱玩儿的弘昼更是跑到奶娘面前问:“六弟真可爱,我能抱抱他吗?” 一个六岁的孩子,个头将将到奶娘的小腹处,哪里能抱得动一个快十斤的小娃娃。 耿氏一听,忙道:“不许胡闹,你还小,抱不动弟弟。” 那么小的孩子,就算能抱的动,耿氏也怕弘昼一个不小心,失手把六阿哥给摔了,到时候年侧福晋不得找她拼命? 弘昼并不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耿氏不让抱,弘昼却还眼巴巴的盯着六阿哥看。 耿氏霎时有些尴尬,正要起身去把弘昼拉到自己身边,就听四爷开口道:“你多练习骑射,等有了力气,再来抱弟弟也不迟。” 虽然四爷和自己的兄弟之间斗的你死我活,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做到兄友弟恭。 自然乐得见弘昼亲近小六。 没抱到六阿哥不说,又被加了骑射的功课。 弘昼蔫蔫儿的回到耿氏身边,低下小脑袋自顾自的抑郁。 乌拉那拉氏眸子一转,叫奶娘把六阿哥抱到自己面前瞧了瞧,先是夸了两句:“这小模样看起来机灵的很。”夸完了,便问:“六阿哥也满月了,爷可曾给六阿哥取名?” 取名这件事,六阿哥还在娘胎里,四爷就惦记着了。 只是四爷翻了许多书,总觉得那些寓意好的字都被自己的子侄们用完了,所以在六阿哥出生之前,四爷都没取好名字。 直到六阿哥出生后,四爷好不容易取了几个名字,还没过夜呢,自己就不满意了,于是划掉重新取。 一来二去的,耽搁到现在,六阿哥也没个名字。 四爷闻言,当即点头:“爷为小六取了福宜二字。” 这还是他今早才确定下来的名字。 “福宜。”乌拉那拉氏重述了一遍,笑着道:“爷给六阿哥取的乳名都如此用心。” 没有按照弘字辈取名,不止乌拉那拉氏,在场的除了年淳雅,所有人都认为福宜二字是乳名。 四爷蹙眉,强调道:“不是乳名。” 不是乳名,就只能是正式的名字。 李氏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弘时几人,不明所以:“爷,弘时他们都以弘字辈取名,怎么六阿哥却另辟字辈,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她说着,还瞥了年淳雅一眼,想看看她是什么想法。 谁知年淳雅好似事不关己一般,正喝着茶,连头也没抬。 李氏大为不解,事关她儿子,她怎么这么淡定?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91章 其实也不是年淳雅淡定,而是这个时候,李氏不认同,乌拉那拉氏不认同,她总得站在四爷这边吧? 再说了,不过是取个名字,排什么字辈,她并不太在意。 只是另辟字辈,争议性太大,有人会认为是四爷不重视他们母子,才会这般随意。 也有人会认为,是四爷想给六阿哥取个寓意好的名字,没看名字里有福字嘛。 四爷才不管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这名字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换是不可能换的。 就这样,六阿哥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99章 满月宴过后就是端午,端午一过,天就真正热了起来。 今年康熙身子不好,便不曾去热河行宫避暑,而是移驾畅春园。 畅春园在京郊,与圆明园比邻,四爷顺势就带着子嗣妻妾去了圆明园住着。 现如今的圆明园尚未完全建造完成,还不是经过雍正乾隆扩建的园子,故而能住人的地方不多。 年淳雅带着六阿哥住进了上下天光。 上下天光是一座二层楼阁,三面环水,因上下水天一色而得名。 住处是四爷亲自选的,年淳雅瞧过之后,还算满意。 金风带着人收拾,把年淳雅和六阿哥用惯的东西给摆出来,该更换的陈设给换掉,好让主子住的能舒心些。 年淳雅就抱着六阿哥在一楼喂鱼。 鱼食洒尽湖中,湖中养着的锦鲤一哄而上的抢食,六阿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好奇的紧。 奶娘浑身的注意力都放在六阿哥身上,以防出什么意外。 鱼食还没喂完,耿氏带着弘昼便来了。 叫人上了茶,年淳雅把六阿哥交给奶娘,好奇道:“今儿个才到圆明园,你的住处收拾好了?” 就是有事,也不至于现在就来。 听出年淳雅的话外音,耿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儿那么快。奴婢之所以现在来叨扰侧福晋,是因为奴婢实在是拗不过弘昼。” 她说着,扭头瞪了眼看似乖巧坐在她身边,实则眼睛黏在六阿哥身上扯不开的弘昼,埋怨道:“来的路上,弘昼就吵着闹着要来找六阿哥玩儿,奴婢也是被他烦的不行,这才连行李都没收拾好,就带着弘昼过来......” 耿氏就弘昼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不是格外过分的事情,一般都会满足弘昼的心愿。 虽说让弘昼跟六阿哥一起玩儿有些不妥,但也不是不行,只要让奴才们多注意照看着两人,不让出事就成。 年淳雅瞧着弘昼眼巴巴看着福宜的样子,不觉好笑。 她把弘昼喊到自己跟前,温声问:“弘昼为什么喜欢弟弟啊?” 弘昼收回目光,认真回道:“因为弟弟好看。” 六阿哥越长开,就越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年淳雅的些许影子,而年淳雅的容貌在四爷的后院一骑绝尘,可想而知,六阿哥会是个多么精致的宝宝。 “这样啊。”年淳雅感叹一句,又问:“可是弟弟年龄还小,不能像弘昼一样能跑能跳,能吃能喝,他不懂事,经常会哭,这样弘昼还喜欢跟弟弟一起玩儿吗?” 弘昼被问到了,他低头想了想,眼睛倏地一亮:“年额娘,我可以教弟弟走路,也可以哄弟弟的。” 耿氏闻言,忍不住拆台:“就你还哄弟弟,到时候你不哭,我就阿弥陀佛了。” 弘昼握紧小拳头,梗着脖子道:“阿玛说弘昼是大孩子了,大孩子是不会哭的。” 说完,弘昼仰头望着年淳雅:“年额娘,弘昼求您了,就让弘昼跟弟弟一起玩儿,好不好?” 或许是当了母亲,年淳雅对孩子就有了点为数不多的耐心,她摸了摸弘昼的小光头,笑着同意:“好。” 年淳雅让人在一楼的厅堂中间铺上了一块儿又大又厚的地毯,上面放了些玩具,就让奶娘把福宜放到地毯中间躺着,弘昼在旁跟个猴子似的,左看看又看看。 他犹犹豫豫,试探的伸手摸了下福宜的小手,顿时惊呼出声:“好小,好软。” 还没感叹完,伸出的那根手指被福宜握住,弘昼又激动起来:“弟弟抓我了。” 一副蠢蠢的样子,耿氏简直没脸看,不太想认这个只会让她丢脸的儿子了。 年淳雅忍俊不禁:“弘昼天真可爱。” 比起心思多的弘历,要更讨人喜欢。 耿氏不认同这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滔滔不绝起来,说的都是弘昼从小到大的光辉历史:“......像是和四阿哥一起玩虫子,不小心把虫子吃到嘴里就不说了,最气人的是,他小小一个人,竟也会偷拿奴婢的首饰,还装模作样的赏人,其中有一支簪子还很是珍贵,奴婢都舍不得戴几次,就被弘昼给赏出去了...” 偏赏出去的东西还不能要回来,不然会被人说小家子气。 气的耿氏心气儿不顺,差点没厥过去,但即便这样了,耿氏还是没舍得动弘昼一根手指头。 年淳雅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福宜身上,只分出了一丝心神去听耿氏的话,时不时应上两句。 耿氏见状,觉得年淳雅对弘昼的事情好似不太感兴趣,索性话题一转,说起了育儿经验。 “都说小孩子三个月会翻身,六个月会自己坐,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弘昼太活泼好动了,他还不满三个月的时候,就会一个人翻身了,等到八个月的时候,已经会满地爬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92章 “...奴婢瞧着六阿哥很是乖巧,不哭不闹的,比弘昼小时候乖多了。” 直到福宜睡着,耿氏才带着弘昼离开。 . 杏花春馆,钮祜禄氏听闻耿氏带着弘昼去了上下天光,还待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脸色就有些微妙。 她看了眼正在一旁看书的弘历,笑着问:“最近弘昼还找你玩吗?” 一年多过去,钮祜禄氏丰腴的身段早就瘦了下去,只是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本就不出色的容颜更是折损了几分,脸上厚厚的脂粉下盖着的,是星星点点的褐色斑点,身上的肌肤也松弛了不少。 钮祜禄氏这副模样,不但自己嫌弃,弘历也是嫌弃的。 弘历头也没抬道:“额娘想说什么?” 读书的时候就他和弘昼两人,弘昼要是不找他玩儿,也没人能玩了。 只是大部分时候他都觉得弘昼太吵了,影响他读书。 钮祜禄氏笑意微凝:“没什么,就是觉得弘昼都知道多往年侧福晋那儿走走,你也不能落下才是。” 弘历捏着书的手一紧,书页一角顿时皱了起来。 好半晌,弘历道:“我不喜欢六弟。” 原本只有他们兄弟三人的时候,他最聪慧,读书最好,阿玛的视线总是会放在他身上。 可是自从六弟出生,见过了阿玛高兴的样子,他心里就很不舒服,觉得属于他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现在,就连弘昼来了圆明园也直接去找六弟,而不是来找他。 钮祜禄氏不觉得弘历的话有什么不对:“额娘知道,你不喜欢归不喜欢,但这话在额娘面前说说也就罢了,额娘是你最亲的人,不会责怪你,可你万不能再同别人说起,知道吗?” 弘历不情不愿的点头:“知道了。” 钮祜禄氏眸光轻闪,走到弘历身旁坐下,诱惑道:“你想不想让你阿玛更喜欢你?” “想!”弘历重重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钮祜禄氏很是满意,她的儿子,就是要有野心才好。 她笑着给弘历出谋划策:“有个词叫投其所好,既然你阿玛这么喜欢六阿哥,那你就学学弘昼,不上课的时候,也去找六阿哥玩儿。” “你阿玛常去看望年侧福晋母子,你若是常去,见到你阿玛的次数自然也就多了。” 钮祜禄氏轻轻给弘历打扇纳凉,“弘昼为什么去?不就是有这个打算吗。” 弘历抿着唇思索了片刻,拧着眉头道:“儿子明白了。” 钮祜禄氏笑了:“行了,时候不早了,这会儿就别读书了,等在额娘这儿用过晚膳,再回汇芳书院住。” 不是说来了圆明园,弘历他们就能随着额娘住的。 四爷早就另外给弘历几人安排了住处,只是在园子里,不像在府中的规矩那么严,母子之间见面的机会多了些。 母子二人这场谈话,知道的只有钮祜禄氏的贴身丫鬟泽兰,除此之外,没第四个人知道。 弘昼像是得了个新玩具一般,有些上瘾,几乎每日申时下学后,都要往上下天光玩儿一会儿。 而耿氏也会在即将用晚膳的时候前来逮人。 次数多了,年淳雅也习惯了一到时辰,就让人准备好东西,迎接弘昼的到来。 然而今日,一位客人变成了两位。 年淳雅看着板着表情又客气的弘历,从他身上看到了些许四爷的影子。 她招呼了弘历几句,就放人去和弘昼一起玩儿。 只是在弘历刚转身的那一瞬,年淳雅脸上的笑意微敛,低声吩咐金风:“你仔细盯着四阿哥。” 金风紧张道:“可是四阿哥有什么不妥?” 年淳雅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但即便四阿哥没有不妥,我也不放心。” 即便四阿哥没有什么坏心思,可她对钮祜禄氏那个狠人却是极为防备的。哪怕钮祜禄氏这两年来在后院接近透明,年淳雅也不敢忽视半分。 地毯旁,弘昼被桃灵伺候着擦了脸洗了手,摘去身上的配饰,脱去外衣,重新套了件衣裳,才准许接近六阿哥。 他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冲着站在地毯外的弘历招了招手:“四哥快过来呀。” 弘历扬声道:“就来。” 福宜作为一个小娃娃,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中度过,精神的时候少之又少,但或许是福宜知道这个时候有人陪他玩儿,所以每日这个时候他都很精神。 一个人躺在那里,一双乌黑又澄澈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嘴里还配合的吐着泡泡流口水。 福宜吐出一个泡泡,弘昼总要伸手戳破,然后等着福宜吐泡泡的过程中,还傻呵呵的冲弘历笑:“真好玩儿。” 弘历:“......” 两个傻子。 第100章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自显怀之后,年淳雅就再也没碰过琵琶,直到出了月子才开始重新练习。 一曲毕,四爷打着拍子的手停下,睁开眼睛道:“雅儿的琵琶还是一如既往,余音绕梁。” 趴在四爷身边流着口水的福宜也啊了两声,似乎是在附和四爷的话。 年淳雅把琵琶放在一旁,抽出帕子给福宜擦了擦口水,叹道:“爷就会说好听话哄人。妾身已经许久未曾碰过琵琶,手生不少,不退步就是好的了,哪里还能比得过之前。”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93章 再有天赋的人,也不能少了努力。 四爷眉眼松懈的垂眸,看着她给福宜擦口水的模样,温柔似水,轻缓柔和,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这样的日子就这么过着,好像也不错。 价值百金的月影纱帐内,火烛摇曳,人影婆娑。 一番云销雨霁,女子窝在男人怀中轻*喘,雪白的高峰起伏,晶莹无垢的汗珠从脖颈滑落,流至沟壑消失不见。 四爷掐着人腰肢的手又紧了些,声音暗哑低沉:“可还受得住?” 年淳雅嘤*咛一声,无力的推了推身热似火炉的男人,娇嗔道:“您不累么?” 她怀孕时过了头三个月,也没憋着他啊。就是坐月子的时候,还会体谅他言出必行,没有碰过旁的女人而替他解决过需求。 怎么现在还这么......勇猛。 四爷不答,用身体力行告诉年淳雅,他究竟累不累。 花窗洞开,轻纱微曳,风缓且柔。 湖面上的微风携着丝丝凉意,送至二人赤*裸的酮体上,缓解了些许燥热。 四爷一下下轻抚着年淳雅濡湿的发丝,事后闲话:“听说最近弘历和弘昼常往你这里跑?” “嗯。”年淳雅闭着眼睛,用鼻音哼出了声音。 是常往她这里跑不错,但好巧不巧的,因为四爷最近太忙,他们来的这些日子,时机不巧,竟一次也没遇上四爷。 “他们可有做些不着调的事?” 闻言,年淳雅缓缓睁眼,好笑道:“爷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做些不着调的事?” 四爷理所当然道:“弘历许是不会,但弘昼那顽劣的性子,却不一定,你照看好福宜,莫要让福宜被他伤着了。” 年淳雅听罢,身子虽还乏累,但困意消散了不少:“爷这话说的,妾身可不认同。” “怎么说?”四爷挑了挑眉梢,对年淳雅的接下来的话很好奇。 年淳雅撑着四爷胸膛,借力微抬身子,目光落在四爷脸上,正色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点和缺点,不可一概而论。弘历聪慧,这是他的优点,弘昼虽在读书一途无甚天赋,但一却有一片赤诚之心。” “或许弘昼平日是顽皮了些,但就这些日子,妾身瞧着弘昼与福宜相处,弘昼还是极有分寸的,爷何时听到过弘昼不小心伤到了福宜这样的消息?” “您只凭着弘昼的性子,就对尚未发生的事情加以揣测,不觉得有失偏颇么。” 凭着一个人的性子,揣测他会做什么样的事,这对四爷来说已经形成了习惯。 猛然听到年淳雅这样的论调,四爷微愣,失笑道:“看来你对弘昼的印象不错。” 不然怎会帮他说话。 年淳雅摇头,重新躺回四爷怀中,低声道:“妾身只是觉得爷不该为了尚未发生的事情就轻易给人定罪。” “若是福宜长大后的性子和弘昼一般无二,爷也这般猜测福宜,妾身心中会很难受的......” 年淳雅说着说着,声音渐低,最终归于无声。 四爷感受着那轻柔平稳的呼吸,不由得细细思量年淳雅的话。 这一思量,倒是给了四爷另类的启发。 . “奴婢多谢侧福晋。” 耿氏一脸感激的向年淳雅行了个全礼。 年淳雅给玉露递了个眼神,玉露便上前扶起耿氏。 她问:“谢我做什么?” 耿氏满脸笑意:“若非侧福晋在爷面前替弘昼美言,弘昼如今又哪里能得爷青眼,受爷夸奖。” 知子莫若母,弘昼什么样的性子,她早就知道,性格顽劣,读书敷衍,以至于爷平日并未太上心管教。 耿氏自己活的谨小慎微,所以从来没有奢求弘昼能有什么出息,只是盼着弘昼能平安长大,日后靠着四爷,获封个小小爵位便也罢了。 可是无所求并不代表着耿氏愿意看着他们母子被忽视,若是能得宠爱,谁愿意默默无闻? 她养了弘历几年,自是知道弘昼的天资不如弘历。 这么些年,听着四爷一次次的夸奖弘历,到了弘昼就只是勉力,再不然就是训斥,耿氏心里不是不难受的。 如今百年难得一见的,弘昼得了四爷夸赞,还不止一次,耿氏高兴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在知道是因为年侧福晋在四爷面前替弘昼说话后,耿氏更是毫不含糊的来谢恩。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奴婢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一支掐丝珐琅手镯还算能入眼,请侧福晋莫要推辞。” 这支手镯是她最珍贵的几样首饰之一,为了弘昼,也是说送就送。 年淳雅粗粗扫了一眼锦盒里的手镯,这样的手镯重工艺,也精致,前几年流行这种款式的时候,无论是四爷还是年羹尧,都给了她不少,所以她见的惯了,也就不觉得有多珍贵。 但这却是耿氏最贵重的首饰。 年淳雅思量片刻,还是收了。 耿氏松了口气,笑意更盛。 自这日起,耿氏来上下天光的日子也很是频繁,仿佛像是第二个郭氏。 郭氏站在上下天光的湖对面,距离远的看不清对面的人,只能看到一座二层小楼,以及水中小楼的倒影。 阳光从她身旁的树影中落下,撒在她的脸上,透出斑驳的光影,也照出了她眼底的明明灭灭。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94章 . 弘昼病了,浑身起满了红疹,上吐下泄的。 太医诊断,说是吃错了东西,并在汇芳书院,弘昼的的膳食中查出了乌桕。 乌桕是一种中药,使用得当可以救人,但单独使用,其毒性就会刺激肠胃,对肠胃造成损伤。 给弘昼开了药灌下去,症状稍减,太医就去了旁边候着,没敢听接下来的事情。 耿氏眼眶红肿,哭的不能自已:“爷,您要为弘昼做主啊,不知是谁这般歹毒的心肠,竟对弘昼下此狠手,这是想要弘昼的命啊。” 这几年后院风平浪静,四爷已经许久没有因为后院的事情发过脾气了。 本以为会继续平静下去,谁知还有人包藏祸心,对他的子嗣动手。 四爷冰冷刺骨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一群人,扬声喊了苏培盛进来:“去查,仔仔细细的查。” 乌拉那拉氏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 按理说查明真相是她的职责,但四爷没让她去查,她一时也不知道是因为四爷太过愤怒,还是不相信她了。 苏培盛探查真相期间,年淳雅坐在四爷下首,心里琢磨着谁下手的可能性最大。 若是按照谁最受益的理论来推测,无疑是钮祜禄氏的嫌疑最大。 不止年淳雅先怀疑钮祜禄氏,耿氏第一个怀疑的也是她。 可钮祜禄氏真的会做的这么明显,任由人怀疑吗? 那些暗地里投来的怀疑的目光,钮祜禄氏不是没察觉到,她死死咬着后槽牙,脸色难看极了。 虽然她对最近弘昼得了四爷夸赞不满,但也不至于到了要对弘昼下手的地步。 一个难成大器的阿哥而已,留着给弘历做对比不好吗? 况且她就算要下手,那也是针对年氏的六阿哥,六阿哥才是他们母子的心头大患。 钮祜禄氏越想,脸色越是差劲。 半柱香后,苏培盛回来,还带了一个被绑着的小太监,正是膳房派去给弘昼送膳的小太监。 “据他交代,五阿哥膳食中的药,是他下的。” 圆明园的奴才极容易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被收买。而负责给弘昼送膳的这个小太监,被净身后就直接送来了圆明园,不存在背后有主子的情况。 不聪明,有野心,胆小又贪财,就成了被害人者手里的一把刀。 苏培盛一查到他头上,连刑都没动,他二话没说就认了。 “说,你是受谁指使?” 耿氏目光凶狠的看着被绑来的小太监,恨不得吃了他。 小太监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额头上磕出了大片的青紫后才停下,战战兢兢道:“是钮祜禄格格指使的。” 话音甫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钮祜禄氏身上。 钮祜禄氏还没说话,泽兰神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什么?敢污蔑主子,你有几条命?” 耿氏又急又气的上去给了她一巴掌:“这儿没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儿。” 见泽兰被打,钮祜禄氏这才开口:“仅凭这小太监的一句话,耿妹妹就定了我的罪,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你......”耿氏脑子里一片混乱。 郭氏仿若无意识的凑声:“可这么多人,为何这小太监不指认旁人,偏偏指认了你呢?” 钮祜禄氏冷笑:“我也想知道。” 她朝上首的四爷福了福身,求道:“还请爷准许奴婢问他几句话。” 四爷虽也怀疑钮祜禄氏,但还是准了她的请求。 钮祜禄氏走到小太监面前,冷声问:“你说是我指使你下药的,有何证据?” “有。”小太监慌乱的点头:“两日前,一位名叫泽兰的姑娘找到奴才,给了奴才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奴才在五阿哥的膳食里下药,还说事成之后,钮祜禄格格另有赏银......” “奴才一时财迷心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小太监又砰砰磕起头来。 苏培盛在旁点头,他在小太监身上搜出了五十两的银票,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钮祜禄氏闻言,反倒是没一开始那般气愤,反而义愤填膺:“一派胡言,若真是我指使你做的,又如何会自报家门,此话一听就知不实。” “或许正是这样,你才肆无忌惮呢?” 郭氏又开口怼了钮祜禄氏一句,然后故作讨好的往年淳雅那里看了一眼。 年淳雅细眉颦蹙,对郭氏的行为存了疑心。 钮祜禄氏咬牙暗恨,若不是情况不对,恨不能去撕了郭氏的嘴。 “王爷明鉴,奴才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是泽兰姑娘指使奴才的。” 四爷睨了眼苏培盛,苏培盛会意,问他:“那你抬头好好瞧瞧,这屋子里,可有你说的泽兰姑娘?” 小太监怯怯抬头,一一看过屋子里的丫鬟,在一人头上看到那朵和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的珠花时,眼睛一亮,指着她道:“她就是泽兰姑娘,收买奴才的人。” 被指的人正是泽兰本人。 泽兰愕然,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冤枉。” 耿氏怒不可遏:“咱们来园子的时间不久,像他这样的奴才,压根儿就没机会见到,也不认识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他能准确无误的认出泽兰,就说明他并未攀咬污蔑你。钮祜禄氏,你还要如何狡辩?”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95章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钮祜禄氏做的,钮祜禄氏自己会不清楚? 没做过的事被人扣在头上,无端被人泼了脏水,偏她还不知该如何辩解。 她曾让宋氏和至今仍被关在春泽斋里的张氏吃了亏还哑口无言,风水轮流转,她竟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其实这中间不是没有漏洞,比如说药是从何而来,又比如他是何时和泽兰见面的。 但钮祜禄氏此时心乱如麻,压根儿不能冷静下来抽丝剥茧的去找漏洞。 钮祜禄氏跪下,边哭边打着感情牌:“爷,弘昼虽非奴婢亲生,可到底也是奴婢从小养大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奴婢又怎会如此狠心对弘昼下手?还请爷明鉴。” 李氏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啧了一声:“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当年你能让弘历踩着弘昼在爷面前露脸,如今弘昼得了爷的夸奖,出了风头,本侧福晋可不信你能忍的下去。” 宋氏叹道:“可怜五阿哥小小年纪,遭了这样的罪。” 钮祜禄氏人缘儿不好,在座的人没一个替她说话,甚至巴不得落井下石,彻底把钮祜禄氏定死在谋害四爷子嗣的耻辱柱上。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替耿氏母子抱不平,指责钮祜禄氏心如蛇蝎。 “你们...你们......” 钮祜禄氏听的怒火中烧,脑仁子嗡嗡的,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第101章 仅凭那小太监一人所言,证据不足,且钮祜禄氏又晕了过去,这三堂会审就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 只是钮祜禄氏到底是有嫌疑的,四爷就先把钮祜禄氏给禁足在杏花春馆,后又命苏培盛协助乌拉那拉氏继续查明真相。 乌拉那拉氏给那小太监上了刑,那小太监仍一口咬定是受了钮祜禄格格的指使,药也是泽兰姑娘给的。 见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乌拉那拉氏只好让人分开审问了和那小太监走的近的奴才。 这一问,却问出了一件新鲜事儿。 “何为认不清人脸?” 金风初一听闻,说给年淳雅听的时候,简直一头雾水。 年淳雅却恍然大悟,原来那小太监有脸盲症。 按理说,身有缺陷的奴才是不能伺候主子的,但那小太监虽有诸多缺点,可因为脸盲症的原因,记性好极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这毛病,他每每辨认人的时候,都是凭着身上的一些特征去记的。 在汇芳书院当着众人的面指认泽兰,也是因为那日来找他的人头上戴着和泽兰当日一模一样的珠花。 那样的珠花,只有贴身伺候主子的大丫鬟才有,只是每个人的花样不同,一般情况下不会有第二支。 年淳雅一边轻摇着拨浪鼓,逗弄着福宜,一边问:“除了这个,福晋还查出旁的证据没有?” “还有就是那小太监说与泽兰见面是在四日前的戌时末,可那个时间,泽兰正在伺候钮祜禄格格沐浴,人证不少。所以......” “所以害弘昼的人,不是钮祜禄氏。” 年淳雅一锤定音,把金风想说的结果给说了出来。 金风抿着唇:“可若不是钮祜禄格格,那奴婢想不出,谁还会有对五阿哥下手的动机。” 李侧福晋若是想害人,就不会放任四阿哥和五阿哥长这么大,所以不会是李侧福晋。 如今钮祜禄氏也算是洗清了嫌疑,耿氏慈母之心有目共睹,更不会是她自导自演。 那么只剩下...... 金风脸色倏地一白:“侧福晋......” 福宜的眼睛追着声音转动,小胳膊挥舞着,瞧着格外有力。 若说年侧福晋为了给自己儿子铺路,害了主子爷旁的阿哥,完全说得过去。 难道说,钮祜禄氏只是个幌子,这次的事情就是冲着侧福晋来的? 金风越想越心慌,都是她失职...... 年淳雅瞥了金风一眼,安抚道:“不必想太多,咱们没做过的事情,福晋不会扣在咱们头上的。” 她之所以不慌不忙,不是因为信任乌拉那拉氏,而是信任四爷。 这件事苏培盛全程跟进,就算乌拉那拉氏有些不该有的心思,恐怕也不会选她。 毕竟乌拉那拉氏是个聪明人。 . 一切和年淳雅猜测的大差不差,荼白一开始就建议把这件事顺水推舟的扣在年淳雅头上,暗地里补齐证据,但乌拉那拉氏没同意。 荼白不理解:“为什么?” 凭借自家福晋掌管这么多年中馈的手段,想做些什么手脚,大体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乌拉那拉氏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浅抿了一口:“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况且就当真是年氏动的手脚,你认为爷会让年氏背上谋害子嗣的罪名吗?” 哪怕四爷不顾虑年家,哪怕年氏不受宠,可四爷总归要考虑六阿哥。 同理,哪怕害弘昼的人真是钮祜禄氏,就算四爷要让钮祜禄氏去死,也不会让钮祜禄氏背上这样的罪名。 因为府上阿哥不能有一个心思恶毒,行为不堪的生母。 荼白稍加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缘由:“那......主子爷想看到什么样的答案?” 乌拉那拉氏搁下茶盏,笑意不达眼底:“自然是真相。” 她如今在四爷心中的地位不似从前那般稳固,所以不能有半点风波,更不能自作聪明。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96章 好在乌拉那拉氏的手腕还是有的,不出五日,就将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 牡丹台,四爷与乌拉那拉氏端坐主位,年淳雅和李氏分别带着其余格格分坐两侧,只有郭氏跪在中央。 乌拉那拉氏让人把查到的证据和画押过的口供给郭氏过目。 待郭氏一一看过,乌拉那拉氏道:“郭格格,你可认罪?” 连巧芸画押的口供都在这里,又哪里容得郭氏狡辩推脱。 是她让人出去采买的时候买了乌桕回来,让巧芸收买了她偶然得知认不清人脸,给五阿哥送膳食的小太监。 原本是想着拿小太监认不出人,就刻意选了钮祜禄氏嫁祸,但这样的事她到底是第一次做,无法周全,最终暴露。 她如释重负:“奴婢认。” 早在昨日巧芸被带走时,她就料到了今日之祸。 所以她一大早就起身梳妆打扮,穿了自己料子最好的一件衣裳,戴了自己最好的首饰。 因为今日之后,这些东西,再不属于她。 耿氏怎么也没想到,给弘昼下药的人不是钮祜禄氏,而是郭氏:“我自认并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郭氏脸上在笑,可眼底透着憎恨:“你是没得罪过我,但你抢了我的东西。” 耿氏气笑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入府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抢过东西? 就算才进府时偶有争宠,那也不是截了旁人的宠。 这还是头一次被人指责她抢了东西的,真是新鲜。 “呵呵......”郭氏笑了两声,扭头看着耿氏,充满憎恨的眼睛里遍布红血丝,她咬牙道:“若不是你奸猾狡诈,拿五阿哥讨好侧福晋,侧福晋怎么可能把你看在眼里?” “你取代了我在侧福晋面前的地位,享受着侧福晋给你们母子带来的好处和庇护,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众人惊讶的挑眉,显然没想到,郭氏对五阿哥下药,竟是这么个原因。 郭氏唇角带着讥诮的笑意:“若不是我得不到毒药,下给五阿哥的药,就不止是让他病上几日了。” 耿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不定,伸手指着她:“你简直是疯了。” “我就是疯了。”郭氏欣然承认:“我失去的,也不容许旁人得到。” 从幼时起,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像年侧福晋这般对她不求回报的好过。她不甘心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成了别人的。 她贪恋这样的温情,可这样的温情却被她的贪心给一手弄丢。 无数次吃完药膳入睡的夜晚,她不是不后悔的。 她后悔,做下这样恶毒的事情,更心虚,所以从她进来到现在,她都不敢抬眼看年侧福晋,生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对她的厌恶。 乌拉那拉氏目光复杂的看了年淳雅一眼,后请示四爷:“爷看该如何处置?” 四爷捻着手持,眼神锐利冰冷:“看在郭氏为爷怀过一个孩子的份儿上,让她病逝吧。” 既是病逝,就说明至少在明面上,郭氏不曾有谋害子嗣的罪名,家人也不会受到牵连。 郭氏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好的下场了。 年淳雅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要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和她都没有关系,却是因她而起。 虽说她问心无愧,发生这样的事并非出自她本意,但难免会有些许负罪感。 年淳雅沉默着出了牡丹台,李氏跟在她身旁,无知无觉的笑着:“本侧福晋还只听说过为了争爷的宠爱而不择手段的,还从未听过为了争侧福晋的青眼下狠手的。” 也算是一桩稀奇事儿了。 年淳雅扯了扯唇角,没心思应付她。正要找个借口先走,就见苏培盛过来见了礼,捧着笑道:“年侧福晋,主子爷请您过去。” 左侧道路尽头的树荫下,四爷正背对着她们负手而立,碧色的手持挂在手掌心,黑色的流苏在半空中微荡。 李氏笑意微敛,侧身让开了路:“年妹妹去吧。” 年淳雅走至四爷身后,四爷听到脚步声转身,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抬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低声关切:“不高兴?” 年淳雅点了点头,四爷拉着年淳雅的手往前走:“别想太多,是郭氏心思不纯,与你无关。” 心头的郁气因四爷的安慰而散去不少,她看着前面的路,好奇道:“爷要带妾身去哪儿?” “游湖。” 七月的天儿,曲院风荷里的荷花都开了。 年淳雅站在岸边,望着满湖的荷花,还有四爷站在小舟上朝她伸过来的手,有些犹豫。 四爷挑眉:“怎么了?” “待会儿福宜就该醒了,若是他醒来看不到妾身,会哭的。” 除了晚上是奶娘带着,白天只要年淳雅有空,她都是亲自把福宜带在身边亲自照顾的,母子感情培养的足足的,自然而然的,福宜难免会产生一些依赖。 四爷闻言,语气里透着不满:“有奶娘和那么多奴才照看,不会有事的。” 他伸出的手一直不曾收回去,仿佛年淳雅不上来,他就会一直伸着一样。 只要是四爷决定了的事,年淳雅很少能拗得过。 顺了四爷的意上了小舟,四爷随意用桨划了几下,任由小舟自个儿往荷花深处游走。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97章 年淳雅和四爷坐在小舟中间,枕着四爷的肩头,绣着满湖荷花的清香,心中很是宁静。 四爷搂着她的腰,替她挡去一些想要蹭到她身上的荷叶,似感叹般说道:“雅儿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陪着爷了。” 福宜出生后,她的大多心思都放在福宜身上,只有在晚上福宜睡着后,她的目光才会落在他的身上。 年淳雅错愕的抬头望着四爷:“您这是吃福宜的醋?” “是又如何?”四爷干脆利落的承认,捏着年淳雅的下颌,稍加用力的抬起,哼道:“欲要如何补偿?” 如何补偿? 年淳雅眉梢微挑,蕴含一汪秋水的眸子轻转,凑近四爷耳侧,声音里带着挑逗的笑意:“自然是...肉偿。” 幕天席地的生命大和谐,两人都是头一回体验,新鲜又刺激。 身下的小舟摇摇晃晃的,见证了他们的胡闹。 天色渐晚,小舟才慢悠悠的漂到了岸边。 苏培盛一直在岸边候着,见两人回来,低着头禀报:“一个时辰前,六阿哥哭闹,金风姑娘来寻过侧福晋。” 但他谨记四爷的吩咐,除非皇上传召,否则天塌下来也不许打扰。 年淳雅正扯着身上的衣裳,想把他们胡闹时弄出来的褶皱给抚平,谁知听到苏培盛的话,顿时急了,连招呼也不打,把四爷给丢在身后,匆匆回去。 四爷被丢下,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就又沉了下去。 苏培盛隐匿在暗处,悄无声息的摸了摸鼻子没敢出声,要是出声,准保被四爷当做出气筒。 年淳雅回去的时候,福宜早就被奶娘给哄睡了。 她坐在摇篮旁,瞧着福宜略有发红的眼睛,听着奶娘说小阿哥什么时候醒,哭了多久,嗓子哭哑不说,连饭量都小了。 年淳雅别提多心疼了。 四爷不知何时走到年淳雅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该用晚膳了。” 她扭了下身子,情绪不高:“都怪爷。” 这句怨怪,四爷没有反驳,坦然接受,但口中却振振有词:“男孩子不能娇惯,也不能太依赖你了,不然等以后启蒙读书,你岂不是更舍不得?” 年淳雅气的发笑:“爷这话说的是不是太早了些,福宜现在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呢。” 四爷轻嗤:“慈母多败儿。” 年淳雅心头一梗,把四爷推了出去:“您这个严父自个儿用膳去吧。” 四爷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满桌的佳肴前,却提不起一丝胃口,只匆匆吃了两口就撂了筷子。 小孩子恢复的快,弘昼没几日就活蹦乱跳的。 经过了这次的事,四爷对几个儿子入口的膳食把控的就更加严格,从厨子到送膳的人,每一个人的家底儿都被四爷查了个底朝天。 郭氏的生命在身体一日日的虚弱中流逝。 