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夫妻》 第1章 [现代情感] 《假夫妻》作者:摘星星给我【完结】 本文文案: 人前:【我是老公的人形挂件,老公贴贴~】 人后:【施总,您看我在床中间留的马路够宽敞吗?】 以上是席觅微和施律的真实婚姻状态。 可她对此无比满意。 突然出现的施律简直是天降救星,答应她所有条件,替她解决各种麻烦,对她的要求却只有一个:扮演好他的施太太,别让人怀疑他们不相爱。 被天大的馅饼砸得七荤八素的席觅微乖巧点头:代入角色我擅长,安排。 从此她将老公当老板,兢兢业业配合他的私下练习和人前表演,坐等按协议离婚就撤。 施律在京港名流中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冷峻绝情,连衣角带出来的风都写着“女色勿近”,一朝闪婚后却化身宠妻狂魔,将门不当户不对的太太护得密不透风。 一个月后,媒体拍到席觅微盛装打扮私会外男,疑似给施六少戴绿帽。 面对堵上门来的长枪短炮,施律淡淡启唇:内人只是生得太美,看谁都似含情脉脉,烦请诸位别过度解读。 当晚,席觅微被施律堵在房间吻到缺氧。 施老板将面色绯红、朱唇半启的太太按在怀里拍了好几张亲密照,选了最满意的发到微博,冷着脸要求她以后出门戴婚戒。 席觅微擦了擦嘴。 算了,施总人帅腿长,吻技进步快速,这波不亏。 创作遭遇灵感危机,席觅微跟施老板请假去国外旅游散心。 施律却拖着太太的行李箱出现在机场。 嘛,施总从小习武,英语又好,就当带了个保镖兼翻译。 这波也不亏。 后来,席觅微伤到腿,走路靠蹦。 施律借口帮太太上楼,赖在她房中过夜。 隔天一早,席觅微连滚带爬往外逃。 说好的不需要过夫妻生活呢? 假老婆怎么就不知不觉成真老婆了? 嘶……我的腰我的腿我的肾! 这波亏大发了! -------- 结婚后,施律发现他挂念多年的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怎么撩都不动心,只有演戏时才会甜甜地喊他:老公。 于是他藏好那份为了哄她嫁而签署的离婚协议,为她构建遮风挡雨的城堡,等她慢慢习惯他给的爱和依赖,主动窝进他怀里睡得惬意安稳。 【被温水煮蛙蛙的美女漫画家】vs【腹黑禁欲(大雾)商界新贵】 女主先婚后爱,男主暗恋成真 1v1 sc he -----------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业界精英 甜文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主角:席觅微;施律 ┃ 配角:蒋若伊;谭涟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小甜饼 立意: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第1章 “嗡嗡……嗡嗡……” 手机在桌上不断地震动,自动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长长的数字。 陌生号码耐心地等待着手机主人的接听,然而直到来电被自动挂断,电话也没有被接起。 衣帽间内,精心洗漱完毕的席觅微刚刚画好淡妆,穿上一袭素软缎浅绿色连衣长裙,正抬着手腕将长发拨到肩后。 浓密乌黑的卷发被青葱般白皙的指头轻轻拨动,掠过雪白光洁的修长颈脖缓缓流泻而下,带着天然的光泽温柔地铺洒在柔软的丝绸上,仿佛清浅的池塘中腾起飘浮萦绕的墨色云雾。 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软垫上的手机被震得移了位,从垫子上歪出一个角,与坚硬的实木桌面摩擦,发出更大的声响。 席觅微懒理外面的响动,整理好头发,仔细挑了副低调的耳环戴好,对着穿衣镜微微偏头,清澈的双眸中波光流转,确认耳环和衣服及手腕上的玉镯搭配得宜,又在放包的透明展柜里选了个包配今天要穿的鞋子,这才不紧不慢地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手机持续震动着,这次终于被一只纤纤素手拾起,席觅微羽睫轻垂,随意扫了屏幕一眼便按住红色挂断键果断一划,屏幕灯再次熄灭,屋内重归安静。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号码了,她蹙着秀眉想了想,干脆点进设置,选择拦截了所有未知来电。 楼下内堂客厅,刚过了五十大寿的席振海正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看财经直播,手里盘着两颗已经包了浆的文玩核桃。妻子柳芸泡好茶,和两碟精致的茶点一块端了过来。 柳芸比席振海小了七八岁,虽已年过四十但依然风韵犹存,加之保养得当,脸上的肌肤依然白皙,眼角连皱纹都没几条。 席觅微拿着外套下了楼,路过客厅时见她爸这个点还在家,轻声打了个招呼:“爸,早。” “小微起床了?”柳芸立刻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招呼道,“饿了吧,我在厨房给你留了燕窝,小火温着呢,赶紧趁热去吃。” “睡到日上三竿才下楼,你怎么不干脆起来就午饭?”席振海今天特地在家等席觅微,本就对女儿晚起有些不满,见她手里拿着外套,还拎着包,又皱起眉道,“又要去哪儿?” 席觅微闻言驻足,却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走到他身边轻启檀口,反问:“您有事找我?” “为什么又没去相亲?成天就知道躲你外公那宅子里画漫画,不务正业!自己的事一点不上心,家里给你张罗几回了你自己说说!”席振海自问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而她却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约好的相亲一次都没去,忍不住对着女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 第2章 席觅微垂下眼帘静静听着,浓密卷翘、和发色一般乌黑的羽睫盖住了大眼睛里暗含的冷意。 少顷,她淡淡道:“怪不得这几天一直接到骚扰电话,果然是您又擅自把我的号码给了别人。” “那是别人吗?那是温家长子温晗,将来要接管整个温家的!”席振海见女儿如此冷淡的态度,火气又上来了,“我跟你柳姨费了多大劲才跟温家搭上线,人家让你们小辈自己先接触接触,温晗那小伙子也积极,可你倒好,又摆你那大小姐的架子,连电话都不接!” “我不去相亲,也不会跟您选的那些人见面,您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到底是为什么?”席觅微再次抬眼看向父亲,琥珀般的眸子像两汪清泉,似乎能将人的心思一眼看透。 之前那些人也就算了了,她虽然很少混富二代圈子,但对这次那个温晗也早有耳闻。倒也不是刻意打听,可他的花边新闻实在是层出不穷,她又有个喜欢吃瓜的闺蜜蒋若伊,想不知道也难。 温晗回国不到一年已经换了五六个女朋友,全是在京港各个大学里找的学生或者美女网红,可在一起最长的不超过三个月,看上了新的女孩子就要么一个短信分手,要么直接消失不见,等女朋友找上门,他怀里早就搂上了新人。 席觅微拒绝跟他相亲,他便一直打电话发短信给她,还跑到她工作室小区门口想闯进去,幸好工作室设在外公留给她的宅子里,那小区门禁森严才没让他得逞。 可那天下了班,她一出小区便让守在一旁的温晗给拦住了。 若不是蒋若伊和助理文茵在场,还不知道这人要干出什么来,席觅微实在不厌其烦才将他拉黑了。 温晗或许是觉得没面子,又不敢直接来席家找人,便让人不停地换电话号码来骚扰,或许还在席振海跟前告了状,说她看不上温家,不肯跟他见面。 席觅微瞥了眼面带微笑在一旁摆弄桌上茶点的柳芸,心中明镜一般。 先不论温家家境如何,能选这么一位花花大少做她的相亲对象,不用说又是她这人美心慈、将她“视如己出”的继母的主意。 这半年来,席振海突然跟着了魔似的,三不五时就不顾席觅微的意愿给她安排相亲,一心想着找个比席家门第更高的家族将她嫁出去,至于联姻对象的人品和能力、席觅微自己的意愿,有柳芸在一旁润色说好话,他竟也觉得不重要了。 “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和席家?!”听了席觅微的话,席振海果然脸色一沉,核桃也不盘了,往旁边一放,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今你也二十好几,还打算在家呆一辈子?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我不帮你张罗谁管你?” 席觅微秀眉一蹙:“我的婚姻我自己会考虑。” “我们这样的家族谁不是家里选好联姻对象结的婚?”席振海冷哼一声,“还你考虑,这事还真轮不到你考虑!” 席觅微默不作声地咬着下唇,忍住没有把到嘴边的话讲出来。 她母亲白惠如当年就是联姻嫁给的席振海,过门后也是一心一意相夫教女,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 席振海对不起她妈,如今还想让她也去做牺牲品? “大早上就训孩子,你好歹让她吃点东西。”柳芸将丈夫劝住,去厨房将燕窝端了过来放在席觅微跟前,笑眯眯地说:“小微来,先垫垫肚子。” 柳芸这么些年一直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比家里的保姆还殷勤,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对继女比对自己儿子还好。 席觅微最开始还故意跟她对着来,把她气哭过好几次,后来被蒋若伊劝过也早就不拗了。 不得不说,蒋若伊当时小小年纪,刷过几部<a href=" target="_blank">宅斗剧就是比席觅微看得通透。 柳芸一个小三上位,自然要铆足了劲刷席家人的好感,席觅微越犟反倒越显得她不懂事,不如就成全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能让她干的自己就端坐着,等哪天她伺候腻了再原形毕露,第一个要指责她的只怕就是她抢来的老公。 只是蒋若伊也低估了柳芸的段位,十年过去,她竟依然好好地戴着这张慈母的面具。 席觅微自然不会回应柳芸的热情,伸出纤纤玉手端起那温热的燕窝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安静而缓慢地吃着,眼神也挪到电视上,全然不理会她爸那越来越黑的锅底脸。 电视上依然在直播,财经记者们在机场等了半天的人也终于出现,他们立刻一窝蜂似的冲了过去,将一个身穿深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团团围住,大大小小的话筒快要怼到他脸上,各色各样的问题也不断地向他袭去。 【施鸿文之孙施律今日回国,或将接任亚坤集团全球执行总裁】 鲜艳的红色新闻标题栏上,白色的粗体字无比显眼。 相比媒体们的激动和热切,被无数摄像头包围的男人则平静得有些冷漠。 他个子很高,微垂着眼睛看着一众记者们,五官清隽英挺,高挺锋利的鼻梁随着闪光灯的闪烁在脸上不时投下清晰的阴影。 涉及亚坤集团的问题施律一概没有回应,只挑了两个问他爷爷身体状况的简要做答,侧头时露出清晰紧致的干净下颌角,再往下是微微凸出的喉结和一丝不苟的洁白衬衣领口;面料上乘的手工西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手腕处露出的腕表和袖口上的袖扣在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不经意地彰显着主人的矜贵。 第3章 席家和施家虽然没有生意往来,但席振海的注意力也被财经直播吸引了过去。 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亚坤集团下一任执行总裁,不说席振海,全京港企业家都必然会立刻关注上他。 柳芸见父女俩一个喝茶一个喝燕窝,都认真地看起了新闻,好像已经把之前的话题给忘了,连席振海脸上火气都消了大半,心下有些着急,脸上却不动声色。 见席觅微喝完了燕窝要把碗放回茶几,柳芸抢先一步起身接了过来,又给她倒了杯茶,这才转头对席振海道:“小微从小就是你和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如今眼光高点、挑剔一点也正常;又是个年轻小姑娘,提及婚事多少有点害臊,你有话要慢慢说,动不动就发脾气能解决什么问题?” “你就帮她讲话,越大越不懂事,全都是你惯的。”席振海的注意力还在新闻上,说了妻子一句就没有再往下说了。 柳芸只好自己出马,对席觅微道:“小微,你爸说得对,你也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耗着。温家比咱家好过多了,温晗看着也是个好脾气的,否则你晾了他这么好几天,温家早就找上门了,你去见见也没什么损失。” “温晗的女朋友没有一百个也有五十个,”席觅微浅浅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惜您生的是个儿子,不然一定也是上赶着要把她往这种人身边推吧?” 一句话噎得柳芸的脸“唰”地白了,脸上的笑容也僵成一幅画,却依然保持着体面,道:“年轻男孩哪个不贪玩,现在是花心了一点,可成了家就不一样了。” “是么,”席觅微红唇微弯,扭头笑盈盈地看向席振海,“也不一定吧?”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席振海脸一黑,劈头就要发作,可见女儿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正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不由心中一虚,生硬地岔开话题道,“我告诉你,联姻是必然的,就算不选温晗,你起码也得给我去见人一面,给人家里一个交代!” 席觅微瞥了眼电视上众星拱月的画面,问:“一定要我去联姻?” “你既然生在席家,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席振海不可置否,“就该承担振兴家族的责任,别妄想什么自由恋爱。” “行,振兴家族人人有责,”席觅微玉指轻抬,指着画面中心的男人道,“联姻可以,对象是他我就嫁,其他人免谈。我出人,劳烦您也出点力吧。” 第2章 席振海看了眼电视又看了眼女儿,又看了眼电视,突然大怒道:“席觅微!你胡闹也要有个度!” “您不是想找乘龙快婿吗,施家的门第无可挑剔,”席觅微端着茶杯一边品茶,一边看着电视里在助理护送下离开记者包围圈的男人,又补充道,“施律这外形也拿得出手,站在我身边绝对不会给席家丢脸,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是我满不满意的问题吗?”席振海显然是真生气,“噌”地站起来指着女儿,激动得脸都红了,“你成天眼高于顶、拿下巴看人,那么多富二代你一个都瞧不上,如今居然想嫁给施律?简直白日做梦!你也不想想,那是咱们家能够得着的人么?!” 也难怪席振海炸毛,不是他不肯替女儿去走动,可席觅微实在是异想天开了。 豪门和豪门不仅不一样,阶级还很特别明显。 席家的产业多在京港和附近几个省市,虽然经营得还不错,可他们顶多能算地方富豪。而且席家掌权的也并不是席振海,而是他大哥席振云。 席振海早年对经营企业不怎么上心,老爷子死前也没再分多少东西给他,如今手里只有几个不怎么赚钱的百货公司和几家酒店,剩下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产业。他平时在集团也说不上什么话,在京港富豪圈里的地位更是比大哥不知道差了多少。 幸好女儿席觅微遗传了他和她妈的全部优点,从小漂亮到大,如今更是气质高雅、亭亭玉立,放在人堆里想不出众都难。 只是不懂事了些,好好的管理不念非要学美术,大学毕业后更是对公司的事不闻不问,就知道跟蒋家那小丫头躲云鹤山庄那宅子里画漫画玩。 好在她是个女孩,就算没多大出息,若是能找个好婆家,不仅她以后衣食无忧,席家能更上一个台阶,他这个亲爹说不定也能借着亲家和女婿的帮衬东山再起。 所以他才和柳芸费劲了心思去安排她的婚事,可她倒好,架子比古代的公主还高,白白放了好几家的鸽子。 幸而后面发现那几家不是儿子自己有问题,就是家族情况还不如席家,甚至有自顾不暇、等着席家这个未来去搭救的,这才都不了了之。 可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指不定还是要议论他席振海的女儿眼高于顶、挑三拣四。 如今好不容易搭上门当户对的温家,女儿竟然还不肯,小手一指,居然点名让他找施家攀亲。 施家是什么门第?投资版图遍及全球,重要行业多数都有涉足,每年交的税额都大得吓人,别说在京港,放在整个国内都是金字塔顶端的名流之一。席家连跟人家放在一块比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两家联姻了,排队也轮不到他们。 再说那个施律,之前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大部分人只知道他在施家同辈里排行第六,管着亚坤集团北美和欧洲的部分生意;可如今却传出要接管整个施家、做亚坤集团的全球执行总裁的消息。 第4章 他今年才28岁,撇开长他一辈的先不谈,同辈里前面也还有五个堂兄堂姐,不管最终能不能掌控亚坤,能有这种风声传出来,他显然不会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花公子。 这样的人别说席振海够不着,就算是席振云要跟他对上话,也得手握有价值的资源,再去找个有力的中间人提前走动。 就施家这家世、施律这地位,他要娶什么样的富家千金没有? 可她席觅微居然指明了要嫁给他? 别说这是不可能成的事,就是让人听见了传出去,都要笑掉所有人的大牙,说他们席家全家人都没睡醒! 席振海的脑子突然白光一闪,女儿不会就是故意,明知不可能还特地说那种话,就是为了气他吧? 面对父亲的气急败坏,席觅微倒是很淡然。 她起身冲他甜甜一笑,巴掌大的瓜子脸上朱唇微启,洁白整齐的贝齿间传出清婉的声音,可讲出来的话却差点让席振海当场气晕过去:“您找的我不喜欢,我想找的席家又够不着,这是您和大伯能力不足的问题,不能怨我。既然这样,往后我的事就不劳家里操心了。” 说罢她拿起包盈盈转身,朝门口走去。 果然如此! 她果然就是在赌气才胡说八道! “放肆!”席振海被她气得两眼发黑,勃然道,“今天我把话搁这儿,你要么给我乖乖去跟温家联姻,想要婚姻自由,除非你净身出户!” 颀长窈窕的身影一顿,席觅微扭头,那双清丽有神的大眼睛却流光一转看向了柳芸,脸上再无一丝笑意,冷冷道,“净身出户,这话您算是说出口了,有人和您吹了好久枕边风吧?” 说完,她不再理会父亲暴怒的咆哮和柳芸那五颜六色的脸色,转身径直穿过中庭花园走到玄关,对管家说了句“刘叔,今天不用等我吃晚饭”便出了门。 京港机场高速上,一辆黑色的宾利正平稳地行驶着,不久前还被长枪短炮包围着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后座上。 他长腿交叠,随意地靠在舒适的真皮椅背上,修长有力的大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清冷的目光落在安排好的日程表上,跟他一块回国的助理陆齐端坐一旁,正汇报着最近几天的日程里涉及的重要人和事。 谭涟正带着墨镜一心一意地开着车,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凉薄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和低沉:“改道去松亭公墓。” “啊?哥,施家的人还等着你呢,”谭涟看了下后视镜,不解道,“突然去墓园干嘛?” 不过本着表哥是亲哥,施家人统统靠边站的原则,他还是立刻将导航目的地重新设置成去松亭墓园,更改了行驶路线。 “让他们等着。有个朋友今天生辰,我去看看他,”施律把ipad递给陆齐,垂眸整理本就整洁无比的袖口,状似不经意地问,“安鼎最近有什么动向?” 陆齐微微一愣,他跟了施律好几年,不记得他们和这个公司合作过,可又担心是自己记漏了,有点紧张地问:“老板,您说的安鼎是?” “不是你的事,是我这儿的事,”谭涟笑着插嘴道,“安鼎就是京港席家,消停了一阵,但最近又跟温家勾搭上了。” 陆齐又是一愣:“温家?” “他们在国外都没什么投资,所以你不知道,”谭涟解释道,“席振云手里捏着一块地,温锦鹏有意跟他合作开发,做旧城改造。” “他们这样的半大企业来做旧城改造,”施律淡淡道,“做得好能赚一大笔,做不好直接耗死在里面。” 京港是老派一线城市,新建的几个区不仅经济发达,城市规划也做得很合理,环境更是十分优美。 可面积不小的老城区却已经破旧不堪,各种基础设施都跟不上人口和城市的发展,住宅区里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居民自建房,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好几个拥挤不堪的城中村。 这些城中村不仅老旧、环境差,且楼间距过近,采光不好不说,许多巷子连三轮车都进不去,万一发生火灾或地震,几乎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施救,安全隐患极大。 几年前,市里有意推动几个情况最严峻的城中村进行旧城改造,各大企业自然是纷纷响应。要知道一旦将城中村成功改建成新的高层小区,以京港如今的房价和老城区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新房一平得十万起跳,真能做成,一个稍大点项目就有十几二十个亿的毛利。 当然,利润越高难度越大,各个村里的情况都不一样且十分复杂,光是让改造立通过就得全村四分之三的居民同意,大部分项目都卡在了这里。 拆迁,这可是天上掉馅儿饼一般的发财机会,狮子大开口的人不在少数,不仅要房还要钱,钉子户层出不穷。 更有甚者,全村都团结起来跟开发商漫天要价,给得起的很快就能通过立项、组织居民搬迁;给不起的就耗着,导致后面的工作根本没办法进行。 没有通过立项就不能找银行贷款,进入项目的企业只能要么用自有资金、要么高成本引入信托或私募基金,可对一般的企业来说,无论是哪种方式都经不起长时间的拖延。 好几个项目耗了这么些年,村还是那个村,想来撬动改造的企业却换了好几个,原因就在于大企业等着立项之后直接收购,小企业又没那么多前期资金推动立项,只好转手撤资。 第5章 “席家没那么多钱自己做,那块地也一直没动,只是搭了个班子在那做样子给上面看,花钱跟村里搞着关系,没有什么实际的进度,但几年也耗了不少钱进去,”谭涟道,“这回要是真能跟温家联合起来,再拉点私募,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做。” 对此,施律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转移了话题问:“她呢?” 陆齐依然云里雾里,不过这回很聪明地没有多嘴,老板在国内的生意他还算清楚,但生意之外的事显然是老板这个表弟更熟悉。 谭涟见施律没有刻意回避陆齐,便道:“席家正让她跟温家长子温晗相亲呢!” “相亲?谭涟,”施律依然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帘盯着后视镜,冷冷问,“这事你打算瞒我到几时?” 那是双眼角尖锐、眼尾微扬的凤眸,窄窄的双眼皮下有着低垂的睫毛,垂着眼不看人的时候天生带拒人千里的冷调,难以让人产生亲近感;可偏又生了双幽黑的瞳仁,看人的时候也好似两坛深不见底的冷泉,眼神稍用些力便显得格外凌厉而薄情。 此刻这眸中更是寒霜一片,无形的压迫感让车厢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一旁的陆齐察觉老板动了气,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理了理西装的衣襟,心说幸好这件事不是自己负责的。 谭少爷也是,惹谁不好惹他老板。 第3章 “没有……这不是看你马上要回了么,想着当面跟你说,”谭涟被他表哥要杀人的眼神吓得身体都僵了,忙道,“她没去,放心。就温晗那种货色,不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施律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吩咐道:“查查这个叫温晗的,明天把资料发给我。” “收到。”谭涟会意地点点头。 施律让他查温晗,无非是和前几次一样,要帮他未来嫂子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相亲局给搅了,谭涟挖人黑料简直是驾轻就熟,温晗身上一堆事,随便撕开一个口子就能将他解决掉。 也不知道席振海脸上那俩骷髅里装的是眼珠子还是装饰品,给闺女找对象居然光从垃圾堆里挑。除了家里有几个小钱,那几个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吃喝嫖赌的、脚踏几条船的、养私生子的、飙车肇事逃逸的、雇人砍情敌的应有尽有,简直五毒俱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席振海是席觅微的继父,不是亲爹。 要不是他哥上心让他盯着席家那两口子,必要时刻搞搞破坏,他嫂子都不知道被塞到哪个混账怀里去了。 想到这里,谭涟又将他哥未来的岳丈暗骂了一顿。 “陆齐,”施律没理谭涟脸上那嫉恶如仇的表情,对助理道,“把温家和席家的投资版图尽快整理好给我。” “是,老板。” “席家的我都掌握得差不多了,”谭涟忙整理好表情,对陆齐说,“一会就发你。” 松亭公墓门口,席觅微让司机先回去,抱着一束鲜花只身进了墓园。 外公墓碑前已经放了好几束花,看来舅舅们一早已经来过了。席觅微特意磨蹭到现在才来,就是不想跟白家的人碰面。 当年她母亲白惠如并不想嫁给席振海,两个舅舅为了跟当时蒸蒸日上的席家捆绑到一块,极力在外公跟前说辞;席振海也表现得十分积极,他年轻时不仅一表人才,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渐渐的,喜欢国风古意的白惠如也动了心。 外公见郎有情妾有意,便也只好点头同意。 白惠如婚后一年生了席觅微,此后一心一意相夫教女,把大部分嫁妆都拿出来给席振海经营公司。 席振海虽然生意做得不怎么样,但对妻女也算宠爱有加,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了十几年。 席觅微十三岁那年,白惠如意外怀孕。此时她已经年近四十,却忍受着各种高龄妊娠的不适,仔仔细细地保胎安胎,希望给席振海再生个孩子。席觅微也以为日子会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下去,欣喜地等着弟弟或妹妹降生。 可白惠如怀孕六个月时却不慎出了意外,已经成型的儿子跟她一块去了。 席觅微骤然丧母,伤心欲绝,原本开朗活泼的性子变得沉静少言,席振海却在半年后将柳芸领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子。 家里人这才知道,席振海一边和白惠如夫妻恩爱、伉俪情深,一边居然偷偷在外面养了十几年的女人,里里外外瞒得滴水不漏,连私生子都十多岁了。 席老爷子震怒之下将席振海手里大部分产业没收,且怎么都不肯同意让柳芸进门。可柳芸却拿一句“您就忍心您的亲孙子做一辈子私生子?您已经没了一个孙子,不能连这个也不要”,让爱孙心切的席老爷子无奈之下点了头。 白家老爷子得知后更是怒火中烧,竟不顾众人反对,强行断了和席家所有合作,弄得全京港富豪圈里都知道席家老二的丑事不说,还要把当时才十四岁的席觅微接回白家养。 可白席两家多年来已经深度捆绑,骤然断交让双方经济损失巨大。尤其是白家,好几个由白家牵头签署的大项目被迫中途叫停或更换合作方,损失相当惨重,几乎伤了白家根本。 舅舅舅妈们怪白惠短命还留不住男人才惹出这么多事,祸及全家,连带着对席觅微都没有好脸色,更是极力反对外公接她回去。 而柳芸却拉着席振海在白家书房跪了一个下午,表示他们对不住白惠如,不能再对不住孩子,不能让席觅微没了妈又没了爹。柳芸还信誓旦旦发誓一定将席觅微视如己出,最终将席觅微留在了席家。 第6章 此后席觅微和白家其他亲戚几乎没有了往来,只有外公依然待她如故。 如今,疼爱席觅微的爷爷去世已经一年有余,一直关心着她的外公半年也仙逝了。 而本该在席觅微成年时继承的股份却因故至今握在席振海手里,柳芸则已然按捺不住,打起了新的主意。 席振海日日听着她别有用心的枕边风,亲爹也变成了继父,竟当真说出那句“净身出户”来。 席觅微眼前一片模糊,这世上真正疼她的人终于是一个都没有了。 正湿着眼出神,身旁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席觅微下意识扭头,泪眼朦胧中竟看见电视上那清贵骄矜的施家六少爷出现在她跟前。 男人挺拔的身影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停下,屈身下蹲将手里的捧花放在墓前后重新直起。他侧脸棱廓凌厉如刀,垂眼盯着墓碑上白老爷子慈祥的照片一言不发,周身的气息清冷疏离,仿佛连空气都因他的到来而稀薄不少。 席觅微自觉失态,忙扭头伸手去擦拭眼角泪痕。 “席小姐若不嫌弃,用这个吧。”低沉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裹挟着墓园里微凉的风,叫人闻之心神一凛。 席觅微回头,施律手中拿着一块银白色的方巾,丝质方巾被叠成三角状,握着它的手指甲干净齐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洁白袖口处的钻石袖口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尖锐冷寂的光。 席觅微认出这丝巾是施律西装口袋里那一方,虽然不是贴身之物,但两人此前互不相识,也不好拿人家这种东西,她轻抬唇角勉强勾出一抹微笑:“谢谢施先生,我带了纸巾。” 说罢便低头垂眼,想打开手提包去拿纸,原先蓄满眼眶的泪却猝不及防滚落下来,在白玉般光滑细嫩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晶莹的划痕。 柔软丝滑的绸缎轻轻触到眼尾,拭去了被浓密睫毛粘住的泪水,一缕雪后青松般的清冽的香气随之钻入鼻尖,男人手指上的热度隔着方巾扫过席觅微微凉的脸颊,两人间原本生疏冷淡的气氛仿佛也随风而去。 席觅微眼前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明,男人棱廓分明的脸映入眼帘,五官比在电视上看着更清晰俊逸,嗓音依然冰冷低沉,语气却是轻柔的:“席小姐见我便哭,老爷子会以为是我欺负他的宝贝。” 施律没想到自己一出现便撞见席觅微独自站在墓碑前含泪伤神,长而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成一小簇一小簇,眼睛和鼻尖全是红的,丰腴的双唇抿在一起,脸上却依然干着,也不知道忍了多久。 由春入夏的天气时冷时热,今天连太阳都没出,她却只穿了单薄的浅绿长裙,薄薄的背在春末的寒潮中挺得笔直,裙子合身却不够长,将纤细白皙的小腿露了一小截在外面,她整个人就像一片离了树梢的柔软嫩叶,安静却孤独地置身于这死寂沉静的墓园里。 忍着没将西装裹到对方身上,施律抽了方巾递给她却被礼貌拒绝,看着她湿润的双眸中那一抹显而易见的陌生和疏离,似是完全不认识他的模样,施律还没来得及感到失落,便又瞧见她低头寻纸的瞬间有泪珠滚下,身体便先于理智自发地动作起来,伸了手去替她拭泪。 他的行为毫无征兆,尽管动作十分轻柔,手指也掌握着分寸没碰到人丝毫,可一个陌生人突如其来的靠近却让席觅微无所适从,她如受惊的小兽般本能地后撤一步,短暂慌乱后低声道:“我自己来。” 不知是不是施律的错觉,这声音虽然清丽婉转,却夹了不易察觉的鼻音,仿佛声音的主人原本还不是很伤心,可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后却被惹出内心更多的委屈和难过。 看着眼前淡雅仪静、连哭都不肯出声的人,施律眸色一冷。 白老爷子和他的宝贝,终究还是让人欺负了。 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握着方巾的手缓缓收回,施律出声致歉:“是我唐突了。” 席觅微轻轻摇头,抬手用指腹将残存的泪痕拭去,缓缓舒气调整了一下心情,将话题挪开:“施先生认识我外公?” 白家和施家投资领域不一样,生意往来不多,但施老爷子施鸿文和席觅微的外公白立群是朋友,葬礼时施家倒也来了人。 可听说施律高中就被送到国外去读书,应该没怎么见过外公才是,怎么还特地来给外公扫墓? 施律看着席觅微皓白纤细的手腕上那只细腻通透的玉镯,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你外公在北美疗养时,住的是施家投资的疗养院,我曾有幸与他手谈几次,得过他老人家的指点。” 席觅微眸光微闪,有些好奇:“你会下象棋?” 传闻施律从小习武,会马术、会潜水,还有一堆其他技能,但从没听过他会下象棋。看来蒋若伊的情报不准确,下回她可不能再自称八卦小天后了。 “不常下,”施律将方巾放回口袋,微挑的凤眼看向席觅微,幽深的眸光中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意味,“听闻席小姐的象棋是老爷子亲自教的。” “我没有好好学,辜负了外公的教导……”提及下棋,席觅微仿佛一个没写作业被当场抓住的小学生,不由自主小脸一热,一抹粉色的云霞自雪白的腮边散开,很快便染红了白皙小巧的耳垂。 小时候外公确实经常教她下棋,可她那时候除了画画,其他的时候根本坐不住,下棋对她来说就是酷刑,时不时就耍赖,一会儿肚子饿、一会儿要去洗手间,外公讲的下棋之道一句都听不进去。 第7章 现在更是久不碰棋盘了,只怕连学过几年的小学生都下不赢,如今哪好意思说自己会下棋? “最后一次见老爷子时,”施律却似没有看到她的窘迫,将目光重新投向白立群的墓碑,清冷的嗓音中带了一丝惋惜,“我与他约好要再来一局,可惜……我来晚了。” “外公不会怪你的,”席觅微有些感动,由衷道,“你能来看他,他已经很高兴了。” 连席振海都把外公的生辰给忘了,好像参加完葬礼,他这个女婿和外公、和白家便没有了任何瓜葛,席家其他人更是没有一个人来给外公扫墓。 “到底有些遗憾,”施律停顿片刻,拿出手机递了过来,“能否请席小姐赏脸留个电话,改日替你外公来和我下一盘?” 第4章 席觅微没想到他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还要让自己那烂得可以的棋艺去给外公丢人现眼,感觉自己跟过年时突然被抓去表演节目、可自己却什么都不会的小孩,下意识就推辞道:“我真的下得很差,还是不要了。施先生可以找我舅舅他们,他们也是外公教的,象棋下得比我好很多……” 话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因为她发现施律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随着她的拒绝越来越差,本就生得淡漠的五官仿佛更加冷酷,漆黑的眸子里似有不知名的暗潮涌动着,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两人之间又一次回到了他刚来时的那种冷峻和疏离的氛围。 施律,生气了? 结合曾经听过的某些八卦,席觅微暗暗叫苦,自己怕是惹恼了不能惹的人。 虽然她没想过要跟旁人那样去抱施家大腿,可也别得罪这种能翻手为云的人比较好。 传闻施六少爷睚眦必报,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城府和手段,万一一个不爽去对她好不容易做起来的工作室下手,她自己的事业要遭遇不说,还会连累蒋若伊和芃芃她们。 毕竟谁会拒绝亚坤集团下一任掌舵人的主动邀约? 谁又敢当面下他脸面? 想到此处,席觅微放在包包带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连身子都不由自主地站直了,小心翼翼地解释:“我不是不想答应你,我是怕我下得太差,你会失望。毕竟外公下棋是排兵布阵、点子如点兵,你们过招肯定是你来我往、酣畅淋漓,可我……” 想到自己那莫须有的“棋艺”,席觅微轻咬下唇,只觉脸上血气翻涌、一片炽热,尴尬得声如蚊呐:“我只记得马走日、象飞田这些基本的操作了……” 她微微垂着眼,羽扇般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小幅度地在白皙的脸上轻轻跳跃,小巧挺翘的鼻尖还有哭过之后的微红,粉红的小舍在饱满柔软的红唇之间若隐若现,声音里带着一丝哄人的讨好和害怕。 看她一副认错小学生的模样,施律心中一软,眼里立刻又有了温度,声音也柔了几分:“我下棋也一般,只是欠谁的都不能欠老人家的,你就当替我了却一桩心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席觅微也只好点头应下,外公对她那么好,替他做这么点小事自然不能再三推辞。 反正她都已经把自己的水平如实相告了,这施律依然要跟她对弈,到时候也不能再嫌她的棋艺上不了台面,更不能说她故意敷衍。 下完棋他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他接着做他高高在上的亚坤太子爷,她继续当她的小小漫画家。 至于外公这里,她输给施家六少爷,也不算太给他老人家丢脸吧? 施律依然保持着将电话伸过来的姿势,眉眼间已然不见了方才的冰冷,席觅微便去拿那部黑黢黢的手机。 听说施六少不仅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还最讨厌有女人借故勾引他,逮到一个收拾一个,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为了不让人误会,席觅微只伸了修长白皙的拇指和食指,捏住手机边框将手机夹了过来,十分小心地没有碰到施六少那刻着“女色勿近”的皮肤。 施律见她这般,不由剑眉微蹙,感觉刚刚缓过来的心脏又挨了一拳,方才自己见她落泪,虽然一时情不自禁去替她拭泪,可担心她反感,特地注意着并没碰到她;现下好不容易愿意给个号码了,她竟对他嫌弃成这样? 席觅微并没注意到施律受伤的表情,垂眸将自己的号码输入后又只拿两个指头捏住手机一端递回去,确保施律不需要碰到自己就能拿回,嫣然一笑道:“那施先生有空打给我。” 松亭墓园在市郊一片自然森林附近,本是绿水青山的安静所在,但稀少的人烟也让这里比市区显得更清冷,偶有清风拂过,带着丝丝寒意。 席觅微出门急,忘了拿外套,此时光润如玉的小臂上浮现几个小鸡皮疙瘩,原本泛着健康粉色的圆润指头也冻得有些泛红。 不用碰也知道她冷。 可她似乎宁愿挨冻,也恨不得要跟他保持三万八千里的距离。 谭涟说得没错,他们这些看似风光无限的二代三代,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施律眼底掠过一抹失意,很快又将情绪掩藏好,接过手机低声问:“送席小姐回去?” “不用,我想再陪外公一会儿,”席觅微等会还有事要办,只得又“不知死活”地拒绝了他一回,不过又善解人意地说,“施先生刚下飞机就来了这里,想必家里人都等急了,还是先去忙吧。” 第8章 “好,改日约你。”施律也不再勉强,对着白立群的墓碑微微欠首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越走越远,席觅微终于忍不住抱着手臂搓了搓,扭头看着外公照片上慈祥的笑脸,嘟囔道:“您不会还欠了他别的东西吧?我顶多替您去下个棋,生意上的事可是一窍不通的,您最好别指望我。” 虽然她对施律连认识都说不上,可以现知的信息来说,按施律的个性,不至于因和故去的外公有个消遣的小约定就找上她。 商人重利,传闻中的施六少更是能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连自己家的人都可以说办就办,找她真就为下一盘棋? 可就算他想和席家做生意,也犯不着找她一个压根就没插手过公司的人,稍稍放点信号,大伯和她爸还不上赶着去抱金大腿?同理白家也是一样。 正百思不得其解,蒋若伊的电话来了,说她们已经到了墓园门外,让席觅微赶紧出去。 今天约好要去跟大乘影业谈版权合同,席觅微连忙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跟外公告了别便下来出了墓园。 “没想到咱们语诗画社成立才几年就有两部漫画出圈了,完成动画化的那一部还没开播呢,刚完结的这部居然又被大乘影业给敲了,小微姐真是太厉害了!” 白色阿尔法商务车内,正一脸兴奋地边开车边说话的是席觅微的助理文茵。 小姑娘长了张圆圆的脸,五官也圆圆的,人倒是机灵又细心,席觅微的日常事务都是她在打理。 文茵说的两部漫画都是席觅微主笔的,她刚收到消息时已经兴奋过了,现下倒是很淡定:“大乘不是一向只做电影么,出品的电视剧都不多,怎么也开始投资动画了?” “国漫崛起是大趋势,有钱赚他们当然要投,”坐在席觅微身旁,打扮得性感美艳的蒋若伊抱着手臂,一脸的骄傲,“你这《小妖怪江湖》才出两季就积攒了那么多漫粉,动漫要是做得好,绝对有得赚。要不是我死死含住不松口,大乘还想一下子把整个系列都买断呢!” 文茵不解:“为什么不答应呀?整个系列买断价格不是更高吗?” “第三季还没开始连载,版权暂时不能卖,”席觅微一边翻看初步意向合同一边跟她解释,“免得到时候被资本裹挟,个个都拿着市场数据来指手画脚,我没办法自由发挥。” “大乘虽然财大气粗,可之前并没做过动画,小微又没时间做编剧,万一效果不理想,后面我们也好再找其他影视公司合作,”蒋若伊补充道,“如果整个系列提前卖了,我们会很被动。” 除了这三季之外,席觅微还打算出一些别传,讲讲主角小妖们一路上遇到的大妖们成长为一方大佬的传奇故事,也不排除会出某些配角的单独番外,但如果早早就让人把版权买断,很可能会打击她的创作欲望。 文茵恍然大悟:“那肯定不能卖啦,还是原汁原味的好,我还等着追第三季呢!” 席觅微眉眼一弯:“合理怀疑你给我做助理就是为了追一手漫画。” “那是当然哒!” 另一边,黑色的宾利飞驰正往施家主宅驶去,陆齐已经根据谭涟给的资料简要整理出了席家的商业版图,交到了施律手上。 “席振海手里握着安鼎控股公司15%的股份,却没有担任有实权的职务,手里尽是些边角料,”施律敲了敲屏幕上安鼎的股权分布图,沉声问,“谭涟,这其中的关窍你查得如何了?” 倒不是说大股东一定要担任重要职务,可席振海并不是那种守着分红过日子、不想要实权的人,否则如今也不会为了找个给力的亲家,什么人的相亲局都敢替女儿应下。 “席振海只有七个点的股权,另外8%原本是他去世的太太白惠如的,现在由他代持。”谭涟答道,还将这些股权的相关信息都交代了一遍。 施律基本已经掌握了施家,这次回来除了继任亚坤,还有一件事就是要结婚。他心里想着谁,谭涟比谁都清楚,虽然席家的内部秘辛不好挖,可半年来也打了解到不少东西。 当年席家为替席振海求娶白惠如,给了她整个安鼎集团8%的股份做聘礼,并签署了秘密协议,约定这些股份就算离异也归白惠如所有,以后只能由她的子女继承。但她去世时席觅微还小,股份由席振海代持。 “席家这些年发展得不错,这八个点每年光分红都有两三千万,”谭涟补充道,“按照协议,小微姐成年时这些股份该转让给她,但当年好像出了什么事,股东大会没通过,席老爷子也没办法,直到现在这八个点都还在席振海手里。” 代持股权转让需要股东大会半数以上同意,否则不能做工商变更和办理其他手续。 “去查她成年时席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施律下完命令,修长的指头又在平板上划了划,点了点某个地方,对陆齐道:“重点查查这块地的进度,尤其是席温两家的合作情况。” 第5章 和大乘谈完合同已经是下午,第二季刚刚连载完,席觅微这两周比较轻松,便不和她们回工作室,打算直接回家。 蒋若伊让文茵自己打车回工作室,她开车送席觅微回去。 路上席觅微问:“芃芃什么时候回?” 杨芃芃是工作室另一个画师,也是席觅微的大学同学,擅长画少女漫画,在漫画圈也是小有名气。她的单行本卖得不错,这几天带着助理到杭州开签售会去了。 第9章 而蒋若伊除了是席觅微的合伙人,也是她从小到大的最好的朋友,她家里和席家的合作很多,不过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不需要她管家里的生意,对她属于完全散养。 席觅微的母亲白惠如喜欢画国画,以前没事就在家里的画室呆着,席觅微耳融目染,从小就对绘画很感兴趣。只是相比母亲喜欢画花鸟鱼虫、山川大河,席觅微更喜欢通过画画来讲故事,于是上大学后注册了一个新的微博账号来连载自己的作品,蒋若伊就是她最早的那批催更粉之一。 大学毕业时,蒋若伊见席觅微粉丝都超过一百万了,问她要不要一块开个工作室玩玩,席觅微只管画画,运营等其他方面都她来。席觅微觉得可行,就把同宿舍的杨芃芃也拉上,让她技术入股了。 蒋若伊虽然比谁都会玩,看上去不太靠谱,可对工作室的事却是一丝不苟,该应酬应酬、该加班加班、该跟甲方吵架就吵架,当真把外面的一切都扛了下来,并保证只要席觅微和杨芃芃的创作继续,她会让她们三个永远都有饭吃。 三个小姑娘磕磕绊绊、相互扶持,几年下来硬是没靠家里,渐渐把工作室做上了正轨。 这个工作室虽然小而稚嫩,和席家的产业相比不值一提,连柳芸都没将这点小打小闹放在眼里,可它是席觅微的底气和底线。 她根本就不稀罕继承席振海那几个钢镚,若不是要拿回属于妈妈的股份,她也懒得跟他们周旋,真要逼她嫁给不想嫁的人大不了就净身出户,反正有工作室在,她怎么都能活下去。 不过她还是防了柳芸一手,把工作间弄在云鹤山庄的宅子里,平时绝不带工作回家,连载漫画的微博账号捂得严严实实,笔名用的也不是真名,情愿在父亲眼里自己一事无成、玩物丧志也不让他们发现自己早有稳定工作,免得那女人把歪主意打到工作室来。 “还要几天吧,到时候吃顿大餐给芃芃庆功,再让她在家躺两天休息休息。”蒋若伊麻利地聊完公事,俏脸上的神情一变,“你知道吗,施家那位六少爷今天回国了。” 再次听到施律的消息,席觅微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小声说:“知道。” 刚刚还见过。 蒋若伊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你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年轻就接替家主的位置么?” “来吧,八卦小天后,又有什么瓜,”席觅微失笑,假装掏了掏耳朵,“在下洗耳恭听。” “真乖!”蒋若伊伸手在席觅微柔软白嫩的脸颊上捏了一把,眉飞色舞地把她在富二代圈子里听到的消息分享给了自己的闺蜜。 施律大学时和朋友一起成立了风投公司,投了硅谷的几家互联网公司。扣叩群寺二尓而五九意司弃上传本文,欢迎加入他眼光毒、胆子也大,选的都是新型行业的独角兽,虽然有一家死在行业朝阳期之前,可另外几家都成功上市,翻身就是一两百倍的收益,这几年还在不断快速增长,重仓的施律也赚得盆满钵满。 这些席觅微是知道的,不过下面的倒确实新鲜。 施律赚钱后,在海外找合伙人新注册了投资公司,而后不择手段地鲸吞蚕食施家在北美和欧洲的产业,还将一个和他不对付的亲戚送了进去,这两年更是把手伸到了施家在国内的生意上。 等施家查到幕后之人是他时,他正在逼他父亲施正豪让出手上的全部股份。一旦得逞,施律便会成为整个亚坤的第二大股东。 施家那几个长辈和公司高层自然不希望他们自相残杀,倒腾来倒腾去,公司还是在自家人手里,斗争中却损兵折将、浪费了不少钱,这不是给竞争对手制造机会吗?那些钱不如拿去发展业务、收购外面的公司、扩大施家的版图。 施律却不管,继续该收购收购、该施压的施压转让、该使手腕的使手腕,摆明了就是要掌控整个亚坤。施家人没办法,只好号称要将公司管理权交出来,喊他回来掌舵,只不过这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哎,有些人长得像个小白脸,切开是个全黑的,”蒋若伊缩了缩脖子,“幸好我家投资的行业和施家重叠度很低,否则这么个心狠手辣的人来接管亚坤,我爸和我哥他们都要睡不着觉。” “一个人赚不了全天下的钱,”席觅微倒是有些不以为然,也觉得这些八卦有些夸张了,“他总不能投一个行业就垄断一个行业,施家也不能把上下游的产业链全做了,总得找人合作。” “话是这么说,兴许人家还看不上我们这些二流家族呢,要跟他对话,起码也得跟他站在同一个阶层,”蒋若伊道,“按他的性格,只怕看我们都得用下巴。” 席觅微沉吟片刻,猫咪般漂亮的眸子眨了眨,有些迟疑道:“不至于吧?” 施律的气质是挺冷峻的,可似乎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要她的电话就为履行对一个故去老人的承诺。 好像……还挺有人情味的? “你没看他每次出现,脸上都写着‘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几个字吗?”蒋若伊指了指自己的脸,“人家孤傲得很,我们这些富二代他是一个都瞧不上。” 席觅微没接话,低头玩自己手机上的猫咪毛绒挂饰。 这话怎么和早上她爸说她的一样? “而且这人年纪不大,却跟我们差着一辈似的,”蒋若伊又道,“他在商场上跟那些老狐狸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时候,咱们顶多在跟甲方项目经理扯嘴皮子,想多要点版权费,明明也就大我们三四岁,怎么城府那么深呢?” 第10章 这话席觅微的确是不能否认。 外公虽然好棋,可也不是谁都能得他指点,施律能经常跟他过招,除了会下棋,还得跟外公聊得来才行。 “这种人太可怕了,你要见到他记得躲远点,”蒋若伊嘱咐道,“免得他身边那些人一看你这么漂亮,以为你企图勾引他们六少爷,要当总裁夫人,”蒋若伊讲到一半,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话锋一转,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不屑,“切,我们家小仙女烦的就是这些所谓的豪门男!一个个跟公鸡似的,自以为多有魅力,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渣,谁稀罕?呸!” 蒋若伊从小跟席觅微一块长大,两人无话不谈,席家那些事她也都知道,席振海当年的骚操作更是让她气得咬牙切齿。 他用精湛的演技扮演着爱妻如命的深情角色,骗了席觅微十几年,一朝撕开那虚伪丑陋的假面,只想着快些给柳芸一个名分,让那个私生子认祖归宗,却从没想过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有多残忍,也不是他加倍疼爱女儿就能弥补的。 如今的席觅微别说对出身豪门的富二代本能地抗拒,只怕往后都不会再相信任何男人。 蒋若伊可不比席觅微能忍,事发后别说看见席振海没有好脸色,随便叫声叔叔就跑;看见柳芸更是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理都不理;小她两岁的席一跃更是被她找理由胖揍过好几回。 如今席家人不停地逼席觅微去相亲,蒋若伊自然也是知道的,每回都要骂半天,要不是席觅微拉着,她早就跑柳芸跟前去撕她了。 “知道了,”席觅微见蒋若伊又想到她家那些糟心事,自己把自己的脸都气红了,忍俊不禁道,“大小姐,您这用的什么腮红呢这么美,让我看看?” 她伸手也在蒋若伊脸上捏了捏,笑着感慨:“这小脸摸着可真舒服,做总裁夫人有什么好,还不如抱稳你这工作室小老板的大腿。” 说着,又去摸蒋若伊的大长腿。 “讨厌,我开车呢,别闹,”蒋若伊立刻不生气了,笑着把席觅微的手拿开,又想起最开始的话题,杏眼眸光一闪,接着八卦道,“诶,你说施律这么多年连零星绯闻都没有,是真有那么忙?过分禁欲了属于是,合理怀疑他不行,要么就是取向非女。” “越说越离谱,小心人家知道了收拾你。”席觅微轻笑着低头刷手机,心说施律要是知道有人这么猜测他的私生活,不知道脸色会有多难看。 正打算随口把早上遇到施律的事说出来吓吓蒋若伊,微信通讯录来了个好友申请,点开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施律。 席觅微心中一紧,想起施律那冷酷的脸和不高兴时那凌厉的气质就觉得头皮发麻。 果然不能背后议论人,正主马上就找上门来了。 犹豫要不要通过,又来信息了,她点开一看,是席一跃。 小跃跃:【姐,我妈又张罗着给你找联姻对象了?】 看到他的信息,席觅微本能地觉得头疼,垂眸看完没有回复,把手机放在一边,没想到信息一条接一条的来。 “怎么了,”蒋若伊听到震动声,又见席觅微脸色不对,柳眉一竖道,“温晗那混蛋又骚扰你了?我非要找机会给他一麻袋套了海扁一顿!” “不是,”席觅微见她又要炸,连忙给她顺毛,“你可是我们工作室的顶梁柱,要是打架斗殴进去了,我跟芃芃喝西北风去?” “反正他要是还骚扰你,你告诉我!” 席一跃的信息一直在来,席觅微划开手机,对话框里已经躺了好几条了。 【姐,你可不要答应!等我回来再说!】 【我妈可真是下血本了,居然舍得真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这回连大伯都惊动了,听说他也在考虑这门婚事,正跟温家谈着呢!】 【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你跟爸说啊!】 【我不许你嫁给她!你一定要等我!】 席觅微被席一跃的信息轰炸得心烦意乱,偏生这个便宜弟弟不管被她拉黑多少次都有办法缠得她又把人给加回来。 蒋若伊见她小脸煞白,问:“怎么了?” “席一跃说要回来。” “那个变态姐控?”蒋若伊一愣,道,“他不读好好他的书,跑回来干什么?” “家里要我跟温家联姻被他知道了,”席觅微用细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恹恹道,“他说不同意。” “你联不联姻跟谁联姻都关他屁事啊?”蒋若伊差点没在驾驶座上跳起来,“怎么席家谁都要对你指指点点?欺负你没人撑腰吗?他妈撺掇他唱反调,拿你当猴耍呢?” “其实他妈撺掇联姻,能不能成不重要,”席觅微皱着秀眉,脸上已经全然不见之前的放松,眼里也是凝重之色,“她知道她找的那些人我不可能同意,但我爸只会觉得我是被家里惯坏了,眼高手低、自命不凡。” “怪不得你爸这半年来看你越来越不顺眼,”蒋若伊杏眼圆瞪,“你心安理得让柳芸伺候了这么久,她终于找到机会恶心你了,我看她报复你是小,想激化你和你爸之间的矛盾才是真!” 席觅微点了点头:“今天早上我爸说除非我净身出户,否则必须去联姻。” “你要真净身出户了,你后妈直接一个坐收渔翁之利好吗?卧槽!”蒋若伊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抢了别人老公还打人家遗产的主意,脸呢?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把阿姨的股份拿回来,以后你就跟我和芃芃开开心心画画养猫,别理席家那些烂人了!” 第11章 “这事拖了这么多年,突然要把股份拿回来,总得有个好理由,”席觅微见已经快到家门口了,便问,“你进不进去坐坐?” “不了,我可受不了你后妈佛口蛇心那假样,现在进去我怕我直接跟她撕起来。”蒋若伊把车停好,等席觅微下了车便调转车头一溜烟地跑了。 第6章 席一跃发的那些信息席觅微一条都没理,他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再纠缠。 可两天后席觅微回家,远远便瞧见家门口蹲着一个人,近了一看,正是她那个便宜弟弟席一跃。 他看到席觅微的车便立刻站起身迎了过来,车一停,不等司机下车便替她拉开车门,一脸欣喜地看着她:“姐,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 说罢便伸了手要扶席觅微下车。 好久没见,席一跃好像又变了一些,不仅身形变得更高大,那和席振海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间已然褪去了少年时残存的稚嫩,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气质让他看上去既阳光又帅气。 可惜这些并不能讨好席觅微,她没有将手伸过去让他扶,而是转身从另一边下了车,面无表情自顾自地往里走。 席一跃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并不介意她冷漠的态度,转身快步跟上又要帮她提包,言语间依然那么热络:“姐,我帮你拿。” “不重,”席觅微不着痕迹地别过他的手,往旁边挪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淡淡地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记得他还要半年才毕业。 只不过席一跃毕业,席振海就会安排他进安鼎,以后他肯定是要长期住在家里的。 