中秋过后,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郭氏病逝,并未激起什么浪花,大家也不约而同的不再提起郭氏这个人,就好像从未有这个人出现过。 . 十月,因青海动乱,康熙特封十四爷为抚远大将军,进军青海。 四爷气压低沉的来到雅园,年淳雅察觉到不对劲,忙把福宜交给奶娘抱下去,挥退屋里的奴才,亲自上前给四爷褪去大氅,柔声道:“这是怎么了?” 四爷一言不发的躺在榻上枕着年淳雅的腿。 他不说,年淳雅也不问,只是静静的陪着。 好半晌,四爷沙哑着嗓音道:“皇上给了老十四兵权。” 再早些年,兵权在老大手里他都不会如此失控,但偏偏是现在。 仁宪太后薨逝,皇上大病一场,即便调养了这么久,也还是成效甚微。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皇上依旧给了老十四兵权,给他立功的机会。 对于一个重权势的帝王,四爷知道能令他给出兵权的人,一定是他信任的人,这是不是代表了皇上心中太子人选是偏向老十四的? 年淳雅轻抚着四爷额头,就像平时抚摸福宜一样:“爷太焦躁了,您先休息一会儿,等您休息好了,神思清明了,说不准会想明白许多事。” 四爷知道人在不平静的情况下是容易出错的,所以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在年淳雅轻柔的抚摸下,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但四爷心中到底存了事儿,还不到两刻钟,就清醒过来了。 他难得的同年淳雅说起朝堂上的事情,也是头一次隐晦的在年淳雅面前表露出来自己的野心:“爷谋划兵权许久未曾如愿,老十四倒是趁青海叛乱捡了个漏。” 其实他明白,皇上此举是有制衡他的意思,但就怕老十四才是皇上心中中意的继承人选。 年淳雅状似无意的问:“妾身还从未去过青海,那里离京城远吗?” 四爷把玩着腰间玉佩的动作顿住,忽然间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着回答:“自然不近,即便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要两三日的功夫。” 越是这种时候,坐镇京城才稳妥,远离京城,就是有兵权,可若是京城发生些什么,那也是鞭长莫及。 想明白后,四爷的心情瞬间回温。 年淳雅掩藏笑意,深藏功与名:“妾身饿了,让人传膳吧。” “好。” 用完晚膳,四爷迫不及待的回了书房,和邬思道在书房讨论当前局势,一夜未眠。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98章 而后没过几日,年羹尧升官,从四川巡抚晋升四川总督,职权范围在民政之外又增加了军政。 也就是说,年羹尧手中有了兵权。 四爷大喜过望,书房的门又一日未曾打开。 随着皇上年岁渐长,身体状况每逢愈下,京中局势越发紧张,四爷每走一步路就万分艰难。 平日什么都不做都会引来皇上的猜忌,若是稍有动作,一旦不如皇上的意,就是一通训斥。 有四爷在前面遮风挡雨,年淳雅的小日子过的再悠闲不过了。 平日养养孩子,在屋里弹弹琵琶,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日子过得很快。 每当这个时候,年淳雅就会感叹古代后宅的女子为什么非得要一个孩子了,因为孩子能缓解寂寞,打发这漫长又无趣的岁月。 康熙五十七年腊月,出了仁宪太后的一年孝期,皇上册封了几位后妃,三阿哥弘时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近几年皇上不曾选秀,一些早就适龄的女子在禀报所属旗主后自行婚嫁,只有一些地位比较重要的,关系着皇上用来平衡势力的女子,才是皇上亲自赐婚。 弘时虽是皇上的孙子,但皇上的孙子有多少,自己都记不住,除了废太子的长子弘皙,余下的孙子中能入皇上眼的寥寥无几。 所以在弘时的婚事上,四爷的话语权还是比较大的。 前提是四爷选的人选不会让皇上觉得四爷有结党营私的念头。 斟酌了大半个月,四爷拟定了一份名册,分别给正院,雅园和蘅芜馆都送了一份。 给正院和蘅芜馆是应该的,一个嫡母一个生母,都有参考选择的权利,但给了雅园,众人就不大理解了。 年淳雅拿着册子,也不理解:“三阿哥的福晋人选,妾身不适合插手吧?” 四爷逗弄着福宜,声音里含着笑意:“无妨,你也是弘时的庶母,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福宜快满八个月了,早已长了两颗小米牙,拿着什么都想咬。 四爷用布老虎逗他,他趴上去就把布老虎咬的满是口水。 四爷看的洁癖犯了,夺过布老虎扔到一旁,给福宜擦着口水的同时还不忘认真教导:“布老虎脏,不能咬。” 福宜瞪着圆溜的眼睛,啊呀了一声,张口就咬上了四爷的食指,两颗小米牙还在上面磨了磨。 四爷浑身僵硬,想把手指头拿出来,却怕一个不小心动作大了伤着福宜,于是一动不敢动的向年淳雅投去求救般的视线。 年淳雅把名册丢在一旁,也不帮忙,就看四爷的笑话:“福宜正在长牙,看见什么都想咬,您不许他咬布老虎,就只能咬您了。” 最近几个月,四爷的心思都在朝政上,每每来雅园都是入了夜,那时候福宜已经睡了,父子俩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更别提相处了。 好不容易有次能培养父子感情的机会,年淳雅当然不会轻易插手。 年淳雅不帮四爷,四爷就只能自己哄着福宜松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根磨牙棒太合格,福宜不太给四爷这位老父亲的面子。 最后还是年淳雅出马,用一碗蛋羹把四爷手中从福宜的口中换了出来。 福宜胖乎乎的,胃口也好,一小碗蛋羹,吃了一大半然后被年淳雅哄睡。 “福宜还小,就能吃蛋羹了?” 四爷不懂养孩子,在这上面从未上过心,但他也知道弘时几个在福宜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只喝奶,不吃辅食的。 年淳雅轻拍着福宜,小声道:“妾身问过太医了,太医说适当的添些好克化的辅食对身体好。” 四爷瞧着福宜白胖健康的样子,不再过问,而是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到年淳雅面前:“亮工给你写的家书。” 私底下年羹尧和四爷常通密信,但年羹尧心思粗,只记得给年淳雅搜罗些好东西送来,家书却是不常写的,一年最多一封,内容也只是普通的问好。 年淳雅拆开扫了两眼,倏地叹气:“妾身与二哥许多年未见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和年希尧仅见的一面,还是因为年希尧调任回京述职。 年羹尧却一直在外任职,此次升职总督,因为没有变更任职地点,也就没有让他回京述职的旨意。 四爷安抚道:“至多三年。” 年羹尧已经在四川待的够久了,若是一直待在四川,想来皇上也不会放心的。 第102章 弘时的福晋人选,李氏很是纠结,即便名册上的人选不足十人,她也足足纠结了一个年下。 翻过年正月,李氏才犹犹豫豫指出册子上家中官位最高的那个:“就董鄂氏吧。” 既然李氏看中了董鄂氏,四爷自无 不可:“你若是对董鄂氏满意,爷回头就入宫请旨。” 四爷这一问,李氏又迟疑了。 都说董鄂氏出美人,端看诚亲王福晋董鄂氏和九福晋董鄂氏就可窥见一二。 而名册上董鄂氏的阿玛是尚书席尔达,家世尚可,可若是容貌不俗,到时候勾的弘时荒废了学业可怎么好? 李氏蹂躏着手炉外的套子,纠结不已。 其实不管李氏选哪个,四爷都无所谓,因为人选他都框定过了。 乌拉那拉氏笑道:“妾身也觉得董鄂氏不错。” 册子送来,她只是略看了几眼人选,就没怎么费心,反正该选谁,四爷心中有数。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199章 李氏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选了董鄂氏。 四爷私下里隐晦的和席尔达通过气,入宫请旨时,皇上略一思考,就写了赐婚圣旨,择吉日完婚。 去年刚出孝期,今年要成婚的宗室子弟不少,一个月里总有一两家办婚宴。 内务府是忙的脚不沾地,生怕哪家的有个什么纰漏,被这些得罪不起的阿哥爷们找上门来。 弘时作为雍亲王府真正意义上的长子,他成亲的牌面不能寒酸,这关系到四爷的脸面。 整个王府上上下下对弘时要成亲的事情分外重视。 然而就在为弘时走三书六礼时,四爷也没有忘记去年对年淳雅的承诺,为福宜大办了周岁宴。 周岁宴的一应规格,比当年嫡长子弘晖的周岁宴规格还要大。 年淳雅穿着亲王侧福晋的吉服,跟在乌拉那拉氏身后应酬,脸都要笑僵了。 等轮到给八福晋敬酒,八福晋背挺的笔直的坐在那里,连酒杯也不端起来,皮笑肉不笑道:“四哥可真是疼爱娇妾幼子,四嫂,弟妹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年弘晖的周岁宴也没这般规制吧?” 八福晋一点也没遮掩,挑拨离间明晃晃的摆在明面上。 乌拉那拉氏听罢,笑意不变:“这是我府上的家事,来者是客,不好叫八弟妹为我府上的事费心。” 要说她见了这场面,心中一点不满没有,那定然是假的。 可乌拉那拉氏也清楚,六阿哥的周岁宴,完完全全是按照规矩办的。当年弘晖周岁,四爷还只是贝勒,贝勒嫡长子的周岁宴规格,自然不能与亲王之子的规格相比。 这一点,不能怪四爷偏心。 八福晋讨了个没趣,若搁以前,她绝不会忍气吞声,可现在,八爷远远比不得四爷,夫荣妻贵,八福晋也不敢太过放肆。 年淳雅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因为吉时到了,福宜该抓周了。 宴会中间摆了一长桌,上面放了抓周的一应物品。 四爷命奶娘把福宜放在桌上,柔声同福宜道:“喜欢什么就去拿什么。” 福宜像是听懂了一般,啊呀的回应了一声,手脚并用的在长桌上爬来爬去,硕大澄澈的黑眼珠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在一块儿羊脂玉的印章前坐下,把印章抓在了手里。 四爷见状,眉眼间溢出几分笑意。 一旁的奴才忙说了几句吉祥话,四爷就让奶娘把福宜给抱下去,好让宾客继续宴饮。 九爷和十爷坐在一桌,两人凑在一起喝了几杯酒,嘀嘀咕咕的:“看不出来,老四还有一副慈父心肠,对他那侧福晋所出的孩子倒是喜欢的紧。” 十爷哼道:“我要是有个这么机灵又健康的儿子,我也喜欢。” 可惜了,他的儿子健康是健康,就是看起来憨憨的,不甚聪明,连他这个阿玛的十分之一都比不过。 幸亏九爷不知道十爷心中的想法,不然定是会啐十爷一脸。 他给自己添了杯酒,眼神迷离,有意的压低了声音:“上个月,老十四被老爷子派去驻守西宁,眼瞧着回京的日子遥遥无期,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老爷子的心思,永远都是叫人琢磨不透。 不远处,是一些人在敬四爷酒,四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来者不拒,都给了几分薄面。 九爷眯了眯眼睛:“还真是春风得意。” . 周岁宴后,就是请期的日子。 内务府根据弘时和董鄂氏的生辰八字,择选了几个黄道吉日。 四爷从中挑了一个合适的日子,九月十八,并与女方确定了吉日。 这个日子不早不晚,既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又不至于因时间过长而出什么变故。 日子一定下来,乌拉那拉氏就忙的不可开交,李氏作为弘时的生母,乌拉那拉氏把一些关于弘时的事情都交给了李氏准备。 李氏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忙的心甘情愿。 至于那些格格,在经过这几年年侧福晋的独宠后,蠢蠢欲动的想要争宠的心彻底的安分了下来,都关起门来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偶尔一起出来逛个园子,串串门。 年淳雅有福宜要照顾,就没有参与弘时的事。 过了周岁,福宜先是慢慢学会了走路,之后在年淳雅日复一日的教导下,说话也会几个字几个字一起蹦着说了。 但福宜说的最多的,还是要吃的。 这日秋风适宜,年淳雅带着福宜在花园里玩,福宜让玉露给他摘了两朵菊花,辣手摧花后,摇摇晃晃的走到凉亭里,举着小手问年淳雅要吃的:“额娘,吃糕糕。” 福宜是年淳雅两辈子第一个孩子,在福宜的身上,年淳雅灌注了全部的母爱,也体会到了养孩子的乐趣。 就好比福宜现在身上穿的衣裳,就是年淳雅缠着四爷照着她的想法画出来的花样,送到绣房做出来的。 可爱老虎样式的连体衣,屁股的位置挂着老虎尾巴,随着福宜的小跑一甩一甩的,简直能萌死个人。 年淳雅没忍住揉了把福宜的小脸,在他带着奶香味儿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才把他抱在怀里,用帕子沾了水给他擦干净手,给他拿了块儿好克化的蒸糕。 蒸糕是她为了贪嘴的福宜想出来的点心,是鸡蛋,面粉和牛乳做的,蓬松暄软,入口易化,适合小孩子吃。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00章 连着吃了两块儿,年淳雅喂他喝了几口水,福宜就又坐不住了,迈着小腿继续去辣手摧花。 李氏好不容易把弘时的事情忙的告一段落,想着出来放松放松,就见年淳雅带着孩子在园子里玩儿,悠闲自得。 李氏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她踏进凉亭,一屁股坐下,一手垂着泛酸的腿道:“府里没谁的日子过得比你还要舒心自在了。” 年淳雅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睨了她一眼:“若是让你如我一般闲暇自在,恐怕你还不乐意呢。” 弘时的婚事要真不让李氏插手一点儿,李氏保准闹幺蛾子。 李氏无言以对。 沉默了会儿,李氏道:“你说,弘时大婚后,爷会给弘时谋个差事做吗?” 年淳雅望着福宜玩耍的地方,摇头道:“这话你该去问爷,问我做什么?” 李氏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儿嘛。” 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弘时成婚后也是大人了,再继续在前院和弘历弘昼两人一起读书,也忒不像话了。 多少谋个差事做,做的漂亮了,不说能立即让四爷给弘时请封世子,多少封个小小的爵位,那也比光头阿哥强多了。 年淳雅把一碟红豆糕往李氏那边推了推,不经意的转移话题:“听说福晋把南边的永宁院分给了弘时?” 她怕要是任由李氏继续琢磨下去,怕是下一刻就要向她开口,让她在四爷面前给弘时求差事了。 被李氏供着的佛祖都做不到的事,她可不愿意插手。 说到这个,李氏还算满意:“永宁院是南面的几个院子中最大的,日后弘时就是多纳几个侍妾什么的,也能住的开。” 年淳雅唇角微抽,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想着怎么多给自己儿子纳几个妾室了。 福宜玩累了,被玉露抱在怀里找过来,揉着眼睛,一副困顿的模样:“额娘,困。” 年淳雅摸了摸福宜的金钱鼠尾辫,顺势起身告辞。 李氏又在凉亭里歇了会儿,喝了盏茶,叫人带路去永宁院看看。 永宁院之前一直空置着,眼下要作为府中长子大婚时的院子,里面的布置自然是尽善尽美,一应摆件都是乌拉那拉氏划了物品名册,从库房里一件件搬过去的。 可即便如此,李氏还嫌不够,自己添置了不少不说,又去四爷面前求了不少东西添进去,力求一个富丽堂皇,不失颜面。 四爷开前院库房往永宁院搬东西时,正好被钟氏瞧个清楚。 钟氏柔情似水的眸子不免暗了暗。 弘时下了课,回到院子里,就见钟氏虽如往常一般体贴伺候,但到底心神不属,走路时还差点绊倒。 他眼疾手快的扶稳钟氏,声音温柔:“小心点。” 钟氏闻言,眼眶一下子红了:“爷~” “哭什么?” 弘时边皱眉边拿帕子给钟氏沾着眼角。 钟氏慌乱摇头:“没什么,是奴婢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睛。” “这是在屋里,哪儿来的沙子?在我面前说谎也不走点儿心。” 弘时不满钟氏敷衍她,非得要个答案。 钟氏憋了半晌,终于憋不住,呜呜咽咽的埋头在弘时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问:“爷要娶福晋了,奴婢害怕。” 弘时并不理解钟氏怕什么,但钟氏总归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近两年来又伺候的温柔小意,弘时对她还是满意的,于是承诺道:“别怕,等福晋进门后,我就和额娘说,把你抬为侍妾,必不会委屈你的。” 第103章 康熙五十八年,九月十八,雍亲王府长子弘时大婚,整座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喜乐丝竹不绝于耳,雅园里的日子一往如常。 年淳雅用晒干的花瓣做胭脂,偶尔还看一眼不哭不闹,在地毯上玩儿拼图的福宜。 玉露和雅园的一些丫鬟奴才出去瞧过热闹回来,唏嘘道:“方才三阿哥拜堂时,奴婢瞧见李侧福晋避着人在前院张望呢。” 李侧福晋是三阿哥生母,可碍于妾室身份,就连自己儿子大婚,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参与,更别提让三阿哥夫妇拜她。 年淳雅一怔,眼睛不自觉的又朝尚且不知事,脸上笑容天真灿烂的福宜看去。 金风见状,暗地里瞪了玉露一眼。 玉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怯怯的低了头。 不过年淳雅恍神,情绪低落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左右福宜现在还小,完全不必为了十几年后的事情忧愁。 年淳雅又兴致勃勃的捣鼓胭脂,还拉着玉露参考颜色,母子两人各玩儿各的。 当晚,四爷在蘅芜馆留宿。 第二日是新妇敬茶拜见长辈的日子。 年淳雅一早就被喊起来梳妆打扮。 见桃夭选了件偏红的衣裳,年淳雅摇摇头,指定了颜色:“把那件才做好的浅紫色衣裳拿来。” 桃夭顺从的取了衣裳,只是在给年淳雅更衣时,小声道:“三阿哥大婚是喜事,这颜色会不会太素雅了?” 衣裳的颜色换了,相应配好的首饰也要换。 这可是她好几日就想好的装扮搭配,这下全白费了。 年淳雅伸手配合更衣:“今儿个李侧福晋才是主角,我不过是作配的。”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乌拉那拉氏体恤李氏,愿意给李氏脸面的话,乌拉那拉氏今日也不会着红。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01章 但若是不愿意给李氏脸面,那也挑不出不是来,谁让乌拉那拉氏是正室,是嫡母呢。 穿好衣服,梳妆时,年淳雅叮嘱金风:“把今日要给新妇的礼再仔细检查一遍。” “是。” . 年淳雅刚到正院坐下,四爷和李氏随后而至。 李氏穿着一身银红色芍药旗装,旗头上是整套的宝石头面,打扮的耀眼又夺目。 反观乌拉那拉氏,只是穿了一身端庄稳重的宝石蓝衣裳,与一旁四爷身上的靛蓝色格外配对。 年淳雅发觉李氏在注意到这一点时,表情略有些不悦。 但她到底没阴阳怪气的说什么。 四爷在主位上坐下,习惯性的先环视一圈后,他温和的问:“怎么不把福宜带来?” 新妇进门第一日,除了要给长辈敬茶,还要给丈夫的兄弟见礼。 年淳雅是知道这规矩的,但...... 她笑了笑,解释道:“昨儿府上热闹,福宜睡的有些晚,今早怎么叫也不肯醒,索性就不带他来了。” 四爷闻言,唇角微弯:“也好,免得叫醒了他,又要闹脾气了。” 福宜不闹脾气的时候是个小天使,可一闹起脾气来,那性子可倔得很,难哄极了。 年淳雅时常跟四爷吐槽,说福宜的脾气是像了他。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她小时候可是乖巧听话的。 四爷对年淳雅的指控,每次都是笑着岔过了话题,从不反驳。 快到辰时,弘时和董鄂氏携手而来。 瞧着董鄂氏一脸娇羞的错了半步,跟在弘时身后的模样,就知这新婚夜过的是和谐又美满。 因四爷还有公务,就没耽搁时间,直接开始敬茶。 董鄂氏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敬过茶后,得了几句教导和礼物,董鄂氏又奉上自己亲手做的针线,大婚的仪式到此才算彻底结束。 接下来就是给李氏这位生母敬茶。 董鄂氏如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敬茶那般,先捧着茶盏跪下,再把茶盏举过头顶,半低着头道:“请额娘喝茶。” 李氏激动的眼角都泛红了,她接过媳妇茶喝了一口,叫蝉衣递了礼物,是一对同心佩。 且不说价值如何,只说寓意是极好的,董鄂氏这一声谢也显得格外真诚:“儿媳谢额娘赏。” 李氏唇瓣微颤,只是看着弘时一个劲儿的点头。 她这辈子生了四个孩子,三个都没了,就只剩下这一个独苗苗,如今终于成了婚,李氏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年淳雅和李氏地位相当,敬茶自然也少不了她的份儿。 只不过年淳雅既非嫡母,又非生母,喝了茶给了礼便罢了,一点儿也没摆款儿。 礼是一对金步摇,不论是价值还是寓意,比起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都要略逊一筹。 董鄂氏接过的时候,由于角度问题,年淳雅很清楚的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微弱的...嫌弃? 只这一个眼神,就让年淳雅对董鄂氏的第一印象跌到了谷底。 她脸上的笑淡了许多,侧过头去拿桌上的点心,没再看董鄂氏一眼。 董鄂氏察觉到年淳雅的情绪,无措的看了眼弘时,把金步摇交给身后的丫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弘时神经大条,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但坐在上首的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却是看的清楚。 但他们没看到董鄂氏的嫌弃,只看到了年淳雅淡下的笑意和冷漠。 四爷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而后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 府上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董鄂氏的敬茶认亲礼,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 弘时大婚,弘历弘昼跟着沾了弘时的光,放了三日假。 从正院出来,弘昼就拽着耿氏,吵着要去雅园找福宜玩耍。 于是耿氏就与年淳雅一道儿去了雅园。 走在路上,耿氏还在说着对董鄂氏的印象:“瞧着长的不错,只看三阿哥的眼神极少从董鄂氏身上移开就知道,三阿哥对董鄂氏是满意的。” “为人处事也算尚可,就是年纪还轻,有些事考虑的没那么周到。” 耿氏这样说,也是因为她方才看了眼董鄂氏给弘昼做的针线,上面两种针脚,最少的那种针脚和最多的那种针脚技术相差过大。 可见董鄂氏在这上面没用多少心思,甚至可以称得上不在意,不然怎么也不会出现这种纰漏。 不过耿氏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否则刚刚当着大家的面儿就说出来了,何至于到了人后和年淳雅嘀咕两句。 虽然年淳雅不满董鄂氏,但她也不会同耿氏说起,只是附和着耿氏的话:“日后李侧福晋多教教也就是了。” “李侧福晋教?”耿氏连连摆手:“别到时候没给教好,反倒是学了李侧福晋年轻时的脾气。” 也就是这几年李氏年岁渐长,再加上没了宠爱,李氏的脾气才收敛不少。 收敛脾气的李氏带着儿子媳妇回到蘅芜馆,一家人关起门来可算是能好好说说话了。 李氏拉着董鄂氏的手道:“府里的人,你刚刚在正院也都见过了,只是你才进门,府内的情形都不清楚,额娘就再交代你几句。” 董鄂氏做足了谦卑温顺的姿态:“额娘您吩咐。” 李氏满意的点头,把她和乌拉那拉氏的恩怨捡着重点说了:“总之咱们这一房与福晋只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罢了,不必费心讨好。”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02章 “其次便是雅园的年侧福晋。年侧福晋家世显赫,受皇上重用,自她入府以来,几乎称得上是专房独宠,五十七年给王爷生了六阿哥。对于年侧福晋,能交好自然是好,但若是不能,最好也不要交恶。” 董鄂氏一听,表情微变,试探道:“可是额娘,儿媳今日瞧着,年额娘怕是不太喜欢我。” 李氏皱眉:“这话从何说起?” 第一面,怎么也不至于就得罪了人吧。 董鄂氏自然不敢说自己做了什么,只拿年淳雅送的见面礼说事:“今日敬茶,年额娘只送了儿媳一对寻常的金步摇。” 她还未出嫁,额娘就同她说过雍亲王府的一些事,也知道雍亲王府的年侧福晋受宠,家底儿又丰厚。 本是想着凭她的地位,送的礼不说有多珍贵,最起码不会寒酸,以表重视。 哪儿知道...... 李氏瞧着那对金步摇,想法成功被董鄂氏带偏,完全没往别处想。 四爷踏着夜色来了雅园,先是如常去看了睡着的福宜,亲自给他掖了掖被角,交代了奴才几句,才去了正房。 年淳雅梳洗过,正侧躺在榻上就着灯看话本,金风站在她身后拿篦子给她通头。 四爷往榻尾一坐,没急着去洗漱。 他还记得早上敬茶时年淳雅的异样:“弘时福晋得罪你了?” 因为四爷太过了解年淳雅,知道她不是那种无的放矢,没事找事的人,所以他问的不是你不喜弘时福晋,而是弘时福晋得罪你了。 年淳雅把书倒扣在手边的小几上,毫不遮掩避讳的告状:“她瞧不上我送的见面礼。” 四爷回想了一下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送的见面礼,又对比了年淳雅送的,不用年淳雅说出口,四爷就知她用意。 即便不知,只董鄂氏身为晚辈,嫌弃长辈送的见面礼这一点,也足够叫四爷对董鄂氏这个刚进门的儿媳妇不喜。 但他身为公爹,也不好说儿媳如何,就只能从弘时身上找补回来。 正沉浸在温柔乡的弘时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此时的他尚且不知,待他婚假过后,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四爷挥手让金风退下,一手环过年淳雅的腰稍一用力,就让她坐了起来:“既然瞧不上,日后不送了就是。” 他手臂再次用力,像抱小孩儿的姿势一样把年淳雅抱起来往浴间走:“爷忙了一日,乏的很,你伺候爷沐浴舒缓舒缓。” 第104章 致力于向乌拉那拉氏看齐,欲要做一个像雍亲王福晋一般声名贤惠的福晋的董鄂氏,在自己回门后,就向李氏提议,抬了伺候弘时的通房钟氏为侍妾。 李氏对此很是满意。 她不喜乌拉那拉氏的端庄大度,觉得乌拉那拉氏是在装模作样,可董鄂氏这般,李氏却接受良好,觉得作为弘时嫡妻的董鄂氏本该如此。 为此,李氏没少在请安的时候炫耀自己的儿媳。 宋氏听不下去,又见乌拉那拉氏的笑意浮于表面,便呛了李氏一句:“不过是给三阿哥抬了个侍妾,又不是三福晋怀了爷的嫡长孙,哪儿值得李侧福晋这般说嘴。” 李氏斜了宋氏一眼,胸有成竹的笑了:“这嫡长孙,早晚会出自董鄂氏的肚子,本侧福晋不急。” 不怪李氏信誓旦旦,只说排四的弘历,离成婚最少还要八年。 这八年里,只要董鄂氏不是不会生,嫡长孙怎么也该有的。 李氏说着,还闲闲的抬手摸了摸鬓旁的流苏:“到时候,你们送来礼怎么也不能寒酸了去。” 听着李氏意有所指的话,年淳雅连个反应都没给。 乌拉那拉氏眼底藏住一抹愉悦的笑意,应下了李氏的话:“那是自然。” . 李氏在正院替董鄂氏冲锋陷阵,打抱不平,董鄂氏却在永宁院给钟氏立规矩。 钟氏抬了侍妾后,在永宁院住下,每日的晨昏定省一次不落。 每每早上董鄂氏还没起身的时候,钟氏就得在正房外候着,等董鄂氏醒后伺候洗漱。 董鄂氏去蘅芜馆给李氏请安后回来,钟氏还要伺候董鄂氏用早膳。 钟氏身为侍妾,这些事在她的本分之内,尤其是董鄂氏除了让钟氏伺候之外,并未为难钟氏,甚至每日钟氏伺候完,还会给钟氏赏赐。 如此这般,一丝不利于董鄂氏的话都没有,更有甚者还会夸赞钟氏懂规矩,紧守妾室本分。 这日,伺候完董鄂氏早膳,钟氏回了自个儿厢房,脸上温顺恭敬的神情依旧挂在脸上,只是多了几分哀愁。 新分来伺候钟氏的丫鬟翠莲小声道:“姨娘,该用膳了。” 钟氏摇了摇头:“我没胃口,你去吃了吧。” 钟氏的份例不多,早膳也就是清粥小菜什么的,瞧着寡淡,又让人没胃口。 她跟在三阿哥身边的这两年,吃用几乎都是三阿哥的份例,膳食更是前院膳房厨子的手艺,对自己寒酸的份例自然看不上眼。 可对于以前做惯了辛苦活儿的翠莲来说,这膳食比她之前吃的要好了不知多少。 翠莲高高兴兴的把钟氏的早膳都给吃光,撑得有些难受,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钟氏有些嫌弃,她朝翠莲道:“前两日送去洗衣房的衣裳还没送回来,你去一趟,催一催。” 属于她侍妾份例的衣裳,绣房还没送来,之前的衣裳能穿的出去见人的又少,要是不去催,再过两日她可就没什么衣裳能穿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03章 翠莲极力忍住想再打嗝的冲动,朝钟氏讨好的笑了笑,忙去办差。 . 雅园,前日送去洗衣房的衣裳,隔日就被翠杏给送了回来。 与衣裳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 钟氏疑似有孕了。 年淳雅正给福宜试绣房送来的冬衣,一听跪在屏风外的翠杏说的消息,当即愣了。 她瞧了眼眼巴巴盯着她看,耳朵竖起来的福宜,把他塞进了金风怀里:“抱去厢房陪福宜玩儿会儿。” 实际年龄一岁半,虚岁快三岁的小孩子正是语言爆发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学舌,听了不该听的话,转头就说了出去。 金风顺从的抱着福宜,没走两步,福宜就挣扎着不肯走,小手拍着金风的肩膀,急道:“不...不走,额娘,福宜不...走。” 一张白嫩的脸急的通红,眼看着一脸委屈的就要哭出来,年淳雅忙把人接过来哄:“好好好,福宜不走,额娘继续给福宜换衣裳,好不好?” 福宜一听,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小手指着搁在榻上的一件小老虎的衣裳:“要这个。” 年淳雅只好把福宜身上刚穿好的小乌龟衣裳给脱下来,换成小老虎的。 换衣裳期间,年淳雅还不忘给金风使了个眼色。 金风会意,带着翠杏下去。 福宜玩换装游戏玩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年淳雅悄悄松了口气,给福宜盖好小被子,绕出屏风:“怎么回事?” 金风道:“翠杏说,钟侍妾本该昨日就换洗的,但今日送去洗衣房的衣裳干干净净,不见半点脏污。” 洗衣房不止负责府中大大小小主子的衣裳,还负责奴才的衣裳。 只是洗衣房的奴才也分三六九等,只有府中最低贱的奴才,才会洗奴才的衣裳。 钟氏在做通房的时候,洗衣房给钟氏洗衣裳的奴才就时不时的注意钟氏的衣裳。 如今钟氏抬了侍妾,三阿哥又才大婚不到一个月,洗衣房那群奴才可这劲儿的盯着三福晋董鄂氏和钟氏换洗衣裳,除了想八卦,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外,还想往自己效忠的主子那里递个消息,好得赏赐。 这会儿这消息在往年淳雅耳中传的同时,也在往别人的耳朵里传。 年淳雅挑了挑眉梢:“就凭这一点,也太草率了。” “况且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钟氏不是一直在喝着避子汤吗?” 金风解释道:“您有所不知,钟侍妾的月事每月都很准,这次虽只推迟了一日,但十有八*九会是真的。至于那避子汤,若是钟侍妾真动了歪心思,根本不是事儿。” 倘若是真的,那最该着急的是三福晋。 年淳雅余光瞥见金风眼中隐隐的兴奋,不免问她:“钟氏有孕,你高兴什么?” 金风抿了抿唇:“奴婢不是高兴钟侍妾有孕。” 而是乐得见三福晋董鄂氏为此着急上火,谁让三福晋不懂得敬重长辈,嫌弃自家侧福晋送的礼来着。 她想了想,试探的问:“若是钟侍妾有孕,侧福晋可得让奴婢去永宁院送贺礼。” 年淳雅自无不可,谁送都一样,只是让金风亲自去,会打董鄂氏的脸。 不过她用不着在乎董鄂氏,更不会顾及董鄂氏的心情。 钟氏疑似有孕的消息只隔了一日,就像一阵风一样席卷了后院。 李氏得了消息后,慌忙去了永宁院,还带去了府医。 董鄂氏一听李氏来了,顾不得继续发脾气,忙叫人收拾了被她摔碎的瓷器,亲自迎了李氏进屋坐下。 给李氏奉了茶,董鄂氏勉强笑道:“额娘您有事,大可以传儿媳去您院子里,怎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李氏不是瞎子,董鄂氏那微红的眼眶一看就是哭过了,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但她此刻却没心思问,直接了当的叫人把钟氏叫来,命府医给钟氏诊脉。 钟氏低眸看着隔着手帕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一颗心狂跳,另一只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手心里满是细汗。 大约过了一盏茶,见府医收回手,李氏迫不及待的问:“如何?可是真有了身孕?” 府医拱手:“回侧福晋,钟侍妾太过紧张,奴才摸不出脉象。” 是摸不出脉象,不是没有身孕。 李氏听出府医的言外之意,斥责钟氏:“紧张什么?本侧福晋又不会吃了你。” 钟氏隐晦的看了眼脸色乌青的董鄂氏,慌乱道:“是奴婢胆小,侧福晋恕罪。” 若不是钟氏有可能怀了他儿子的第一个孩子,李氏才不会搭理钟氏。 警告的瞪了钟氏一眼,又让府医第二次给钟氏把脉。 这次钟氏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再加上她也想知道自己怀没怀上,配合的不行。 这次不过半盏茶,府医就有了答案:“回侧福晋,从脉象上看,确是喜脉,将将满一月。” 钟氏闻言,欣喜若狂,双手情不自禁的摸上小腹,脸上的笑刺痛了董鄂氏的眼。 李氏无暇顾及董鄂氏的心情,一叠声的叫好,钟氏的待遇瞬间上升了一大截。 原本钟氏有孕,不少人都在看李氏的笑话,想看李氏如何处理这件事,谁知李氏还高兴钟氏有孕,把自己刚进门儿媳妇的脸面往地上踩。 四爷得知后,一双剑眉狠狠骤起,叫来弘时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04章 府医来同他禀报过了,钟氏的身孕将满一月,而一个月前,弘时和董鄂氏还未曾大婚。 四爷气的抄起手边的茶盏就砸在了弘时身上,混着茶叶的茶水污了弘时一身。 “你大婚前就停了钟氏的避子汤?” 四爷厉声的质问,叫弘时下意识的瑟缩了下脖子。 他无力的辩解:“儿子以为就那么一次,不会有事的。” 大婚前的那次,钟氏哭的楚楚可怜,他一时不忍,又以为钟氏喝了快两年的避子汤,一时半刻的难以有孕,就应了钟氏,断了钟氏的避子汤。 大婚后的这些日子,他也没叫钟氏伺候过,谁知就这么巧。 听弘时讷讷,底气不足的解释,四爷气笑了:“爷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被一个贱婢给哄的头脑发昏。 发过脾气后,四爷沉下气来,“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是他对弘时的考验,若是处置得当便也罢了,若是...... 四爷习惯性的抚摸着拇指上的扳指,等着弘时开口。 弘时绞着手指,怯怯抬眸觑了眼四爷的神色,慢慢吞吞道:“虽然这个孩子来的不 是时候,但毕竟是儿子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您的亲孙子,所以儿子想......” 话没说完,四爷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四爷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他阖上眸子,什么也没说,把弘时撵了出去。 第105章 当晚,四爷陪年淳雅和福宜用膳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要如何处理,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年淳雅把四爷的情绪看在眼里,并不急着开解四爷,只是在几人用完晚膳后,就叫人备了热水,喊上四爷一起给福宜洗澡。 四爷是知道年淳雅经常亲自给福宜洗漱的,偶尔几次来雅园时候早了也碰到过。 但他从来没亲自动手过。 今儿第一次,瞧着小小的浴桶里坐了个光溜溜的孩子,哪怕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四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只举着年淳雅刚塞到他手里的巾帛当雕塑。 十月初的天已经有些冷了,但这个时候只要不下雪,就还不到点炭盆取暖的地步。 只是福宜年纪小,最怕保暖做不到位,得了风寒高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左右年淳雅也不缺银钱,早早的就点了炭盆,浴间里暖烘烘的。 福宜喜欢玩水,每次洗漱的时候都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小小的手扑腾着水面,溅起阵阵水花,幼童不带一丝烦恼的清脆笑声响起,叫四爷不由自主的松散了紧皱的眉头。 年淳雅戳了戳四爷的胳膊,催促道:“爷愣着做什么,您赶紧给福宜擦洗呀,不然待会儿水凉了。” 四爷又瞥了眼年淳雅看好戏的模样,紧抿着唇,那张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充满了认真,和往日在书房里批折子的神情一般无二。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福宜之前的几个儿子,四爷连抱都不曾抱过,更别提做这些伺候自己儿子的活计。 生硬的动作弄得福宜有些不舒服,他再次扑腾着小手挣扎,拒绝四爷的触碰:“不要...阿玛,要额娘。” 四爷的手劲儿重,没有年淳雅轻柔,从小享受的福宜不愿委屈自己,一点面子都不给四爷。 察觉到年淳雅的目光,四爷不愿在年淳雅面前失了面子,冷声道:“乖乖的,不许闹腾。” 福宜人虽小,可不知是不是皇家血脉性子的遗传,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看人脸色。 四爷一冷脸,福宜当即就不闹了,只是用委委屈屈的小眼神看了年淳雅一眼,改口道:“要阿玛。” 年淳雅:“.........” 她怎么不知自己儿子这么识时务? 四爷神色舒缓,动作也尽量放的轻柔,很快就给福宜擦洗好,让奶娘给抱了出去。 玉露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把浴间里的水彻底换一遍,就变成年淳雅伺候四爷沐浴。 年淳雅打湿了巾帛,在四爷胳膊上缓慢擦拭:“爷心情不好,可是为了三阿哥的事?” 她明知故问。 四爷淡淡嗯了声:“弘时不知轻重,董鄂氏进门没多久,就有妾室怀了身孕,这让董鄂氏的颜面何存?” 其实董鄂氏进门后查出有孕,又比董鄂氏进门前查出有孕要好一点。 却又没好太多,谁让钟氏有孕的时间不对。 “那三阿哥想如何处置?” “弘时心软重情。” 意思就是想留下这个孩子。 年淳雅秒懂,劝道:“这说明三阿哥品性端方,重情重义,也是好事。” 四爷叹道:“爷知道。” 这才是让四爷觉得矛盾的地方。 有情有义,总比冷心冷肺强多了。他希望弘时能考虑周全,滴水不漏的解决这件事,又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四爷越想,就越是头疼,才松没多久的眉心就又皱了起来,眉间都有川字纹的痕迹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忧心也是无济于事的,若是爷觉得为难,不妨和福晋商议,看看该如何抚慰董鄂氏,毕竟这件事,董鄂氏是苦主。” 年淳雅抚平四爷的眉心,指腹在那川字纹的痕迹上摩挲,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给四爷涂一些她用来保养的脂膏,以免四爷老的太快,瞧着不那么赏心悦目。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05章 就是年淳雅不说,四爷也准备去趟正院。 翌日,四爷把李氏叫去了正院,和乌拉那拉氏一同商议此事的解决办法。 其实四爷想的是,直接赐钟氏一碗堕胎药,随后再放出风声,说是谣传。 如此一来,既保住了董鄂氏的颜面,雍亲王府和席尔达也不至于有嫌隙。 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夫妻多年,知道如何解决才应四爷的心意,四爷不便说出口的话,借由乌拉那拉氏说了出来。 但当她提出要赐钟氏堕胎药的时候,却遭到了李氏强烈的反对:“不行,妾身不同意。” 李氏顾不得去看四爷的脸色,眼睛死死瞪着乌拉那拉氏:“这是弘时的血脉,也是弘时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若是爷和福晋觉得委屈了董鄂氏,大不了日后等钟氏生下这个孩子,把孩子抱到董鄂氏膝下抚养就是了......” 乌拉那拉氏听着,只觉得荒唐。 董鄂氏又不是不会生,李氏到底是凭什么会觉得董鄂氏稀罕养一个妾生的庶子或是庶女? 乌拉那拉氏掩去唇角的嘲讽,“你这么想,也得董鄂氏愿意才成。” 李氏:“董鄂氏贤惠识大体,定是会愿意的。” 乌拉那拉氏从没觉得贤惠识大体这几个字是如此刺耳。 就因为她贤惠识大体,所以她嫁给四爷这几十年来,吞下的委屈数不胜数。 而这么多委屈中,至少有一半都是李氏给的。 如今这五个字,又被李氏安在了董鄂氏身上,就因为贤惠识大体,身为正室的董鄂氏就要忍受日后有一个庶长子压在自己儿子头上吗? 如今这一幕,和当年宋氏李氏先自己怀孕时多像啊。 四爷已经对李氏没什么耐性了,他冷冷扫了李氏一眼:“既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只一点,若是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你就不用在王府住着了。” 说罢,四爷起身离去。 李氏楞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住王府,那住哪里? 乌拉那拉氏心情不错的端茶送客:“妹妹还是赶快回去处理这件事吧,莫要让爷更生气。” 李氏从正院出去,马不停蹄的去了永宁院。 董鄂氏正捏着帕子抹泪,奶嬷嬷心疼道:“我的格格哟,真是受委屈了,钟氏那个贱蹄子,老奴第一眼瞧见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 她奶了董鄂氏十几年,说句以下犯上的话,她早就把董鄂氏当成自己亲生女儿了。 董鄂氏受委屈,她比董鄂氏还难受。 董鄂氏哭哭啼啼:“出嫁前,阿玛还跟我说,雍王府是最规矩的地方,我嫁进来后,只要守规矩,就一定不会受什么委屈,可是我大婚还没一个月呢,就有妾室怀了身孕,额娘还那般高兴,护着钟氏。” “那我呢,他们又置我于何地啊?” 从钟氏有孕到现在,两日过去了,弘时不曾来过正房给她一个说法,就连李侧福晋的眼神都没放在自己身上。 奶嬷嬷再是为董鄂氏抱不平,说到底她就是一个奴才,连咒骂几句都不能,只能出主意:“三阿哥如此荒唐,格格不如写信给老爷,让老爷为您做主?” 董鄂氏当即点头。 奶嬷嬷正要扶着董鄂氏去写信,门外传来了请安声:“见过侧福晋。” 这个时候会来永宁院的,只能是李侧福晋。 李氏匆匆进来,见董鄂氏经过门口,还以为董鄂氏正准备迎接她。 没等董鄂氏请安见礼,李氏就拉着董鄂氏的手说着软话:“额娘知道,钟氏这事儿,说破了天去也是委屈了你,是弘时不知轻重,王爷已经教训过弘时了,额娘也在这儿给你赔不是。” 董鄂氏惊道:“使不得,儿媳如何担得起?” 叫李氏给自己赔不是,传出去,自己还要不要名声了? 然而不论怎样,李氏的几句软话说下来,董鄂氏心里也好受多了。 李氏见状,微微一笑,拍了拍董鄂氏的手:“好孩子,额娘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 “额娘这儿还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李氏说这话的时候,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董鄂氏不用猜就知道李氏想说什么,她本不愿应下,可她初来乍到,尚未站稳脚跟,没底气和自己夫君的额娘叫板。 她不情不愿的道:“额娘这是什么话,您有吩咐,儿媳自当遵从,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李氏顿时乐开了花:“额娘就知道你是个孝顺明理的......” . “董鄂氏倒是真贤惠了,脸都被钟氏给踩到了地上,竟也能忍下这口气,出面保下她的胎。” 从正院出来,耿氏同年淳雅谈论着方才的事。 年淳雅温声道:“李氏不愿舍了钟氏腹中胎儿,董鄂氏身为李氏的儿媳,又怎会不顾李氏的意愿?这件事,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耿氏感慨道:“说的也是,要是不顺了李侧福晋的意,以后董鄂氏在李侧福晋手底下有的熬呢。” 董鄂氏也算是忍一时之气,得了府中几位主子的怜悯愧疚。 两人还没走出花园,就见前院以小福子为首的一队四人小太监,个个儿手里捧着东西从一侧的道路上经过。 都不用去问,就知道是给董鄂氏的赏赐。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06章 耿氏撇了撇嘴,继续道:“只是爷对三阿哥很是不满,据说原本爷准备在三阿哥大婚后就让三阿哥去礼部历练呢。出了这样的事,爷都没再提起。” 四爷的打算,要不是四爷刻意放出风声,没人会知道。 连耿氏都知道了,看来四爷是打定主意要给三阿哥一个教训了。 可在年淳雅看来,一时间却看不明白四爷此举究竟是保护三阿哥,还是想给三阿哥一个教训。 要知道礼部尚书可正是董鄂氏的阿玛席尔达。 第106章 董鄂氏出面保下钟氏的胎,就算是董鄂氏的娘家有所不满,也不会去打自己亲闺女的脸。 钟氏感激涕零的给董鄂氏磕了头,老老实实的窝在自己的厢房里养胎,基本无事不会出去。 弘时感念自己福晋贤德,和董鄂氏的感情倒是好了不少,大婚好几月,就连董鄂氏身子不便的时候,也没说要再选个侍妾伺候。 这般体贴温柔,渐渐弥补了董鄂氏心中的不满和郁气。 转眼已是康熙五十九年二月,康熙册封新胡毕勒罕为六世*□□*喇*嘛,结束了五世*□□*喇*嘛之后的西藏宗教领袖不定的局面。 西藏的安稳,背后少不了年羹尧的功劳,或者说句自傲的话,年羹尧当居首功。 康熙在朝堂大肆夸赞年羹尧,四爷当时依旧冷着脸,好似跟他无关,可回了自己府上,关起门来,眼里唇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喜悦在心里憋的难受,实在想找人分享,年淳雅就是那个最好的分享对象。 四爷抱着福宜,一勺一勺的喂福宜吃鸡丝米粥,话里话外都是与有荣焉:“亮工乃是少有的文武双才。” 进士出身,弃笔从戎,哪一项拎出来,这个小舅子都让他赚足了面子。 他前些年还在发愁兵权,结果青海西藏动乱,便宜了老十四,叫他成了抚远大将军。 好在年羹尧大才,入了皇上的眼,也在青海西藏战事中大显身手,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逊色老十四的。 年淳雅对此不觉得奇怪,毕竟年羹尧可是历史名人,就是下场不大好。 一想到下场不好,年淳雅就有些忧虑。 四爷敏锐的注意到年淳雅的担忧,他又给眼巴巴盯着碗的福宜喂了一勺粥,关切道:“怎么了?” 年淳雅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只是试探的问:“二哥此番大出风头,会不会不好?” 四爷讶然的轻挑眉梢,没想到年淳雅思虑的这般深远。 他安慰道:“雅儿放心,你二哥是有功之人,不惧这点风头。” 话虽如此,可年淳雅知道,此时四爷会这般说,只是因为年羹尧的功勋于四爷有利。 功高震主这四个字,不知染了多少鲜血。 年淳雅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无论如何,得提前跟四爷打个预防针。 垂着的眼帘再抬起时,年淳雅嗔笑的埋汰年羹尧:“爷可是不知,二哥这个人,一向没有大哥稳重,虽说是有才了点,但也极易恃才傲物,如今立了大功,心里指不定如何得意呢。” 说话间,四爷已经喂完了一碗粥,拿过一旁奴才递来的湿帕子给福宜擦了把脸,才把福宜放在地上:“去玩儿吧。” 福宜迈起小短腿就往年淳雅给他布置的儿童玩具房跑。 没了孩子,四爷拍了拍身边空下的位置,示意年淳雅坐过来:“你呀,还是想太多了,如何行事,亮工心中自有分寸,爷信他。” 说是这么说,但四爷究竟有没有把年淳雅的话听进去,那就只有四爷自己知道了。 年淳雅也是点到即止,有些事非一时之功。 二月十五,年淳雅带着福宜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 府里的孩子一旦大了,就算没人教,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即便是看起来贪玩的弘昼,也不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所以乌拉那拉氏见了他们,只是面子上过得去,没用几分真心。 只有在看到年纪尚小的福宜,和福宜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才会真切几分。 年淳雅请过安,就见福宜穿着厚厚的衣裳,小小的人儿笨拙的跪在垫子上磕了个头:“嫡额娘安。” 说是磕头请安,可那小短腿压根儿跪不下去,是整个人都趴在垫子上的。 但乌拉那拉氏并不介意,听着福宜奶呼呼的声音,亲自起身把福宜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膝头,脸上是福宜熟悉的慈爱的笑:“福宜饿不饿,嫡额娘这儿有福宜爱吃的点心。” 福宜先是看了年淳雅一眼,见年淳雅冲他笑,才扭头回答乌拉那拉氏的话:“好~谢谢嫡额娘。” 乌拉那拉氏见年淳雅不阻止,脸上笑容越发真切,亲自给福宜拿了块儿蒸糕,就这么抱着福宜,也不说把福宜放下来:“年妹妹把福宜照顾的极好,胖乎乎的,极招人喜欢。” 宋氏捧场道:“可不是么,咱们六阿哥礼貌又有孝心,年侧福晋以后可是有福了呢。” 年淳雅莞尔:“有没有福的,我是不敢想,只盼着福宜能平安长大就好。” “是了,孩子健康平安,比什么都好。” 乌拉那拉氏很是认同这话。 宋氏却不知想到哪里去了,目光往正在喝茶的李氏身上看了眼,“说起来,钟氏的胎也有五个月了吧,府医可有诊出男女?”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07章 一听宋氏提起钟氏,李氏的表情就不大好。 不知道钟氏是不是避子汤喝多了还是怎么的,自打怀上后,这胎就一直不安稳。 卧床保胎到现在,连半点风波都经不得。 在娘胎里就如此脆弱,就算侥幸生了下来,怕也是个体弱的。 永宁院这几个月就没安静下来过,府医几乎日日都要去一趟,这般动静,李氏不信宋氏不知,偏她还问是男是女,是何用心? 李氏越想越气,没好气道:“宋格格这么关心钟氏的胎,有何居心?” 她语气很冲,一点面子都不给宋氏留,宋氏有些尴尬。 耿氏帮声道:“宋姐姐只是问问罢了,没别的意思。” 好好儿的气氛被李氏给搞的凝滞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像是没察觉到一样,只低头含笑的抚摸福宜肉乎乎的小脸。 坐在李氏身后的董鄂氏见状,笑着出声替李氏解围:“额娘这几日身体不舒服,今儿出来时,儿媳特意让人叫了府医,想来这会儿府医应该已经到了蘅芜馆。” 有董鄂氏递了台阶,李氏就有了借口不继续在这儿干坐着,当即起身告退。 瞧着婆媳二人离去的背影,宋氏心下不免嘀咕,董鄂氏年纪虽轻,说话处事却比李氏强多了,真不愧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格格。 . 因为今儿这一出,接下来的日子,没人自讨没趣的去过问永宁院的事,但盯着永宁院的目光却一点儿没少。 不是钟氏这胎有多重要,而是许多人都想看李氏的笑话。 想看李氏母子不惜违逆四爷的意思也要保下来的孩子,究竟值不值得他们这样做。 永宁院,府医照常给钟氏诊了脉,言辞还是老生常谈。 无外乎钟氏身体亏空的厉害,母体养分不够,养不好孩子。 李氏每次听到府医的诊断,都要气上一回,随后再命人给钟氏送来许多燕窝雪蛤,阿胶或是冬虫夏草之类的补品。 钟氏也是来者不拒,李氏让膳房熬多少,她就吃多少。 然而钟氏的身体底子并不是多吃补品就能补足的,起到的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这一胎只保到了七个月。 三月底,钟氏发动。 历经一天一夜后,生下了个哭声微弱的小公子。 董鄂氏在看到小公子模样的那一瞬,眼底的嫌恶一闪而过,很快就又是讨李氏欢心的好儿媳模样:“额娘,这......” 李氏看了第一眼,就再也不敢看第二眼,“怎么会这样?” 接生嬷嬷低着头道:“小公子在娘胎里憋的时间久了,身上难免会有青紫,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这话说的接生嬷嬷自个儿都心虚,她接生经验丰富,小公子这模样明显是肺部也出了问题,单靠养是养不好了的。 金风去永宁院送完贺礼回来,同年淳雅描述着永宁院和小公子的情况。 “奴婢瞧了眼小公子,身上全是淤青,哭声微弱,就连吃奶也没什么力气,听说还是奶娘把奶水给挤出来后,用勺子喂的。” 这种状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小公子怕是压根儿难以活下来。 指不定哪天一睁眼,小公子就夭折了。 “原本按照规矩,小公子生下来就要抱到三福晋屋里养着,可现在,怕是没人会提起了。” 估摸着董鄂氏也嫌弃。 年淳雅对照着棋谱一一摆放棋子,“不论如何,那也是爷的第一个孙子,叫咱们院子里的人管住嘴,不许乱说。” 雅园是没传什么闲话,雅园之外的地方却少不了。 弘时丧着一张脸从永宁院出来往前院的路上,没少听一些奴才闲话,十个里有七八个都是谈论他儿子活不久的。 尽管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可弘时听了心里也不好受。他的儿子就算再不好,也容不得这些低贱的奴才议论。 一向老实憨直的弘时少见的发了脾气,逮着几个说闲话的奴才,一人赏了二十板子。 乌拉那拉氏得知后,紧跟着下令,严禁府中议论此事。 原本一个庶子生的庶子,乌拉那拉氏根本没必要屈尊去永宁院探望。 可想着小公子情况特殊,又是四爷的长孙,哪怕极有可能长不大,乌拉那拉氏还是亲自去了一趟。 亲眼看过后,才知传言不虚。 乌拉那拉氏状似心疼道:“本福晋这就让人拿对牌去宫里请周太医来,周太医擅长小儿方,许是会有办法。” “多谢嫡额娘,让您费心了。” 董鄂氏捏着帕子,瞧着一副忧心不已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拍了拍董鄂氏的手,温和的宽慰:“这都是本福晋该做的,没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就是苦了你了。” 李氏和弘时只见了孩子一面,就当了甩手掌柜,问都没问,最后什么事情都要董鄂氏来操心。 乌拉那拉氏这一句苦了你了,董鄂氏听的鼻尖一酸,“有您这句话,儿媳就不苦。” 第107章 李氏本是在钟氏身上联想到了当年的自己,觉得当年自己也是先乌拉那拉氏有孕,没少担惊受怕,所以对钟氏的处境更能体会。 可她却没想到钟氏如此不争气。 一个病恹恹,注定养不大的孩子,不值得她再费什么心思。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08章 弘时倒是还好,除了一开始有些无法接受,但那到底是他第一个孩子,意义不同,弘时隔三差五的还去看望,叮嘱周太医尽力医治。 然而终究是徒劳无功。 小公子尚未满月,在一日雷雨夜晚,被一声惊雷吓到,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夭折了。 还没出月子的钟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抱着夭折的小公子不肯撒手。 直到她晕了过去,董鄂氏派来的奴才才赶紧把小公子抱走,悄无声息的处理了。 小公子当夜夭折的消息,四爷是第二日一早醒来才知道的。 四爷神情平静的道了句:“知道了。” 他对这个孙子没有任何期待,更谈不上有感情。 年淳雅也没有当着四爷的面装模作样的唏嘘两句什么的,只是一心给四爷穿戴好,送四爷去上朝。 五月初,圣驾再次移驾畅春园,年淳雅如上次一般住进了上下天光。 第一次来圆明园的时候,福宜才刚出生不久,这次再来,就已经会到处跑了,一刻也闲不下来。 玉露带着四个奴才跟在福宜身后,小短腿一会儿就跑的不见人影。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奶嘟嘟的,用那没有一丝威慑力的小眼神警告玉露:“姑姑不许追。” 玉露嘴上应的好,实际脚下的步子一点没慢。 福宜有些生气,刚要学着四爷的模样冷脸,就听玉露喊了声:“阿哥小心。” 可惜还是提醒的晚了,福宜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来人的腿上。 来人是大人,重心稳,自不会被一个小孩子撞倒,福宜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福宜坐在地上,一脸的呆滞,玉露慌张上前,把福宜抱起来,从上到下的检查了一遍,看福宜有没有受伤。 见福宜身上没有半分伤痕,重重的松了口气:“阿哥小心些,您要是受伤了,侧福晋会心疼的。” 福宜摔了一些,倒是没哭,听玉露这么说,还很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知道了。” 玉露抱着福宜,给来人施了一礼:“奴婢见过三福晋。” 福宜跟着叫了声三嫂。 董鄂氏客气的叫了起:“玉露姑姑请起,是我没注意到六弟在这里玩耍,害的六弟摔倒......” 玉露虽没主动提及,但也没接受董鄂氏的道歉:“您客气了,不过是个小意外而已,况且六阿哥也不曾受伤,您不必放在心上。” 她和金风一样,对三福晋都没什么好印象。 往日遇到了三福晋,都是按照规矩见了礼就离开的。 董鄂氏好似过意不去,非得跟着玉露一起,去见年侧福晋,当着年侧福晋的面儿赔罪。 刚入府时,是她不知天高地厚,经过这么久的观望,她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四爷对这位年侧福晋的看重和上心。 故而董鄂氏早就收起了那点不合时宜的傲气,在雅园的事情上,做到了礼数周到,态度恭敬。 玉露拗不过,只好带着董鄂氏去了年淳雅所在的凉亭。 听完玉露叙述的前因后果,年淳雅笑道:“小事而已,说到底还是福宜太顽皮了。” 董鄂氏的目光落在老老实实坐在年淳雅身侧的福宜身上,颇有些艳羡:“六弟纯真可爱,叫儿媳好生羡慕。” 她去岁大婚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 夫妻感情经过钟氏的事情,变得越发浓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至今都不曾传出喜讯。 不止李侧福晋私下里催促了不少次,就连她额娘递的书信中也没少提及。 年淳雅自然明白董鄂氏的困扰,但她的困扰与她无关,她没打算多问,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这个时候,三福晋是要去哪儿?” 大中午的,日头正大着,若非福宜不肯午睡,闹着要出来,年淳雅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见年淳雅不接声,董鄂氏掩藏住心底的失落,勉强道:“儿媳刚服侍了额娘午睡,正要去慈云普渡上柱香。” 慈云普渡是圆明园中类似佛堂的地方,里面供奉了佛祖菩萨,自然少不了送子观音。 年淳雅颔首:“那你快去吧,我也该带着福宜回去了。” 董鄂氏目送年淳雅离去,带着丫鬟碧珠顺着树荫往慈云普渡而去。 碧珠给董鄂氏撑着伞,见董鄂氏情绪不高,想了想,说:“福晋不必急,奴婢打听过了,年侧福晋入府后也是好几年未曾开怀,一开怀就给王爷生了个阿哥,还是这般健康伶俐,可见好事多磨。” 至于年淳雅夭折的那个小格格,早就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雍亲王府之外的人少有人记得,府里的人知道却轻易不会提起。 也就导致了董鄂氏和碧珠并不知道六阿哥是年淳雅的第二个孩子。 董鄂氏的心情并未因碧珠的话好上多少:“方才在额娘那儿,你也瞧见了,额娘十句话里有九句不离孩子。就算我真的不急,恐怕难以应付额娘。况且......” 来圆明园前,阿玛给她递的信中隐晦的表示,皇上似乎有意让各位王爷上折子请立世子。 若是她在这个时候怀了身孕,是不是会多给三阿哥添一点砝码? 况且只有有了孩子,才算是真的在雍亲王府站稳了脚跟。 无论如何,怀有身孕,对她而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 白天发生的事,四爷很快就知道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09章 晚上来上下天光,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福宜有没有受伤。 尽管苏培盛已经禀报过了,但四爷只有亲眼看过才能放心。 检查完,四爷道:“打明儿起,跟着福宜的人再多一倍。” 年淳雅没跟四爷唱反调,顺从的应下:“好。” 四爷一颗老父亲的心,总要得到安慰不是。 福宜白天没午睡,晚上睡的就早了。 四爷亲自把福宜抱到他的房间,再回来时,就见年淳雅身边摆了十来样珠宝玉器。 他挑眉:“大晚上的,这是做什么?” 年淳雅朝四爷招招手,让他上前出主意:“再有半月,就是福晋的三十九岁寿辰,爷帮妾身掌掌眼,看看送什么寿礼才好。” 因为九乃极数,所以这儿的人过寿不过整寿,而是过逢九大寿。 四爷一眼扫过去,样样都是珍品。 这叫四爷不禁想起,五十六年他过寿的时候,眼前这女人可没这般用心给他挑寿礼。 四爷哼道:“爷过寿的时候,你可有如今一半的用心?” 几年相处下来,年淳雅只一听,就知道四爷的小眼儿又犯了,她顺手拈来的哄道:“您过三十九岁寿辰的时候正在仁宪太后孝期,没有大半,但妾身也是很用心的给您绣了个荷包的。虽比不过面前这些死物,但也是妾身亲手做的,哪里就没有如今用心了?” 她这双手,弹琵琶可以,刺绣做女红不行。 即便如此,当年还是跟着金风学了一个多月的刺绣,给四爷做了个荷包。 为了那个荷包,她的纤纤十指上不知多了多少个针眼儿。 某人当时收到荷包的时候眼睛都笑弯了,现在反而翻起旧账了。 年淳雅给了颗甜枣,又棍棒相加:“要是爷觉得妾身真的没用心,等今年您再过寿,妾身也给您选件珍贵的玉器好了。” 四爷心头一梗,神色悻悻:“爷只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这些玉器看着是珍贵,可他又不缺,库房里一堆。他希望的,想要的,仅仅是她的心意而已。 说着,四爷神色认真的一一看过去,直接越过首饰,在几样玉器里选了一对素雅的汝瓷描金花瓶:“就这对花瓶好了。” 他选的东西,都是按照自己的眼光和喜好去选的。 年淳雅瞧了瞧,也觉得可以,就让人把余下的东西给收拾了。 乌拉那拉氏的三十九寿辰,不知四爷如何想的,同乌拉那拉氏商议后,决定不大不小的办一场宴会。 除了宴请妯娌福晋外,还给一些住在畅春园周围的福晋夫人也递了请帖。 其中当然少不了乌拉那拉氏的额娘。 这几年来,因为怀恪郡主的死,雍亲王府待乌拉那拉府大不如前,这次能收到请帖,并且乌拉那拉老夫人能来赴宴,还是得了四爷的暗许。 否则即便碍于面子,乌拉那拉老夫人得了请帖,也只会称病不来。 乌拉那拉氏寿辰这日,乌拉那拉老夫人来 的格外早。不止她来了,还带着怀恪郡主当年难产生下的孩子一道儿。 对于这个孩子,乌拉那拉氏的感官很复杂,既不讨厌,可也说不上喜欢。 老夫人像是看出了什么,饱含深意道:“这孩子刚出生时体弱,家里费了不知多少功夫才养住了,就是这孩子在府里也没个玩伴,如今借着你寿辰的机会,也叫这孩子出来露露脸。” 话中的玩伴二字,老夫人咬的格外重。 乌拉那拉氏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 当着自己额娘的面儿,乌拉那拉氏也没藏着话,只明明白白的说:“六阿哥可是被王爷和年侧福晋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别看女儿是嫡福晋,可六阿哥的事情女儿根本做不了主。即便只是给六阿哥做玩伴,也得王爷点头才是。” 老夫人胸有成竹的笑道:“再怎么说,长安也是王爷的亲外孙,王爷总不会连这么点面子都不给你的。” 第108章 今日乌拉那拉氏过寿,圆明园来往的人多,年淳雅不想叫福宜出去,奈何福宜小小年纪喜欢凑热闹,年淳雅关不住他,只能随了他的心意,让金风带着人跟着,时不时的派个人回来禀报一下。 牡丹台,年淳雅跟李氏一起接待一些身份够不上乌拉那拉氏亲自接待的客人,陆陆续续下来,也忙了大半个时辰。 好不容易人等人来的差不多了,年淳雅能好好儿坐下来歇一会儿,就听李氏张口就是酸气冲天:“今儿福晋的面子赚的可是足足的,她赚了面子也就罢了,倒是累了咱们。” 年淳雅揉了揉额角,缓解疲累,没心思搭理李氏。 接过玉露递来的微凉的酸梅汤,年淳雅一口气给喝完,才问管着名册的婢女:“还有哪些夫人没来么?” 婢女看了眼册子,摇头道:“人已经到齐了。” 这册子上的名字,身份都不是太高,但因为某些原因,又不能不邀请,所以她们不会拿乔,自是早早就来了。 年淳雅点点头,对李氏道:“该去给福晋交差了。” 李氏磨磨蹭蹭的站起来,冲年淳雅翻了个白眼:“你也是,这些人身份又不如咱们尊贵,何必这般费心接待?” “来者是客,”年淳雅看了她一眼,“不能叫人说咱们雍亲王府礼数不周。”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10章 况且早几日乌拉那拉氏把她和李氏要接待宾客的名单送去上下天光时,四爷曾扫了一眼,交代过她,不能怠慢。 被年淳雅教训了一句,李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没再说什么。 道理她都懂,就是心理不舒服,发发牢骚罢了。 两人一起往外走,年淳雅不想跟李氏闹什么别扭,主动转移话题:“听说乌拉那拉老夫人也来了,还带了长安小公子。” 听到长安二字,李氏神色缓和不少:“是来了,只是我一早忙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见过呢。” 三年了,她竟是一面也不曾见过这个孩子。 “见是能见到的,李侧福晋可别太激动,反倒是忘了准备见面礼。” “那还用你说......” 宴会流程一开始是自由活动,在牡丹台赏花,之后是一起听戏,随后用了宴席,这场寿宴也就结束了。 从乌拉那拉氏那儿出来,李氏着急忙慌的不知道干什么去,年淳雅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歇脚:“福宜在做什么?” 玉露道:“方才金风姐姐递了消息来,说小阿哥正在曲院风荷旁叫人给他摘荷花呢。” 牡丹台和曲院风荷离的不是很近,这里的宾客无事不会出牡丹台,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年淳雅这般想着,也就放心多了。 但到底人算不如天算,还没两刻钟,就见荼白面色有异的找了过来:“奴婢见过年侧福晋,福晋让年侧福晋过去一趟。” 年淳雅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发生了何事?” 荼白没说明白,只说事情与六阿哥有关。 年淳雅二话不说起身:“带路。” 刚走到乌拉那拉氏正房外的廊下,福宜的哭声隐隐传入年淳雅的耳中。 年淳雅面色大变,没来得及叫人通报就闯了进去。 屋里的情况也映入眼底,只见乌拉那拉老夫人正抱着一个看着和福宜差不多大的孩子,那孩子正抽噎着,老夫人也跟着抹眼泪。 福宜抱着几朵花瓣掉了不少的荷花,躲在金风怀中闭眼大哭。 而乌拉那拉氏则是坐在主位上,一副头疼不已的模样。 见年淳雅没叫人通报就闯了进来,乌拉那拉氏也没计较年淳雅的失礼,反而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妹妹可算来了,快哄哄福宜,再这么哭下去,嗓子都要哭坏了。” 平时福宜不闹脾气的时候,乌拉那拉氏还能抱着逗弄一会儿,可福宜脾气一上来,除了几个熟悉的人,谁也不准碰他。 年淳雅顺势省了给乌拉那拉氏见礼,把福宜抱进怀中轻哄:“福宜乖,额娘在呢,不哭了好不好,能不能告诉额娘发生了什么?” 福宜听到熟悉的声音,肉乎乎的小手握着宝贝不已的荷花,攀上年淳雅的脖子,哭腔微颤:“额娘,坏人想抢福宜的花。” 年淳雅向金风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金风向乌拉那拉氏微微屈膝,然后把在曲院风荷发生的事简单明了的给年淳雅叙述了一遍。 原来福宜想要荷花,金风就让跟着的小太监去摘,之后就碰见了被人带着出来玩儿的长安。 长安看见福宜手里的荷花,就上手去碰。 福宜却以为长安要抢,一伸手就把长安给推了个屁墩儿。 两个小孩儿就这么哭了起来。 说着,金风满是后悔:“若是奴婢再仔细一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也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儿,金风根本来不及阻止,她也不能阻止长安到福宜身旁。 年淳雅:“………” 福宜脾气霸道,但凡是他拿到手里的东西,没经过他的允许,旁人都不许碰。 四爷和她都没觉得有什么,毕竟福宜的东西,他有支配权。 但这一点,旁人不知道。 所以就算乌拉那拉老夫人心里有不满,年淳雅也能理解。 她先哄好福宜,不让他继续哭下去,才客气的问乌拉那拉老夫人:“不知长安小公子可有伤着?” 本是做好了受乌拉那拉老夫人冷脸的准备,谁知乌拉那拉老夫人态度很是和蔼:“老身瞧过了,长安并未受伤。” “没有受伤就好,这件事……” 没等年淳雅把话说完,乌拉那拉氏就截去了话头:“这件事不过是个误会而已,且福宜和长安都没有受伤,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乌拉那拉老夫人紧跟着道:“福晋说的是,小孩子嘛,打打闹闹很正常,就是这样,才能处出感情来。再说了,两人还是舅甥关系呢,关系又近了一层,日后常来常往的,也方便不是。” 年淳雅心下觉得奇怪,但她一时想不出乌拉那拉老夫人的目的,也就按下没有表露出来,只微笑着颔首,然后同乌拉那拉氏道:“瞧着时候不早了,福晋今日是寿星,外面赏花的夫人们还等着呢,妾身就不打扰了,先带着福宜回去。待会儿的宴席……” 她看了眼乌拉那拉氏,又垂眸瞧了瞧正扒着她脖子不放的福宜,一脸的为难。 乌拉那拉氏会意:“妹妹只管回去安抚福宜,福宜哭了那么久,别伤到了嗓子,至于我这儿,妹妹就不必费心了。” “谢福晋体恤,妾身告退。” 抱着福宜回到上下天光,年淳雅征求了他的意见,让金风把那几朵残破的荷花拿去插瓶。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11章 她则是很正式的和福宜谈话。 她看着目视着福宜的眼睛,认真的问:“福宜觉得是长安想抢你的花,所以福宜才推了长安,对不对?” 福宜皱着小鼻子点点头:“对。” 年淳雅继续问:“那福宜怎么就知道长安是要抢你的东西呢?” 福宜生气道:“他碰福宜的花。” 或许是之前年淳雅给他养成的习惯,每当年淳雅要动福宜的东西,总是会提前问一声,也就导致了他下意识的以为,旁人也会如此。 年淳雅耐心的给福宜分析了其中差别,福宜听的似懂非懂。 不懂没关系,心里最起码要有这个概念。 要是按照她现代人的思维,碰到这种情况,在关心完长安后,就要引导福宜给长安道歉了。 可身处环境不同,福宜和长安的身份也不同,虽然动手的是福宜,但福宜是正儿八经的皇孙,就算做错了事,也只有事后补偿,没有跟身份比他低的人道歉的道理。 “下次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福宜记得要先问一问,这样可以减少误会,好不好?” 福宜乖巧的点头。 年淳雅摸了下福宜的额头,笑着夸赞:“福宜真棒。” 事后为了替福宜弥补过错,乌拉那拉老夫人离开圆明园时,年淳雅还让金风亲自去送了一份礼。 乌拉那拉氏寿辰当日,四爷于情于理都要留宿牡丹台,给乌拉那拉氏足够的体面。 但四爷听闻今日发生的事后,还是先来了上下天光一趟,从年淳雅口中又听了一遍事情原委,看过了福宜后,才去的牡丹台。 乌拉那拉氏伺候四爷更衣时,也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四爷只听着,没什么表示。 直到换了寝衣,坐在床沿时,四爷才问:“长安无碍吧?” 哪怕四爷一开始对长安不曾过多关怀,可再如何,长安的身上也流着四爷的血,不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乌拉那拉氏柔声道:“只是摔了一下,身上没什么伤。不过……” 她掀眸将四爷的神色收入眼底,缓缓道:“不过长安到底体弱,虽未受伤,却也受到了惊吓。” “长安这孩子,打小就被精心养着,从未接触过同龄的孩子,这才胆小了些。” “这叫妾身不免想到了福宜。” 听到乌拉那拉氏提起福宜,四爷抬眸看她。 她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当年弘历和弘昼先后出生,岁数相差不大,两人作伴,倒也不孤独。之后府上就只有福宜一个孩子,虽说福宜活泼开朗,不似长安胆小内敛,可没有同龄人做玩伴,到底孤单了些。”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乌拉那拉氏的心思昭然若揭。 四爷直接道:“你想让长安做福宜的玩伴?” 乌拉那拉氏道:“与福宜适龄的孩子不多,长安是最合适的一个。” 此时是作为玩伴,等日后福宜读书,自然而然的就是伴读。 至于说玩伴和伴读的意义实际上是奴才,没人会在意。 在这四九城里,除了姓爱新觉罗的,其余的人都是奴才。 碍于今日是乌拉那拉氏寿辰,四爷并未一口拒绝,只说再想想,就掀开薄被就寝,没再给乌拉那拉氏说话的机会。 第109章 四爷把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同年淳雅说了,年淳雅才明白过来,昨日乌拉那拉老夫人的真正目的。 年淳雅很想不答应,可昨日那件事,乌拉那拉老夫人大度松口,未曾计较,她若是连这么点小事都不答应,未免叫人说嘴。 可若是答应了,谁知乌拉那拉家又会借着长安做些什么,到时候也是防不胜防。 年淳雅拿不定主意,便问四爷:“爷如何想?” 四爷屈指轻敲了两下桌面,“福晋说的也有道理,府中只有福宜一个孩子,确实是孤单了些。” 