席觅微垂眸思忱,这么一看,柳芸是得加紧让她离开席家,把她甩了出去,她儿子这边自然不会再出什么让席家人上火的差错。 “本来也快放假了,”席一跃又一次被拒绝,只好讪讪地收回手,不太高兴地说,“你都要嫁人了,我还不能回来看看?” 席觅微脚步一顿:“谁说我要嫁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席一跃噘着嘴满脸不爽,“大伯和爸都跟温家吃过两次饭了,项目也谈得很顺利。” “我没吃过,不算,谁爱嫁谁去嫁。”席觅微丢下这句话,快步进了内堂。 昨天跟温家的饭局席振海是和她说过,要她也出席,显然那温晗也会到场。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又和席振海闹得很不愉快,昨晚便留在工作室,压根就没回来。 说话间已经来到客厅,席振海和柳芸正正襟危坐地等着她,席觅微抬眸一扫,大伯母秦素也坐在沙发上。 秦素比柳芸大几岁,身材微胖,盘着头发,穿着暗红色的中式套装,浑身珠光宝气,光戒指上的红宝石就比硬币还大。 席觅微跟她打了个招呼,转身想要上楼。 “小微,”柳芸笑着叫住她,“你大伯母好不容易来一回,你陪她聊会天?” “小微,大伯母也不跟你绕弯子了,”秦素放下手中的茶杯,满脸堆笑地开门见山道,“联姻的事也拖了小半年了,总不是个办法,你到底是什么态度,跟大伯母说说,其他的,大伯母帮你去解决。” 席觅微闻言眸光一暗,勾了勾唇道:“看大伯母胸有成竹的样子,和温家的合作谈得挺顺利。” “我也不瞒你,温家确实打算和我们一块做海东区那块地的旧城改造,你大伯和人家已经达成了口头意向,这几天就会起草合同,不过有一个前提,”秦素脸上依然挂着笑,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无情,“你得给跟温晗订婚。” 席家出了地,又已经经营了这么些年,自然不想再出大头的资金。 温家除了要拿钱,还得出面去找私募基金和信托借钱,两家以前也没有过合作,知根不知底的,旧城改造水又深,温家哪肯白白吃这个亏、担这个风险? 子女联姻虽然一时看不出什么来,但起码是各自拿出来的诚意,这把合作要是能顺利,两家结了亲家又赚了钱,以后相互之间也就多了一层信任,少一分戒备,一致对外共同发展,以后一起做什么都方便,妥妥的双赢。 况且,温晗看过席觅微的照片后恨不得立刻就把她娶进门,见她一直不肯跟他见面,今天也没去饭局,晚上本打算亲自想登门拜访,只是被席振云拦住,说女孩子脸皮薄,让秦素先来通个气。 要是婚后席觅微能将他的心拴住,别再到外面拈花惹草、惹是生非,于温家家族的传承来说也是好事。 席觅微闻言暗暗咬着下唇,蒋若伊说得没错,外公一死,所有人都来指手画脚,席家好像除了她自己,谁都可以替她一辈子的幸福拿主意。 她在席家是势单力薄,是无依无靠,可也不是随便人揉捏的泥人,就算把全家都得罪光了,就算真的净身出户、和席家断绝关系,也别想让她乖乖往火坑里跳! 仿佛没有听见最后那一句,她没理秦素的话,扭头看向一直绷着脸没说话的席振海,沉着眼道:“爸,我什么要求您也知道,您跟大伯母聊,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站住!大伯母跟你说话呢你这么目无尊长?”一直没说话的席振海立刻就炸了,站起身指着席觅微,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还你的要求,事到如今你还在做梦?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简直丢人现眼!” “我姐怎么就丢人现眼了?”跟过来的席一跃早就憋了一肚子不爽,虽然不知道他爸说的是什么,但依然拦在席觅微跟前顶他老子,“那个温晗就是个渣男,你忍心把我姐嫁给那种人?我还听说……” 第12章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柳芸一把扯过儿子将他按在沙发上坐下,“给我老实呆着,不然就回房去!” “小微这眼光倒是挺高的,只不过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就别想着攀上施家了,”秦素显然已经知道她指名要跟施律联姻的事,抬了抬画得细细的眉毛,嘴角带着一抹嘲讽,“女孩子还是现实一点好。” 席觅微秀眉微蹙,见走不了,便索性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那儿,抬起手顺了下裙摆优雅地坐下,而后嫣然一笑:“大伯母也太谦虚了,席家虽然小门小户,养我一个还是养得起的,要实在攀不上施家也不用勉强,大不了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在家啃老。” 秦素见她油盐不进,冷笑道:“你也快二十五了吧,这高不成低不就的挑挑拣拣,等再过几年年纪大了,就不值钱了。” 要是被蒋若伊听到这裹脚布一样的言论,只怕当场就开骂了,席觅微的脾气没有她那么火爆,却也实在忍不了,轻叹一口气道:“是哦,要论值钱,席家哪个有被您高嫁到几千里之外的堂姐值钱?” 她那个堂姐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被秦素骄纵得飞扬跋扈,白惠如死后没少欺负席觅微,本以为婚姻大事上父母也会尊重她的意见,谁知大学毕业没几年就被远嫁给一个没见过、大她十多岁的二婚男,给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做继母。 婚礼席觅微没去,据说成婚前一天她那堂姐还在闹上吊,如今三年过去,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其他,一次娘家都没回过。 亲生女儿尚且被当成物件买卖,可见席家这些人有多凉薄,秦素来当温家的说客,席觅微一点都不奇怪。 “你!”秦素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她这些年很少来二房走动,跟这个侄女更是没怎么聊过天,没想到她的性格变化这么大。 以前席觅微对她虽然也不多亲热,可一直都是很尊敬的,从来不这样阴阳怪气,也不知道白惠如死后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以前席觅微对她虽然也不多亲热,可一直都是很尊敬的,从来不这样阴阳怪气,也不知道白惠如死后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柳芸见她脸色难看,忙帮腔道:“小微,女孩子怎么能不结婚呢,一辈子这么长,总得找个人替你遮风挡雨。” 席觅微轻笑着看着这个抢走了她妈妈的伞的女人,澄澈如水的双眸中蒙上了一层冷意:“那就等我和柳姨一样,遇到能一心一意只替我撑伞的再谈对象。” 秦素闻言瞥了柳芸一眼,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而柳芸的脸顿时变得煞白如纸,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对席觅微这个继女可谓是无微不至,生怕落人口实。如今席家的人表面上承认了她的地位,可实际上是怎么看她的,她比谁都清楚。 席振海面皮都憋紫了,本想教训女儿,可这事他和柳芸本就不占理,更不好叫大房看笑话,只好转移话题,板着脸道:“你成天就跟几个姑娘泡在一块画你那没用的漫画,有来往的男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叫你去参加些宴席认识些富家子弟也拿乔不肯去,我还能指望你自己谈对象?” “都什么年代了还兴包办婚姻啊?”席一跃趁他妈不注意插了句嘴,脑袋立刻就挨了一记板栗,疼得他抱着头咬牙切齿。 “听爸爸这意思,不是富家子弟就不配谈对象?”席觅微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端到嘴边轻啜一口,“在席家长辈眼里,我们身上是不是身上都贴了标签,就等着养大了拿出去做利益交换?” 秦素柳眉一皱,面上也冷了下来,沉着脸不说话。 席振海更是被女儿气得两眼发黑,指着她对柳芸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年你把她宠成了什么样子?” 柳芸连忙一脸“我有错”的愧疚,低眉顺眼地替他抚着胸口:“你也知道,我当初怀孕就盼着是个姑娘,谁知生了个不听话的臭小子,后来突然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跟美梦成真似的,我能不疼吗?” 席觅微对她继母这种话术早就免疫了,跟没听到似的,慢悠悠地喝着茶。席一跃这些年看着他妈对姐姐好,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现在一心想挤到姐姐那单人沙发上去,碍于爹妈在场又不敢。 可秦素却差点没当场翻白眼,心说怪不得白惠如拴不住席振海的心,这话明面上在解释为什么宠席觅微,可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柳芸才是原配,席觅微是外面抱来的私生女。 演技和心机到了这个份上,白家那个弟妹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不过秦素依然记得自己今晚的使命,又压下火气耐着性子开口劝道:“小微,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随便找的,温家和咱们门当户对,能结成亲家最好不过。大伯母也不逼你,你就当交个新朋友先去见见、处一处,其他的往后再说,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一口一个“不逼你”,席觅微也懒得再虚与委蛇,纤纤玉指将镶着金边的欧式茶杯往茶几上一放:“不去。想拿我去联姻,你们还是想办法去联系施家吧。” “一口一个施家,简直眼高于顶!你以为你真是公主?”席振海刚被柳芸安抚下来的血压又往上直飚,“不知天高地厚!你怎么不说你要嫁王子、嫁国王?” 老爸一生气,席觅微就舒坦,闻言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好啊,但我不要去一夫多妻制的国家,你找找英国、丹麦、挪威什么的,我勉强去当个王妃也不是不行。” 第13章 “我姐这么美的王妃,他们还不抢着要?”席一跃脑袋上的包疼过劲儿了,又跟着起哄,“依我看啊,二婚的国王咱也不考虑,爸你找的时候查清楚点。” “你……你们两个逆子!”席振海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脑门冲,女儿现在跟他没有一句好话,儿子更是长不大,到现在都不懂得为家族考虑一星半点。 柳芸连声安抚着,又是给他端参茶、又是拍背,转头骂道:“席一跃你给我滚回房间去,一回来就在这和稀泥,有你什么事?小心你爸打死你!” 席一跃脖子一梗:“反正我不许你们把我姐嫁给那个男的!” 眼见着这家人又开始鸡飞狗跳,秦素也装不下去了,摊牌道:“我直说吧,温家那边的意愿本来也不大,小微毕竟是你们二房的孩子,下面还有个弟弟,振海手里也没几个产业,要不是振云手里那块地值钱,人都不打算接咱这联姻的话茬。” “联姻对谁好处更大咱们心里都清楚!若不是大房子女都结了婚,这种好事也轮不到我们小微,”席振海的脸色也挂不住,可说完又低声甩了个台阶,“都是一家人,大嫂何必说这些,现在不是我们不配合,这不是正在做孩子的工作么?” “无论如何,这人小微必须去见,要是耽误了你大伯的生意,以后你们有事不要再来求我们!”秦素丢下这句话便站起身,看样子是想走了。 柳芸连忙起身去留她,一边使劲给席觅微使眼色,后者却又端起了茶杯不紧不慢地品着茶,好像今天才发现这茶有多好喝似的。 秦素的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这些年他们二房一直攀附着大房,就席振海那经商头脑,没有席振云的帮衬根本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可要是这趟婚事砸了,万一和温家的合作进行不下去,那块地不知道还要搁置多久,赚不到钱不说,之前的投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要是真惹恼了大房,以后他们也别想好过。 但是那跟她席觅微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凭什么要把一辈子搭进去,成全这些人? 就算她净身出户,她还有外公留给她的宅子,还可以画画养自己,难道活不下去不成? 客厅里的气氛正焦灼着,一个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突然传来:“小微不用去了。” 众人扭头,进来的正是席振云,席家如今的当家。 秦素忙迎过去:“振云,你怎么来了?” 席一跃最怕席振云,扭头一看大伯来了,吓得连忙缩到席觅微身后的沙发靠背那靠着,大气都不出。 “大哥,”席振海以为席振云生了气,连忙站起来道,“这不孝女被我和柳芸这些年给宠坏了,不懂事,正闹公主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回头我教训她一顿。” 席振云没回他的话,而是径直走到席觅微跟前,沉声问:“你跟施律什么关系?” 第7章 柳芸惊讶得脱口而出:“哪个施律?” “还能是哪个,亚坤集团的那个!”席振海激动地走过来瞪着席觅微,“大伯问你话呢,愣着干嘛?” “没什么关系,”席觅微看着她大伯,如实相告道,“他是我外公的棋友,前两天我去给外公扫墓,他也去了。” “他说你电话打不通,”席振云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敢置信,可还是把刚才在电话里得知的信息说了出来,“加你微信你也不通过。” 先不说他这个傻侄女怎么敢这么对施律,他实在想不通施律那号人物为什么对席家一个同辈异性这么上心。 难不成那位六少爷看上席觅微了? “……”席觅微扭头看了下一脸茫然的席一跃,想起要加施律微信时被他的信息打断了,后来又跟蒋若伊聊别的,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她没有存施律的电话,手机又设置了拦截所有陌生号码,自然也不知道他给她打过电话。 席觅微还没想好怎么回话,一旁柳芸倒是先开口了:“他找小微干什么?” 既然连席振云都亲自来了,自然不可能是和电视上那个人同名同姓的人。 和席振云一样,柳芸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席觅微这丫头虽然被家里惯得没大没小,可样貌和气质是连她都挑不出毛病的,万一那施律真看上了她…… 柳芸默默咬了咬牙,发自内心地希望是自己的第六感出了差错。 “没说,只让我务必转告小微,答应过他的事不要反悔。”席振云依然看着席觅微,眸色深沉地打量着这个出落得大方又漂亮的侄女,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微答应他什么了,要你亲自来传话,”秦素看了看自家老公的神色,试探地问,“莫不是这施律对小微……有那个意思?” 席振海闻言脸色一喜,又立刻拉了下来,对席觅微沉声道:“什么意思也得跟人联系上了才知道,人主动来结交你,这是多大的面子?你还要摆谱?我告诉你,施家可不比温家,不许胡闹!” “人家只是因为外公的关系要找我下回棋罢了,”席觅微一眼看穿在场众人那点快要写在脸上的心思,似笑非笑道,“又不是要找我结婚,你们是不是太激动了?大伯母都说了,我们这小门小户,人家看不上。” “也是,”柳芸给席振云倒了杯茶,笑着说,“我们还是别听风就是雨,再把孩子给吓着了。” 第14章 席家和施家家世门第相差甚远,施律更是施家下任当家人,他的太太自然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 听说那施律为了权力和利益连自己的老子都能坑,平时也不像是个情种,婚姻只怕也只是他的工具和垫脚石,就算他对席觅微有那方面的想法,顶多也就是看她漂亮想玩玩恋爱游戏罢了,不可能真给她什么名分。 当年要不是白惠如没了,柳芸又生了个儿子,只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转正。就算她带着儿子闹到席老爷子跟前,也顶多能让席一跃认祖归宗,她这个生母最好的结果就是拿钱走人。 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那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高嫁不是不可以,但两家也不能差距太大。席觅微对上施律,顶多也就是和她当年一样,做个见不得人的金丝雀。 想到这里,柳芸稍稍放了心,不过还是警醒着所有神经,毕竟大象嘴里漏点渣子也够普通人吃一顿了,最好是别让席觅微和施家攀上任何关系。 “可温晗还等着明天跟小微吃饭呢,”秦素道,“怎么办?” “还吃什么饭呐?”席振海手一挥,“见施律要紧!” “找个借口回了,”席振云也道,“明天小微去见施律。” “跟温家都约好了,回了不太好吧?”柳芸出声提醒道,“大哥不是有项目要跟温家合作么?这施律也没说别的,咱们也别太紧张了,小微不如先去跟温晗吃个午饭,也没有多久,晚一点再去见施律也不迟。” 只要席觅微跟温晗相过亲,不管后续如何,她都有办法把两家的联姻意向强烈、他们也相互有好感、甚至交往过一段时间的风言风语传出去。 听说施律持重自律至极,浸淫商海这么多年,想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可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想必对女伴的要求极高。 到时候就算他对席觅微的脸蛋有兴趣,这些事也总会让她在他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 钉子是一根一根埋的,一次两次起不了作用,但日积月累,总有发挥的时候。 虽然施律和席觅微的事如今只是他们一屋子人捕风捉影,可柳芸早已习惯了未雨绸缪。 席振海还想让他女儿攀那种高枝,这也就是她柳芸生的不是女儿,她要有女儿,还轮得到这贱丫头? 这时,席振云却又说了句让在场的人都震惊的话:“施律对老城区的改造也感兴趣,并且出了比温家更好的合作条件,我现在跟他在接触,温家的相亲和合作都可以放一放。” 那块地虽大,可施家下场就用不着再找什么信托或私募,自然也不需要再有第三家参与。都是商场上的老狐狸,先晾一晾温家,时间久了人家自然也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以后再有合作机会也不算伤了和气。 至于温晗敢不敢怪施律抢他的女人,席家可管不着,毕竟这些往小了说都只是下一辈的个人私事,他温晗要有本事就自己把席觅微追到手。 “相亲本来也急不得,只是温家那边也劳动大嫂出面了,”柳芸见席振云没有把话说死,又道,“如今两个人见都没见过就说不合适把人给拒了也不太好,要不改天小微再去见见温晗,也算有个交代。” “你这是妇人之见,那施律一回国就偏找小微下棋?好几个旧城改造项目偏找大哥?”席振海见妻子依然不肯放弃温家这张牌,有些不悦道,“这不是明摆着对小微有意思吗?温晗还有什么可见的?小心两头都没占到!” 想到这里,席振海又略回忆了一下电视上施律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女儿跟他站在一块应该十分般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瞬间便很是瞧不上那个花天酒地的什么温晗了,又说:“依我看,直接跟温家说我们小微有对象了,绝了念想,省得一个两个都来打她的主意!” 席觅微听着大人们越来越浮于台面的盘算,茶也喝不下去了,垂着眼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手机上的毛绒猫咪挂饰,两片扇子似的羽睫盖住了眼里的情绪,白皙的小脸上也是毫无表情。 她就像一个摆在橱窗里任人挑选的人偶,她怎么想不重要,甚至都不会有人过问她的意愿,只要有人出的价更高,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打包送过去。 如果她不肯,就算拿绳子把她捆了,也要在五花大绑外面套上喜服,将她塞进那和棺材一般的婚车里。 至于今后她会不会幸福,甚至活得像不像个人,没有人会在乎。 “姐,”这时,席一跃蹲到她沙发旁边小声道,“你别难过,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嫁给你不想嫁的人。” 席觅微羽睫轻抬瞥了弟弟一眼,将身体挪到离他远一些的那一侧。 和说出来的话一样,席一跃眼里满是真诚和关心。 可惜这真诚和关心里,还夹杂着一丝只有席觅微看得懂的、不该有的占有欲。好几年过去了,席一跃已经成长了很多,可到底才二十出头,还没有完全学会掩饰自己心里的欲望。 于席觅微而言,这屋子里没有一个可信的人。 “我是觉得我们不能再这么逼孩子了,”柳芸见席觅微一直没说话,替她开口道,“小微连施律的电话都不接,显然是不愿意,咱们也不能都替她拿主意。” 说完,又慈爱地拍了拍席觅微的手臂:“你要是不愿意去就算了,柳姨尊重你的想法。” 第15章 “她能有什么想法?她就是任性,就是喜欢跟家里对着来!”席振海指了指席觅微,“之前口口声声要跟施律联姻,如今人家找上门了又想挑刺!就你一向惯着她、溺爱她!” 席觅微心中想笑,对方是温晗时,柳芸各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要她去见,如今对方是施律了,她倒是要尊重她的想法了。偏生她这个爹还就吃这套,每回都能觉得柳芸在溺爱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柳芸放个屁他都能闻出香味。 不过她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指,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竟然出现在墓园。 可人家也不过要跟她下个棋,那双凌如霜雪的眼睛看她和看墓园门口的管理员大爷没有任何区别,却已然成了这些人眼里的乘龙快婿。 看她爸那满面红光的样子,只怕是将自己抱施姓外孙的画面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到底是谁在异想天开? “小微,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们席家也算是京港有头有脸的人家,”席振云见席觅微一直不表态也有些不悦,沉声道,“大伯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态度,这次你必须去见施律。” 大人们该唱的戏都唱完了,尤其是柳芸一反常态地站在自己这边,席觅微这才勾了勾唇,站起身乖巧地点头:“好,我听大伯的。” 不管这帮人都是些什么心思,就冲施律一个外人,一下飞机就赶来给外公扫墓的这份情,席觅微也不会拒绝跟他见面,此前只是被席一跃打断了才没加到他微信,手机又设置了拦截,所以没接到电话,并非故意。 施律也显然是因为要和大伯谈生意才让他帮忙传了话,可这些人却显然都已经误会上了,以为人家对她多上心。 既然解释没用,席觅微也不打算解释了,反正到时候失望的又不是她。 回房后,她通过施律的好友申请,还主动打了招呼,告诉他没接到电话的缘由。 这边的跨国视频会议还在继续,北美区高管正在做季度总结,施律原本靠在椅背上听,看到微信后坐直身体打了几行字,最后又只发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过去。 她将他忘了个干净,如今对他也完全不了解,他在她眼里和温晗之流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那些说他心狠手辣的传言了。操之过急只会把人吓跑,他等了这么多年,不急于一时。 席觅微看着那句“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好一会儿,结果才收到一串号码,心说这人打字真够慢的,但还是把号码存了截图发过去,很自觉地说:【存好了,之前不好意思。】 施律盯着那个“施律先生”看了一会儿,道:【不碍事。】 又看了下腕表,问:【准备睡了?】 席觅微不打算多聊,带着粉色的指头在手机上点了点,直接问:【施先生明天想约在哪儿下棋?】 施律把选好的茶馆定位和时间发过去,问她方不方便。 席觅微:【方便,明天见。】 回完这句话那边就没了动静,施律看着两人寥寥无几的生疏客套的对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要不要去接你。】 【不用,家里有车,谢谢。】这句话席觅微几乎是秒回。 施律找她下棋已经弄得草木皆兵,要是还来接,她大伯和她爸只怕更是上头。到时候人家明明没那个意思,他们估计也上赶着要她主动贴上去,吃力不讨好不说,被施律嫌恶还会给外公丢人。 现在她只想着快点去下完棋,然后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就像蒋若伊说的那样,看到施律就绕着走。 反正旧城改造利润高,她和施律回归陌生人又影响不了项目,到时候大伯看施律对她无意,也就不会逼她了。 至于柳芸再撺掇席振海替她找婆家,眼下也没想好什么办法应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打字倒挺快。】施律沉着眼回完信息,重新看向会议屏幕,幽深的凤眸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拒绝他的时候,她总是毫不犹豫、不假思索,这也证明她从未有一秒钟考虑过其他选项。 “ppt是谁做的,这里的数据错了都没人发现?”他指出屏幕文件上的那处错误,冷冷道,“你们就打算拿这种东西出去路演?!还是说我不在,北美的事就不用做了?” 对面的高管被突然的打断吓了一跳,老板不是在心不在焉地玩手机吗?怎么这么小的错误也发现,还当场指出来了?但他没空多想,立即连声认错,紧张得舌头都打了结。 其他负责人见施律面色冰冷,也都在心里擦了把汗,纷纷保证会管理好北美的其他事物。 席觅微不知道手机那端的情况,老实回答:【我常跟朋友用微信聊天,所以……(尴尬小人)】 她从小跟蒋若伊无话不谈,有了手机更是第一个就把对方加上了,有点什么事都会跟对方说。后来成立了工作室,杨芃芃还是个社恐,一开始跟蒋若伊和其他人不熟,很多工作内容都是在群里通过信息沟通,如今熟了也喜欢在群里聊天。 久而久之,几个姑娘打字的手速简直堪比网上日更过万的网文大神。 施律看着那个满脸通红的表情,想象她大晚上不睡觉,缩在被子里跟小姐妹聊微信的场景,压了压唇角,道:【早些休息,明天见。】 又看了眼屏幕:“都愣着干什么?汇报继续。” 第16章 房门被敲响时,席觅微正打算睡觉,听到声音后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柔滑的被子掠过吊带睡裙,顺着光洁的肩头滑了下来。 “是芬姐吗?”她没有马上下床去开门,而是试探着问。 芬姐是家里的保姆,白惠如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席觅微都睡得不好,芬姐晚上经常会来看看她,但她成年之后芬姐就很少半夜来打扰了。 “是我。”果然,席一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音量不大,还带着一丝少年的清脆。 房间内的席觅微闻言却立刻睡意全无,放在被子上的手下意识便揪紧,清瘦的手背上手骨立现,光滑的蚕丝被被她揪出大片褶皱。 第8章 “这么晚了,你有事?”席觅微不动声色地问,一边抬手打开一侧的壁灯,拿起一旁的睡衣外袍仔细穿上,又无声无息地下床四处找趁手的工具。 “你能不能让我先进去?”席一跃又敲了两下门,似乎还转动了一下门把手。 “我要睡了!”席觅微呼吸一滞,想到自己睡觉前反锁了门又微微松了口气,大声道,“你有什么事明天说。” 随后她走到房间的小阳台上,找到一个给盆栽松土的小铲子,光着脚慢慢地回到门背后。 “能不能先开门?”门外的人依然不依不饶。 “席一跃,”手里有铲子,席觅微似乎多了些底气,厉声问,“你非要半夜闯我房间?是不是还没收到教训?” “不是,姐,我是真有事找你,”席一跃的声音顿了顿,似乎也想起什么往事来,让步小声道,“你要是不想让我进你卧室,我在二楼客厅等你。” “姐姐,”他见席觅微没有回应,委屈又倔强地说,“你真的不要我这个弟弟了?你要是不来,我今晚就一直等你,我就在你门口守着你!”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席觅微蹙着秀眉舒了口气,将铲子丢回阳台后想了想,还是把睡衣脱下换了一套运动服,又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高,这才硬着头皮走出了卧室。 不是她心疼席一跃,而是因为要是不去,他就会真的在她门口蹲一晚上,她想想就毛骨悚然,不可能睡得着。 客厅只有席一跃一个人,见到席觅微出来,他一改之前的愁眉苦脸,立刻挂上灿烂的微笑,站起身给她让了位置:“姐,过来坐,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 “不要,”席觅微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事说事吧。” “都这么久了,你对我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席一跃撅了撅嘴,“我现在长大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就不能对我和颜悦色一点?” “你没事我就走了。”席觅微说着就要起身回房。 “等等!”席一跃连忙把她叫住,“我明天陪你去见施律。” “你去干什么?” “我去保护你!像小时候那样,”席一跃说完前半句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是想陪你去见温晗的,那色狼要是敢对你动手动脚,我当场就把他的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席觅微垂下眼帘,清澈的眸子里爬上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语气依然冷淡:“不要你多管闲事。” “怎么叫多管闲事啊,你是我姐姐!那家伙就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渣男,仗着有几个屁钱四处泡妞,不但打女人,还搞大了好几个女孩的肚子又让人去堕胎……”席一跃看了眼席觅微,接着一脸不爽道,“他要是见了你,肯定哈喇子都流下来了,想方设法要得到你,我……” “我要去见的是施律,”席觅微打断后提醒他,“不是温晗。” “那我也去给你壮壮胆嘛,”席一跃道,可想到某些传闻又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听说他很可怕的,疯起来连自己家的人都搞,万一他对你使手段怎么办?” 席觅微抱着手臂拆穿他:“你连大伯都怕,能给我壮什么胆?” 就席一跃这种大学都还没毕业的菜鸟,也就敢跟温晗那种花花公子刚一刚,要是施律真使手段,他又能怎么样? 况且要是真有需要,席觅微宁愿拉着杨芃芃那个社恐去撑场面,也不会要席一跃去。 她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席一跃见她一脸淡定,问:“你就不怕那个施律?” 席觅微想了想,没有回答。 她已经想好了对策,明天就端出营业的姿态,把施律当成跟外公差不多大年纪的老爷爷,一心一意陪他老人家下棋就好。 大伯他们要小心翼翼地捧着施家和施律,是因为他们希望能跟施家合作,获得更大的利益,也怕他利用商业手段对家里的企业不利。 可她对施律毫无所求,那小工作室损害不到他或施家的利益,她也不至于跟人下盘棋就能下出梁子来,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施律是狠辣,可他也不是疯子,更没空跟一个无冤无仇的无辜路人过不去。 “你就让我去嘛,”席一跃的声音小了不少,却坚持道,“起码多一个人他就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占你便宜了……” “不是所有男人都对我有不轨之心,我没那么大的魅力,也应付得来,不用你。”席觅微不等他再说话,起身回了房。 席一跃看着她被运动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依然清丽的背影和铺洒在背上泛着光泽的黑色长发,失落地坐回沙发上,小声咕嘟道:“谁说你没那么大魅力,我到现在都……” 第17章 话说到一半,他立刻闭嘴直起身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松了口气,又仰面倒在沙发上,而后抬手遮住了眼睛。 衡月阁是京港高端茶楼里的金牌老字号,装修考究、整体风格古香古色,随便一个摆设或一副壁画都雅致精巧,大厅里不仅有假山鱼池等人造景观,还有古筝师和琵琶师现场演奏。 环绕着大厅那几层楼上的包间更是间间风雅大方、安静而私密,确实是个喝茶谈事的好地方。不过衡月阁收费过高,人倒也从来不多。 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施律已经摆好了棋盘,正提着茶壶在往杯子里倒茶。 做到如今的位置,向来都是人等他,他已经很久没有等过谁了。 可她是不一样的。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施律扭头抬眸,见席觅微身着一袭月白色暗花滚边刺绣旗袍款款走了进来。 她脸上早已不见在墓园时那般的凄冷无依,清澈有神的双眸中带着盈盈笑意,漂亮的秀发乌黑浓密,露出的光洁前额清秀端正,略施粉黛后的五官更是精雕细琢般的标致。 今天天气暖和,又是室内的约见,她依然没有穿外套,合身的剪裁和亲肤柔软的面料柔顺地贴合着并不过分消瘦的身姿,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裹在藕臂上的袖子长过手肘,只露一小截凝脂般的小臂,手腕上依然是上次那只玉镯,晶莹剔透、温润典雅;旗袍裙长过踝,幽静地衬出颀长窈窕的身材,走动间低低的开叉盈盈摆动,修长匀称的小腿在期间若隐若现。 “施先生,”席觅微已经走到桌前,垂眸看了眼桌上的茶具器皿,朱唇轻启,温声提醒道,“茶溢出来了。” 施律这才察觉杯子早已注满,茶汤已经漫了些许在实木桌面上,忙收住壶口,站起身淡淡道:“想公事想得有些出神,见笑了,请坐。” 又抬手唤来服务员将桌面收拾干净,问:“席小姐喝什么茶?” 席觅微入座后琼鼻微动,闻了闻桌上洒出来的茶味,笑着说:“这金骏眉就挺好。” 施律剑眉微挑,脸上依然不动声色:“那就不用换茶了。” 很快,雅致的茶杯中橙云翻滚,碗壁与茶汤接触处形成一圈金黄色的光圈,上好的茶叶遇到清冽甘甜、温度适宜的泉水,迸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好茶,”席觅微端起一杯小抿一口,又品了品回甘和后味,有些疑惑道,“这茶和我早前在外公那儿喝的很像。” 不过外公后来出国疗养,她已经好久没跟他喝茶了,不能断定这是不是和外公家一样的茶叶。 “这金骏眉正是你外公送的,喜欢的话等会带些回去。”施律见她喝得满意,也跟着轻啜一口。被她夸过,这茶好像是更甘甜温润了一些。 “外公送出去的东西,我哪好意思再要回来,”席觅微轻轻笑了,担心这位大少爷不高兴,又自嘲说,“我平时不过保温杯里泡枸杞,施先生自己留着喝。” 她虽然出身不错,但也不是整日在家喝茶聊天当大小姐。虽然不至于996地上班打工,可漫画连载的时候每天也是要画八九个小时的,遇到需要赶稿加更的特殊日子还得加班,并没有太多时间专门找茶馆喝这些用专门的器具、需要专业的泡茶手法、经过七八道程序才入口的茗茶。 工作室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基本都在外公留给她的宅子里办公。宅子在云鹤山庄,是京港的富人区之一,远离市郊,周边也没有什么适合吃工作餐的地方,蒋若伊便招了个阿姨给她们搞后勤。 阿姨没事的时候就拿养生壶煮一些美容养颜的汤汤水水给姑娘们喝,枸杞花茶更是保留曲目。 作为工作室的主笔,席觅微和杨芃芃是阿姨的重点照顾对象,一人分得一只巨大茶缸,渴了随手端起便饮。 家里倒是有专门的茶室,可席觅微今天就是来下棋的,以后也不打算再和施律有来往,当然不能带他给的什么东西回去,便将目光扫向一旁的棋盘,移开话题道:“我们开始?” 施律早料到她不会要,闻言也不勉强,将手中茶杯放在一侧,沉下手腕做了个请的手势。 席家没人下棋,工作室那几个姑娘也都不会,席觅微已经许久没有和人对弈了,虽然早知自己不是施律的对手,可到底怕太给外公丢脸,所以很快就进入状态,一心一意与施律杀起来,白净的瓜子小脸上尽是认真之色。 可一开局觅微便明白自己绝不是施律的对手,于是每次思索片刻才缓缓拿起黄花梨木棋子,小心翼翼地放于棋盘之上,末了又怕自己落入施律布好的圈套,下子后还用食指抵着那棋子,猫咪般澄澈漂亮的眸子在棋盘上扫视一圈,确认在自己非常有限的技巧内没有能看穿的陷阱后才将手指移开。 施律就放松许多,左右撑着腮侧看着棋盘,余光却都在席觅微身上,看着她时而秀眉微蹙、时而红唇轻咬,时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棋子,像是生怕他发现她那点侥幸心理,明明绷着小脸一言未发,各种小心思却都写在了那张娇俏的脸上。 如此生动鲜活的人就在他对面一米处,伸手就能拉住她皓白的手腕将人拥入怀里,施律定力再好,此刻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施先生,”席觅微看着施律骨节分明的长指去拿棋子,狡黠一笑,“你确定这个时候要把你的车调开?” 第18章 施律回神,手腕一翻,拿起旁边的马走了一步,长指夹起吃下的棋子,揶揄道:“席小姐还说自己学得不好,分明是名师出高徒。” “就别嘲笑我了,”席觅微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一口,白净的脸颊晕开两朵淡淡的红雾,“要不是你一直放水,我五分钟都撑不住。” 说放水还轻了,简直是放海的程度。 她别说走一步看三步,走一步看一步都勉强,可不管多明显的破绽施律都不进攻,送到嘴边的子都不吃,任由她在他的地盘上横冲直撞、杀马斩将,对自己人的怀柔政策都没他这么离谱。 这哪是下棋,这是大人陪小孩玩游戏。 施律并未接话,锋利的唇角略往上勾了勾,显然心情不错。 席觅微暗暗松了口气,她那仅外公可见的棋艺已经展示完毕,接下来就等这尊大佛把她将死,今天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 可施律却似乎没打算继续下棋,将手里那枚棋子放入一旁的精巧盒子里,凤目轻抬,毫无征兆道:“听闻席家在给你择婿,选了温家的长子温晗。” 他大概从不抽烟酗酒,声线很干净,音色偏冷,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不夹带私人情感,即便这么突兀地提起别人的私事,也并不带着窥探的意味,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席觅微落子的手却是一顿,棋子偏在十字格旁边:“没想到施先生也对八卦新闻感兴趣,一回国就打听这些。” “兹事体大,我自然要知道。”施律帮她把落偏的子摆放准确,语气依旧淡淡的。 “席家二房的这点事影响不到施老板和我大伯的合作,”席觅微的目光还落在棋盘上,语气比刚才冷了不止一点,“温家那边他已经打算回了,旧城改造的项目是施老板的。” 刚才对他的称呼还是施先生,现下立刻成了更公事公办、也更疏远的施老板,一副被扫了兴的神情,施律眸光扫过席觅微的脸,暗忖这小丫头爱憎分明的性子倒一如从前。 “项目是要做,”他用茶夹将两人的杯子夹起倒掉凉透的茶汤,若有所指,“可我说的不是这个。” 席觅微抬眼看他,没有接话,施律找她下棋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不知道他提到席家是什么用意。 总不至于连他都要来干涉她的婚事吧? “我想找席小姐结婚,”施律将续好的新茶放在她跟前,似乎有些烦恼地架着下巴看着她,“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岂不抱憾终身?” 第9章 施律脸上是一贯的淡漠,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玩笑,让人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席觅微却心中一紧,脱口问道:“我们也不算认识,施老板说的是哪个席小姐?” “席小姐觉得呢?”施律沉沉看着她,幽深的凤眸中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好像在说她明知故问。 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陷入细嫩的皮肉,扎得掌心发疼,席觅微这才寻回一丝冷静,可声音却因为气愤和不甘变得有些颤抖:“施老板若想结婚,找什么样人家都可以,实在没必要拿我来开玩笑。” 稍微查一查,席家那些事就瞒不住,而她在席家孤立无援的处境更是明眼人一看就懂。 这半年来她好几次被相亲还“放人鸽子”,圈子里关于她的传闻也不少,有同情她被亲爹当棋子的,有讽刺她眼高手低、目中无人的,有吃瓜看戏的,也有等着看她这么“作”,将来的老公和婆家收拾她的。 但至少没有人会当着她的面,拿她联姻的事来开玩笑,说你别挑,跟我结婚得了。 可面对施律,生气他贸然提及自己婚事的同时,席觅微却希望他是在开玩笑,让他讽刺嘲笑一顿也总比真的要跟他对抗来得好。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 她从未想过真的跟施律扯上什么关系,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她就真没有选择余地了。 他虽不说能在京港商界一手遮天,叫小小一个她彻底屈服却易如反掌。 昨晚还觉得不用怕施律,这一刻席觅微却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只要有在乎的东西,一旦被盯上,就不能不怕。 “不是玩笑,”施律仰头喝尽杯中茶水,看向席觅微的眼里暗潮汹涌,语气依然轻描淡写,“我对你算一见钟情。” 初见时席觅微不过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他自己当时也不到八岁,哪懂什么一见钟情?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放不下,可她却显然将他忘了个干净,两人也算是重新认识,眼下这么说是最合理的理由。 只是她显然对他有所戒备,甚至因为他的背景和身份连带着对他这个人都有些排斥,要是这话说得太认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这避富家子弟如蛇蝎的小姑娘会被吓到,而后将他推得更远。 “施老板还说不是玩笑,”花瓣一般的朱唇边勾起一丝冷笑,席觅微轻声反问,“有谁会在墓地里对人一见钟情?” 她比施律小了四岁,从小到大若说交集,她在他小学和初中毕业时作为低年级的观众在台下远远听过他演讲不知道算不算。 更别提后来施律出国,几乎就没出现过,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对话便是那天在外公墓碑前。 周围都是坟墓,而她刚和家里吵过架,忘了穿外套还冻得直打哆嗦,且非常失态地在一个陌生人跟前哭了鼻子,既不漂亮也不优雅。 第19章 若是这样也能一见钟情,施六少的癖好也太别致了些。 谭涟今天也跟着施律一块来了,不过他没在二楼包间,而是歪在楼下的沙发上玩游戏,此时他的耳机里传来一个有力的女声:“first blood!” 席觅微的反应施律早已猜到,明知不可能凭一句话就让她点头,可里头依然掺杂了真心,不奢望她放在心上,但也要她亲耳听过他的表白。 往后想起,他们的婚姻也不算开始于一场交易。 “席小姐就算不信我,也该对自己的样貌有自信。”他耷下眼皮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茶杯,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情绪。 “施总纵横商场这么久,什么美人没见过,也不见您为谁倾过心,”席觅微并不上当,心中虽然有些怕,却挺着腰杆虚张声势地把话说了下去,“可见皮囊于您而言什么都不算。若说逢场作戏我信,一见钟情么,施总怕是早就不玩了。我也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您实在没必要拿这种话来安慰我这颗小小的棋子,不如说说真实原因吧。” 她不过一个小门小户、不受重视、手里没握着半点产业的半孤女,还不至于因为顶着一张好看点的脸就值得施六少爷花这么多心思和时间。 若真是看上了这张脸,他只需要跟大伯说一句,席家自然会将她绑到他跟前;席家加上施家,她毫无反抗能力。 她本是来替外公下棋的,却早就成了施律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棋子也有心,也有权力抗争,如果能有回旋余地最好,要是没有,就算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能说不能说的话都说完了,席觅微鼓足的那点勇气也跑光了,不敢再和施律对视,趁低头喝茶的当儿错开视线交汇,侧头欣赏隔窗外的街景。 称呼又换了,“施总”“您”,施律听着席觅微将他推得越发遥远的称呼,眼神伪装得温和平静,心里却像被人撕开一个小口,温热的血液从中涌出,又被她语气中的冰冷、讽刺和不屑霎时冻住。 不过相比自己,施律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一抹柔弱的月白倩影。 她明知道在他提出要跟她结婚时便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却依然倔强地试图“拆穿”他的谎言和面具,哪怕已经因为委屈、愤怒、或许还有些许害怕而使得她眼窝泛红、声音发颤,也依然端庄地坐在他面前,用看似尖锐的话语武装自己,强迫自己面对自己无法抗衡的“敌人”。 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小兽,虽然连和狩猎者对视都不敢,却依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席家的人这些年做得好啊,生生将当年那个开心就笑、烦恼就皱着小脸要立刻解决、想要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的大胆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这般隐忍无助的模样。 施律闭了闭眼,敛下其中翻腾的怒意,锋利的嘴角微微勾起:“施家替我准备了几个未婚妻人选,要我挑一个联姻。” 席觅微见他终于开始说正事,便也正色道:“施家选的必然都是和施总门当户对的名媛,我显然不在其列。” “是不在,你是我选的,”施律拿起棋盘上一枚棋子把玩着,语气淡然,眼中却掠过一丝阴鸷,“我厌恶被人裹挟约束。” 席觅微听完后半句,第一反应就是感觉有希望将自己摘出来,立刻抓住这个口子理智地分析:“可施家肯定看不上席家,席家以后却要攀着你,你夹在两家中间也难做,一样被裹挟约束。不如……选一个家世好又爱你的女人,起码你的妻子能对你一心一意,不会让你为难。” “一心一意,不让我为难?”施律被她满脸为难、一心一意将他往别人身边推的话噎得额角直冒青筋,话都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席觅微连连点头,施六少虽然名声不大好,可颜值高家世好,也有能力,富二代圈子里他的老婆粉不在少数,便又大着胆子继续替人出谋划策:“你要是不想选施家挑好的人,那就从那些喜欢你的人里面找,总有符合你要求、施家也能同意的。” 说完,席觅微还露出今天以来最为灿烂和真诚的笑容,满脸写着“你看,这主意是不是很棒?快点去跟别人结婚吧!” “double kill!”铿锵有力的女声再一次从耳机里传出,谭涟高兴得差点跳起来:“yes!这把给力,看小爷我来个五连杀!” 施律都快被某人这期待他放过自己的眼神给气出了内伤,远远看着她看了太久,如今有能力排开所有阻力走到她身边,却已经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进她心里了。 幸好他有足有的耐心,又善于伪装和谈判,遂拿了公事公办的口吻循循善诱:“爱我又嫁给了我,势必期待得到回应,得不到便失落、绝望、猜忌进而怨恨,不得安宁。我不想在外打拼完,回来还要面对日积月累的怨气和她娘家人别有用心的指点。” “不如找你这样,家里对我有些用处,”他顿了顿,没叫人听出话里的其他意味,“又根本就不爱我的。” 席觅微闻言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茶,美目流转间倒是从施律前后的话里捋出了一些头绪。 施家在京港经营了好几代,树大根深但人也多,整体要比席家复杂得多,施律想要真的掌控亚坤集团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那些人表面上是特地请施律回来主持大局,背地里只怕是暗潮涌动,不服者众多。毕竟他们在国内经营了这么多年,哪会心甘情愿将大权交给一个这么年轻的后辈? 第20章 那些联姻对象背后的家族只怕也和施家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施律娶了其中任何一个都会受人掣肘。 而以他连爱自己的人都不会给回应、还担心她破坏他安宁的冷酷性子,枕边又怎么肯让那些不怀好意的家族的女人躺? 但选席家的人就不一样了,大伯他们拿捏不了他分毫,施家人更是根本就看不上席家,两家之前压根就没有过往来。 而且她和席家的关系并不好,白家更是和她断了联系,她自己对经商一翘不通,事业也小得像虾米,既没有能耐左右施律,也不会为了娘家的利益暗中监视或背叛他,更不谈和施家人勾结谋害他的利益。 这么说来,施律选她倒算合理。 可这事怎么想都有点奇怪,虽说商人重利,施律狠起来也确实六亲不认,可他毕竟是人,就没有感情吗? 她数次反抗家里安排的相亲,甚至考虑过和席家断绝关系也不肯随便就嫁了,除了一切的一切,还有一个原因:就算她因父亲和席一跃的关系愿意再不相信男人,心里也依然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她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和爱情挂钩,希望这世上依然有能一心待她、不背叛她、不欺骗她的人。 想到这里,席觅微脑子一热:“你就这么结了婚,万一哪天遇到喜欢的人呢?” 施律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种问题,眸光微沉,直直看向她眼底:“我会把人弄到身边,好好爱她、护她。” “那我懂了,”席觅微轻轻点头,微微松了口气,“你找我大约是想让我先顶着施太太的位置,等你遇到了心爱的人再把位置让出来。” 倘若找了别人,不管是施家人找的还是爱施律的,到时候都不好办。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施律淡声道,横竖这位置是留给她的,只要她愿意先坐上去,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心甘情愿。 见自己推断正确,席觅微的胆子又大了点,问:“我如果答应合作,能有什么好处?” 虽然就算施律一点好处也不给,她也很难跑得掉,但他特地把她约出来聊了这么多,显然是希望这项合作能比较愉快地进行,否则强扭的瓜不甜,施律婚后想要的家宅安宁依然没有,还不如找别人。 既然是合作,那双方都得有好处,只是谁占多占少罢了。 “我会要席家把你母亲留给你的股份转到你名下做嫁妆,”见席觅微终于动了心,施律不慌不忙地丢出了就准备好的条件,“当然,和当年一样,我会和你签协议,这笔嫁妆永远只属于你和你的子女。” 席觅微瞳孔微震,这是她最想拿回来的东西,施律果然狠,打蛇只打七寸,光这一点她就无法拒绝。 他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此前只怕是什么都查过了,股份虽是秘密协议,可当年也拿出来的股东大会上讨论过,知道的人一多,要挖出来也不难。 不过她还是谨慎地追问了一句:“哪怕我们终究会离婚?哪怕继承股份的是我跟别人生的孩子?” 楼下的谭涟游戏越打越起劲,手机里又是一声“triple kill!”他笑嘻嘻地端起一旁的果汁吸了一大口,又拿起手机投入了战斗。 第10章 心里的口子被撕得越来越大,鲜血淋漓,施律却对一脸置身事外、就事论事的席觅微丝毫没有办法。 她不记得他,不爱他,甚至一点都不喜欢他,之所以耐着性子陪他坐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先是因着白老爷子的面子,后是迫于施家的势力,而今则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合作的空间。 没有哪一点是因为他。 “没有人结婚之前就想着离婚的,席小姐,就算你不爱我,”他替两人续了茶,端起一杯喝下,稍稍压下心中翻腾的痛意,低声道,“在婚姻关系存续期内,你是不是不要跟别人生孩子比较好?” “我就是打个比方……”席觅微小脸一红,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分,但本着真诚合作的原则,还是将心里的想法如实告知,“我就算嫁给你,也是个假的施太太,等你找到对象,我们反正要离的,不如提前把话都说开,在协议上加这么一条……” 丑话说在前面是不好听,可这样大家都没有后顾之忧,他不用担心到时候她贪图富贵不肯让位,她也能求仁得仁,带着妈妈的遗产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要提前约定离婚?”施律沉声问,脸上看不出喜怒,可手中握着的茶杯差点就被碾碎了。 嫁都没嫁她就着急跟他离婚,还要写在他们的协议上,显然是怕他到时候改了主意不肯放人,想白纸黑字叫他抵赖不得,当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 席觅微却点了点头,檀口轻启,说了句让他几乎当场失态的话:“实不相瞒,我有喜欢的人了,很难跟施总合作一辈子。” “卧槽牛啊兄弟!”谭涟兴奋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耳机都掉了,手机里那一声“quadra kill”在安静的大厅清晰可闻。 就在这时,他看到落地大厅背面的窗外高空似乎有什么东西,立刻游戏也不玩了,收了手机悄悄摸过去朝天上看了看。 好家伙,无人机啊! “只听说席小姐眼光高,没听说你心里有人。”施律依然保持着泰然自若的神情,心里的伤口却被席觅微三言两语挖得深不见底,汹涌的痛意和酸涩不断地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疯狂地往上涌,他甚至已经在喉咙里尝到了一丝腥甜。 第21章 不知道是她藏得太深,这件事谁都没说,平日里不展露一星半点;还是谭涟这些年压根就什么都没干,他是叫他别去打扰人,他就敢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 “我是单恋,对方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席觅微垂眸回忆那个已经模糊得快要看不清的身影,又很快看向施律,坦诚道,“而且时间久远,就算他现在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不过既然要联姻,我也不瞒着你,若真有再和他相遇那一日,若他还没有婚娶,我依然想去争取一下。施先生要是能答应提前约定好离婚,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 她说得真诚,漂亮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回避,白嫩光滑的脸上不带一丝算计,好像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只为争取施律这个未来合伙人的支持。 尽管他们的合作是以两人成婚、成为夫妻这种独特的方式,尽管她说的事于施律来说是那么残忍。 