说着,四爷顿了下,又道:“可长安身体不好,做福宜的玩伴对他来说,负累颇重。”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年淳雅心底松了口气:“那就劳烦爷亲自告知福晋了。” 得罪人的事儿,还是四爷去做最合适。 四爷乜了年淳雅一眼,提醒道:“雅儿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他说了那么多话,她倒好,只关心那么一句,把另一句给忽略的彻底。 年淳雅愣了下,下意识道:“什么?” 四爷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爷说,府里只有福宜一个孩子,是不是有些孤单了?” 这次,他说话时还明示的盯着年淳雅的肚子,就差没更直白的说出来了。 四爷目光灼热,年淳雅的手不自觉的摸上小腹,嗔道:“这也不是妾身说了算的。” 生完福宜后,她在福宜一岁之前有刻意避孕,但之后,她就没再干预,全凭缘分。 四爷眉眼柔和许多,大手跟着覆在年淳雅的葇荑上,低声道:“咱们再努努力,给福宜再添个弟弟。” 他如今膝下只有四个儿子,其中有两个难成大器,福宜又年纪尚小,看不出资质,只有弘历天资聪颖,可因当年落水,身体又弱了些。 四人当中,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也都不适合被立为世子。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年淳雅脖颈,年淳雅耳垂微红,声音略颤:“爷怎么就知道一定会是弟弟,万一是个妹妹呢?”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12章 四爷抿唇沉默了会儿,语气坚定:“爷说是弟弟,就一定是弟弟。” 并非是他不喜欢女儿,可只要他一想起,生了女儿,如珠如宝的养大,等女儿嫁人后,却被夫家怠慢,拼上生死为夫家生儿育女,受尽苦楚,最终命陨,四爷的心就跟针扎了似的。 感觉到四爷在一瞬间变得低迷的情绪,年淳雅扬起笑意,赞同道:“好,就给福宜添个弟弟。” 长安给福宜做玩伴的提议被四爷驳回,乌拉那拉氏并不意外。 若非乌拉那拉老夫人提起,乌拉那拉氏压根儿就没有这个心思。 不为别的,只说若长安真做了福宜的玩伴,他日日跟在福宜身边,四爷见长安的次数定然不少。 长安的长相又有三分肖似怀恪,四爷每次见到他时,难免不会想起怀恪。 而怀恪的事情好不容易随着时间淡化,乌拉那拉氏也不愿意因长安再起波折。 所以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就给年淳雅脸色看,倒是叫年淳雅放心不少。 康熙五十九年九月,各府上折子请封世子。 十月,皇三子胤祉之子弘晟被封为世子,皇五子胤祺之子弘昇为世子。 亲王之中,唯有雍亲王府不曾定下世子名分。 弘时在董鄂氏房中发脾气:“三伯和五叔的长子都被立为世子,我也是阿玛的长子,为什么阿玛却不肯上折子立我为世子?” 倘若弘昇也是嫡长子,弘时便不会心有不平。 可弘昇和他一样,都是侧福晋所出长子,凭什么弘昇就能成为世子,而他不能? 董鄂氏没有办法安慰弘时,因为她找不出任何理由,就只能干巴巴道:“阿玛他自有考量,您别生气……” 世子之位何等重要,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弘时自然也不例外。 他听不进去董鄂氏的话,一个劲儿道:“难不成阿玛不打算立我这个长子,还想等六弟长大不成?” 兄弟四人中,弘时就没见过阿玛对谁这么宠爱的,即便是当年的嫡长子弘晖,也不曾被阿玛亲自抱过。 弘时越想越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他心烦意乱的紧,再加上董鄂氏又不停的在他耳边劝说。 烦躁之下,弘时推了董鄂氏一把。 谁知这一推,就推出了事儿。 董鄂氏怀孕了,却因弘时这一推而动了胎气。 好在情况并不严重,府医施针后,孩子保住了,就是前三个月得卧床静养。 董鄂氏捂着小腹,庆幸不已。 弘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对董鄂氏多了份歉疚:“是我不好,差点害了咱们的孩子。” 董鄂氏微笑着摇头:“孩子没事,您别太自责。” 弘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面对董鄂氏温婉柔和的笑意,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小夫妻间发生的事,想要瞒是瞒不住的。 至少瞒不过四爷,甚至连董鄂氏动胎气的原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四爷对此不置一词,全然当做不知道。 他不在意自己的儿子对世子之位有野心,但相应的,有野心的同时也得有能耐,认得清自己几斤几两。 倘若他真的把世子之位交给弘时,弘时有那个能耐在他百年之后撑得起雍亲王府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况且,他的野心,也不止一个雍亲王府。是所以这世子之位,更加不能轻立。 相比起弘时的满心怨愤,已经十岁的弘历喜闻乐见。 弘时不是世子,意味着他在阿玛的心里已经出局了。 钮祜禄氏兴奋道:“额娘就说,弘时平庸愚钝,生母只是汉军旗,哪样都比不过你。” 小小的少年情绪更加内敛,再不似当年嫌弃钮祜禄氏发胖时情绪外放。 “话虽如此,可阿玛也不曾立儿子为世子。” 弘历神色平静,但细看之下,还能看出眼底的失落。 钮祜禄氏忙安慰道:“那是你年纪还小,不曾大婚。等再过几年,你大婚后,世子之位自是手到擒来。” 弘历捂着手炉,没钮祜禄氏那么乐观,感慨道:“等儿子大婚,福宜该长成了……” 才十月中旬,弘历就已经捂上了手炉,可见身体虚寒。 说起福宜,钮祜禄氏面色有些扭曲。 当年要不是郭氏那个贱人先对弘昼下手,让四爷提高了警惕,她或许早就找机会除掉了福宜,哪里会让福宜还活蹦乱跳的碍眼? 钮祜禄氏的恶毒心思,年淳雅倒是不知。 因为她也怀孕了。 与董鄂氏不同的是,董鄂氏是因为动了胎气才被查出有孕,而年淳雅则是有过怀孕生子的经验,身体状况一旦有异,就让人把了脉。 结果就是身孕刚刚一月有余,比起董鄂氏两个月的身孕还要略晚一点。 只是…… 四爷坐在床边,嗓音低沉:“怎么不高兴?” 年淳雅有些窘迫:“妾身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不自在。” 四爷静静地看着她,等着下文。 她难以启齿道:“三福晋与妾身先后查出有孕,妾身总觉得别扭……” 虽然弘时不是她生的,她的年纪也没比弘时大多少,可她辈分高啊。 想她一个按理来说是祖母辈分的人,竟然跟四爷的儿媳妇一起有了身孕,这……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13章 四爷觉得好笑,他屈指弹了下年淳雅光洁的额头:“胡思乱想什么?皇家讲究一个子嗣昌盛,偏你想的多。” 这种情况在皇家时常发生。 不说他,就说皇上,孙子都能生曾孙了,儿子不还在不间断的生么。 四爷没用多少力气,但年淳雅矫情的痛呼出声,都没看到额头上的情况,就捂着额头道:“您就不知道轻点么,肯定都红了。” 瞧着她一点都不走心的表演,四爷无奈的笑了:“爷给你揉揉。” 福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正好听到四爷这句话。 他挤到床边,鹦鹉学舌一般举着小手:“额娘,爷给你揉揉。” 话音未落,年淳雅捧腹大笑。 四爷笑的含蓄,揉了把福宜的小脑袋,教他:“这话你不能说。” 福宜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 有时候他学着阿玛威严的样子,在金风姑姑他们面前这么说,阿玛和额娘也没说不可以啊。 “因为身份不同。” “在阿玛和额娘面前,你是儿子,在奴才面前,你是主子。” 福宜听罢,很快反应过来:“福宜知道了。” 然后他再次把手举起来,兴冲冲道:“额娘,福宜给你揉揉。” 四爷欣慰的点头,孺子可教。 年侧福晋与三福晋前后有孕,待遇却大不相同。 最起码年侧福晋这里迎来送往,热闹非凡,董鄂氏那里,除了各院按照规矩送去的贺礼之外,没有一人亲自去道贺。 董鄂氏百般不解:“我这肚子里怀的是王爷的嫡长孙,雍王府的下一辈,就算她们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孩子的面儿上,亲自来一趟吧……” 她这里怎么也不该如此惨淡凄凉才是。 董鄂氏的奶嬷嬷到底是人老,经历的多,许多事情看的也够透彻。 她琢磨后,将原委娓娓道来:“立世子的风波才过去,三阿哥没有成为世子,福晋受些冷遇也在情理之中。” “可阿玛给我的赏赐很是丰厚……” 奶嬷嬷道:“再丰厚的赏赐,也比不得世子之位。” 倘若此次三阿哥成了世子,即便王爷不曾赏赐,后院的那些格格,甚至乃至于同样怀了身孕的年侧福晋,都会亲自来贺。 因为她们心中清楚,待王爷百年之后,董鄂氏才是府中当家做主的那个人,她们日后都要在董鄂氏手底下讨生活。 可现在…… 董鄂氏黯然的垂下眸子,喃喃道:“若是我再早些查出有孕就好了……” 也不必像现在这样,风头都被年侧福晋抢了去。 第110章 时间很快来到了康熙六十年。 康熙六十年是特殊的一年,这一年,康熙登基御极一甲子,成为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 故康熙以此为由,遣皇四子胤禛、皇十二子胤祹、世子弘晟祭永陵、福陵、昭陵。 四爷出京办差月余,待回到府中时,已经是三月初了。 彼时年淳雅的身孕已有六个月。 接风宴后,四爷在乌拉那拉氏的贤良劝说下,去看了怀孕辛苦的年侧福晋。 年淳雅这一胎怀的不大安稳,明明已经孕中期,都过了容易孕吐的头三个月,谁知却毫无征兆的,突然就开始吐了。 食物药膳没几样是能吃的下的,只能靠一些瓜果撑着。 可这个时节的瓜果珍贵就不说了,关键是稀少,能让年淳雅吃的进去的就更少。 四爷离京的这一个多月里,雅园上下个个儿都面带愁绪。 四爷办差的时候,乌拉那拉氏递给四爷的一封家书里说了年淳雅的情况,所以四爷回来时,搜罗了不少瓜果。 见年淳雅能吃下去,四爷才放下心来,疼惜道:“雅儿受苦了。” 年淳雅把一个果子吃完,在奴才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手,用盆沿搭着的干巾帛擦了擦手。 做完这一切,她才一手捧着肚子靠在四爷肩头抱怨:“福宜比这孩子要乖多了。” 不说旁的什么腿抽筋浮肿,只说怀着福宜的时候没孕吐,就让她少受了不少的罪。 四爷不能替年淳雅受罪,说再多的辛苦安慰也于事无补。 他想了想,便道:“雅儿可有什么想要的?” 年淳雅摇了摇头。 她吃喝不愁,地位宠爱不缺,除了眼下受了些罪,别的真想不出来了。 四爷道:“这次回来,当地镶白旗旗下的奴才给爷送了一些新颖的玩意儿,等你好些了,爷带你去前院库房挑一些把玩。” 年淳雅依旧兴致缺缺,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见她提不起兴致,四爷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又道:“再有几月,你二哥的任期就到了,爷估摸着皇上会召你二哥回京述职,届时爷让你见你二哥一面,可好?” 其实这件事并没有准确的消息传出,只是四爷根据皇上的心思猜测出来的,但即便是这样,四爷心里也有七分把握。 原本按照四爷的习惯,一件事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四爷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难保不会有变故。 可眼下实在没办法,四爷才提早说了这件事。 一说起能见年羹尧,年淳雅瞬间来了精神。 这几年她心里一直记挂着想改变年羹尧的必死的下场,但她见不到人,有些话又不能写在信里,就只能一个人在心里干着急。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14章 如今五六年过去,她终于要见得年羹尧的庐山真面目了。 不过…… 年淳雅皱眉:“那爷可知二哥何时回京?” 若是年羹尧回京的时间正好碰上她生产坐月子,再不巧一点,等她坐完月子年羹尧恰好离京,那还见什么见? 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四爷:…… 具体时间,四爷也不知道。 但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保证道:“你放心,爷答应你的事,哪一样没做到?” 那倒也是,年淳雅不再担忧。 也不知是不是日子有了盼头,心情变好了,四爷回来没几日,折磨了年淳雅近一个月的孕吐终于结束,雅园上下都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四月初三,是福宜三周岁的生辰。 年淳雅和四爷商议了一下,没有大办,只是四爷和他们母子一起在雅园吃顿饭便罢了。 不过福宜三周岁的生辰礼物,年淳雅早早就准备了,是一套黄花梨木做成的江南园林风格的积木。 这次的图,年淳雅没让四爷画,而是自己亲自画的,然后交给金风,让金风拿去找了京城中手艺精湛的一个木匠老师傅做的。 “福宜喜欢吗?” 年淳雅让金风把礼物拿上来,拼图的图纸递给福宜,第一张是整套积木拼成的效果图。 福宜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连连点头:“喜欢,多谢额娘。” 四爷余光瞟到图纸,随口问了句积木是谁做的。 得知答案后,四爷好奇道:“怎么不交给造办处去做?” 天下手工精湛的手艺人,大多都在工部和造办处。一个平民百姓,要是手艺不好,这上好的黄花梨木可就浪费了。 而造办处是专门为皇家子弟服务的。 年淳雅道:“若是交给造办处,岂不是没有惊喜了?” 福宜赞同的点头:“对,没有惊喜了,福宜喜欢惊喜。” 小小年纪的他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惊喜,直到长大后,他才懂得,惊喜的背后,是重视。 说着,福宜就指挥着金风把积木给拿到偏厅的空地上,一手拉着四爷,一手拉着年淳雅:“阿玛,额娘,你们跟福宜一起拼。” 年淳雅没有拒绝,看在今天是福宜生辰,而四爷的生辰礼物并没有太得福宜欢心的情况下,四爷也丢下了严父的包袱,默不作声的配合。 积木算起来有几千块,一个时辰,即便是三个人一起拼,也才拼了冰山一角,何况大多数时候都是福宜自己拼,只有在他找不到位置拼错的时候,四爷才指点一下。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在烛火的照映下,小孩儿疑惑的声音响起,低沉的声音时不时的予以回应,坐在一旁,身怀六甲的女子笑意温暖,脉脉温情在三人之间流转。 这样在平凡百姓家很是寻常的场景,在皇家王府中很是难得。 一直守在偏厅外的金风由衷的笑了。 福宜生辰后的第三日,董鄂氏发动。 与钟氏不同,董鄂氏怀着的,是四爷承认的,且正儿八经的他第一个嫡长孙,消息传到四爷耳中,虽说不至于让四爷亲自去一趟,但四爷还是让苏培盛代表他去盯着。 董鄂氏这一胎养的好,除了一开始动了胎气,后续养胎没出任何毛病。可董鄂氏年纪小,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孩子,风险还是大,宫口开着难,到了最后,还动了剪刀才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 是一个男孩儿,七斤八两。 弘时喜不自胜,扶着李氏的胳膊都激动的在颤抖:“额娘,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还是嫡长子。 李氏笑的眼尾的皱纹都出来了:“知道知道。” 在这母子俩兴奋的间隙,乌拉那拉氏早已看过孩子了:“既然董鄂氏已经平安生产,那本福晋就先回去了。” 余下的事情,有李氏在,她也懒得管。 乌拉那拉氏走后,苏培盛也看了眼孩子,又接了李氏命蝉衣给的打赏,笑着告退,回去复命去了。 “……母子平安,小公子足足七斤八两重,李侧福晋和三阿哥很是高兴。” 四爷嗯了一声,交代道:“给董鄂氏的赏赐按照规矩再加厚三成。” 嫡长孙的意义到底是不同的。 苏培盛躬身:“奴才明白。” 他正要告退,就听四爷又吩咐道:“明日叫弘时来趟书房。” “嗻。” 在来见四爷之前,弘时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想四爷为什么要见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等人站在四爷的面前,弘时却再也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对着四爷那张冷惯了的脸,只求四爷别责骂他就好。 四爷了解弘时的脾性,许多时候,除了刻意教训弘时,轻易不会故作冷脸给他太大压力。 他神色略缓,“有了孩子,你如今也做阿玛了。” 弘时抑制住内心的喜 悦,拱手低头:“是,儿子做了阿玛,才能理解体会了阿玛对儿子的用心,从前都是儿子不懂事……” 眼见弘时想要长篇大论的恭维,四爷打断了他煽情的话:“行了。” 弘时忙停了下来,恭候指示般立在下首。 四爷捏了捏眉心:“你读书读了这么多年,本该在你成婚后,就让你领些差事历练的,只是你行事不够稳妥,爷才多压了你两年,好磨砺你的心性。”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15章 “如今你嫡子都有了,时机也算成熟,爷给你在礼部谋了个差事,从明日起,你就去礼部办差吧。” “礼部?” 弘时惊讶的抬头,四爷平静道:“怎么?” 弘时摇头:“没什么,儿子知道了,阿玛若无其他吩咐,那儿子就先告退了。” 书房的门重新被关上,四爷的眸子变得幽深晦暗起来。 他岂会不知弘时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礼部没什么实权。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让弘时去礼部。 一则礼部有席尔达在,会照看好弘时,二则,在这紧要关头,他也不能把弘时送去有实权的其他五部,三则,弘时的脑子不够灵活,不能给他帮助便罢了,至少不能拖他的后腿。 弘时得了差事,哪怕不是自己心仪的户部,也迫不及待的去告知了董鄂氏。 董鄂氏才生产完两日,下身还疼的厉害,刚喝完安神止疼的药,弘时便来了。 看过孩子,弘时把这消息告知了董鄂氏。 董鄂氏一听是礼部,高兴道:“妾身阿玛是礼部尚书,爷去了礼部,有阿玛的关照,一定会如鱼得水的。” 尽管知道董鄂氏说的是实情,但不知为何,弘时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他情绪淡了淡:“阿玛叫我去礼部,就是去历练的,怎好劳烦岳父关照,万一被人说成徇私,于岳父官声到底有碍。” 董鄂氏身上不舒坦,便没察觉到弘时的细微异样,反而感叹弘时的志气,于是顺着弘时的话道:“爷说的有理,是妾身短见了。” 第111章 如四爷所料,弘时在礼部的一个多月来,混的倒是顺风顺水,在席尔达的暗护下,未曾遇到过什么绊子,可也未曾做过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差事。 日子平淡的过着,六月初六,年淳雅生产。 折腾了三个多时辰后,终于生下了府上的七阿哥。 四爷又多了个一出生就健康的儿子,如今他膝下共有五子,在兄弟中,他终于摆脱了子嗣不丰的名头,比隔壁强太多自是不必说,只说比起老十四的子嗣,也不差什么了。 四爷不可谓不扬眉吐气,在七阿哥的满月宴上,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儿,给七阿哥取名福惠。 福惠出生后,年淳雅的大多数心思难免都放在福惠的身上,反倒是有些忽略了福宜。 福宜午睡刚醒,本是兴冲冲的想来找年淳雅,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搭积木,但看着年淳雅抱着扯着嗓子哭闹的福惠轻哄的模样,委屈的瘪了瘪嘴,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的跑了出去。 雅园的奴才都是训练有素的,怎么可能连院里的小主子偷跑出去都看不见。 当即有人跟了上去,又有人同年淳雅说了此事。 年淳雅一听,忙把刚要入睡的福惠交给奶娘,自己亲自冒着暑气寻了出去。 另一边,福宜跑出去后,在一处小道上遇见了正要回前院的弘历。 在暑气正盛的时候见着福宜,弘历不是不诧异的,他讶然的走上前打招呼:“六弟。” 福宜嘟了嘟嘴,情绪低沉:“四哥。” 弘历的视线在福宜身上扫过,又瞥过远远的跟在福宜身后的几个奴才,笑的温润:“六弟怎么这个时候独自出来?也不怕年额娘担心。” 一说起年淳雅,本就委屈的福宜声音里立即含了哭腔:“额娘才不会担心我呢,额娘心里只有七弟。” 像福宜这个年纪的孩子占有欲是非常强的,他不懂得许许多多的大道理,他只知道,原本属于他的额娘,在弟弟出生后,就被分走了,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额娘了。 可他不想把额娘分给弟弟。 弘历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从袖口里抽出一张帕子,擦了擦福宜额头的汗珠,哄道:“怎么会呢,你是年额娘的孩子,年额娘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只是七弟还小,年额娘难免要多疼爱七弟一些。你是哥哥,也该爱护七弟的,怎么能吃七弟的醋呢?” 这话乍然一听是没什么问题,可福宜还小,又是因为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才跑出来的,猛然又从弘历口中听到了自己也要爱护分走额娘疼爱的七弟,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我不要......”爱护七弟。 “福宜。” 福宜话至一半,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他扭头看去,小跑着扑上去抱着年淳雅的腿:“额娘,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福宜含着哭腔说出来的话让年淳雅的心猛地一疼,她蹲下身子,把福宜抱在怀里,轻拍着福宜的后背安抚:“福宜乖,你是额娘的孩子,额娘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可是你喜欢七弟,不喜欢福宜......” 七月的天儿日头正毒,外头跟蒸笼一样,不宜久待,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同福宜说明白的,况且也的确是她先忽略的福宜。 年淳雅抿唇,正色的看向福宜:“是额娘的错,额娘不该忽略福宜,额娘给福宜道歉,福宜原谅额娘好不好?” 再小的孩子,有时候想要的也只是一个态度,福宜点了点小脑袋,软糯道:“好,福宜原谅额娘。” 年淳雅暂时松了口气,拉着福宜的小手站起身来,看向方才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的四阿哥弘历:“四阿哥。” 弘历含笑行礼:“弘历见过年额娘。” “四阿哥长大了,如今也有了兄长风范,会安慰幼弟了。”年淳雅的笑意不达眼底。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16章 弘历镇定自若:“年额娘过奖,阿玛一直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弘历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这些年,年淳雅和弘历除了在家宴上见过面,客气的问候过几句,私下里是没什么接触的。 她竟不妨,当年那个因为会背了一首诗就在四爷面前展示的四阿哥,早已长成了如今这般心思复杂的少年,手也开始往福宜身上伸了。 年淳雅低头看了福宜一眼,握着福宜的手紧了紧,意有所指道:“四阿哥果真有做兄长的样子,今日之事,本侧福晋会如实告知王爷,想来王爷会对四阿哥的做法表示满意的。” “日头照的人头晕,本侧福晋就带着福宜先回去了,四阿哥自便吧。” 目送一大一小的身影被一群奴才簇拥着离去,弘历站在原地,眼神闪烁了两下。 . 年淳雅领了福宜回来,把福宜抱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先是让人端了水进来擦洗,又喝了盏被井水湃过的饮子消暑。 缓过身上的暑气后,年淳雅叫伺候的人都退下,开始和福宜谈心:“福宜今日为什么会不打招呼就跑出院子?” 福宜老老实实道:“我午睡起来,想让额娘陪我搭积木,可是额娘在哄弟弟,福宜不高兴......” 说着,福宜许是也知道自己私自跑出去不对,声音渐低,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年淳雅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说福宜的性子是像了四爷,还真没说错。 四爷也是,一开始性子也闷,心里有什么不满就憋着,扭头就走,一个人生闷气。 好在这几年年淳雅调*教下来颇有成效,如今有不满也知道说出来,可谁知福宜竟也是这么个性子。 “把头抬起来。”年淳雅语气微沉,“你若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就把头抬起来。” 福宜心虚的抠着手指,半晌,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跑到年淳雅身边,小手握成拳头,学着平时丫鬟伺候年淳雅的模样,一下下的给年淳雅捶着腿。 那力道轻飘飘的,无甚感觉,但却叫年淳雅心头憋着的气一下子就散了大半。 注意到年淳雅松懈下来的神色,福宜乖巧道:“额娘别生气,福宜知道错了,福宜不该私自跑出去的。” 年淳雅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要再犯了。” “还有,最近福惠才出生,额娘对你是有诸多忽略,这点是额娘的错,额娘以后会多陪福宜的,但福宜心中有什么委屈,也一定要告诉额娘,不能再一声不吭的憋在心里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说完,福宜又别扭道:“要是七弟不和我抢额娘的话,我会对七弟好的。” 正是因为知道福宜心中不满皆因福惠而起,所以她一直没有当着福宜的面儿提起福惠,更没有要求福宜照顾福惠,却不想福宜自己提出来了。 年淳雅笑了:“福宜会是个好哥哥的。” “嗯。” 或许是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四爷一处理完公务就来了雅园。 刚踏进正房,就见福宜小小一人儿,垂头耷脑的朝墙站着,小眼神还时不时的往里面瞟,里面带着些许幽怨。 画面太过好笑,笑意从四爷眼底升起:“怎么站在这儿?” 这种情况一看就是被罚了,罚的还有些不情愿,但四爷偏要明知故问。 福宜小鼻子一哼:“额娘说话不算话,说好了原谅福宜,可是还要罚站......” 年淳雅听见声儿,掀了珠帘出来,一边迎了四爷,给四爷脱去外衣,一边辩道:“额娘是原谅你了,可是犯了错就要挨罚,这是两回事。况且额娘什么时候说过,原谅你就不罚你了?” “......好像是没说过。”福宜眨了眨眼睛,表情呆萌。 年淳雅拉了四爷进内室,临进去的时候还不忘交代:“好好站,半柱香还没燃尽呢。” 进了内室,四爷便问:“今日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即便是他已经从奴才的嘴里听过了,可还是要让年淳雅再说一遍。 年淳雅从来不会拒绝,因为她不能保证四爷从奴才嘴里听到的和真实发生的事没有一丝出入,所以她宁可多费些口水:“还不是福宜,觉得福惠出生后,妾身陪福惠的时间多了,没什么时间陪他,心里觉得委屈,就跑了出去......” 她把今天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其中自然包括隐晦的在四爷面前告了弘历一状。 四爷听罢,拨动碧玺手持的动作顿了下,好笑的看了年淳雅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只道:“福宜站了多久?他年纪小,腿骨尚未长成,莫要罚的太重。” 年淳雅气笑了:“您这话说的,就跟妾身不是福宜的亲生额娘一般。不必您说,妾身也舍不得福宜久站,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而已。” 两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福宜才受过额娘的训诫教导,耳朵还没清净,又轮到阿玛严肃着一张脸训诫。 被额娘训诫的时候,他还敢时不时插个嘴,可被阿玛训诫,他一声都不敢吭,只敢在最后保证一句没有下次。 折腾了一日,晚上就寝的时候,福宜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没等人哄就睡着了。 临睡前,四爷揽着年淳雅低语:“福惠还小,福宜又是知事的年岁,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辛苦你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17章 “爷知道妾身辛苦就好。”有四爷这句话,年淳雅心里还算满意。 但她还没忘了四爷并没有对弘历的事情表态。 年淳雅强调道:“福宜和福惠都是妾身的命,以后若是有人胆敢再挑拨福宜和福惠的感情,妾身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四爷沉默了会儿,道:“福宜福惠也是爷的孩子。” 所以,他自然也不会容忍。 第112章 被年淳雅用话威胁了的弘历回去后,心里忐忑了好几日。 他说的话虽然明面上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可他的小伎俩连年侧福晋都瞒不过去,何况阿玛。 若是年侧福晋真的在阿玛面前告了他一状,那阿玛会不会责怪他? 然而几日过去,日子依旧风平浪静,弘历的心思不由得活泛了起来。 难道年侧福晋只是吓唬他的?又或者说阿玛知道了,但阿玛并不在意? 若真是后者的话,或许年侧福晋母子在阿玛心中的地位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重。 一想到这种可能,弘历的唇角控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申时,下了课,弘昼见弘历笑的开心,好奇的凑上去:“四哥,你这是碰到什么开心事儿了?” 弘昼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 弘历把弘昼的脑袋推远了些,随口扯了个理由:“没什么,今日十五,咱们兄弟小聚的日子。” 弘昼摸着下巴沉思:“可是平时小聚,也没见你这么开心啊。” 他一向喜欢刨根问底,不去看弘历脸色的。 弘历深吸了口气,进一步解释:“只是想到今晚能见到三哥,想问三哥一些事罢了。” 弘时自打去礼部办差,这几个月的兄弟小聚,连着好几次都缺席,好不容易能见着,高兴些也正常。 弘昼自个儿脑补了弘历高兴的原因,没再刨根问底,弘历悄悄的松了口气。 . 弘历挑拨的事情还没过去几日,就是四爷定下的兄弟小聚的日子,年淳雅怕弘历再闹什么幺蛾子,就不太想让福宜去。 但福宜非要去:“额娘,我都好久没见五哥了,五哥上次答应我,要陪我一起抓蛐蛐儿的。” 这话要是被四爷听到,高低得训斥一句玩物丧志。 年淳雅却觉得福宜年纪还小,正是玩耍的时候,等再大几岁,去了前院读书,想玩儿也玩儿不了了,所以就没太管束。 她给福宜擦了把脸:“奴才们不是也能陪你抓?” “那不一样。” 福宜说不清楚哪儿不一样,“我跟五哥一起抓蛐蛐儿很开心,跟他们就不开心。” 年淳雅明白福宜的意思,于是没再说不让福宜去。 让玉露给福宜拿了套衣裳换上,年淳雅给他整理着衣襟袖口,交代道:“想去就去,不过福宜要记得,离你四哥远一点儿,知道吗?” 其实年淳雅是打从心底里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单纯的童年,但弘历的事情让年淳雅彻底明白,在皇家,就没有童年这一说。 皇家的孩子,或许从会说话的那一刻开始,就会玩儿心眼儿了。 福宜被她和四爷护了三年,到底是单纯了些。 只是这些心思刚在脑子里浮现,就听福宜道:“额娘,我知道,四哥没安好心。” 年淳雅彻底惊了:“你......” 福宜扯着年淳雅的衣袖,笑的单纯:“四哥嫉妒我,我早就知道了,每次五哥跟我亲近的时候,四哥总是要找借口把五哥拉走,我能感受得到。” 自己儿子是个黑芝麻馅儿汤圆的事儿还没消化完,福宜就又放了个雷,年淳雅顾不得仔细再问,细眉颦蹙:“怎么没听你跟额娘提起过?” 成功转移了年淳雅的注意力,福宜悄悄松了口气,鼓着的小脸瘪了下去,昂着头,看起来颇有气势:“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兴告状的。” 当然,也只是不会在额娘这儿告状,要是让他找到机会,一定会在阿玛面前告他一状的。 年淳雅顿时哭笑不得,她轻点福宜额头:“你啊,鬼灵精怪的。” 送走了福宜,年淳雅脸上的笑意顿消,唉声叹气的。 她今日才发现,原来她以为的了解自己儿子,到头来竟是自以为是。 感情闹了半天,皇家的孩子没一个简单的。 金风看了全程,也知道年淳雅为什么发愁,她劝道:“侧福晋放宽心,咱们阿哥这般聪明,您也能省心不少。” 年淳雅点了点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福惠醒了吗?” “小半个时辰前奶娘来说过,福惠阿哥醒了一次,吃过奶又睡了......” . 前院膳房知道今晚府里的几位阿哥要一起用膳,每位阿哥的口味都关注到了,四个人,足足上了二十四道菜。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四人边吃边说着话。 当然,是弘历与弘时交谈,弘昼和福宜两人低着头嘀咕。 “三哥最近回府的时间愈发晚了,可是差事忙?” 三阿哥在前院住的院子就在弘历隔壁,弘历能知道弘时的大概动向并不奇怪。 弘时夹了筷子自己爱吃的菜,吃完才点头回应:“是有些忙,听岳父说,再过不久,十四叔和定西大将军要回京述职,皇玛法特命礼部在二人回京当日迎接。”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18章 弘历状似好奇:“迎接十四叔也就罢了,十四叔可是抚远大将军,立了战功,又是皇子,可这定西将军又是何人,怎么和十四叔一个待遇?” 一听弘历的话,还在埋头嘀咕的弘昼和福宜齐刷刷的抬头,两人都望着弘时,等着弘时解惑。 此时弘时身为长兄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解释:“你们不常出府,可能不知,这定西大将军,说来还是六弟的二舅舅,也是四川总督,年羹尧年大人。” 福宜表情很是夸张:“真的吗?我舅舅是大将军?” 弘时温和的问:“年额娘没有告诉过你吗?” 福宜哼了一声:“额娘只告诉我说,我有两个舅舅,我的好多玩具都是两个舅舅送来的,但是额娘从来没告诉我,我的舅舅竟然是大将军。” 炫耀的话刚落,弘历就握紧了筷子。 弘时轻咳了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据说青海和西藏的稳定,十四叔和年大人功不可没,皇玛法甚是高兴,不说十四叔如何,只说年大人,这次回京述职,想来又要高升了。” 说着,弘时举起茶杯往福宜那边送了送:“恭喜六弟了。” 福宜捧着杯子,隔空和弘时碰了下,笑的可爱:“谢谢三哥。” 弘昼也端着杯子凑热闹,弘历不好没表示,便跟着一起,只是在垂眸喝茶的那一瞬,眼底的神色有些冷。 他们兄弟几个,只有福宜福惠的外家势力雄厚,还受皇玛法和阿玛重用...... 自从知道自己有个大将军舅舅后,福宜就整天在年淳雅耳边嘀咕,一日要提起年羹尧十几遍。 玩到年羹尧送他的玩具了要提起,吃饭的时候要提起,和福惠玩儿的时候也要跟不会说话的福惠嘀咕两句。 年淳雅听的是既觉得好笑,又觉得烦人。 后来又不知道打哪儿知道的年羹尧回京的日子,非要缠着四爷在那日带他出府,好看舅舅。 但四爷那日没空,满足不了福宜的愿望,福宜一整日都没高兴起来。 年淳雅见前几日还精神的不行的人,瞬间蔫儿了下去,想了想,哄道:“就算明日你见不到舅舅,可再晚几日,你舅舅也是要来府上看你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和舅舅说话了。” 福宜一听,精神就来了:“太好了,那我去给舅舅准备见面礼。” 说完,人就跑到东厢房,在一口箱子里扒拉来扒拉去。 年淳雅也不知道福宜到底选了个什么见面礼,反正小孩子的心意,再怎么也不会出错的,年羹尧更不会计较。 七月底的时候,年淳雅终于和念叨了好几年的年羹尧见上了面。 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年羹尧的身上并没有武将的粗犷,反而文人气质尽显,和年希尧很是相似。 兄妹二人近十年未年,相互见过礼后竟是相顾无言。 年羹尧是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年淳雅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不知过了多久,年羹尧唇瓣颤抖道:“妹妹,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年淳雅眼眶一热:“托二哥的福,一切都好。” 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偏过身去,用帕子沾去眼泪。 身旁的福宜眼珠子溜溜的转了几下,小跑着上前,在年羹尧身前三步远的距离站定,仰着头道:“二舅舅,我是福宜。” 年羹尧在家时也是严父的形象,自己的儿子也是怕他居多,可在福宜这儿,年羹尧下意识的放柔了声音,生怕吓着福宜:“二舅舅知道,二舅舅这次回京,还给福宜阿哥带了许多新奇的东西,稍后就福宜阿哥就能见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年羹尧的眼神在福宜的脸上流连,见福宜的长相与年淳雅略有几分相似,心中就更是喜欢了。 年羹尧送来的东西,说是新奇的玩意儿,但也价值不菲。 福宜脸上笑容更大,他朝身后的奴才挥了挥手,那奴才就捧着一个盒子上前。 福宜献宝似的打开,年羹尧定睛一看,是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小剑,当然是没开刃的那种。 “二舅舅,这是福宜给二舅舅的回礼。” 年淳雅缓过了情绪,见到这把小剑,很是惊奇:“福宜,你不是最喜欢这把剑了,怎么舍得送给二舅舅?”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样东西还是四爷给的。 福宜理所当然道:“二舅舅是大将军,大将军当然要配宝剑。” 年羹尧感动的一塌糊涂:“二舅舅很喜欢福宜阿哥的礼物。” 听着年羹尧一口一个福宜阿哥的叫,年淳雅下意识的说:“二哥叫他福宜就好。” 谁知年羹尧一脸不赞同:“福宜阿哥身份贵重,岂可直呼其名?” 这般小心谨慎,不禁让年淳雅怀疑是不是她记错了,明明历史上的年羹尧张狂自傲,可现实又并非这样。 还是说,年羹尧的张狂,居功自傲,是四爷登基后才有的? 第113章 福宜在中间活跃了气氛,年淳雅顺势又让年羹尧看了尚在襁褓中的福惠。 见过了自己的两个外甥,年羹尧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儿称得上是极品的和田黄玉料子,“这块儿玉料是二哥偶然所得,本想着在四川找个手艺精湛的师傅雕刻成两块玉佩,又怕样式什么的两位阿哥不喜欢,索性便没雕刻,留着给两位阿哥日后长大了再随着心意雕刻罢。”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19章 黄玉...... 年淳雅的见识就算再少,也清楚一些规矩,像是年羹尧手上的这块儿玉料,只能是皇上太子才有资格用的,而他就这么大喇喇的送给了福宜他们? 她刚还在想,如今的年羹尧并不张狂,谁知不过片刻就被打脸了。 年淳雅表情凝重:“二哥,这玉料可不是他们能用的。” 年羹尧满不在乎的把玉料塞进福宜手里:“早晚都能用得上。” 好在四爷为了让他们兄妹两个好生叙旧,这书房侧间没一个奴才,唯一在场的只有金风,而她自是可信。 年羹尧的举动看似随意,但态度强硬,压根儿没给年淳雅拒绝的机会。 年淳雅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告诉福宜:“带着弟弟去你阿玛那里,把舅舅给你的玉交给阿玛,就说是舅舅给阿玛的,知道了吗?” 福宜捧着玉料,眉眼弯弯道:“福宜知道了。” 说着,福宜转身小跑着去书房,年淳雅看了金风一眼,金风就抱着福惠跟了上去。 年羹尧皱着眉:“妹妹,你这是......” 在年淳雅不满的目光下,年羹尧习惯性的闭嘴。 . 福宜捧着黄玉玉料,在回廊转个弯儿的功夫就到了书房。 今儿个为了在府上接见年羹尧,四爷特意空出了半日时间,福宜迈着小短腿跨过书房门槛的时候,四爷正在书案后习字。 守在门口的小福子打了帘子,见福宜怀中好似抱着什么东西,就主动道:“六阿哥,奴才替您拿着吧?” 福宜努力的迈过门槛儿,果断的拒绝:“不要。” 听到福宜的声音,四爷抬头:“你不是去见你的大将军舅舅了吗?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这话听着和以往并无区别,但伺候在旁的苏培盛却诡异的从中听出了一丝丝的醋味儿。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苏培盛忙轻轻摇了摇脑袋,试图把这想法从脑袋里给赶出去。 一定是他想多了,一定是。 福宜抱着玉哒哒哒的绕过桌案跑到四爷身旁,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阿玛,福宜替舅舅给你送礼物来了。” “哦?”四爷弯腰把福宜抱到自己怀里,又看了眼抱着福惠站在书案前七步远的金风,很是配合,“是什么礼物?” 福宜松开捂得严实的胳膊和小手,露出了礼物的真实面目:“是块玉。” 四爷看见黄玉玉料的那一瞬,瞳孔猛地收缩了下,眼神凌厉的扫过苏培盛。 苏培盛会意,扫了眼屋里伺候的四个奴才,挥手道:“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待书房里多余的奴才退尽,四爷才轻声道:“福宜确定,这是你舅舅送给阿玛的?” 话是对福宜说的,可眼神却是看着金风的。 金风面不改色。 福宜毫无所知,稚嫩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是啊,舅舅送给了福宜好多礼物,只有这个是给阿玛的。” 四爷这才从福宜手中拿过这块儿黄玉,眼神幽深:“福宜,你告诉阿玛,这玉是谁让你送来的?” 话落,金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在四爷深邃目光的注视下,脸上的表情一变都不敢变,只是抱着襁褓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蜷缩。 只听福宜连犹豫都不曾犹豫,就道:“是舅舅。” 金风提着的心猛地落地,这短短的几个呼吸,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湿了。 好在六阿哥机灵,这一关应该是过了的。 福宜在四爷怀中眨巴了下眼睛,玉是舅舅送来的,他又没说错。 四爷非常满意年羹尧送的这份礼,于是在年羹尧离去时,府上给的回礼又厚重了一倍。 晚上,四爷在雅园用膳,似是闲话家常:“今儿都跟亮工聊了些什么?” “只是拉了些家常罢了。”年淳雅给四爷夹了一根青菜,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四爷含笑吃下:“说来听听。” 年淳雅睨了四爷一眼:“爷何时对这些事情也感兴趣了?” 话虽这样说,但年淳雅心里明白,四爷的掌控欲又犯了。 他不允许府上的事情超出他的掌控,尤其是事关他的前程。 “只是说了年富和年兴,还说起二嫂又有了身孕,大夫把脉,说很可能是个女孩儿......” 四爷没有一点不耐烦,年淳雅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更不曾出言打断。 年淳雅东扯西扯一大堆,以至于今日的晚膳都快凉透了,两人还没吃饱,只好临睡前又吃了碗高汤鸡丝面。 . 十四爷和年羹尧回京后,众位皇子中风头最盛的就属四爷和十四爷,尤其是这两人还是一母所出,宫里德妃更偏心小儿子,所以京城的人连眼都不眨的看着,盼着兄弟相争的戏码。 再加上十四爷时不时的故意挑衅,四爷脸上的冷意就没融化过。 而在年羹尧被康熙大加赞赏,亲自下旨封年羹尧为川陕两地总督,御赐弓箭,成为西陲重要官员之时,四爷和十四爷之间的微妙氛围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就在这时,四爷却选择了激流勇退,避其锋芒,非但放下了手中户部的差事,更是成日闭府不出,在府上让人开辟了一块儿地,请了一位种地好手,带着自己的儿子们研究起了种地。 对于种地,福宜出生的晚,那年在庄子上给地施肥的事,福宜并不知道,可经受过施肥摧残的其余三人,就对种地很是抗拒。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20章 在福宜的不解下,弘昼把那年施肥的惨痛遭遇告诉了福宜,其中不乏有许多添油加醋的地方。 说完,他还怂恿福宜:“六弟,阿玛最疼你了,你去跟阿玛撒撒娇,或许咱们就不用学种地了。” 福宜咧嘴道:“我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你也不想等种完地后,浑身都疼吧,要是碰上施肥,那更是臭不可闻。” 福宜怀疑的目光扫过弘昼的脸:“五哥你怎么不去?” 弘昼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五哥也不敢。” 福宜颇有些一言难尽,不过听弘昼说的这么恐怖,福宜还是低头看了看自己嫩白的小手,想着他年纪还小,阿玛应该不会真的让他施肥干重活儿吧? 况且他也干不动啊。 弘昼撺掇了福宜半晌,福宜都不为所 动,弘昼只能认命。 四爷倒也没那么狠心,一开始的开荒什么的,都是让别人做的,只有浇水,撒种子,除草的时候,才是弘昼他们一起干。 当然了,占了年纪的便宜,福宜只用在撒种子的时候挽个小篮子,对应着挖出来的小坑撒种子,不累又好玩。 至于弘昼几人,则是拿着锄头在前面吭哧吭哧刨坑,累的满头大汗。 偶尔回头看到福宜那悠闲的模样,脸上清清爽爽,连一滴汗都不见,弘昼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四爷这淡泊权势,醉心种地的形象一直持续到康熙六十一年,抚远大将军离京,再次奔赴前线作战,却因军需运输不便,皇上召四爷入宫商议之时,四爷才借着此事重出众人视线。 然而此事最终也没有得到有效可行的解决办法,又因康熙年迈,不愿战争再起,便力主和平解决准葛尔的问题。 时间步入康熙六十一年之后,年淳雅心中就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尤其是见四爷一连半月都不曾踏足雅园,心中紧张更甚。 看着在地上飞快的爬来爬去,被福宜用球逗弄着捡球的福惠,年淳雅的紧张之感才稍稍缓解。 作为年淳雅的贴身丫鬟,金风和玉露都发现了年淳雅的异样。 二人虽不知年淳雅在紧张什么,但不妨碍她们想着法子转移年淳雅的注意力,逗年淳雅开心。 “您瞧福惠阿哥的小腿多有力,想来很快就会走路了。” 年淳雅附和的点了点头:“福惠的力气是比福宜小时候要大些。” 有时候不经意被福惠一巴掌打在身上也挺疼的,她皮肤娇嫩,被打的地方总是要红上一两日。 玉露笑着夸:“说不定福惠阿哥以后会像二爷一样,成为大将军呢。” 福惠好似能听懂一般的啊了两声,然后口水就顺着嘴角流在了地毯上。 福宜从身上摸出一块儿帕子,表情嫌弃的给福惠擦了擦口水:“真脏。” 福惠咧着嘴,露出仅有的八颗牙齿,冲着福宜的脸蛋就啃咬上去。 福宜一边挣扎,一边又用双手护住福惠的脑袋。 玩儿累了,两人肚子饿的咕咕叫,年淳雅叫人给他们端了几样吃的。 福惠捧着一块儿松软的蒸糕啃的满脸都是,福宜三两下吃完了剩下的,然后凑到年淳雅身边:“额娘,我都好久没见到阿玛了,阿玛最近很忙吗?” 种地的那段日子,福宜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四爷,这猛然一下子大半个月见不到,福宜很是不习惯。 何止福宜,就连年淳雅也很久没见到四爷了。 她轻抚着福宜的月亮头,柔声道:“对啊,阿玛要忙正事,等阿玛忙完了,福宜就能见到阿玛了。” “那阿玛什么时候忙完啊,福宜想阿玛了。” 年淳雅笑了笑:“快了。” 第114章 十月初,寒风凌冽刺骨,四爷披着披风急急赶回雅园。 “福惠怎么样了?” 年淳雅坐在福惠的床沿,眼眶微红,显然是已经哭过了:“周太医来开过方子,刚刚也喂过药了,爷回来前才睡过去。” 今年天天骤然变冷,也没个缓冲,季节交替之下,福惠年纪小,抵抗力又差,难免发热生病。 孩子生病,年淳雅自然担心焦虑,亲自照看不说,看着福惠因生病躺在床上,小小的脸蛋没了肉感,消瘦不少,更不似往日那般活泼好动,心里就和针扎了似的,难受极了。 消息传到四爷耳中,已经好几日未曾回府的四爷更是抽空,急急赶了回来。 四爷上前搂住年淳雅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目光落在床榻上小小的福惠身上,眼底不是没有担忧的,但他的情绪更加内敛含蓄。 他低声抚慰:“别太担心,周太医的医术高明,不过区区风寒而已,福惠定会好起来的。” 说着,四爷又望着年淳雅眼中的疲惫,关切道:“福惠这里有奴才照顾,你也要好好休息才是,莫要不顾自己的身子,把自己给累病了。” 年淳雅又不懂医术,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妾身知道的,只是妾身只有亲自照看着才会放心……” 之前福宜生病的时候,年淳雅也是不眠不休,亲自照顾的。 知道年淳雅的执拗,四爷不在劝,只是吩咐金风她们,每日记得再给年淳雅准备一碗补身子的药膳。 年淳雅听着,刚要说什么,四爷不容拒绝的语气响起:“听话。”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21章 年淳雅嗫嚅了下唇,点头应了。 四爷语气缓和,叹道:“最近这段时日,正是关键时候,爷的心思不在府上,你乖一点,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福宜福惠,等今年过去,或许就尘埃落定了……” 虽是同年淳雅说的家常话,但年淳雅却从中听出了胸有成竹。 年淳雅一愣,紧跟着点了点头:“好。” 四爷唇角微勾:“福宜呢?” “妾身怕福宜染了病气,就让福宜待在自己房中,没让他过来。爷回来的事,福宜还不知道,您可有时间去看看他?” 四爷想了想,“也好,不过先让人备水,爷梳洗一番再去看他。” 话落,屋里立即有奴才退下去准备。 四爷梳洗过后,福宜被人带来,父子俩一起搭了会儿积木培养感情。 等到傍晚时分,四爷再次离府。 再次听到四爷的消息,是步入十一月后,皇上身体抱恙,还驻畅春园,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祀天。 此消息一出,谁都能看得出来,雍亲王已经是皇上中意的下一任帝王人选。 雍亲王府的女人们都格外激动,若是四爷登基为帝,她们就是皇妃了,其中以乌拉那拉氏为最。 乌拉那拉氏听到消息后,几乎是少有的失态:“本福晋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 当年废太子大婚,太子妃瓜尔佳氏被册封后,得皇上信任,手掌凤印,统领后宫,是何等威风气派。 那时她心中不是一点都不羡慕的,可她也知道,瓜尔佳氏的荣耀,她这辈子都得不到。 如今兜兜转转,这凤印,她竟是也触手可得。 荼白更是跪下道喜:“恭喜福晋,凤位可期。” 乌拉那拉氏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叫荼白起来:“传本福晋的话,府中最近闭门谢客,无论何人来访,都不接待。” 四爷在前朝残酷厮杀,她作为嫡妻,自然要替四爷守好雍亲王府。 荼白神色一凛,屈膝道:“奴婢这就去。” 祭天之后,时间就像按了加速键,眨眼就过。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康熙帝玄烨崩于北京畅春园清溪书屋,终年六十九岁。 康熙近臣步军统领隆科多宣布康熙遗嘱,命皇四子胤禛继承皇位。 四爷本是做好了老八老九老十他们的反抗,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除了老八,老九老十在听到隆科多宣布的遗嘱时,皆是顺从的跪下认了他这个新帝。 八爷见状,浑身充满了不可置信,仿若被背叛了一般。可他也知道,仅凭他一人之力,如今是没有办法阻止四爷的,只好闭了闭眼睛,认命了。 大行皇帝的遗体连夜被隆科多等人护送回乾清宫停放,同时还有不少人从畅春园出发,告知京城的达官显贵进宫哭灵。 永和宫,德妃知道是四爷继承皇位后,顿时失了镇静,连着摔了一地的瓷器,大声叫喊着不可能。 “本宫不信,皇上明明中意的是十四,十四这几年在西北立下赫赫战功,怎么可能会输给老四?一定是老四奸诈狡猾,假传圣旨……” 跪在地上的宫女奴才都低着头,有些大胆的,心里难免腹诽德妃脑子有病。 四爷和十四爷都是德妃的儿子,无论哪一个登上皇位,她都是板上钉钉的太后。 现在可好,要是被新帝知道了德妃方才所言,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风波呢。 可惜人的心已经偏了,德妃更看不明白这一点,为了给四爷脸色瞧,德妃甚至连哭灵的时间都到了,还没有露面。 四爷脸色阴沉,乌拉那拉氏忙亲自去永和宫请人,结果永和宫大门紧闭,乌拉那拉氏吃了个闭门羹。 这下连乌拉那拉氏的脸色都不好了。 她本是想着顾及德妃的身份,来了之后好言相劝,可德妃既然不识趣,在不失孝心名声的情况下,乌拉那拉氏也不准备给德妃留好名声。 只见乌拉那拉氏不急不忙的在永和宫外,也不曾使人叫门,而是缓缓道:“大行皇帝崩逝,但凡妻妾子嗣臣子奴才,皆要为大行皇帝哭灵,以示忠义。额娘如此怠慢大行皇帝,莫不是想有个不忠不义的名声?如此,十四弟回京之后,又该如何自处?” 乌拉那拉氏说完,转身就走。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被躲在门后的奴才听得一清二楚。 这番话被禀报给德妃后,德妃气的脸色扭曲,却不得不让人打开大门,前往乾清宫哭灵。 乌拉那拉氏回来时已经给四爷禀报过了,这会儿见德妃一身丧服前来哭灵,看见四爷时还狠狠的瞪了四爷一眼,四爷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果真是他的好额娘,这么多年了,凡事都只为十四考虑。 乌拉那拉氏以为,这场哭灵,除了德妃仗着自己的身份,有胆子敢闹上一场外,旁人都会老老实实的,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会在大行皇帝灵前闹起来。 谁知乌拉那拉氏到底是见识少了。 哭灵第十五日,宜妃坐着四人抬的软轿到康熙帝灵前致祭。众目睽睽之下,她竟走到了已成为皇太后的乌雅氏前面。 是的,如今的四爷虽未登基称帝,但有眼色的奴才都口称皇上,德妃乌雅氏自然而然的就是皇太后。 且见了四爷,宜妃的态度仍旧倨傲,摆着长辈的谱儿。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22章 一旁跪着的恒亲王冷汗直流,替母请罪:“皇上,额娘因为太过伤心,所以有些失了神智,还请皇上宽恕。” 四爷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摸索着早已换成盘龙黄玉的扳指,薄唇抿着,对恒亲王的话不予回应。 宜妃此举太过蹬鼻子上脸,凭借四爷的小心眼儿,宽恕是不可能宽恕的,只是大行皇帝才去,四爷也不好在大行皇帝的灵前就处置大行皇帝的嫔妃。 于是四爷就暂时把气发在了宜妃的太监身上,借此给宜妃难堪:“伺候主子不利,拖出去,杖二十。” 宜妃气的身子直发抖,恒亲王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有那太监代主子受过,想来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 然而恒亲王到底是松气的太早,十二月初,四爷就以买卖生利甚多为由,拿了宜妃的心腹太监张起用等十二人,狠狠的打了宜妃一个耳光。 这日,哭灵结束,四爷第一次在养心殿召见年淳雅。 年淳雅应召而来,却在殿外见到了为母请罪的恒亲王和九爷。 她经过二人身旁时,微微见了礼,就被养心殿的大太监张起麟给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妾身给皇上请安。” 年淳雅已经很久没有在私底下正正经经的给四爷行礼问安了。 这次是四爷身份转变后,两人私下里第一次见面,旁边又有奴才看着,怎么着也得规矩一点。 四爷从金灿灿的龙椅上起身,走到年淳雅面前,亲自弯腰把她扶起来往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含笑道:“这么规矩?” 听出四爷话中调侃,年淳雅嗔了四爷一眼:“您如今是皇上了,妾身可不敢再像从前那般随意了。” 毕竟这短短的月余时间,四爷成为皇帝后,身上的气势威仪愈发浓厚,容不得人有半分冒犯,眼下的宜妃不就是被四爷当成出头鸟给处置了嘛。 四爷好笑道:“即便爷是皇上,也还是你的爷,日后不必如此。” 年淳雅莞尔:“妾身知道了。” 没人不喜欢优待,年淳雅是个俗人,自然也不例外。 正说着,养心殿的奴才上了茶,四爷随意瞥了一眼,吩咐道:“去换盏燕窝来。” 燕窝很快被端上来,不需四爷交代,那宫女就很有眼色的把燕窝奉给年淳雅。 年淳雅也没客气,自打入宫哭灵以来,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吃食也是如此。 虽然她们是新帝嫔妃,自个儿在潜邸时又受宠,那些奴才不敢怠慢。 可到底是在丧期,吃食怎么也不会太如意。 一碗燕窝下肚,年淳雅捏着白色娟帕沾了沾唇角,“爷叫妾身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一碗燕窝吧?” 第115章 “自然不是。” 四爷笑了下,拉着年淳雅的手走到他方才坐的御案后。 年淳雅余光扫到桌面上的舆图,不由得把视线投向四爷。 四爷微抬下巴,用下巴点着那舆图道:“今儿得空,就让你来亲自选宫殿,你瞧瞧,喜欢哪处?选好了爷让内务府提前收拾布置。” 大行皇帝妃嫔甚多,东西十二宫都住满了,甚至有部分嫔妃住在畅春园就没来过紫禁城。 这么多人,只移宫就需要不少时日。 年淳雅先选定了宫殿,早收拾出来也就能早点搬进去。 所以一听到四爷的话,年淳雅的眼睛霎时亮了,只不过她还没完全被四爷的话冲昏头脑,犹豫的问了句:“福晋……娘娘可选好了?” 待四爷正式登基后,乌拉那拉氏早晚都是要被册立为皇后,可乌拉那拉氏并不轻狂,没有让旁人早早称呼她皇后娘娘,还让如之前一般,称呼福晋就好。 但旁人也不能真就这么应了,暂且就称呼娘娘,不带皇后二字,如此也合适。 至于这选宫殿,自然也是乌拉那拉氏先选。 四爷点了点头,手指落在东六宫的一处位置上:“景仁宫。” 四爷早有旨意,为了避讳大行皇帝,择选养心殿为寝宫,那乌拉那拉氏就得夫唱妇随,坤宁宫是不能选的。 年淳雅心里有了底儿,目光直接掠过东六宫,落在西六宫上。 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指了永寿宫:“妾身选这里。” 四爷微微蹙眉,他本是看中翊坤宫的。 且不说名字的寓意,只说宜妃在翊坤宫住了那么多年,宫里的富丽堂皇,远不是自康熙三十三年温僖贵妃薨逝后就再未修缮的永寿宫可比的。 “雅儿不若看看其他的。” 年淳雅没想太多,直接摇头:“就永寿宫,这里离养心殿最近……” 四爷心里一软,但还是又劝了年淳雅,把他想给年淳雅选翊坤宫的缘由解释了一遍:“……大行皇帝才去,爷也不好下令大修永寿宫,倒不如翊坤宫住的舒坦……” 年淳雅体贴道:“无妨,只要能离爷近一些,妾身不在意这些的,虽然永寿宫几十年不曾修缮,但还是能住人的,随意收拾一下就是了。” 年淳雅坚持,四爷便也作罢了。 说完了宫殿的事,年淳雅想起刚来时在殿外看到的情形,怕打扰四爷处理正事,就提出告退。 四爷想了想,也没有多留人,吩咐了张起麟给年淳雅的手炉添了炭,又叫人抬了软轿,舒舒服服的把年淳雅送了回去。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23章 年淳雅不禁感叹,怪不得皇子要争皇位,女人要往上爬,这待遇可比身为侧福晋的时候好太多了。 跪在殿外的恒亲王和九爷在年淳雅走后,就被召了进去。 也不知那兄弟三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恒亲王和九爷又折了多少利益人手,总之宜妃这事儿在四爷那儿彻底的翻篇了。 大行皇帝停灵二十七日期满,四爷于十二月二十日,奉康熙遗诏,即皇帝位于太和殿,改元雍正。 值得一说的是,停灵期间,十四爷被召回京奔丧,对四爷夺得了皇位心有不甘,但木已成舟,十四爷大势已去,被四爷强势镇压。 四爷登基后,为表孝心,第一道旨意就是册德妃乌雅氏为皇太后,第二道旨意是册乌拉那拉氏为皇后,领六宫事宜。 乌拉那拉氏接了圣旨,还没高兴一刻钟,就有奴才匆忙过来,说太后拒接圣旨,拒了太后封号。 乌拉那拉氏眼前一黑,她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做她尊贵的皇太后不好吗,非要作妖干什么,要是把皇上的耐心给作没了,一点脸面都不给她,难不成她就高兴了? 可不管怎么说,不管乌拉那拉氏心里再如何厌烦,这事儿终究还是得她管。 连喝口茶都不曾,就匆匆带着人往永和宫去,去的路上还问:“皇上怎么说?” 荼白稳稳的扶着乌拉那拉氏:“皇上正忙着呢,想来还不知道。” 十三爷被囚禁多年,如今四爷一朝登基,不但下旨放十三爷出来,更是对十三爷委以重任,还册封为和硕怡亲王。 眼下两人正在养心殿叙旧,没让人打扰。 话虽如此,可圣旨被拒这样的大事,哪里能不通报皇上? 景仁宫离永和宫不远,乌拉那拉氏走的急,不到一刻钟就到了永和宫。 德妃木着一张脸:“皇后怎么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心头一梗,却还是要依着规矩给德妃见礼:“儿媳给皇额娘请安,愿皇额娘长寿无忧。” 行完礼,乌拉那拉氏也不指望德妃会叫她起身,自个儿扶着荼白的手站了起来,“儿媳过来,是向皇额娘禀报,慈宁宫已经收拾妥当,所以特来协助皇额娘迁宫的。” 她没上来就问德妃为何拒了太后封号,而是委婉的以迁宫为借口,给彼此留了两分脸面,不想闹得太难看。 慈宁宫是历来太后居所,倘若德妃同意迁宫,那就是接受了太后册封,大家自然相安无事。 可德妃显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不必了,本宫在这永和宫住了几十年,里面充满了本宫与先帝的回忆,本宫不愿迁去慈宁宫。” 乌拉那拉氏笑的勉强:“皇额娘,儿媳知道您对住了多年的永和宫感情颇深,可永和宫到底隶属东西六宫,是皇上嫔妃住所,即便您再不舍,继续住下去也不合规矩……” “不若这样吧,儿媳回头禀明皇上,日后这永和宫不再住进嫔妃,特意给皇额娘留着,里面陈设更不会去动,方便皇额娘日后时时前来缅怀,如何?” 任乌拉那拉氏说破了嘴皮子,德妃依旧岿然不动,说不迁宫就不迁宫,“皇后不必费心了,本宫还是习惯了这里,况且本宫身子不适,太医说了,需要静养为宜,迁去慈宁宫,多有不便……” “既然迁去慈宁宫多有不便,那皇额娘便迁去宁寿宫,可好?” 德妃话未说完,就被一道低沉又充斥着怒意的声音打断。 众人一惊,忙跪地请安:“皇上万安。” “臣妾见过皇上。” 乌拉那拉氏见着来人,心底松了口气,她受身份桎梏,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别提多憋屈了。 四爷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冷冷的看向德妃,重复道:“皇额娘是想迁去慈宁宫,还是迁去宁寿宫?” 慈宁宫是太后住的地方,宁寿宫是太妃们住的地方。 德妃被四爷的态度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四爷道:“老四,你竟敢不孝?” 宁寿宫?这是要贬她为太妃? 德妃话一出口,在场的奴才恨不得没了耳朵,惊惶跪下。 四爷讥笑道:“皇额娘说笑了,朕给足您选择的余地,如何就不孝了?朕给您三日的时间思考,究竟迁去哪个宫里,若是三日后您依旧做不出选择,那朕就帮您选择。” 说完,四爷转身就走。 不需旁人说,德妃也知道,所谓的帮她选择会是个什么结果。 明明那些奴才个个跪在地上头也没抬,可德妃就是感觉到了他们嘲笑的目光,白着脸晕了过去。 乌拉那拉氏做足了孝顺儿媳的样子,亲自给德妃请了太医,看着奴才熬了药给德妃喂进去,才去了养心殿。 同四爷禀报完德妃的情况,乌拉那拉氏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折子递给四爷:“皇上,这是臣妾为诸位妹妹们拟定的位份,还请皇上过目。” 四爷揉了揉眉心,打开折子扫了两眼。 李氏,年氏封妃,钮祜禄氏,耿氏,宋氏封嫔,余下众人封贵人,最后还有位他都不记得的苏氏也封了答应。 四爷看后,把手持往桌案上一丢,提笔在折子上改了几笔。 “年氏封贵妃,不另赐封号,李氏赐齐字为号,其余皆按皇后的意思办,嫔位让内务府拟了封号来选。” 如此改动,乌拉那拉氏倒也不惊讶,只是她没想到,皇上竟能偏心年氏至此,肯不顾弘时的颜面,让李氏屈居年氏之下。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24章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她也能放心了。 雍正元年正月初二,皇上下旨册封后妃。 年淳雅贵妃的位份力压一众人,成为了嫔妃之首。 李氏接了圣旨,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和年氏都是侧福晋,甚至她还比年氏多生了一个孩子,资历也比年氏深,凭什么年氏能封贵妃,她就只能封妃? 在李氏心里不平的时候,新鲜出炉的裕嫔耿氏已经上去奉承年贵妃了。 李氏扯着帕子,瞥了眼远远站在角落里的熹嫔钮祜禄氏,不屑哼了声扭过头去,走到懋嫔宋氏面前炫耀:“妹妹日后若是得空,常来长春宫坐坐,毕竟再怎么说,本宫和妹妹当年也是一同服侍皇上的。” 宋氏比李氏年长,刚进阿哥所的时候,李氏喊宋氏一口一个姐姐,后来李氏封了侧福晋,就是宋氏或是宋格格的叫,如今刚封妃,位份比宋氏高,这就又成了妹妹。 宋氏一点也笑不出来,这是看年贵妃不好惹,就拿她当软柿子捏? 她不高兴了,自然不会让李氏也得意,“齐妃姐姐说的是,嫔妾日后得空自然会去,只不过去长春宫前,得先去贵妃姐姐的永寿宫,毕竟有些规矩不能坏,齐妃姐姐您说是不是?” 李氏用姐姐妹妹的恶心她,她就敢用同样的招数恶心回去。 李氏脸上的笑意微滞,很快又恢复了,“妹妹倒是很懂规矩,说起来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给了年氏贵妃的位份,却连封号都不曾赐一个……” 宫里不成文的规矩,同位份上,有封号的要比没封号的高半级。 也就是说,她虽然是妃位,但有封号,地位也没比没有封号的年贵妃低多少。 这么一想,李氏心里舒坦多了。 第116章 只是李氏还没舒坦多久,就被四爷接下来的举动打了脸。 册封位份后就是册封礼,四爷非但为年贵妃单独举行了册封礼,更是与皇后同日受了公主,王妃,命妇的参拜,而年贵妃头上的朝冠与皇后制式相同,都为三层金顶,只是在用金上差了三两。 册封礼后,又下旨将年氏一族抬入镶黄旗,如此荣宠,令人眼红。 永寿宫,年淳雅打着哈欠被金风玉露从床上喊起来梳妆打扮。 一身贵妃的吉服和甸子头穿戴在身上,整个人都被压矮了几分。 这要是搁以前她刚穿来,身子虚弱的时候,恐怕穿上一刻钟就已经撑不住晕过去了。 穿戴整齐后,年淳雅扶着金风的手站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气:“这衣服穿着真折磨人。” 玉露笑的眉眼弯弯:“齐妃娘娘倒是不嫌折磨人,可关键是齐妃娘娘不能穿啊。” 自打册封礼时年淳雅跟着皇后一起受了公主命妇们的礼,李氏就看年淳雅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谁让她除了一个妃位,爹升了四品知府外,什么也没有呢。 年淳雅睨了玉露一眼:“收收你脸上的笑,注意着些。” “哦,奴婢知道了。” 玉露低着头上前,又理了理年淳雅吉服上的微褶皱。 “待会儿福惠若是醒了闹着要找本宫,就让人把福惠抱去福宜那里看着。” 临出门前,年淳雅如是交代。 按照年淳雅的习惯,请安前是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以防请安的时间太久,空腹坐着不舒服。 可入宫后请安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年淳雅起的晚,永寿宫到景仁宫要绕完整个后宫,自然就没有吃东西的时间。 眼下二月的天还寒着,年淳雅坐着暖轿,一路晃晃悠悠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景仁宫。 身为唯一的贵妃,年淳雅自是最后一个到的。 “贵妃娘娘到———” 随着景仁宫守门太监的唱喝声,年淳雅踏入景仁宫正殿。 “臣妾/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殿中嫔妃个个都是再熟不过的面孔,年淳雅也不曾拿乔,在左下首的位置上坐定就叫了起。 李氏还没来得及说两句酸话,乌拉那拉氏便掐着点儿出来了,众人齐齐起身恭候。 乌拉那拉氏一身明黄色的凤袍,彰显皇后身份,甫一在上方皇后的宝座上坐下,嫔妃们在年淳雅和李氏的带领下蹲身问安。 “臣妾/嫔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这是册封礼后大家第一次来景仁宫请安,就连只需要行半礼的年淳雅为了尊重乌拉那拉氏,也行了全礼。 成为皇后后,糟心事虽然不少,但却不妨碍乌拉那拉氏的好心情。 如今瞧着后宫嫔妃恭恭敬敬,乌拉那拉氏更是满意,她微微抬手,脸上端的雍容祥和:“诸位妹妹请起。” “咱们都是相处多年的姐妹,从前在潜邸时如何,以后还是如何,不必太过拘束。只是有些话,本宫不得不提醒大家,宫里的规矩大,你们身为天家嫔妃,一言一行皆代表了皇家的颜面,所以日后行事,定要谨言慎行,若是有人胆敢以身犯戒,到时休怪本宫不顾念情分。”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都坐吧。” 她温和的目光落在年淳雅身上,“年贵妃,福惠的咳嗽好些了吗?” 去岁十月福惠生病,断断续续半月有余才好全,好了没多久,就赶上了先帝丧仪哭灵,还是冬日最冷的时候,一通折腾下来,小孩子的身子抵抗不住,最近就又有些咳嗽。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25章 年淳雅道:“好多了,周太医新制的枇杷膏有些效用。” “那就好。”乌拉那拉氏的手搭在一旁的软枕上,问过福惠,又问李氏:“永珅最近可好?” 四爷的儿子和四爷的孙子,中间到底差了一辈,所以乌拉那拉氏百忙之中知道福惠生病,却没有过问过永珅的情况。 李氏心里不爽,没敢给乌拉那拉氏甩脸子,不代表她不敢给年淳雅甩脸子,“永珅身体好,再加上董鄂氏照顾的细心,打从出生就极少生病,皇后娘娘您就放心好了。” 她说着,余光还去瞧年淳雅的神色。 哪知年淳雅就像没听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样,只顾着低头喝茶,没一点要搭理她的样子。 李氏影射的意思,年淳雅自然听得懂,可并不代表她要对号入座。 况且就算她不开口,自然会有人急着替她开口。 果不其然,李氏话落,耿氏就捏着帕子掩住唇角道:“这么看来,三福晋和齐妃娘娘大不一样。” 耿氏心里不屑,这在座的人谁不知道,当年李氏生一个病弱,生两个阿哥夭折,论起不会养孩子,谁也没齐妃不会养,她竟也有脸说旁人。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儿,齐妃一听,脸色当即就变了。 她想训斥耿氏以下犯上,可耿氏又没说什么,话头还是她先挑起来的。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儿,李氏只得忍了。 乌拉那拉氏看了个乐呵,过了会儿,荼白提醒她时候差不多了,她才站起来领着众人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说起太后乌雅氏,那日被四爷言语间威胁后,自个儿想了很久,觉得凭借着她对四爷的了解,四爷这个冷心冷肺的儿子或许还真能做出把她送去宁寿宫,贬为太妃的事儿。 于是太后心里再三权衡,还是不敢去赌四爷的一丝良心,在三日之期快到时,主动搬去了慈宁宫。 因着她这一举动,反而让许多宗室命妇以及资历老的一些王妃,私下里没少鄙夷她,她这位太后甫一上任,威信就碎成了渣渣。 但太后再是不堪,乌拉那拉氏她们却要做足了礼数。 然而礼数做到了位,太后却一点面子都不给。 后宫嫔妃乃至皇后,齐聚慈宁宫外,连慈宁宫的门都进不去,就只派了一个宫女打发这一众主子。 “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小主,太后娘娘身子不适,不宜起身见客,所以吩咐,让皇后娘娘您领着各位娘娘小主在这儿磕头请安就行 。” 宫女战战兢兢的传完太后的话,头都埋到了胸口。 在场的人一阵沉默,没人的脸色是好看的。 太后这个下马威给的好,她们堂堂皇后,主位娘娘,岂能跟个常在答应一样在外磕头行礼? 凭白惹人笑话!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乌拉那拉氏,等着乌拉那拉氏先开口。 乌拉那拉氏不负众望的开口:“既然皇额娘身子不适,那本宫就先带着诸位妹妹回去了,等哪日皇额娘的身子爽利了,本宫同诸位妹妹再来请安。” 许是气的狠了,又许是太后折腾的次数多了,乌拉那拉氏心累的紧,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侍疾这话连说都不曾说出口。 嫔妃很快散去,那宫女低着头进去,把乌拉那拉氏的话转述给太后听,话音未落,就得了太后一个茶盏掷在了脚边。 好在宫女穿的厚实,茶水又不太烫,这才没什么大碍,但也足够让她吓的瑟缩着跪下请罪:“太后恕罪。” 太后充耳不闻,气到身子发抖:“真是岂有此理,如此不把哀家放在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要说没规矩,太后自己不见得就有多规矩。 