这盘棋是施律约的,谈判是施律主导的,他看似掌控一切,下棋的时候她拼尽全力都赢不过疯狂让子的他。可事实上她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他所做所说,全都只为得她一个首肯。 只是他断断没料到还会有这样的变数,出现了他最无法控制、最不愿意出现、却也无法强求的意外。 良久,施律才从脑子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眼底却已经泛起丝丝血红:“如果我答应,你要多久时间考虑。” 他没有掀桌子问她是不是耍他,也没有刨根问底、甚至没有多问一句那人是谁,倒叫席觅微十分诧异,一时心里没了底。 施律不仅狠辣,而且追求完美,所有人都以为他对另一半的要求必然极高,容不得有一丝瑕疵,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未来的妻子心里有别人? 可他竟一点都不生气,是城府太深,喜怒完全不形于色,也不把这次联姻算作他真正的婚姻,还是着急要在施家逼过来之前把婚事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话已经到了这里,她的条件这么过分,甚至做好了谈不拢就算了的打算,施律却还选择继续,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席觅微也决定去赌一把。 外公一去世,柳芸就立刻就动起了让她净身出户、彻底霸占那些股份的心思,才半年时间就整出这么多事,现在连大伯家也牵扯了进来,越拖对她越不利。 她如果不放弃股份净身出户,最好的选择也就是那个四处寻欢作乐的温晗。 虽然和他连一顿饭都没吃过,他却骚扰不断,还到处跟人胡说她是他们温家未来的少奶奶,要是真被家里塞了过去,她势单力薄,往后只怕要被他蹂躏于股掌之间。 就算她这次能拒绝温家,以后保不齐还有王家、刘家,更别提席一跃马上就要毕业了,又是一个难缠还躲不掉的角色。 和施律合作肯定也并不简单,光施家就肯定不欢迎她,但不知为什么,她相信以施律的骄傲和地位,还不屑于去强求她一个女人做不愿意做的事。 既然没有其他更好的出路,眼下跟施律合作就是最优解。 想到这里,席觅微秀眉一蹙,咬了咬下唇,心一横道:“如果施总同意,我现在就答应跟你合作。” 山呼海啸再次汹涌而来,高涨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海面,施律耳边又是一阵剧烈的轰鸣,这次他听见的却是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轰隆声。 他竭力压下这难以言状的情绪,抬手稳稳握住茶壶重新给两人续了茶,话音中带了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柔:“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席觅微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三年够不够你彻底掌握施家?可以的话,我想在三年后离婚。” “好。”他道,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一丝不稳。 施家早已是施律囊中之物,席家那么小一条船也根本帮不上他什么忙,但她给了他三年。三年,如此短暂而又珍贵,她会成为他的妻子,他能够名正言顺地霸占她身旁的位置,疼她、护她、爱她。 “我有自己的工作,”席觅微将自己最后一个条件提了出来,道,“婚后不会做全职太太,希望你别干涉我的事业。” 施律既然连母亲的股份都能查出来,自然也知道她画画和开工作室的事,只是不知道掌握了多少信息。 可无论嫁给谁,无论是假结婚还是真结婚,她是一定要继续画画的,不仅因为热爱,更是因为只有自己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才能永远留一份底气给自己。 如果施律要她在施家做一个花瓶,她是不可能会跟他合作的。 “可以。” 见施律答应得非常干脆,席觅微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不少,原本因紧张而有些苍白的小脸也重新变得水润白皙、透着微微的粉。 她抿了一口茶,似乎想起什么来,探过头看向施律,眼神温顺得像来讨好主人的猫咪,唇角也挂着如释重负的微笑,轻柔地说:“刚才都是我在说,施先生有什么要加的条件吗?” “我会对外宣传与你一见钟情,对你也只要一个要求,”施律伸出茶杯送到她跟前,“这三年之内,你要扮演好施太太的角色,不要让人猜疑我与你并不相爱。” 这个应该不难,席觅微虽然不是演员,毕竟也是个搞创作的,笔下画过的角色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代入角色对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 第22章 施家已经帮施律准备好联姻对象,可他却在见了她几天后就选择跟她结婚,席家的门第又不高,各方势力还不知道要拿什么来压他,施律面临的阻力必然是巨大的。 一见钟情这理由虽然牵强,可若施律铁了心要“为了爱情”娶她,应该也能堵一部分人的嘴,但婚后他们自然要“如胶似漆”。 自己攻略完自己的席觅微于是很干脆地也端起杯子:“好,我会配合你。” 事情算是谈成,两人碰了碰茶杯,仰头都把里面的茶喝完了。 “合作愉快,我的……”施律站起身朝席觅微走了一步,伸出右手,唇角泄出一抹愉悦,柔声唤她,“未婚妻。” 这称谓转变得太快太突然,施律的声音明明是清冽冷彻的,说话时很难沾染上什么会让人误会的情绪,可不知是不是他现下离席觅微太近,这三个字被他说得暧昧又撩人,好像他们不是合作关系,而是两情相悦、即将走入婚姻殿堂的情侣,他一时难掩心中喜悦才这么称呼她一般。 席觅微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只觉得颈侧发麻,秀美的脸庞立刻烧得滚烫,连白皙修长的脖子和晶莹剔透的耳垂都变得通红,看到施律朝她伸出的右手才记起人家前头还说了句“合作愉快”。 他显然是过来同她握手的。 她快速眨眨眼,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和羞涩,站起身迟疑一下后,将自己的手缓缓地伸了过去,轻轻地放进了那只干净的手里。细嫩的手立刻被施律大而有力的手握住,带着陌生男人的气息和与他给人的感觉并不相符的炙热暖意,像一只严丝合缝却不过分紧致的手套,迅速地往她微凉的手心输送着热量,很快就让她的每一根指头都升了温。 席觅微眉心微颤,下意识就想缩回手,到底还是忍住了,垂着眼小声道:“合作愉快,施总……” 说完客套话,席觅微想收回手,却被人往回拉了一下,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向前踏了一小步。两人离得更近,施律身上清冷的气息仿佛扑面而来,她惊觉自己已经突破社交距离,踏入了施律临时的私人领域,可手却还握在他的掌心抽不出来,只好无措地看着他:“施总还有别的条件?” “称呼,”施律又微微收力,将她秀气的小手握紧了一分,温声提醒她,“是不是要改。” 她伸手来与他相握时,施律便闻到了她身上清淡雅致的香味,触入掌心的小手更是柔弱无骨、清秀可人,又带着凉意和丝丝怯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它,叫它变得温暖。也不是想故意捉弄人,只是她听到他唤她未婚妻后那羞怯和慌乱的反应实在可爱,心湖被她搅动,涟漪泛起,忽而便也想知道她会怎么称呼自己。 “……”席觅微到底是个女孩子,又没谈过恋爱,现在早没了方才跟他叫板谈判的脸皮和底气,这也不算过分的要求,于是轻咬下唇想了想,试探着喊了一声:“律哥。” 他大了她四岁,喊全名似乎不太好,也有些生疏,可她到底没有他那般的老练和沉着,能刚谈好口头协议就立刻面不改色地亲昵喊人“未婚夫”,毕竟三天前她还不认识施律,指着他的影像气父亲时也没有想过真和他结婚。 喊完人,席觅微的脸更烫了,闭了眼睛只想原地装死,浓密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连手都羞红了,虽然已经决定要代入施太太这个角色,往后只怕还有更多亲密的行为等着她去突破,看来做尽快做好心理建设了。 好在眼下施律对这个称呼似乎还算满意,大发慈悲地将她放开,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回到了安全的社交距离。 席觅微暗暗松了一口气,依然垂着眼不敢看自己未来在这场婚姻中的“合作对象”,也就错过了施律在听到她颤声喊出的那声“律哥”后眸中腾起的惊涛骇浪。 他之所以后撤一步,是不想自己的心跳声被她听见。 “律哥!瞧我发现什么了,”包间门被敲响后拉开,谭涟手大大咧咧走到施律跟前,抬起手中拿着的无人机一脸得意地邀功道,“有人竟敢用无人机偷拍你和我嫂……你和席小姐,我在街边买了个玩具枪就给打下来了,厉害吧?” 第11章 “偷拍?”席觅微走近了看了看那无人机,狐疑道,“有人监视我们?” “这东西落下来后我跑过去蹲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来捡,可能是见事情败露,不敢现身,”谭涟挠了挠头,看向施律,“哥,你说会不会是施家那几个老家伙派人来的?” 施律拿过那架无人机看了眼上面的识别码,拔出储存卡后将它重新丢回谭涟手里,冷冷道:“是不是,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只要不是黑飞,无人机的所有者或操作者的信息便都是实名登记的;而如果没有登记就明目张胆在这闹市晃悠,不被谭涟砸下来也会被各种密布的反制设备打下来。 施家的人应该没这么大胆子监视到他头上,就算想知道他的动向也不至于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可也不能排除底下的人去犯蠢。 “好,我这就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这么胆大包天!”谭涟一脸正义凌然地说完,又咧开嘴朝席觅微笑嘻嘻道,“席小姐,那我先走啦,你跟我律哥继续聊。” 说完便挥了挥手,拿着无人机麻溜地滚出了包间。 “你才回国三天,施家便有人开始跟踪你?”席觅微忍不住问。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也不在商界混迹,自然不值得施家特地派人跟着,这东西显然是用来对付施律的。 第23章 要真是这样,施家这水可真够深的,斗争如此白热化,若施律真娶了家里安排的人,岂不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施律见她白净的小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两弯细细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了,不禁又想逗人,于是剑眉轻扬,睨着手中的储存卡懒散道:“这就怕了,要反悔?” “有一点,”席觅微坦率承认,却又接着说,“不过合作既然已经谈好了,我不会反悔。” 在答应施律之前她便已经想到可能会面临的局面。豪门媳妇哪有那么好做,何况以世人的眼光来看,她这不叫高嫁,这叫越级飞升,从一个二流家族一跃跻身到京港顶级豪门圈,不仅施家人对她不会有好脸色,那些被她抢了老公的豪门千金和她们的家族见了她肯定也都咬牙切齿。 可她和施律本就是假夫妻,只要他答应她的事能做到就可以了。至于所谓的婆家人怎么说怎么看她并不重要;其他人的想法更是与她无关。她以前没想过往圈子里挤,以后也一样。 施律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想碰碰她坚定的小脸又生生忍住,只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或欺负你。” 他眉目如剑,鼻梁挺拔,唇薄而锋利,多年身居高位、养尊处优却又没停止过纵横驰骋,如今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矜贵而骄傲的气质。听着这样的人对自己说着类似承诺或表白的话,席觅微心里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好像他真的有那么在乎她,会竭力护着她似的。 果然好看的皮囊太容易让人误会,同样的动作帅哥做和普通人做,达到的效果却是大相径庭。 幸好席觅微作为一个漫画家,笔下画过的纸片人帅哥数不胜数,饶是施律五官帅气逼人、骨相优越堪比3d建模也依然能够保持理智。 饱满的卧蚕将大眼睛挤成弯弯的月亮,她打趣道:“看来只要成为了施太太,我马上就可以在京港横着走了。” 施律亦勾唇轻语:“是得马上让你成为施太太。” “啊?” “施家那几派着急让我站队,”施律扭头看向窗外的碧蓝晴空,眯了眯眼睛,“却又担心我站队,恐怕已经按奈不住了。我建议我们在被察觉之前尽快领证,以免有人从中作梗。” 那架无人机大概率不会是施家的人派的,但不管是不是,于施律来说都算一次助攻,也给他敲了个警钟。施家打他主意的人是不少,可外面想跟他抢人的显然也大有人在,只有领了证,让她成了他真正的妻子,他的一颗心才有处安放。 席觅微思忖片刻,而后心一横,贝齿轻磕道:“你明天有没有空去民政局?” 她的声音不大,音色清丽婉转,还带着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那种娇软和甜美,可话的内容却叫施律心神为之一怔,大脑空了两秒才启唇应她:“有。” “那明天你就跟我去结婚……”席觅微话音已落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跟施律求婚,刚恢复白净没多久的俏脸又是“唰”地红了个透,连忙低了头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是说可、可以把证先领了,这、这样施家想阻拦或胁迫你也不成了……” “好,”施律重新走近她,极力地压抑着要将这个不断地搅乱他的人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眼神却再不能伪装,眸中弥散着燃烧的柔情和爱意,修长的颈脖上喉结上下滚动一周,随后才轻声重复她的话,“我明天,就跟你去结婚。” “你……”席觅微羞愤地抬起头想要怒斥他故意欺负人,却发现他正轻笑着看着自己,那双总是冰冷沉静的眸子里好似有星光闪耀,锋利的唇也微微仰起,嘴唇右侧竟然浮现一个很小很浅的圆形梨涡,若非他离她极近否则很容易忽略掉。 原来这才是施律真正笑起来的样子。 这个淡漠冷酷的人笑起来竟这么温柔? 席觅微突然觉得有些热,转身走回放棋盘的坐榻上坐下,端起已经凉透的茶一口喝了才重新冷静下来,说:“具体时间你定,微信上告诉我,我先回去了。” 浑身的血液在短暂地沸腾之后重归平静,施律也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不迫,闻言道:”协议我会让律师做好,明天一同带去,不过今晚你先别回席家。” “为什么,”席觅微不解,“我的户口本还在家里。” “那你回去拿到告诉我便离开,”施律解释道,“我只会给他们一小时商议还你股份的事,你若在家,难免有人会把火撒在你身上。” “就算走了,下次回去他们依然会朝我发火,”席觅微低头自嘲地笑,鬓边滑落一缕青丝,含水的眸子里满是落寞,“只要提出要拿回股份,我就必然会跟我爸决裂,没关系的。” 席振海的生意这几年一直在亏钱,不还她股份不止是柳芸一个人的想法。到时候父亲大怒,柳芸在一旁煽风点火,她遭受谩骂都算轻的,甚至早已做好在这一天挨巴掌的心理准备。 可那本就是母亲的东西,被辜负她的人霸占了那么多年,凭什么不能要回来! “我有关系,”施律走到她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绾住那一缕长发将其重新别回她耳后,神色晦暗不明,幽深的黑瞳中闪过一抹狠戾,“除了股份,我会要求席家把你成年后拿过的分红也全部吐出来,少一个子都不行。” “明天领证的事暂时保密,你别让人发现,”拇指依然停留在她乌黑的头发上极轻地摩挲,他垂着眼睫柔声道,“其他的,交给我。” 第24章 其实就算发现了也无妨,该给她的,席家无论如何要拿出来,否则就算榜上了他这条船,他也照样能让他们沉海里去。 只是已经委屈了她这么久,他不想再让她独自面对任何不公的指责。 席觅微一愣,她成年到现在已经七八年了,席家在大伯接手后发展迅速,每年的分红越来越多,八个点的股份虽然不算多,可粗粗一算便是两三个亿。 这么多现金别说她爸一下子拿不出来,就算是大伯加上席家其他的股东亲戚要凑也够呛的,可听施律的语气,他完全不打算给回旋余地。 席觅微惊讶地看着这个于她而言依然陌生、可明日便要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他英俊、冷漠、凌厉,却显然非常护短,她还没有成为施太太,他便已然要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送这么大一个人情,他找她联姻,真的只是为了摆脱施家对他的钳制么? 她在想什么,施律一眼就看穿了,她只想与他演戏,他相陪便是。 “你我相识不过几天便要去领证,可见是天雷勾地火,爱得一发不可收拾,我既然爱你,自然要帮你拿回你的东西;在席家人眼里,你算是找了个靠山,”施律缓缓弯腰靠近她耳畔,轻声道,“而明知你回去会难做,我这个做未婚夫的提醒你避着点有什么不对?” 他离得太近,呼吸扫在耳畔,传来一阵酥麻,灼热的气息让席觅微瓷白娇嫩的肌肤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如同云烟一般慢慢渲染散开。 席觅微紧张之际,只想躲开这难耐的痒意,下意识便伸手去推人,碰到施律温热结实的胸膛才想起这人是她理论上的未婚夫,往后这种亲密的时刻还多的是,要是自己都这么抗拒,还怎么骗过别人? 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让手掌贴着他的胸膛,没敢用力推,只颤着睫毛道:“我知道了。” 她本意是不惜让施律贴得更近,可他们身量差有些大,她又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像她主动去迎合他,乖巧地靠在他怀里与他耳鬓厮磨一般,纤纤玉指轻放在他胸前,身上幽静淡雅的清香萦绕鼻尖,颈边碎发柔散在凝脂般的肌肤上,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她的主动让施律呼吸微滞,在心跳重新快起来之前直起身退开,坐回了棋榻上。 棋盘上的棋还是之前的样子,他再走两步便可将她彻底将死,可他又哪里舍得?花了这么久才哄着人与他结婚,他要他们之间也只有“和”这一个结局。 第12章 从衡月阁出来,席觅微打算按计划先回席家拿户口本,然后就回云鹤山庄。 可一进门柳芸便张罗她准备吃饭,说大伯和伯母要过来吃饭,有事找她,便只得跟着进了饭厅。 吃饭时,众人的话题时不时就往她身上带,虽然没有之前说的那么露骨,可很显然,他们都想知道施律找她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 席觅微也没让他们失望,说他确实对她有好感,明天还约了她出门。 “真的?哎哟我女儿真争气!”席振海一听,立马给席觅微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地说,“我就说嘛,小微这模样打小就招人疼,那施律见了肯定也是欢喜的。” 不管对席觅微的态度有多不满,席振海对自己女儿的样貌是极有信心的。 她小时候被他带去参加聚会,在场的人见了都要夸她比洋娃娃还漂亮。尤其是那一对遗传自她妈妈的大眼睛,上下睫毛都极浓密,眨眼的时候水汪汪的,别提多灵动可爱,配上一张粉嫩的小脸和嘟嘟的樱桃小嘴,轻易能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那时候她多乖呀,胆子又大,再多人都不怯场,见人就奶声奶气地喊叔叔阿姨,小嘴说个不停,一会儿夸叔叔帅,一会儿夸阿姨漂亮,惹得一堆人抢着要抱她、给她包红包,还有想认她做干女儿的。 只可惜她妈去世之后,这丫头就越来越叛逆,无论他和柳芸对她多好都不领情,时不时就把他气得血压飙升、心脏病发作。 可也不得不承认,女儿这张褪去了稚气的脸是越发的美丽,那对眼睛更是像猫的眼睛一样漂亮有神,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人的心思,又带着一丝天生的懒散和高傲,好像谁在她眼里都不过是俗物。 加上席家这么多的悉心养育,虽然画的是小孩子看的漫画,可到底也跟艺术沾点边,如今整个人出落得越发仪态万方、气质出众。 看着吃相文雅大方的女儿,席振海又想到曾有很多人夸席觅微条顺盘靓,虽然脸蛋更像妈妈,可那极佳的身材比例和大长腿显然是随了爸,顿时又生出一股自豪来:我席振海的女儿,的确有被施律一眼看上的资本!瞬间便又很是瞧不上那个花天酒地的什么温晗了, 席振海在满脑子幻想亚坤集团全球执行总裁恭敬地喊他爸爸的画面时,坐在主位的席振云开口了:“施律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比如,”秦素替丈夫将话说得更直白了一些,“有没有提到施家想让他尽快成婚的事?” 这是显然也去打听过施家那边的消息,席觅微轻轻一笑,红唇微启:“是说有好几个备选了,都是跟施家有生意往来的人家,不过施律好像都不是太感兴趣。” “那是……”柳芸试探着问,“想跟咱们家联姻?” 此话一出,饭桌上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原本一声不吭愁眉苦脸的席一跃都随着其他人一块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第25章 “不知道,我跟他才认识多久,”席觅微低下头,握紧筷子小声道,“哪好意思问这个?” 席振海见女儿的样子和之前大不相同,忙道:“那你是怎么想的?万一他真要娶你,你可不许跟以前一样玩失踪、放鸽子知道吗,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施家不比其他人家,”席振云也道,“施律跟我的项目也还没有谈拢,小微,你知道轻重。” “知道,我不是答应了明天再跟他见面么……”席觅微说完这句话,假意害羞地放下筷子道,“我有点事要回云鹤山庄,晚上不回来了,明天直接从那去跟施律见面,你们慢慢吃。” 说完便抿着嘴站起身,快速地扭头出了饭厅。 身后传来席振海爽朗的笑声,其他人也是说着“姑娘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到底是留不住”之类的话,一片其乐融融。 席觅微懒理他们的调笑,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她换了套宽松的改良中式宽袍大袖汉服出了门,端着杯子假装去接水,借故把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支开。 爷爷当年把公司交给了大伯,大伯在离公司更近的地方重新买了宅子,席家其他亲戚也早已分家别居,宽敞的祖宅只剩下席觅微一家在住。平时家里人少,吃饭在主宅一楼的小饭厅,可今天大房也在,晚饭在出门右手边的大饭厅吃。 大伯在场,席一跃是不敢吃到一半就离席,跟过来缠着席觅微的。 确认人都不在这边之后,她悄悄上了三楼,来到了席振海的书房,户口本就在书房的一个保险柜里。 保险柜密码原本是白惠如嫁过来的日子,她去世销户后就改成了她逝世的日子,柳芸曾经想改,还被席振海怒斥过。 也幸好她那个渣爹还算有点良心,对她妈心里有愧,否则她现在可能连户口本都被柳芸拿捏在手里。 席觅微抽出自己的户口页,放进宽松的衣襟里,将户口本按照原样又放了回去,关好保险柜后快速出了书房,回到二楼客厅接了一杯水,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确认没人察觉她上过楼后才起身回房。 从车库开了车出门时,席一跃已经从餐厅出来了,拦在她车前红着眼道:“姐,你明天能不能别跟施律约会?” “让开,”席觅微不想跟他纠缠,连火都没熄,“我的事你少插手。” “你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答应他?”席一跃不听,道,“我不许你去!” “谁说我不喜欢他?我喜欢得不得了。”席觅微冷冷丢下这一句,打了方向盘车头一偏就扬长而去。 “我不信!” 瞥了眼后视镜,懒理握着拳头无能狂怒的便宜弟弟,席觅微踩下油门直奔云鹤山庄而去。明天就结婚这个决定是做对了,早点离开这一家子的掌控和纠缠,她也少犯点恶心。 云鹤山庄这处宅子是白惠如结婚那年,白家给她的嫁妆之一,闹钟取静,坐落在江州寸土寸金的富人区,小区所有别墅都是徽派建筑的古典风格,青砖灰瓦、白墙绿院,车库全部在地下。 席觅微的房子建筑主体占的面积不大,但前后的花园都不小,非常舒适宜居。 白惠如一直全力支持丈夫的生意,其他嫁妆已经被席振海败得差不多了,这宅子还是席觅微成年那年,股份转让失败后,由白老爷子亲自开口,要席振海强行让过户给她的。 现在这里的格局已经作过调整,保留了原来大部分的风格和装修,在三楼给席觅微留了卧室、书房和私人客厅。 一二楼的大部分房间都改成了工作间和办公室。诗语工作室人不多,但运营部门都不在这里办公,蒋若伊将他们安排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座低调的写字楼里。 二楼除了席觅微和杨芃芃画画的工作室、蒋若伊的临时办公室外,还有两间空的工作间等将来签了新的画师再给他们用;一楼的厨房保留了,餐厅改成了茶水间,客厅用来做休闲区,另还有一个休息室和一个会客厅;前院有一颗古书,便保持原样,后院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蒋若伊还在后花园里搭了一个喝茶的凉亭和一个秋千。 工作室还养了两只猫,一只是杨芃芃捡来的流浪大橘钱钱,另一只是蒋若伊朋友送的布偶多多,几个姑娘和两只猫便在这里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团队。 席振海原本对席觅微大学要进美术学院就颇有微词,想让她读管理,以后进公司帮他,而柳芸却恨不得她继续“玩物丧志”,最后别碰家里任何产业,因此不仅全力支持她学画画,听说她毕业不去公司实习,而是要自己开工作室,立刻就自告奋勇帮她去说服了席振海。 她在想什么席觅微心里门清,也懒得去争席振海兜里那几个铜板,只要不动她妈妈的遗产,她便任由柳芸在席振海跟前舞,在这件事上,柳芸倒也算帮了席觅微一个忙。 云鹤山庄的安保是出了名的严格,工作室需要出入的员工都是录了指纹的,其他人要进来,都得业主本人提前跟物业管家打招呼。 席振海和柳芸不了解漫画行业,以为她就是画着玩玩,她又从不在微博或签售会上露全脸,家里至今不知道她已经在漫画圈小有名气。席振海每次提到都要说她不务正业;柳芸倒是打探过几次,但都被她和蒋若伊配合,演了几次沉迷二次元的戏混过去了。 第26章 财务方面更是做得滴水不漏,工作室注册资金只有五十万,后期席觅微的所有收入都存到外公帮她在京港商行开的钻石账户里,没有她本人的许可,凭谁也查不到流水或存款。 这些收入虽然在席振云等人眼里看来可能不算什么,但足够一个小姑娘安稳生活下去,何况她还有这些年存下来的零花和席白两家长辈给的压岁钱,往后也会持续有收入。之所以不离开席家单过,纯粹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不想妈妈的遗产白白便宜了旁人。 呆在外公和母亲留给自己的领地里,席觅微才会真正觉得放松。她也很喜欢工作室的氛围,平时在云鹤山庄的时间比在席家还多,赶稿时睡在这里的时候也不少,因而她说要来云鹤山庄,席家没有一个人怀疑。 至于施律的条件提出后家里如何翻江倒海,她不想见到也见不得。有她那个唯利是图的大伯在,柳芸打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要落空,父亲该还的东西也要还了。 工作室其他人和负责后勤的阿姨都下班回了家,席觅微给施律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拿到户口本并回了云鹤山庄,而后便抱了跑来撒娇蹭腿的大橘钱钱上了楼。 正躺在三楼小客厅的躺椅上和蒋若伊发微信聊着天,施律回了信,说约到了明天下午三点半的领证时间。 【好,我会准时过去。】席觅微回完信息想了想,又对蒋若伊道:【明天上午我想去做个皮肤管理,你去不去?】 蒋若伊很快就回复:【当然去,那姐姐我今晚熬个小夜把大乘的合同改好,明天一早发过去就可以溜了,不过姐姐都为你熬夜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眨眼.gif)】 席觅微摸着钱钱毛茸茸软乎乎的圆脑袋想了想,回复道:【你不是一直想要那个包么,姐姐明天给你买。(坏笑.jpg)】 她和蒋若伊同年,她大两个月,两人给对方的昵称和绰号数不胜数,尤其喜欢在对方面前争当姐姐。 蒋若伊上回逛街时看中一个包,要十万出头,原本这价格对蒋大小姐来说也不算什么,从小到大她身上随便一个钥匙扣都是顶级大牌,买东西从来不看价钱,偌大的衣帽间里全是奢侈品,很多衣服鞋子压根就没穿过。 可自从自己创业,蒋若伊当了工作室的家才知柴米油盐贵、钱不好赚,连带着对自己也“抠门”起来,起码扫货的时候知道先问问价钱了。 那个包很好看也很适合蒋若伊,只是有点小,蒋若伊当时借口装不了a4文件,拉着席觅微就走了,但席觅微知道她很喜欢。 明天做完保养还有些时间,虽然只是协议结婚,但毕竟是头一次,而且施律帮她这么大一个忙,席觅微还是想重视一点,买件新的小礼服穿去领证。 【哇塞(星星眼),富婆你果然是会养着我的~】蒋若伊发完这句又甩了个抱大腿的表情包,但紧接着又狐疑道,【不对劲,平时你这么大手笔要么是重大节日要么是我生日的时候,快说,这次有什么大动作?】 席觅微抿唇笑笑,说:【我要结婚了,让你也高兴高兴。】 下一秒电话响起,蒋若伊不等席觅微张嘴便在那边炸成了烟花:“你说你要结什嘛???” 第13章 二十多分钟后,蒋若伊终于从惊得掉了下巴的状态中逐渐恢复了正常,和席觅微分析完利弊,也支持她走这一步棋。 “能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摆脱那一家子当然是好,可对象怎么偏偏是那个施律……”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你跟他到时候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想想也太刺激了吧,到时候睡觉还敢摆大字、看电视敢躺沙发上吗?” “这都是大小姐你的习惯吧?”席觅微失笑,又道,“不用担心,我多半时间还是会呆在工作室画画,在家真要躺就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躺一躺好了。” “那你躺的时候喊上我跟芃芃,”蒋若伊爽朗地笑道,“让我们也去五百米宽的大沙发上打打滚!” 两个姑娘又聊了几分钟,约好见面的地点和时间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席觅微放下手机想去洗澡,看到施律之前回的信息:【我提前一小时到云鹤山庄接你。】 刚才跟蒋若伊打电话,这条信息一直没看见,席觅微连忙回他:【我明天上午要出门办点事,自己去就行。】 施律那边在一分钟后回复:【好,有需要随时打给我,现在把手机关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把手机关了?”修长的睫毛跳了跳,席觅微猜到施律大概已经跟席家提了联姻的事,担心他们找她才这么叮嘱,当即便道:【好的,明天见。】 关机之前,她又给物业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今晚自己有重要的事不能被打扰,任何人要求电联或进小区来找,都请他们帮忙拒绝或拦住,她不见客。 把呼呼大睡的钱钱从膝盖上抱下去,又跟蒋若伊道了晚安,席觅微这才站起身下楼,将宅子里里外外的门都锁上才回了自己卧室,顺手将门反锁后才进浴室去洗澡。 这一夜果然平安无事。 早上八点不到,连管后勤的张阿姨都还没来,席觅微已经睡了个饱觉,裹着睡袍下了楼。 在云鹤山庄工作的只有芃芃和她的助理豆子,然后便是文茵。这里不打卡,她们一般十点前到;蒋若伊一周里有三天在写字楼那边,不忙的时候才来这里看看她们顺便撸撸猫,所以现在只有席觅微一个人在。 第27章 昨晚被冷落的布偶猫多多见了席觅微便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围着她亲热地又蹭又叫,声音夹得人听了之后忍不住想撸它。 “姨姨要去结婚啦,”席觅微抱起毛发蓬松柔软、颜值极高的多多晃了晃,笑道,“今天给你们加罐罐和冻干好不好?” 猫咪当然听不懂人话,可当高级猫罐头被打开、发出“啵”的一声,不仅等在席觅微脚边的多多立刻仰起了毛茸茸的小脑袋,不知躲在哪里睡大觉的钱钱也猪突猛进地飞了过来,肥肥的身躯和短胖的四肢根本限制不了它的速度,矫捷的身影快如闪电,和平时那团懒洋洋的猫饼简直判若两猫。 毕竟开罐罐的声音就是吃货召唤暗号,晚一秒抵达吃罐现场都是对它那橘色毛发的大不敬。 席觅微把两个罐头分别装在两只猫碗里,又从专门存放猫咪零食的柜子里拿了它们最爱吃的冻干,加了些鸡肉干和牛肉干在里头。 钱钱和多多被姑娘们喂得超了重,钱钱更是肚皮都要贴地了,所以现在被张阿姨管着减肥,平时三天才能吃上一次罐罐,其他零食也都有限制,于是一开饭便吃得狼吞虎咽。 “做猫咪真幸福,有好吃的就开心,”席觅微蹲在地上看它们吃饭,感慨道,“不知道姨姨和那个叫施律的叔叔结婚之后是比以前幸福,还是会过得更憋屈呢?” 虽然打算一头撞进去,也跟最好的朋友分享和复盘过,可真的到了面前,席觅微还是有些要孤身一人面对无知前途的无措和迷茫。 只可惜母亲早逝,她没有能咨询的过来人。 这个问题猫猫也表示无法回答,现在它们忙着吃饭。席觅微见没猫有空理她,便转身去替它们收拾猫砂盆。 平时这些多数是张阿姨做,可大概因为今天日子特殊,席觅微睡得虽然不错,却七点刚过就醒了。 和蒋若伊约的十点,时间还早,给猫添完猫砂,她洗过手又吃了点牛奶泡麦片做早餐,回房换衣服时,看见衣服上沾了一根白色的猫毛,是多多的。 施律应该没有洁癖吧? 这么想着,席觅微还是又洗了个澡,而后开着车出了云鹤山庄的大门,往市中心开去。 这时,一辆守在门外许久的黑色奔驰也悄然发动,跟在席觅微的白色宝马后面。 等红灯的时候席觅微才重新开了机,手机里果然一堆席振海夫妇俩的来电和信息,甚至还有两个电话是秦素打来的。 席觅微一个都没理,告诉蒋若伊自己已经出发后便重新发动了车子。 两人在常去的美容院呆了近两个小时,吃过午饭便直奔蒋若伊梦中情包所在的商场。 抱着包眉开眼笑的蒋若伊挽着席觅微的手臂走出那家店,小鸟依人似的将头靠在她肩上,夹着声音道:“谢谢我们家金主大大~祝金主大大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说什么百年好合,”席觅微看了看周围,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都说了是假结婚,你这是反向祝福,真想我一辈子跟施律绑一块?” “说着假结婚,是谁又是来美容又是买新衣服的,”蒋若伊俏皮地眨眨眼,悄声道,“我看施律也挺帅的,身材又好,婚后你要是发现他人也不错,也不一定就不可以百年好合啊!” “这是对合作伙伴的尊重,他好不好都是留给他未来爱人的,”席觅微把她拖进另一个大牌店,“别说啦,快陪我挑衣服去。” 这个牌子是有名的高定礼服品牌,每件高定都由顶级设计师纯手工打造,不仅设计和剪裁一流,各种宝石和高级面料更是不要钱似的往衣服上堆,只为呈现出最美的效果,也是因此,他们家一条重工礼裙就要大几百万,是富商名流出席重要场合最喜欢穿的品牌之一。 明星演员更是以穿这个品牌的高定礼服走红毯为一线咖位的象征,因为咖位不够的明星压根就借不到他们的衣服。 席家虽然也有钱,可席觅微唯一一件这个品牌的高定还是满18岁那天,外公送给她的。 那时候白立群已经被查出了癌症,第一次出国疗养,可他远在大洋彼岸也依然不忘给心爱的外孙女准备隆重的成人礼。 今天只是去领证,不是婚礼,席觅微不打算花那么大的价钱、也没时间去等一件高定重工礼服。 可结这个婚对她来说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往后她的人生都将不再受席家任何人摆布,顺利的话还能一举拿回母亲的遗产,所以她昨晚特地约了这家店的副店长,打算选一件得体的成衣小礼裙去民政局。 这家店的副店长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看着比席觅微稍长几岁,见她和蒋若伊进店后便笑着迎了上去。 当年席觅微的成人礼是由美国总部的设计师做好之后空运到这家店,由副店长亲自去送的,当时她还带了一位设计师,在席家等着席觅微换好裙子,确保大小不需要改动才离开。 十八岁的席觅微依然稚嫩,却已经出落得明眸皓齿,换上礼裙后更是如不可亵渎的神女一般美丽高贵,因此副店长对她印象极为深刻。 后来,席觅微只要有重要场合也都会来这家店买衣服,每回都是副店长亲自接待的,蒋若伊也来过几次,也都认识。 “两位这边请,我们已提前准备了几条当季的礼裙,我带两位过去。”副店长迎出来,将两人往店里某个橱窗前带。 第28章 “谢谢。”席觅微朝她柔和地笑笑,走到橱窗前一一选看。 “这几条裙子都不错,”蒋若伊看过之后建议道,“反正时间还早,要不你都试试。” 席觅微点点头,副店扬了扬手,几个在一旁等候的工作人员便过来将衣服一一取下,引着她去换衣服。 虽然是成衣,可换起来也有些麻烦,等在外面的蒋若伊也不着急,在沙发上边喝茶边用手机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 此时,席觅微包里的手机响了,可她刚正在工作人员协助下把裙子换上,还没调整好,听到蒋若伊走过来说有电话便道:“你帮我看下,如果是席家人就别管,如果是别人你帮我接。” 这个点会联系她的,一般都是助理文茵。 蒋若伊走回沙发拿出席觅微的手机一看,瞬间眼睛瞪得老大,妈耶,居然是施律! “哎呀怎么办?”她拿着手机像拿着个烫手山芋,手机已经响了好久,再跑回更衣室递给席觅微估计施六少要生气了。 心一横,蒋若伊把电话接了起来。 “微微,你在哪里?”低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带着微微的电流和磁性,音色冷寂,语气却带着一丝温柔,蒋若伊头皮一麻,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忙道:“你好我是小微的朋友蒋若伊,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不方便,”那一丝让人头皮发麻的温柔不见了,男人的声音只剩下冷冽和严肃,又问,“你们在哪儿?” 蒋若伊不敢说谎,老老实实地把两人所在的品牌店告诉了施律,并说:“你放心,她不会迟到……” 话音未落,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真没礼貌,哼!”蒋若伊对着电话嘟囔时,席觅微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 现在试的是一件玫瑰金色系的花卉礼服,印花感十足的线条和蕾丝缝制在薄纱之上,大朵绽放的蔷薇和若隐若现的薄纱让席觅微看上去淑女感十足,但简约的版型又衬托出她大方的气质。 “哇,太美了,我要是个男的,我也要娶你,”蒋若伊立刻把施律忘得一干二净,走过边看边夸,又架着下巴思忖道,“不过你今天要去的场合是不是不太适合裙摆太大的裙子?” “是有一点。”席觅微照完镜子走了几步,觉得裙摆太长,裙子也有些重了,去民政局显然不合适。 “那咱们再换一件?”副店长殷勤地建议,又让人将席觅微带走了。 换到第四条裙子时,店员又带进来一个人。 蒋若伊听到脚步声后有些不高兴地扭头,虽然她们不是包场,可席觅微当年那件成人礼便让她直接成了金卡客户,一般情况下在接待她时,店里不会再带别的客户来这个休息区和更衣室。 然而等她看清来人的脸却立马站起了身,惊讶得差点破音:“你怎么来了?” 施律在工作人员带着讨好神色的指引中信步走来,随意扫了眼蒋若伊便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更衣间入口,站定后薄唇轻启,淡淡道:“微微在试衣服?” “对……”蒋若伊看着西装革履、面色冷凝、眉眼间满是淡漠的男人,心说这人怎么比电视上看着还凉薄,一脸所有人都欠他钱的样子,这表情真的是去结婚,不是去讨债的么? 副店长端来新的茶点放在茶几上,礼貌地请施律稍等,他便长腿一抬,越过蒋若伊走到沙发旁坐下,随手拿起一旁的服装杂志翻看。 施律明显没有和人聊天的兴趣,一旁的工作人员也都知趣地散开。明明刚才也没什么人说话,可这位大爷往那儿一坐,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翻着书,偌大的休息区便仿佛连气压都降低了,好好的一个购物场景变得跟有人等着被审判的。 蒋若伊也不知道哪儿感受到的压迫感,却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站也不是坐又不敢,更不想跟施律攀谈,只好尴尬地杵在那里,希望席觅微快点出来。 这时,背后的施律开口了:“蒋小姐,你还有事?” 第14章 “?我……”蒋若伊一扭头刚想怼两句,可对上施律那冰冷阴沉的目光,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这人的气场要不要这么恐怖?我才是被我闺蜜约出来逛街的,你半路插一腿干嘛还一副我才是多余人的态度? 不过蒋若伊就算再不情愿,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施律明显是在赶她走,她也确实没时间再陪席觅微去领证了,只好垮着脸小声道:“我等下要回去上班。” 果然,施律合上杂志面无表情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蒋小姐请回吧,这儿有我在。” “小微怎么还不出来啊?”蒋若伊小声嘀咕着看了眼依然紧闭的更衣室门,皱着眉跺了跺脚,拿起自己的包和购物袋,出来跟副店长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心里默默希望自己的好姐妹自求多福。 小微这嫁的是老公吗?这明明是阎王爷,随时能折你寿的那种,跟他在一起,蒋若伊感觉自己肯定连吃饭都不香。 陪席觅微在试衣间换衣服的两位女店员这一次帮席觅微将长发盘了上去,所以花了好一会儿。但衣服上身后,两人都忍不住捂着嘴大赞起来。 “真的?”席觅微笑着在她们打开门后款款走了出去,道,“伊伊你快看看,她们说这条最……” 出门之后看见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席觅微愣了:“施律?若伊呢?” 第29章 原本正低头翻看着另一本杂志的男人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未婚妻,而后几乎定在当场。 她的每一次出现都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可每一次都是惊艳和又一次的心动。 前两次见她都披散着海藻般的长发,或秀美温婉,或娇俏中带着点滴妩媚。 现在她将黑发盘起,任由一条璀璨的蛇形钻石项链盘着白皙修长的脖子,蛇头正好抵在两条漂亮的锁骨中间,美艳而不可亵渎;暗金色刺绣薄纱露肩礼裙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凝脂般的肌肤和曼妙身材,腰间细细的金色腰带突显出衣服主人的大气和端庄;点缀着璀璨亮片和钉珠的裙摆长度恰如其分,走动时飘逸而轻快。 “她回去了,我来接你,”施律清了清嗓音,站起身走到她身前轻声道,“很漂亮。” 工作人员见状,纷纷退到了休息区外面,将相对私密的空间留给了客人。 偷偷去买领证的衣服,却被马上要嫁但是完全不熟的未婚夫抓了个现行,席觅微又羞又尴尬,藏在裙摆里的脚趾都要将鞋子扣出几个洞来,红着脸就想抵赖:“我们工作室刚刚签了个影视版权,可能有庆功会……” 施律压了压嘴角,略带调侃道:“原来不是因为要去结婚才来选衣服,亏我还高兴了半天。” 被当场拆穿的席觅微的脸更红了:“之前也没听说施老板喜欢嘲笑人,原来爱取笑合作伙伴么?” 施律却不肯放过她,逼近一步微微弯腰与她平视:“你叫我什么?” “……”席觅微咬着下唇略略转身避开他,生硬地岔开话题道:“席家给我打了一堆电话,我都没接,信息也没回。” “我的条件他们答应了,”施律直起身淡声道,“三天之内,安鼎会通过股东大会决意,跟你签署股权转让合同,同时将分红一并转给你。现如今,你爸和你大伯应该正四处在筹钱,没空骚扰你。” “三天?”席觅微诧异道,“分红一共多少钱?” “两亿四。” “这么多?我爸把钱都铺到生意里了,能动的现金不多,”席觅微迟疑道,“这样会不会逼得太紧了?” 席振海手里的产业本来就不赚钱,这几年还亏着,一下子不可能拿得出手这么多现金,只怕要掏空他大半家底,剩下的能不能维持手里的生意都难说,以后这些股份的分红也不会再打给他了,接下来只怕要步履维艰。 “没有现金也有能变现的资产,那么大个安鼎,找其他股东借些凑凑也是有的,”施律见席觅微神色有些凝重,道,“心疼你爸?” “他背叛我妈在先,又和柳芸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席觅微摇摇头,面若冰霜道,“现在只是还早就该还的钱罢了,又不是躺在病床上动不了。我心疼他,谁心疼我妈呢?” 只是从前她没有想过能把那些钱拿回来,以她一个人的能量,就算彻底撕破脸和席家断绝关系,顶天了也就是拿回股份,很大可能还要搭上自己的婚姻。 大伯和她爸是亲兄弟,平时待她也还算不错,可她只是个注定要外嫁的女孩,大伯断不会帮她去争取这些分红。 现在施律要求他们把这当成她的嫁妆拿出来,为了席家和安鼎长远计,就算她爸不愿意,大伯和其他股东也会逼他答应。 不过席振海虽然对不住她妈,可确实没有对她不好过,不管柳芸怎么挑拨,他有多生气,也从来舍不得碰她一个指头,顶多就是吼她几句罢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就算恨他,也做不到去故意伤害他。 可他有错在先,该还的就得还,等以后他老了,她依然会尽该尽的责任,替他养老送终。 “既然不心疼,那就等着听钱入账的声音,”施律抬手替席觅微理了理耳边一小撮碎发,漫不经心却冷冰冰地说,“没有人可以抢我太太的东西,亲爹也不行。” 没有收席振海的利息让他再亲女儿添点嫁妆,已经是看在他把她养大、这些年待她还算不错的份上,给他留了莫大的面子。 可他居然鬼迷了心窍,要拿她去换席家和他所谓的前程,就别怪他一下子逼得这么狠。 虽然知道施律这么做是因为“施太太”三个字,但席觅微作为实际受益者还是心中一暖,轻声道:“律哥,谢谢你。” “夫妻一体,以后不必这么生分,”施律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看向她纤细的手腕,“今天没带那个玉镯?” “放在云鹤山庄了,”席觅微问,“怎么了?” 那镯子通体晶莹剔透、水头极好,且触手生温,平时她一直戴着,衣服也多穿能和镯子搭配的,不过今天要穿的品牌几乎没有中式风格和元素,和镯子不太搭,所以早上便取了下来,戴了别的珠宝。 “那玉镯是我在欧洲的一场拍卖会上拍下来的,”施律淡然道,“后来白老爷子说要给外孙女准备大学毕业的礼物,我便转让给了他。” 席觅微抚摸着平日里戴镯子的手腕,外公送礼的时候和她说过,玉镯是从他的一个忘年交小朋友手里买来的,只是没说对方是谁,没想到是施律。 “你和我外公好像很熟,”她道,“不像你说的只是下过几次棋。” 施律也不否认:“除了下棋,他还教了我很多,算我半个老师。” 他没说具体从白立群那儿学了些什么,席觅微也没有细问。 第30章 外公在北美断断续续住了好几年,总会在那边交几个朋友,施律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外公做了一辈子生意,能教施律的大抵也是从商之道,她不懂,也不想打听个人隐私。 “当时和这玉镯同一快玉石开出来的还有一个玉佛,”施律转身走到沙发前,将带来的礼品袋拿过来递给席觅微,“既然它们本就是一体的,你我又即将成为夫妻,这玉佛给你最合适不过。” 只是他没料到她今天没有戴,不过没关系,大婚那天总有机会。 “姐你不能要!不要答应他!”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席一跃满头是汗、嚷嚷着闯了进来,身后的还跟着谭涟和一串惊慌失措的工作人员。 谭涟挠了挠头:“我拦了,可这小子跟山羊似的乱窜,这么多人愣是没拦住……” 副店长和经理也是一个劲地道着歉,平时哪有人敢闯他们这种店啊?可一切发生得太快,那男孩嘴里还一直嚷嚷着“买衣服那个是我姐”,他们也不敢对他太粗暴,才让人闯了进来。 施律冷着脸对外面道:“麻烦把休息区的门关上。” “好的,您若有需要随时吩咐。”副店长连忙点头,让众人都远远地退开,把门带上走了。 亚坤集团的这位下任总裁虽然才回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他们品牌,店里还没有安排人去对接,施律的助理在回国第二天便来到他们店里替老板签了消费协议。 作为需要好好维护的高端客户,施律的这点要求显然只是小事。横竖店里现在没别的客户,休息区他爱关多久就关多久。 “律……”谭涟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拽着挣扎不断的席一跃走上前道,“哥,我还没去找这小子算无人机偷拍的账,他今天居然又来跟踪小微姐,还冲进店里来,简直是欠教训!” 他其实本来想喊“律哥”的,可昨天从茶楼出来,他才喊了一句,施律就冷着眼勒令他以后不许再这么喊,他只好把律字抹掉。不过谭涟也不恼,反正他们俩跟亲兄弟似的,这么喊还更亲近。 只是“律哥”都喊了好多年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不给叫了。 席觅微听到无人机的事,立刻俏脸一寒,怒道:“席一跃你想干什么?我说过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不许你嫁给他!”席一跃猛地用力挣脱谭涟的钳制几步跑过来,伸手就去拉席觅微,嘴里还对施律道,“有几个臭钱就想把我姐骗走,你休想!” “别碰我!”面对满脸通红、衣衫不整、双眼如豺狼一般盯着自己的席一跃伸来的手,席觅微突然惊恐地将手往背后一缩,身体也往后撤了两步,正好此时施律也往她身前挡了一下,她下意识便抬手抓住了他还拎着礼盒袋的手。 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突然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死死抓住,施律眉头一抽,回头看她,发现那刚才还粉面桃腮的小脸竟已苍白如纸,她用死死咬着下唇说不出话,含着泪的眼中竟满是恳求。 她在害怕,在向他求救。 第15章 “姐,你不许联姻!”席一跃几乎从没见席觅微对哪个男的这么主动过,见状更是恼火,伸手又要来拉她,“跟我回家!” 施律长腿一跨,彻底将席觅微护在身后,抬手便掐住席一跃的手腕,寒声道:“你再靠近一步,我现在就拧断你的爪子。” 席家的情况他摸过底,以为对席觅微来说最难缠的是她大伯和亲爹。这个弟弟虽然不是亲的,可他跟他妈不一样,来席家没多久便很喜欢姐姐,对她很好。 后面几年席觅微也渐渐认了他这个便宜弟弟,虽然没有他那么殷勤,可对他也不错,随着年岁增长,姐弟俩的关系一度比亲姐弟还好。 即便后来席一跃被送去澳洲读书,距离遥远,可他一有稍长一点的假期就会回家,多半也是为了看席觅微。 他不想让席觅微被当做工具去联姻,甚至拿无人机偷拍他们,施律不是不能理解,所以昨晚知道机主是他后并未就此向席家发难,甚至顾虑他是席觅微疼爱的弟弟,不让谭涟私下去找他麻烦,打算等席觅微问起无人机的事再告诉她,看她的意见再处理。 可事后她回席家都说了两人之间相互有好感,如今就算要结婚也是双方自愿,席一跃却依然这种态度,竟再次跟踪她,如今还这般对她,已然彻底将施律惹怒。 而席觅微又为什么会对这个曾经关系很好的弟弟如此害怕?对他的触碰第一反应竟是躲,脱口而出“别碰我”三个字。 她与他谈条件时绝口未提任何关于席一跃的事,席一跃跑过来之前还一副严厉长姐的模样,可他一靠近她竟然怕成这样。 可见席一跃也是她急于逃离席家的关键因素之一!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施律的目光冰冷如刀,手上也用了力。 “啊!”席一跃疼得大叫起来,“你放开我!” “能不能好好说话?”施律耐着性子冷冷道,“能不能别再碰她?” 席一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开始的那股莽劲儿也没了,此时想起有关施律的那些传闻,心里也害怕起来,却依然梗着脖子道:“你逼我姐跟你结婚,我要带我姐走……啊啊!你快放开!” 他疯狂地挣扎起来,抬腿要去踢施律,却被他再一用力,疼得全身都缩成一团蹲了下去。 第31章 “臭小子,”一旁双手抱臂的谭涟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我哥当年可是少年组全省武术冠军,十个你都打不过,还是省点力气,快滚吧。” 施律手一甩将人丢出去,扭头见席觅微依然微微颤抖着,没有贸然去抱她,将礼品袋丢给谭涟,低头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煞白的小脸,柔声哄道:“别怕,我在。” 他声音不大,嗓音清冷低沉,可短短几个字、腮边温暖的触碰却让陷在可怕回忆里的席觅微清醒过来,她抬睫看向施律,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没事。” 嘴上说没事,可她脸色依然不好,手也还是凉的,直到施律把外套脱了披在她肩上,还带着热度和一缕清冷的雪松气息的布料才让她真的镇定下来。 转头看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席一跃,席觅微决然道:“席一跃,所有的事到此为止,我不跟你计较,你也给我滚,再也别来烦我。” “快走吧,”谭涟用手指勾着装玉佛的礼盒袋催道,“一会儿我哥要真生气了,有你好果子吃。” 席一跃擦了把脸上疼出来的眼泪和汗,看向席觅微,神情一改刚才的理直气壮,像个小孩那样撇着眉委屈地说:“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他不就是有钱吗?像那种玉佛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买,只要你跟我回家。” “要多少都给她买?”席觅微还没说话,谭涟倒不禁笑出声来,将礼品袋放在沙发上拍了拍,“小子,这玉佛和你姐之前戴的那玉镯是一套。我哥拍下来的时候花了两千万,现在的价钱只高不低。” “嗯……”他架着下巴思索了一瞬,又道,“既然你是我哥未来的小舅子,给你打个亲情折,按八百万一件算吧!不过你读几年级呀,兜里有那么多零花钱么?” 席觅微暗暗吃了一惊,就算是同一块玉石开出来的首饰,手镯一般要比吊坠贵得多,如果两者加起来要两千万,那个玉镯少说也值一千三四百万。 可外公当初买这手镯只花了六百万,施律和外公的交情竟然这么深,竟便宜那么多卖给他? 席一跃脸上则是红一阵白一阵,他完全没想到谭涟随手甩着玩的一个玉吊坠居然能贵成这样,可就算现在知道了,他也确实买不起。 别看他现在吃的用的都不比其他富二代差,可席家为了培养儿子们的能力,一贯秉持穷养儿子富养女儿的家训。席觅微每年光零用钱就能领两百万,可他这个男丁想要手里有大钱,却得等大学毕业后进公司历练,靠成绩说话。 就他手里现有的这两百来万,也还是柳芸见他十几岁就被丢到国外,花了很多功夫才从席振海那里要来,瞒着爷爷和大伯偷偷陆续给他的。 “谭涟,”施律见席觅微脸色不对,道,“不要胡说八道,吓到小朋友了。” 那场拍卖会谭涟也在场,那套玉饰的价钱他记得一清二楚,闻言正要开口辩驳,被施律冷冷扫了一眼就立刻闭了嘴。 席一跃以为施律在帮他说话,底气又起来一点:“反正你别以为你财大气粗,就想逼我姐跟你结婚!” 施律没理他,对谭涟道:“无人机在哪?” “在我车后备箱呢,”谭涟坏笑着补充道,“通过二维码识别,查到机主正是这位席一跃小弟弟。哦,储存卡里的视频我也导出来存好了。” “无人机和视频我会替你保管,”施律接面色平静地扫了席一跃一眼,眼里却寒霜一片,“要是让我知道你再骚扰她,也别打算毕业之后进安鼎了,你会因非法窃取商业机密,进去踩缝纫机。” “盗取商业机密可是刑事犯罪,最高可以判七年,”谭涟好心给席一跃夸张地科普完,又笑嘻嘻地说,“哎呀,你最好听他的,否则别说你只是他半个小舅子,施家的长辈都还没出来呢!” 席一跃脸色一白,明显怕了,却颤抖着双唇嘴硬道:“你、你们别想吓我,我只是拍了你跟我姐约会下棋,没有盗窃商业机密。” “觉得我吓你,你可以试试,”施律盯着他冷冷地一字一字道,“看是你的自以为是管用,还是我的律师团管用。” 