不过是乌鸦看不见自己黑罢了。 可惜太后也只能无能狂怒,不得自己当皇帝的儿子的敬重,她这个太后,也只是空有名义罢了。 折腾了一个早上,年淳雅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下这身沉重的贵妃吉服,第二件事是跟福宜福惠一起用早膳。 福惠早早醒了没见年淳雅,还没闹起来,就被送到福宜房中。 同样没睡醒的福宜被迫营业,照顾自己弟弟,陪着弟弟玩了自己早就不玩的玩具,才等回了自己额娘。 年淳雅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出来,就见福宜福惠两个人那两双相似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看。 年淳雅愣了下:“怎么了?” 福宜嘴甜的厉害:“额娘今日格外好看。” 福惠连连点头:“哥哥说的对。” 贵妃的服制更加华丽,哪怕年淳雅偏爱素雅的衣裳,但素雅跟素雅也是不一样的。 年淳雅被夸的心花怒放,可还是故意板着脸:“难道额娘平日就不好看了吗?” 福宜心思灵巧,嘴也会说,一点儿没被年淳雅这话给问到:“额娘每日都是不一样的好看。” 福惠还是点头:“哥哥说的对。” “马屁精。”年淳雅笑了,上前捏了捏福惠胖嘟嘟的小脸,“什么都是哥哥说的对。” 福惠眯着眼睛,“哥哥好。” 当初福宜因为福惠闹了脾气,年淳雅就注意过这方面,大多数时候都把福惠交给福宜哄。 福宜确实是个好哥哥,她负责偏心福宜,福宜自个儿就会心疼弟弟,以至于现在兄弟俩关系极好,福惠张口闭口就是哥哥。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26章 福宜听见弟弟夸自己,高兴的露出了和福惠同款表情。 和两个孩子一起用了早膳,就见桃灵端来一碗枇杷膏。 福惠看见桃灵手里端的东西,就直往福宜身后躲。 年淳雅忍俊不禁道:“枇杷膏而已,又不苦,福惠之前不是喝过了吗?” 福惠摇头:“福惠没生病了,不喝药。” 在他看来,只要是颜色黑黢黢的,都是药,不好喝。 福惠的咳嗽确实好多了,年淳雅回来后还没听到福惠咳一声。 但年淳雅想着让福惠再多喝两日巩固巩固。 只是福惠不肯听年淳雅的话,眼睛当即泛着水雾,可怜巴巴的盯着年淳雅看。 年淳雅突然就觉得,逼福惠喝药像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正当她准备妥协,外间突然响起了唱报声:“皇上驾到———” 第117章 四爷登基后,忙的是废寝忘食。 自个儿忙还不算,更是拉着才被他放出来不久的怡亲王一起忙。 听说怡亲王已经在养心殿里住了六七日不曾回府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听到奴才的通报,年淳雅很是诧异,但福宜和福惠却很高兴。 行过礼后,福惠上去抱着四爷的一条腿,小脑袋吃力的仰着,望着在自己眼中很是高大的阿玛:“阿玛终于来看福惠和哥哥了。” 年淳雅注意到四爷进来时脸色有些不好,可面对福惠,四爷还是缓了神色,摸了摸福惠的脑袋,语气尽量放的温和:“福惠最近有没有乖乖听你额娘的话?” 福惠心虚的呶呶小嘴:“有。” 年淳雅轻挑眉梢,“是吗?那方才是谁还不肯喝药来着?” “反正不是福惠。” 福惠大声说完,哒哒哒的跑到桃灵面前,端起枇杷膏,皱着小眉头给喝完了。 四爷配合的夸了福惠两句,福惠高兴的同福宜炫耀:“哥哥哥哥,阿玛夸我了。” 一叠声的哥哥,像个小鸡仔似的。 福宜年纪是比福惠大了几岁,可再大,也还是个小孩子,见福惠得了夸奖,福宜先是哄了福惠几句,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四爷。 四爷不偏不倚的也夸了福宜两句,把这两兄弟给夸的高兴的不行。 四爷看着这温情和谐的一幕,心里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老十四,才好了些许的心情又差了下去。 年淳雅见状,让奴才把福宜福惠带下去,又遣退了殿里伺候的宫女。 她想了想,温声道:“爷可是因为太后的事烦心?” 今儿个太后明着是给她们下马威,实则是打了四爷的脸。 虽说四爷和太后已经没什么母子情分了,但太后三番两次作妖,任谁也不会无动于衷。 更何况,四爷内心深处,恐怕还是渴望母子亲情的。 四爷登基不久,前朝一大堆事情足够他焦头烂额,后宫还有太后不停的闹事,四爷是心烦意乱的:“朕来看看你,在慈宁宫外,没受什么委屈吧?” 年淳雅轻轻摇头:“有皇后娘娘在,妾身能受什么委屈,倒是皇后娘娘才是真的委屈了。” 太后心里对四爷有气,可现在的四爷是皇上,不是曾经那个任由太后罚跪威逼的雍亲王。 拿四爷没什么办法,太后只能为难旁人,而乌拉那拉氏这个皇后首当其冲受难。 四爷解释道:“朕刚去景仁宫安抚过皇后。” 说着,四爷闭了闭眼睛:“雅儿,你说这世上,真的有恨自己孩子的额娘吗?” 向来冷肃威严,不苟言笑的四爷,此时竟有些脆弱。 在四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把自己作为一国之君,而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孩子,一个不得额娘喜爱的孩子。 对于这个问题,年淳雅无法回答。 因为她不是她们,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但至少她是爱自己孩子的。 年淳雅沉默了会儿,“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简简单单几个字,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做到的,却是少数。 四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难免遗憾。 他这一辈子,父母缘分淡薄。 自小被抱去孝懿仁皇后膝下抚养,却因不是孝懿仁皇后亲生,以至于两人之间终究隔了一层。 孝懿仁皇后仙逝后,他重回皇额娘膝下,彼时皇额娘膝下已经有了老十四,早已没了他的位置。 至于皇阿玛,更是不必多说。 皇阿玛膝下那么多阿哥,可他眼里只有二哥这个嫡子,其余儿子不过是用来给嫡子磨刀的存在。 四爷心里清楚,若非皇阿玛活的时间太久,如今这皇位,还轮不到他来坐。 在年淳雅这儿伤春悲秋了会儿,四爷收起脆弱伤感,又回养心殿勤勤恳恳的批折子去了。 第二日,太后身子抱恙,慈宁宫闭宫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耿氏来永寿宫闲话,先提起的就是这新鲜出炉的消息:“也不知太后到底怎么想的,好好儿的福不享,偏偏要和皇上对着干。” 这下好了,明着是闭宫休养,可实际上谁不知道是被皇上给软禁了。 而且她在来永寿宫的路上,还正好瞧见往慈宁宫送药的小太监,那药味儿浓的,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啧啧啧,她就没见过哪位太后混的有如今这位太后惨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27章 感叹归感叹,但耿氏一点儿都不可怜她,谁让她的下场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呢。 年淳雅侧头看了眼耿氏打络子的步骤,自己跟着学,“快开春了,本宫新得了一块好玉,配这络子的颜色正好。” 只一句话,耿氏就明白年淳雅不愿议论太后,当下就顺着年淳雅的话说,没再提起太后。 太后病着,碍于名声孝道,每隔五日,四爷总是会抽出时间去趟慈宁宫,又以不得打扰太后静养为由,免了后宫嫔妃的侍疾。 被四爷如此对待,太后没少咒骂四爷,说四爷冷血,丝毫不顾念母子之情,更是几次三番吵着要见十四爷。 可惜十四爷早就被四爷派去守陵,四爷心中有气,更不会顺了太后的意,召十四爷回京的。 四月初三,福宜过了六周岁的生辰。 按照年龄,福宜该搬去阿哥所,入上书房读书。 福宜从永寿宫搬离这日,福惠抱着福宜哇哇大哭:“不要哥哥走,不要哥哥走。” 年淳雅上前把福惠抱在怀里轻哄:“福惠乖,哥哥只是换了个住处,平时得空了还会来看福惠的。” 福惠眼里包着泪,手拽着福宜的衣裳不撒手:“哥哥为什么要搬走?” 自他记事以来,就从未和福宜分开过,福惠不理解怎么突然间哥哥就要走了。 福宜耐心解释:“因为哥哥年纪到了,是大人了,要有自己的住处。等以后福惠像哥哥这么大的时候,福惠就能住到哥哥隔壁了。” 福惠委屈的瘪了瘪嘴:“那我现在能不能住哥哥那里?” 年淳雅:“………” 这是要抛弃她了? 福宜忍着笑道:“不可以,福惠要陪着额娘,哥哥走了,额娘已经很难过了,若是福惠也走了,只剩下额娘一个人,额娘会很孤单的。福惠难道不想替哥哥多陪陪额娘?” “那……”福惠小脑袋想了很久,才勉强道:“那好吧,我陪着额娘。” 说完,他又强调:“哥哥以后每天都要来看我。” “好。” 把福惠哄好之后,搬家才得以完成。 上书房不像府中一样,只有弘历和弘昼两人。先帝幼子,一些得了恩典的宗室子弟,都在上书房读书。 弘历和弘昼比福宜早来上书房几个月,上书房里的人他们都已经很熟悉了,也各自有了各自的派系。 福宜这个时候入上书房,时间上无疑是晚了的。 但福宜身为皇上最宠爱的阿哥,即便在时间上不占优势,依旧有很多人向福宜示好。 福宜脑子灵活,在上书房混的如鱼得水,加上五阿哥弘昼和福宜的关系还不错,就显得弘历自个儿孤零零的。 能来上书房读书的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哪个都不是蠢笨的。 在三位阿哥里看出些门道后,原本弘历想要收拢的几个人脉,也跑到了福宜那里。 弘历看着福宜稚嫩又得意的脸,心里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 五月二十二日,缠绵病榻几个月的太后突然病重,情况危急。 太医院不敢隐瞒,报到了养心殿。 四爷搁下折子,匆匆赶往慈宁宫,谁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太后挂念老十四的话。 四爷脸上的担忧隐去,抿唇道:“皇额娘,十四弟尚在景陵守陵,皇额娘此刻怕是见不到十四弟的。” 或许是太后感知到自己不成了,又或许是因为病痛折磨的她浑身无力,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却面带哀求:“皇上,哀家想……想见十四一……一面。” 这是太后第一次称四爷为皇上,却是为了十四爷。 看着短短一句话,太后是喘了又喘才说完,四爷冷硬的面容微动:“皇额娘身子不适,还是少操些心为好,十四弟在景陵守陵,哪里能说回京就回京。” 太后一点都不信他的托词:“你……是皇上,只是……吩咐一句,都……都不肯吗?” 四爷并不言语,正如太后所说,这只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可他不愿意。 来了慈宁宫这么久,太后每一句话都不离老十四,却吝啬问他一句。 太后呼吸有些急促,眼角沁出了泪:“皇上,就当哀家求你,让哀家,见小十四一面。” 四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么多年了,但凡太后对他有所求,都是一副态度强硬的样子,何时如现在这般低声下气? “皇额娘,朕说过了,要让老十四为先帝守陵一年,如今期限未到,老十四不能回京。” 翻来覆去的,四爷说了这么多,就是不肯同意。 太后气的咳了起来。 宫女忙低头奉上熬好的药,四爷亲自尝过后,侍奉太后用药。 可太后并不领情,本不想喝,只因身子沉重,虚乏无力,反抗不得,被迫喝了一碗药汁。 药中含有安神的成分,太后喝完药没多久,人就昏睡了过去。 四爷站在太后床榻边守了一宿,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四爷才挪动早已没了知觉的双腿,准备回养心殿梳洗一番上朝。 苏培盛刚伺候着四爷换上朝服,慈宁宫报信的太监一脸哀容的来报:“太后娘娘,薨了。” 四爷握着手持的手一用力,手持线断,珠子掉了满地。 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仁寿太后乌雅氏薨,年六十四。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28章 第118章 半年之内,先帝太后接连去世,四爷心痛至极,特意在大朝会上颁旨,为先帝太后守孝三年。 张廷玉等大臣直呼新帝仁孝。 守孝三年,就意味着四爷三年不能宣召嫔妃侍寝,这三年内自然也就不会举行选秀。 家里有适龄女儿的人家心中遗憾不已,等到三年期满,自家的女儿早已过了选秀年龄。 前朝一些大臣的小心思,后宫李氏等人不在乎,她们虽说之前在王府的时候就无甚宠爱,入了宫也没起什么争宠的心思,但并不代表她们就希望宫里多些新人嫔妃。 皇上不重女色,这些年来又独宠年贵妃,后院人数本就不多,一旦选秀,新人嫔妃一多,她们宫里势必要住进嫔妃,主位嫔妃能一个人独占一宫,谁愿意分出去? 在为了自己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没人会傻了吧唧的去劝诫皇上。 雍正元年十月,青海发生罗卜藏丹津叛乱。青海局势顿时大乱,西陲再起战火。四爷命年羹尧接任抚远大将军,总督各军,驻西宁坐镇指挥平叛。 不到半年,便大获全胜,年羹尧“年大将军”的威名也从此震慑西陲,享誉朝野。 四爷喜出望外,看着奏报连连叫好:“你二哥可谓是有勇有谋,若非你二哥当机立断,这一战也不会赢得这般漂亮,伤亡更是减少不少。” 年淳雅正坐在四爷对面剥蜜桔吃,听着四爷这话,心里下意识的就警醒不少,生怕四爷把年羹尧捧的太高。 她把蜜桔递给四爷,捏着帕子擦了擦手指,语气轻松道:“虽然妾身对这些事情不大懂,但青海战事传的沸沸扬扬,妾身又在您身边时常伺候笔墨,知道的自然比旁人多了点。若不是您正月派了岳钟琪将军增援青海,二哥哪里会赢得这么容易,您可莫要因为二哥是妾身的哥哥,就对他偏心,忽略了岳将军的功劳。” 四爷把折子丢在炕桌上,好笑道:“你这是对你二哥的能耐不信任?” 年淳雅理所当然的说:“妾身对这些事又不大懂,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您信任二哥便好。” “朕自然是信任亮工的。” 说着,四爷指尖点着桌面,沉吟片刻道:“亮工此次立下大功,朕打算好好嘉奖他一番。” “在此之前,亮工因为平定西藏和平定郭罗克之乱的军功,已经先后受封三等公和二等公。此次又以筹划周详、出奇制胜,便晋升为一等公。此外,再赏给一子爵,由其子年斌承袭,至于你父亲,也加封一等公,外加太傅衔。你觉得如何?” 一门两位一等公,这是何等荣耀? 就连皇后母家,乌拉那拉氏一族,四爷也只是在登基之后按照规矩赏了一等承恩公的爵位。 由此可见四爷对年羹尧,乃至年家的封赏是巨大的,至少此等封赏,绝不会让人说四爷薄待功臣。 年淳雅愿意相信,此时四爷对年羹尧的封赏与欣赏是出自真心实意的,可凡事盛极必衰,人心易变,她不能用四爷现在的真心实意,去赌年家的未来。 年淳雅现下并不确定康熙六十年时她私下里对年羹尧说的那些话,年羹尧究竟有没有记在心里,会不会听她的话,照她说的做。 但不管年羹尧会不会,现在这封赏,年淳雅是不会替年家应下的。 思及此,年淳雅面色郑重的起身跪下:“皇上隆恩,臣妾本不该拒绝,只是二哥所做,皆为臣子本分,当不得皇上如此重赏,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四爷本以为年淳雅是要谢恩,所以只含笑看她,并未阻止她跪下,谁知却从她口中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他忙伸手扶了年淳雅起身,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哭笑不得道:“皇后母家落败,明里暗里替乌拉那拉家在朕这里求了不少好处。齐妃的父亲能力平庸,齐妃还是豁出多年服侍朕的体面,为她父亲求了体面的官职。其他诸人不外如是。唯你例外,从来都不曾在朕这里求过什么,明明你二哥立下大功,朕的这番赏赐也是名正言顺,偏你还要推辞,你叫朕说你什么好?” 年淳雅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妾身只是不想让爷为难。” 这番赏赐,四爷虽是心甘情愿,但前朝难保不会有人眼红,想尽办法阻止,他即便不惧,却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如今听了这句为他着想,把他放在首位,连家族荣耀都拒绝了的女子的话,四爷只觉得心中慰贴,心中更是坚定了要厚赏年家,只是这话他却没当着年淳雅的面再提起,事后直接在朝堂上宣了圣旨。 . 雍正二年十月,年羹尧第二次回京述职。 自打知道年羹尧要回京述职,年淳雅心中就焦躁不安,生怕年羹尧走上老路,摆起不该摆的排场来。 于是在连日来的忧心下,被何嬷嬷调养的这些年甚少生病的身子,就又病倒了。 四爷担忧的喂年淳雅喝了药,摸着她微凉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暖着:“太医说你是心情郁郁,忧思过重,所以才病倒的。可是有谁惹你不高兴了?” 是后宫的那些酸言酸语? 可若是雅儿在意那些酸言酸语,何至于这个时候才病倒? 如若不是,那会是因为什么? 年淳雅的心思,任由四爷想破了脑袋可能也想不到。但四爷既然问了,年淳雅也不好不答,只好随意扯了个理由:“福宜自搬去阿哥所,去上书房读书后,是越发的忙了,有时候妾身好几日都见不到福宜,只要一想到福惠明年也要搬去阿哥所,这永寿宫就只剩下妾身一人,妾身这心里就难受的紧......”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29章 为了增加可信度,年淳雅还红了眼眶。 四爷听完,颇有些无奈道:“离福惠搬去阿哥所还早着呢,你这便忧心起来了?还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年淳雅没有任何威慑力的瞪了四爷一眼:“福宜福惠都是妾身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妾身自然舍不得,爷这个阿玛当的心大,又哪里能体会的到妾身的心情。” 被年淳雅一通无缘无故的指责,四爷息了声,略有心虚。 福宜还好,生的是时候,福宜小时候没少被四爷喂饭,抱在膝头哄。 后来福惠出生,四爷忙着争皇位,皇位到手,又要收拾先帝留下来的烂摊子,分给福惠的心思自然而然的就没那么多。 所以在四爷心里,福惠甚至是比不上福宜的。 这些年淳雅心里不是不清楚,所以趁着自己随口寻的借口,时机正好,就说了出来,替福惠打报下不平。 四爷最后败在年淳雅的眼神攻势下,连连保证日后多抽出空闲陪福惠,年淳雅这才作罢。 揭过了这一茬,年淳雅心里惦记的事儿还没得到答案,于是佯装不经意的问:“爷,二哥还要多久才能到京?” “约莫还要两三日吧。” 年淳雅惊讶道:“这么快?” 召年羹尧回京述职的圣旨十日前才下发下去,按照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年羹尧估计是一接到圣旨,就收拾起来动身了。 说起这个,四爷很是满意:“亮工一路快马加鞭,未曾怠慢。” 敏锐的捕捉到快马加鞭四个字,年淳雅很是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摆谱儿,不然四爷提起年羹尧语气也不会这么轻松。 心里头的大石头落了一半儿,年淳雅这病好的也就快。 年羹尧到京,年淳雅正好停了药。 养心殿,年羹尧回京之后直奔皇宫面圣:“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四爷笑着扶起年羹尧:“亮工一路回京,风尘朴朴的,着实辛苦了。” “此乃奴才本分,不敢言辛苦。” 年羹尧恭恭敬敬,做足了臣下的样子。 四爷大笑着拍了拍年羹尧的肩:“你和贵妃不愧是亲兄妹,就连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一提起年淳雅,年羹尧只有恭敬的脸上表情丰富了些许:“奴才三年未曾回京,不知贵妃娘娘可好?” “贵妃好着呢,自打知道你要回京,没少在朕跟前问你的消息。”四爷说着,指了指椅子,示意年羹尧坐下,自己坐回了御案后,“你们兄妹的感情倒是极好。” 年羹尧笑的真诚:“贵妃娘娘比奴才小太多,娘娘小时候,奴才时常带着娘娘玩儿,感情自是深厚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听年淳雅的话,收敛自己的脾气。 而且他觉得妹妹说的很对,自古功高震主,卸磨杀驴的事儿屡见不鲜。 要是他现在立了功还不谦虚一点儿,万一惹的皇上忌惮,令皇上清算他,他没了命事小,届时福宜阿哥可就没有强有力的母家帮衬了。 他还想着帮福宜阿哥登上皇位,届时的皇上身上流着年家的血脉,年家一定会比现在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儿,年羹尧收了脸上的笑,起身跪下,从袖口里掏出兵符,双手捧着举过头顶:“皇上,如今青海战事已平,这兵符,奴才自当物归原主。” 年羹尧上交兵符这利落的模样,四爷大为震惊,震惊过后就是对年羹尧的满意。 满朝文武,像年羹尧这般不贪恋权势,忠君为国的忠臣,已经不多了。 君臣二人来回谦虚推攘了两次,见年羹尧上交兵符的态度坚决,四爷从善如流的收回兵符,毫不吝啬的赏赐了年羹尧许多瓷器珠宝,珍贵玩物,并当着年羹尧的面儿让人去永寿宫传召贵妃。 “你与贵妃许久未见,趁着今日这机会,咱们一家人一起用个膳。” 年羹尧当即跪地,行了叩拜大礼:“谢皇上恩典。” 第119章 年淳雅收拾妥当,带着福惠到养心殿的时候,年羹尧早已在养心殿配殿沐浴更衣完,和四爷面对面下棋。 年淳雅施了一礼,拉着福惠的手上前,就听四爷道:“你来瞧瞧,朕与亮工的这局棋,谁会赢?” 棋盘上的黑白两方呈现出两军对峙的局面,看不出谁输谁赢。 年淳雅嗔笑道:“皇上这不是为难臣妾?您是知道臣妾不擅棋艺的。” 有人在的时候,年淳雅永远记着规矩,不似私底下那还如原来一般的称呼。 这话让四爷想起当年同年淳雅下棋时,年淳雅三番两次悔棋偷子的行为。 四爷失笑:“罢了,看来是朕高看你了。” 话落,福惠松开年淳雅的手,三两下脱了鞋爬到炕上,小脑袋似模似样的看了眼棋局后,认真道:“阿玛赢。” 年淳雅不妨福惠会这么说,便逗他:“你看得懂吗,就说阿玛会赢?” 福惠摇摇头,理所当然道:“因为阿玛最厉害。” 年淳雅无言以对,也不知道福惠对四爷这盲目的崇拜是从何而来,难道是父子天性? 四爷却没想那么多,儿子信任崇拜自己,自己又怎么能让儿子失望呢。 于是不到一刻钟,年羹尧所持的黑子就节节败退。 年羹尧无奈认输:“奴才棋艺不精。”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30章 他虽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但对于琴棋书画这些,除了书是下了苦功夫练习过的,其余三项不过寻常。 四爷却极擅长心思权谋,于下棋一道自然精通,年羹尧不是对手并不稀奇。 一局棋下过,趁着四爷吩咐奴才摆膳的功夫,年淳雅给福惠介绍了年羹尧的身份。 康熙六十年的时候,福惠还是襁褓中的婴孩,自然不记得年羹尧。 这般一介绍,福惠惊喜不已:“额娘,这就是哥哥经常说的二舅舅吗?” 年淳雅点头:“是啊。” 再次得到确认,福惠一点都不认生的让年羹尧抱他,缠着让年羹尧给他讲打仗的事情。 对于年羹尧能得到福惠的亲近,四爷略有诧异,福惠年纪虽小,可他身份尊贵,是得宠的贵妃之子,所以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他的好脸和亲近的。 年淳雅似是看出四爷的疑惑,小声解释道:“您别看福惠人小,志气可不小呢,福惠以后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人,见了二哥自然亲热。” 四爷点了点头:“亮工武艺确实不错,若是日后福惠入了上书房,还想着做大将军,倒是可以让亮工教授福惠武艺。” 话落,年淳雅诧异道:“您是想让二哥留京吗?” 四爷想了想,并未给出确切答案:“日后再说,不急于一时。” 虽然此番战事平定,但若是再有变数,年羹尧依旧要远赴西北。 至于留京一事,眼下他是应承不下来的。 一刻钟后,三十二道御膳摆在一张长桌之上,原本皇帝的御膳每顿有一百零八道菜,但康熙在位时觉得奢靡,直接缩减成六十四道菜,四爷上位后,又砍去一半,变成了三十二道。 四爷和年淳雅几个坐在一旁另置的方桌上。 年羹尧谢恩后坐下,瞧了瞧硬是要坐在他怀里的福惠,犹豫了下,问:“皇上,贵妃娘娘,福宜阿哥……” 年淳雅忙道:“福宜在上书房读书,此刻还不曾下课。” 若是寻常日子,用膳的时辰会稍晚一些,今日顾着年羹尧,用膳的时辰提早了不少,福宜就赶不上了。 最主要的是四爷对自己儿子的功课抠的很紧,像是今日用膳这样的小事,是绝不会允许福宜请假的。 年羹尧闻言,略有遗憾。 今日进宫,他其实还是很期待见见这个聪慧的外甥的。 四爷道:“你这次回京在京中待的日子长,早晚有机会见到,不必急于一时。” 年羹尧只好赔笑:“皇上说的是。” 用过膳,年羹尧在福惠不舍的目光下出宫。 刚回到府上,就先后接到了父亲年遐龄和大哥年希尧的密信。 年羹尧一一看过,深思过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 半月后,年羹尧女眷队伍到了京城。 年夫人甫一到年府,就跟着年羹尧来了书房,心急道:“二爷,您在信中与妾身说的事情……” 年羹尧不急不忙的扶了年夫人坐下,目光轻轻一扫,屋里的奴才就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他并未第一时间给年夫人解惑,而是叮嘱她:“你既然已经回京,那明日就往宫里给贵妃娘娘递帖子,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 “妾身知道。”年夫人犹豫了下,问:“那妾身可要带着珠珠儿?” 年羹尧点了点头:“福惠阿哥与珠珠儿年岁相当,你带珠珠儿去,也能和福惠阿哥联络联络感情,做个玩伴。” 年夫人下意识的皱了眉:“之前不是说福宜阿哥……” 最早年羹尧还未曾回京的时候,他们夫妻就已经在私下里嘀咕过。 福宜阿哥聪慧,又是贵妃娘娘的长子,天然就占了许多优势。 珠珠儿是他们膝下唯一的嫡女,年夫人想着,怎么也要配给福宜阿哥才好。 年羹尧没等年夫人把话说完,就截了她的话,呵斥道:“无知妇人!” 年夫人心头一梗,脸色不大好看。 用得着她的时候是好夫人,说错话的时候就是无知妇人,什么话都让他给说了。 她没好气道:“是是是,妾身是无知妇人,可是福宜阿哥不是咱们之前商量好的吗?这怎么突然就变成福惠阿哥了?” 她满心欢喜的带着珠珠儿回京,结果迎头就是这么大一变故。 年羹尧摸了摸鼻子,给年夫人解释了原委。 其实他这次回京述职,兵符之所以交的这么利索,是因为除了听从妹妹的意思,让皇上放心外,还想着能借着这个情分,与妹妹膝下的两位阿哥结个亲。 这也是大哥和父亲的意思。 年希尧膝下没有女儿,年羹尧膝下的庶女早就出嫁了,只有一个老来嫡女和福宜福惠两位阿哥年纪相仿。 没进京之前,他本是想着探探妹妹的口风,把珠珠儿许给福宜阿哥。 可没成想,他第二次入宫见福宜阿哥的时候,刚提起这件事,就被妹妹给否决了。 时隔多日,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妹妹说的话。 “若是二哥执意相中福宜,想来二哥也知道,凭着咱们年家汉军旗的身份,顶了天了也只是个侧福晋,日后还是要看嫡福晋的眼色行事。珠珠儿是二哥二嫂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何至于让她去受这委屈?” “况且如若皇上真的属意福宜,那皇上决计不会将咱们年家的女儿指给福宜,不因其他,只为了防止外戚势大。”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31章 他当时沉默许久,觉得妹妹说的话句句在理。正因如此,他心里不太舒服,交了兵权后,除了那些虚名,竟什么切实的好处也没得到。 后来年淳雅或许是看年羹尧神色不对,暂时把福惠拉出来当了挡箭牌,说让珠珠儿和福惠多接触接触。 年羹尧转念一想,福惠日后再不济也是个亲王,所以这才有了今日年羹尧和年夫人的商议。 年夫人了解了事情原委,心中也有了数。 她也是疼女儿的人,贵妃娘娘说的有道理,又处处为年家,为珠珠儿考虑,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于是第二日递了帖子入宫,见到年淳雅时,年夫人对年淳雅的态度比从前年淳雅未出嫁时更热切了。 而这热切中又多了分恰到好处的恭敬。 寒暄了几句后,年淳雅抱着珠珠儿亲香了一会儿,就让人带着福惠和珠珠儿去了偏殿玩儿。 年夫人瞧着福惠拉着珠珠儿的手往外走,脸上的笑意更深:“果然是表兄妹,有些血缘关系,哪怕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也亲近的很呢。” 年淳雅笑了笑:“二嫂说的是,珠珠儿这孩子漂亮乖巧,谁会不喜欢呢。” 没有哪个母亲不喜欢旁人夸自己的孩子,年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她含笑道:“依妾身看,珠珠儿长相倒是有几分肖似娘娘,都说侄女儿似姑,果真不假。” 单听她说的其余的话倒没什么,可下意识的,听见侄女儿似姑这几个字,年淳雅就控制不住的多想。 她忙道:“瞧二嫂这话说的,日后珠珠儿只会比本宫更好看。” 两人来回试探了这一次,默契的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旁的事情。 直到到了出宫的时辰,年淳雅给了厚赏,命玉露送年夫人出宫。 年夫人这边刚一出宫,乌拉那拉氏就知道了。 “年夫人出宫时神色如何?” 远远跪着的小太监道:“奴才瞧着有些许喜色。” 乌拉那拉氏挥手让他退下,叹道:“可惜了。” 荼白给乌拉那拉氏捏着肩膀,想当然道:“哪里可惜了,即便那年家格格是为六阿哥准备的,但也不过是个侧福晋,咱们乌拉那拉家是满洲大姓,您又是皇后,您的侄女儿怎么也能做嫡福晋。” 乌拉那拉氏摇了摇头:“若是真的这么容易就好了。” 她的侄女是可以做六阿哥的嫡福晋,可若是年贵妃和六阿哥不喜,又有个得宠的表妹侧福晋,届时她的侄女除了个身份,什么也没有,那岂不是推自己的侄女进火坑? “不过现在为时尚早,皇上的几位阿哥年龄都还小,不到时候,本宫还是在等等看吧。” 三阿哥五阿哥自是不必提,唯有四阿哥和六阿哥,乌拉那拉氏始终在这两人中难以抉择。 四阿哥的生母再不济,也是正儿八经的满洲大姓。 六阿哥生母年贵妃虽出身汉军旗,可年家势大,年贵妃又受宠,怎么看怎么比四阿哥的优势要多…… 第120章 不止乌拉那拉氏关注永寿宫的动静,钮祜禄氏也时刻都让人注意着。 年夫人出宫后,钮祜禄氏去了趟景仁宫,具体和乌拉那拉氏谈了什么,年淳雅不清楚,但据眼线来报,说是隐约听到了两人提起了皇后的侄女。 玉露禀报这件事时,年淳雅和福宜福惠刚用完晚膳,也没避讳两人,直接让两人听了个全程。 福宜听完,佯装深沉的摸了摸下巴:“额娘,皇额娘是打算把自己族中侄女许给四哥吗?” 他去上书房一年多,成长不小,连上书房的人际关系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里面读书的那些宗室子弟就没一个说六阿哥不好的。 其中虽然不乏有人是因为福宜的身份刻意奉承,但能让所有人都说好,也足见福宜的能耐。 四爷还为此在年淳雅面前夸过,说什么福宜不愧是他的儿子。 年淳雅闻言,问他:“若真是如此,你待如何?” 不得不承认,福宜天生就是玩弄权谋的人,别看他小小年纪,可是比年淳雅看的透彻,也思虑的也更加全面。 福宜不假思索道:“那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的。” 虽说宫中熹嫔钮祜禄氏只是钮祜禄氏一族中微末的落魄旁支,钮祜禄氏一族真正的话语权,如今在敦亲王手中。 可即便如此,仅凭着熹嫔的姓氏,就足以得到钮祜禄氏部分人的支持。 而如今的皇后出自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即便再落魄,大族底蕴也是有的,若是和钮祜禄氏联手,两家的势力不是新贵年家能够抗衡的。 年淳雅自然赞同福宜的话,不过…… “皇后娘娘膝下无子,总是要为乌拉那拉氏一族着想的。你若是搅黄了皇后与熹嫔的结亲,难不成你打算顶替你四哥?” 福宜皱着眉头想了想,许久才说:“额娘,若是不结亲的话,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年淳雅摇头,在许多人看来,结亲是最可靠最稳妥的方法。 如若不然,有她在,年家为什么还会起结亲的心思? 说到底,不还是不放心,想再加固加固关系嘛。 福宜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面露沮丧,福惠忙用小手拍了拍福宜:“哥哥要高兴。” 福宜对着福惠挤出了一抹笑:“好,哥哥高兴。”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32章 年淳雅安慰道:“任何事情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四阿哥如今尚未到娶妻的年纪,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想。” 福宜点头:“儿子受教。” 十一月底,四爷明确了谕旨,在战事不起的情况下,年羹尧暂时留任京城,并赐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及金币等非常之物。 接连重赏,让朝中有些人看不过去,没过几日,就上书弹劾了年羹尧。 年淳雅刚从景仁宫请安回来,甫一得知消息,很是震惊:“怎么回事?” 小六子道:“有些大人眼红年将军的恩宠,故意上折子弹劾年将军,说年将军收受贿赂,贪赃枉法。” 说完,小六子又忙补充道:“不过您别担心,据说皇上训斥了弹劾年将军的大臣,年将军毫发无损。” 年淳雅:……… 听他说完,她更担心了。 原本以为年羹尧收敛了,不似历史上那般作威作福,更没有在四爷面前居功自傲,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她可是知道,四爷登基后国库空虚,这两年来他一直在严惩贪官污吏,致力于抄家,所抄的财物皆充国库。 年羹尧这个时候被人弹劾贪污受贿,若是假的便罢了,若是真的,即便四爷如今给按了下来,以后也会有算总账的一天。 金风见年淳雅焦心,便道:“您若是不放心,不若奴婢陪您去趟养心殿?正好小厨房里有炖好的牛乳燕窝,您好给皇上送去。” 年淳雅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这个时候,本宫不能去。” 不过她人虽没去,却让人多加注意,有了消息立即来报。 养心殿,四爷在朝会上驳斥弹劾年羹尧的大臣之后,回来看着这封弹劾的折子,心里不是没有疑影的。 只是碍于年羹尧身上的功勋和忠心,再加上他才赏赐过年羹尧,若是在这个时候顺着弹劾他的大臣训斥年羹尧,表露出一丝怀疑年羹尧的一丝,岂不是自打嘴巴? 四爷这般想着,眉毛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他这般较真的性子,自然是早已吩咐了粘杆处去查事情的真假。 若是纯属污蔑,他自会给年羹尧一个交代,可若弹劾属实,他又该如何处置年羹尧? 怀揣着这个棘手的问题,等四爷把几摞半人高的折子批完时,天色早已暗了下去。 四爷起身活动了下肩膀,正要喊人进来伺候洗漱,便得到了年羹尧在宫门外求见的消息。 四爷愣了:“可说了有什么要紧事?” 这个时候求见,宫门早就下钥了。 前来禀报的侍卫道:“年将军说,事关他的清白,所以不得不惊扰皇上,深夜求见。” 四爷听完,下意识的联想到了今日的弹劾上。 几乎没有多想,就让侍卫把年羹尧带进来。 年羹尧一进养心殿,就跪地不起,身后的小太监还抬了一箱子的账册。 四爷诧异道:“亮工,你这是做什么?” 年羹尧一脸气愤:“回皇上,奴才今日被人弹劾贪污受贿,奴才实在冤枉,回去后奴才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让人整理了这些年的账册,请皇上命人查阅,还奴才一个清白。” 是,他这些年的确有些产业来路不明,可那些来路不明的产业却不是收受贿赂来的,而是打仗的时候缴获上来的。 虽说打仗缴获的所有金银财宝都应该上缴国库,但谁会傻到真这么干? 别说他一个统帅将军,就说一个小兵,看见地上有块儿银子也会捡起来揣自己身上,不会傻到上报的。 所以这一部分银钱即便不合规矩,但年羹尧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更不会觉得这心照不宣的事情会惹的四爷不满忌惮。 四爷叫人苏培盛扶起年羹尧,看着一箱子的账册,不说别的,只说年羹尧这一行为,无一不是表明了对他的信任和忠心。 他很是欣慰:“你我君臣早年知遇,朕知道亮工为人,自然相信亮工的清白,只是想要堵住朝堂悠悠之口,还是需要强有力的证据,届时朕才能更好的为你做主。” 言下之意就是我信你,本来不用查你的账册,但朝堂上的人不信你,为了找出证据,你的账册得查。 “奴才明白。” 怡亲王把这一箱子的账册查清楚后,心下感叹年家富裕的同时,倒是秉公直言,不曾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皇兄,看来这打仗确实是发家致富最快的办法。” 这个结果和粘杆处所查相差无几。 四爷翻看完怡亲王最后归纳出来的账册,神情微松:“虽然数目是多了些,可既然未曾贪污受贿,那便也算不得什么。” 毕竟年羹尧打仗搜刮来的钱财,一大部分是入了他的私库的。 怡亲王蹙了蹙眉:“那皇兄打算如何处置弹劾年羹尧的人?” 四爷反手在桌面上轻敲两下,意味深长道:“弹劾年羹尧的人不少,可那些人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了。” “您的意思是……”怡亲王犹豫了下,吐出一个称呼:“八哥?” 四爷微勾唇角,眼中却无一丝笑意:“老九老十早些年就隐约与老八划清了界限,之后虽和老十四亲近,但朕登基时,他们也算是识趣,所以如今老九被朕派去江南经商,老十身后钮祜禄氏的势力也从老八身后剥离。”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33章 “可即便是这样,老八依旧不肯认命,自朕登基之后,背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朕一直想清算,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怡亲王闻弦知雅意,拱手请命:“如今时机已到,这件事,皇兄便交给臣弟去查吧。” “那就辛苦十三弟了。” 事情调查起来很快,加上这一两年来,每每廉亲王做的事,四爷总是要鸡蛋里挑骨头斥责一番,只需捡着这些令廉亲王被训斥的事情,加以佐证,连这个年都没过去,四爷就下令将廉亲王收压宗人府。 廉亲王刚进宗人府不过两日,年羹尧贪污受贿的罪名得以澄清后,他便故作鲁莽的上折子弹劾了此前弹劾过他的大臣,以此来泄愤。 四爷看到年羹尧的弹劾折子,见这上面的罪名都无足轻重,不是宠妾灭妻,就是教子无方之类的,于是哭笑不得的罚了他们半年俸禄,这件事也就揭了过去。 事情彻底解决,年淳雅收到消息后,松了口气:“把小厨房里备着的人参鸡汤盛一碗出来,本宫要去养心殿。” 这些日子因为年羹尧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她为了避嫌,已经许久不曾去养心殿了。 年淳雅到的时候,四爷正在伏案批折子,御案上放着的四块儿砚台里的墨汁已经没了三个,旁边角落里更是蹲着四个小太监,手下不停地磨着。 见年淳雅过来,四爷才抬了头,张口就是调侃取笑:“今儿怎么肯过来了?” 这段时间他忙的脚不沾地,没空亲自去永寿宫,便让苏培盛去请年淳雅过来,结果没一次是请到人的。 四爷知晓年淳雅的顾虑,便也随她去了。 年淳雅斜了四爷一眼,“臣妾若是不过来,还不知您今日又要忙成什么样子呢。” 大名鼎鼎的雍正帝据说是累死在御案上的,照今日这情形,或许记载并非虚假传言。 第121章 引着年淳雅进来的苏培盛忙带着殿里的奴才退下。 沉重的朱红色殿门关上,殿里没了旁人,年淳雅顿时自在了许多:“今儿都二十六了,您怎么还没封印?” “你瞧瞧这一摞摞的折子,哪里能封?若是等到翻过年再去处理,有些事情压根儿来不及。” 说话间,四爷一份折子又看完了,提笔在折子上落下长长的批复。 鲜红的批复在折子上格外显眼。 年淳雅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去,只觉得四爷的批复比折子本身的内容都要长。 果然工作狂的称呼不是白叫的。 她盯着四爷批完了这本折子,硬是把四爷从御座上拉起来:“您累了这么久,也该放松一下。妾身带了人参鸡汤和几样点心,您吃两口再忙也来得及。” 殿里没奴才,年淳雅亲自把食盒里的汤和两样点心一一摆在炕桌上,“您尝尝,这两样点心是永寿宫小厨房的厨子新琢磨的,福惠最近很喜欢吃。” 在府上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把持后院中馈,小厨房各院都不曾设立,年淳雅两次怀孕也不曾破例。所以即便她脑子里有些新奇的想法,也容不得她几次三番的折腾。 入了宫,永寿宫本身就有小厨房,收拾出来,不说做菜,只说炖些汤,做些点心,却是方便的很。 四爷是真的饿了,他忙了两个时辰,中间只喝了一盏茶。 两样点心数量不多,每样只有四块,进养心殿前就被试菜的太监给吃了两块,最后只剩下六块。 点心被四爷三两下给吃了干净,然后慢悠悠的喝着鸡汤:“听说郭络罗氏曾求见过皇后两次,只是皇后一次都没见过她?” 廉亲王被收压宗人府,廉亲王福晋没少走路子,找人给廉亲王求情。 奈何四爷不是晚年的先帝,手段强硬,再者他们也被四爷抄家给抄怕了。 一言不合就抄家,这谁顶得住? 再者四爷是一定不会放过和他作对多年的廉亲王的,既如此,他们就算去求情,那也是白费功夫,还容易惹得一身骚。 于是在廉亲王福晋起先拜访了两家之后,剩下的人就像是说好了似的,闭门不见客。 廉亲王福晋满京城给盘算了一圈儿,没一个人顶用,郭络罗氏那边问过恒亲王和九贝勒的意见,也不肯帮她。 求助无门之下,廉亲王福晋只好低声下气的求起了自己的老对头,皇后乌拉那拉氏。 只可惜今非昔比,皇后怎么可能会见她? “您不是都知道了,还问妾身做什么?” 年淳雅在果盘里挑了个果味浓郁的新橙,拿在手中把玩。 四爷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他问这话,单单只是问问的意思吗? 一碗鸡汤喝完,四爷擦了擦嘴,把巾帛往旁边随意一丢,正要说些什么,苏培盛就在外轻声请示:“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四爷咽下要说的话,正襟危坐:“进来。” 苏培盛躬身进来,打了个千儿:“启禀皇上,廉亲王福晋又入宫了。” 身为紫禁城的主人,四爷对紫禁城的把控很是严格,廉亲王福晋人这会儿还在宫道上走着呢,消息就递了过来。 “还是去求见皇后?” 苏培盛摇头:“据说廉亲王福晋去的是西六宫。” 景仁宫在东六宫,而后宫主位嫔妃中,只有年淳雅,齐妃,裕嫔三人的宫殿在西六宫。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34章 所以廉亲王福晋去西六宫见谁? 几乎是心思一转,年淳雅心里就有了答案,她看向四爷:“廉亲王福晋来见妾身?” 四爷肯定的嗯了一声,以做回应:“你是贵妃,皇后之下第一人,皇后不肯见她,她只能换人求情。” 说完,四爷问她:“你可要去见见郭络罗氏?” 年淳雅对这些事情本就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去见? 她狭促道:“妾身又不在宫里,如何能见的了廉亲王福晋。” 四爷拿过年淳雅手中的新橙,取了匕首把新橙切成八瓣,“也是,见不了,那就把人打发了吧。” 这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总之苏培盛听完,又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 永寿宫外,廉亲王福晋放低了姿态求见,谁知却连永寿宫的大门都没能跨进去。 廉亲王福晋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她心高气傲多年,之前从来看不上年贵妃这狐媚子,结果造化弄人,她有一天竟会求到自己看不上的人头上,并且这人还不见她。 眼睁睁看着永寿宫那领头的气派丫鬟把她关在外面,四周贴着宫墙路过的宫女太监暗地里看笑话的眼神,廉亲王福晋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被气的涨红。 多年来养成的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厉声呵斥周围经过的宫女太监,罚他们自己打自己十个嘴巴子。 廉亲王福晋如今再落魄,那也是主子,他们不过是奴才,廉亲王福晋有命,他们不敢违抗。 一时间,永寿宫外的巴掌声不绝于耳。 长春宫离永寿宫不远,永珅闹着要出来玩,李氏和三福晋董鄂氏不放心奴才单独带出来,就跟着一起。 结果就看到了廉亲王福晋在永寿宫外大发威风的一面。 李氏和廉亲王福晋也是多年不合,此刻见了这场面,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她走上前,先是看了眼周围早已打完巴掌,脸颊红肿的宫女太监,装模作样的蹙眉道:“你们这是做错了什么事,才惹得贵妃娘娘大发雷霆,如此惩戒你们?” 领头的宫女忍着脸上轻微的疼痛,不忿的回话:“回齐妃娘娘,奴婢们脸上的伤,并非贵妃娘娘所罚,而是廉亲王福晋罚的。” “廉亲王福晋?”李氏仿佛才看到眼前的人一般,不以为意的拿眼角斜了她一眼,“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祖宗规矩,宫中宫女是不许打脸的。本宫倒是不知,这宫中何时是你一个命妇逞威风的地方了?还是这般明知故犯。” 廉亲王福晋振振有词:“齐妃说的也太严重了些,这些宫女太监以下犯上,本福晋如何就惩治不得?” 李氏冷哼:“就算宫女太监犯了错,那也轮不到你动用私刑,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主。从前便也罢了,如今廉亲王都已经是戴罪之身,廉亲王福晋难不成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吗?” 连她这个读书不多的,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皇上登基,廉亲王落得如此下场,这郭络罗氏都已经到处低声下气的求人了,可为人的张扬跋扈还是一点没改。 宫女太监又如何? 如今郭络罗氏这境地,说不得还不如一个粗使宫女在皇上心中有分量。 廉亲王福晋紧咬着牙关,强自挽尊:“就算如此,皇上也不曾废去廉亲王的爵位,本福晋依旧是亲王福晋之尊,一品诰命,齐妃你不过是个三品妃位,又无协理六宫之权,竟也来挑本福晋的错?” 李氏眉心狠狠跳动了两下,正要说什么,一小太监忽然疾步而来,冲着李氏行了个礼:“奴才参见齐妃娘娘。” 这小太监身上穿着御前太监的服侍,明眼人一看就知其身份。 李氏缓声道:“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小太监如实道:“的确是有皇上口谕,不过不是给您的,而是给廉亲王福晋的。” 说着,小太监挺直了腰,看向一直被他忽略不曾行礼的廉亲王福晋,趾高气昂道:“皇上口谕。” 廉亲王福晋呼吸一滞,在李氏看笑话的眼神中缓缓跪下。 小太监扬声道:“廉亲王福晋,张扬跋扈,无故责打宫女太监,毫无恤下怜悯之心,罚掌固十下,以儆效尤。” 几乎是这小太监话音刚落,李氏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掌固十下? 这是要把廉亲王福晋的脸往泥里踩啊。 廉亲王福晋的脸上早已血色全无。 小太监传完口谕,没给廉亲王福晋反应的时间,上去就是左右开弓。 十个巴掌打完,小太监又朝齐妃行了一礼,后退三步告退。 四爷派去的小太监手下没有留情,廉亲王福晋顶着一张红肿的脸被人送出宫,成了京城贵族中的笑话。 如此一来,旁人愈发对廉亲王府的事或人避而远之了。 雍正三年正月二十九,四爷下旨,削允禩王爵,圈禁,改名阿其那,其子弘旺改名菩萨保。 于康熙朝声名一时的八贤王,落得如此潦草结局。 远在遵化守陵的恂郡王听到这个消息,怅然一笑,又拎着酒瓶仰头喝酒去了。 成王败寇,如今他都自身难保了,自然没功夫去同情旁人。 由于四爷只针对兄弟中跟他争夺皇位的八爷和十四爷,对其余兄弟也算是知人善用,所以四爷并未落下个冷血,残害手足的冷酷名声。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35章 雍正三年二月,距先帝崩逝已满二十七月,故以三年服阕,行祫祭礼。 除服礼后,正值春日,后宫恢复了一片花团锦簇,锦衣华服的模样。 敬事房里太监总管亲自检查做好的后宫主子们的绿头牌。 其余人便也罢了,太监总管并未太过上心,唯独目光落在刻有永寿宫贵妃年氏字样的牌子上时,神情一紧,当即把牌子拿起来,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面的一点点灰点,又郑重其事的放了回去,然后一巴掌打在一旁小太监的头上,训斥道:“你个狗东西是怎么做事的,这般不精心?” 被打的小太监一脸委屈。 这绿头牌本就是才做出来不久,总管要看,他们就忙里忙慌的送了过来,有灰尘那是正常的,待会儿再擦擦不就是了,没见那几个贵人答应的牌子灰尘更多嘛。 太监总管在敬事房混了多年,哪里能看不出来这狗东西是怎么想的? 他冷哼一声,砸吧着嘴道:“日后你的差事不用做了,换成小桂子来。” 心中一点成算都没有,连年贵妃的牌子都敢怠慢,日后必定是个祸患,还是早点打发走的好。 第122章 绿头牌送去养心殿的第一天,四爷去了景仁宫。 乌拉那拉氏准备了一桌子菜,夫妻两人安安静静的用过晚膳,四爷正要去洗漱,抬眼就见乌拉那拉氏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顿了下,重新坐回去,拨弄着手持:“皇后有话要说?” 乌拉那拉氏抿唇一笑,温声道:“臣妾是有件事想与皇上商议。” 四爷颔首:“你我夫妻,有话直说便是。” 乌拉那拉氏接过奉茶宫女手中茶盏,亲自放到四爷手边,做足了皇后的贤惠姿态:“那臣妾便直言了。” “您一片孝心,为先帝和太后守孝,如今孝期已满,为了皇室子嗣丰茂,臣妾愚见,是时候该重开选秀了。” 选秀一事,自除服之后,就有大臣不断上折子,乌拉那拉氏会提起,四爷也不意外。 毕竟选秀关乎多方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是四爷深思熟虑之后,暂时没这个打算。 “选秀太过劳民伤财,眼下国库空虚,青海战事平定不久,国库哪里还能拿得出来银子去选秀?” 没银子那是假话。 不说别的,只说抄的那些贪官污吏的家,就填满了至少一半的国库。 可这些银子对四爷来说,都是有大用处的,无论用在哪样政事上,都比用来选秀的用处要大的多。 乌拉那拉氏早就知道四爷不重女色,不然给先帝守孝的这三年,养心殿里也不会一个侍寝的宫女都没有。 但进言选秀,令皇上开枝散叶,是她作为皇后的职责。 原本乌拉那拉氏想着劝两句,却不想被四爷以国库空虚为由给驳了回来。 这般情况下,乌拉那拉氏就是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说出口,只能附和道:“皇上顾虑的是,是臣妾想的过于简单了。” 选秀一事,就这么刚在乌拉那拉氏口中起了个苗头,就被四爷给掐断了。 第二日四爷离开,乌拉那拉氏对镜梳妆,荼白伺候着她梳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娘娘,若是皇上不再选秀,那后宫中岂不是又像从前在潜邸时一样,任由永寿宫一枝独秀?” 乌拉那拉氏挑着面前的耳坠,眉眼间略有燥意:“即便如此,本宫又能有什么办法?” 从前她只是雍亲王嫡福晋的时候,她虽也忌惮年氏,但她知道,年氏是永远也不会有取代她的那一天。 因为在大清,只有另娶,没有侧福晋扶正的先例。 可做了皇后就不一样了。 远的不说,只说先帝爷的后宫,孝昭仁皇后和孝懿仁皇后,不都是由嫔妃册立为后的? 其实她的内心深处是怕年氏盛宠太过,会对她的后位造成威胁,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提起选秀,想着多选几个鲜嫩的嫔妃进来,以后得了宠,怀了身孕,她也能抱到自己膝下抚养。 这样一来,也就不必寄希望于和钮祜禄氏或是年氏联姻了。 乌拉那拉氏越想,心中就越是苦涩,眼睛一酸,落下泪来:“要是弘晖还在,本宫又何至于殚精竭虑,举步维艰。” 见得皇后落泪,荼白也顾不得心中不平,忙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子,红着眼眶道:“都是奴婢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 说着,她无力的安慰道:“皇上不是那等薄情之人,您与皇上又是少年的结发夫妻,您心中所思所虑,定然不会发生的。” 乌拉那拉氏止住眼泪,反手抹去脸上泪水,长叹道:“帝心难测,本宫不敢赌。” 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也只有自己才会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筹谋。 * 四爷按照规矩,第一晚去了皇后那里,给足了皇后脸面,第二日便去了永寿宫。 和在景仁宫与乌拉那拉氏相处不同,在年淳雅这里,四爷的身心永远都是放松的,更有温暖的感觉。 一家四口用过了晚膳,四爷先是随口问了福宜一些功课,见福宜对答如流,并且解释深得他心,心下满意,大手一挥,便赏了福宜一匹科尔沁新贡的汗血宝马。 男人嘛,哪怕福宜现在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那也是喜欢马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36章 当即就兴奋的谢过了四爷。 好巧不巧的,就被福惠给听个正着,福惠不肯善罢甘休,也闹着要马。 四爷板着脸道:“朕赏你六哥汗血宝马,是因为你六哥功课做得好,福惠也想要,总要有能说服朕赏赐你的理由吧?” 他并没有用什 么福宜年纪大,福惠年纪小,不能骑马的理由去敷衍。 而是在很认真的告诉福惠,任何想要的东西,都是要自己凭借本事去争取的。 不劳而获得来的东西,不可取。 福惠愣了下,抱着四爷的腿道:“那福惠又没有进上书房,没有功课可以让阿玛考问……” 四爷忍着笑意道:“既然如此,那就等福惠时候入了上书房,读了书,再来向朕讨赏吧。” 福惠心愿没有达成,耷拉着眉眼跑到年淳雅身边,把头埋在年淳雅怀里,浑身透着低落的情绪。 疼爱弟弟的福宜见不得福惠不高兴,张口便想说把自己的马给福惠。 可对上四爷不赞成的目光,福宜到底没把话说出口。 福宜福惠离开后,年淳雅伺候着四爷褪去衣衫洗漱,免不得提起刚刚的事:“福惠没有马,说不得要难过好几日了。” 四爷轻笑:“福惠这孩子,有朕和你疼着,还有福宜护着,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如今只是一点不如意就要闹性子,若是这般下去,明年入了上书房,岂不是要在上书房称王称霸了?” 弘昼的性子混不吝,在上书房不好好读书,净领着几个富贵纨绔子弟招猫逗狗,捉弄师傅。 为此他没少训斥责罚弘昼,可弘昼依旧屡教不改。 弘昼没人宠着都这般德行,他怕福惠日后和弘昼不相上下的让他头疼,就想着先提前教导一番。 听着四爷又仅凭自己的臆想去猜测,年淳雅满心无语,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丢下伺候四爷洗漱的帕子,自个儿转身出了浴间。 四爷无奈的拿起帕子,也没喊人进来,自己洗漱好才出去。 四爷憋了好几年,这一晚格外勇猛,哪怕年淳雅最后止不住的求饶,也没换来四爷的半分良心,最后直把人给折腾的晕了过去。 敬事房的奴才在外提醒了三次是时候了,可次次都没得到回应,最后只能在苏培盛暗中威胁下闭了嘴,然后在彤史上记下了个四的字样。 且不提乌拉那拉氏在彤史上用印时是何心情,只说年淳雅起身时,再次感受到久违的酸胀,心中不免暗骂四爷不做人。 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一点都不知道节制。 敬事房的人接连在永寿宫外守了五日,直到五日后,彤史上侍寝嫔妃的名字才终于空了下来。 之后几日,四爷分别去有孩子的齐妃,裕嫔和熹嫔宫里坐了坐,也没有留宿,就回了养心殿。 等到再翻牌子时,依旧是永寿宫贵妃年氏。 年贵妃独宠之势力压后宫,把其余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前朝好事的大臣得知后,自然是少不了弹劾劝诫的折子。 而面对这些折子,四爷要么当做没看见,要是内容写的实在是过分,四爷就会对上折子的人下旨进行申饬。 久而久之,大臣们看清了四爷的态度,也不敢再去劝诫了。 这些事情波及不到在上书房读书的几位阿哥,他们该读书时读书,该学习骑射时学习骑射。 这日,皇宫御苑,骑射师傅教导阿哥们骑射时,阿哥们纷纷让奴才把自己的马牵出来。 汗血宝马都是有脾性的,福宜之前才得到汗血宝马时,没把这汗血宝马给驯服,上骑射课就没把这匹马给牵出来,省的丢人现眼。 好不容易在年羹尧的帮助下,驯服了这匹马,福宜也难忍炫耀的心情,迫不及待的把汗血宝马给牵出来,想着今天上骑射课就骑这匹马,也好让上书房的一些人见识见识他的骑术。 马刚一牵出来,这匹不同于其他马的汗血宝马就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消息灵通的人早就知道前段日子皇上赏赐了六阿哥一匹好马,如今一见,纷纷开口奉承,也不去管一旁的四阿哥弘历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等那些奉承告一段落,弘历才哑着嗓音开口:“今日是骑射比试,六弟用这么好的汗血宝马与我们比试,就是赢了,怕也是胜之不武吧?” 青春期的弘历正值变声期,一句话说的呕哑嘲哳,刺耳至极。 好在众人都是少年,弘历的变声期也有一段时间了,众人即便觉得难听,也听习惯了。 只是弘历说的话,虽扯着公平公正,但其中妒意难掩。 众人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弘历的意思,个个儿都沉默着不吱声。 就连骑射师傅也不曾掺和进这件事中,全神贯注的检查马匹有无异样,佯装不知道这边的纠纷。 福宜先是笑了下,然后看着弘历,一字一句道:“不知四哥究竟是觉得我用汗血宝马比试,胜之不武,还是四哥没有汗血宝马,自己觉得不公呢?” 话落,众人哗然。 六阿哥这话说的,可以说是一丁点面子都没给四阿哥留。 弘历眼底神色阴郁,“看来上书房里师傅教导的尊敬兄长,六弟是一点都没有记在心上。” 福宜皮笑肉不笑道:“四哥这话说的可是折煞弟弟了,弟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37章 自他知事起,就知道弘历是他的强劲对手,他入上书房两年,也未曾有一次小瞧过他。 可惜他这位四哥就想苍蝇一样,太惹人厌烦,私底下小动作不断。 他虽不惧,却也觉得麻烦,便想着寻个法子让他安静些日子,他的耳根子也能清净许多。 今日便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第123章 养心殿,御苑的事情很快被报到四爷面前。 “……四阿哥与六阿哥要比试骑射功夫,敢问皇上可否准许?” 来通报请示的奴才把御苑的事情一口气儿给说完,又问完教授几位阿哥们的骑射师傅要问的问题,便跪在原地低着头,静静等着圣意。 四爷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让人仔细检查好所用的马匹弓箭,务必保证好两位阿哥的安全。” 御苑,骑射师傅得到口谕,心中愈发紧张了。 他让人去请示皇上,就是不想让皇上答应,谁知皇上偏偏就答应了。 四阿哥和六阿哥要比试骑射,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要是六阿哥出了什么意外,年大将军估计会拆了他的家…… 骑射师傅心中摇头叹气的亲自去准备了两匹马,“四阿哥,六阿哥,这两匹马虽比不得科尔沁的汗血宝马,但也是宫中一等一的好马了,性子也不是太烈,两位阿哥不若先熟悉熟悉,待会儿再比?” 弘历上前摸了摸其中一匹马,那马低头打了个腔息,没有拒绝他的靠近。 福宜见弘历选了其中一匹,就径自走向剩下那匹。 一刻钟后,两人动作利索的上马,在一群人的围观和骑射师傅的见证下,两人骑马绕马场两圈,并需要在跑马过程中射中五支箭矢在靶子上。 不远处的一处阁楼,四爷凭栏而立,年淳雅和钮祜禄氏同样站在四爷身侧,三人眺望着御苑里的情形。 只见一开始,福宜的马落后弘历半个马身,然后两人先后射箭。 福宜分别射中了两个靶心,还有三支箭矢设中了九环,而弘历同样是两个靶心,但他只射中了两个九环,第一支箭矢没有瞄准就射了出去,有些太偏。 射箭上没比过,弘历瞳孔骤然一缩,愣怔了一下。 就这一下的功夫,福宜就反超了弘历,跑在了弘历前面。 结果自然是毫无疑问的,福宜胜出。 弘历下了马,脸色犹如那冬日里燃烧的黑炭。 福宜把缰绳丢给奴才,走到弘历面前,故意道:“这次比试,四哥可觉得公平了?” 因着弘历一句不公平,福宜就算提出了要比试,也没有用汗血宝马,而是应承了弘历所谓的公平,两人用一样的马。 可即便如此,福宜年纪要比弘历小,学习骑射也比弘历晚,这次赢了弘历,可谓是把弘历的脸当着众人的面按在了地上。 弘历说不出来一个字,就像失语了一样。 福宜见好就收,弘历不答,他也不再逼问,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今儿这份没脸,希望他这位好四哥能记一辈子。 至于说会不会被自己给逼急了,狗急跳墙什么的,他一点儿不带怕的,不怕人不出手,就怕人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盯着你。 阁楼之上,结果已出,钮祜禄氏扬着笑道:“六阿哥天纵奇才,不愧是年大将军的外甥。” 她轻飘飘一句话,把福宜在练习骑射上吃的苦说成了天赋。 既抹平了福宜的辛苦,又把福宜高高捧起。 年淳雅对钮祜禄氏的话中深意明白的很,但她同样笑着道:“熹嫔过誉了,本宫瞧着,倒像是四阿哥故意在让着福宜,到底是做哥哥的,会爱护弟弟。” 她不接钮祜禄氏的话,反而从四阿哥的年纪入手,坑钮祜禄氏一把。 不久前弘历还在说福宜不懂得尊重兄长,这会儿年淳雅又这么说,明摆着是在讽刺熹嫔母子。 毕竟若是弘历真的爱护弟弟,有做兄长的风范,又如何会有今日的这场比试? 钮祜禄氏唇边笑意微僵,厚着脸皮应承道:“贵妃娘娘过誉了。” 年淳雅轻轻哼笑,低头理了理袖口,没再搭理钮祜禄氏。 未曾转身的四爷抬了抬手:“熹嫔,既然看过了比试,就跪安吧。” 本来同意福宜和弘历二人比试后,四爷就让人请了年淳雅来,钮祜禄氏是属于得知了消息后不请自来。 因为只是一件小事,所以即便四爷不待见钮祜禄氏,也没有立即把人撵走。 这下,钮祜禄氏脸上的笑是彻底没了。 她忍着心中一口气退下,刚走出阁楼,就重重的哼了一声:“皇上这心是偏的没边儿了。” 虽说她早就知道,但每每这个时候,还是容易心气儿不顺。 抱怨完四爷偏心,钮祜禄氏又开始抱怨弘历:“元寿也真是的,明明还比六阿哥大几岁,却连六阿哥都比不过,真是给本宫丢人……” 泽兰低声道:“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她说着,眼睛还看了看四周路过的宫女太监。 钮祜禄氏话被噎住,也怕自己说的话传了出去,只好悻悻的闭嘴。 苏培盛倒了两杯茶,四爷喝了两口就把玩着杯子,漫不经心的交代苏培盛:“你去太医院,让孙太医配些治外伤的药膏来……” 没等四爷说完,年淳雅就惊道:“是谁受伤了吗?”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38章 四爷笑道:“别看方才福宜那小子威风凛凛的,实则怕是受伤不轻。” 他经常骑马,怎会不知福宜骑马时为了赢过弘历,可是拼尽了全力,受伤也是自然的。 年淳雅一听,当即就坐不住了,跟着四爷一起去了阿哥所。 刚到阿哥所,就听见福宜屋子里传来龇牙咧嘴的喊疼声:“……轻点儿,这么用力做什么……” 给福宜上药的奴才委屈道:“奴才已经很轻了。” 破了皮,上药的时候怎么也不可能不疼的。 正巧这个时候苏培盛从太医院拿了药回来,四爷给苏培盛递了个眼神,苏培盛忙敲开了门进去。 在正堂坐了一刻多钟,福宜才收拾好出来,眼神避开四爷和年淳雅的视线,别别扭扭的行了礼:“阿玛,额娘,你们怎么来了?” 不同于一开始得知福宜受伤时的紧张,这会儿看见了人,知道福宜的伤一点儿都不严重,年淳雅甚至有了心情调侃福宜:“来看看天纵奇才的六阿哥是如何赢了比赛的。” 福宜被臊的脸颊通红:“什么天纵奇才,不过是侥幸而已。” 年淳雅郑重其事的点头:“看出来了。” 福宜:“………” 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爷适时的出来打圆场:“伤的严重吗?” 福宜连连摇头:“只是皮外伤而已,几日便好了。” “既然不严重,那明日就照常去上书房读书吧。” 福宜耷拉下脑袋:“……是。” 福惠知道福宜受伤,硬是在黏在福宜身边,在阿哥所里住了四日,直到福宜身上的伤好了,才肯搬回永寿宫住。 耿氏羡慕道:“七阿哥与六阿哥感情可真好。” 她说起福宜福惠,心里不由得后悔,当初自己太知足了些,以至于有了弘昼后不肯去争宠,若是当初争宠了,再给弘昼添一个弟弟,或许如今弘昼也会像福宜和福惠一样,兄弟两人相互扶持。 年淳雅不知耿氏在想什么,她不太喜欢在别人面前谈论福宜福惠,所以转了话题:“近两日,内务府往钟粹宫送了许多宫女,熹嫔是想着给四阿哥选格格了?” 如今后宫还是五日一请安,除了请安的日子,年淳雅等闲不涉足东六宫。 对于钟粹宫的动静,因为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有太了解。 但耿氏常往东六宫寻宋氏说话,对于钮祜禄氏的事,会比她清楚。 耿氏点头:“四阿哥今年十四岁,选格格也不奇怪。不过依嫔妾看,熹嫔这是想效仿当年齐妃娘娘给三阿哥选侍妾呢,这阵仗,大的跟什么似的,她都快把内务府里适龄的宫女都看过来了。” 也不知钮祜禄氏在发什么神经,四阿哥输了比试,她不去催促四阿哥勤加练习骑射,反而给四阿哥选侍妾。 本来她也有给弘昼选格格的打算,可一看钮祜禄氏这般做派,她瞬间就没了心情,凭什么她钮祜禄氏挑挑拣拣,挑好的,她儿子就得挑弘历剩下的? 耿氏气儿不顺,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好听:“内务府里的宫女和潜邸的侍女可大不相同,宫里伺候的宫女都出自上三旗包衣,有不少家中父兄是在朝为官的,熹嫔这么做,莫不是想着给四阿哥挑两个家世好的?” 相比起耿氏的气愤,年淳雅的情绪就平淡了许多:“有时候,格格的家世太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耿氏正生气呢,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弯儿,没明白年淳雅的意思。 年淳雅不急不忙道:“你身边的宫女伺候你许多年了吧?” 耿氏愣了下,下意识道:“是啊,自打嫔妾进府,紫苑就一直在嫔妾身边伺候了。” “那紫苑可有想过出宫?”年淳雅说完,也不等耿氏回答,自顾自道:“本宫身边的金风玉露自小伺候本宫,眼看着年纪都过了二十五了,本宫也不忍心一直把她们留在身边,正好马上就到了五年一次的放阴,本宫也不必去求皇上皇后恩典,就想着趁此机会放她们出宫,再给她们一些嫁妆,好让她们出宫嫁人。” 一旁的金风听见这话,忙道:“娘娘,奴婢可不想出宫嫁人,奴婢想一辈子都在您身边伺候,玉露也是一样的。” 耿氏捂着嘴笑道:“娘娘身边的两位姑娘这么得用,您也舍得?” 金风也跟着点头。 本来就是想提醒耿氏些什么,年淳雅才提起的,金风不愿,她就没继续说下去,打算私底下再问问。 耿氏得了放阴的消息,心情极好的离开。 金风担忧道:“放阴对咱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 放阴的消息,她伺候在娘娘身边,也是第一次听到,但她不会怀疑这话的真假,所以只担心会不会影响到永寿宫的势力。 年淳雅笑道:“如若不然,皇上又怎会提早告知本宫?” 就是想着让她早做准备。 不过就算四爷没有提早告诉她,放阴对她在宫里这几年发展的势力,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且放阴这件事,早晚都会走露风声,她提前卖耿氏个好也不亏。 第124章 耿氏回宫后,细细思索了年淳雅说的话,心里有了计较。 她在紫苑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看着紫苑出去办事,脸上才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39章 又说钮祜禄氏陆陆续续的见了许多宫女,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出言斥责钮祜禄氏不规矩的行为,但也没有帮她。 所以内务府记录了宫女详尽信息的册子,乌拉那拉氏也没有让内务府交给钮祜禄氏,只是冷眼看着钮祜禄氏折腾。 这日,钮祜禄氏看完又一批的十个宫女后,拿过泽兰仔细登记下来的信息,一一对比琢磨着。 其中有一个姓金的宫女和姓高的宫女,家中父兄的官职让钮祜禄氏还算满意。 她指了指这两个人的姓名,问泽兰:“这两人,你还有什么印象吗?” 因为她见的人太多,脑子里有些混乱,不太记得请这两个人的模样了。 泽兰细细回忆了一下,“这位金姓宫女,模样不过是秀丽了些,不过身段丰腴,瞧着倒是好生养的。至于这位高姓宫女,样貌极好,只是身子弱了些。” 钮祜禄氏听罢,沉吟了片刻,道:“明日命人把她们二人叫来,让本宫再见一见。” “是。”泽兰刚顺从的应下,钮祜禄氏又交代道:“明日使人去上书房候着,叫弘历来用晚膳。” 翌日,泽兰亲自去请上书房外候着,请弘历去钟粹宫用膳,而金氏和高氏那边,自有旁人去请。 钟粹宫的宫女领着金氏和高氏从御花园经过,年淳雅和耿氏在花圃隐蔽处瞧的一清二楚。 她们一行人过去后,耿氏出声:“嫔妾猜的果然没错,熹嫔到底是看中了高氏。” 那日她吩咐紫苑去探查了许久,加上自己猜了许久,才约摸着猜出了个高氏,不为其他,只因为高氏的家世。 至于金氏,想来就是看中了金氏好生养。 年淳雅微微摇了两下宫扇,“高氏的父亲擅长治水,极得皇上看重,熹嫔能看中高氏,不足为奇。” “是吗?” 耿氏垂了垂眼睫,“熹嫔还真是深谋远虑呢。” 在御花园与耿氏分开,年淳雅坐在肩撵上,一手手肘支着头,另一只手握着宫扇搭在腿上,闭目养神着。 跟在肩撵旁的金风正要挥手让抬肩撵的太监动作轻点,不要太颠簸,就见四阿哥弘历迎面而来,身旁跟着泽兰。 “儿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弘历微微侧身,躬身行了一礼。 年淳雅缓缓睁开眼睛,语气慵懒:“是四阿哥啊。” 她扫了眼弘历身边的泽兰,“四阿哥这是要去钟粹宫用膳?” 弘历笑意温润:“是,贵妃娘娘这是才赏花回来么?儿臣方才路过永寿宫,见六弟已经回去了。” “那本宫便先行一步了。” 弘历看着扬长而去的贵妃仪仗,温润的笑意变得淡了不少。 回到永寿宫不久,晚膳就已经备好。 用过晚膳,年淳雅照常会和福宜聊一聊天,偶尔有些重要的事情,她也会用自己未来的眼光去提醒福宜一些必要的事情,能避免福宜少走错路。 因为今日钮祜禄氏的动作没有瞒着,福宜自然也知道了:“额娘,听说熹嫔娘娘给四哥选了两个家世好的格格?” 年淳雅歪在榻上,捧着话本看的津津有味,听见福宜问话,她头也不抬:“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福宜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好奇吗?” 他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珠子,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额娘,这事儿能成吗?” 年淳雅闻言,丢下话本,似笑非笑的看他:“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福宜大喊冤枉:“儿子能打什么鬼主意,不过是关心四哥罢了。” 年淳雅朝福宜丢了个白眼:“什么时候在本宫面前,你都不肯说实话了?” 孩子大了,尤其福宜还是个男孩,有自己的心思很正常,年淳雅也没太在意,只是随意一句话罢了。 但福宜听在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上前两步,蹲在年淳雅面前,仰着头,神色认真道:“您是儿子的额娘,儿子与您说的都是实话,有些话不想同您说,只是不愿您跟着忧心。况且在这宫里,只有您是全心全意的为儿子着想,儿子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您。” 四爷是他阿玛不错,可他阿玛不止他一个儿子。 福惠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没错,可福惠同样也是皇子,是他兄弟,他现如今和福惠感情甚深,但未来如何,谁都说不好。 年淳雅心神触动,她握了握福宜的手,感叹道:“你长大了。” 这种长大,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既欣慰,又心酸。 福宜顺势将脸贴在年淳雅手心,又变的嘻嘻哈哈起来:“您还没告诉我,四哥选格格这事儿,到底成不成呢。” 年淳雅模棱两可道:“你不想要成,自然是成不了的。” 且不说耿氏私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就算耿氏做的那些小动作还差些火候,她背地里也会让人帮趁着的,哪里会眼睁睁看着钮祜禄氏如愿以偿? 弘历和福宜比试,福宜因此受伤的事儿,她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却是记得的,这账,钮祜禄氏得还。 只是事情总有意外发生。 不过一日,钮祜禄氏看中的高氏就在御花园里,大庭广众之下被弘昼抱在了怀里。 年淳雅甫一得到这消息,手中的茶盏差点没打翻了去:“究竟发生了何事?”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40章 她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亮堂堂的天,皱眉道:“这个时辰,弘昼不是应该在上书房读书吗?” 小六子道:“五阿哥今日又逃课了,高氏姑娘正好从钟粹宫出来,在御花园碰上了五阿哥,也不知怎么的,就滑了脚,被五阿哥碰了,如今熹嫔娘娘得了消息,已经气势汹汹的往御花园去了。” 可不就是气势汹汹的嘛,她精心给自己儿子挑选的格格,自己儿子也中意,就差在皇后面前过了明路,谁知最后被裕嫔母子摘了桃子。 