这事本来席一跃就不占理,还让人人赃并获抓了个正着,又不知道施律当时和席觅微谈的事到底有没有涉及商业机密,本想再套套话,可一抬眼看见施律那凶狠的眼神,只觉得自己被一条盘起来像一座山一样的巨蟒用猩红的信子舔了一下,顿时浑身冰冷,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你一口一个骗她、逼她的帽子往我头上扣,从进来到现在,”施律缓缓走到席一跃跟前,沉声质问,“你听过她一句吗?口口声声为你姐姐好,你就是这么为她好的?逼她的人到底是谁?” 席一跃感觉那条蟒蛇不仅朝着他吐信子,还把巨大的蛇头伸了过来,用两只深不见底的黑色竖瞳死死盯着他,只觉汗毛倒竖、两腿发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跟他对视,转而求助似的看向席觅微:“姐、你、你说话啊!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是我自愿的,”席觅微走到施律身边,冷着脸道,“我第一眼就喜欢他,并且打算嫁给他。” 施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闻言微微一怔。 “不可能!你不是说要找个对你一心一意的吗,”席一跃指着施律道,“他跟你才认识,怎么可能……” 第32章 “还不滚?”施律彻底失去耐心,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眸中满是阴戾。 谭涟拉着席一跃就往外走,可他压根就不配合,一把抓住沙发扶手不肯走,一副被抛弃的模样看着席觅微,含着泪喊道:“不可能!你不可能会喜欢他的,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新鲜,姐姐找了个如意郎君,这做弟弟的应该替姐姐感到高兴才是,就算不舍,也不是这么个不舍法,”谭涟没看见席觅微刚才的模样,一边用力把人往外拽,一边纳闷道,“你这模样跟被抢了女朋友似的,醋劲儿有点太大了啊!” 此话一出,施律的眸光猛然一沉,席一跃和席觅微更是脸色骤变。 席一跃年轻的脸颊瞬间白了红红了白,豆大的冷汗从太阳穴流了下来。他张了张发干的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不想让我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席觅微胸膛微微起伏,把手用力握成拳让指甲深深扎入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挽住施律的手臂勉强笑了笑,柔声说:“律哥,他性格冲动了些,从小又比较粘我,你别跟他计较。” 当年的事她虽问心无愧,可阴影一直笼罩在她心里,这些年她对席一跃能避则避,好不容易能装得比较平静,如今更是不愿意伤疤再次被揭开,只希望席一跃离她越远越好。 施律被她勾住的手臂反射性地痉挛了一下,很快又归于平静,清冷的眸光直直地盯着席一跃:“以后不许对我的未婚妻用‘不许’这两个字,不许用命令的口吻跟她讲话,更不许碰她一根头发。” “我脾气不好,想必你也听说过,”他伸出两根指头替席一跃正了正衣领,缓慢地说,“你若再惹她不快,我可就要替她教育弟弟了。” 这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眼神更是阴沉冰冷像看一个死人,席一跃知道施律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他哪是脾气不好,他是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吞了吞口水,席一跃感觉那条冰冷又庞大的蟒蛇头上那森冷的竖瞳好像已经把他钉在了地上,只要他敢再碰席觅微一根汗毛,立刻就会被它撕成碎片。这一瞬间他只觉脚底生寒、冷汗直流,连回话都忘记,用了全身的劲才重新生出力气来,挣脱谭涟转身就跑了。 席觅微自席一跃进来起就过度紧张的身体骤然放松,鞋跟又细,一下没站稳便要绊倒,好在施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休息。 “哥,得去民政局了,我先去开车,”谭涟道,“顺便盯着那臭小子,免得他还要跟。” 施律点头,吩咐道:“让店长开好单进来。” 第16章 谭涟应了一声便去了,很快,当班的副店长挂着职业微笑,夹着一个长方形黑色皮夹走了进来。 喝了几口热茶终于缓过来的席觅微见状,连忙去拿自己的包准备付钱,可副店长却径直将账单打开,和签字笔一起递给了施律,后者接过账单后刷刷两笔签下大名。 “刷我的卡。”席觅微连忙拉住施律的手不让他掏卡,将自己的银行卡递了过去。 “施总签过字就可以了,”副店长笑意更甚,接过施律递回来的账单后补充道,“我们会按季度将账单寄到亚坤京港总部,谢谢二位的惠顾。” 席觅微秀眉微蹙:“律哥……” “都要结婚了,还分得这么清楚?”施律将她扶起来,对副店长道,“签单人除我之外,还请加上我未婚妻。” “好的好的!”副店长在听到前半句后差点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没想到这么大一个瓜,当事人居然亲口告诉了她!好在她这么多年接待过不知多少豪门,依然保持着表面的镇定,用职业的微笑和恰到好处的音调道,“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二位大婚那日,本店也会代表品牌为二位送上祝福礼品。” “多谢。”施律勾了勾唇,将她的恭维全数收下。 席觅微俏脸微红,悄悄戳了戳施律的后腰,靠近他小声道:“不是你说要先保密吗?” 她的力度很小,可突然被戳腰的施律却腰背一挺,腹部和腰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瞬间僵直,凤眸之中暗潮涌动。他不动声色地攥住某只乱戳的小手,淡淡道:“想必副店长不会让今天的事传出去,否则谁敢来这里消费?” 修长的手指包裹住席觅微的整只手,触碰到她手掌的皮肤干燥温暖,不断地向她传送着主人的热量,席觅微没想到施律当着别人的面就将她牵住了,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安,想要抽出手来,犹豫了一瞬,还是由他去了。 副店长还在眼前,两个马上要结婚的人总不至于牵个手都那么不自然,于是轻轻挠了下施律的掌心,表示自己会信守承诺,该配合的时候一定配合。 “两位大可放心,客户的隐私我们一向是非常重视保护的,绝不会泄露丝毫,”副店长听施律那么说,连忙一脸重视地保证下来,见他们都站起了身又道,“席小姐的裙子直接穿走的话,我让人来帮您将换下来的衣服打包好。” “有劳。”施律垂眸回应,可直到副店长出去也没将席觅微放开。 “没人了。”席觅微小声提醒道,又刮了刮他的手心示意他可以放手。 第一次被她用小猫拿肉垫挠人般的力度剐蹭掌心时,施律便差点没忍住,眼下这小姑娘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他,当真是不知深浅。施律目光微沉,捏了捏她渐渐暖和起来的小手,岔开话题道:“户口本带了?” 第33章 “在包里。” “走吧。”施律拿过她的包示意她将银行卡放进去,和玉佛一块提在空闲的那只手,牵着席觅微走出了休息区。 “席小姐,您的衣服。”副店长将装着衣服的纸袋递过来,席觅微连忙趁机从施律掌心抽出手接过来道了谢,可见他扫了眼店里其他工作人员又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只好又硬着头皮挽住了他的胳膊,在全店人暧昧的注视下出了门。 行吧,反正马上就要正式上岗了,就当实习。 谭涟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见两人出来连忙将车挪了过去,等人上了车便汇报道:“席一跃开车走了,不过不知道去哪。” “浪费在他身上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施律微一蹙眉,冷声道,“走,去领证。” 席觅微见他脸上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愉悦,想到席一跃之所以来闹也是因为自己,有些歉然道:“我没处理好自己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施律温声道,“如果他再骚扰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席觅微抬起眼帘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不管对别人有多狠,施律对她这个合作伙伴确实很够意思,想到这两天他的所作所为,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或许自己赌对了。 这时,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拿出一看,是席振海,看来他是又想起来找自己女儿了。 “是我爸。”席觅微盯着那来电显示,只觉得满心疲惫。不用说,只要接起就会先挨一顿骂。 “不想接就不接,”施律轻声道,“领完证我会送你回家,当面跟他们谈。” 席觅微将电话挂掉,坚定道:“那就先办正事。” “小微姐,还要二十多分钟到,”谭涟关掉导航的实时语音,道,“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我开稳一点,到了叫你。” “好,谢谢。” 符合人体工学设计的皮质座椅宽敞而舒适,席觅微起得早,又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确实有些乏了,加之身上一直披着施律的外套也很暖和,闭上眼睛后没多久便困得云里雾里。 可她的头发是刚才的店员临时帮她盘上去的,没有用发蜡之类的定型产品,怕睡得太死将碎发都搓下来弄乱发型,于是哪怕困得头一点一点的,身子也跟着歪来歪去,却不敢枕得太实。 谭涟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一个劲地给施律使眼色,眼睛都快眨抽筋了。 席觅微打算休息后,施律便拿了本打算在车上给她看的协议翻看,如果她有异议便立刻让律师再改。 “哥!”谭涟见施律没收到自己的信号,小声喊了一句,等他抬眼看后视镜又立马挤眉弄眼起来,一会儿看他一会儿努努嘴指着席觅微。 “啧。”施律冷冷扫他一眼,在他满脸扭曲的抗议中无情地把中间的挡板升了起来。 看了眼东倒西歪的席觅微,他犹豫一瞬,打算坐到她身边让她靠。 谁知才将上身往前倾了一半,席觅微长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似乎自己把自己给晃醒了。 施律立刻装作翻页端坐回自己位置上,想等下一次机会。 可这小丫头竟扭头抬手拉过安全带,将自己绑了个结结实实,而后放心地又闭上眼、歪着小脑袋睡了过去。 施律无声轻笑,将协议塞回文件袋里。 来日方长,他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朝她靠近。 “怎么样,接了吗?”柳芸坐在席振海身旁,期盼地问。 “接个屁!那臭丫头分明是故意装聋作哑!”席振海把电话往桌上一丢,捏着眉心道,“三天时间我们上哪去筹这么多钱,那施律也太咄咄逼人了!” 听到施律真要娶席觅微这个消息,席振海的狂喜简直要溢出来。 可没想到他打着要席家出嫁妆的旗号,要他将手里安鼎那15%的股份转让8%给席觅微就罢了,还要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现金! 更气人的是,大房那边不仅没帮他们周旋,还一口答应下来,说什么这本就是该给微丫头的,让们自己想办法。 昨晚他们夫妇轮番联系席觅微,甚至还请了秦素当说客,想让她去找施律求求情,少要点或者先把股份转过去,其他的慢慢再说。可她倒好,直接关了机,派去云鹤山庄找她的人也全都被轰了回来,简直太过分了。 昨晚到现在他几乎一个小时都没睡到,能联系周转的都联系过了,还差一大截,没想到嫁个女儿好处没拿到,要先倒贴这么多! “按理说就算出嫁妆也没有这么急的,”柳芸狐疑道,“施家是不是资金紧张、生意周转不过来了,所以找我们来填补亏空?不然这么大的事,施家也该有长辈出面才是。” “这点钱对施家来说够干什么,人家真缺钱不知道找个门当户对的多要点?”席振海没好气道,见老婆还是一脸怀疑,想了想,还是将昨晚大哥要他保密的信息说了出来,“你以为施家同意呢?人家压根就不知道!只要我们三天内能凑够这些钱,施律承诺可以马上跟小微先去把证领了,到时候施家就算知道也来不及了。” 实在凑不齐也没关系,施律说他可以等,什么时候把钱凑齐了转到席觅微京港商行的账户,他什么时候带她去领证,项目合作也会立刻从亚坤派团队来正式对接。 第34章 可问题是就算施律愿意等,施家能瞒多久?施家那些人要是知道了,肯让施律娶一个二流家族的老婆才怪!一旦介入,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可就轮不到他席家了! 施律又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再喜欢小微也不过是一时脑热,真让他在亚坤和小微之间选,傻子才会选一个刚认识的女人!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在三天内把钱凑齐了让施律和小微去领证! 施家居然不知道?柳芸眉头一沉,那施律回国都没几天,之前又没个女朋友,施家人肯定也想不到他会来这一出,可若是有人将这个消息放出去让施家知道了…… 她转了转眼珠,又问:“施律着急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干什么?还不是帮席家、帮我抬门面!只要咱们过了这关,他们去领了证,施家迟早要认我这个亲家,到时候说出去我席振海给了女儿八个点的股份、两亿多现金陪嫁,也不至于在人家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 “咱们掏这么多钱,他们凭什么不认亲家,说不定还要高看咱一眼,”柳芸顺着话给席振海顺了毛,又白眼一翻道,“再说了,他施律说要嫁妆就要,怎么绝口不提聘礼的事?就不怕他们施家丢脸吗?” “大哥手里那块地当年老爷子费了老大的劲才拿下来,是京港最大的一片城中村,”席振海板着脸,眼里却有一道精光,“如今施律愿意出资跟安鼎合作开发,就是他给席家的聘礼,做成了有比这点嫁妆高十倍不止的收益!” “就算能赚个大几十亿,可项目在大哥手里,分到我们头上也没多少,”柳芸依然很是不满,“成本却都要咱们二房掏,大哥可真会空手套白狼!” “这笔钱的数字、还有恰恰八个点的股份,就是小微成年后的分红总和以及她该继承的股份,”席振海垂着眼小声说完又满脸愤懑,“要么是施律查到,知道提出来我们也无法拒绝,要么就是小微那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自己告诉他的!” “这才认识几天啊,为了攀上施律这颗大树,小微竟然如此吃里扒外,”柳芸脸色浮起怒意,声音也尖了起来,“居然联合外人要掏空了席家把钱往外拿!这不是在你心窝子里剜肉、要逼死你吗?枉你还把她当成眼珠子,当年为了她还那么狠心把小跃一个人丢到澳洲,女儿是你的骨肉,儿子就不是吗?” 说着眼里竟泛起泪珠,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一边拿帕子擦着,很快便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席振海这时候却没心情管她,手一挥道:“别哭了!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把钱的事解决了再说!” 柳芸见他这次没有马上来哄自己,吸了吸鼻子止住哭泣,想了想又柔柔道:“那项目从落地到建成、销售回款要好几年,可股份让出去了,我们每年要损失好几千万还有两亿多现金,可不是小钱啊!” 她说的这些席振海又怎么可能想不到,皱着眉头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不是比划算的买卖,”柳芸站起身走到席振海背后一边替他捏肩膀,一边徐徐道,“俗话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我们家跟施家比实在是小鱼小虾,衔不住这么大的鱼,风险也挺大的,万一钉子户不肯走,项目做不成,咱不是打水漂了么? “这门亲咱们实在是攀不上,还是保险一点好,不如……你问问大哥有没有办法给回了。温家比我们稍好一点,又没高那么多,以后成了亲家也是平起平坐。再说项目本来就打算跟他们合作的,我们出地,再给小微陪一套好点的房子就差不多了。如今要出几个亿,咱们拿着干什么不好?” 第17章 “你这是妇人之见!短视!”席振海听完柳芸的话便大声驳斥,“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只要上了施家这条船,还能少了吃肉的时候?眼下的项目我们是不赚钱,以后呢?就算施家不肯给我们行方便,施律自己的私人产业有多少你知不知道,随便丢一点给我这个亲岳父都够够的!” 柳芸见他发火,也没敢再往下说,只狠狠地咬了咬牙,一声不吭地替席振海继续按摩,心里却越发狠席觅微走了狗屎运,竟靠着那张和白惠如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勾来一头巨鲸,连带着把全家都拉下了水。 她本想着利用席觅微的婚事断了她继承股份的念想净身出户,要么就要拿她换回更多利益不说,往后在婆家也别想过好日子,最好是婆婆精明强势、老公花心无能,让她生不如死、不得安宁。 白惠如那个傻白甜命太好,没死之前席振海让她柳芸当了十几年见不得人的情妇,儿子都那么大了也不肯离婚,还威胁她要是敢让席家人知道他们娘俩的存在,就把儿子接回娘家让她走人! 好不容易成了席家二房的女主人,做小伏低跟老妈子似的,伺候白惠如的女儿这么多年,没想到这个臭丫头竟也这么命好!那施律看着一脸高傲、目中无人,竟也是个色迷心窍的主,才认识几天就瞒着家里、放着那么多豪门千金不要,要娶席觅微那贱丫头! 而她这个最不愿意看到她好的后母,竟要掏空家底替那贱丫头凑嫁妆! 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第35章 绝对不能让那贱东西如愿! “嘶!你这么大力是要掐死我?”席振海疼得五官挤到一起,不耐烦地挥挥手,“别按了!这点事都做不好!” 柳芸本就越想越气,听了这话杏眼一瞪,怒道:“我还要怎样?是对你爸不好还是对你的宝贝女儿不好?如今是她这个小白眼狼没良心,和外人一起算计亲爹的钱,你拿我撒什么气?” “这些钱本来就是小微的!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要脸,这么多年一直霸占着!”席振海也怒了,拍着自己的面皮吼出这些话,又埋怨道,“要不是你娘家帮不上我一点点,这些年就知道管你伸手,我愿意在孩子面前爹不像爹、贼不像贼吗?哪怕你娘家能凑个三分之一,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你现在嫌弃我娘家了?当年你背着老婆跟我在一块的时候怎么不嫌弃?”柳芸气得一脸狰狞,指着门口尖声道,“既然你看不起我娘家,那你找白家去!横竖你又没离过婚,老婆死了她娘家还在!这点钱他们出得起!” “你闭嘴!你不要脸我要!这些年你娘家来人我哪次没帮忙,他们呢?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可逢年过节连盒茶叶都没给我送过!白家至少陪了几个亿的嫁妆把女儿嫁给我!” “席振海!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柳芸现在真的是肝胆俱裂,流着泪控诉道,“我无名无分跟了你那么多年,还为你生了个带把的,这些年把你女儿视如己出没委屈过她一点点,如今你却只念白家好……我图什么啊呜呜……” “……”席振海发泄完便自觉话说重了,见老婆哭得声泪俱下、满脸泪水,只好起身又将人拉过来坐下好言好语地哄。 可柳芸却细数着这些年她受过的委屈,越哭越来劲,还骂席振海偏心,全部身家要拿去嫁女,却没想过儿子的将来云云。 “这不是在商量小微嫁妆的事么,你提小跃干什么?”席振海皱着眉宽慰道,“等小微嫁了人,我的家业还不都是小跃的?” “你说得好听,要真把你女儿嫁给施律,你手里还剩什么?呜呜……” “那小跃是小微唯一的弟弟,施律这个做姐夫的总是要拉他一把的,”席振海坐到老婆身边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 柳芸才不信席觅微会让施律帮席一跃,依然哭个不停。席振海着急筹钱,听着这哭声简直脑袋发晕、恨不得昏死过去。 就在席家二房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席觅微已经拿到了那烫金的红色小本本。 心情复杂地轻轻抚摸着压在两人合照上、似乎还带着余温的钢印,她喃喃自语:“我真的结婚了?”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还没有刚才摄影师一直要求她和施律靠得更近一点、笑得更甜一点让人紧张。 而且她直到进了民政局填完表,被带进拍照室才想起还要拍一张登记照。微博上那些官宣的明星都是穿着白衬衫拍的,她却特地去选了件露肩的金色小礼裙,一看就完全没经验,也没做任何攻略…… 好在施律准备得比她充分,从后备箱拿了两件款式一样的白衬衣,还额外给她准备了简约的裤子让她换下,这才顺利地把照片给拍了。 摄影师拍完后还调侃说他们是他拍过最相敬如宾的新婚夫妇。 相敬如宾,这是人家情商高才这么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之间那叫客气和不自然。尤其是她这个入戏不如施律快,演技不如施律自然的新娘子,起初坐得离施律老远,身体比小学生上课还端正,表情比被老师点名回答不会的问题还僵硬。 摄影师有些起疑,对她说:“小姑娘你别怕,每个人的婚姻自由都受法律保护,你要是不愿意,谁也不能逼你结婚。” “我、我愿意的!”席觅微一慌,立刻站起身往长椅那头挪了一大截,情急之下却没掌握好分寸,差点坐在施律的大腿上。屁股贴到对方身体时,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到那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又惊得她差点没跳起来。 也是施律及时拉住她的小臂暗暗用力,将她按在他身旁坐好,还替她遮掩,说:“我女朋友第一次结婚,太紧张了,您继续,我们配合。” 摄影师这才大笑着说理解,指挥着两人把照片拍好了。 除了这个小插曲,其他流程倒是一切顺利,席家也没有人再来打扰,她和施律的合作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白纸黑字、公章钢印,自然是千真万确,”一旁已经将结婚证揣进西装内兜的施律心情极好,勾了勾唇,侧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恭喜你结婚了,施太太。” 轻柔的热气洒在耳畔细腻敏感的肌肤上,又带着主人身上清冷的松香,席觅微耳垂发烫,红着脸抬眼看着施律,小声说:“也恭喜你,施先生。” 虽然明白这小女儿般的神情单纯是因为一个姑娘家对自己从未婚到已婚身份转变的羞怯,施律依然希望从她这双顾盼生姿的大眼睛里看到一丝对自己的眷恋,可她尽管被他调侃得双颊发红,眼睛却依然清亮纯净,显然没有他渴望的东西。 “哥、嫂子!”谭涟举起手机冲他们咧嘴一笑,“来,给你们拍领证之后的第一张合照。” 第36章 “不要乱叫,”席觅微的脸更红了,看了眼边上来来往往的人,小声道,“还要保密呢。” “嫂子放心,”谭涟把手放到嘴边用气音道,“这民政局是我特地选的,比较偏,谁也不知道你们今天来领证了。” 席家如今就好比热锅上的蚂蚁,就算席一跃那小子回去说了,他们也顶多以为他们今天只是在约会。这几天陆齐把京港所有旧城改造项目的人都约给施律见过,施家那边虽然知道施律对旧城改造感兴趣,但时间这么短,施律对哪一块地最感兴趣谁都不知道。 至于联姻,回国那天施家几个叔叔倒是立刻就提过,让施律挨个见见那几家的姑娘。施律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他结婚看的不是人,而是要看她们背后的家族对施家能有多大助益,他长时间在海外,对这些家族还不太了解,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他向来“不近女色”,施家岁知道他下飞机后先去墓园看了白老爷子,但并不知道他在里面遇到了席觅微;后来的关注重点都在他那个忙得团团装的助理陆齐和地产项目上,怎么也想不到他抽空跟那个贪玩的表弟谭涟出了两次门,转头就拉了人往民政局跑。 “来,嫂子笑一个!”谭涟用摄像头对着两人,催道。 他一口一个嫂子的叫得欢,施律也不管,还相当配合地把刚放进去的结婚证又掏了出来,拿在手里端在胸前看向镜头,席觅微见状也只好对着镜头举起了自己那一本,红唇轻弯、贝齿微露地笑着营业。 “哎呀亲热点~”谭涟却把手机一收,两步走过来抬手便扶住自己表哥的膀子往席觅微那边一推,还故意用了点力,席觅微穿着高跟鞋,被撞得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身体也一歪,施律眼疾手快,长臂一揽扶住了她小巧圆润的肩头。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席觅微感受到温热的指腹触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时,整个人已经被施律半抱在怀里,男人清冷而陌生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她的身体瞬间一僵,条件反射般地慌乱起来,原本看着镜头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施律。 “咔嚓”一声,谭涟抓准时机按下了拍摄键,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哥真有眼光!” 第18章 “没事吧?”施律将人扶稳站好后便放开手,轻声问。 席觅微抬手捂着被碰过的肩膀,那儿的皮肤好像在发烫,心脏还依然剧烈地跳动着。 她微微皱着眉垂眸摇了下头,这么久过去,她依然本能地抗拒和异性有过于亲密的接触,真的能扮演好和施律如胶似漆的那个角色吗? “走吧。”施律察觉到她的异样,重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带着人往外走,路过谭涟的时候冷冽地横了他一眼:“以后别做多余的事。” “知道了。”谭涟吐了吐舌头,一路小跑着出了民政局的大门开车去了。 车上,施律把自己已经签好的协议拿出来给席觅微。 她接过来粗粗看了一遍,除了一些正式合同惯用的书面语和专用名词,内容上基本上都是两人上次谈好的,不过有一条是他们之前没聊过的。 “本协议到期后若甲乙任何一方仍有继续合作的需求和意愿,”她指着最后一条道,“本合同可经由双方协议后再延期?” 那不就是说,万一到时候施律反悔不放她走也是可以的? “协议延期的意思是,”施律平静地解释,“若届时达不成一致协议,三年之约依然有效,婚姻关系到点自动解除,另一方必须配合去办理离婚手续。” 爱上一个人也许只需要一瞬,也许一生都不会动心。虽然她给广伯剧晓说漫话都在腾讯裙四贰二咡五救意四柒了他三年时间,可他却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能让她在这几年里爱上自己,所以才加了这一条,到时候也不至于没有一点余地。 “……”席觅微攥紧手里的纸张,垂下眼帘让睫毛盖住自己眼中的情绪,没有说话。 不是她对自己过分自信,觉得施律会一直需要她;也不是她不相信施律三年都拿不下亚坤,只是世上的事瞬息万变,三天前她才认识施律,三天后就成了他法律上的妻子,谁又知道三年后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到时候是她因故想延期,施律不答应,她也只能配合离婚;可万一亚坤有需要,是施律提出延期,她要是不愿意,又如何能反抗呢? 她和施律认识不久,更不是真正的情侣,两人之间就是纯粹的合作关系,可合作方式又如此特殊,之前没有想过三年后他们的婚姻还要延续,看到这一条款,说不迟疑是假的。 不过转念一想,施律从一开始找她合作就是有商有量,不仅满足她所有要求,还主动帮她去拿回遗产,虽说她选择与他合作也有身不由己的因素,可他对她却没有过一丝一毫的胁迫,达成协议之后更是处处护着她。 更别提他们其实从来就不在一个天平上。施律若随时想反悔,有没有协议他都能达到目的;可她顶多能让外人觉得他婚姻不幸,就算短时间内能影响亚坤股价,对他也造成不了实质上的伤害。 第37章 还是那句话,她只能凭借那些传闻和目前自己感受到的去猜测和相信施律不管是现在、还是三年之后都不屑于强迫她一个弱质女流。 “我没有异议了,”席觅微抬眼,朝施律伸手道,“借我一支签字笔。” “晚一点,”施律却将她的迟疑看在眼里,把协议拿回来道,“有几处细节用词不准,让律师再改一遍。” 席觅微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谭涟在席家门口停好车,一个箭步跨到后门替嫂子拉车门时,席振云正黑着脸从大门口出来,似乎是刚和弟弟谈完事。 瞥见施律居然也从车里下来,席振云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走过去伸手道:“施总怎么突然到访,真是有失远迎!” “送微微回来,”施律随手和他握了握,明知故问道,“席总也来有事?” “哦,一点家事罢了,”席振云到底也是在商场上混了多年的老狐狸,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依然是满面春风,趁施律人还在外面,又道,“听说施总也和其他几个项目对接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筛选?” 他手里的地是值钱,可体量太大、涉及的村民太多,难度也最大,他又不想给别人让利太多,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 这施律刚回国,又要接任那么重要的位置,经手的第一个地产项目自然不能失败,就算有意跟他合作,把所有项目都排查一遍倒也正常操作。这也证明施律绝对不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愣头青,公事上并不惨杂个人情感。 可对于席家来说,错过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一次了,所以席振云除了给弟弟施压兼想办法,正巧碰到施律,来探探口风也是必然的。 “底下人一直在北美,不懂国内的旧城改造怎么做,”施律淡定将锅甩给陆齐,“非要都去了解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席觅微见大伯和施律有话要说,一下车便打了个招呼先进去了。 刚一进客厅,席振海便一个杯子摔在她脚边,怒道:“你不是装死不理人么?还有脸回来?” 大哥刚刚过来,说是已经和几个大股东商量了,可以替他把缺的资金都垫上,却一点都不顾念兄弟之情,要他把手里还算不错的那些产业抵押给他,大部分的房产和商铺也要便宜卖给其他股东。 如此一来,他当真是没剩下多少东西了。虽然大哥承诺那些产业他不要,也不算他的利息,等还上本金依然又给他,可这不就等于接下来这几年,他都是在给大房打工? 正在气头上,一直不肯接电话的女儿却神采奕奕、一脸轻松地走了进来,刚从烧开的茶壶里倒了热茶、打算降降火的席振海立刻血压飙升,想也不想便将杯子砸了出去。 滚烫的茶水随着瓷杯的碎裂迸飞而出,泼溅在席觅微的裙子和白皙细嫩的脚上,疼得她顿时小脸煞白,皱着眉低头一看,被薄纱上还有一层镂空蕾丝的折叠裙摆挡住的地方还算好,可光裸的脚踝却被烫红了一大片,脚背也被锋利的碎瓷片划出一道划痕,殷红的血立刻就渗了出来。 她咬唇忍着没吭声,从包里拿出纸巾,蹲下身擦了擦身上的水和血珠,又重新站直了才道:“我回来拿点东西就走,不碍您的眼。” “碍眼?我看你现在是看我们碍眼吧,”柳芸这次也被逼着要拿出自己名下大部分资产,正恨得牙痒痒,自然也不装贤妻良母了,冷笑道,“装了那么久清高,原来一心要攀最高的枝,可你已经如愿以偿了,为什么还要挖你亲爸的肉?小微,你可真孝顺,是不是恨不得把你爸气出病来?” “你还没嫁人就想着算计家里的资产,”席振海想到他那些市中心的房产和商铺就肉痛,拍着茶台道,“我这么多年算是白养你了!白眼狼!” “若真是算计家里的资产,倒也能说句不懂事。”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施律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缓缓走到席觅微身边,瞥了眼地上的碎渣后,语气又冷了三分:“听说微微的嫁妆数目正好和您替她保管的个人资产出入不大,既是个人资产,何来白眼狼一说?” 席振海没想到施律竟亲自送席觅微回来,当即脸色一变,忙站起身道:“施总来了,快坐快坐!” 又扭头吩咐柳芸快去把他收藏的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当茶倒水的事本应是佣人去做,可柳芸这些年为了刷好感,吃喝上从来都是不假人手,现下客厅里一个佣人也没有,席振海更是习惯了凡事都喊她,此时她再不高兴,也只好勉强一笑,忙活去了。 施律也不推迟,牵着席觅微的手便往厅里走。可一动,便听见她小声“嘶”了一下,扭头垂眸一看才发现她裙摆下的脚受了伤。 “没事,”席觅微朝他轻笑,“不小心溅到了茶。” 不过这条不能水洗的裙子上沾了热水,算是毁了。 施律沉着脸单膝蹲下细看了看,见她被烫红的那一片皮肤上已然起了好几个水泡,脚背被划出一道三四厘米的伤口,上面还挂着血珠,当下眸光骤冷,起身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兜住她的膝盖弯将人抱了起来,柔声道:“家里有没有药?” 第38章 “有……”两人从来没有这么大面积接触过,施律的呼吸近在咫尺,结实的胸膛紧紧贴着席觅微的身体,这一切让她瞬间浑身僵硬,条件反射地微微发着抖。 但她没挣扎,抬手环住施律的脖子,任由他在席振海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将她抱进客厅,轻放在沙发上。 她的温顺和配合让两人靠得更近,身上清淡雅致的香气也让施律的怒火瞬间小了不少。他扭头沉沉看着席振海:“听闻您从不打骂孩子,看来事实并非如此。不过微微是我施家的未来儿媳,往后您再要教育孩子,方式上还请三思。” “我真不是故意,刚才那不是在气头上么……你没事吧女儿?”席振海见女儿真受了伤,也紧张起来,连忙对刚端了茶出来的柳芸道,“快,去拿医药箱过来,小微烫着了!” 柳芸闻言把东西一放,面无表情地拿了药箱递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活该!老头子怎么不把水泼她脸上?烫坏她那张让人生厌的狐狸精脸,变成丑八怪看还有谁愿意要她! 施律帮席觅微脱掉鞋子,将受伤的脚放在沙发上,熟练地从药箱里拿出烧伤药替她涂在起泡和泛红的地方,又换了止血的药膏涂在破皮处,幸好伤口不是很深,不用去缝针。 他已经尽量轻拿轻放了,可烫伤后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席觅微不由拧起眉毛,小脸皱成了一团。 “小微你忍忍,啊?”席振海也是一阵心疼,语气都轻柔了不少,“疼就跟爸爸说,爸爸这就送你去医院。” 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席振海也一样是个女儿奴,将席觅微打小说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不为过。如今虽然气她不懂事,可见她被自己伤成这样,心里别提多懊悔,这话说得也确实是真情实意,一时间把其他的事都丢在一旁。 柳芸听了丈夫的话却狠狠翻了个白眼,又见施律也将她当宝贝似的,当即心里更不痛苦,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道:“小微这身皮肉可真金贵,不就是破了点皮、起了几个泡么,家里又不是没有药,还小题大做要送医院?” “她自然金贵,席太太若是觉得小题大做,”施律把手里的棉签丢进垃圾桶,寒声道,“不如也拿壶开水往您腿上淋一遍,再划上几道口子,相信我未来岳父也一样会送您去医院。” 第19章 “……”柳芸被说得颜面无存,却不敢怼施律,只好狠狠地刮了席振海一眼。 可席振海听到施律喊他“未来岳父”后却心头狂喜,忙道:“别听她在这胡言乱语,小微,还疼么?” “不疼,谢谢爸,”席觅微轻轻摇了摇头,也算是给了席振海一个台阶下,又道,“我想先回楼上休息。” 这个爹渣归渣、糊涂归糊涂,到底还是关心她的。 “哎,去吧。”席振海连连点头,满脸欣慰加心疼。 这个闺女再忤逆,到底也还是知书达理的,平日里自己对她还是太凶了点。 柳芸一听这个罪魁祸首要走,连忙扯了扯老公的袖子,谁知他却跟没察觉似的,甚至还上前一步,似乎想去扶女儿,被柳芸用力拉住了。 席觅微的脚已经不适合再穿高跟鞋了,施律温声道:“我抱你上去。” “嗯,从那边上。”席觅微轻轻点了下头,指了方向后将放在沙发上的包勾在手臂上,又伸了手抱住施律的脖子,将头放在他肩上,一副小鸟依人、完全坠入爱河的样子。 席振海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身影,心里更是多了一分豁出去的决然。 施律对小微的紧张程度是他始料未及的,还一口一个“施家未来儿媳”,连带着对他的称谓也直接就是“未来岳丈”,可见要是真成了婚,日后不仅会对女儿很好,对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虽然他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认为谁把她娶回去都会当成宝贝宠着爱着,可难得的是小微自己也对施律这么满意,这回连推都不需要家里推,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两个不认识的人真能一见钟情。 难不成那天小微指着电视要嫁施律,是真的对他有好感?不管怎样,既然好事将成,他这个做爹的自然也乐见其成。 再者施家家大业大,施律又有能力,往后他这个亲岳父未见得就不能比大房得到的好处少。 看来,眼前的利益该舍的还真的要舍了!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柳芸见老公刚才还一脸愁云惨雾,这会儿又拿了新茶杯泡起了茶,怒道,“那丫头破了点皮你就紧张成那样,还让她回房休息,钱的事全都忘了?” “自然没忘,”席振海抬头睨了她一眼,慢慢地说,“这事找她谈也没用,等施律下来我会跟他聊起。你赶紧再去做几样拿手的点心,看看厨房有什么好菜准备准备,说不准还能把女婿留下来吃晚饭。” “女婿?席振海,八字还没一撇呢,”柳芸坐着没动,讽刺道,“你还真把自己当人家的岳丈了,三天内要是没凑够那么多钱,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谁是你女婿?” “啧,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要是施律能看在小微面子上少要点岂不两全其美?你别在这里阴阳怪气,”席振海皱眉催道,“快去,菜不够让老刘安排人去买!” 第39章 席家的主宅很大,从客厅出来要拐个弯,经过一个连廊才是上楼的楼梯,因此客厅的人看不到上楼的人。 席觅微的裙子本就有些低领,拦腰抱的动作又让她胸前的布料被撑出某种显而易见的弧度,她和施律离得这么近,虽有包包稍作遮挡,可他若是存心想看,只需要垂下眼就能看个一清二楚…… 然而施律只是静静地走着,一心一意地看路,呼吸平缓、目不斜视、表情平静,好像怀里抱着一个人对他来说是很轻松的事,又好像抱的不是人,是随便一个什么无法引起他兴趣的事件。 换做别人可能会觉得他太冷静或太自持,连着抱年轻貌美的新婚妻子都这么无动于衷,就算他们之间没有爱情,男女之间本能的吸引力总归多少会有点。 但他抱的是席觅微。 她不仅不会觉得他过于冷漠,简直要感谢他这么“不把她当回事”。 施律这样清清冷冷的性子,于她正好。 出了走廊到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席觅微将手臂收回,小声道:“放我下来吧,没伤到骨头,我可以自己走。” “没伤到骨头走路也会痛,何况是爬楼,”施律依然稳当地抱着她,淡声问,“你房间在哪儿?” “二楼,上去右拐倒数第二间。”席觅微见他不肯,只好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呆在他怀里。 身体被异性触碰还是很不习惯,浑身都有点僵硬,幸而施律除了冷淡,身上的气味也干净好闻,让人莫名有种安心感。虽然抱着她,可他连她露在外面的肩都没有碰,手掌贴在她被袖子挡住的大臂处,另外那只手也只隔着裙子勾着她的膝盖弯。 即便是跟她讲话,他的目光也只落在她脸上,丝毫没有要轻薄她的意思。 席觅微心中一暖,同时又觉得莫名的讽刺和心酸。 有些人已经成为了她合法的丈夫,却在抱着穿露胸礼物的她时都不借机占便宜;可有些人明明和她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却能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来…… 当年她被指着鼻子骂狐狸精、不要脸、败坏家风时才十八岁,一声又一声尖锐的指责和谩骂让她也怀疑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天生长得像坏女人,才让人起不该有的心思;是自己做派不端正,才犯贱到连自己的弟弟都要勾引;是自己“有娘生没娘教”,才这么不知礼义廉耻、没有教养。 甚至在施律为她越做越多的这几天,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否施律也是单纯看上了她的外表,也被她“勾引”了才会想跟她联姻。 此刻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平静的呼吸和沉稳的脚步声,席觅微却突然觉得,或许当年的她根本就没有错、没有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没有勾引谁。 “在想什么?”施律见怀里的人默不作声,一脸心事,轻声问。 虽不悦于席振海,可这样抱她的机会究竟难得,他故意走得很慢,想将的她每个表情都捕捉而后储存在脑海里。 他太少这么近距离接触她了。 上一次这么抱她,还是十年前。 “施律,”席觅微粉唇轻启,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不知是不是还带着思绪抽离间的委屈,看向他的眼睛蓄着湿软,说话的声音也绵绵的,“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只要是你想要、我也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此话一出,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好像越来越大,仿佛能听到一般。 不对……她虽然因为一直被施律抱着无法放松,也没有突然感到过度紧张啊? 施律自觉已经用了毕生的自持和定力,才在软香在怀时管住自己全身的器官,在自己这位显然还和自己很不熟的新婚妻子跟前保持了冷静淡然的形象。 他想要的人正乖巧安静地呆在他怀里,他们的合照被牢牢压在那本红彤彤的结婚证上,可他想要的那颗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为他而动。 他可以等。 可是她的突然进攻却叫他措手不及,那引以为傲的定力瞬间出走。尽管表面依然勉强维系着风雨不动的淡定,心脏却猛地狂奔起来,鼓点一般躁动着击打他的胸腔,好像要敲碎他的肋骨。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他稳了稳心神,装作抱人抱累了将她往上掂了掂,轻舒一口气,风轻云淡地回应她,“安心做我太太。” “哦~”席觅微垂眸轻巧地点点头,没有留意这个他们早已谈妥的条件被他偷换了概念,扭头一看见房间已经到了,便伸手推开了门。 等施律将她放在粉色的贵妃椅上,直起身时看到了旁边桌上相框里她小时候的照片,席觅微又觉得不自在起来。 并不是让人难受的那种不自在,而是因为事发突然,她什么都没收拾,施律这个大男人就这么了闯进来。 房间虽然大,却是席觅微最私人的领域,虽然上大学之后她在这里住的时间就不是很多了,可到底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而且家里虽然有佣人定期来打扫,但她有些东西她们是不会乱动的,比如歪在床上的卡通抱枕、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和首饰、边桌和茶几上一些幼稚的小玩意,还有她随手放在浴室架子上方便换洗的内衣裤…… 第40章 等等?内衣裤她上次收起来了吗??? 施律含笑看完那相框,又扭头扫了一眼整个房间,问:“方不方便借你的浴室洗个手?” 他不喜欢手上有味道,刚才碰了好几种味道浓烈的药膏,眼下得了空便想去洗掉。 “……”怕什么来什么的席觅微不由脸一红,懊恼得想拿贵妃椅上的薄毯把自己埋了,但人家只是借个洗手间,她总不能不肯,于是破罐子破摔地抬起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声如蚊呐道:“在那。” 希望今天芬姐给点力,帮她把内衣收回衣帽间了…… 不理解借个洗手间就能把人臊得耳朵全红了的施律进了浴室,洗完手扭头去抽擦手纸时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慌张。 洗手台旁的架子上层放着抽纸盒,下面一层却赫然放着一件白色的蕾丝文胸,离得太近,施律连上面点缀的红色窄丝带和把肩带当杆子抱着的卡通小兔子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由于那文胸似乎是随手放着的,带子还歪在外面,上面印着的尺码一目了然。 文胸下面还压着一条同套的少女内裤,也是白色蕾丝带红色窄丝带的样式,不过内裤比文胸要矜持,只露了一个印着小兔子图像的可爱裤头出来。 “……”施律抬手捂住眼睛,撑着新婚妻子房中的洗手台无声地笑了。 第20章 从浴室出来时,施律面上已经恢复如常,原本想和她多呆一呆的,这下估计要作罢。 那小兔子实在可爱,但万一自己没忍住笑出声来,小姑娘大概要躲在被子里骂他一个晚上,于是他让席觅微早点休息。 “谢谢你送我上来,”席觅微也强行装作无事发生,从包里拿出一个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道,“这个麻烦你帮我给谭涟,我忘记给他了。” 这还是蒋若伊上午提醒她,从美容院出来后便去旁边的银行取了准备好的。 上次施律找她谈那么重要的事,身边带的是谭涟,今天领证很可能还是带他,她这个做嫂子的总得表示一下。 她没好意思在民政局就拿出来,路上谭涟在开车,从后面塞过去也不太礼貌,便想着等会他们离开前在当面给他,眼下估计是不能亲自去送他们了。 施律深邃的眸中掠过笑意:“我替谭涟谢你。” 临走前,他蹲下身看她的脚踝,见烫出来的水泡依然鼓胀饱满,脸色又冷了两分,问:“席家有没有家庭医生?或者等会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吧,现在不痛,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烫伤药大概有点止痛效果,虽然依旧火辣辣的,但席觅微感觉比刚被烫到的时候好多了。 “怎么会不痛,”施律握住她的手,依然单膝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声音温和而坚定,“疼就说出来,你既已经是我太太,以后就不必再隐忍过活。” 席觅微看着那清隽的眉眼中泄露出的一丝温柔,突然鼻头一酸,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被人这么捧着珍惜着,哪怕知道施律这些温柔针对的只是“施太太”,她心里藏着的那些委屈也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嗓子眼堵得说不出话,她看他良久,最后只愣愣地抓了抓眼前人温暖的大手,半天才说:“律哥,我疼的……” 事后施律想起来,自己当时的理智显然是受不住她红着眼撒娇般的软声唤他而直接下了线,否则他也不会一冲动直接吻了上去,全然顾不得会不会将她吓跑。 但是当他再睁眼,映入眼帘的已经是她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着的长睫毛,鼻尖是她清软香甜的呼吸,嘴下贴着的是她丰腴柔软的温热双唇。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几乎失控,忍不住轻轻吮吻着那甜蜜的蔷薇。 抬手轻轻托住那白嫩柔滑的小脸,他就这么单膝跪地,和她吻了第一回 。 她轻颤着羽睫不敢睁眼,抓着他的小手猛地用力扣住他的手背,却始终没有躲开,温柔顺从地让他亲了。 浑身的血液在体内横冲直撞,急速的聚集让心脏仿佛超负荷运转,终究怕吓着了她,施律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冷静,在进一步放任之前退开了些许,见她一双美目依然紧闭,唇角不由向上弯起,又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他暗暗调整呼吸,抬手轻轻刮了刮她娇俏的小鼻子,清冷的声音染上一丝暗哑:“可以睁眼了,施太太。” 席觅微立刻睁开眼,亡羊补牢地捂着嘴小声埋怨:“你干嘛突然……” 说是埋怨,可她俏脸绯红、娇音萦萦、吐气如兰的模样看着更像是含羞带怯的娇嗔。 “婚礼的时候我们要当所有人面亲吻,”施律喉结滚动,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哄她,“今天也算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所以演练一下。” 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席觅微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鼓了鼓腮帮子:“那你也应该提前告诉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刚才,”施律捏了捏还抓着他的小手,“像是准备好了的样子。” “我没有……”席觅微脸更烫了,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别开眼嘟囔,“明明是你偷袭。” “好,算我偷袭。下回你准备好告诉我,或者,”施律看着自己手背上被指甲抓出来的几小道红痕,轻笑道,“换你偷袭。” 第41章 “……”席觅微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臊得不想再跟这人讲话,咬着唇不做声。 施律见好就收,站起身问:“现在还疼么?” “啊?”席觅微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她的脚,稍稍动了动脚踝,懵懵道:“好像不疼了。” 注意力全部被转移,竟还真忘了脚上的伤。 一声极轻的笑传入耳朵,席觅微恼羞成怒,大眼睛凶巴巴地瞪着他。 眼看着再逗下去小姑娘真要翻脸,施律再次把唇角按压住,转身从床边将她的拖鞋拿到贵妃榻前:“好好休息,需要帮忙随时……” 他顿了顿,淡声道:“找人。” 别的忙他倒是可以帮,但如果她接下来要换衣服或者洗澡,这些他暂时还不好替她做。 席觅微点头,见他转身似乎要走,突然轻声问:“我们要做到什么程度?” 施律回头看她,眼含询问。 “就是,”席觅微咬咬牙,脸上又开始火辣辣的,但还是问出了口,“就是夫妻之间的那些、那些亲密的事,我们要做到哪一步?” 说完话,她感觉头皮都麻了,心跳得比刚才还快。 “证都领了才问,”施律俊眉微扬,略带揶揄道,“会不会晚了点?” “我相信你不会强人所难的,”席觅微说完,又有些担忧地补充道,“不过我总得知道一个大概尺度,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她本以为他们反正是假夫妻,在人前牵个手、偶尔抱一下,婚礼那天亲一下就行,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隐约感觉可能不仅是这样。 施律刚才亲她,不像是事前就做好打算的。 施律是个商人,必不会做赔本买卖,她也没有期望自己能在得了这么多好处之后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事到如今可能是晚了点,但她想要有个底,能给的尽量配合,要是他非要……那只能再想办法。 施律诧异地看向她,脑海里响起许多年前那个奶声奶气又理直气壮的稚嫩童声:“我相信你会说话算话的!” “我等你来娶我昂~!” 时移世易,他的小姑娘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相信陌生人?万一他是坏人,万一他就是处心积虑要骗她呢? “怎么了?”席觅微见他脸色微变,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自作多情,多虑了?” “没有,”施律回神,抬手在她粉白的腮边轻抚,低声道,“我们就到你能接受的程度。” “啊?” “如果你不喜欢,”施律拇指停顿,“这样的动作我不会再做,直到你愿意。” 干净修长的手指带着沾过水的凉意和席觅微熟悉的洗手液清香,极轻的触碰让细腻至极的肌肤微微发痒,她忍不住朝他的手靠了靠,想要让这点微末的痒意消失殆尽,直到脸颊被戳出一小个凹陷的弧度,才定下心小声道:“如果我没说,就是愿意。” 施律闻言心头猛地跳了好几下,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从容轻笑道:“那先谢过施太太了。” 没说就是愿意,意思是如果他想对她做她认为越界的事,她会告诉他不愿意。 好险,差点就会错意,以为她什么都会愿意。 “不客气,”席觅微抿唇笑笑,举起手弯了弯手指,“施先生,你靠过来一点。” 施律又是一怔,而后缓缓朝她弯腰,把脸送到她唇边。 她伸手用大拇指抹掉了他唇上沾着的一点口红,举着手指给他看,唇角带着一抹狡黠:“外界传言施六少不近女色,这样出门可不行。” 原来不是要……施律瞥了眼她指头上那一抹残红,剑眉轻抬:“即日起,传言将不攻自破。” 席觅微十分配合地将粉拳一握:“那我要加油,替你出点力。” “全靠你了。”施律眸中含笑,轻拍她的后脑勺。 替席觅微又拿了个枕头到贵妃椅上,施律转身下楼,开门时似乎听到门锁反锁后被打开的声音。 不过他没有多想,出了门快速离去,楼下大概还有人在等着他。 等人出去反手带上了房门,席觅微才倒下去,抓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脸上。 施律的五官长得那么硬挺,眼神又冷,没想到嘴唇还挺柔软的…… 可是可是,这是她的初吻,亏她还觉得他是正人君子,怎么转头就亲人呢? 不过感觉倒是不坏…… 到她能接受的程度是什么意思? 以后他们要经常接吻吗?下次,她要主动吗…… 碰了碰自己似乎还残存着某人气息的唇,她的脸突然猛地燥热起来,扭动身体胡乱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不小心碰到伤口又疼得叫出声,拿完好的脚在榻上蹬了好几下,也不知道在发泄什么。 直到蒋若伊给她打来电话,她才又掀开毯子摸到电话接起,俏脸依然是红的。 施律回到客厅时,茶桌上又多摆了许多茶点,席振海见他下楼立刻起身问:“小微好些了?” “嗯。”施律冷淡地点了点头。 “来试试我这珍藏的陈年普洱,”席振海满脸笑容地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关于小微的嫁妆,我还想找施总聊聊。” 第42章 柳芸也端了一盘洗好的水果走进客厅,放下后坐在席振海旁边,一改刚才的不冷不热,满脸堆笑地让施律去坐。 施律闻言眸光微沉,大概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便也长腿一抬,施施然走过去坐下,将那个红包放在一旁,端起茶道:“不知道您想怎么聊?” “就是……”席振海借喝茶掩饰自己的慌张,放下茶杯后才小心翼翼地说,“这个股份方面,今天我们也开了股东会,马上转给小微是没问题的,明天就可以签协议,安排人手去做工商变更。” 