这一巴掌打在钮祜禄氏脸上,火辣辣的疼,钮祜禄氏恨不得生吃耿氏的心都有了。 听到这儿,年淳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她是告知耿氏放阴的消息,想让耿氏想法子搅黄了钮祜禄氏的好事,让那些家世好的格格在这次放阴中都榜上有名。 而钮祜禄氏看过的那些宫女,年淳雅这里也有册子,私底下年淳雅已经交代过了,到时候定是会放出大半,那些宫女的家里也是同意的,高氏家中自然也是同意。 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不用想也知道,是她那日说了高氏的身世,耿氏动了念头,这才把高氏给截胡了。 年淳雅头疼的厉害,出了今日这事儿,不管过程如何,高氏成为弘昼的格格是必然的了。 只是高家未必就会满意他们的女儿成为五阿哥的格格。 如何安抚高家,看来还得过后细细思量。 御花园,耿氏和钮祜禄氏差点都要打起来了,还是关键时候乌拉那拉氏到了,止住了这场争端。 乌拉那拉氏坐在凤撵上不曾下来,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她脚下的钮祜禄氏和耿氏,看着她们衣着稍显凌乱,脸色铁青:“来人,给熹嫔和裕嫔收拾一番,把她们带去景仁宫。” 御花园到底人多嘴杂,嫔妃丢了颜面,她和皇上脸上也不光彩。 乌拉那拉氏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景仁宫,直接就让钮祜禄氏和耿氏跪在一旁,也没问她们话,径自问跟过来的弘昼:“今日之事,你可有话要说?” 弘昼哭丧着脸:“皇额娘,儿臣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就是个意外。” 他逃学去御花园转悠,正好一个宫女从他身边经过,眼见就要摔了,而她摔的地方旁边是带刺的玫瑰丛,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毁容吧? 不过是伸手扶了一把,他也不知道扶的这个宫女是熹嫔娘娘给四哥选的格格啊。 弘昼是有苦说不出。 乌拉那拉氏听完弘昼的叙述,铁青的脸色缓和不少:“如此说来,确实是个意外。” “不过既然已经出了这样的事……”乌拉那拉氏话一停顿,看向钮祜禄氏,“那这宫女,就由本宫做主,指给弘昼做格格,至于弘历那里,熹嫔你再另选便是。” 钮祜禄氏恨的眼底红血丝浮现,她辛辛苦苦多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她自然心有不甘,刚想张口辩驳,就被乌拉那拉氏凌厉的一眼扫了过来,语气微重:“熹嫔,不过是个格格,哪里值当弘历与弘昼兄弟二人闹了不快?” 若是再闹下去,不论是谁,在皇上那儿都讨不了好。 钮祜禄氏不情不愿的吃下了这个哑巴亏,离开景仁宫时,还恶狠狠的瞪了缩在弘昼身后的高氏一眼。 要不是这个贱蹄子,她怎会受此奇耻大辱? 且等着吧。 耿氏朝钮祜禄氏的背影啐了一下,扭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要交代弘昼几句,就见养心殿来人,当着她的面儿把弘昼给叫走了。 耿氏叹息了一声,只好先领着高氏回去。 弘昼心知肚明,四爷这次召见他,肯定是要责罚他,所以他一路上跟着养心殿的太监走的极慢,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加快速度,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领路的太监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五阿哥,您快着点儿吧,要是让皇上久等,奴才可没好果子吃。” 要不是跟那几个狗东西打赌打输了,这没好处,又担惊受怕的差事,他才不愿意来呢。 第125章 景仁宫到养心殿的路虽然远,但终究有走到的时候。 弘昼甫一到养心殿外,就被命令跪在外面反思。 殿内,四爷与怡亲王对弈,怡亲王毫不客气的吃了四爷三个子。 在对弈之道上,年羹尧不及四爷,四爷不及怡亲王,自然当今世上,能与四爷对弈,并一点都不放水,敢赢过四爷的,也就只有怡亲王了。 四爷继续落子:“十三弟如今棋艺见长许多。” 怡亲王微微笑道:“那些年没少研习。” 怡亲王的口吻云淡风轻,可四爷心中却难免愧疚。 一个人最好年华的十年,在幽禁中度过,只要一想起怡亲王被放出来时颓废的模样,四爷就恨设计这一切的老八恨的牙痒。 见四爷捏着棋子的指尖泛白,怡亲王道:“皇兄,都过去了。” 四爷动作骤然一松,佯装轻松道:“是啊,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兄弟二人一起把这大清治理的海晏河清。” “皇兄但有吩咐,臣弟莫敢不从。” 一局棋下罢,怡亲王隔着窗子看了眼外面依旧在跪着的弘昼,“皇兄,时辰差不多了吧。” 四爷颔首,叫来苏培盛:“去问问弘昼,知道朕为什么让他跪着吗?”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41章 苏培盛领命而去,把话转述给弘昼,弘昼低着头想了半晌,犹犹豫豫的试探道:“儿臣不该碰高氏?” 四爷得了答案,脸色一黑:“不长脑子的蠢材。” 高氏这件事,原委他都清楚,严格来说,弘昼并没有错处,就算有错,那也是耿氏的心思。 他之所以让弘昼罚跪在殿外,不过是罚他逃课,不学无术还惹祸罢了。 结果他自己竟没一点意识到错那儿了。 怡亲王沉默不语,四爷说自己儿子不好,他听听便罢了,不会去附和。 苏培盛一个奴才,更是连听都不想听。 四爷恨铁不成钢的吐槽了弘昼一句,心里到底不解气,大手一挥:“去赏弘昼十个板子,告诉他,若是再有逃学,每逃一次,朕都赏他十个板子。” “嗻。” 十个板子打在弘昼身上,疼的弘昼嗷嗷大叫。 行刑的奴才手下有分寸,弘昼受伤,会疼是一定的,但也只是皮肉伤,内里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弘昼被抬回耿氏宫中,耿氏看着弘昼的惨状,心疼的眼泪直掉,一叠声儿的吩咐人去叫太医。 太医来看过,上过药后,耿氏把人都撵了出去,坐在弘昼榻边抹着泪:“你皇阿玛怎么会动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因为高氏的事儿……” 耿氏一边说,一边止不住的后悔,早知会牵连弘昼挨板子,她压根儿就不会这么干…… 没等耿氏后悔完,弘昼就连连摆手,不好意思道:“不是,额娘,皇阿玛打我,是因为我逃课。” 说着,弘昼因为疼的略显苍白脸色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羞赧的红。 耿氏听罢,抽噎声骤停,抬手就朝着弘昼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气道:“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是要气死本宫吗?” 弘昼逃学她不是不知道,从前也管过,但是没什么用,四爷训斥,弘昼也不痛不痒的。 次数多了,耿氏也不愿去管。 可这几位阿哥中,被四爷亲自下令打板子的殊荣,弘昼是头一份儿。 这一通板子打下去,满宫都在看他们母子的笑话,尤其是钮祜禄氏那个贱人,怕不是以为皇上在为了她出气。 还别说,耿氏足够了解钮祜禄氏,钮祜禄氏心里真 就这么想的。 钮祜禄氏得知弘昼被打了板子,高兴的大笑:“看来皇上还是看重弘历的。” 不然怎么从前弘昼逃学,四爷只是训斥,从没打过板子,唯独这次没有轻易饶过弘昼? 钮祜禄氏坚信,弘历却没这么乐观:“若是皇阿玛真的在意这些小事,怎会连问也不问一句?” “你皇阿玛日理万机,肯给你出气,就已经是偏向咱们了。”钮祜禄氏难得见好就收,“再说了,皇后说的对,这件事的理由到底不好说出口,否则也会连累了你的名声,与你无益。” 弘历垂下眸子,心中并不如表面上表露出来的那般简单。 十日后,高氏进了弘昼后院,乌拉那拉氏也宣布了宫中放阴一事。 关于放阴的名单,四爷那里给了一部分,乌拉那拉氏私底下也拟定了一点,不出三日,钮祜禄氏还未曾来得及给弘历再选两个合心意的格格,名单上的宫女已经全数出宫,其中也包括金氏。 这下,钮祜禄氏没得选,只能随意给弘历选了两个格格。 放阴过后,宫里鱼龙混杂的人少了许多,先帝太妃在宫中经营的人手也被砍去大半,宁寿宫的那些太妃都快成了聋子瞎子。 就在这个时候,四爷施恩自己兄弟,暗示凡有子嗣的太妃,皆可由自己儿子上折子请旨,接自己额娘回府上奉养。 宜太妃和荣太妃分别被恒亲王和诚亲王接回府中,而惠太妃的儿子大阿哥被先帝圈禁,至今未曾解禁,养子老八被削了王爵,无人奉养,于是只能继续住在宁寿宫中。 眼看着宁寿宫一日日的空了下来,惠太妃心中恨意愈演愈烈。 当今对兄弟凉薄,使得她老来孤苦无依,就是不知当今的儿子若是手足相残,当今心中会是何滋味儿。 * 夏日炎炎,福宜上完骑射课回到永寿宫,接连灌了两碗镇过的酸梅汤才缓了暑气。 福宜一身的臭汗味儿,年淳雅嫌弃的扇了扇,连声叫人给福宜打水擦洗。 福宜讪讪的笑了笑,自去偏殿收拾妥当,才过来陪年淳雅说话。 “这段日子天儿热的厉害,皇阿玛也不说何时去圆明园避暑。” 前两年因为未出孝期,加之圆明园还在扩建中,就不曾去过,今年圆明园已经竣工,四爷却迟迟未有旨意,福宜又是随了四爷,最怕热的,难怪忍不住要问。 福惠对圆明园没有印象,听福宜提起,一个劲儿的问:“圆明园好玩吗?” 福宜给福惠讲了圆明园的一些趣事,引的福惠愈发心动向往,竟跑到养心殿去了。 趁着年淳雅午休的功夫,福惠带着两个奴才,一路沿着宫墙往养心殿去。 走到半路一处拐角,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福惠皱了皱小眉头,把跟在他身后的奴才赶远了些,自个儿扒着墙探出小脑袋偷窥。 被偷窥的弘历和弘时弘昼三人正站在一处,无一人察觉身后有耳朵。 只听弘历面带犹豫道:“三哥,五弟,咱们就这么去养心殿,怕是不太好吧。”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42章 “有什么不好?”弘时皱了皱眉,长兄做派的拍了拍弘历的肩,“如今宜太妃和荣太妃都有了皇伯皇叔奉养,唯独惠太妃膝下有子,却仍旧居于宁寿宫,未免于理不合,叫人说嘴。” “咱们做儿子的,为皇阿玛分忧,向皇阿玛秉忠直谏,本就是咱们的本分。” 弘时说的大义凛然,弘历心里的鄙夷都快藏不住了。 他引诱道:“三哥说的有理,可三哥要如何秉忠直谏?弟弟愚钝,请三哥教导一二。” 弘昼不学无术,对这些事压根儿不感兴趣,要不是弘历硬拉着他来,他又在高氏的事情上觉得对弘历有愧,今儿个他定是不会掺和进去的。 所以他只是在旁听着,并不插言。 弘时端着架子,一副教导弟弟的模样:“自然是求皇阿玛释放八叔,让惠太妃老有所依。” 至于弘时为什么不说释放大阿哥,那是因为大阿哥是被先帝下旨圈禁的,就算皇阿玛如今是皇上,轻易也不能改先帝的旨意,否则视为不孝。 而他八叔是皇阿玛下旨圈禁的,让皇阿玛把八叔给放出来,再简单不过了。 弘历低着头,掩饰着不停抽搐的嘴角,低声道:“三哥,弟弟嘴笨,不太会说话,届时面见皇阿玛,一切还要仰仗三哥您了。” 弘时丝毫不觉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和弘历弘昼谈妥之后,就带着二人一起去养心殿求见。 躲在墙后的福惠见人走了,低头想了想,转身回了永寿宫东偏殿,把正在偏殿午休的福宜给喊了起来。 福宜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坐起来,福惠就趴在福宜身上,凑在福宜耳边把刚刚听见的事儿嘀咕给福宜听。 福宜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当真?” 福惠重重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福惠指了指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两个小太监:“还有他们。” 福宜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吓的那二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连道:“奴才什么都没听见。” 福宜满意的收回视线,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人把他们二人给看管起来,避免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做完这一切,就到了下午上学的时候,福宜若无其事的去上书房,看着他旁边空出来的两张桌案,闲闲的磨墨写了张大字,丝毫不受影响。 直到太阳快落山时,一道旨意从养心殿传出,震惊前朝后宫。 皇三子弘时,年少放纵,行事不羁,着过继允禩,从玉碟除名。 皇四子弘历,皇五子弘昼,受人蒙蔽,不辨忠奸,禁足三月。 旨意一出,李氏再也坐不住,疯了一般跑到养心殿给弘时求情,却连四爷的面都不曾见到。 甚至被火气正盛的四爷狠狠责骂了一通,禁足长春宫。 四爷心情极差,路过的狗都要踹两脚,更别提苏培盛了,短短一个时辰下来,苏培盛的屁股都肿了。 实在没了法子,只好一瘸一拐地去了永寿宫,请年淳雅来劝慰。 第126章 “来了怎么不说话?” 养心殿里被大发雷霆的四爷给弄的乱七八糟,宫女太监们却不敢进来收拾。 年淳雅进来后,先是蹲下捡起那些被四爷扔在地上的折子搁在御案上,然后才抬眸看向四爷:“妾身知道爷不高兴,所以只是想像从前一样,静静地陪在您身边。” 四爷心情极差,即便是听了这话,内心深处有些触动,但心情也未曾好多少。 他的目光来回来打扮简单家常的年淳雅身上扫了几圈,倏地问:“你觉得,朕对弘时的处罚是不是太重了?” 这种问题,年淳雅自然不会正面回答:“您心中自有计较,此事妾身怎好随意评价。” 四爷听了,意味深长的道:“雅儿这些年来,成长了不少。” 不知为何,年淳雅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阴阳怪气的,像是话里有话,而且还不是好话。 维持着表面的淡定,年淳雅脑子里转的飞快,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四爷就直白的说:“弘时和弘历弘昼因为惠太妃无人奉养之事,来求朕释放允禩,福宜怎么没来?” 因为这件事,弘时被盛怒之下的他过继,弘历弘昼受到牵连,只有福宜和尚未入学的福惠安然无恙,不曾被波及分毫,成了既得利益者。 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难免多想,又何况是向来多疑的四爷? 但四爷既然肯问出口,就说明四爷心里不是很怀疑永寿宫,只是他需要个答案,需要一个出自年淳雅口中的答案。 年淳雅轻轻摇头,淡声道:“臣妾不知,福宜的事情,只要他不说,臣妾轻易不会过问,皇上若是想知道,不如把福宜叫来,您亲自问。” 四爷默然片刻,颔首允准。 在苏培盛去叫福宜的这段时间,年淳雅没再开口说话,脸上的神情淡淡,四爷知晓年淳雅是生气了,只是他也没出声缓和安慰,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福宜过来,甫一进来的瞬间,原本就警惕的心更加提了起来。 老老实实的问过安后,四爷又问了福宜一边刚才的问题,然后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盯着福宜,等着他回话。 只见福宜面露无奈:“阿玛,儿子若说儿子压根儿就不知这件事,您可愿意相信?”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43章 四爷掀了掀唇:“说说看。” 福宜道:“儿子与四哥关系向来不睦,上次与四哥比试后,两人之间除了在上书房能见到面,私底下是没什么交集的,若是四哥有什么事,不告诉儿子也是有的。” “那弘昼呢?” “这儿子也不清楚了。” 福宜支支吾吾道:“或许是四哥也不让五哥告诉儿子也未可知呢。” 语气里不乏委屈和小心思,四爷的脸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行了,回去读书吧。” 福宜暗地里看了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年淳雅一眼,躬身行礼:“儿子告退。” 待殿里没了旁人,四爷叹了口气,“朕只是……” 只是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头疼的捏了捏额角,年淳雅却在内心补全了他想说的话。 他只是习惯了怀疑,习惯了多想。 尤其是他儿子不多,一下子有三个受了罚,还过继了其中一个,而另外两个一母同胞的儿子安然无恙,他更是控制不住多想。 年淳雅能理解四爷的心情和做法,但心中难掩失望。 从这日起,两人之间默契的陷入了冷战,四爷不曾去永寿宫,年淳雅也再未踏足养心殿。 两人之间的异样,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到。 福宜每每问起,年淳雅总是不让福宜多问,而在四爷面前,福宜也会时常提起年淳雅的心情不虞。 年淳雅心情不好,福惠也不敢调皮捣蛋,乖巧的不行。 母子三人用完晚膳,年淳雅起身进了内室,福惠望着年淳雅消失的背影,拉着福宜去了他住的偏殿:“哥哥,怎么才能让额娘高兴?” 福宜抿着唇,保证道:“快了。” 只要弘时的事情彻底解决,阿玛和额娘之间一定会和好的。 翌日,福宜和尚书房的师傅请了一天的假,先去旁边的两个院子里分别看了尚在禁足中的弘历和弘昼,又拿了年淳雅的令牌出宫,去了履亲王允裪府上看了弘时。 福宜一出宫,四爷就知道了。 四爷握笔的手指微微摩挲着笔杆,偏头对一旁桌案后的怡亲王道:“弘时的事情,查出眉目了吗?” 怡亲王摇头:“宫中即便放出了不少宫女,但人数依旧不少,细细排查下来,需要不少时间。” 知子莫若父,怒意过后,四爷自然知道弘时是被人设计了,凭弘时的脑子,他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只是这背后设计弘时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不知道是这幕后之人藏的太深,还是……灯下黑。 怡亲王说完,顿了下道:“若是皇兄着急,不若让臣弟去问问弘时,或许消息来的更准确些。” 四爷冷笑了声:“去问弘时?恐怕就弘时那脑子,什么也问不出来。” 怡亲王一梗:“总比什么都不问的好。” “那也不必去问了,想必一会儿会有人告诉朕的。” 福宜回宫后,直奔养心殿。 四爷听到六阿哥求见的消息,看了怡亲王一眼,让苏培盛把人给叫进来。 看着底下跪着请安的福宜,四爷叫了起:“听说你今日在上书房请了假,做什么去了?” 福宜知道四爷明知故问,但还是如实道:“儿子出宫去看三哥了。” 四爷面无表情道:“弘时已经被朕过继出去,从礼法上来说,他已经不是朕的儿子,你的三哥了。” 福宜神色认真:“话虽如此,但在儿子心中,三哥永远是三哥。” 怡亲王眼中闪过赞许,四爷心中自是满意的:“说罢,来见朕,所为何事?” 福宜行了个礼,郑重道:“儿子今日出宫见了三哥,从三哥口中得知一事,自觉事关重大,特来回禀。” * 一日后,怡亲王带着侍卫,在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里的一口枯井里,打捞出了两具宫女的尸体。 因为天气太热,尸体早就臭了,面容被尸斑遮盖,但依稀还能看清容貌。 顺着这个线索,怡亲王查到了钟粹宫。 倒也没有查到什么确切的证据,只是查到了这死的这两个宫女生前曾和钟粹宫有过联系,隐隐约约的,背后好似还有惠太妃的影子。 只这一点,便足够了。 四爷阴沉着脸,一阵头脑风暴后,冷着声音道:“十三弟,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他已经为此废了一个儿子了,哪怕如今知道了这件事并不简单,可他也不能为此再废了另一个儿子,更不可能朝令夕改,再把弘时认回来。 身为四爷的知心兄弟,怡亲王自然明白四爷的意思,但他同时也知道,弘历在四爷心里,怕是也和弘时一样了。 如此一来,四爷的一众儿子里,就只有年贵妃所出的六阿哥和七阿哥可堪大用。 怡亲王垂下眼帘,或许,等弘晓入上书房后,他也该让弘晓多和六阿哥走动走动,好在他百年后,延续他和四哥的兄弟情谊。 雍正三年七月初二,惠太妃薨。 乌拉那拉氏简单的以太嫔的规制操办了惠太妃的丧仪后,前朝就有大臣上折子,请四爷立太子。 接二连三的事情,没个消停的时候,再加上事情解决后,四爷有心想找年淳雅求和,奈何年淳雅不接招,直接称病。 所以四爷心中更是烦躁,一看到请立太子的折子,就火冒三丈,把上折子的大臣叫到了养心殿,把那一众大臣骂的狗血喷头,骂人的词句连带着半个时辰不重样。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44章 可那些大臣们都是犟种,尤其是以张廷玉为首的几个,哪怕被骂,但只要一天没有让四爷立太子,他们就能源源不断的上折子。 不就是被骂嘛,又不会丢了命,怕什么? 于是四爷上朝时不清静,下了朝也没个清净的时候。 终于又一次骂走了大臣,四爷身心俱疲道:“朕这个皇帝做的可真是窝囊,被一群奴才逼成这样。” 怡亲王含笑道:“是皇兄仁慈才对,若非您仁慈,对他们容忍,早就找个借口贬了那些人的官了,哪里还用听他们成日喋喋不休。” 四爷哼道:“那是因为他们也没做错什么,骂一通也就罢了。” 话落,怡亲王惊讶的挑眉:“听皇兄这话的意思,心中是有打算了?” 否则四爷断然不会这么说。 四爷一口饮完手边早已放凉的茶,“太子迟早要立,只是朕始终觉得,现下立太子,时候不对。” 他并不吝啬于和怡亲王谈论自己的心思,在他看来,这个世上,在没有比他们兄弟二人还能说真心话的人了。 四爷拣了手边的几份折子给怡亲王,示意他打开来看:“这些折子上,有些是请立弘历为太子,有些是请立福宜的,你觉得,他们二人谁更合适?” 怡亲王每日也都是上朝的,不必翻看,就知大概。 支持弘历的,大多都是满洲贵族的大臣,以其生母钮祜禄氏尊贵的血统为由。 支持福宜的,大多是汉臣,他们以满汉一家,不分彼此为由,拥立福宜。 朝中为此两两对峙,互不相让。只有年家保持中立,一副都听四爷决策的模样。 怡亲王心思百转,笑着开口:“事关储君,臣弟怎好随意议论,况且皇兄的儿子,个个都是好的。” 对于怡亲王的回答,四爷是很是无奈:“十三弟,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了,朕既然问了,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的。” 怡亲王这才抿唇道:“依臣弟看,皇兄如今正值壮年,几位阿哥年纪又小,尚未成亲参政,立储一事,不该如此着急才是。” 若要选储君,出身什么的,虽也占一部分缘由,可最重要的,是能力。 储君之位,能者居之,倘若没有能力,却被人硬扶上位,于大清,于天下百姓都是不利的。 四爷很是认同怡亲王的话,他辛辛苦苦夺来的江山,总要交到有能力的人手中。 但眼下的立储风波,也要平定,否则于朝堂安稳无益。 这般想着,四爷决定秘密立储。 第127章 第二日,四爷在朝堂上宣布了秘密立储,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秘密立储的圣旨放置于养心殿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后。 “秘密立储?” 乌拉那拉氏正在修剪牡丹盆栽,听闻这个消息,不由得玩味道:“你说,皇上秘密立的储君,会是谁呢?” 荼白说了句废话:“总归不可能会是五阿哥。” 银色小剪剪下几片略微枯黄的叶子,乌拉那拉氏满语气轻飘飘的:“本宫身子不适,待会儿让太医来一趟。” 说着身子不适,只她面色如常,一点不适的样子都没有。 荼白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打算,故而不曾多问的应下。 皇后身子抱恙的消息传出,四爷无论多忙,都得去景仁宫探望。 乌拉那拉氏面上扑了粉,散了头发,半躺在床榻上,强撑着精神和来看望她的四爷说话:“臣妾不过是小病,皇上日理万机,立储之事才尘埃落定,后续繁杂之事定然不少,您不该因臣妾耽搁政事的。” 四爷坐的端正,对乌拉那拉氏的性子了若指掌的他并不接话,“好好儿的,皇后身体怎么就不舒服了,太医是怎么说的?” “不过是早年间落下的一些小毛病,没什么大碍。”乌拉那拉氏说完,神情犹豫的看向四爷。 “说来臣妾恰有一事,想求皇上允准。” 四爷望着乌拉那拉氏苍白的唇,略一颔首,乌拉那拉氏便道:“病中之人向来多思,臣妾独居景仁宫,一人养病未免太过孤寂,所以臣妾想请皇上同意,接臣妾的娘家侄女入宫小住几日,也好陪陪臣妾,以慰臣妾思亲之情。” “你是皇后,这件事,你大可自己做主,下旨宣召家人入宫便是。” 乌拉那拉氏低眉道:“正因臣妾是皇后,许多事情便不能由得臣妾的性子来,一是避免一些闲言碎语,二来,臣妾家中虽不能帮皇上多少,却也万不能做了您的累赘,给您添麻烦……” 宫中规矩,皇后每月都有一次召见亲人入宫的机会。 可因为种种顾虑,乌拉那拉氏并没有行使皇后这一权力,反而处处小心,生怕被人说嘴。 乌拉那拉氏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四爷心中不是不念着她的好的,自然同意了乌拉那拉氏的请求。 况且于他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 至于皇后心里有什么主意……四爷觉得皇后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经他同意就做些惹他不高兴的事的。 乌拉那拉氏选中的娘家侄女是乌拉那拉氏一个庶兄的女儿,名唤婉清。 乌拉那拉婉清入宫这日,正逢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日子。 原本乌拉那拉氏病着,按理来说不必请安,但乌拉那拉氏也没有让人知会六宫免了请安。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45章 所以这一日,众人还是不约而同的来了景仁宫,正好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侄女。 年淳雅还没说话,钮祜禄氏的笑就堆了满脸,拉着婉清格格的手,从手上褪去了一个品相极好的镯子套在婉清格格的手腕上。 “真不愧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臣妾一见就觉得喜欢极了。” 婉清格格羞涩的低了头。 年淳雅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含了抹趣味。 瞧这样子,或许皇后真的打算和钮祜禄氏结亲? 可秘密立储的圣旨才放入正大光明的牌匾后不久,皇后怎么就这么快下注了? 还是说皇后不是下注,而是胸有成竹? 坐于上首的乌拉那拉氏虽是含笑看着钮祜禄氏和婉清格格,但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年淳雅的神色,见她的情绪丝毫没有因为眼前这一幕而波动,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年贵妃没有波动,说明她压根儿就不在乎她乌拉那拉氏与钮祜禄氏和四阿哥弘历结亲,可她到底凭的什么能这般稳得住? 看似融洽的殿内,实则每人都各怀心思。 散了请安,婉清格格随乌拉那拉氏去了东梢间,瞧见乌拉那拉氏眉眼间的疲惫,懂事的上前给乌拉那拉氏揉捏着:“姑姑可觉得舒服些?” 乌拉那拉氏嗯了一声:“你今日刚入宫就见了后宫嫔妃,心中有何看法?” 她说着,眼神却看着婉清格格腕上的镯子。 婉清格格动作一顿,知道乌拉那拉氏是在考验她,便大大方方道:“奴才知晓姑姑您的意思,家中额娘和玛嬷也交代过了,让奴才一切都听您的。” “都听本宫的?”乌拉那拉氏笑了,“若是本宫说,你此次进宫,真的单单只是来陪伴本宫,本宫并无其他心思,你可还会这般说?” 婉清格格肯定道:“会。” 乌拉那拉氏有些许惊讶,婉清格格提起衣摆跪了下来,“姑姑,您和奴才都姓乌拉那拉,奴才相信,不管您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为了乌拉那拉家好。” “所以,无论您是想让奴才嫁给四阿哥也好,还是送奴才出宫也罢,奴才都听您的,因为不论结果如何,您都不会害奴才。” 这番话从自己正值豆蔻之年的侄女口中听到,乌拉那拉氏内心百感交集。 她长吁了口气:“想来你也累了,本宫先让人带你去偏殿安置下来,待到晚上,再吩咐小厨房多备几个菜,你陪本宫用个晚膳。” “是。” 婉清格格被人引下去安置,乌拉那拉氏倏地笑了,这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 这么多年了,就连她的额娘都未曾说过这样的话,如今反倒是从一个小辈口中听到了。 荼白进来看到乌拉那拉氏笑的开怀,心里也高兴:“看来娘娘很喜欢婉清格格。” 乌拉那拉氏认同道:“婉清是个好孩子。” 婉清格格的入宫,在没什么波澜的后宫溅出了些许水花。 因为弘历正在禁足,没有办法像钮祜禄氏期望的那样,和婉清格格见面培养感情,索性自己常去景仁宫走动。 去了两三次后,钮祜禄氏就忍不住和乌拉那拉氏再次提了结亲一事。 乌拉那拉氏欣然同意:“好啊,你既有心结两姓之好,本宫自然愿意,婉清虽只是本宫庶兄的女儿,但品貌教养皆是上乘,想来也当得起四阿哥嫡福晋的位置。” 嫡福晋三个字一出,钮祜禄氏面色微变。 从一开始,她与乌拉那拉氏言语间暗示的只是侧福晋,毕竟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在朝堂上给不了弘历太多助力,弘历的嫡福晋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母家。 钮祜禄氏本来盘算的好好儿的,谁知乌拉那拉氏却突然变卦,惦记起了嫡福晋的位置。 她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皇后娘娘,臣妾是真心喜欢婉清格格的。” 乌拉那拉氏挑眉:“本宫当然知道,若不然,本宫也不会点头同意的。” “不过……”她拉长了语调:“瞧你这神情,莫不是觉得本宫的侄女,做不得弘历的嫡福晋?” 钮祜禄氏忙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不过弘历的嫡福晋人选事关重大,也要弘历自个儿愿意才行,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婉清格格?” “不如这样吧,臣妾回去后想法子问问弘历,如此可行?” 乌拉那拉氏心知钮祜禄氏只是寻了个托词罢了,其实心中是不愿的,她不悦的点头,挥手让钮祜禄氏退下。 钮祜禄氏一走,荼白就道:“还不知正大光明的牌匾后是不是四阿哥的名字呢,熹嫔这便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谁也不是傻子,她当自己那看不起婉清格格身份的心思没人看得出来一样。 乌拉那拉氏低眸盯着手指上华丽的护甲,斩钉截铁道:“不管是不是,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不是。 不管钮祜禄氏与景仁宫走动的再频繁,年淳雅仍旧岿然不动。 苏培盛前来禀报消息时,四爷正在画首饰样子,听完消息,四爷只是冷笑了一声,继而专心致志的画画。 苏培盛默了默,侧头瞧了眼纸张上的桃花图案,一张老脸笑的跟菊花似的:“皇上这是给贵妃娘娘画的首饰样子吧,若是贵妃娘娘知道皇上的心意,定是会高兴的。”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 第246章 四爷轻晒:“若是从前,只是几个首饰样子,她是会高兴。” 但他心中清楚,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 从前他们之间无论再怎样闹别扭,不过都是小事,不涉及原则问题,他哄一哄也就罢了。 可这次,他那日清楚的看到了她眼底的失望,是对他的,这样的眼神,他此前从未在她的眼中看到过。 他知道,是他伤了她的心。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没敢去见她。 苏培盛闻言,呼吸轻了些许。 这些日子,皇上和贵妃之间的冷战,他都看在眼里,也知道皇上有心求和,贵妃却不接招,身为皇上的奴才,他心里也替皇上着急。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僭越不僭越的,尝试着建议:“皇上,这么些年,奴才对贵妃娘娘也算有些了解,奴才愚见,觉着贵妃娘娘最是心软善良的……” 四爷不知听没听进去苏培盛的话,只全神贯注的专注于手下的画。 花了一个时辰把样子画好,四爷活动了下手腕,吩咐道:“把朕私库里的那块儿粉色玉石找出来。” 那块粉色玉石是他登基以来地方官员上贡的成色最好的玉石,一直被他收在私库中,如今终于有了用途。 永寿宫,到了晚膳的时候,坐在桌前的却只有年淳雅一人,福宜和福惠都不见了踪影。 年淳雅正要问,金风便解释道:“今儿六阿哥的课业有些多,早早的就回阿哥所做功课了。七阿哥和六阿哥一同去了阿哥所,还未回来呢。” 说完,金风还回忆了下自己说过的话,琢磨着有没有什么漏洞。 不过见年淳雅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想来也是没有怀疑的,金风不禁松了口气,拿起公筷给年淳雅布菜。 然而晚膳只用到一半,景仁宫来人,说皇后请年贵妃去趟景仁宫。 年淳雅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收拾了下,跟着去了。 踏进景仁宫时,东偏殿里略有些嘈杂,年淳雅下意识往那里看了一眼,景仁宫领路的宫女便道:“是婉清格格正在收拾东西,明日婉清格格就要出宫了。” 怎么这么快就出宫了? 皇后难道不打算和钮祜禄氏结亲了? 年淳雅的脑子里连翻蹦出几个问题,而这些问题,在见到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就都有了答案。 乌拉那拉氏见到年淳雅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么多年了,贵妃你一直没变,心思依旧是这么好猜。” 只是她没说出口的是,也只有被人护着,心思才能这样纯净简单。 年淳雅讪笑了下:“您叫臣妾来,可是有事吩咐?” 乌拉那拉氏摇了摇头:“谈不上吩咐,本宫只是想与你说说话罢了。” “臣妾愿闻其详。” 哪怕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辰,可外头的天色依旧亮堂堂的,天边的火烧云染红了天际。 乌拉那拉氏往窗外看了一眼,道:“你进来时想必知道了,婉清明日就要出宫了。” 婉清格格的出宫,昭示着乌拉那拉氏与四阿哥的结亲彻底没了可能。 年淳雅没说话,只静静地听着,皇后叫她来,想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个的。 许是乌拉那拉氏心里做好了决定,有些话也就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本宫瞧不上钮祜禄氏利欲熏心,但本宫瞧你很是顺眼。” 如今她还在,钮祜禄氏就敢看不上婉清,看低乌拉那拉家,她还怎么敢与钮祜禄氏绑在一条船上? 既看不上钮祜禄氏,乌拉那拉家能选择的,就只有年 氏了。 乌拉那拉氏的话,几乎算是明示了,年淳雅自是听得懂的:“是臣妾的荣幸。” 聪明人之间说话,向来点到即止,乌拉那拉氏拍了拍手,银朱立即捧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株开的正艳的牡丹。 “后日便是你的生辰,本宫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只有这株牡丹,本宫打理的还算精心,就予你做生辰礼罢。” 提起生辰,年淳雅愣怔了下,最近心情不好,金风等人又没提起,她自己是一点儿都没想起来。 “多谢皇后娘娘。” 有了这株牡丹,今日年淳雅来景仁宫,明面上也算是有个遮掩的借口。 回去后,年淳雅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的生辰是七月的最后一日,每年的生辰都是四爷陪她一起过的。一开始只有他们二人,后来又多了福宜和福惠。 只是今年,她到现在还在跟四爷置气…… 想着想着,年淳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两日的时间过的很快,年淳雅生辰这日,她才刚醒,手肘撑着床榻就要坐起来,结果不知怎的,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永寿宫内一阵惊慌。 四爷下了朝,正在苏培盛的服侍下换上常服,整理仪容,准备带上礼物去永寿宫给年淳雅过生辰,贵妃晨起晕倒的消息就这么传到了四爷耳中。 四爷面色一变,顾不得还未打理好的衣裳,匆匆赶至永寿宫,还带着今日在养心殿值守的太医。 太医来时还很是忐忑,生怕贵妃有个什么不妥,他也讨不了好。 然而在摸上年淳雅脉的那一刻,太医的忐忑瞬间平复下来,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为求稳妥,太医摸脉摸的时间很长,久到四爷即将不耐烦,太医才捋着胡子回禀:“恭喜皇上,贵妃娘娘这是有喜了。至于晕厥,是因为娘娘起身时动作有些猛……” <a href="" title="青丝叹" target="_blank">青丝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