施律眼皮都没抬:“那挺好。” “不过现金这一块……”席振海讪讪一笑,“施总自己也是做生意的,知道现金流的重要性,我们一下子实在抽不出这么多来,能不能……” “不能,”他话还没说完,施律便打断了他,深邃的眸子里一片寒冰,“不管是延期还是减量,都不能。” 他直接把话说得这么绝,席振海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急道:“可我一时半会是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 柳芸脸上的笑也僵住了:“我们可不比你们施家,财大气粗,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个亿来。” “您拿不出来有大席总,大席总那儿不够还有安鼎的各位股东,”施律不为所动,似笑非笑道,“这么大一个企业,连这点现钱都凑不够?” 第21章 “你……”席振海有些恼火,这个女婿怎么一点都不给他面子,这不是明摆着就是要逼他掏空家底么? 可他又不敢推脱说安鼎也凑不出钱来,要真是那样,旧城改造的项目施家还怎么跟他们合作,前期的投入起码要二十个亿,安鼎总不至于十分之一都不出。 “男女婚嫁,我只听说女方彩礼要多少,”柳芸阴阳怪气道,“没听说过男方开口要求嫁妆的,随多随少还不是女方家里定?” “横竖也是我席振海嫁女儿,她的嫁妆有安鼎的八个点也够了,”席振海的语气也有些生硬,“现金方面我能出多少就多少,不会委屈微微就是。” “不委屈?”施律冷笑一声,也懒得跟他们演戏了,双眸微微一眯,“微微本就该继承这笔遗产,您怕是拿在手里久了,就忘了这些东西的主人到底是谁了。” 他果然知道了!席振海眼睛大睁,老脸红了一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微微当时年纪小,一门心思只喜欢画画,这些钱和股份放在她手里我实在是不放心,这才帮她打理着。” “既然是帮她打理,如今她都要出阁嫁人了,”施律顺着他的话往下道,“您也该还给了。” “没有说不还,”席振海为难道,“这不是时间太紧了么……” “哦,这样,”施律懒洋洋地往椅背上靠,“那您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给她,说到底这是你们父女之间的事。” “是是,”席振海松了一口气,满脸赔笑着又给他添茶,“还是女婿你……” “您这声女婿我可担不起,”施律轻笑,“我施家娶亲,自然也不会打新娘子那点嫁妆的主意,但脸面总是要的,按我的意思,股份之外,五个亿的现金是少不得的。 “可微微太懂事,又光顾着心疼您,我怎么跟她说,她都宁愿自己以后在婆家受委屈,也只肯拿自己那部分,还不许我算您这么多年的利息,当真是一毛钱的嫁妆都舍不得要您出。” 席振海听了,面露愧疚之色:“当真如此?小微她……” 施律若娶的是施家选好的任何一个姑娘,五个亿的陪嫁肯定是一分都不会少的。席家门第是差了点,可要是能出五个亿嫁妆,也算是在施家那得了脸,以后亲家见面也不至于要看人脸色;施律本就违背了家里的意愿,要这么多陪嫁也合情合理。 只是没想到他们现在以为的天文数字,已经是小微和施律博弈、比他让步后的结果。这么说来,他实在是不该怀疑女儿联合外人算计亲爹,更不该朝她扔杯子将她伤着了…… “她是您一手拉扯大的,心地如何您比我清楚,”施律端起茶轻啜,话锋一转,“可她要真连这点傍身钱都没有,施家那边我不好交代,也担心她日后嫁过去,多少还是会让人欺负,要不……” 席振云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那意思,”施律一脸淡然,“我可以等,什么时候您把她该得的那份给她了,我什么时候带她去领证,绝不让她在施家受一丁点委屈。” “可是……”柳芸着急上火要说话,又被席振海死死拉住,只得咬着银牙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席振海深呼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不再纠缠嫁妆的事,转而道:“小微能入施总的眼,是她的福气。” “岳父大人谦虚了,”席振海上了道,施律也立刻将称呼喊得更亲热,“微微这么孝顺懂事的姑娘要是投胎在我施家,我父亲该年年去普陀寺烧香拜佛了。” 施律用手段逼自己亲爹交出股份的事,席振海自然也听说了,当下只觉面皮一紧,心道他怎么忘了,这小子可是个连亲爹都不认的狠角色,怎么可能在他面前退让。 第43章 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找他谈这些,还能保留一分薄面,现下好了,非惹得人家把话说穿,弄得他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眼下他听他喊岳父大人,怎么听怎么刺耳。 “小微确实是个好孩子,长得又漂亮,”柳芸见嫁妆已经没有回转余地,心里恨得直发痒,却又重新面带微笑地加入了谈话,接着道,“从小到大喜欢她的男孩子那是数不胜数。” 席振海呵呵一笑:“那是,我女儿……” “不过这孩子从小就有志气,一般的人都看不上,”柳芸插过话,依然笑眯眯的,“我们之前给她精挑细选了好多人家,她呀,?都嫌人家家世不够好,相亲相了好多个都不满意,如今能嫁到施家,她也算如愿了。” 施律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施家更是个盘根错节的小战场,岂能听不出柳芸话里话外的意思,当即便岔开话题:“听说您是在她快15岁时才带着席一跃进的席家,她也和您一直不多亲近,莫非传闻有误,她跟您很亲,将从小到大有多少人喜欢的隐私都告诉您了?” 一席话句句都戳在柳芸的肺管子上,气得她差点就绷不住了。 幸而席振海出来解围,道:“我太太对小微视如己出,这是有口皆碑、席家上下都知道的,他们虽然不是亲母女,可她柳姨操心她的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她寻了个好婆家,她柳姨真心替她高兴。” “是么,”施律抬眼看向柳芸,神情散漫慵懒,“柳姨?” “……”柳芸到底不敢真的翻脸,见状也只好顺着台阶下,扯出一个扭曲无比的笑容,“那是自然……” “来,尝尝这个糕点,”席振海见施律也不再喊柳芸做席太太,高兴地拿了一叠点心放在他跟前道,“你柳姨亲手做的,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一日三餐、茶水点心都是进口的东西,我自然不放心交给别人或者从外面买,”柳芸一边暗暗自夸,一边拿盘子夹了一块递给施律,“自己做的放心,家里人吃着也健康。” “柳姨贤惠,”施律随口一夸,却依然随意地靠着椅背,没有去接那盘糕点,“我不吃甜的。” 柳芸见他不接,只好放在一旁,又拉家常般又将话题拉到了席觅微身上:“我就是担心我们小微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连大蒜叶子和葱都分不清,洗衣机都怎么不会用,以后这生活起居上怕是不能照顾你,还要施总你多包涵。” “家里有佣人,这些粗活有的是人做,”施律淡淡道,“微微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不是用来伺候人的,也不需要做这些事来讨好施家人。若说照顾,也该我来照顾她,我虽然也做得不好,但慢慢学总是学得会的。”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将柳芸引以为傲的贤惠和体贴贬得一无是处,又将席觅微的地位抬高了一大截;明明刚才替席觅微处理伤口是手到擒来,却还说自己做得不好,还要再慢慢学着照顾人,显然是要把席觅微宠上天去的架势。 柳芸哪里听不出来,不由脸色一僵,讪讪地笑了笑,自己夹了个点心塞进嘴里,恨不得那是席觅微的肉。 席振海听完施律的话却很高兴,笑道:“说起来你们也是有缘,那天看到你回国的新闻,小微当时就指着你说非你不嫁,没想到你们真就要结婚了!” 施律立刻来了兴致,直起身道:“是么?” 她居然说过非他不嫁?难道她还记得小时候那次,认出他来了? “可不,不然我说这孩子有志气,”柳芸连忙抢过话头,笑着说,“她说人不重要,家世是最紧要的,你要不是回来接管施家那么大的生意,我看这丫头估计连你都瞧不上。之前还说要嫁给国王,风风光光当王妃呢,你看这孩子……” 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意思是席觅微显然就是冲着施律的家底去的,如今看似跟他情投意合,只怕也是看在他有钱的份上。 就在柳芸以为施律这回肯定要翻脸的时候,他却轻笑一声,道:“那可真是万幸,我既生在施家,又恰好要接管亚坤,否则还不知要追她多久才肯下嫁。” 原来这小姑娘还是忘了,却又再一次选了他。 无论如何,她还是选了他。 “……”柳芸的脸简直是五颜六色,却又敏锐地抓住了一个细节,道,“这么说施总已经求过婚了?可也没见小微手上带了什么戒指呀?” 要知道她当年虽然没能再办一场浩大的婚礼,可该有的东西席振海一件都没少她的。如果施律什么都没给,光拿那个项目就顶了事,嘴上说得再好听,席觅微在他心里的分量恐怕也就那样。 “戒指日后会专门请人为她设计,现下是仓促了些,不过我手上正好有和微微的镯子成套的玉佛,先送了她戴着玩,权当一个小小的见面礼。” “有施总对小微这份心,我也彻底放心了,”席振海知道那玉镯远不止值六百万,同套的玉佛估计也要大几百万,施律却说让席觅微戴着玩,当即简直眼睛都笑成了两条缝,将茶杯一放,道,“你放心,三天之内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事情处理妥当,往后也要请你多多提携我们席家了。” 第44章 柳芸脸色大变,细眉倒竖就要说话,却被席振海重重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给压了下去。 他再糊涂,刚才她话里话外对女儿的贬低他也不会没听出来,拿姿态也不是这么拿的,要是施律真要往心里去,这婚可能就结不成了。 “那是自然,”施律压根没看柳芸五颜六色的表情,朝席振海轻轻一点头,“只要微微希望岳父大人一家过得好,我这个做女婿的,一定不余遗力。” 席振海压根没注意这个话的前提,笑意更甚,又热情地张罗施律吃水果。柳芸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借口要去准备晚饭,气冲冲地走了。 施律站起身也打算离开。 “女婿不如留在家里吃饭吧?”席振海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亲热地挽留道。 “下次,还有公事,”施律转身往外走了两步,又扭头道,“微微的脚晚上要是还疼,劳烦岳父大人送她去医院看看,毕竟是细皮嫩肉的女孩子,比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男人总是更怕娇贵些。” “那是,一会儿吃饭我亲自去看看,”席振海把人送到大门口又挥了挥手,“你去忙你的!” 一直等在车里的谭涟见表哥终于出来,立刻将车子开到门口,见人上了车,那半老不老的席老头还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不由纳闷道:“哥,他没事吧?” 没见过要出好几亿还这么开心的,最开始他好像还听到了砸杯子的声音,还以为里面在打架呢! “大概不会再冲你嫂子瞎咆哮,”施律随口回完话,又道,“把你今天拍的照片发给我。” “什么照片?” “别废话。” “嘿嘿,现在还嫌我多管闲事吗?”谭涟摸出手机却没发出去,伸出手笑嘻嘻地说,“这照片可是全球绝版,只此一张,你得花钱买!” “啪!”一个沉甸甸的大红包被拍到谭涟手心,上面印着大大的“喜”字。 施律:“你嫂子给你的。” “哥你看我嫂子多周到!”谭涟立刻接过,美滋滋地接了红包揣进怀里,“以后我有好吃好喝的好玩的,也一定紧着我嫂子!” “少拍马屁,”施律催道,“照片。” 谭涟立刻麻溜地把照片发了过去,乐滋滋地发动了车子。 照片中四目相对、动作亲密的两人看上去确实很像一对刚刚领证的真情侣,施律亲抚屏幕上席觅微还没来得及收起笑意的脸,又按了按西装内兜的结婚证,唇角上扬,将照片存了下来。 电话响起,是陆齐。 “老板,回北美的航线已经申请好了,”陆齐道,“明天上午十一点起飞。” “知道了,开完会直接去机场。” “哥,你这不是才回来么,”谭涟等施律挂了电话,不解地问,“怎么又要走?” “有场路演要出席,原来就定好的,”施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吩咐说,“我不在的时候看好施家。” 谭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道:“放心啦,都已经领证了,他们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别让他们去找微微麻烦。还有,”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施律寒声道,“查一下席一跃。” “那小子就是个没断奶的小屁孩,不到十六岁就被丢澳洲去了,这几年就是在国外读书,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谭涟不解,“还有什么好查的?” “既然没断奶,为什么又那么早送出去?”施律思忖片刻,沉声道,“查他回席家后、出国前的阶段,他出国那年微微正好成年,仔细查查他和股份转让失败是否有联系。” 谭涟听他哥语气严肃,也不敢再嬉皮笑脸,应道:“好。” 第22章 席觅微的脚受了伤,却惦记着自己偷拿了户口页的事,本打算趁现在没人照原路放回去,可转念一想,又决定不放回去了。 正常来讲结完婚也是要迁出去的,她干嘛要放在柳芸能拿到的地方? 柳芸若真想靠藏户口本这么幼稚的方法来拖延时间、让施家有机会横插一脚破坏联姻更好,去偷藏的时候发现她那一页不见,又不能去跟席振海告状,一定会气得牙痒痒。 “我怎么竟期待她去藏我户口本了呢?”席觅微拍了拍被自己放在床上的那薄薄一页纸,摇摇头,把锅甩给好闺蜜蒋若伊,“看来真是跟伊伊学坏了。” 芬姐来给席觅微送晚餐的时候,席振海也来了,见她的脚看着依然骇人,问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她在芬姐的搀扶下走到摆好食物的桌前坐下道,“我休息几天就行。” “小姐,你吃好了叫我一声,我来收餐盘。”芬姐说完这句便离开了。 席觅微拿起筷子,见她爸没跟着走,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问:“爸,你想说什么?” “没事,你吃饭,”席振海朝女儿笑了笑,突然又叹了口气,道,“以前天天催着你嫁人,没想到几天前还没影的事马上就要落地了。股东大会已经通过决议,明天一早,我就把那八个点的股份转让给你。” 对此,席觅微没有说什么,只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要不是他被柳芸弄昏了头,这半年来就跟着了魔似的要给她找婆家,她也不至于这么着急要跟亲生父亲割席、离开席家。和一个才认识三天的人匆匆去领了证。 第45章 “分红的部分爸爸压力确实很大,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席振海见女儿对他依然淡淡的,又勉强笑了笑,说,“但难得你和施律情投意合,爸爸也不能耽误你的婚姻大事,这两天就想办法全部办好,你尽管放心就是。” 不知道施律和父亲谈了什么,但他现在的态度和她刚回家时截然不同,席觅微干脆放下筷子,坦然道:“爸,不是我要故意逼您,但属于我妈的东西,我不会让给别人。” 她虽然没有挑明,但既然提到了白惠如,意思便也很明白:席振海除了她还有席一跃这个儿子,她可以不争别的家产,可也断然不肯让母亲的遗产最后成了小三孩子的囊中物。 如果她不趁结婚拿回来,等真嫁出去再来要只怕是更难了。 “爸爸对不起你妈,”提起亡妻,席振海又垂着头叹了口气,瞥到女儿白皙的脚上那几个刺眼的水泡和被纱布缠着的伤口,更是愧疚,连声音仿佛都苍老了一些,“你是个好孩子,是爸爸委屈了你们娘俩。” 想到女儿还拦着没让施律开口要五个亿,席振海更是满心悔恨。 要是当年他没有犯下那些错误,要是妻子没有意外离世,如今或许是另一番局面,女儿不会与他这般疏远,白家不会跟席家断交,就算要替小微短时间筹备这么多钱的嫁妆,也不至于这么焦头烂额。 这是这么多年来,席振海第一次在席觅微面前说这种服软示弱的话。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他背叛母亲是事实、霸占她的遗产是事实、差点把亲生女儿推入火坑也是事实,迟来的认错又有什么用呢? 席振海见女儿垂着眼没接话,那张跟亡妻有六分相似的小脸上冰冷中带着一丝倔强,显然是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难受着,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原谅他这个父亲,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吃饭吧,早些休息。” 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父亲下楼后,席觅微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将房门反锁,回到桌前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小心换下衣服后便拿了防水袋和皮防水贴包好受伤的腿,钻进了浴室。 思绪纷繁复杂,她干脆放了一缸水想泡个澡。 可当她洗澡洗到一时,门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和平时的敲门声不同,房门被拍得“啪啪”作响,还有什么人在外面大声地说着什么,隔了两道门的席觅微听不清楚,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或发生了火灾,连忙胡乱抓了浴袍穿上便出去了。 刚走到房间,席一跃那焦急中还夹杂着哭腔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姐!你出来姐!我不许你嫁给施律!” “你开门啊!” “你不要我了吗姐!我不许你结婚!” 一边说,席一跃还一边持续地大力拍着门,不断地拧着门把手,若不是席觅微早就锁了门,只怕又被他和当年一样闯进来了。 房内的席觅微瞬间只觉浑身冰冷,想到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的样子,慌忙跑进衣帽间随便扯了件衣服就往身上穿,连里面的浴袍都忘了脱。 拍门声和喧嚷声还在继续,席觅微只想着赶紧把衣服穿好,又拿了条裤子往腿上套,却忘了自己还受着伤,一脚蹬下去便碰到伤口,疼得她下意识便顿住身体,重心不稳地摔在地上。 衣帽间虽然也铺了地毯,可摔下来哪有不疼的,腿上又还缠着穿了一半的裤子,头上和身上的水也还没干,席觅微狼狈不堪地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哭出声来。 当年也是这样,她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不停地用被撕破的衣服裹住自己,门外的席一跃也是这般大哭大叫,怒火冲天的柳芸则是冲进来将她骂得狗血淋头。 要不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保姆吴阿姨拦住了那几个耳光和拳打脚踢,只怕她会更难堪。 此时外面传来芬姐的声音:“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哎呀这是喝了多少酒?快起来!” “放开我!我要见我姐,我要跟她谈谈!” “兔崽子!你又去哪鬼混了?”席振海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 “爸,你不能把我姐嫁给施律!” “放肆!这事轮得到你插嘴?” “都别说了,小跃,你快跟妈去醒醒酒。”是柳芸焦急的声音。 “姐!你开门啊姐!”席一跃又在门上拍起来。 “桂芬,给我把这蠢货锁进他房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他出来!”席振海的声音都在发抖,“等过两天小微结了婚,立刻给我滚回澳洲去!” 柳芸急道:“他爸,孩子才回来两天呢你……” “他回来不就是想搞破坏?!你还想惯着他,等哪天真出了大事,你替他去坐牢?” 此话一出,门外一阵寂静。 几秒后芬姐道:“少爷,跟我回房吧。” 席振海:“这次回去不想明白,毕业也不许回来!” …… 门外终于安静了下来,席觅微脸色灰白地抱着自己在衣帽间又坐了好久,直到头发上滴下来的水冻得她直打哆嗦,才扶着柜子慢慢起身走回卧室。 第46章 第二天早上,席振海带着协议来找她签字时,她已经收拾妥当,在书桌前等着了。 “小微,你这是?”席振海看了一眼旁边的大行李箱,又看了看房间里一些放东西的位置都空了,不由眼神一暗。 昨晚动静那么大,她房中虽一直没有动静,只怕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爸,”席觅微轻声道,“我接下来工作比较忙,准备搬到云鹤山庄去。” “那就跟以前一样,”席振海难得没在提到她工作时说那就是闹着玩,牵强地笑了笑,说,“忙的时候就住那儿,平时还是回来睡。” “不了,反正没两天就结婚了,一样要搬走的,”席觅微勾了勾唇,看向他手里的文件,道,“给我吧。” “这不是还没结婚么,就算领了证也可以先住在家里,”席振海把合同递过去,语气一软,“等婚礼的时候爸爸再亲自送你出阁,否则我……我怎么去跟你妈交代?” 话说到后面,席振海竟有些哽咽,女儿这回把重要的东西都清理了,看样子以后是不打算常回来,却没有给他一点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席觅微看着眼眶微红的父亲,想起小时候常常被他抱着出去玩的情形,一时也心情复杂。 她放下文件站起身,握着他的手轻声道:“举办婚礼之前我再回来,等您送我出阁。” “哎!”席振海夹着眼泪拍了拍女儿的手,“若是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你尽管告诉爸爸,爸爸就算拼了这把骨头也不让别人欺负你!” “谢谢爸。” “律师还在等,”席振海止住情绪,指了指文件道,“我先下去,你签完让桂芬送下来盖公章。” 他走后,席觅微把协议大致浏览了一遍。 席家这个节骨眼上也没敢再玩什么文字游戏,条目都写得很清楚,主要就是规定协议生效后立刻进行股权工商变更和股东公示,且今年开始的分红由安鼎代为缴税后直接划入席觅微指定的个人账户。 此外,今天已经是施律给的三天期限的第二天了,协议还将现金部分也囊括了进来,明天过完之前,现金部分也要尽数归还,只是还规定席觅微不能再追讨这些年产生的利息、不能索要之前是现金分红再投资后产生的利润等。 这些她本就不打算追究,见合同没有问题便签了字,刚喊了芬姐把行李和协议拿下去,施律的电话便来了。 席觅微一看到他的名字,没由来便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立刻紧张起来,机械地接了电话,ai似的硬邦邦打了个招呼:“您好。” 感觉她语气和昨天完全不一样,施律微愣,继而问:“脚好些没有?” “好多了,股权协议已经签了,”席觅微稍稍镇静下来,又问,“你昨天跟我爸说了什么?” “就事论事而已。他们又为难你了?” “没有。”原以为柳芸晚上肯定要找机会来阴阳怪气或破口大骂,可她竟然压根就没有来过她房间,不知道是席一跃让她太头疼还是席振海跟她说了什么。 “我马上要开个会,之后去出差,”施律道,“我们的协议让人送给你?” “好,送到云鹤山庄吧,我等会就过去。” “脚不是伤着么,”施律问,“今天还要去工作室?” 席觅微抿了下唇,小声说:“我打算搬过去住。” 施律那边默了一秒,淡声分析道:“工作室人来人往,偶尔住一两晚无妨,常住不方便。” “都是女孩子,我房间在三楼,”席觅微觉得这点问题倒不大,“她们一般不会上去。” 大家都很有分寸,会上三楼的只有张阿姨,她去也就是替席觅微定期打扫。不过她现在腿脚不便,爬楼会有些勉强,但稍微克服一下就是了。 “要不要搬来跟我住?”施律突然问。 “啊?” “你暂时爬不了楼,家里有电梯。” 第23章 “可是,”席觅微握紧了电话,犹豫再三还是用很小的声音说,“我不想那么快住到施家去,他们也不知道我们领证了,你要出差,还把我一个人丢过去,唔……” 施家是京港老牌名门望族,不仅树大根深,家风也很严谨,这一辈的施家子弟就有好几个是常青藤名校毕业,更很少有因私生活混乱而弄得满城皆知的。 但稍对施家有所了解的人也都知道,施家老爷子施鸿文是个极其古板、严肃的人,不仅对子孙后代要求颇高,家里的规矩也是一套又一套的。 施老爷子虽然没有跟施律父母住一块,但施家早年直接在深水湾买了一大块地,主宅之外还建了好几栋别墅,相互之间步行不过十来分钟,可以说那一片背山望海的风水宝地都是施家人在住。 更重要的是,席觅微的公公施正豪和婆婆谭鑫月似乎都不是好伺候的角色。 尤其谭鑫月极其不好相处,在施家除了施鸿文之外几乎对谁都没有好脸,而且性格冷漠,跟自己老公都跟陌生人似的;妯娌亲戚更是连应酬都懒得应酬,平时有聚会她心情好的时候还出来打个招呼,心情不好就直接连面都不露,一心一意在花园里种花养草。 第47章 用蒋若伊的话来说,施律的六亲不认和冷酷无情大概率是遗传了他母亲,只不过谭鑫月没管公司的事,没有他那么心狠手辣罢了。 遇到这样的公婆,蒋若伊的建议是直接认怂,在家早睡早起,走路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呼吸不要太用力,长辈训话低眉顺眼、问什么答什么就算了,反正施律答应婚后让她继续工作,每天还是有“放风”机会的。 但是席觅微和施律的协议期限有三年之久,这种情况下,对于住进施家,席觅微自然是能拖则拖,更不可能愿意在施律出差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先跑去当炮灰。 听着她用小小软软的声音支支吾吾地说着不想去施家,后半句还顺带着将自己也不轻不重地埋怨了一遍,不用想也知道那张愁眉苦脸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愿意”,施律心情大好,抬手示意后起身将一众高管留在即将开始会议上,自己出门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靠着栏杆轻声道:“不住施家,是我的地方。” “不住施家?”席觅微眨了眨眼睛,心里刚积攒的郁闷少了大半,又狐疑道,“等结婚后也不住施家?” 按那些高门大族的规矩,除非分家或长期在外地,否则子女一般都是住在家里的。 “施太太,”施律清了清嗓子,低声一本正经道,“如今我们已经是婚后了。” 席觅微俏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拿了红本,但已婚的身份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适应的。 “那你是想跟我父母住一起?” “不想不想!”席觅微立刻反驳,可又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斩钉截铁,道,“我是说……可以的话,还是我们自己住吧。” “好,那就我们自己住,”施律满意地重复她的话,道,“谭涟现在过去接你,施家等我回来再带你去。” “我……”不知自己怎么就被绕到这里来的席觅微这才发现自己又被套路了,当即银牙暗咬,想着反正已经领证了,股权协议也签了,施律也马上就要走了,便大着胆子道,“你这人怎么老捉弄我?”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而后便是略带揶揄的低沉男音:“这叫情趣,施太太,现在你先生要去开会了。” 说完也不等席觅微再回话,直接就挂了电话,丢下一个面红耳赤的席觅微在房间里直跺脚。 “哎哟我的脚!” …… 经过昨天上演的那一幕亲密无间,席振海对于谭涟出现在席家门口来接席觅微也没有多想,让人帮她把东西放上车,只是嘱咐了她几句,让她经常回来吃饭。 柳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什么话也没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哼,她儿子又挨了教训,这臭丫头以为她攀上了高枝,就想拿了钱干干净净的走人? 她倒要看看她能不能顺顺利利嫁到施家去! “谢谢嫂子的红包!”谭涟一边开车一边拍着马屁,“要不要顺道送你去趟医院?” 不是他说,这席振海下手也太狠了,哪有用开水烫自己亲闺女的?那几个大水泡他看着都疼,别提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了。 “不必,已经比昨天好多了,我带了药膏,”席觅微朝他柔和地笑笑,又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我哥在鲸山别墅的房子,”谭涟道,“也是你们的婚房,我哥之前也没住过,现在只有一个阿姨在那,但是什么都有,嫂子放心。” 鲸山别墅是京港几个新开发的区域里最有名的别墅区之一,靠近通往京港新的科技和金融中心的主干道,另一边就是大海,里面全是海景别墅,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将近20万一平的价格让它这几年来一直都是京港市豪华别墅区排行榜的前三名。 买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且大部分都是新崛起的new money、富一代。 不过鲸山别墅离云鹤山庄比较远,不堵车都要四五十分钟。 但不管住哪里都比住施家好,在那里人多眼杂,她成天要紧绷着神经不说,时间一久可能还要被催着生娃…… “谭涟,”席觅微想起什么来,道,“律哥有没有让你带个协议给我?” “他说协议的内容不方便给我看,一会儿让律师拿过来,”谭涟扫了眼导航仪上的时间,“应该跟我们差不多时间到。” “好。” 两人到达施律在鲸山别墅的宅子时,一个身型微胖、看上去五十多岁的阿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谭涟的车一停好她便迎了上来。 “兰姨,”谭涟冲她亲热地打了个招呼,道,“我接我嫂子过来了。” “原来是少奶奶,”她满脸笑容地看着从车里下来的席觅微,道,“我是这儿的保姆,往后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跟我说。” “兰姨好,”席觅微礼貌地笑了笑,“以后要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一个人常年守着这么大一个房子,怪冷清的,”兰姨又笑道,“以后少爷和您都住家里,这儿就热闹啦!” “伤得这么重?”她看了眼席觅微的脚,忙过来搀扶她道,“快进屋歇着,拖鞋我都备好了。” 第48章 “不用扶,没那么夸张。”席觅微笑着推辞,兰姨也没坚持,又手脚麻利地帮着拿行李去了。 兰姨没有称施律为六少爷或先生,说明她不是施家主宅派来、也不是施律自己雇的,可又一口一个少爷少奶奶,应该是施律父母那边的人。 看来在这里也要注意些才行,席觅微细细思忖,正一瘸一拐往大门口走,一辆孔雀蓝宾利慕尚停在谭涟的飞驰旁边,车门打开,施律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律哥?”席觅微有些意外,往他那儿走了两步,道,“你不是要出差么,东西让律师送来就行。” “马上就走,”施律将协议递过去,“兰姨是从小照顾我的保姆,人很好,你别紧张,想要什么跟她说就是。” “好。” “想出门的话这两天先喊谭涟接送你,后续再给你调司机。” “不用,过几天就能自己开车了。”施律赶时间,席觅微便直接打开文件袋拿了协议在手里当场翻看。 施律见她垂着羽睫专注地看文件,连瞅自己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当下眸色微沉,温声道:“微微,等我回来。” 席觅微这才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心说也没必要特地交代这个,反正等不等他都是要回来的。不过她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 “后天中午。”施律道,本来要晚上才能到,但他不打算让她久等。 “嗯,”席觅微随意应了一声,又把目光放回文件上,“咦”了一声,不解道,“怎么又加东西,这对你很不利吧?” 这次加的是违约条例,可席觅微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一条不太对劲。 条约大意是三年之期到了之后,如果有一方想继续履约但最终没有谈妥,想继续的那方却不肯配合办理离婚手续,另一方可以拿本协议去法院起诉离婚,可分得对方一半财产。 而且协议还很贴心地将席觅微这几天会拿到的那一大笔钱和股份撇了出来,因为那是她十八岁的继承所得。 虽然按照婚姻法,两人如果离婚,能分的也就是这三年里新增的婚内财产,万一被起诉的是席觅微,她一样也要把自己的钱分给施律。可她这三年能赚多少钱,施律的资产又会增长多少? 这么一看,万一施律到时候违约,她不仅一样能脱身,还会血赚一笔。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施律没有过多解释,淡淡道,“签字。” “不行,我不能占你这么大的便宜,”席觅微见周围没人,小声坚持道,“除了嫁给你陪你演演戏,我想不出你跟我合作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已经帮了她太多了,现在又要她签这么一份对自己不利协议,实在有些反常,起码就不符合他冷酷无情的人设。 “席家的事都是小事,我能掌控自己的婚姻比你以为能得到的好处要大得多,再说,”施律早知她会这么想,又道,“我找你合作也不是没有私心,这两年能快速收拢北美和欧洲的生意,你外公的指点功不可没,替他帮你要回你的东西,再给你一个安心,也算是还他的情。” “可是……” 席觅微还想说什么,兰姨站在大门口隔着花园招呼道:“少爷一直在外头站着做什么?快把人带进来!” “我不进去了,您带微微熟悉一下,这几天饭菜做清淡一点,”施律扭头回了兰姨,见席觅微依然倔着,凑到她耳边用很小的声音道,“你怎么就知道,到时候不肯离婚的人一定是我?” 席觅微一怔:“我没说一定是你。” “那就签字,”施律抬了抬下巴,“我赶时间。” “嫂子你就快签吧,”谭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钻了个脑袋出来冲两人喊道,“我哥的助理不敢催他,可给我都打了两三个电话了,再不走就赶不上路演了!” 席觅微咬咬牙,拿过施律递来的笔,垫在他价值不菲的车前盖上把字签了,又递了一份回去:“到时候你可别反悔啊,不然就亏大了。” “这才对,”施律伸手接过,勾了勾唇道,“进去看看你的婚房。” 席觅微也半开着玩笑道:“我要是不签字,你是不是就不让我进?” 她笑吟吟地抱着一侧手臂站在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下,被微风吹起的长发不断地亲吻着饱满甜蜜的香腮,细细碎碎的阳光从叶子的间隙中透出来,洒在白净娇俏的小脸上,黑发长裙,亭亭玉立,犹如少年人梦中朦胧模糊的初恋。 施律忽而很不愿意就这么丢下她,虽然不过两天,他却等了十多年才把人跟自己绑在一张结婚证上。 可惜他的塑料太太眼里显然没有一点不舍,不如说,她似乎很高兴他马上就要离开几天,这样她有时间适应要跟他同居这件事。 见施律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席觅微忍不住道:“不是要走吗?” 第24章 施律又让她在心窝子里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侧头假装遗憾道:“新婚燕尔就要分开,可我太太却只惦记着看婚房,巴不得我快走。” “不是啦,”被人拆穿小心思,席觅微有些发窘,余光扫了眼不远处的兰姨和谭涟,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抱他,“一路平安。” 第49章 她昨晚才又被吓过,如今要主动营业去触碰施律,虽心里没有不愿意,却依然只敢虚虚去抱,身体没有往他怀里送,用手环住他的脖子略靠了靠便打算收回。 可下一秒她便被施律带着往下一矮,又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席觅微小声惊呼:“施律……” “送你到门口再走,”感受到怀中人的身体比昨天还要紧张和僵硬,施律温声道,“怎么过了一晚上,又不认人了?” 席觅微不解:“认人?” “抱你的是我,”施律敛下眼底情绪,郑重地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我不会伤害你,别怕。” 本该感动的时刻,席觅微心中却顿时警铃大作。 他知道什么了吗? “你们可真是完全不顾我这单身狗的感受啊,”明明是故意等在门口看新婚夫妇告别场景的谭涟夸张地嚷嚷道,“哥,你又不赶时间啦?” 施律懒得搭理他,穿过花园走到门口,见他依然一脸磕cp的姨母笑,凉凉道:“看什么看?拖鞋。” “好嘞~”谭涟立马拿过崭新的室内拖鞋,狗腿地蹲下身道,“我来帮嫂子穿……” “滚边去,”施律抱着人转了下身,道,“放下。” “切,小气!”谭涟气呼呼地把拖鞋往地上一扔,小跑着去厨房找兰姨去了。 席觅微这才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换鞋凳上,见施律低着头一声不吭拿了拖鞋来替她换,她咬了咬唇,轻声道:“律哥,我……” 本想说她没有怕他,可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怕不怕不是嘴上说说,他能感觉到。真想让他信,还是要自己努力克服。 “不要瞎想,”施律依然蹲在地上,仰头温和地看着她,道,“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 “嗯。”她点点头,见他似乎准备起身,忽而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倾身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嘟嘴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下,而后故作镇定地说:“这是昨晚的回礼,不是偷袭。” 施律微怔,没想到她竟还想着回礼,被温热柔软的唇碰过的那一处皮肤好像得意洋洋起来,在脸上肆意增长着自己的存在感,他忍了又忍才没将人再次揉进怀里。 天知道她只需要随便主动一下,就能让他所有的伪装立刻变得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而席觅微则始终像个鸵鸟似的低着头,雪白的脖子红了一大片,一边死死咬着下唇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真的去偷袭,一边紧闭双眼等着这尴尬的一刻快速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撑在皮凳的手被一只大手抬起攥住,指缝里缓慢插进来温热的、指节分明的手指,睁眼一看,蹲在他身前的男人不太讲理地将掌心与她的贴在一块,十个指头相互交叉地扣在一块,亲密无间,因肤色和手指粗细的明显区别又显得格外暧昧缱绻。 手上传来的热度和陌生的挤压感让席觅微有些下意识的想要逃,可她控制住没有往回缩,而是屈了屈指头按着施律的手背,轻声道:“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 手被抬起,席觅微一直没敢抬眼,只看到那人英挺的鼻梁和锋利的下颌角,依然是冷冽和不近人情的样貌,可印在她手背上的吻却轻若鸿毛、暖若春风。 再抬头的时候,席觅微只看见施律已经出了玄关的挺拔背影。 施律的车快到机场时,施正豪的电话进来了,他语气很不好,接通之后便厉声质问:“你要娶席家的女儿?那是什么人家,你是不是脑子发昏了?” “您还知道多少?”施律示意一旁汇报工作的陆齐暂停,声音很冷淡。 “你还好意思问我?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施正豪见儿子一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怒道,“我劝你立刻停止跟席振云的接洽,施家是绝对不会同意跟席家结亲的。别说白立群如今已经死了,白家和席家早就没了关系,就算他们还和以前一样,那个女人也不够资格进我施家的门!” 早就料到父亲会是这种反应,施律波澜不惊道:“够不够资格您说了不算。” “你若非要一意孤行,”施正豪恨声道,“就别想要我手里的股份,我也不会在董事会上同意你的任命提议!” “就算不娶姑父的侄女,您的股份我若真想要也拿得到,”施律瞥了眼陆齐,示意他把ipad递给自己,拿到手后一边看文件一边风轻云淡道,“您在董事会又没有一票否决权,有几个人会站您跟小姑那边?想威胁我不如换套说辞。” 施家现在除了老爷子,其他人分成三派,二叔三叔各成一派,老大施正豪和小妹施正敏是一派,其他沾亲带故的也都各自站了队。 现在施正豪得了消息,其他人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就都知道了。 施正豪被儿子几句话噎得脸都黑了,却依然耐着性子道:“我问你,她除了那点钱,还能给你带来什么?你娶她能有什么作用?” “您这信息不准确,”施律慢条斯理地更正道,“她的嫁妆始终是她的,我不要一分一毫。至于作用,我还真没想过。” “你没想过?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没想过?”施正豪觉得儿子简直不可理喻,气冲冲地一连发了好几问,“席家除了那块地,还有什么值得你瞧一眼的?那女人自己什么都不懂,压根就没接触过做生意,以后能帮到你什么?” 第50章 “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施律用触控笔在ipad上勾选出几处需要改的细节,“每天开开心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你以为结婚是闹着玩?”施正豪彻底生气了,“找她玩玩恋爱游戏可以,娶进门你想都别想!现在任命还没下来,你不要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 “在您眼里,老婆孩子当然都可以排在利益之后,”施律将笔放下关了ipad,薄薄的眼皮轻抬,缓慢地说,“可惜,这点我不像您。” “你!” “我还忙,不跟您闲聊了。”施律淡淡说完便掐了电话。 席觅微脚不方便,兰姨便也没着急带她各个屋都去看,只将主要的几个地方先告诉她,其他的让她伤好后自己慢慢逛,便去厨房张罗午餐去了。 本没想把东西往主卧里搬,可谭涟连问都没问就把箱子拿了过去,然后自己窝沙发里玩游戏去了。席觅微思前想后,还是打算直接在主卧住下。 连谭涟都不知道施律和她之间的约定,更别提兰姨了,在他们眼里,她和施律就是一见钟情之后又怕施家横插一脚所以干脆闪了婚的,她显然不能和施律分开住。 反正主卧大得离谱,还带着一间没有门的私人书房,里面有沙发,她晚上可以去那里睡,也不会被兰姨发现。 席家也算说话算话,筹到一笔算一笔,一整天都在给席觅微转钱,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已然成为了一个小富婆。 反锁好房门后,她把那张大床上的被子弄乱装作有人睡,自己抱了毯子窝在书房沙发上给蒋若伊发信息。 虽说以前也不缺钱,可突然有这么大额的进账,席觅微多少有点激动,感觉自己跟个暴发户似的,不太踏实。 【真拿到钱了?富婆快点过来抱抱!】蒋若伊兴奋地发了好几个表情包,道,【哎我不想努力了,工作室关了你包养我吧。】 看到闺蜜熟悉的腔调,席觅微也熟练地回道:【包养你可以,工作室不能关。】 【说来说去还是要我接着替你打工呗~哦对了,芃芃今天回来了,听说你脚伤了还想来看你呢,我又不敢说你住施律那儿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你结婚的事?】 【现在施家还不知道,过两天施律回来跟我去“领了证”再说吧,】席觅微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可以明天先请大家吃顿大餐,替芃芃接风,顺便预告一下“即将”结婚的喜讯,免得到时候大家觉得太突然。】 【就一顿呐?富婆,你现在可是好几个亿的身价,起码也要包我俩一个月的伙食吧?狗头.jpg】 【包一年都成,鲍生翅肚随便选。不过明天只能在工作室吃了,施律担心施家人找我麻烦,让我别乱跑。】 【阔以,帝王蟹和澳龙先各来一只,让张阿姨一起蒸了!】蒋若伊美滋滋地发完自己想吃的东西,又跑到他们几个人的小群里让大家报菜名。 其他几个姑娘一听有大餐吃,立马在群里接起了龙,蒋若伊甚至还没忘给两只猫报了最新出的高级猫粮和罐头。 席觅微把需要买的东西都记下来发给张阿姨,给她转了一笔钱去置办,想了想,又把谭涟也叫上了。 施律让他这两天跟着自己,她也不好叫人家担心。 杨芃芃从杭州回来后,席觅微的《小妖怪江湖》也该开始准备更第三季了。她不打算像瞒着席家那样瞒着施律,还想在鲸山别墅要一间房间用来画画,这样偶尔在家也能赶赶稿练练手什么的。 施律大概率在提出联姻前已经把想知道的信息都查到了,但似乎也知道她把工作室看得很重,谈判的时候全程都没有提起,或许是担心她反感。 现在他们的合作已经达成,她带谭涟去工作室,也是想让施律知道她的态度:既然已经结了婚,她就会努力扮演好太太的角色,不会刻意隐瞒什么。 不过她没想到谭涟居然在追她的漫画,到了云鹤山庄、看到她的手稿之后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真的假的?嫂子你藏得也太好了吧?”谭涟的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不敢置信地看看席觅微又看看书架上的出版画集,“我一开始还以为画这部漫画的是个男的!” 这下轮到席觅微意外了:“你们不是把我查了个底朝天么,真不知道?” “我哥不让我细查你自己的这部分,我只知道你跟蒋若伊合伙开了工作室,”谭涟挠了挠头,依然难掩惊讶的神色,又说,“我还以为那些粉扑扑的少女漫才是你画的呢,妖怪江湖的男频画风跟你这婀娜多姿的外表可真是毫不相干……” “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席觅微有些尴尬地笑笑,蒋若伊吐槽她面相女子画风汉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并不妨碍她喜欢自己笔下的故事,这就够了。 “嫂子你道什么歉,这可是大惊喜啊!我喜欢的画手太太居然是我嫂子耶!”谭涟拿出手机登录微博,指着自己特别关注的一个博主问,“这么说,这个‘玉面书生’真的是你?” 席觅微失笑,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把屏幕对着他。 当时为了避着柳芸,她连微博性别都设置的男,笔名也是男生的名字。 “天,你可真是我的宝藏嫂砸!我不管,你今天必须送一套签名的全集给我!”谭涟更激动了,可又不能发朋友圈炫耀,只好拍了几张工作室的照片发给施律。 第51章 “我之前也办过两次线下签售,粉丝都知道我其实是女生,”席觅微有些不解,狐疑道,“你要真是我的铁粉,应该早就知道才是。” 那两次都是在外地办的,不过蒋若伊怕席家有人刷到粉丝拍的照片认出来,每回都配合漫画主题给她乔装打扮还带个猫咪眼罩,亲爹都认不出来,但也不至于性别错乱。 她只是一个画漫画的,不是明星,不想露脸粉丝也都理解,好好画画别拖更就行,平时微博下虽然有粉丝叫她老公,可更多的还是叫太太。 “我后来知道那玉面书生是个姑娘,但签售会都错过了,”谭涟把手机插回兜里,愁眉苦脸道,“嫂子你别看我看着好像挺闲的,其实我可辛苦了,要不是我哥回来我有借口往外溜,这个点还在工厂蹲着。” 谭家主营制造业,大头是造船。生意做得也很大,货轮、游轮、游艇什么的都生产,客户遍布全球,现在是谭涟的爸爸当家,谭涟大学一毕业就被亲爹扔到工厂车间历练。如今手底下倒也管着几条重要的生产线,人却比刚去的时候还忙。 玉面书生两次办签售会他一次是走不开,另一次亲自出国送货去了。 “既然这样,我现在就签给你。”席觅微爽快地站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一套珍藏版个人全集,在每一本上面一一签上笔名,递给谭涟。 “谢谢嫂子,”谭涟欢天喜地地接过,突然眼睛一眯,压低声音问,“太太第三季什么时候更新?以后我可方便催更了啊!” 席觅微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故意又板起脸:“你哥让你照顾我,你却赶着我去搬砖,等他回来我……”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跟我哥说,”谭涟连忙打断她,抱着书就往外跑,“我不催你还不行吗?” “小微,帅哥!”蒋若伊在楼下喊道,“快下来吃饭啦!” “来了!” 第25章 杨芃芃和助理出了整整一周的差,席觅微也在休息,几个姑娘好多天没聚这么齐,吃饭的时候别提多热闹。谭涟也是个外向的性格,很快就融入了大家的话题。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蒋若伊丢下手里的大蟹钳,拉过一直不敢吭声的杨芃芃对谭涟道,“这才是你说的那位画粉扑扑少女漫的画师,她叫杨芃芃,是小微的大学室友。” “原来是你画的,”谭涟虽然不看少女漫画,但夸人的话张嘴就来,笑眯眯地说,“果然画如其人,太太简直比你画的那些小姐姐还可爱!” 席觅微和蒋若伊身材高挑,都有一米六五左右,杨芃芃却不到一米六,长得也是可爱挂的,看上去像个小孩子,平时在熟人面前还能叽叽喳喳说几句,实际上却是个十足的社恐。 今天谭涟这个陌生人在场,虽然是为她接风才吃的大餐,可她全程都没怎么说话,默默地挤在蒋若伊身边跟小鸡仔似的,肉眼可见的紧张。 眼下突然被谭涟当面喊“太太”,吓得她手一抖,筷子上的刺生都掉了,愣愣地看着谭涟,好半天才面红耳赤道:“我、我还没有结婚……” “噗哈哈!” 众人大笑,文茵笑得把嘴里的汽水都喷出来了,还好坐她旁边的豆子躲得快,不然准会被喷一脸。 “太太”是粉丝用来称呼写手或者画手的昵称,杨芃芃一紧张,居然误会了。 不过现在她也反应了过来,肉肉的小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是说……” “要说太太,咱们这确实马上有一位要成为真的太太了,”蒋若伊拱了拱席觅微,“某人快要结婚了,大家快点敬她酒~” 席觅微才不依:“哎呀大中午的喝什么酒?” “不行,这么大的事小微姐你瞒了这么久,要不是这位帅哥来我们都不知道,必须得喝!” “嫂子放心喝吧,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回家!” 众人见谭涟都发话了,当真都放下饮料去拿酒,席觅微眼见不妙,借口自己吃饱了起身就要溜,可惜一瘸一拐的很快便被蒋若伊给逮住了。 正闹着,门铃突然响了。 “还有吃的没到吗?”豆子问。 “我点过了,都到了呀。”文茵一边说,一边出门穿过院子去开了门,看着来人礼貌地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驼色长风衣、气质高雅、眼神清冷的贵妇人,她扫了门内一眼,冷声问:“这儿是不是席觅微的宅子?” “小微姐,找你的。”文茵把人领进来,小声道。 这宅子不大,吃饭的桌子就在进门的客厅对面,那贵妇一进来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 谭涟看清来人,眼珠子快要掉到地上,见了鬼似的大叫:“姑妈?” 谭涟的姑妈? 那不就是施律的娘,席觅微的未来婆婆谭鑫月? 蒋若伊感觉大事不妙,连忙放开被自己搂在怀里挠痒痒挠得满脸通红的席觅微,又毛手毛脚地帮她扒拉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说了句“阿姨好,我去给您泡茶!”便一掌将自己闺蜜推出去,飞也似的跑了。 席觅微走了一步站在谭鑫月面前,虽然心里也慌得没底,但还是浅浅笑了笑,不卑不亢地说:“您好,我是席觅微。” 谭涟早就冲了过来,又不敢拦在席觅微身前,只好站在她旁边问:“姑妈您怎么来了?” 第52章 “你们瞒得这么好,”谭鑫月终于开了口,冷冷地扫了席觅微一眼,道,“我若不来看看,难道等人进了门才知道儿子娶的是谁?” 这话怎么听怎么难听,谭涟忙道:“我哥本来是打算等他回来就带嫂子回施家……”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谭鑫月瞪了谭涟一眼,后者就低下头缩到一旁不敢再说话了。无他,这个姑妈实在是太难讨好了,别说跟施家人不亲,连他这个亲侄子都没见她笑过。 肯定是得了信的施家人在姑妈跟前说了什么,她别的事一贯不理,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是不可能不上心的,这才找上门来了。 嫂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别人来我还能帮你杠两句,我姑妈我是真不敢……谭涟愁眉苦脸地想,回头他哥肯定要收拾他了。 “微,茶。”蒋若伊泡好茶端了过来。 席觅微从那个木质小托盘上端过茶杯递到谭鑫月跟前,恭敬地说:“阿姨,您喝茶。” 旁边的蒋若伊一阵紧张,生怕谭鑫月接过之后反手就吧茶泼在她闺蜜脸上,可是人家连看都没看那杯茶一眼,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长腿一动,缓缓地绕着席觅微走了一圈,眼神也一直在她身上。 “那个阿姨打量什么呢?”豆子用气音问。 “就是,”文茵小声地在豆子耳边愤愤道,“小微姐又不是等着卖的小猫小狗,哪有这么盯着人盘的?” “嘘。”杨芃芃伸出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两人不要再说话。这贵妇一看就不好惹,连胆子最大的蒋若伊都那么紧张,她们还是别添乱比较好。 刚泡好的茶很烫,蒋若伊那个粗心的家伙一紧张还忘了把茶杯底下的小碟子带上,现在席觅微都快端不住了。 哎,没想到刚被亲爹烫过脚,未来婆婆也不肯喝她的茶,手也要遭殃。 谭鑫月见她端端正、不卑不亢地站着,虽身量纤纤、穿着宽松的衣裤,却气质高雅、仪态娴静,一头卷曲的长发浓密而泛着健康的光泽,五官生得明眸皓齿、端庄秀丽,尤其那双眼睛澄澈灵动,每天更新txt文档看漫话加群似而而贰武久义死七看着让人心里敞亮、难生反感,清秀的瓜子脸上也只淡淡地敷了些底妆调整气色。 总之就第一印象来说,这个女孩似乎并不像三房四房说的那样,是个长得尖嘴猴腮、一脸克服相还喜欢搔首弄姿的狐狸精。 不过端庄大气的女孩儿多了去了,这也不能说明她就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儿媳。谭鑫月见她依然端着茶杯,纤细的指头已经被烫成了红色,便大发慈悲道:“放下吧。” 席觅微偷偷松了一口气,走了两步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 “脚怎么回事?”谭鑫月又冷淡地问。席觅微穿着米白色阔腿长裤和室内拖鞋,走动时脚踝那儿的水泡便露了出来。 “那是小微姐为了跟我哥在一起不顾家里反对,”谭涟立刻插嘴道,“被她爸拿开水烫的!” 谭鑫月细眉一蹙,他又立刻低下头做乖巧状。 “谢谢阿姨关心,”席觅微礼貌地笑了一下,“我的脚没事。” 谭鑫月:“谁关心你?自作多情。” “……” 行吧,看样子婆婆对自己是非常不满意了,席觅微偷偷在心里吐了吐舌头。 幸好她只需要忍个三年就可以换个新儿媳了,她盯着地面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心说施律没打算婚后住施家,除了让她减小压力之外,估计也是不想影响父母健康? 整个一楼因为谭鑫月这尊大佛的到来而变得鸦雀无声,气氛那叫一个压抑。 席觅微不再说话,乖乖地等着她的婆婆大人要么看完人就走,要么就开始放狠话、放完再走。 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性:她会跟电视上演的总裁亲妈那样,甩出一张空头支票让她填个数字,条件是离开她儿子?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不怕死的来了。 “喵~”布偶猫多多不知道从哪里一路小跑地出现了,却没跟往常一样去蹭熟悉的人的裤管,而是径直走到谭鑫月跟前嗅了嗅她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长风衣,然后把脑袋和身子都蹭了过去,边蹭边叫,甚至还拿毛茸茸的长尾巴去勾她的小腿…… 蒋若伊盯着那件大衣上蹭到的新鲜猫毛,感觉满头都是黑线。 不是吧不是吧,多多你这个大孝子?你姨妈刚刚富裕起来你就开始帮着败家,出场就让她赔衣服?还是她出了名难搞的未来婆婆的衣服? 你想让你姨妈明天就离婚吗? “多多,”席觅微连忙蹲下身把猫抱起来,对谭鑫月歉然道,“对不起阿姨,它一般不怎么亲人的……” 谭鑫月倒是没有计较衣服的事,只垂着眼看着那只猫冷哼一声,凉凉道:“这么说它还挺喜欢我了?” “……” 不、不敢喜欢…… “这儿就是你那个所谓的工作室?”谭鑫月环顾一周,又问。 “对,我平时在这里画画,”席觅微老实回答,“一楼是休闲区和助理的办公室,我的工作间在二楼。” “带我去看看。”谭鑫月丢下这句话便往旁边挪了一步,示意席觅微带路。 第53章 “多多给我吧,”蒋若伊连忙把猫接了过去,小声问,“要不要我上去帮你壮胆?” 席觅微小幅度地摇摇头,转身带着谭鑫月上楼了。她因为脚痛走得慢,谭鑫月倒也没有催,拎着包施施然跟在后面。 “阿姨,这儿就是了。”席觅微打开房门将谭鑫月让进去,趁她打量的时间又去点了点檀香。 这个工作间是两个房间打通的一个大开间,右手边是一个很大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一个屏幕很大的台式机和数位板,旁边还有一个ipad pro、一台带显示屏的数位板和一些参考书和手稿、几个球形关节人体模型等。 工作台背后是一面书柜墙,上面除了少许装饰摆件和盆栽植物,剩下的格子里放满了各类书籍。 房间左手边是一个沙发休息区,旁边还有一张书桌,上面有些乱,两边各堆放着一大摞手稿,都是席觅微的练习之作。 开窗的那面墙上挂满了不同风格的画,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摆有画架画布、水彩颜料、墨水、画油画的植物油彩、各种各样的画笔、绘画工具等。 总之,整个工作间虽然不能算非常整洁,但有条不紊、且一看就知道是个真正用来工作的地方。 “这些都是你画的?”谭鑫月缓缓看了一圈,停在那面挂画的墙面前问。 “这一副是朋友送的,”席觅微将杨芃芃画的那一副指出来,“其他是我画的。” 谭鑫月没说话,又走到那张堆满手稿的桌子跟前,随手捏起一打翻了下,似乎是那种连贯的速写,画的是一个长着动物耳朵的古装小姑娘练剑的样子,不禁又翻了翻,动作优美、行云流水,古装小姑娘就在眼前跟活过来了一样。 不过她只是随便看了看又放下,本就清冷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阿姨,您要不要坐一下?”席觅微礼貌地问。 “我问你,”谭鑫月没有搭理她的话,站在她面前有些傲慢地盯着她,眸子里似乎有寒光闪烁,“你到底为什么要嫁给我儿子?” 席觅微抿了抿因为紧张而有些干燥的嘴唇:“我喜欢他。” “你们认识不过几天,”谭鑫月显然不信,“你了解他么,你喜欢他什么?” 第26章 “还不太了解,但是,”席觅微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这几天跟施律接触的画面,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诚恳地说,“他虽然看上去有些冷漠,实际上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他并不像传言那么不择手段。” “相反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也是个正人君子,但这不是我喜欢他的根本原因,我……”她垂下眼帘,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但这种总是想见他、想让他开心、想跟他在一起的感觉总是不会错的。” 一股脑说完,席觅微脸色微红,屏住呼吸等待着婆婆的审判。 如果说前面几句都是她以自己和施律接触以来的真实感受,后面那些表白可真的就是演技了……希望不要被这个看上去很精明的婆婆一眼识破。 可惜谭鑫月又没有给回应,听完她的话,走了两步看了看窗外楼下的后花园便岔开了话题:“你喜欢檀香?” “画画的时候习惯点一根,可以静心。” “画了多久?” 席觅微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道:“从小就画,算起来已经十几年了。” “兴趣还是家里培养的?” “兴趣,”席觅微说完又立马补充道,“不过家里也没有反对,还挺支持的。” 谭鑫月又看了她一眼,转身似乎打算下楼,席觅微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却又突然转了过来,吓得她立刻又挺直了身板。 好在这次婆婆大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手便扭头施施然出了门,临走前不知道为什么,还跑到后花园去看了看。 但总算是有惊无险,谭鑫月一走,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解脱的声音。 “我说谭涟,”蒋若伊一屁股瘫在沙发上,“你姑妈怎么进云鹤山庄的?她在这儿买房了?” “云鹤山庄是亚坤旗下一个地产公司的项目,那个地产公司现在在我姑父手里,”谭涟没好气道,“人家还能不让老板娘进来?” “……行吧,”蒋若伊生无可恋道,“希望她以后别三天两头就来巡视工作,太可怕了,施家人都自带降压器吗?” “都?”杨芃芃小声地问,“你见过那个施律?” “见过一次,”蒋若伊想起那天在商场被施律当牛驱赶的不堪往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还小,那种阴沉冷酷还凶女人的男人不见也罢。” “我哥挺好的啊,也不凶,”谭涟手里端了个椰子坐到沙发上,吸了一大口压压惊,才接着道,“等你们跟他熟了就知道了。” 杨芃芃立刻又紧张起来,往蒋若伊身边挤了挤。社恐最怕的就是谭涟这种社牛,吃过一顿饭就跟她们好熟似的。 希望他以后也不要再出现。 蒋若伊翻着眼睛想了想施律的样子,立刻仰头:“算了我感觉我跟他熟不起来,他看我那眼神跟看情敌似的,切!” 第54章 “我还以为刚才那个阿姨要逼小微姐跟男朋友分手呢,”文茵朝门口看了看,又满脸疑惑道,“看小微姐刚才一脸平静的样子,似乎没有?” “我姑妈这个人性格古怪,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谭涟有些郁闷,“说不定现在看着没事,等我哥回来,施家已经乱套了。” “那怎么办?” “不知道。” “我看,”豆子一脸义愤填膺,“不如让小微姐私奔吧!” “你是不是古早言情小说看多了,”文茵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还私奔?你怎么不说让她去偷户口本、悄悄去领证?” 谭涟:“噗……” 而刚刚送完婆婆离开,转回屋里的席觅微听了这话则是眼角一抽,这个助理懂得也太多了…… 其他人见她回来,全都围上来问东问西,席觅微简要说完,众人一副“就这?”的表情,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对策来。 蒋若伊把人拉到一旁小声问:“真没事?” “不知道,不过别担心,”席觅微拍拍她的手臂,“施律明晚就回了,他会想办法。” 相比姑娘们的忧心忡忡和谭涟的愁眉苦脸,席觅微自己倒是很淡定。 不是她仗着已经和施律领了证就有恃无恐,而是她还没有机会跟施律了解施家的具体情况,不知道施律跟他父母的关系。 连席家内部都有那么多利益冲突,不论是夫妻、父女还是兄弟姐妹,每一种关系都并不纯粹,何况是施家这样的人家? 他们结婚的事,施律连亲妈都没说,婚后也没有让席觅微过多接触施家人的打算,显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只说让她扮演好施太太的角色,没有说要她替他孝顺父母,席觅微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巴结奉承、讨好公公婆婆。 何况她今天只是没有讨好、并没有怠慢谭鑫月,就算日后相见也不算失了礼数。 这么想着,席觅微便更加淡然,晚上抱着自己那张账户里不知道多了多少个零的银行卡窝在沙发上美滋滋地数钱。 手机响起,是施律,他问:“准备睡了?” “嗯,”席觅微看了看表,问,“你那边现在几点?” “早上九点半,”施律的声音不似平时的清冽,有些沙哑,比平时更低沉,“听说我妈去云鹤山庄了,你还好吧?” “挺好的,她没说什么,看看就走了,”席觅微听他似乎有些疲倦,轻声问,“你是不是倒时差,没休息好?” “没事,”施律淡淡道,“其他人找你不用理,我马上回来。” “知道了,”席觅微看了看手上的银行卡,又有点兴奋地说,“席家的钱都收到了,谢谢。”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施律道:“给钱的是你爸,谢我做什么?” “我爸我昨晚就谢过了,跟他说好等你回来就领证去,”席觅微顿了顿,又郑重地说,“你也是要谢的。” “夫妻一体,不用这么生分。” 什么夫妻一体…… 席觅微眨了眨眼睛,刚要反驳,施律那边便似乎有人叫他,匆匆跟说了句“早点睡”便挂了电话。 打算开始画稿子的席觅微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准备随便吃点早饭便回云鹤山庄,脚虽然上下楼梯还会痛,但开车应该不要紧,所以没有喊谭涟来接。 家里只有兰姨和她,所以她洗漱完,在吊带睡裙外面裹了件睡袍便下楼了,室内电梯就在餐厅旁边,上下楼倒是很方便。 一楼到了,她系好腰带,伸了个懒腰往电梯外走,刚跨出去便瞧见她那个本该晚上才回来的塑料老公竟已经坐在餐厅里,正从兰姨手里接过一杯咖啡。 “小微醒了?”兰姨看到席觅微,慈祥地笑了笑,“快过来,我给你端早餐去。” 实在听不得人喊自己少奶奶,席觅微昨晚便要她以后就这么喊,兰姨倒也改口得很顺。 见兰姨在场,席觅微立刻就拿出营业的态度,轻盈地朝施律走过去,甜甜一笑:“早啊,老公。” 她还有些困,声音懒懒的,有些绵软,但因为特地营业,尾音还微微上扬,像是最亲昵的呢喃,又像是小别的娇妻突然见到早归的丈夫、为表达思念之情刻意为之的小小撒娇。 “……”施律还没来得及看人一眼便猝不及防听了这一句,耳朵瞬间便泛起了薄薄的红晕,那声音钻入脑子里从上往下如过电一般让他浑身一酥,只觉得整根脊梁骨都麻了。 他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回桌上。 “呀,咖啡洒了?”席觅微欠身抽了张湿巾递给他,而后在他身旁坐下,撑着脑袋歪着头好奇道,“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你晚上到。” 施律抬眼看她天真无邪的脸,咬着后槽牙没接那张纸,面色铁青,腮边隐隐浮现咀嚼肌的棱廓。 这小丫头是故意还是…… “怎么了?”席觅微扭头看了厨房一眼,见兰姨正好端了早餐出来,而施大少爷还没有要接湿巾的意思,只得握住他的手腕,垂着眼小心翼翼地替他把沾到的咖啡擦掉。 第55章 施律不在的这两个晚上,蒋若伊已经跟她深入探讨过怎么代入施太太这个角色了。 人前要秀的恩爱不过就是嘴上的台词和手上的动作,身体上则是拥抱,亲吻应该都不太需要,顶多也就是为了婚礼上万众瞩目的那一瞬间偶尔练习一下。 经过这几天和施律的相处,两人之间肢体接触也有一些,席觅微虽然还不太适应,但施律显然是完全不反感她的,慢慢应该会越来越自然。 亲吻的话……反正也试过了,她对施律的亲吻不感到难受,施律被她亲完也没有黑脸,那偶尔练习一下应该也不要紧。 至于口头上的亲昵,席觅微原本觉得喊他律哥就够亲密了,反正她听谭涟也这么叫,可蒋若伊觉得不行,不够。 她的原话是:“人家不说新婚燕尔吧,还在处朋友的时候都叫亲亲老公,你这都天雷勾地火、一见钟情到直接闪婚了,得在别人面前得爱得死去活来,要多腻歪有多腻歪才有说服力,叫老公那不是基本操作?” 席觅微当时迟疑道:“可施律也没叫我老婆啊?” “人家那个高岭之花的人设就不适合这么叫,他属于做得比说得多的类型,一言一行都在跟全世人宣告‘我爱这个女人’!”蒋若伊声情并茂地演完,又话锋一转,“可你什么也没干,单凭一句你喜欢他就想骗过所有人?不对他亲热点怎么体现你对他是真爱?” 见蒋若伊说得头头是道,席觅微也觉得有点道理,何况白天差点就在谭鑫月跟前露馅了,可想了想又感觉有点难以启齿,道:“我好像叫不出来……” “叫不出来多练练,来个脱敏治疗,”蒋若伊想了想,坏笑道,“不然这样,你呢,想象我就是他,先对着我喊几句听听?” “好你个坏家伙,你在这里等着我呢,”席觅微反应过来,狡黠一笑,“想占我便宜?你先喊我!” “喊就喊,反正我在你微博下喊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哼,”蒋若伊说完清了清嗓子,夹着声音道,“老公~亲亲老公~老公抱抱~” “天啊我的鸡皮疙瘩……” “轮到你了,快喊!” …… 总之,席觅微在蒋若伊的威逼利诱下愣是喊了好多声,等对方终于放弃对她的戏弄,“老公”这个称呼也确实不那么难以启齿了。 不过施律到底不是蒋若伊,对着他,席觅微显然要比对着蒋若伊紧张数倍,所以刚才才趁他没转头就叫出了口,也总算是把第一关给过了,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再这么喊他应该就顺畅多了。 不过施律听完后脸色居然这么难看,席觅微一边帮人擦手一边思忖,难道他不喜欢她这么叫?说起来两人确实也不熟,施律个性又冷,或许真不喜欢。 施律并不知道席觅微喊的这一声娇滴滴的老公是蒋若伊精心调教后的效果,也不知道这已然是二手货,她的第一声“老公”,已经被那天在他这里受了憋屈的蒋若伊给听走了。 “事情办完就回了,”强行压下各种反应,施律如无其事地回她,没将手抽走,任由她白净纤细的小手又拿了纸巾在他手背上擦拭,温声问,“有没有不习惯?” 他赶回来时还早,上了楼打算先去瞧她一眼,谁知她竟把主卧给反锁了。这里虽然东西齐备,但没有什么生活的痕迹,不知道她是换了地方不习惯,还是害怕一个人住这么空旷的房子。 第27章 “还好,我适应能力挺强的,”席觅微朝他笑笑,等兰姨放下东西走后,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已经进入施太太角色了,不会露馅的,放心。” 餐厅有个小型吧台,施律用过早餐后又去吧台找兰姨讨了杯咖啡,两人现在都坐着等转动的高脚凳。 她笑得坦荡,澄澈的眸子挤成月牙状,一口白而整齐的小牙像排列有序的贝壳,身上清幽的香气萦绕,因为不知道施律会这么早回来,依然穿着没来得及换的睡衣,落座后由于姿势原因,睡袍下摆被掀开,露出白皙匀称的大腿和圆滚泛粉的膝盖。 施律离得近,她又是向着他坐的,余光自然扫到了,睡裙是银白色,柔软地贴在那光洁修长的美腿上,一时倒不知道是腿更白还是裙子白。 不知怎的,他突然记起那日在她浴室看到的那套白色内衣…… 喝了口冰冷且苦涩的咖啡让自己冷静,施律不动声色地抬手按着她那张高脚凳的沿稍稍用力,把某个勾人而不自知的家伙转向吧台:“先吃饭,施太太。” “我爸昨晚问咱们什么时候领证,”席觅微把餐盘拉到自己跟前,又踩着高脚凳的脚踏半起身去拿糖和奶盅,“我说等你回来。” “嗯,吃过饭拿结婚证来书房找我,”施律站起身正要走,见状走到她身后扶住她的凳子,瞥见她还没好全的脚,沉声道,“脚还没好就翻上翻下,不怕这椅子倒了?” 他不笑的时候本来就长得严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多少也有些冷。席觅微闻言乖乖坐回去,抬头看了他一眼,鼓着小脸细声解释:“我喝不惯不加奶和糖的咖啡。” 第56章 施律被她委屈的小模样弄得哑然,语气温和了大半:“不是批评你。” 说罢又走回吧台边,拿了糖盅问:“加多少糖?” “半包,”席觅微立刻重新展开笑容,看着他拿了糖撕开倒进去,又指挥道,“牛奶也要半杯。” 替她加完奶又拿勺子搅了搅放在她跟前,施律勾勾唇:“下次要拿够不着的东西,叫我帮你就是。” 席觅微点了点头,瞥了眼在不远处吸尘的兰姨,冲施律甜甜一笑:“谢谢老公。” “……”还没有人敢不停在他心尖上撒野蹦迪还一脸“我什么都没干”的模样,施律这回到底没忍住,抬手捏住她小巧细腻的下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道:“吃完饭换好衣服来找我。” 丢下这句,他把人放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道是不爱坐电梯还是忘了有电梯,他径直路过电梯厅,拐了老大一个弯爬楼梯去了。 席觅微用手背蹭了蹭下巴,看来施律真的不喜欢被叫老公啊,脸都气绿了。 主卧那个书房小了点,适合睡前看看书或临时办一下公,而且施律早上没回主卧,直接将笔记本放在二楼走廊另一侧的大书房里。 席觅微换好衣服后,揣着结婚证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她推门进去,施律让她到沙发上等一会儿,几分钟后便关了笔记本过来了。 “我们要不要再去民政局跑一趟?”席觅微问。 “不必,”施律拿出自己那个红本本坐到她身旁,“拍张照发过去就行了。” 说完他又靠近了一些,示意她也再靠近点。 “……哪天谭涟不是拍过吗?”席觅微拿出手机道,“我让他发给我。” “你的裙子弄坏了,”施律淡淡道,“难道还会穿去领证?” “对哦。”席觅微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好的新裙子穿一次就不能再穿了,她连带都没带过来,要是发那张,肯定会露馅。 想到这里,她便也靠近了一些,见他拿了手机出来又伸了脖子凑到他旁边,对着镜头比划着结婚证,问:“这样可以吗?” “有点挤。” “啊?” 施律将自己那本结婚证也放进她手里,抬起胳膊大手一揽,将人揽进怀里。 清冷的雪松香夹着不同于女人的气息将席觅微笼住,后背和靠着施律的身体部分瞬间便感到一股暖意,身侧是男人□□的胸膛,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席觅微还是不由直了直身体,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施律感觉到了,刚想松开一点,她却温顺地将身体贴住他,把头靠在他胸前,尽量放松身体,见镜头里施律还在看她,道:“快拍呀我脸都要笑僵了。” “咔嚓。” 施律收回手将照片拿给她看,两人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变,万一拍得不清晰还可以再拍一次。 照片上两人相拥而坐,席觅微小鸟依人地偎依在施律怀里,手里捧着两个红红的结婚证,笑得幸福而灿烂,而施律拥着她、看着她,深情而满足。 席觅微伸手拉大照片将两个人和她手里的结婚证都仔细看了看,见拍得不错便仰头道:“发给我吧。” 等两人四目相对,施律那张清冷英俊的脸被放大在眼前,她才惊觉自己还躺在人家怀里,连忙直起身坐开一点,不自然地抬手拢了一下头发。 放肆了放肆了,怎么能因为觉得别人怀里好舒服就赖着忘了起身呢? 果然帅哥迷人眼,荷尔蒙就是一切犯罪的罪魁祸首! “现在还早,”施律把手从她身后收回,将照片发了过去,“过两个小时再发给你爸。” 就算他一回来就跟席觅微去领证,也不至于这个点就拿完证回家了。 “明白,”席觅微将照片存了,想了想,又道,“那我先不去工作室了,免得别人看见我单独行动。” 说完她站起身,见施律也起身似乎要接着工作,好奇道:“你不用倒时差再睡一会吗?” “本来是想睡的,”施律插着兜睨着人,语气带点调侃,“大早被我太太关在门外,进不去。” “……”席觅微满头黑线,尴尬地垂下眼帘:“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今晚才回。” “你习惯锁门睡觉?”施律不是太确定地问。 上次在席家,他还在房间里,可当时她也将门锁住了。 “唔,”席觅微模糊地应了一声便将话题移开,道,“我想要一间房间做画室,可以吗?” “当然,这是你家,”施律淡淡说完,又问,“有喜欢的房间了?” “主卧隔壁那间房不错,”席觅微诚实点头,“想要那间。” 施律自买下这栋别墅大概就没怎么来过,除了兰姨住的房间和厨房等,其他地方都还跟样板房似的,崭新得一尘不染,不过整体的装修风格很不错。 她本以为施律会喜欢那种性冷淡的黑白调极简风,但这座房子色调和谐,装修简约大气,家具和其他软装也配得挺合席觅微心意。 她想要的那间房现在是一个私人会客室,光线极好,折角落地窗外还带了一个露台,后院有颗高大的柠檬树,伸了小半茂密的枝叶到露台上,等到了秋季,郁郁葱葱里藏着鲜明的黄色柠檬,让人想想就心情极好。 第57章 “好,要换什么家具?”施律不动声色地应下,只等她开口要加桌子。 这房子买下来就是为了和她一块住,设计师和方案是他亲自选的,主卧隔壁的房间也是特地留给她用的,只是不能做得太明显,所以里面大半面积还空着,想等她以后自己慢慢布置。 现下看来,他对她的喜好猜得挺准。 那间房离他的书房远了一点,但他们两人各自有要专注的事,他偶尔还要开远程视频会议,稍有些距离也不至于打扰到她。 以后要是嫌远,他可以再搬动。 席觅微立刻高兴起来,弯着眉眼举起食指道:“加一张跟家具风格搭配的木质书桌给我画画就行,要大一点。” “可以,不过,”施律停顿,待她美眸微睁,接着道,“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席觅微眨了眨眼睛,“空间我看够的,就算再摆一张三米长的工作台也还很有余。” “玉面太太给小叔子送了套签名全集,”施律突然唤她笔名,摊开自己的手掌伸到她跟前,“亲老公却没有,太太偏心。” 谭涟拿到那套书之后便一本一本拍了发照片给他,还得意洋洋地说:【我嫂子刚刚亲手签给我的,哥你都没有呢,哈哈哈!】 而某些画手太太居然也忘了给他这个老公签一套。 “……”席觅微没想到施律会找她要这个,她是真没想到这一层,毕竟施律看上去怎么都不会喜欢看漫画,还会跟谭涟争,说她偏心。 书都放在云鹤山庄了,她只好歉然笑笑:“明天回来的时候带给你。” 施律点头,依然伸着手:“走吧。” “去哪?”席觅微问,不过还是把手伸进他掌心,有些凉的手立刻就被温暖包裹。 “去看看你三米长的书桌要怎么摆,”施律牵住她拉开门,“然后我回主卧补觉。” 说完后半句,他侧头瞥了她一眼。 她已经住了两日了,不知房间和床上是否都有她的气息,衣帽间里是否挂了她的衣服,为她准备的梳妆台上是否有她的化妆品。 还有,她这回记不记得把兔子内衣收起来…… “没说要三米,”席觅微却根本没想到这上面,小声辩解完,抬眼看见他眼下有轻微的乌青,又道,“可以等你睡醒了再说。” 两天一夜的时间往返北美,光飞行时间就占了二十五六个小时,还要参加路演、处理工作,施律只怕四五个小时都没睡到。 见没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捕捉到上次的那种窘迫,施律轻轻捏了下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浅笑道:“看来你心里建设做得不错。” 席觅微:“嗯?” 这时,一个扫地机器人从他们眼前转了个弯进了房间,兰姨拿着手机跟在它身后,看见他们俩走过来,忙道:“少爷快帮我看看,之前设置了这机器人别下楼,但我刚才好像不小心取消了。” 二楼和三楼一周才需要用大功率的吸尘器吸一次尘,平时都是扫地机器人自动拖扫,但兰姨眼神不太好,手机上字又小,刚想去设置一个新功能,但不小心误点到了,吓得她在它后面跟了一路。 施律接过她的手机退出界面去看操作说明,另一只手依然牵着席觅微。 席觅微个子矮他一截,想到之后可能会遇到只有她在家而兰姨需要帮助的时候,也想看看该怎么操作,便用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踮着脚去看他弄。 但是她的脚伤还没完全好,这样踮着不能受力,不自觉就把一部分重心移到了手上。 施律感觉到手臂上往下坠的力量,目光从屏幕挪到她挽着他的手上,随后将手机拿低,按照操作说明一边重新设置机器人活动范围,一边简要讲解操作方法。 “但它这个取消键设置在右下角,也不能挪动,”席觅微指了指屏幕,“下次还是容易误触。” “没事,我下回不点进设置里来,”兰姨接回手机,见她还偎依着施律,一脸欣慰地笑着说,“我下楼去看看我炖的汤,不打扰你们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啦。” “……”席觅微俏脸一红,条件反射般要松开施律,却被他夹了一下,他原本放松的手臂肌肉因这个动作猝然紧绷,也让她的手指感受到了一股蛰伏其中的力量。席觅微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短语:穿衣显瘦脱衣显肉。 ??? 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肌肉猛男你都画过那么多,怎么到了真人身上就这么一惊一乍的? 等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兰姨早就转身下了楼,而她也就这么被施律牵着夹着走到了主卧门口。 第28章 “工作台可以下次看,”席觅微拉了下施律,“你先去睡觉。” 她离得近,身上轻柔雅致的香气一阵接一阵地袭来,似有若无地和他发生亲密关系。施律没有停顿,带着她继续往会客室走,淡声道:“添张桌子的事,很快。” 当初这间房就是为她准备的,自然不会漏了她的办公桌,和家具及房间风格成套的方案做了三四版。 席觅微也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要求,只说了下位置和想要的功能,施律打了个电话让陆齐去对接,接下来就是等他回邮件把方案发过来。 第58章 “这棵柠檬树好漂亮,”席觅微走到露台上,伸手摘了一颗白色的花放到鼻尖闻了闻,转身对施律笑道,“花的香味也很清新,等柠檬成熟摘来泡茶很提神。”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和洁白的花朵追逐着她,一部分碾碎在她琥珀一样的眸子里,一部分随着她的动作流淌在她轻盈如蝶的身体上,举着柠檬花的手臂白如莲藕,肩上浓密的青丝乌黑如墨。 她好像很爱穿裙子,今天也是一袭白色长裙,不过样式比之前穿的都更宽松舒适,布料也更绵软,让未施粉黛的姑娘看上去像一团柔软的白云。 施律站在落地窗前看得呆了,直到她又唤了他一声:“律哥,你喝柠檬茶的吗?” 他抬腿走出房间,在她身前站定后垂眸温声问:“会不会酸?” “你怕酸啊?”席觅微感觉他这个问题有点稚气的可爱,笑容更甚,“那我到时候给你放点蜂蜜。” “不必,”施律伸手接过那朵散发着清香的小白花,沉沉道,“我太太的吻更甜。” 啊? 席觅微眨了眨眼,心里立刻紧张起来。 这是又要练习接吻了吗? 怎么还要她主动…… “上次的回礼太简单了,”施律用柠檬花碰了碰她粉嫩的嘴唇,温声哄她,“亲我这儿。” “……”席觅微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裙子。 救命。 有人在她心里击登闻鼓。 用她弱小的心脏做鼓槌的那种。 施律见她抿着唇颤着睫毛一脸不知所措和挣扎,心下有些失落,但也明白是自己太着急,听得她主动喊一句“老公”便失了分寸,忘了她只是在演戏。 他们今日不过是第五次见面,这种要求于她来说或许过于勉强。 他敛下眸中的情绪,将柠檬花重新放还她手中,从兜里抽出手机看收件箱。 陆齐去要几个现成的方案,花不了几分钟才是。 新鲜的花瓣自带清凉湿润的触感,将席觅微从紧张的情绪中扯回现实。 眼前的男人垂着眸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冷峻清隽的五官匿了一半在树荫里,总是挺拔笔直的身体此时依然端正。 哪怕刚刚熬了两天一宿,除了眼下那点不明显的乌青,他身上几乎找不到疲惫和凌乱的样子,衣着平整妥帖,面容清爽干净,修长的手指托着和主人一样沉稳的黑色手机,连头发丝保持着一贯的秩序感。 似乎他刚说的不是“亲我这儿”,而是“天气不错”。 席觅微有些窘迫地想,为什么他能刚提完那种要求就面不改色地边等她执行、边处理别的事呢? 看着男人自带疏离感的眉眼,她有点明白了:这对他而言或许也只是必须要处理的“公事”,所以他可以这么冷静从容。就像上次,她鼓足了勇气亲完他,他虽然回吻了她的手背,却立刻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上上次他亲完她,也能那么游刃有余,笑她不记得睁眼。 这么一想,席觅微好像也觉得没什么了好计较的了,既然要演好戏,私下多练习练习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一次也是亲,两次也是亲。 施律已经看完另一封邮件了,陆齐的方案还没发过来,他收了手机想告知她需要再等等,却被一只白净纤长的小手捉住了手腕。 他诧异地朝她看去,便觉手腕一沉,她又找他借力垫脚,只是这回不为看他手机屏幕,而是来吻他。 柔软芬芳如蔷薇般的唇贴住他薄而锋利的双唇,而后轻轻下压,如蜻蜓点水,如蝴蝶振翅,却让两个人的气息瞬间纠缠到一起,像是交换了呼吸。 周遭的一切全部静止,施律好像听柠檬花盛开的声音,清甜中带一点点酸,花香袭人,却永远都不会让人觉得腻。 席觅微只吻了他一瞬便认为完成了任务,当即打算收工,手上和脚上的力气都卸了,想借着重力回归原来的站姿,纤细的腰身却突然被强有力的大手托住,整个人都被拢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刚刚获得自由的唇也重新被倾覆,鼻息间全是雪松般清朗的气息。 蓦地睁大双眼,她重心不稳地扶住施律精瘦的腰,掌下紧实温热的触感又叫她惊愣,而施律并没有给她时间适应,微凉的双唇在她唇上不断辗转轻吮,带来阵阵微电流,叫她更加不能自持,只能将更多的重心靠向他,小手也不自觉地抱紧了他。 感受到她的顺从和信任,他的呼吸在这绸缪的吻中变得炙热,不再满足于这浅尝辄止的触碰,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微微启唇轻咬她吻得殷红的丰腴下唇。 “呼吸。”他轻声哄她,灼热的气流扫在她湿润的唇边,声音变得暗哑,带着沙沙的颗粒感。 席觅微大脑一片空白,听得这话才惊觉自己一直没有换气,张了嘴便要吸气,可刚启唇便被他狡猾地钻了空子,微凉的舌趁机滑入口中,搅乱了满池春水。 郁郁葱葱的柠檬树用大半枝丫遮掩着露台上发生的亲密事宜,洁白的花瓣们却泄露了因悸动而繁衍出的芬芳。 施律没能忍住,提前采摘了那用来调味的蜜糖。 在她面前,他的冷静和自律似乎总是不太管用。 第59章 她完全没有经验,即便被他提醒过,可陌生而刺激的感官让她再次忘记呼吸,原本白净的小脸憋得通红,鼻息间的呼吸越来越弱而急促,抓着他衣摆的小手也捏得越来越紧,浑身都使不上劲,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更别提去回应他了。 她的反应施律自然都感受到了,眼见着再不放人她就要晕过去,施律只得不太满足地退开,再次好心提醒双目紧闭的妻子:“用鼻子呼吸。” “……!”席觅微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气,眸子里水光一片,瞥见自己把施律的衣服都抓皱了,连忙放开后退一步,小嘴一张就要道歉:“对不……” 他却毫无预兆地再次俯身抱住了她,把头埋在她雪白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而后低声说:“让我再抱一下。”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而他等着家里有她的这一天实在等太久,眼下甚至顾不上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只想再拥有她一会儿。 施律高出席觅微大半个头,她又后撤了一点,这个动作让他不得不放一点重量到她身上。席觅微听他声音比平时更低沉,还沉沉地靠着她,以为他只是连轴转太累,便静静地站着没有动。 人家帮她拿回那么多钱还免去了相亲的烦恼,让他靠一下罢了,多大点事。 况且她刚刚经历人生中第一次法式深吻,现在非常窘迫,仿佛连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暂时也不想再跟他面面相觑。 她需要平复一下自己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心脏,又得等陆齐发方案过来不能先走,眼下让他靠着休息,正好自己也能平静一下。 然而唇齿间残存的触感又让她胡思乱想起来。 施律怎么那么会接吻啊?对比她压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完全不像是没有经验的样子…… 或许他在国外的时候交过女朋友也说不定,他要是不想被人知道,一定能将消息守得密不透风。 否则不会连结婚都低调到亲爹亲妈都不知。 嗯,应该处过女朋友的,也幸好他有过对象,不然两个都是菜鸟,双双晕在露台上都没人知道…… 他怀里好暖和,果然身材好的帅哥身上的味道似乎都讨喜一点。 如果放在她的漫画里,施律应该属于那种冷峻寡言的大妖怪,不知道活了多久,辈分和道行都很高,快成仙的级别,看上去也很不好接近,但实际上如果再画一个娇小的可爱小妖女坐在他怀里或肩膀上又会意外地和谐,应该特别有cp感。 配色的话,施律大概适合深色和冷色调,小妖女就配白色或暖色系好了;施律的原型大概是巨蟒或狼王?啊,如果是这两种妖怪,眼睛倒是可以画成金黄色,比较酷。 那他怀里的小妖该是什么品种好呢? 施律不知道席觅微这时候居然职业病发作,正对着他乱开脑洞,又抱了她一会儿,直起身垂眸浅笑道:“现在好像认我了。” 刚才再抱她,她虽然没有回抱,但身体没有再反射性地僵硬和颤栗,似乎已经开始接纳他了,为此他心情更好了一点。 “嗯?”席觅微回过神来,脑子里还在想大妖的设定,不明白他的意思。 “没事。”施律并不打算提醒这一点,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听到手机震动后拿起,点开邮件给她看方案:“喜欢哪套?” 席觅微接过来仔细翻了翻,选了其中一套,他打电话让陆齐去安排,被告知需要两天送货过来。 “不急,”席觅微点头,“我可以先用卧室那个小书房。” 正好刚才有点想法,她打算马上就去画下来。 《小妖怪江湖》第三季也该出场一个神秘大妖了,但之前她对这个角色设定一直不满意,改了很多稿。 而且她过往比较注重主角团各自的成长剧情,感情戏安排得特别少,大妖在第三季虽然只能做配角,但如果他和萝莉小女妖的cp人气高,到时候也不是不能出单本番外。 工作台的事解决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一个回主卧画画,一个去书房取行李然后回主卧睡觉。 等等? 席觅微猫眼圆睁,施律要回哪儿睡觉来着?! 第29章 看着拉着行李箱走进主卧的施律,席觅微不自觉地就坐端正了一点。 两人刚才虽然已经在其他房间有过独处了,但卧室不一样,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房间里多少有了她的一些痕迹。 施律极其自然地将箱子拉到行李架上打开,开始整理东西。 小书房在主卧里,没有装门,是一个半开间的形态,席觅微坐在书桌后能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换洗的衣物鞋子已经被兰姨拿走,她倒也没有乍然看见什么男士内裤之类的,但当施律将他的剃须刀、领带等私人物品往外拿的时候,她还是收回了目光,假装专注地在ipad上画着线稿。 席家的男性也不少,不过她自母亲去世后就几乎没有进过父亲的房间;席一跃之前年纪还小,用不上这些东西,长大了她和他也不再亲近;至于其他房的就更不用说了,哪怕去串门,男生的房间她也是不可能随便进的。 席觅微自认为是个比较豁得出去的人,没遇到施律之前她想着大不了钱不要了,得一个自由;遇到施律之后她又觉得既然三年后就能两全其美,那就当然要抓住机会,至于施律要她做的事,该怎么演就怎么演呗。 第60章 此刻她才发现,她好像把结婚想得过于简单了,就算是假装一起过日子,那也是一起过日子,两个人会有太多交集,多到她想象不到的程度。 而她除了在跟小姐妹聊天时提到过要趁施律不在喊她们来滚沙发,竟没想过他在家、和她这样呆在一个屋檐下,甚至晚上还要一起睡觉的情形。 恰好在这时,施律又随手把他带在飞机上看的书搁在她画画的书桌上,不偏不倚,就压在她的一本画册上。 席觅微顿时就感觉很微妙。 哪怕她和施律牵手拥抱、被他按在怀里深吻,一离开他的触碰,她又是那个独立的个体;可一本和她的书放在同个书桌的书、一条和她的衣服挂在同个衣帽间的领带、一个放在她用的浴室的剃须刀,似乎全部带着这个男人的存在感侵入了她的私人领域,将两人之间的界限划破,弄得模糊不清。 或许施律在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它的意义,这里是他的卧室,他将自己的物品摆放归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但这些细节却在时刻提醒着席觅微:她和施律越过了一切程序,没有相识之后的心动交往,没有交往之后的磨合,没有在习惯对方存在后的坦然,没有爱情,却直接就走到了同居这一步。 那张结婚证不只是颜色醒目,还将他们在法律上绑在一起,从此施律是她的第一继承人,排在她所有亲人之后,而她也亦然。 但他们实际上并不准备共享人生,三年之后,他们就会桥归桥、路归路。 或许他们应该从现在就注意一些,不要过度参与对方的人生。 施律把箱子关好,站起身将那本书拿了插回席觅微背后的书架,走动间见她的笔顿着没有动,小声问:“吵到你了?” “没有。”席觅微轻轻摇头,接着匆匆画起了草图,庆幸自己从来没有上过那张床。 施律放轻动作,将箱子拎回衣帽间,看到她的东西都挤在门边的一个小柜子里,和放他衣物的柜子们隔着老远的距离。 显然,她这两天压根就没有往里面走。 他随手拿了一套睡衣走进浴室,路过梳妆台发现上面也没有摆放化妆品,洗手台上也只有她很少的几个护肤品中样。 她没打算在这儿长住? 施律微微蹙了下眉,但见她现在在专心工作,便没有再去打扰。 小书房大概是主卧里相对不太重要的一个空间,被安置在浴室和衣帽间旁边。 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施律大概洗漱完毕,开始淋浴了。 席觅微坐在书桌后听了一会儿便觉耳根发烫,对自己过于强大的脑补和想象能力感到无语,看着自己笔下画的东西更是直接哽住。 对,人家是长得帅身材好腿也长,但你也不能光听着人洗澡的声音就直接画了一个洗澡的裸男吧?! 说好的威武大妖呢? 刚才还想着那么深刻的同居本质问题,盘算着万一今晚施律要她一块上床睡该怎么拒绝,怎么还一边在这里摸鱼给自己画福利图了? 而且当初学美术的时候男性模特都画过多少个了,自己也没怎么样过,如今隔着一堵墙都能对着施律浮想联翩? 她用指腹碰了碰嘴唇,心说难道是因为刚刚跟施律接过那种过度亲密的吻,分泌了过多肾上腺素和多巴胺,以至于脑子到现在还没恢复正常? 人类的本能真可怕,这就开始贪图美色了…… 她羞怒地将那张画着烟雾缭绕中露着半个屁股的裸男图层删掉,而后红着脸夹着ipad溜出了门,跑到一楼找兰姨要了杯菊花茶,一边给自己降火,一边窝在沙发上继续画她的妖怪。 席觅微每天起床时会把临时盖的小被子折好放回柜子里,再将沙发整理成原样,床铺也是兰姨每天会打理的,所以洗完澡出来的施律没能发现她没有在床上睡。 而且他没有和女人同居过,不知道她们身上的香味能否在短短两个晚上就沾染到床品上,上床之前还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拉开被子躺进去,猜测她睡的是哪边。 不过这趟短差出得实在劳累,他一沾枕头便很快睡去。 “小微,”兰姨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对沙发上的席觅微道,“帮兰姨上去喊少爷下来吃饭吧,他说下午还要去公司,不能再睡了。” “好。”席觅微应了一声,放下ipad上了楼。 窗帘都被关上了,房间里光线很暗,而且十分安静,席觅微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看着床上模糊的人影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施律,该起床了。” 不知是不是她声音太小还是对方睡太沉,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席觅微又叫了一遍,见他依然没动,便有些好奇地俯身去看他。 原来施律睡着的时候并没有平时看着那么清冷,脸部线条虽依然锋利得不近人情,但他的睫毛意外地挺密的,整张脸放松的时候似乎要比醒着的时候温和很多。 长发从她肩上滑落,掉了一缕下来,轻柔的发尾扫到施律的脸颊,下一秒他蓦地睁开眼,凌厉的眸光一闪便翻身而起。 第61章 席觅微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他在一息之间就推到、两个手腕还被他扣住放在了头顶的。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紧张,人就被他压在了柔软的床上。 “律哥,”席觅微挣了挣被捏得发疼的手腕,皱着秀眉小声道,“你弄疼我了。” 果然是武术冠军啊,反应这么快,力气这么大。 四目相对间,施律终于看清来人,手上的力道立刻卸了,将她的手拿下来又扭头去看她的腿:“对不住,有没有碰到受伤的脚踝?” “没有……”席觅微又动了动身子,烫着脸声如蚊呐道,“能不能让一下?” 她就穿了条裙子,他身上的睡衣也薄,这样压在一起实在太暧昧了。 身下温热柔软的身体轻轻挣动,施律猛地起身下了床,站在床边暗暗在心里“啧”了一声,怎么就把自己老婆当训练时来偷袭的人了? 席觅微见他少见地有些无措,好像想来拉她又不知该不该伸手,自己反而不紧张了,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撑着床沿仰头笑道:“看来施总也还要习惯一下已婚的身份,免得下次直接把你太太丢床下去。” 施律也轻笑出声,道:“是该习惯一下。” 他拿过窗帘遥控器打开窗帘,逆着光站在逐渐明朗的光线里,看到她的身体和脸一寸一寸地显露出来,唇角勾起清浅的笑意。 以后,他不是一个人了。 “兰姨让我来喊你吃饭,我先下去了。”席觅微说完便站起身转身出了门。 直到进了电梯,她才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呼了一口气。 蒋若伊说得没错,施律真的好凶,刚才他一睁眼,压根没有刚睡醒的人那种慵懒或迟钝,眼里那叫一个凶光毕露,在黑暗中都渗人得紧,跟竖瞳的大蟒蛇似的,她简直要被他吓得叫出声来。 咦,那以施老板为原型的大妖,原型就设定为巨蟒好了!钢铁般乌黑的鳞片、金黄色的竖瞳、猩红的信子、尖锐的毒牙,现原形的时候一定特别有震慑力,至于平时的人形么,就怎么冷酷怎么来。 短短几分钟,席觅微的职业病又一次将她从本该旖旎的念头扯到了二次元世界,并不断地在脑海里细化她的大蛇妖设定,甚至当施律坐到她对面准备吃饭,她还在想大蛇的人形具体要怎么画,看到施律的脸,她决定以后要是没灵感,就多观察观察施老板得了。 就这长相,妥妥的3d建模脸。 就是不知道身材符不符合她的大妖人设。 施律见她不时就盯着自己看,眼神却比平时和自己对视要坦然得多,不由剑眉微挑,淡声问:“我长得很下饭?” “啊?” 席觅微眨眨眼,建模说话了? 施律见她依然神游天外,拿了汤碗盛了汤放在她跟前:“别光吃饭,小朋友。” “谁是小朋友?姐姐我都二十好几了。”席觅微把脑洞收回顺嘴便顶了一句,话讲完了才反应过来她杠的不是蒋若伊,心道不好,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短路。 施律之所以找她联姻,估计除了看她势单力薄之外就是觉得她是个乖巧安分的大家闺秀,识大体懂进退,不会惹他不快的那种。 然而搞创作的她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那么文雅娴静,虽不至于形容疯癫但偶尔真的会脱线,尤其是脑子里在思考跟创作相关的东西时,她真不知道自己会脱口而出些什么。 她的这个毛病工作室的人清楚,可合作对象施律显然是不知道的。 眼下暴露出来,希望施老板不要想着退货吧,她黑心黑肺地想,反正钱已经收了,退款?那不能够。 打定主意后,席觅微也不解释,掩耳盗铃地低下头喝汤,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 听得她的话,施律微微一怔,看来她小时候那点肆无忌惮还没有消失殆尽,并且可以期待以后看到更多。 他一本正经地哄骗人:“你小我好几岁,于我而言自然是小朋友,” 席觅微垂眸无声地喝着汤,心说施老板在外面又冷又狠,私下还不是老调侃人? 他们俩都一样表里不一,谁也别嫌弃谁。 施律见她鼓着腮帮不理人,逗她的心思又起,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盘子里,道:“小朋友就要听大人的话,多吃菜。” “不是,”席觅微不能忍了,抬头皱着小脸跟他讲道理,“那我永远也不可能比你大,难道你说的话我都得听?你也不可能全对。” 而且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太太,跟他是合作关系,又不是他的跟班和属下,凭什么要听命于他? “有道理,”施律沉吟片刻,又说,“那给小朋友一个特权,不想听的你可以不听。” “?”席觅微迷糊了,那到底是要她听还是不听? 见她含着勺子一脸纠结的模样,施律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和她相处不过短短几天,自己笑的次数比过去一年加起来还多。 席觅微终于明白这人又在捉弄她,夹起他给她的那根菜气鼓鼓地塞进了嘴里。 第30章 吃过饭施律便要回公司,拿了车钥匙在玄关换鞋,兰姨擦着手出来问:“少爷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第62章 “不回,约了合作方,”施律说完又看了在吧台喝茶的席觅微一眼,轻声道,“走了。” 将结婚证发回席家后,席振海和席振云高兴极了,不过让施律带席觅微回家吃饭被婉拒,打算等席觅微脚好全了再回门。不过施律和席振云要谈旧城改造的事,晚上还是得见面。 “好的l…”席觅微本想在后面加一个“老公”,但想到施律好像不喜欢她这么喊,于是朝他挥了挥手,改口说,“早点回来,律哥。” 施律依然看着她没动,席觅微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又勾起唇角阳光灿烂地挥了挥手。 兰姨见状,以为施律不知道打理好的皮鞋放在哪个柜子,帮他拿了一双出来,他才收回目光,沉默地穿好鞋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没有送别吻,老公也不叫了。 以后这种生活细节上要培养一下,给自己扣上安全带的时候施律如是想。 现在他已经回国,回北美也只需要出短差,施家便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于是将结婚证发给了施鸿文。 几分钟后,电话响起,一个苍老但还算健朗的声音传来:“小六,这么大的事你不跟老头子我商量就做了,欠考虑。” “您要是不同意,我这婚也结不成,”施律顿了顿,淡声道,“谢谢爷爷。” 虽然他已经尽量抓紧时间,施家那边瞒得也挺紧,但别人不知道他回国后都做了什么,养大他的施鸿文不会不知道。 他若真想插手,这会儿施律还发不了结婚证照片。 “哟,多久没听你喊过爷爷了,”施鸿文心情极好,道,“那小丫头家里虽然差了点,但人还算本分,你改天带回施家吃个饭,让爷爷我见见。” 横竖不过是商业联姻,施律走这一步他是有些意外,但他了解这个孙子,人家要是想依傍施家任何一房的力量,就不会自请跑到北美去呆了这么多年,施家的重心可不在北美。 施律野心大,施鸿文是看在眼里的。 在北美看似远离了施家核心圈,但施律要的也就是远离的自在。他看似在学校和家里的公司两头跑,实际去了美国没多久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他跟两个同龄人搞的那个投资公司上,并且早早就开始布局互联网。 等家里人反应过来,他早就闷声赚了好几大桶金,反手就把北美收入囊中,开始反向收购大陆这边的股份了。 施律拿着从小攒下来的零花钱去成立投资公司时,施鸿文问起过,他说就是跟朋友闹着玩,谁知短短几年就“玩”成那样,如今更是冲着亚坤集团话事人的位置回国,他想要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这次他撇开施家所有派系自己找了个不相干的老婆,绝了那些人的念想,就是不想受人掣肘。 门第是差了点但人施鸿文查过了,干净本分,模样也好,带出去不丢份儿。 至于六亲不认什么的,施鸿文并不那么在乎,不狠心做不了大事。当初施正豪为了讨他欢心,把年仅五岁的施律送到主宅来养,为了不让他跑回家还搬离了深水湾那栋离主宅很近的别墅,直到施律出国才搬回来。 说到底不也是为了利益么? 哪怕是一条根上长出来的枝丫,相互之间还要抢阳光雨露,何况是他们这种人家的子弟?只要在可控范围内,斗得越狠,施家这棵大树越能屹立不倒。 不过从小冷淡的施律懂事后便一直喊施鸿文董事长,这次突然改口喊爷爷,显然是对他这次的“手下留情”真心感激,虽然就算他出手也不一定能拦得住现在的施律。 施鸿文年纪大了,偶尔这么温情一下十分受用,连带着对那个素未蒙面的小丫头都多了两分好感。 “好,”施律应下,又说,“等微微受伤的脚好全再带她来见您。” “你这狼崽子,在爷爷跟前就别装深情了,”施鸿文大笑道,“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老头子我。” 以施小六那性子,怎么可能真对一个刚认识的丫头上心? 演戏给施家人看罢了。 施律也不解释,说了再见便把电话挂了。 老爷子既然认了这个孙媳,其他人不管之前打了什么算盘都得装作无事发生,也不敢再对席觅微做什么。 施律清楚施鸿文的脾气,他虽然不介意家里人内斗,可凡事都有底线,公司内部斗是公司的事情,谁要是把手伸到不相干的家里人身上,到时候别说施律不会放过他们,施鸿文也不会坐视不理。 此前母亲突然跑到微微工作室,大概率就是有人听到风声在她面前挑唆才跑过去的,不过她之后也没打电话说什么,大概率也不反对;至于父亲施正豪,施律手里捏着他的把柄,不担心他炸起来。 施正豪确实没有再找施律,而是亲自开了车跑到鲸山别墅找儿媳妇来了。 不巧,本想在家多摸一天鱼的席觅微下午被蒋若伊接走,跟大乘签正式合同去了。 施正豪扑了个空,一脸不爽地端坐在沙发上要兰姨打电话把人喊回来。 只是回来的不是儿媳,而是儿子。 父子俩只在施律回国去主宅那天见过一次,此后只通过一次电话,如今虽然都在亚坤工作,但施正豪分管地产业务,在另一个区有独立的办公楼。 第63章 总之,两人平时见不到,私下也连顿饭都没约过。 看到施律沉着脸换了鞋进来,施正豪皱了下眉:“怎么是你,那个女人呢?” 听得他张口就是“那个女人”,施律眸光一冷,走过去凉凉道:“我老婆大人没空,您招呼都没打就来了,有事?” 他刚开完会便接到兰姨电话,当即便推掉下面的工作回了鲸山别墅。 听得前半句,施正豪眉头又是一皱,继而理直气壮道:“我是你老子,来你家还需要提前报备?” “您也知道这是我家?”施律反问,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打算趁我没在,来威胁恐吓我老婆?” “这是什么话?”饶是本就习惯儿子冷漠的态度,施正豪也被他噎得眼睛一瞪,“那女人一声不吭就把我施正豪的儿子哄得偷偷领了证,我还不能来看看她什么路数?” 开玩笑,施律从小到大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一回国就被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放着那么多千金名媛不娶,才认识几天就背着家里跟她结了婚,这女人的手段何其高明? 况且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哪个女人进来不是规规矩矩的?她却所有的程序都不走,连施家长辈都没去拜会。 他怎么放心让这么胆大包天、目无尊长、不懂规矩的女人嫁给他儿子?! “哄人偷偷领证的是我,要求她保密别乱跑的也是我,要有什么路数也是我的路数,”施律蹙着眉,口气冷得掉冰碴子,“是我耍心机求娶,她嫁的也只是我,不是施家,凡事都不劳您费心。” 见施律将席觅微撇得干干净净,施正豪心里怒火直冒,可儿子的性子他也知道,越是跟他对着来他越不会低头,于是放低姿态道:“不管你怎么说,现在证都领了,我也不计较她出身不好、能力不足,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儿媳就是。” 看到结婚证的那一刻,施正豪确实差点心脏骤停,他上午还在跟妹妹妹夫商量怎么让施律同意娶他们选的那个姑娘,结果老爷子下午就在没有小辈的群里发了结婚证。 现在其他几房都在看他这个当爹的笑话,他却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做利益最大化的谋算。 事已至此,这个便宜儿媳他再不满意也只能认下,就算他能逼得席觅微点头离婚,以施律的脾气是断不可能答应的,而且传出去对亚坤的股价可能也会有影响,只能暂时作罢。 但这不代表他会就这么算了。 施律知道一时无法改变施正豪根深蒂固的价值观,也懒得辩驳,咸咸道:“是得捏着鼻子,否则我们家如此貌合神离、内斗不断、家宅不宁,但凡她多个心眼先了解一下都不敢嫁。” “……”施正豪的脸色黑了白白了黑,压着火气道:“那既然她嫁了,就理应回来侍奉公婆,为施家开枝散叶,至今连个脸都不露是什么教养?” 施律没娶他选的人,可也没让其他几房得逞,他作为施律的亲爹,无论如何都比其他几房有利,来这里本是想敲打儿媳两句,再让她劝施律回家住,父子俩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至于一直跟陌生人似的, 以后施律要真当上亚坤掌权人,他这个当爹的还能不跟着吃肉? 可来了儿媳没见着,儿子倒急匆匆跑回来替她撑腰,施正豪没想到施律居然这么不争气,被一个女人给拿捏成这样,少不得又对席觅微更不满了。 “招呼都不打就跑来打算教训我新婚才几日的妻子,这是您的教养?”施律的耐心耗尽,语气格外冷硬,“我重申一遍,她嫁的是我,其他人谁也不能对她指手画脚,您那些封建糟粕该收也收一收。我还要回公司,就不留您吃晚饭了。” 说罢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往外走。 “施律!”施正豪被他气得要吐血,大声道:“你不要太过分!你回国不回家,一回来就拿我的公司开刀,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商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京海旧城改造的那几个项目施正豪其实都有接洽,席家的地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资金问题之前并没有做重点关注。 席振云摆明了出地不出钱,前期要二十几亿去兜底,但那块地的情况有些复杂,不配合的居民很多,开发周期还不知道要几年,施正豪不想担那么大风险,所以才一直拖着,打算等温家介入后再借钱给温家,间接操控。 可施律一回来就锁定了那块地,今天上午已经传出要马上签意向合同了。偏生项目资金大部分会从海外进来,亚坤只需要垫三分之一,一提出来就过了会,于是主动权就这么落到了施律手里,他这个亚坤地产负责人倒没什么事了。 现下他屈尊降贵来见儿媳,竟被儿子说没教养、封建糟粕! “所以全是我的问题,您尽管冲我来,”施律扭头看着父亲,一双凤眸波澜不惊却暗含冷意,“对无辜的人下手容易让人看不起。” 施正豪一怔,继而暴怒道:“我堂堂亚坤地产总经理,至于对一个小姑娘下手?就她那个芝麻点大的工作室值得我动手?只要你还姓施,她就得喊我一声爸!我这个当公公的只是想见见她都不行?” 第64章 他在商海沉浮了二三十年,真要对付席觅微,要毁掉那个工作室不过翻手尔,可他还真不至于那么掉价去做这种事,施正豪气愤之余又暗暗心惊,原来他在儿子眼里已经这么不堪了? “当然行,”施律的面色这才缓和一点,淡淡道,“过几天我会带她回施家,往后每个月都会回一趟,您不用再亲自登门。” 施正豪还想说什么,可施律已经点头示意,转身先走了。施正豪只好作罢,又生了会闷气就打算走。 接过兰姨递来的外套时,他冷冷道:“你对我儿子倒忠诚,让你找席觅微,你给他打电话。” “先生过奖,我只是个打工的,谁给我发工资我就对谁忠诚,”兰姨得体地笑笑,“以前是老爷,现在是少爷,少爷家里来了贵客,我自然要第一时间通知他的。” 至于少奶奶么? 少奶奶从来不将她当佣人看,虽然才相处了几日,兰姨已经对席觅微很有好感。明知道施正豪来找她麻烦,怎么可能喊她回来挨训呢? 施正豪脸色一僵,但没再说什么,拿过外套走了。 施律一出生便是兰姨照顾,他五岁那年被送去主宅,兰姨也跟着过去了,所以其实最开始给兰姨发工资的不是别人,正是施正豪。 只是兰姨和施律一样,早就不把他当自己人看了。 第31章 “律哥,”席觅微在电话那头问,“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家?” “和你大伯谈完事大概率要一起吃饭,”施律抬起腕表看了看,道,“大约九点半回。” “哦……” 听到她欲言又止,施律勾勾唇,温声道:“想我回去陪你吃晚饭?” 一旁的陆齐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招呼秘书李铎合上笔记本打算起身先离开老板办公室,却看见施律的嘴角重新变得平直,淡淡道:“好。” 施律挂了电话示意他们俩重新坐下,道:“跟安鼎吃完饭,李铎陪我去趟那附近的商场。” “老板,”刚入职的李铎看了陆齐一眼,小心翼翼道,“国内商场工作日基本都十点关门,时间有点赶,您要买什么,我改天帮您去办吧?” “这么早,”施律想了想,道,“那就找个地方坐到十点半。” 李铎一脸懵,又看了陆齐一眼,后者自然地接过话道:“好,正好我还有事要汇报,我陪您去,要买的东西李铎明天再去办。” “约一下我太太买礼服的品牌把当季新品全部准备好,”施律吩咐道,“三天后我会去选衣服。” 李铎又看向陆齐。 “gr,”陆齐道,“交接给你的奢侈品会员里有,太太一直是他们副店长服务的,你找她就是。” “好。”李铎点头,将这件事记在日程表里,打算等会就致电给gr。 不过李铎想不通老板为什么突然要临时找地方“坐到十点半”,他刚刚结婚,而且老板娘不是打电话让他回家陪吃饭么? 出了办公室,李铎忍不住小声问陆齐:“陆助,老板为什么突然又不回家了?” 陆齐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猜到了几分。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老板娘叫他十点半之前别回呗! 晚上十点,席觅微和蒋若伊、杨芃芃三个还躺在家里那硕大且柔软的沙发上聊天,一旁的茶几上放着果盘、小吃和饮料,巨大的电视屏幕上还播放着综艺节目。 蒋若伊打了个哈欠:“我太饱了,现在好困。” “我也是,兰姨的手艺真好,”杨芃芃伸了个懒腰,“小微你真幸福,有个手艺这么好的人管一日三餐,不像我要么外卖要么得自己做。” “我们工作室张阿姨手艺也很好啊,”蒋若伊道,“你要是想,一日三餐都可以在工作室吃。” “你个周扒皮,我才不给你007打工,”杨芃芃笑着在沙发上滚了一下,贴到席觅微身上闻了下,“美女姐姐真香,我都不想走了。” 席觅微也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虽然很想留朋友们在这里过夜,但想想这儿不是云鹤庄就算了。 虽然施律很大方。 今天签完合同,蒋若伊嚷嚷着要来她的婚房参观一下,顺便和杨芃芃聚一聚,她才鼓起勇气给施律打电话的。刚问完能不能带朋友回家吃饭,施律就说好,没多久又发信息告诉她晚上还有一点别的事,要十点半之后回,让她早点休息不要等。 施律大概率是担心他九点半跑回来,她的朋友还在,看到他会不自在才刻意等十点半才回,她不能太过分了。 “哇就十点了,”蒋若伊看了眼手机,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又推了下杨芃芃,“咱们该走啦,一会儿她老公回来你今晚都睡不着。” 杨芃芃抱着席觅微的胳膊,抬起头问:“他真的那么吓人吗?” “没有很吓人,”席觅微想了想,道,“挺温和的。” “他只对你温和吧,毕竟你是他老婆,”蒋若伊不以为然,“以前有个小明星想爬他床,不知道怎么搞到了他的房间号,被他直接裹了被单丢在酒店走廊上,根本不顾人家死活,后来她直接糊到查无此人了。” 杨芃芃吓得裹紧身上的小被子,但嘴里还是说:“那本来也是那个小明星不对呀。” 第65章 “还有个二代圈子里的,假装喝醉了往他身上靠,一般就算没那个意思,男生也会将人扶稳再走开吧?可人家一个闪身避让,让人小姑娘直接躺地上了,手里红酒倒了一身,宴会上多少人啊,脸都丢尽了,他都不带去拉人一把,直接说了句‘自重”就拉着脸走了。” “啊?”杨芃芃惊讶地问,“你看见啦?” “我就在现场啊,那姑娘哭得那叫一个惨,”蒋若伊耸耸肩,“反正他对女人并不比对男人温柔,像你这种小社恐,他一眼能瞪哭俩。” 杨芃芃缩了缩脖子:“那、那我们快走吧!” 本来同为画手的她还打算给席觅微和施律设计两个少女漫画风格的人设图,然后画一张两个人的图送给她,如果认识施律本人可能最后的效果会更贴合。 可如果施律真那么可怕,杨芃芃觉得还是对着照片画就好…… 那些瓜席觅微早吃过了,闻言笑道:“别听你伊姐夸大其词,你又没惹施律生气,他为什么要瞪你?” “谁知道,”蒋若伊坏笑着捏住席觅微的下巴,“说不定他吃飞醋,生气我们霸占他老婆,这么晚还不走呢?” 席觅微笑着打掉她的手:“商业联姻哪来的醋。” “你今晚洗白白了穿一性感睡衣躺大床上等着,就有了!” “胡说八道,看我不挠你。” 三个姑娘又打闹了一会儿,蒋若伊就被“胆小怕事”的杨芃芃拖走了。 收拾完客厅和沙发刚好十点半,但施律却还没回来,席觅微回房洗完澡便打算睡觉。这几天感觉出奇的顺利,连那个温晗似乎都骚扰累了,前两天还时不时有陌生电话打进来,可今天一天手机都安安静静的。 哦,对了,今天从大乘出来的时候还遇到温晗,他已经揣着新的女朋友,瞥了眼席觅微一行就进去了,可能也有合作要跟大乘谈吧。 席觅微不关心那个。 不过换手机号很麻烦,温晗有了新对象,她的耳根子从此可以清净了,所以心情很不错,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和陆齐聊着北美那边的正事,施律便有些忘了时间,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兰姨早已睡下,二楼也静悄悄的。 主卧的门紧闭着。 她又反锁了么? 施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去另一间房洗了澡。 备用钥匙倒是有,但他没有去拿,吹完头发后回到主卧门口。 要是她依然锁着门,今晚便先不进去睡。 什么时候她愿意给他留门了,他再进去。 凸起的喉结在颈脖间动了动,施律伸手把住门把手往下轻压。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有昏暗的灯光从房间射出来。 她没睡? 施律走进去,壁灯开着一个,但没在床上看到人。 洗手间、衣帽间、阳台等地方都没开灯。 “微微?”施律小声唤她,担心吓到人便放轻了脚步,在套间走了一圈,最终在小书房的沙发上找到了席觅微。 她裹在素色薄被里睡着,光线很暗,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有瘦长一条缩在深色的沙发里,像月光的影子,无声无息,不太真实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施律轻轻松了口气,垂眸看了她一会儿。 原来她根本没有在床上睡过。 他俯身轻手轻脚将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转身往卧室走。 只要锁了门,席觅微睡觉是不太会醒的,但今天她记着要给施律留门所以没上锁,因而没办法睡得太沉。 施律今晚喝了点酒,虽然已经洗漱过,呼吸间依然有清淡的酒气,席觅微一被抱起几乎就醒了,书房没有开灯,她睁眼看到一张放大的男人的脸后便浑身一绷,胡乱地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我……” “睡沙发上容易着凉,”她挣扎得厉害,施律怕她摔下去,只得又将人放回沙发上,伸手想要抽走那床小被子,“对腰也不好。” “我没关系!”席觅微抓紧被子坐起来,有些惊恐地看着来人退到沙发另一头,这才认清来人是施律,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喝酒了吗?” “一点点。” “那我去给你煮个醒酒汤!”席觅微立马掀开被子,鞋都没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往外跑。 “没有醉,我喝得不多。”施律伸手将她拉住,发现她的手凉得吓人,而且相比今早穿的短睡裙,她现在穿的是一套包得密不透风的睡衣,长衣长裤,扣子扣到了锁骨窝。 “那、那我回去睡了……”席觅微没敢看人,低着头又往回走,却被施律抬腿挡住去路,一脑袋撞在他胸前。 胸膛被她轻轻地撞了一下,施律却觉得很疼起来,捏了捏她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的小手,温声问:“你还好吗?” 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什么……”席觅微一愣,忙把手收回来后退一步,见施律没有再欺身上来,暗暗松了口气,抬头挤出一个笑脸,“我刚才做噩梦,没事。不早了,那施总早点睡。” 他没有喝醉,没有想怎么样,谢天谢地。 但她等了好几秒,施律依然站在她沙发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第66章 席觅微咬咬下唇,轻声问:“我在书房睡不行吗?” “不行。” 席觅微抬眸看着施律,有点后悔没提前跟他商量睡觉的事。 她以为她自觉把床让出来,施律那么聪明,自然一看就明白了。 昏暗的月光只照到他一半的脸,高挺的鼻梁投下的黑色阴影挡住他一只眼睛,本就锋利的唇角拉得很平。 施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看着她的样子让人有点害怕。 可是她没有跟那些女人一样企图爬他的床啊…… 今天早上也已经看到她放在房间的东西了,如果不想她住主卧,当时就会说出来才是……还是说,他以为那些只是她特地摆出来给兰姨看的? 他能跟她有肢体接触,应该并不反感她这个人才是;在露台上亲人的方式还那么暧昧,弄得她还在担心别的…… 她到底该遵守什么样的界限和规则呢? “我不是想挤在你的私人空间里,可是分房睡兰姨会怀疑我们的。”她小声说完,低下头咬着嘴唇,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谁都有想彻底放松的时候,所以施律才特地没有早早回来,留了时间让她跟朋友轻松地吃晚饭聊天。 但别墅这么大,她非要在这里睡,导致施律连睡觉时都有合作伙伴在侧,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施律轻声问:“你担心兰姨怀疑?” “我说过要好好配合你嘛,”席觅微仰头笑笑,“不过你要是不习惯,我搬到客房去。” 说罢,她想绕过施律走到沙发跟前去穿鞋。 施律长腿一跨堵住她:“兰姨怀疑怎么办?” “……”席觅微答不上来。 她哪知道怎么办? “不是要你搬走,”面对从来没往“睡一张床”上想过的施太太,施律无奈地把人拉近,见她还光着脚,又扶着她踩在自己脚背上,沉沉道,“但睡书房沙发上也迟早会被兰姨发现,所以……” 这动作有些暧昧了,席觅微心中一紧,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所以?” “所以你得跟我一块睡床,”她身上特有的幽香钻入鼻尖,施律稳着心神淡声道,“床很大,你要是不习惯旁边有人,可以睡远一点。” 反正他会动就行。 席觅微下意识往放着king size床卧室方向瞥了一眼,床是挺大的,但…… 不是她不相信施律,而是她很难克服自己的心理恐惧。 和施律住在一个套间,在没有门的书房睡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她不知道如果躺在同一张床上自己能不能睡得着。 “我们先试一个星期,”施律察觉出她的为难,道,“之后要回施家和席家,到时候可能要留宿,也不一定有条件分开睡。如果一周后你依然觉得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他的声音很低沉、很轻,语速放得很慢,在黑暗中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 迄今为止,他没有辜负过她任何一次。 想到施家和席家可能真的会有人特别留意他们是否真的同床共枕,席觅微咬了咬牙,心一横点了点头。 签了合同,就要按章办事。 第32章 施律压了压唇角,就这么带着她往床边走。 席觅微还踩在他脚背上,他一动她便重心不稳,只好伸手攀住他的肩膀。 宽松的睡衣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皙似藕的手臂,少女般清纯温暖的香气缓缓钻入施律鼻尖,乌黑的发尾不断在他胸膛搔弄,虽然穿着保守而宽大的睡衣,可她胸前依然被撑出美好的弧度…… 定力好像又要出走,施律别开眼没有细看。 席觅微被带着动,呼吸中全是施律还带着湿意的气息,混合着沐浴乳的味道,好闻得紧;他的体温比席觅微稍高,肩上的热度隔着柔滑的布料传到她的掌心和指尖,没有碰到的地方好像都被灼热了…… 两具年轻温热的身体似碰非碰地贴在一起,不断地交换着热流和气息,不知是施律故意走得慢,还是脚背让人踩着走不快,他们像在缓慢音乐节奏里抱着跳舞的情侣一样,在晦暗不明的空间相依,缓缓地摇摆。 席觅微垂着眼没敢看人,只觉耳根发烫,听到施律的呼吸变得有些重,以为是自己太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踩着你不好走,我下来吧。” 刚才为什么不去穿鞋啊? “到了。”施律屈身将人重新抱起放在床上,拿下床旗丢到床尾凳上,拉过大盖被盖住席觅微。 他动作很快,也很自然,仿佛不是第一次,而是这样做了许多次了,席觅微来不及紧张就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被蓬松的羽被暖暖拥住,脖子也枕到了高度恰好的枕头,身体立刻开始自动放松起来。 她略微动了动,调整好姿势,又想起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睡相可能不太好,也许会打扰你睡觉。” 小时候蒋若伊说她半夜会踢被子,自己半夜冷又迷糊盖上但是常常忘记给蒋若伊也盖上……长大之后她们不常一块睡了,不知道她这个毛病好了没有。 施律见她刚才被吓得没了血色的嘴唇依然是很浅的颜色,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柔声道:“施太太想怎么睡都可以。” 第67章 哄小孩似的。 席觅微闭了闭眼又睁开,扭头看了眼床另一边,小声道:“你也快睡吧。” “嗯。”施律沉沉看了她一眼,起身绕过床尾走到另一侧,又看了眼身上的睡衣,没和平时一样脱下来,直接上床关了灯。 他一上床,席觅微便翻身背对着他,又往床边拱了拱。 施律目测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 说马路也不为过。 他无声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施太太终于被他哄到床上了,虽然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但他当前再满足不过。 不会去吓她的。 席觅微根本睡不着,身体极度紧张,仿佛每个毛孔都清醒过来,时刻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施律上床后便再无声息,好像也不喜欢翻身,背后好久都没有任何响动。窗帘拉得很严实,卧室里重新陷入沉静和黑暗,她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她就这样挨了不知多久,感觉再不翻身人就要麻了才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仰面躺着,又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施律。 床有两米宽,他们之间有超过一个手臂的距离,连对方的体温都没能通过被子传递,而且光线太过昏暗,她只模糊地能看到施律一点棱廓。 似乎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但毕竟盖的同一床被子,对方翻个身一伸手就能够到她。席觅微把被子卷了一点压在靠近施律的那边身体下,又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施律有任何动静,这才稍微放心地闭上眼睛。 前几天都没睡好,身体的疲惫和舒适的大床最终还是打败了警惕心,不知几点,席觅微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呼吸逐渐绵长。 和她终于同床共枕的施律当然没有睡着,但也没有着急挪过去,只是伸手放在两人中间的被子上,虚无地抓了抓。 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21天,他想他有很多个21天来让她习惯,继而靠近、相拥。 但他准备好了一寸一寸去接近,她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半夜,席觅微做噩梦了,在梦里时而被看不清脸的人压住身体不能动弹,时而被摔在地上谩骂指责,时而有无数的手来撕扯她的衣服…… 她反抗、哭喊、求救,可身体动不了,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一下一下的无声抽泣,眼泪从紧闭的双眼滑出,在被子里小幅度地挣动着。 “微微?”施律醒来开了壁灯,见她痛苦地皱着小脸,黑色的羽睫被泪水打湿,清瘦的手握成拳头紧紧拽着被子,关节都发着白。 施律忙移过去查看她的情况,又叫了两声也没见她醒来,他的眉头重重地皱了眉。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施律坐起身让她靠在身上,一手轻轻抚摸她单薄的背,一手将她拽紧被子的手握进掌心,用了点力缓缓揉散她的拳头,轻声道:“别怕,我在。” 席觅微依旧是哭。 一旦陷入噩梦,她便很难醒来,紧紧地咬着牙,不甘心地抗争着。 施律一遍又一遍地哄,说了些平日里不可能讲出口的话。 渐渐地,她终于放松下来,蹙在一块的秀眉缓缓散开,眼角不再有泪珠渗出,被抿得发白的双唇慢慢恢复血色,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 却一直抓着施律的两根手指不肯松开,小脸也还贴在他腰上。 施律将她脸颊上的泪痕拭去,等她彻底睡熟后才缓缓往下躺。 移动中她不情愿地嘤咛两声,用力捏了捏手中抓着的手指。施律展开长臂伸入她颈脖之下,将人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头发,她才又安然睡去。 如此折腾一番已将近两点,软香在怀的施律听着耳畔绵长均匀的呼吸,暗自激动、压抑、澎湃、再压抑,最后只是再次亲吻席觅微的头顶,由她枕着肩这么睡了一夜。 大概还是紧张了点,第二天席觅微醒得很早。 窗帘还拉着,房间很暗,她打开床头灯瞄了眼柜子上的时钟,六点半刚过。 床的另一边已经没了人,浴室门开着,里面静悄悄的,施律大概已经洗漱完毕下楼了。 “这么早就起床了?”席觅微自言自语地嘟囔。 昨晚做噩梦了,但这一次不知是她的呼喊有人听到,还是她挣脱的力量起了作用,她似乎终于得救,背脊不再冰冷,耳畔不再只有嘲笑和谩骂,夹杂着其他的声音。 她听不真切,但似乎听到那个声音在说“不是你的错……”“我在……”“别怕”,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她记不清了,但因为那个声音和背上传来的暖意,她好像终于获得力量,推开了撕她衣服的大手,赶走了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最后,她一脚踹开了那个压在她身上但看不清脸的男人。 第一次,她赢了梦魇。 时间还早,见施律不在,她打了个哈欠,关了灯又放心地睡了一个小时的回笼觉。 此后的一周都过得很快。 席觅微本以为她要花很长时间习惯房子里多了一个异性、自己还要与之同居这件事,但施律似乎很忙,即便在家,他的活动空间也并不太与她重叠。 第68章 两人晚上睡同一张床,但从没出现过她担心的某些问题:比如她晚上明明睡得开开的,早上睁开眼已经不自觉滚到床中间,身旁有个不太熟的男人。 实际上施律都是早出晚归,晚上几乎都不在家吃,回了家还要去书房处理北美的事务;尽管卧室的隔音做得很好,但或许怕吵到已经上床的席觅微,他都在客房洗完澡再上床,当然,上了床还是安安静静的,仿佛不存在;早上六点就起来健身游泳,好像没有发现她晚上会做噩梦,也从没给席觅微见过他的睡颜。 总之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最亲密的接触只有早上出门前的一顿早饭。席觅微七点半起床梳洗完,施律也刚好健完身回来冲凉,等他洗好澡,席觅微也在衣帽间换好了要出门的衣服下了楼。 施律忙得连跟她练习演技的时间仿佛都没有,晚上见了面虽然也交谈,但两人工作生活的圈子都没什么重叠,只是简短地聊两句日常,都围绕着“习不习惯在鲸山别墅住”“要不要添加什么东西”“书房的工作台明天送达”之类的日常话题,而后施律回书房,席觅微要么在健身房锻炼一会儿,要么回工作间画画,十点半准时去洗澡睡觉。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席觅微觉得挺不错,渐渐不那么紧张了。 他们本来就是塑料夫妻,就算人前要演戏,私下也不需要太刻意,有些默契大概还是需要时间去培养,因而近一周下来,她在家已经越来越放松,也同意让施律派人将她大部分的行李都拿了过来,又添置了一些东西。 梳妆台上终于摆上女主人的化妆品,旁边多了一个专用小冰箱,里面放着席觅微惯用的护肤品,首饰柜里除了男士手表和配饰,原本空着的那几个抽屉和格子间也多了一些女士珠宝首饰。 衣帽间留给女主人的大半空间不再空空荡荡,除了席觅微的衣服和鞋包,施律还替她买下了gr几乎整个季度的新品。 家里的咖啡豆比工作室的香,席觅微早餐喝完一杯还要带一杯走,于是直接坐在吧台吃早饭,施律担心她伤到脚于是陪她一起,等她的脚好了也没有挪回餐桌。 “兰姨,今天能不能多做一杯,”席觅微一边给吐司抹黄油,一边看着兰姨替她做现磨拿铁,“伊伊看我天天从家里带咖啡去上班,抢过一次之后就缠着要我给她带。” “好啊,”兰姨笑眯眯地往咖啡机里多加了一杯量的咖啡豆,又多拿了一个带外杯出来,“昨天刚买了两包新豆子,我看你爱喝,正想让你带一包去云鹤庄。” “谢谢兰姨。”席觅微甜甜地谢过,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满足得眯起了眼睛。 施律明明都喝美式,为什么兰姨还会拉花啊?奶泡打得这么绵密细腻,拿铁比外面的咖啡师做得还好喝。 “在聊什么?” 低沉的声音伴着清朗的气息传来,席觅微扭头跟施律打招呼:“早啊律哥,在聊兰姨买的咖啡豆,我每天都得喝两三杯,今天还要运一包去工作室,下回让张阿姨跟着买。” 她刚喝过拿铁,嘴唇上方沾了小半圈奶泡,绕着她清晰的m型唇线形成一个m型的形状。 席觅微长得不算可爱那一挂的,眼睛很大但眼型偏长且睫毛很浓密,鼻子有些英气,嘴唇丰满且唇线清晰,皮肤和发色对比强烈,整体来说她其实偏冷艳,平时只需要描描眉毛涂个豆沙色的唇膏就很有氛围感,如果画全妆就会很有气场。 所以蒋若伊明知她是女生,也喜欢在微博下面跟着粉丝喊老公。 但她现在素着一张白净的小脸,嘴唇是自然的粉色,上面沾着柔软的奶泡,神态有些懒散,大眼睛毫无防备地看着人,小嘴一张一合地讨论着咖啡豆的事,施律突然想起她梦魇的晚上抓着他两根指头,乖乖窝在他怀里睡觉的样子,脑子里蹦出“可爱”两个字。 他伸出拇指替她擦奶泡,淡声道:“喝那么多咖啡会不会胃痛?” 第33章 “不会,我都加了牛奶,”温暖的指腹蹭得席觅微有点发懵,这几天他们太“相敬如宾”,几乎没有肢体触碰,她抬手将泡沫擦了,又抽了湿巾递给施律,“擦擦。” 施律坐到一旁的高脚椅上将手伸过去,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 好吧,该营业了。 席觅微拿过他的手细细替他擦指头,施律的手很好看,手指很长,指节分明,手掌不算厚但手心很大,手背上有微微凸起的筋,但并不吓人,反而有种奇怪的美感,如果他去当手模,画手太太应该都很喜欢。 她依稀记得被这只手牵着的感觉,挺有安全感的。 不过弄脏了指头,却被抓着将整只手擦了一遍的施律垂着眼问:“施太太,你先生的手好看么?” 糟糕,职业病又犯了。 席觅微下意识一抬头便撞进施律含笑的眼神里,自觉丢脸,连忙把他的手放开,接过兰姨递来的托盘,将早餐放在他面前,强装镇静道:“我先生不仅手好看,哪里都好看。” 施律剑眉微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当真?” “……”席觅微很想提醒他这种长相干什么都具有迷惑性,不要突然凑这么近,更不要露出那么希翼的神情,但戏已经演上了,只好硬着头皮也凑近了一点,伸了食指认真地描绘他的五官,给他科普说:“你这眉眼和面部比例属于标准的建模脸,骨量也正好,下颌角很漂亮,虽然整体棱廓锋利了点,气质冷了点,不笑的时候凶了点,但……” 第69章 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演砸了? 施律并不介意,随她微凉的指尖在脸上游走,勾了勾唇角问:“但什么?” “但一笑起来瞬间就……”席觅微窘着脑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收回手,很干巴地说,“就很好看。” 施律:“不凶了?” 席觅微小幅度快速摇头。 施律满意了,抬手揉了下她后脑勺:“吃饭。” 席觅微边吃边偷偷看他,心说原来不管多大年纪,被人夸好看也会心情好啊?虽然施律并没有太多表情,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散发着心情很好的感觉。 趁他心情好,席觅微小声问了个自己一直很关心的问题:“我晚上睡觉有没有踢被子?” 她本来还想问有没有踢完被子只帮自己盖。 但想想还是算了。 丢脸。 结果施律坦然道:“有。而且你踢完觉得冷,又拉回来,还只盖你自己,不管我。” 这一周席觅微做了两次噩梦,踢过两次被子。 第一回 施律睡着被冻醒,摸到两人身上都没盖东西,开灯一看,被子已经整个被她踹到床尾,正要起身去拉回来,她却闭着眼自己坐起来摸了半天摸到被角,牵着往自己身上一裹,缩到一边又躺下了。 她去摸被子时施律以为她醒了,可第二天又不见她有任何异样;过两天又经历了一次后便确认她全程都没醒,也没发现半夜是靠在他肩上睡的。 这点倒也和小时候一样,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也不记得睡梦中发生的事。 “啊……”席觅微蹙了蹙细眉,见兰姨不在跟前,红着耳根小声建议道,“我们以后分被子睡吧,不然你早晚要感冒。” “不要紧,”施律抿了口冰美式,“我身体好。” 新婚夫妇分被子睡确实有点奇怪,席觅微只好作罢,但是默默想了想,那么大的床,那么大的被子,他们离得那么远,她踢被子大概对他影响也不大。 只是他喜欢揶揄她罢了。 吃过饭,席觅微上楼化妆,施律叫住她:“晚上空不空?” “怎么?” 施律抬眸看她,神色淡淡的:“空的话一块吃个饭。” 席觅微思忖两秒,点头答应了。 马上要回施家,之后也要去席家回门,施律大概想提前跟她“串口供”,虽然在家吃也不是不行,但外面没有旁人,总归方便点。 施律又说:“六点半我到云鹤庄接你。” “嗯。”席觅微勾唇笑笑,转身上了楼。 施律洗过手,先开车出了门。他和席觅微工作的地方不算完全顺路,但也是同一个方向,可这几天两人都是分开各自开车上的班。 今晚也是下了班后第一次约见面。 《小妖怪江湖》第三季的剧情大纲已经确定,新增的大蛇妖人设图也出来了。席觅微让蒋若伊和杨芃芃看过,她们也都觉得很不错,还替她提了一些意见,最终蛇妖肩上的那个小萝莉改成了长相可爱的白毛猫女,和冷酷强大的蛇妖形成强烈对比。 席觅微将画好的角色卡片放在微博上,顺便预告了新一季正式开始连载的日期,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五十,于是收拾东西准备去小区门口等施律。 路过茶水间时,她将车钥匙给了文茵,道:“我今晚不用车,你帮我开去洗一下吧。” “好的,”文茵接过钥匙,见她背着包,又问,“小微姐你去哪儿,我送完你再去洗吧?” “不用,有人来接,”席觅微笑笑,“大周五的,不耽误你下班。你直接开走吧,下周一上班开过来就行。” 明天去施家,后天回席家,大概率都是跟施律一个车。 周一早上让施律再顺她一下好了。 “好嘞。” 蒋若伊还要加会班,正好来茶水间拿零食,听到她们的对话后十分八卦地扑了上来,扒着席觅微肩膀问:“走得这么早,还有人来接,要去约会?” “不是,”席觅微抬抬手把她怼走,道,“就是出去吃个饭。” “跟谁?吃完饭逛街?”蒋若伊眼睛一亮,“咱们一起啊!” “跟施律,”席觅微笑道,“去吗?” “跟他啊……”蒋若伊立马小脸一跨,“他去我就不去了,免得他又赶我走。” 而且施六少好严肃的样子,跟他吃饭是不是得全程静音啊? “哎,”她抽了一张纸巾假装擦眼泪,期期艾艾道,“老婆结了婚果然就不要我这个姘头了,连陪吃饭逛街的福利都没了。” 自从训练席觅微喊了几句老公,蒋若伊现在对她又多了个称呼:老婆。 席觅微说她精分,在她微博下面喊老公喊得不知多起劲,见了面三不五时张嘴就是老婆,还自称是她背着施律在外面的姘头。 可蒋若伊就是乐在其中,说自己要是能“绿了”施律,简直不要太有面子。 席觅微也懒得纠正她了,拍拍她的肩坏笑:“那姘头你好好加班,我先走了。” “不行,”蒋若伊拉住席觅微的包包,“喊句老公再走。” 第70章 席觅微被她拖着走不动,哭笑不得道:“你疯劲儿又上来了?快放开你老公我。” “我不,”蒋若伊愁眉苦脸道,“我心里苦,需要你喊一句亲亲老公才能好。” “你心里扭曲。”席觅微才不惯着她,带着一个拖油瓶直接往门口走。 “你们又闹什么呢?”杨芃芃靠在二楼栏杆上见她们拉拉扯扯,笑道,“若伊,要不是我知道你房间里收藏了多少猛男写真,我真要怀疑你对微微图谋不轨。” “其实吧,”蒋若伊人还坐在木地板上抱着席觅微的腿,仰头吓杨芃芃道,“我不仅喜欢我老婆这样的大美女,你这样的小可爱我也是可以的,你要不要也喊句老公听听?” “真可怕,今天又是我们老板发疯的一天。”杨芃芃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转身回房间了。 “放手啦你,”席觅微简直对这个闺蜜无语,“下周一就见面了你干嘛?” “下周一!你周末真的没时间?”蒋若伊愁眉苦脸道,“我爸不知道打哪听说你结了婚,居然也开始给我张罗相亲了,我还指望你去给我救场呢!呜呜,这些爹们是不是闲得慌啊?” “你爸消息倒灵通,”席觅微一顿,有点好奇地问,“他要你跟谁相亲?不想去就不去呗。” “推不掉,这样吧,你叫我一声老公,然后周日去给我救场,”蒋若伊坏笑,“我就告诉你跟谁相亲。” “我走了。” “哎哎!” 两人一直闹到席觅微按开了院门,又拉开客厅的门要往外走。 见蒋若伊实在缠人,席觅微无奈道:“救场我是救不了了,大概率得留在席家过夜,实在不行我给你打电话把你叫走。” “好吧,”蒋若伊小嘴一瘪,“那你叫声老公安慰安慰我。” “什么毛病?”席觅微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叫。” 她清了清嗓子,甜甜一笑,肉麻地叫道:“老公~” “我在。” 一个夹着凉意和低气压的声音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往门外看去。 施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庭院,笔直的身躯裹在量身定制的手工西装里,一只手插着裤兜站在门边看着她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眸子清冷。 蒋若伊连忙放开席觅微,并且没由来地觉得一阵心虚:是不是又惹了这尊大佛啊?怎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但我是个女的耶,他不会连老婆跟女人玩都不许吧? 席觅微倒是没感觉他有什么异常,只当他以为她在喊他,但不喜欢被这么叫所以脸色不大好。 “律哥,”她小跑两步走过去,“你怎么进来了?我正要出去。” “来看看你的工作室,”施律伸手接过她的包,另一只手牵过她的手,道,“时间还早,带我去转转?” 他还没来过这里。一来回国后事情确实很多,亚坤和施家的人全都盯着他,席家又着急那块地的事,因而每天有开不完的会,北美那边也还暂时不能完全撒手不管;二来他以为她主动带谭涟来过这里,自己也对她只给谭涟送书表示过吃味,她怎么着也会邀请他来一趟。 但是她好像压根就没这么想过,给他拿了一套签名集子就再也没提过工作室的事,只跟他说最近一切都顺利,准备开始连载第三季,这两周在画前三更的稿子。 施律定了七点在不太近的商场吃饭,今天周五,这个点从这里过去可能要四十来分钟。不过带他转转也要不了多久,席觅微便带他进去了。 “施总,”蒋若伊马上堆出一个笑脸,往旁边让了让,伸手请道,“我谨代表本工作室全体员工欢迎你莅临指导工作!” 施律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穿了一件很眼熟的衣服,仔细一想,这件衣服席觅微好像也有,只是颜色不一样,她的是黑色,席觅微的是白色。 “这件衣服不适合蒋小姐,”他淡淡道,“建议别再穿了。” 第34章 “?”蒋若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衬衫,又看看施律的背影,不明所以。 施律眼光不怎么样啊,大家都说这件衣服她穿很有范儿。 席觅微听了他的话,还以为他终于愿意跟她的好朋友拉近点距离,道:“这衣服我也有一件,是姐妹装,我觉得挺好呀。” “你穿好看。”施律捏捏她的手,领着她往员工办公区去,别开话题道,“这里有几个员工?” “六个。” 蒋若伊看着两人背影,终于明白施律为什么那么说了。 呸,小气的男人! 我就要穿,我天天穿! 施律进了员工办公区,一眼就看见有个长相白净的小男生坐在里面。 “你不是说,”施律扭头问席觅微,“你们工作室都是女孩子?” 亏得上次没让她在这里住。 这男人要是半夜跑回来行凶,她脚受了伤,跑都跑不掉。 席觅微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人家的名字,只好说:“这是小何。” “小何,”施律抬腿,施施然走过去站在他工位边,问,“来多久了,负责哪一块工作?” 第71章 小何的脸“唰”地红了个透彻,站起来惊恐地瞪着施律:“……” 文茵连忙起身笑着说:“施总,他是负责网络技术的,才入职几天。” 原本他们工作室很小,没有这个岗位,但时不时就有点技术性的问题,她们一帮女生又不太懂,所以才招了这么个人。 小何的技术挺好,但性格比杨芃芃还要社恐,来了才知道这里就他一个男生,就更加社恐了,到现在跟工作室其他妹子还很不熟,去接个水都要趁茶水间没人才去,平时更是巴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跟席觅微似乎一句话都没说过。 施律个子高,气场又在那摆着,又一进来就关注到了小何,吓得他社恐症当场发作,脑门上都开始冒冷汗了。 “施总这是干嘛?”蒋若伊这才想起来要护犊子,跑过去拦在小何前面,大着胆子道,“这工作室我也有份呢,你……” “我老婆平时没少受各位关照,”施律接过话,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打红包,抽了一个放在小何桌上,淡淡道,“一点小心意,往后还请各位继续配合我老婆的工作,先谢过了。” “啊?”蒋若伊眨了眨眼,原来是发红包? 老、老婆? 站在施律身后的席觅微暗暗吃了一惊。 这个称谓从施律嘴里喊出来还真是…… 违和中又带着一丝丝理所当然…… 其他人比席觅微更不了解施律,看着西装革履、长相清冷,一副不吃五谷杂粮模样的男人,前一秒还冷着脸逮住一个小男生盘这问那,后一秒就一口一个“我老婆”,出手就是一叠红包,大家更是面面相觑。 “那就谢谢施总啦,”还是文茵反应快,笑眯眯地双手接过施律递过去的红包,道,“施总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微姐的。” “大家快收下吧。”席觅微也道。 其他员工这才也都把红包收了,暗暗掂了掂,都露出比刚才轻松不少的神情,纷纷道谢。 小微姐的老公虽然严肃,还有点奇怪,但人还是很大方的嘛! 施律又打听到文茵是席觅微的助理,也叮嘱了两句,这才转身跟着老婆上楼去看工作间。 蒋若伊拿着被塞手里的大红包一边扇风一边偷偷嘟囔:“职业病么这家伙,我说欢迎他指导工作他来真的啊?” “没关系吧反正也没问别的,发红包的男人就是帅呀!”豆子手里还抱着杨芃芃的红包,高兴地上楼去了。 “见钱眼开的丫头,”蒋若伊笑骂,又看了看其他偷偷讨论那两个人有多配的员工,摇摇头离开了办公区,长吁短叹道,“哎,昨天还在磕我和微微的cp,收了个红包就变了。” “若伊姐,”路过的文茵听见,笑嘻嘻地打趣道,“你什么时候也拐个大帅哥回来,我们自然也会磕你的cp。” “大帅哥没有,油腻男就有。”蒋若伊想到她那个相亲对象就一阵恶寒,搓着自己的手臂跑了。 工作室就那么点大,很快就转完了。 席觅微没忘把张阿姨和两只猫也介绍给施律。 结果施律居然连猫咪是男是女都要关心一下。 “多多是公猫,”席觅微笑道,“不过已经被蒋若伊带去绝育了。” 施律垂眸看着在他裤脚上蹭来蹭去的布偶,不为所动,不过也没有避开。 “咦,多多平时不怎么接近陌生人,”席觅微笑道,“它挺喜欢你的。” 施律闻言“嗯”了一声,抬起腕表看了下,道:“时间差不多了。” “好。”席觅微跟窝在客厅怀疑人生的蒋若伊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小声道,“周末给我打电话汇报情况。” “知道了,”蒋若伊无力地摇了摇手,“去吧老……” 话到嘴边看到施律射过来的眼刀,活生生改成了:“老妹。” “?”席觅微皱着眉瞪了她一眼。 什么老妹,我是你姐! 施律大手一伸揽过席觅微:“走吧,老婆。” 说完还有意无意地往蒋若伊的方向看了一眼,拥着人走了。 蒋若伊翻了个白眼,暗暗骂道:幼稚鬼! 直到车子驶出云鹤庄好几分钟,席觅微才忍不住道:“律哥,你刚才……” 施律:“?” 席觅微斟酌着用词,轻声道:“你不需要在我同事面前那样的。” 施律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淡声问:“哪样?” “就是,”席觅微抿了下唇,“喊我‘老婆’。” “你不喜欢?” 席觅微摇头道:“不是,不过你不用勉强自己,在别人面前叫我微微就可以了。” 他不喜欢她叫他老公,大概率是本身就不太喜欢这种过于亲昵的称呼,他们毕竟还不太熟,施律又不是那种对人很有热乎劲的男人,这样显得有点刻意,他估计是比较勉强的。 施律专注地看着路况,过了一会儿才好像没什么所谓地说:“不勉强。” 他怎么会勉强。 他只是希望她不要那么喊别人,也不要让别人那么喊她。 可事实恰恰相反。她再没那么喊过他,也只让别人那么喊她。 第72章 “那就好,”席觅微暗暗松了口气,想跟施律聊一下明天回施家的事,便找了个话题说,“你和你妈是不是很像?多多那天也蹭她了。” 施律淡淡道:“不太像。” 谭鑫月对自己喜欢的人很热情,比如她和谭涟的母亲就特别聊得来;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就很冷漠,比如施家的所有人,包括施律。 但是施律好像对所有人都没办法特别热情。 哪怕自己很想靠近的太太。 他觉得他掌握了很好的分寸,用了很好的技巧,循序渐进地在让她习惯他。 但是他不知道怎样可以让她也爱上自己。 她因为遗产的事感激他,因为协议条款和他演戏,不拒绝他的拥抱和亲吻,甚至主动“回礼”。 但哪怕他再克制,她不做噩梦的时候不越雷池半步,等到她睡着了才上床,到她半夜闭着眼睛去拉被子,下意识还是要躲得远远的睡觉。 如果心动有个进度条,结婚两周了,席觅微的进度条依然是0%。 原先他觉得他有三年,可以慢慢等。 当她真的近在咫尺,他才发现他比他预测的要心急。 “那你是比较像施先生?”席觅微好奇地问,“我在新疼训君羊四贰儿尔雾九一似柒,每天更新柔柔文,吃肉来闻上见过他的照片,好像也没有很像施先生?” “长相是父母各一半的像,”施律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歪着脑袋看自己,温声提醒道,“到了施家,记得喊爸妈。” “哦,”席觅微吐了下舌头,“我会的。” “明天回主宅,人会有点多,你不想理的就不理,跟紧我,如果我不在,可以找施诗,她比你小两岁。” “好。” 施诗是施律这一辈排行最小的,是施律三伯的女儿,之前也在北美留学。施律让席觅微去找她玩,大概和她关系比较好。 施律约的是家很典雅的西餐厅,深蓝色的绸缎桌布上放着鲜花和摇曳的烛光,现场有小提琴演奏,落地窗外是车流不息的主干道夜景,此时夜幕降临,车尾灯连成长长的红龙,周围的高楼大厦也都亮起了不同颜色的电子屏。 餐厅里每个位置之间隔得很远,两人坐了靠窗的位置,安静而私密。 席觅微极少单独和年龄差不多的男人单独吃饭,更别提什么烛光晚餐。但或许是这几天已经跟施律一块不那么正式地吃过几顿早餐,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挺融洽,还点了一瓶红酒。 他们之前的进度过快,实际上对双方都非常不了解就匆匆地结了婚,到了今天才坐下来正式地吃一顿饭。席觅微对施律实在谈不上了解,于是问了些施律在北美的情况,他回答得很简要,但并不回避任何问题。 不过施律几乎不问她什么,大概之前就查得比较清楚了,又或者他没有她那么重的好奇心,席觅微想。 等甜品的时候,小提琴手突然走到他们附近了。席觅微本来想去洗手间补个口红,见状便想着听完一曲再去。 此时侍者端了甜品上来,直接将加盖的托盘放在席觅微跟前示意她自己打开。 席觅微没有多想,抬手揭开后却不是甜品,而是一个小巧的鲜花杯,花瓣中间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更是让人难以忽略。 虽然很老套,但如果这惊喜来自于自己的男友或未婚夫,任何女孩儿看到这一幕大概都会觉得高兴。 施律已经是席觅微的丈夫了,虽然结婚的过程很简略,她也没打算用常规婚姻的仪式和流程来要求他们的婚姻。但他没忘记给她补一个戒指,她依然是高兴的。 “你完全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她看着那个璀璨的戒指,脸颊有些发热,小声道,“我应该穿得更隆重一点。” 她每天都会画个淡妆出门,但为了画画的时候舒服一点,一般都只穿宽松的衣服,今天虽然和施律约了晚餐,却也只是穿了件合身的连衣裙,化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你怎样都很漂亮。”施律淡笑,而后站起身,在席觅微有些震惊的目光中拿过戒指走到她面前,单膝下跪。 优雅的小提琴手还在继续演奏,侍者和餐厅经理穿着笔挺的制服、戴着白手套立于一旁,餐厅里其他食客也都纷纷侧目,微笑着看向他们。 “律哥……”席觅微小声惊呼,想跟他说有戒指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下跪,但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她只是伸手轻轻捂着了自己的嘴唇。 “抱歉,我打乱一切程序,让你什么好的事情都没经历就成了施太太,”施律仰头轻轻看着她,用眼神描绘她美好的模样,“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从十八岁开始,长长久久地谈一场恋爱,再选一个良辰吉时来求婚。” 十八岁那年,席觅微本就因母亲离世而变得暗淡的世界在不久后又蒙上了一层灰色滤镜,从此她变得很难和异性相处,至今都没有完全走出来,也不知道自己黯淡的青春有什么值得人追忆和惋惜的。 但听完施律的话,她突然在想,如果这段青春里有他,会不会不一样? “幸好你依然选了我,”施律举起戒指,声音轻而有力,“老婆,我爱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直走下去?” 第73章 明知道这只是当着外人才会有的情话,明知道这是对着“施太太”而不是席觅微说的话,明知道这个“一直”的本质只有“三年”,但施律眉眼间散不开的浓情还是让席觅微心里的弦被拨动了一下。 好看的皮囊真的很容易魅惑人,好看的人就算说谎,别人也会倾向于相信,就像现在的她,在施律深邃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就以为他不是在演戏,就以为会有人平白无故就爱上自己。 她将手伸给她,声音有些颤抖:“我愿意。” 小提琴的曲调欢快起来,周围的人都欢笑着恭喜他们,鼓着掌让他们亲一个。 施律轻笑着将戒指戴在她手上,走近了俯身温柔地亲吻她。 不管她听起来是什么,那就是他的告白,她答应了,他就不会放手了。 席觅微被此情此景感染,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回应,醇厚的酒香在唇齿间交缠萦绕,施律雪后青松般的气息包围了她。 席觅微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醉了,头一次觉得如果她和施律的婚姻是真的好像也不错。 第35章 到家已是十点,两人都没有要着急处理的工作,于是打算直接洗漱上床。 席觅微发现今天施律好像不打算在其他房间洗澡了,于是洗完了便拿着吹风筒坐到床上吹头发,将浴室让了出来。 施律洗得很快,出来时见她还没吹好,便接过了风筒。 “我自己吹吧。”席觅微扭头,而后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套跟她身上的睡衣一个系列的男士睡衣,心说施老板好像还挺喜欢购物的?帮她买了那么多衣服,自己也没落下。 施律没说话,重新打开吹风机,长指穿过她的发间,一个脚踩在地毯上,一个跪在床上,不太熟悉但认真地帮她吹起头发来。 吹风机发出小声的“嗡嗡”声,席觅微很想问他以前是不是没有帮女朋友吹过头发,又放弃了。 女生也有留短发的。 此外,她现在好像也不太想去了解施律以前的感情生活。 过了一会儿,施律收了风筒。 头发虽然吹干了,但被他吹得毛毛躁躁的,席觅微拿了板梳一边梳,问:“你怎么知道我该戴多大的戒指?” 回来时施律告诉她戒指是他出差的时候去一个很有名的设计师那儿选的,请他帮忙找人刻了字在里面,所以晚了一周寄回国。 但席觅微没有告诉过他尺寸。 “出国前用手量过了。”施律淡淡说完,走到另一边拉开被子上了床。 出国前? 席觅微想了半天,只想起来那天在别墅门口她亲了施律一下,然后被他十指紧扣吻了手背,她以为那是他克制而礼貌的回复,没想到他是在丈量她手指的粗细。 她举起手掌对着光看了看,能量得那么准吗? “施太太,”施律在身后提醒道,“该睡了。” “来了。”席觅微应了一声,把梳子放在梳妆台上,转身拉开被子关灯上了床。 光线暗了下来,房间归于安静,只有睡在两侧的人轻轻的呼吸声。 席觅微不再因旁边睡着一个男人而过度紧张,却也好一会儿都没有睡意。 “施律,”她轻声道,“你睡了吗?” “怎么了?” “没什么,”席觅微依然背对着他,闭着眼道,“今天很开心,谢谢。” 跟施律的合作结束后她可能会遇到爱情,也可能不会;可能会被爱的人这么老套又浪漫地求婚,也可能不会。 但无论如何,施律是第一个向她求婚的人,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经历和美好的体验,她想她很难忘记了。 黑暗中,施律沉默了几秒,继而道:“夫妻之间,不需言谢。” 但我们不是真的夫妻啊。 席觅微在心里小声道,但嘴上只是“嗯”了一声,说:“晚安。” “微微,”施律突然很没有技巧地说,“会不会冷。” 席觅微躺了几秒,然后缓缓地转身面向他,小声说:“不冷。” 施律却好像听错了一样建议:“要不要睡过来一点。” 不知是红酒醉人,还是有人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蛊惑人,席觅微听了这句话,竟然下意识就挪了过去,等人清醒过来,已经离施律只有小半个手臂的距离。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体温已经将附近的羽被暖热,被子里只剩下一点暧昧的空间。 席觅微一顿,心里砰砰直跳,手不自觉地抓了抓床单,双腿崩直规规矩矩地睡好不敢再动。 面对他,她的身体好像总是忘记紧张和防备,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耳侧传来一声低笑,她听到施律轻声说:“担心你摔下去罢了,紧张什么。” 她还没有说话,又感觉到手背覆上来一只大手,热得很,又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手抖了一下。 “平时你也没有这么紧张,”施律轻轻握着她,好似随意地问,“为什么现在又怕了?” “我没有怕……”席觅微嘴硬道,“就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觉。” 施律见她不想回答,也不再多问,只捏了捏她细长的指头,重申了之前说过的话:“我不会伤害你,你安心睡就是。” 第74章 席觅微没有说话,缓缓松开了拳头,握住了他温暖的手,过了一会儿,她又靠近了一点,小声说:“如果我现在想练习一下亲吻,你会不会同意?” 回答她的是伴着熟悉的清朗气息贴上来的双唇。 和温暖而干燥的手心不同,施律的唇略显冰凉,带着薄荷与红酒混合的湿意。碰到她柔软丰腴的唇后,他缱绻地吮吻了一会儿便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轻轻用力要她张嘴,舌尖也想钻到哪里去。 席觅微心里发痒,忍不住轻轻咬了他一下,便被他钻了空子,带着细微凉意的舌暧昧地滑入口中,温情缱绻地加深了这次亲密。 就在她的心跳逐渐加快时,他忽而开始贪婪地摄取属于她的芬芳,如国王巡视领地般探索每一个角落,舌尖的力气也大了起来,重重地勾了下她的舌尖。她受不住似的嘤咛,纤白的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却没有力气,渐渐地滑到他精瘦的腰上去了。 “!”施律捉住她胡来的小手,分开一点,气息不稳地蹭了蹭她的脖子,有些无奈地控诉她:“不要乱摸,会出事。” 耳畔的气息暧昧而旖旎,席觅微只觉得身上所有血液都冲到脸上,面皮烫得像要煮开的水,声如蚊呐地抗议:“我不是、我没有……” “嗯,是我瞎说。”施律无声地笑笑,胸腔随着小幅度地震动。 “怎么又这样……”席觅微抬头愤愤不平,在黑暗中只看到他眼中一点点亮光,仿佛还有没来得及收好的笑容。 老笑话人是什么毛病? 她鬼使神差便张嘴咬了上去,用了点力。 施律疼得反射性往回撤,反而给她助力,下唇被撕破,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 “啊呀!”席觅微连忙起身想要去开灯,却被施律拉住,一下便跌进他怀里了。 “你破皮了,要消毒。”她又挣扎着要起身。 “再亲一会儿就消毒了。”施律说,然后不等她说他听信谣言就又亲了下来,一点点血腥味化在两人唇间,很快就被稀释得尝不出来了。 席觅微怕再碰到他伤口,不敢再乱动,乖乖被他按着亲了好一会儿,觉得浑身都瘫软成一滩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又觉得很舒服,不由在心里偷偷感慨这个男人好会……最后她眼皮都睁不开了,大脑好像也困得下任何指令的精力都不剩,嘟囔着说了句:“今天的练习到此结束吧,好困……” 等施律放开她便翻了个身往外拱了拱,背对着就睡了过去。 至于某人后来又翻身下床,去浴室冲了多久的凉水,她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一夜无梦,席觅微睡了住到鲸山别墅以来最好的一觉,闹钟响起才醒。闭着眼从被子里伸出手要去摸闹钟,身边有什么动了动,然后她就听不到声音了。 又过了几秒,她蓦地睁开眼睛,迎面就是某人饱满的胸肌和露在睡衣领子外的半根锁骨,她脖子下还枕着人家的肱二头肌…… 等等,她的腿好像还夹在他腰上?而他的大手也还抱在她背上? ! 彻底清醒。 席觅微瞪着眼睛吞了下口水,放下腿悄悄地仰起头。 很好,施律的喉结也那么性感…… 不是,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情形? 她平时睡觉也不乱滚啊? 昨天晚上她最后不还是往外挪了挪才睡觉的么? 施律不是六点就起吗,这七点半的闹钟都响了他怎么还在床上? 脑子里还在喷火星子,头顶上被搁了一个下巴,施律在她脑袋上蹭了蹭,抱着她的手松了一些,好像终于也醒了。 她抬头,他低头。 四目相对。 施律好像还带着一点倦意和不明显的迟钝,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和淡然,看人的眼神也还没有疏离感,眸子里像带着点雾气,头发也不那么整整齐齐,翘了一小撮。 和那天被她突然叫醒不同,他看上去居然有点温柔。 席觅微没见过他这副毫不设防的模样,看到他下唇上那个深红色的伤口,想要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变成了:“早啊,律哥。” 施律微怔,而后很快展开一个笑容,垂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早,老婆。” 温柔慵懒、带着点尾音的几个字随着气流直接钻进席觅微耳道里,耳畔白皙的肌肤泛起层层麻痒的感觉,像水面上的涟漪一样不断扩散,被他碰到的身体所有部分都变得灼热起来。 “……” 为什么不让别人喊老公,自己又这么喜欢喊老婆啊? “我先去洗漱……”席觅微摸了摸额头又揉了下耳朵,人还在床上就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往床下走,还差点踩到人。 睡床边多好,睡床边只需要坐起身就能穿到鞋! 今晚一定要记得睡远一点! 出于某种做贼心虚的心理,席觅微洗完脸简单拍了个水乳就嚷嚷着饿,下楼奔早饭去了,等施律下了楼坐到她旁边,她就真被针扎了似的弹起来,往旁边移了一个椅子。 “?”施律扭头看她。 第75章 “有点挤……”席觅微极不熟练地扯了个谎,端起咖啡杯埋头苦喝。 兰姨把施律的冰美式递给他,想要转身去厨房给他端早餐的时候突然看到他嘴上有个血痂,便问:“少爷的嘴磕着了?拿点药给你涂一下?” “呃,他,”席觅微把脸从咖啡杯里拔出来,抢着说,“他吃饭的时候咬到自己,嗯!” “是么?”兰姨凑近了一点仔细看,惊讶道,“哟,怎么咬的,平常人咬自己都咬不到外边。” 施律看了眼席觅微:“是哦。” 哦什么哦!席觅微抬手撑住额头挡着脸假装不在场。 兰姨还是有点担心,问:“咬这么重,吃什么好吃的了,疼吧?” 施律又看了眼正把脸往餐盘里埋的某人,道:“甜的东西,不疼。” 兰姨不解地看他,见他弯着嘴角看席觅微,而后者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这才恍然大悟,爽朗地笑了笑,道:“既然是甜的,兰姨就不给你拿药了,就这么着吧!” 席觅微差点没从高脚椅上摔下去。 等兰姨转身进厨房,她懊恼地瞪了施律一眼,趴在餐桌上用吧台挡着脑袋用气声道:“你干嘛胡说?” 施律一手托着腮,无辜道:“我只是回答兰姨的话。” 席觅微简直气急败坏,压着声音跟他讲理:“你说什么甜的,兰姨都胡思乱想了!” 施律学着她的样子也趴在吧台上,小声道:“那下次你教我怎么说。” 哪有下次?! 席觅微恶狠狠地要说话,兰姨端着早餐出来见他俩躲在下面,又“哟”了一声:“这俩孩子干嘛呢?跟小学生上课说话怕被老师发现似的。” “……” 席觅微觉得她的脸已经在兰姨面前丢尽了。 这猪队友。 施律看着她虚张声势,像凶巴巴的小兽张牙舞爪的样子,心情好得像要开花。 这样多好,这样才是她吧? 第36章 出发前,兰姨在库房里拿了两瓶红酒和一盒茶叶放在施律车上,又拿了好几个礼盒放在后备箱,席觅微还提了一个礼品袋,里面是给谭鑫月买的包。 施律压根就没想过要带什么礼品回施家,也没让兰姨备过东西,见状问道:“什么时候准备的?” “妈来工作室之后去选的,”席觅微把袋子放在车后座,自己坐到副驾驶,拉上车门道,“我想着迟早要正式见面就准备了。不过我没见过爸爸和爷爷,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就买了红酒和茶叶。” 茶叶是找外公做茶叶生意的老朋友买的大红袍,最好的那种;酒是她托蒋若伊找人帮买的法国红酒,喝不喝的先不说,收藏价值很高;至于那个包,是某大牌新出的款,国内还没货,也是抢的蒋若伊几个月前在意大利排队订的货。 其他亲戚就是些更常规的礼品了。 当然,这些东西施家都不缺,可能也看不上,但反正她心意到就行。 东西买得不合人意,别人只会说她小家子气,反正席家门楣在施家面前横竖就是小家子,她也没有必要在施家人面前充大;但要是两手空空就去了,可能连施律都要受牵连,说他们两口子都不懂事。 鉴于施律在席家帮她那么大的忙,施家那边她肯定不能掉链子。 施律转身替席觅微拉安全带,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她跑到工作室去凶你,你还给她买礼物。” 施正豪已经冲上门要去“提点”她几句,只是她恰好没在罢了。 所谓的豪门世家,张嘴闭嘴就是教养和礼数。可普通人家里公婆要见新妇都得准备个见面礼,偏就施家的一个比一个盛气凌人,公婆亲自各跑一趟就为教训人,更别提其他几房恨不得把她扫地出门的亲戚。 可她居然连他们的份也备上了。 “妈真没凶我,多多把她的旗袍蹭得都是毛她都没吭声,”席觅微弯着眼睛笑了笑,小声说,“还特地去我那后院看了看,妈是不是也挺喜欢花花草草?” “可能吧,”施律说,“我不太了解她。” 席觅微一愣,想到他五岁就没有跟母亲住一起了,又重新笑笑:“你想的话,以后我们多回去见见她?” 施律捏了下她的脸颊,回到自己位置上发动了车子。 席觅微好像听到他说“她可能不想见我”,但发动机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话,她听得不太真切,就也没问了。 车子离市中心越来越远,施律在席觅微第三次拉下遮光板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之后,开口道:“别紧张,施家人不敢怎么你。我爸今天不仅不会冷脸,还会向你示好。” 施鸿文是个典型的商人,现在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他还不想让出自己手里的股份、或被彻底架空,自然知道和施律翻脸不会有好处。 所以哪怕做做样子,也不会让席觅微难堪。 兴许还要让别人觉得他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他和施律已经冰释前嫌,同一条阵线了。 席觅微扭头看了他一下,把遮光板收回去好奇道:“你是不是已经威胁过他们了?” 第76章 “?” “就是像小说里那种霸道总裁,”席觅微清了清嗓子,端着身子演道,“你们谁敢欺负我太太,我就架空你,让你在公司无立锥之地,最后把你扫地出门!” 施律轻笑了一声:“施太太,少看点小说。” “之前他们不都给你找了很多个联姻对象,最后被我一个小门小户的捷足先登了,”席觅微道,“他们肯定心里憋着气的。” 施律:“憋着气又如何?” “憋着气就得撒,”席觅微想了想,补充说,“但是他们不敢对着你撒,所以都等着我回去,朝我撒。” “他们就不怕你回来之后在我跟前告状,吹枕边风,回头让他们无立锥之地?” “……”席觅微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好像也是,又觉得不太对劲,心说我不至于在长辈面前受一点口头上的委屈就回去跟施律告状吧? “我说过以后没人能再委屈你,席家人不行,”施律看着她,勾了勾唇,“施家人难道就可以了?” “他们无非就是嘴上说说,不至于真的要对付我吧?”席觅微大方地笑笑,“他们不是我的血亲,我也不是他们的真亲戚,我不在乎。” “真的假的都不行,我在乎。”施律说完这句就一直专心开车,没有再开口。 席觅微想了想便明白了。 不管施太太是谁,在施律这里是不可以受委屈的。 施律把车开进深水湾,进了主宅停在停车场,下车给席觅微开了门,扶她下车后又提上了所有礼物。 席觅微今天穿着优雅大方的迪奥套装,脚上是同个风格的高跟鞋,戴了大气的珠宝搭配婚戒,还拎了一个大牌新出的简约商务包,妆容也是婉约得体。虽然有些沉闷,但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错来。 她带着微笑,亲昵地挽着施律的手臂,道:“走吧,老公。” 施律脚步微微一滞,觉得嘴唇上那个伤口痒了起来,他扭头看着席觅微,突然站住了仰起脖子,说:“老婆,帮我把领带整理一下。” “挺整齐的。”席觅微说,但还是伸手替他理了理,又整理了一下他的衬衫领口,将本就平滑的西装外套肩膀捋了两下,重新挽着他进了宅子里。 客厅已经坐了一大帮子人,似乎都在等他们。 屋内的装修古香古色,用的是全套京作红木家具,满头白发的施鸿文精神矍铄地坐在中间的主位上,其他人按辈分分别坐在两边和后面。 席觅微由施律领着先给施鸿文和公婆敬了茶,又一一和在座几房长辈亲戚打了招呼。 施家比席家人多,除了施正豪以外,还有三个叔伯和一个姑姑带着各自的伴侣和子女。施正豪排名老四,姑姑施正瑛最小。 根据施律后来告诉席觅微的信息,他爸和姑姑是一派,大伯和三伯是一派,二伯单独是一派,但和施家的分支来往密切。 施律原先在北美,动作没有那么大的时候,这三派相互间斗得厉害。大伯施正威是亚坤现在的ceo,快六十了,一心想把位置传给自己的长子施郢,但除了三伯以外,其他人显然都不同意。 后来施律崭露头角并表现出对那个位置的兴趣和野心,一冒头就在家里乱杀,本身又还有被爷爷亲手带大的这层关系,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于是除了相互防备之外,都不约而同想把施律挤出去。 当然,施正豪一开始并不反对施律加入争夺战,只是有些意外儿子这么年轻就有能力竞争这么重要的位置了。 原本父子俩联手是再自然不过的,可施律偏偏和自己老爹话不投机半句多,依然是自己单打独斗,到了后面居然威逼利诱要收购老爹手里的股份,施正豪被气个半死,当然不肯让出来。也正是如此,施律暂时还没有成为最大的股东。 施鸿文和几个老董事看他们斗来斗去内耗太大,便提出让施律先回国。 至于那个要继任亚坤全球执行总裁的风声,竟也是施鸿文放出去的。 这下其他人都慌了,轮流去老爷子跟前唱戏,到最后把“先成家后立业”这种烂大街的理由的扯了出来,要求施律先成婚。 老爷子居然也同意了。 大家都以为不沾一点女色的施律要找对象起码也得一两年时间,京港的名媛他们也已经都摸过一遍底,各自暗中对接了自认为符合施律要求或利益的一两家,就等施律回来开始相亲,然后推波助澜促成婚事。 这样既可以拖延时间,又可以在这段时间里摸清楚施律的脾气和弱点,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就算依然是施律继任,也已经因婚姻这层关系站了队,自然有人受益。 谁知这么多人打了这么多算盘,他回来几天就随便找个女人把婚结了。 还说什么一见钟情,分明是等不及要接任亚坤! 至于席觅微本人,更是没人将她放在眼里,只当她长了张漂亮脸蛋又有点小手段,还踩了狗屎运才被施律拉过来充人头,大抵等他接管亚坤坐稳了就会一脚踢开。 不过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有施鸿文坐镇,大家表面上都很和颜悦色。 第77章 顺便对施律嘴上那个明显就是别人咬出来的伤口视而不见。 装恩爱罢了,谁看不出来? 同辈的堂兄弟姐妹一共有七个,在京港的也都回来了。 其他人都看不出什么,但施郢大概把施律看做自己的死对头,全程都木着脸。 施诗则乖巧地坐在父母后面,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早就盯着席觅微看了半天,还偷偷飞了个wink。 “爷爷,这是微微特地给您寻来的北斗一号纯种特级大红袍,”施律把茶叶给施鸿文递过去,说,“今年的大红袍收成可不好,她求了祁爷爷老半天,人家才答应给她这么点,全给您拿来了。” 席觅微的外公生前除了下棋就爱喝茶,和做茶叶生意的祁老爷子是至交,她其实也没费多大力气就买到了,被施律这么添油加醋一说,自己倒不好意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跟着笑了笑。 “小六媳妇有心了,”施鸿文笑眯眯地接了茶叶,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席觅微,道,“这是给爷爷你的见面礼。小六不懂事,结了婚才跟我说,让你受了委屈,往后他要是还敢欺负你,爷爷替你撑腰!” “谢谢爷爷。”席觅微有点意外,还以为亚坤集团董事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也跟自己外公一样和蔼。 她恭敬地接过支票后低头扫了一眼,又暗暗吃了一惊。 给孙媳妇的见面礼罢了,就算施鸿文有钱,需要给三千万美元么?她看着支票一角的ubs和三把钥匙标志,心说这下少不得要跑趟瑞士了。 不过……她抬眼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施鸿文。 这笔钱在瑞士银行,离婚时国内法院是处理不到的,等于她到时候和施律拆伙,存在瑞士银行的这两个亿依然是她的。 这老爷爷真就这么大方,白白送她这么多钱? 施鸿文见孙媳妇似乎有话想问,便道:“是少了些,不过既然你结婚的事席家事先也知道,我们施家也就不再重新下聘了。当然,婚礼还是要办的,还要办隆重一点,可不能再委屈你。” 听完他的话,在场有好几个长辈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情。 真丢人。 嫁进来又如何,终究门不当户不对,席家上赶着要攀亲戚,瞒着施家把女儿塞了过来,施律是老爷子亲手带大的,要是让他老人家来选亲家,什么时候轮得到席家?现在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当然连过场都不想走。 至于办婚礼,顾的那是施家的脸面。 只不过小六自己鬼迷心窍被一个女人弄得失了分寸,证都拿了,老爷子也只好替他撑场子,亲自在群里发结婚证,认了这门亲事。 现在也只是看在小六面上,随便给席觅微点钱就打发了。 说到底,小六还是年轻气盛了点,意气用事了点,冲动了点。 往后这席丫头要是能继续哄得他高兴也就罢了,要是不成,以小六那心狠手辣的个性,抛弃她那也是分分钟的事,反正席家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一切听爷爷安排,”席觅微抿嘴一笑,饱满的唇像刚开的花瓣般舒展柔美,“其实领证是我提的,当时没想那么多繁文缛节,现在还要劳累爷爷替我们操心,是我们的不是。” “哦?这么说,”施鸿文抬起有些白花的眉毛,“是你这小丫头跟小六求的婚呐?” “呃,”席觅微硬着头皮接道,“算是。” 当初喊人家隔天就去民政局领证的确实是她…… “我说小六啊,”一旁施正瑛指着施律摇头笑道:“你这堂堂七尺男儿竟让人家一个小姑娘先开口,我都替你害臊!” “是,”施律含笑看了席觅微一眼,“这下要被爷爷和姑姑笑上一整年了。” 第37章 “姑姑,正式的求婚是律哥求的,”席觅微赶紧又补充,“结婚也是他先提出来,我只是顺口就说那我们明天去领证……” 施鸿文早就看见了他们手上的戒指,听了这些话更是大笑起来,其他人也很配合地发出了一阵笑声。 仿佛都被他们这双向奔赴的一见钟情故事给感动了似的。 施鸿文扫了眼坐了半天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的施正豪和谭鑫月,然后看着施律和席觅微,话中有话道:“爷爷真心希望你们俩好好过日子,你们别辜负了爷爷一番心意。” 原本小六跟他说是真看上了这丫头,施鸿文是怎么都不信的,如今倒也不那么坚定了。 她明知道施家看不上席家的门第,这满厅也没一个人欢迎她,却依然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跟所有人礼数周到地见了礼,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不仅丝毫没有那种畏首畏尾的小家子气,还能谈笑自如。 施家不再去席家下聘,在场那些人精心里不会想什么好事,看她也只会更轻慢,但她并没有傻乎乎要在这种场合去争一个所谓的脸面,而是一句话就引开话题,现在已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们小两口身上。 这么大方得体又聪明的小丫头,连他都觉得不错,小六是真的喜欢也说不定。 第78章 施律点了下头:“爷爷放心,我们会的。” 骗其他人也就算了了,骗一个年过花甲、亲手将施律带大的老人……席觅微有些心虚地看向施律,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眸中含着点点星粹,深情而郑重。 他伸了手来牵她,她调整好心绪迎头望向他,勾了勾唇回握住他温热的手,道:“那是自然。” “哎呀,六哥和六嫂,”施诗捂着嘴笑道,“你们这眼神都拉丝了,快别虐狗了。” 施律:“多嘴。”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席觅微放开施律,把带给施正豪和谭鑫月的礼物送了过去,也说了几句场面话。 施正豪上次想去见人没见着,后来也没见她来个电话,心里本来憋了一肚子气,但刚才见她人前进退有度,没有给他们四房丢脸,还记得给他也带了东西,脸上倒也不再好挂着。 他拿了准备好的房屋赠送合同递过去,还算是和颜悦色道:“时间仓促,我也没给你准备像样的见面礼,滨江苑有套两层的江景公寓,装修和管理都不错,你拿着。” 谭鑫月也递过来一个珠宝盒,淡淡道:“这是我结婚时戴过的宝冠,我用不上了,放着也是放着,你们年轻小姑娘戴着好看。” 这两份见面礼也都出乎意料的重,席觅微悄悄看了施律一眼,后者抿唇微微点了下头。 “谢谢爸妈,”席觅微甜甜一笑,双手接过那两样东西,主动说,“上次妈走得急,后来也没和爸爸吃上饭,我们一直惦记着,但律哥刚回国忙得脚不沾地,今晚我们是一定要回爸妈家里蹭饭的。” 她说得很自然,也很亲热,压根看不出跟面前的公婆不熟,在场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了,都觉得很意外。 不是说谭鑫月跑到人家工作室发飙,施正豪更是直接气冲冲跑到别墅去了? 怎么好像关系还挺融洽的? 而且施正豪和谭鑫月送见面礼的时候虽然神色如常,但送出去的东西可一点都不含糊。 滨江苑临江,江对面是京港中央公园,房价得近15万一平,所有公寓只卖不租,还都是200平以上的大户型,配有24小时私人管家式服务,一套两层的公寓少说也值几千万,对施正豪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他原先可是暴跳如雷地反对席觅微嫁过来的; 谭鑫月是谭家唯一的女儿,当年结婚时戴的那个宝冠更是价值连城,不能用金钱衡量。她那么孤僻冷淡的性格,居然轻飘飘就将这东西传给了席觅微。 连这两口子出手都这么大方,一时之间,众人都开始好奇刚才老爷子给了席觅微多少钱,于是装作相互闲谈,偷偷地拿茶杯挡着交换信息。 四房那家子连个家庭内部群都没有,连面和心不和都算不上,今天肯定是演戏吧? 这么好的机会,全部人都得陪着看他们表演。 施诗是同辈里年纪最小的,从小就爱来找施律玩,也很得施鸿文欢喜,被爹妈怂恿着过去跟老爷子聊天顺便套话。施诗自己也好奇,给施鸿文剥了几颗龙眼后偷偷问了,然后瞪大着眼睛娇嗔道:“爷爷不能偏心,等我结婚也要这么大的红包!” 施鸿文笑眯眯地应了。 过了一会儿,施诗回到父母身边把话传出去了,很快,大厅里都知道施鸿文抬手就给了席觅微两个亿出头,还是瑞士银行的支票。 啊这。 说着不去席家下聘,这是直接把聘礼给了孙媳妇? 她带了多少嫁妆老爷子就照着给了多少见面礼,这是看不上席家但是看上了这个小丫头? 但安鼎的那块地,施律也打算出大头去做,虽然大部分是他自己的钱,但他是施家人,他的钱就是施家的钱,这不也等于下了聘么? 到这里,大家才似乎终于接受这门亲事不是闹着玩,也不单单是施律为了防止他们的势力渗透随便找的一个女人做幌子,心里那点最后的希望也消失殆尽。 施小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老爷子搞定,也把施正豪(加上施正瑛)搞定,还捡了一个席家在他身后。 席家和施家比是不怎么样,但哪怕只有那块地,建成后也有近二十个亿的利润,这和在场其他人是一分钱关系都没有的、施家牵涉范围外的利益;何况席家还有其他产业,并不是一般的小市民。 如此一来,施律如虎添翼的同时还避免了被拖入施家任何一派。 一房和二房突然倍感压力,脸色也难看起来,而一直抱着四哥大腿的施正瑛则心情好极,一副压对宝的神情,积极和旁人聊天。 不过大家各怀什么鬼胎,四房一家现在没空理会。 施正豪和谭鑫月听了席觅微的话都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施律。 别说一家四口,施律好多年没有进过家门,他们一家三口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坐在一块吃过饭了。 施律轻轻点了下头:“微微听说妈种了一院子的花,想去看看。” “这儿离鲸山别墅远了点,”席觅微又道,“妈要是不嫌弃,今晚我们想在家里住。” “真的?”施正豪的眼睛瞪得老大,自觉失言又看了下老婆,谁知谭鑫月也一脸震惊,连忙拉了下她的袖子,小声道,“孩子问你呢。” 第79章 “哦,”谭鑫月这才回神,见施律没有否认,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不嫌弃,住多久都可以。” “明天要回门,”施律淡淡道,“只能住一晚。” 谭鑫月嘴角的笑又僵住了,席觅微赶紧扯了扯施律的衣摆,道:“以后我们每个月都会回家住一两天的,妈。” “哎,好。”谭鑫月又重新笑起来,看席觅微的眼神也比之前更有温度。 吃过饭,女宾们都在偏厅聊天喝茶,谭鑫月今天难得没有一丢下筷子就跑回家,也留在主宅。 “微丫头你可真是好福气,”二伯母赵欣端着茶,皮笑肉不笑道,“小六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你一举就拿下了。” “京港多少高门望族的名媛千金,谁都没想过用你这样先斩后奏、私定终身的法子嫁进我们施家,”大伯母姜艺睨了席觅微一眼,跟着道,“小六就跟着了魔似的,你这手段可真厉害。” 席觅微心说您这可看错人了,你们家施小六的手段那才叫厉害,是让我爸到现在都要每天吃降压药的程度。 不过这不是在席家,她也不能像怼她爸那样怼施家的长辈,便无所谓地笑笑。 没成想她不说话,却有人作声了。 “其他人就是想先斩后奏,也得小律看得上才行,”谭鑫月脸上写着“不高兴”三个字,冷声道,“是小律追求的微微!下了飞机在墓园偶遇,马上就要了电话,隔天就约人见面,打了好几天电话人家都没理,后来还是因为跟她大伯有合作,让人家亲自去传了话才把人喊出来约了个会。” 席觅微睁大眼睛,小声问:“妈,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虽然没理施律是因为她设置了陌生电话阻拦…… 而且婆婆不是惜字如金么,怎么情报好像不太对? 谭鑫月却没理她,继续道:“小律听说她家里还安排了其他相亲,对方也对微微非常满意,催着要订婚,生怕她跑了才提议立刻结婚,所以是小律生生把人抢过来的。大嫂你要是不清楚就不要瞎说。” “哎哟,四弟妹误会了,大嫂意思是微丫头魅力大呀,”二伯母赵欣平时跟姜艺并不怎么亲热,这会儿帮她解围道,“我看四弟妹也跟着着了微丫头的魔,宝冠都拿出来了,那不号称你们谭家的传家宝么?” 席觅微听了扭头看了下坐在她旁边的谭鑫月。 那个宝冠那么贵重? 谭鑫月冷冷道:“既然是传家宝,我给我亲儿媳就是给我亲儿子,有什么不对?” 施正瑛立刻捧哏:“没有。” 姜艺道脸一僵,依然假笑着道:“可我之前怎么听说四弟妹不怎么满意这门亲事?” “大嫂听谁说的,”谭鑫月放下杯子直视她道,“让他出来对峙,我也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 “……”姜艺知道她的脾气,一时失了气势,支吾道,“你不是还跑去微丫头那工作室……” “我去认识一下我儿媳罢了,毕竟我儿子可是一点花边都没有,是个人都会好奇,”谭鑫月说完又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大嫂那么闲关心别人在干什么,怎么不管管自己儿子,人家在外面养小明星养得飞起,你还蒙在鼓里。” “噗!”施正瑛一口茶喷了出来,笑得杯子都端不住。 姜艺狠狠瞪了她一眼,愤愤地喝茶,一时也没了话。其他人脸上也是神态各异,嘲讽的不屑的看热闹的,姜艺儿媳更是立刻就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看了眼婆婆。 爱吃瓜的席觅微也低头装作喝茶,忍不住又偷偷瞥了眼谭鑫月,心说这个婆婆可真勇,施郢出轨的事就这么当众抖了出来。 以及她好想偷偷给蒋若伊发信息说:这个婆婆可以处!!!她战斗力好强而且好护着我这个便宜儿媳! “嗐,这豪门公子哥,哪有不贪玩的,小律那样的毕竟是凤毛麟角,”赵欣帮忙打了个圆场,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小微啊,你今天可是收礼收到手软,可得看紧了。” “是啊,”赵欣儿媳也道,“尤其是爷爷给你的那张支票,最好放在枕头底下,不然要是被老鼠咬破了,六弟妹只怕要哭得肝肠寸断了!” 其他女宾听了都讪笑起来,姜艺的儿媳刚才被拉着也丢了脸,现下也起哄道:“就是,毕竟六弟妹长这么大估计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胡说,”姜艺喝了几口热茶缓了过来,斜着眼看了下席觅微,“我听说席家东拼西凑的,也给她凑了差不多的嫁妆。” “哟,六弟妹还是个小富婆呢,呵呵~” 赵欣道:“不仅是个小富婆,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小律迷得神魂颠倒。” “对呀,我看今天小六嘴上都被咬破了,啧啧。” 席觅微权当在听相声,想想除了把施律迷得神魂颠倒是假的,其他的也对,默默一数,啊呀,身价翻倍还不止,可不真成富婆了? 谭鑫月闻言,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难看。 这些人不就是一方面酸老爷子给了小微一个那么大的见面礼,一方面又要拿所谓的豪门来压她、内涵她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还用了上不得台面的办法迷惑施律么? 第80章 来来去去就是这么点东西! 她就不喜欢跟这些所谓的妯娌呆在一块,明明就是恨不得拼个你死活我还要假装有趣,每次回主宅吃饭都非要拉着坐在一块聊天,话里话外都夹枪带棒,典型的虚伪做作。 她把茶杯一放又要开炮,施律进来了。 第38章 “二伯母要是想知道怎么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可以虚心向我太太请教,”施律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放在席觅微面前,扭头看着赵欣,“免得你家施怡成天想攀邵家也没个门路,老大不小了还成日做公主梦,等着人家骑白马来迎。” 男宾们要么去书房聊天,要么在后院打球,他陪老爷子聊了会天,又随便应付了其他人几句就过来了,刚到门口便听见赵欣和她儿媳在挤兑他老婆。 看来微微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些人当着他面不敢甩脸子,都在等她一个人的时候。 赵欣脸一红,道:“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帮你堂姐!你跟邵涵关系那么好,你……” 施律:“邵涵不喜欢她,干我何事?您迁怒于我家里人,不太合适。” “邵涵的婚事哪轮得到他做主,”赵欣不以为然道,“你就不知道在他爸跟前说说好话?” 姜艺哼笑:“瞧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施怡是施律的亲姐姐,帮她是天经地义呢!” 她算是反应过来了,合着老二媳妇刚才一直拿她当刀子使,她让老四媳妇揭短的时候,这女人笑得可欢了! “你!” 席觅微抬头朝施律笑了一下,问:“老公,你怎么过来了?” 施律放着好好的沙发不坐,非要挤在席觅微那张椅子的扶手上,他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掌心,温声道:“来看看你。” “小六你把人看得这么紧,”姜艺见状笑道,“怕我们这些三姑六婆欺负你媳妇?” 施律见席觅微后背空着,找了个垫子塞在她腰后面,顺手给谭鑫月也拿了一个。 谭鑫月伸手接了却没往腰后面塞,而是抱在怀里,刚才要怼其他人的话已经忘了。 “大伯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施律捏着席觅微修长的指头把玩着,眼皮都没有抬,“我这么新婚燕尔的,又忙着跟大伯二伯争家产,好不容易放一天假,自然是老婆在哪我在哪,眼里可没有别人。” 说完也不管姜艺和赵欣难看的脸色,对其他人淡淡道:“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是。” “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你没来的时候这里的戏可好看着呢,”施正瑛闻言故意道,“现在你往这里一杵,谁还敢说你老婆半个不是?” 施律:“谁?” 谭鑫月没好气道:“还能有谁,你大伯母和二伯母数落人半天了。” 姜艺:“……” 赵欣:“……” 施律冷眼在场内扫了一圈,半真半假地笑:“怎么姑姑没跟着一块欺负我老婆么?” 席觅微连忙按住他的手道:“没人欺负我,大伯母他们开玩笑的。” 她以前见过秦素那样居高临下的,见过柳芸那样绵里藏针的,还没见过谭鑫月这样火力全开的,今天真是有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 但这对母子没一个好惹,她再装聋作哑,不知道他们俩要把场面搞成什么样。 “姑姑最疼你,怎么会欺负小微?”施正瑛笑吟吟地刮了施律一眼,转头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席觅微,笑道,“小微啊,姑姑刚才是真不好意思拿出手,但好歹也是个心意,你先收下,改天姑姑做东,请你和小六去欧洲度蜜月。” “谢谢姑姑。”席觅微起身接过来看了一下,是条小巧的钻石项链,坠子很别致,也很适合年轻人,看得出是精心挑选的。 当然,施正瑛话说得谦虚,这项链价格也不会便宜。 席觅微很懂事地补了一句:“真漂亮,这个款好像还是全球限量版,很难买,价格也被炒上天了,姑姑破费了。” “不破费,你第一次回我们施家,我这个姑姑的怎么能不意思一下呢!”施正瑛爽朗地笑笑,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姜艺和赵欣,后两者都还青着脸在闷声喝茶。 施律突然又发作了:“我们施家不会只有伯母记得训话,没有伯母给亲侄媳妇准备见面礼吧?” 姜艺和赵欣对视一眼,脸色更难看了。 一个上赶着偷偷拐了男人去领证的臭丫头,出身还那么低,全家人之前不都很反对么?谁特地去给她准备见面礼! 他们这样的人家里子再不合,面子总是要做的,只是他们不像施正瑛那个早就知道家里风向变了的,出手就是全球限量版钻石项链,只是简单准备了一下,所以也没着急拿出来。 但是哪有施律这样当面要的! 讨债吗? 简直泼皮! 万一他们真没准备,不是被这兔崽子当众下了脸面么? 谭鑫月只管垂眸抿茶,也不去接那些“你管管你儿子”的目光,姜艺和赵欣又不好发作,毕竟新妇进门,长辈一般是要准备礼物,而且是见面就给,有什么话要训也是之后说。 第81章 现在话也说半天了,施律也不过是问了一句。 她们哪知道小六是真的对这丫头一见钟情、这么上心、这么护着啊? “律哥,”席觅微简直哭笑不得,蹙眉拉了拉施律的手,“伯母他们今天特地赶回来吃饭,又陪我和妈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不要进来就吹胡子瞪眼,去把我们带的东西拿过来。” 姜艺&赵欣:好你个扮猪吃老虎的臭丫头,他跟他妈都把人脸面下完了你出来做好人,一家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施律想到席觅微还给这些人准备礼物,当即脸色更冷,但席觅微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地看了他一眼,他便抬手揉了下她后脑勺,起身出去了。 这时,施诗拎着一个小笼子走进来放在席觅微跟前,道:“我听说六嫂工作室养了两只猫,正好朋友家养的布偶前不久生了一窝小猫,就给你讨了一只。” 她一早就把猫送到宠物美容店洗澡,吃完饭便接猫去了。 白色的小布偶毛茸茸一小团,正闭着眼睛抱着尾巴在笼子里睡觉,粉色的小鼻子和小爪子简直萌煞人。 “真可爱,”席觅微蹲下来看了看,仰头笑道,“谢谢七妹。” “嘿嘿,六嫂,”施诗俏皮地朝她伸手,“那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啊?” “当然有,”席觅微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递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同辈里她只给施诗准备了礼物,其他人她也不是不知道有哪些,但就是纯粹不想浪费钱。 不如留着给蒋若伊和杨芃芃买包。 “耶~”施诗打开一看,是某牌子很流行的四叶草手链,当即就戴上了,见施律领着佣人拿了东西回来,伸手在他跟前晃了下:“六哥,好看不?” 施律:“你六嫂选的自然好看。” “啧,不要再撒狗粮了。”施诗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对席觅微甜甜道,“谢谢六嫂,我很喜欢。” 施律让人把东西都一一送了,姜艺和赵欣这时候也不好再端着架子,满脸堆笑地把她们的见面礼给了席觅微,亲热的好像刚才没有阴阳怪气过一样。 赵欣给的是一个车钥匙,姜艺则直接从包里拿了一块金砖出来。 这时,因为身体不太舒服而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三伯母,也就是施诗的母亲胡仙也拿过来一个手提纸袋,里面是个密不透风的黑盒子,她也没说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被姜艺那块金灿灿的金砖吸引了,施诗夸张地叫道:“哇,大伯母还是那么财大气粗,不愧是我们亚坤ceo夫人!” 施正瑛冷笑:“这ceo夫人还不知道能当多久呢!” 姜艺还没展开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狠狠瞪了她一眼:“那也轮不到你做梦!” “我一个外嫁二十多年的人做什么梦啊,”施正瑛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就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别到时候风光日子不再,心里落差太大,受不住。” 眼看着好戏重新上演,谭鑫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起身就走了,还不忘把席觅微的猫笼子提起来道:“猫我给你拿回去,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话是这么说,但她紧张的脸上明明写着“你要是只说场面话不把我儿子真带回去,这猫别想要了”。 席觅微送完礼也呆得差不多了,对她说:“我跟您一块回吧。” 谭鑫月看了眼施律,施律却看着席觅微,一脸不放心的样子。但施鸿文和施正豪等会有事找他,不能和她一块走。 席觅微把他拉到一边,垫脚悄悄在他耳边道:“没事的,你不知道刚才妈有多猛,把大伯母他们怼得哑口无言,护我跟护犊子似的。” 施律意外地朝谭鑫月那边看了一眼:“真的?” 当年她连他的死活都不管,冷眼看着六岁不到的他在他们搬家的车后面追,竟然会护他老婆? “你真的不了解你妈,”席觅微笑笑,“放心吧,她不会背地里凶我的。” “嗯,”施律抬手把她鬓边碎发拢到耳后,也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亲我一下再走。” 席觅微为难地看了眼在一旁等她的谭鑫月,小声道:“妈看着呢……” 施律扭头,谭鑫月已经转过头去盯着偏厅,跟放哨似的。 席觅微忍不住笑了一下,拽住施律的领带将他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下。 “老婆,”施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我上次怎么说的?亲脸不算。” 第39章 “……”席觅微只好又啄了一下他略薄的唇。 施律转过身把她完全挡住,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一手托住她后脑勺压向自己,时而吮吻、时而啃咬她丰腴饱满的下唇,舌尖不断往里探,放在她腰背上的大手也有意无意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按。 炙热的唇舌和清朗的气息弄得席觅微背脊发麻,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不断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衣物传给了她,突然涌起的某种奇怪悸动让她难以自持,拽着他领带的小手不自然地用力,却又将他拉得更近,两人反而吻得更深了…… 第82章 他们躲在偏厅外面走廊的角落,人声不断地传来,谭鑫月还站在不远处,席觅微紧张得像做贼似的,可施律也不知道使什么坏,一直不肯将她放开,连呼吸都变得更重了,她恼得举起粉拳在他胸膛上捶:“唔……好多人,你……” 施律这才把人放开,满意地看着她因羞臊而变得粉扑扑的小脸和含着水雾的大眼睛,抬手将她被弄到嘴角的口脂擦掉,沉沉道:“我老婆真美。” 席觅微羞愤地瞪他,小声怒道:“你是不是生怕他们没看见?” 一口一个老婆,看样子他人前很放得下。 “我不在乎,”施律淡笑,“有人偷看到了也挺好。” 席觅微自然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都这么“如漆似胶”的,他们那个一见钟情的故事也更具备说服力。 但她还是觉得他刚才的亲法有点过分,虽然他挡住了走道,可他妈还在他身后几米处,不需要那么……那么热烈啊! 而且她的腰和脑袋都被他制着,动都动不了,这人怎么那么霸道? “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施律捏了一下她气鼓鼓的脸颊,转身就要走。 “等等!”席觅微连忙将人拉住。 “还没亲够?”施律扭头,作势又往她脸上凑。 席觅微往后仰头躲了躲,从包里拿出纸巾帮他擦嘴上沾上的口红,小声道:“你就这么跑回去,所有人都要笑话我。” 施律垂着眼安静地听她埋怨,直到她觉得擦干净了停下来还依然静静地看着她。 席觅微:“怎么了?” “六哥六嫂,”施诗突然从偏厅门口探头,“你们躲那儿干嘛呢?要不要一块打麻将?” “不了,”施律转身往外走,“你六嫂回家,我还有事。” “哦,那我晚点去你家找六嫂玩,”施诗应了一声,看到他身后的席觅微,突然狡黠道,“六嫂你口红怎么没了,补补吧!” 说完又朝施律挤了挤眼睛,道:“我早就想问了,六哥你的嘴是怎么受伤的啊?” 施律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路过,席觅微躲在他外侧,看到等在一旁的谭鑫月,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佣人帮席觅微把收下的礼物拿两个大纸袋装了递过来,施律接过,将席觅微和谭鑫月送到主宅门口便去了施鸿文的书房。 和他预感的一样,找他的不是爷爷,而是亲爹施正豪。他不满他对安鼎那块地的处置,认为他横插一腿打乱了他的布局,而亚坤地产是他的产业,施律就算接任亚坤ceo,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架空他。 “您想怎样?”施律早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直截了当地问。 施正豪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说:“安鼎那个项目后续的工作,我来主导。” 施律冷笑:“条件?” 和安鼎签的是三方合作战略协议,除安鼎之外另两家一个是亚坤集团,和安鼎联合开发该项目;一个是施律海外投资公司在国内的壳,壳公司不参与开发,只负责资金投入和项目监督。 也就是说,施律完全可以撇开亚坤地产,马上收购一个建筑公司挂在亚坤旗下去做这个项目。 战略协议签订的消息放出去,资金的问题解决了,找上门来要跟施律合作的公司不要太多,施正豪显然也怕他真的绕过自己,让地产的高管去游说了好几次。 但施律一直没有做决定。 脸都不露就想从他这里拿这么大的好处,施正豪还真把他们当成父慈子孝的父子了。 听到他的话,施正豪的脸色非常难看,皱着眉道:“你放着家里现成的地产公司不用,真打算去外面找?国内地产行业的水有多深你知道吗?不要想当然!” “我不了解有的是人了解,现在地块已经整理干净立了项,前期资金也到了位,”施律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的钢笔,“高薪挖几个人还不简单?做成了再给他们分点红,能出什么问题?” 施正豪两条剑眉快叉到一起:“你真要跟我分得这么清?宁愿把好处让给别人,也不愿意跟我这个亲爹合作?” “合作当然可以,但是白嫖,”施律抬眼看他,“亲爹也不行。” 施正豪一怔,眼中立刻聚满了怒意,但他知道施律不是吼两句就会乖乖听话的类型,任何情绪上的打压对他根本没有用,于是咬牙稳了稳气息,问:“你想要什么?” 施律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凤眸中甚至带着点嘲弄。 “……”施正豪差点当场心肌梗塞:“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我的股份!” 亚坤地产是亚坤集团很重要的一个板块,要是能把安鼎这个现成的项目拿到手,他就可以凭借这张牌,加上施正瑛手里的产业和股份去跟大哥搏一搏。 可控股公司的股份他占得本来就不多,要是真的转给施律,就算他依然能在董事会担任董事,充其量也就是个职工代表,等于直接被赶下牌桌了! 施律之前收购的都是些小股东和施家旁支手里的股份,如今他就差最后一步,可他不去抢其他叔伯手里的,偏要逼他这个亲爹! 第83章 “把股份让给我,项目给您,”施律淡淡道,“利润我只要邵涵应得的那部分,其他都算亚坤地产头上。以后您管好亚坤地产,其他的事就别掺和了。” 海外的投资公司他占七成,邵涵占三成,刨去要分给安鼎的那部分,还有十来个亿。 够施正豪养两辈子的老了。 “你花这么大的代价,送我这么大一个礼,就为跟我窝里反?” “是。” “为什么?”施正豪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其他几房都是父子一心,你倒好,杀人先杀自己人!” 他情绪激动地拍着桌子,桌面震了又震,放在上面的瓷杯盖掉下来,落到地毯上滚了好几个圈。 “您当年想要亚坤地产,就拿我去讨爷爷欢心,”施律看着那杯盖冷声道,“还亲自把我拎到主宅,又带着我妈搬了几十公里,您当时想过我是您儿子么?” “分明是您先动手杀自己人的,”施律勾了勾嘴角,无不嘲讽地喊了他一声,“爸爸。” “你……”施正豪不敢置信地看着施律。 几岁的孩子当年跟着车子边跑边哭的情形他当然记得,可后来施律见了他并没有再表现出什么不满,反而每次都很乖,好像生怕他再也不去看他似的,直到在主宅住习惯了才对他渐渐冷淡下来。 他没想到事施律并不是不生气、不伤心了,而是憋在心里、等着今天才来算账。 “我又不是把你送去福利院,那是你亲爷爷!你养在他身边能得到的资源和利益比施家所有孩子加起来都要好!”施正豪气愤道,“否则你如今拿什么来争?” 施律见他至今依然满嘴利益,冷笑道:“我也没让您直接退休,还给您留了养老钱。您从现在开始就少操点心,能比叔伯们多活好多年。”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逆子!你给我站住!”施正豪拉住他,气得脑门一阵阵发凉,虚汗都出来了。 施律抬手一挣,整理着自己的袖扣,面无表情道:“相关事宜陆齐会联系您。您若不想用股份换项目也成,我手里还有其他东西,不过到时候您可能就连养老钱都没了。” “你、你……”看着儿子陌生而阴戾的眼神,施正豪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施律说的其他东西,是施正豪最想抹去的黑历史。 老爷子当年虽把亚坤地产给了他,却没给他任何辅助。他才三十岁,被那些资历老、手段狠的高管架空,当成一个小白脸花瓶供着。为了坐稳这个位置,他不得已用了很多不算光彩的手段,跟一些女人逢场作戏更是常有的事。 当时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被卡在关键处,用了各种法子都没用,对方却一趟又一趟地让他白跑,后来才知道那个负责人看中了他的皮囊。 他不得已上了那个老女人的床。 这件事被当时还在上初三的施律撞见还拍到了照片,事后他并没有去告发,但也不肯把照片销毁,从此再看自己就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些年也不知道施律收集了他多少错漏,但看他此前把亲戚往里送的样子,只怕就算不把他送进去,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被老爷子赶出集团。 大家都是海里的鱼,捞上来谁身上没有腥味?他不相信大哥二哥他们都清清白白,可如果只有他那些事被爆出来,其他几房怎么看他?老爷子怎么看他?谭鑫月、谭家、整个京港都会怎么看他? 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再说了,天底下哪有儿子蓄意要毁掉老子的道理?他的亲儿子当真要为了一点股份将他推上断头台? “您当年拿我换来的,”施律欣赏完父亲大惊失色的表情,低头在他耳边像恶魔那样低语,“我现在都能拿走,但父子一场,我将亚坤地产留给您,还送您这么大一个项目,您就别再挣扎了。” 最后一点脸面都被儿子踩在脚下,施正豪一把将他推开,震怒道:“我是施家最小的儿子!等我大学毕业,大哥他们早就各自坐稳了一个大山头!我不用点特殊的法子,怎么去跟他们争?”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怔了一下。 施律也是施家同辈里最小的男丁,年龄最大的施郢大他了十多岁,他小学还没毕业,施郢就进亚坤了。 可如今施郢还在等施正威把他推上ceo的位置,施律却凭实力自己上了牌桌。 施律被推得撞在门上,坚硬的门板发出一声闷响。他没说话,就那么靠在门上,阴沉沉地盯着他父亲,眸子里一点亮色都无。 “小律……”施正豪心虚又心寒,轻声问,“你就这么恨我?” 施律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直起身,神色淡漠:“我只是想让您明白,不拿妻儿当成往上爬的棋子,想要的东西也可以靠自己拿到。” “靠自己?”施正豪突然冷笑起来,“你还不是用自己的婚姻来做交易,让席家那丫头嫁给你,是你和席振云之间的交易吧?” 一块好地加一个漂亮女人换亚坤下任当家的支持,席家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第84章 “您错了,只要她愿意嫁,我可以拿我的全部去换,”施律说完越过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我是没什么底线,但至少不会拿爱人和孩子做交易,也不逼她放弃事业成全自己。” 施正豪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来。 看来施律不仅气他把他送到主宅,还气他当初逼谭鑫月放弃跳舞这件事。 那么小的孩子,这么记仇啊…… 施律想起什么来,突然卸掉了眼中所有冷意,神态温和地说:“爸,我老婆难得回来,您既然公寓都送了,晚上吃饭时记得也高兴一点。” 第40章 “我还以为今天六嫂你要受苦呢,”施诗撸着小猫对席觅微道,“毕竟所有长辈都反对你嫁给我六哥,连我爸之前都帮着张罗其他联姻人选。” 这些席觅微都知道,不过今天除了伯母们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那几房叔伯面上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施正威一脸慈祥地要她有任何困难找大伯;施正勤手里有家不小的娱乐公司,问要不要买她一部作品推影视化;施正凯倒是比较低调,只说施诗贪玩让席觅微以后多影响影响妹妹;唯一的姑姑施正瑛就更别说了,热情得跟朵太阳花似的,脸都笑皱了。 老爷子在场,小辈们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但也都依次祝了酒,祝施律和席觅微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什么的。 总之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其乐融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合家欢。 “大概因为已经领了证,”席觅微拿了个逗猫棒逗小猫玩,淡笑道,“爷爷也没反对,所以长辈们也就不计较了。” “可能有点关系,爷爷对你那么看重,他们肯定不敢再怎样了,不过,”施诗坏笑着凑到席觅微耳边,小声说,“六哥前两天在公司也发了火。” 席觅微好奇道:“发什么火?” “律哥没跟你说啊?”施诗见她一脸茫然,立刻贴过来眉飞色舞地把事情说了。 有个在亚坤做了快二十年了的何姓财务总监,有点迷信,还很喜欢给人看相算命。不过他工作上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施家人对他都挺客气的。 这位何总监听到风声说施律要娶席觅微,找了个机会跑到施律办公室一顿劝,见他不为所动,又说他看过席觅微的照片,觉得她面相不太好,之前就克死了她妈,以后可能会克夫,施律要是娶了她,以后说不定会有灾祸的。 “克夫?”席觅微摸了摸自己的脸,惊叹道,“我这张脸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至于说她妈是她克死的,她更是懒得理会。 神棍的嘴,骗人的鬼。 席家那么多人,怎么不说是席振海克妻,或说跟其他人八字犯冲? “他就是瞎说,”施诗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接着道,“你知道六哥当时什么反应吗?” 席觅微眯着眼睛想了想,道:“他估计不信这些,性格又冷,应该会不理,让他管好自己的事吧?” “还真不是。他问他帮人算命多久了,准不准,何总监立刻信誓旦旦说自己沉迷此道二十几年了,要六哥赶紧打住,另择良缘,”施诗笑道,“他还以为六哥上当了,结果六哥直接掏出一本结婚证甩在他脸上,吓得他目瞪口呆。” 施诗站起来,手脚并用地模仿施律的动作,扯着空气凶巴巴地演:“当我面诋毁我太太,你有没有算到你今天会丢饭碗?” “何总监哆哆嗦嗦看完你们的照片,简直魂都没了,连忙改口说他刚才又仔细看了看六哥,发现六哥本来其实也克妻,但跟你结婚算是负负得正,你俩算得上天赐良缘,哈哈,笑死我了。”施诗演完倒沙发上笑得直打嗝。 席觅微也笑出声来,心说这人立场也太不坚定了。 她好奇道:“这种人是怎么混上财务总监的?” “集团财务部那么大,总监有好几个咧,他能力其实很一般,但好像跟二房有点什么拐弯抹角的关系,”施诗道,“不过他也倒霉,最后还是被六哥开了,副手接替了他的位置。”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至于要开除吧?” “那是嫂子你佛系,”施诗不以为然,“要是谁都能嘴你几句,以后下面的人还不各种空穴来风胡说八道?我六哥眼里容不得沙子,一个财务总监不管好他自己的事跑来对东家指手画脚,是我我也要开了他!” 两人正说着话,施律回来了。 “六哥,”施诗先看到他,笑嘻嘻地把小猫抱起来往他怀里送,“快看,多可爱呀,来抱抱。” “走开,”施律往后退了一步,蹙着眉躲开那团毛茸茸的奶猫,“全是毛,快把它关进笼子里。” “嫂子你看,我说了他不喜欢小动物吧,”施诗瘪瘪嘴,把小猫抱回怀里,“没爱心。” 席觅微已经站起来了,本想过去替施律接外套,见状便站住了,只说:“我们在给猫取名字。” 她的手刚摸过小猫,去碰他大概会不高兴。 小猫的名字本想让施律也出出主意,后半句也省略了。 “有备选的了?”施律把外套递给佣人,走过来问,“准备养在哪里?” 第85章 如果她想养在鲸山别墅,那要先让兰姨收拾一个房间出来专门放猫的东西。 他对猫毛有点过敏,虽不算严重,但也还要再买两个吸尘器。 “养在工作室吧,”席觅微拿消毒湿巾擦了手,“名字还没决定。” 工作室两只猫都是大猫了,可能会欺负小猫,她其实有点想养在别墅,但既然房子的主人不喜欢猫,还是算了。 “我觉得叫雪球好听,”施诗把猫放回笼子里,道,“嫂子想叫棉花糖。” “那就棉花糖,”施律毫不犹豫地站了队,又催她,“去洗手,不然等会别上桌吃饭。” “嫂子不洗你怎么不催?”施诗不高兴地嘟囔,还是跑到阳台上洗了,回来道,“我就不在这儿吃啦,我妈不舒服我回家看看。嫂子我走啦,下次去你们工作室找你玩。” “好,”席觅微笑笑,“来之前给我打电话。” “嗯!”施诗朝施律摆摆手,又去厨房跟谭鑫月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跑了。 谭鑫月好多年没有进过厨房,已经不太会做饭了,施诗来后没多久便去盯着佣人们准备晚餐。施律没往厨房去,她也没出来打招呼。 “我也去洗个手。”席觅微说罢便往阳台走,施律跟在她身后一块过去了。 阳台外面就是谭鑫月精心打理的花园,一院子都是花花草草,还有几颗小树,都长得很好。这个季节大部分的花都开着,一阵一阵的香气随着微风飘过来,树叶轻轻摇曳,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葱白修长的指头在清澈冰凉的流水下被浸润,指尖泛着点点粉红。席觅微打湿了手去接洗手液,站在她身后施律伸手先了她一步。 他接了点泡沫慕斯涂在她指头上,长指顺着她柔滑的指缝插进去,来来回回地帮她搓洗。 滑腻湿润的触感让席觅微觉得痒,这个动作让背后炙热的身躯贴得她很近,她被圈在他怀里,鼻息间全是雪松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的指头因粗细和肤色差异还带着暧昧和说不清的旖旎。 洗个手而已啊,要不要连这个都演…… “我自己洗……”她轻轻挣了挣,手指接住洗手液的润滑轻易地脱离他的掌控,却又被他重新捉住了。 他拿了她的指头放在水龙头下细细冲洗,淡淡道:“马上洗完了。” 又问:“手上怎么多了两个水泡?” 红色的水泡长在那春笋似的手指上,突兀得一眼就看见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电流和热气,席觅微耳畔一阵酥麻,不由偏头躲了躲:“下午跟妈一块除草,磨出来的。” 工作室的花园都是张阿姨在打理,席觅微顶多拿着水管浇浇水,已经很久没有碰花锄了。 但谭鑫月的院子从来不假人手,下午两人睡过午觉闲来无事,便一人戴了顶宽檐帽一边聊着天,一边除草浇水、整理院落。 谭鑫月还给席觅微拿了一套宽松的衣裤替换,也不知道是提前就准备好的还是她自己的衣服。 她这次倒没像那天去工作室一样冷冰冰的,但她的话好像都在主宅怼人的时候用完了,除了教席觅微干活,别的都聊得不多,席觅微也是能静下来的性子,两人偶尔才交谈两句,整体倒还挺轻松愉快的。 洗完了手,席觅微抽了纸给自己擦了手,见施律也冲完了,却不肯自己去拿纸,只好礼尚往来,帮他也擦干净了。 擦完手施律却不让开,勾了勾唇道:“谢谢老婆。” 席觅微被那股气流弄得又是脖子一麻,转身推他的胸膛,支吾道:“不是你说夫妻之间不言谢……让一让。” 施律垂着眼看她白皙的颈子已然泛出了粉色,满意地让了路,转身走了。 离饭点还有一会儿,席觅微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信息。蒋若伊想鸽了明天的相亲,又怕她那有高血压的老爸晕倒,在群里问怎么办。 社恐达人杨芃芃:【要不说你病了,往后延,拖个几次对方就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若伊:【我在家各种活蹦乱跳,现在装来不及了……】 芃芃:【那不然说你有男朋友了?】 若伊:【突然之间我上哪去找个男朋友qaq!好烦相亲啊啊啊啊!人类为什么要发明这种东西!】 芃芃:【我好害怕,我妈今年过年不会也……还是微微好,直接结婚了。】 若伊:【是的,越过相亲见奇葩的环节直接闪婚,老公咋样先不说,起码家里消停了。@觅微你今天回婆家战况如何?】 【还算顺利,施律脸大,婆婆霸气,我大发横财,回头细说。】席觅微回完信息,施律拿着医药箱回来了,拿出药膏和棉签就要给她涂。 “没关系,”席觅微朝他笑笑,“过两天就消了。” 施律不说话,依然伸着手,浅浅看着她。 跟等着小猫跟他握手的铲屎官似的。 哎。 行吧。 小猫咪为了罐罐都会被迫营业。 席觅微要跟他扮演好恩爱夫妻,只好娇气地让他帮忙涂药。 她把手放进他掌心,见四下无人,小声笑道:“施总不去当演员真可惜。” 第86章 自从回了施家,这人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演戏,演技自然流畅、滴水不漏,连剧本都不需要的那种。 施律涂药的手微顿,拿棉签轻轻戳了戳她那个鼓鼓囊囊的泡:“那你可要加油了。” 血泡丝丝地痛,却还能忍,席觅微配合地眯了眯眼:“好的,老公~” 第41章 施律眼角一抽:“谁教你这么喊的?” “啊?”席觅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没供出蒋若伊那个共犯,笑道,“我自己学的,你要是不喜欢,那我换……” “不用,”施律垂眸继续帮她涂另一个泡,唇角泄出一丝笑意,“喜欢。” 树荫和夕阳在他锋利棱廓外罩了一层光影,显出点不切实际的柔和。 这下轮到席觅微暗暗吃惊了。 原来黑着脸把咖啡都洒了,是喜欢的意思? “好了,”施律把药膏收进箱子里,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脚才好又伤了手,下次记得戴手套。” 他没说下次不许再干活,而是让她戴手套,席觅微感觉不错,于是乖乖点头:“听你的。”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起身领着施律往屋里走,道,“你来看看三伯母送的东西。” 两人回了楼上卧房,席觅微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大盒子打开,里面还有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 施律把那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名牌情侣腕表,两个表盘是蓝色星空的样式,看似低调,但里面密密麻麻的小星星全是钻石。 “拿这么贵重的东西作为给我的见面礼,”席觅微有些纳闷,“是不是太过了?” 这对表买下来要上千万,比姜艺给的金砖贵一大截,更别提赵欣给的那辆一百多万的车。 难怪她特地包多一层,袋子也没用原本的袋子,还赶在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金砖上的时候塞过来的。 大房二房只当她准备得太寒酸,拿不出手才这样。 没成想人家偷偷出了个大的。 可席觅微只是她侄媳妇,又不是亲儿媳,实在没有必要。 施律把盒子盖回去,淡淡道:“三叔这是在投诚,两边都想攀着,所以先来试试我的态度。” 如果施律夫妇戴上示人,其他人只当他们和普通小情侣一样喜欢秀恩爱,送礼的人却知道是什么意思。 席觅微想起施诗说的那件事,道:“你开了那个何总监,二房有什么反应?” 施律并不意外她知道了,淡淡道:“那个姓何的挪用公款,我只让他把钱还回来,没告他,已经算给了二房很大面子,二伯还亲自去我办公室感谢我替他除害了。” “难怪今天二伯看到你,脸色那么难看,”席觅微笑道,伸手摸了摸那个盒子:“那我找个机会退回去?” 施律跟二房正面开战,大房乐见其成,但估计也要按捺不住了,三房一直攀着大房,突然示好,谁知道可不可信。 “施家的事你不用管,”施律重新把盒子打开,“你要是喜欢这对表,我陪你戴,其他事我会处理。” “不了,”席觅微把目光从那对漂亮的腕表上收回,浅笑道,“也没有那么喜欢。” 施律不会让施太太受人欺负,就算他开那个何总监只是一个拉开战争序幕的由头,在别人看来他也是维护了她的。 但他的纵容都是给施太太,她却不能真的去给他添麻烦。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施律想了想,抬手按住她有些单薄的肩轻捏一下,低声道:“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把你从一个旋涡拉入另一个旋涡,你只管做自己,不要怕牵连我。” “不是,我就是觉得,”席觅微仰头朝他灿烂一笑,别开话题道,“情侣表还是自己买的好,而且我现在身价翻倍,什么表我都能买。” 她眉眼清澈如画,头发已经放了下来,只用一个银色小抓夹抓了点两鬓的发丝夹在脑后,微卷的发尾柔顺地搭在肩上,将人鱼的尾巴。 施律被她骗了过去,低头在那向上翘着的唇角吻了一下,勾住她一缕发丝绕在长指间把玩,脸上却一本正经:“既然施太太这么大方,为夫就等着收礼了。” “好,”席觅微弯了弯眉眼,又想起那一堆横财,认真补充说,“今天在施家收的东西和钱,我要是马上都转到你名下有点太明显,就先帮你拿着,以后慢慢转给你。” 离婚协议虽然清楚地约定了婚前婚后财产怎么分配,但这是施家给施六少奶奶的,席觅微不觉得自己应该占这种便宜。 施律听着听着,神色便淡了下来,垂眸一言不发地婆娑卷在他指头上的头发。 他本来就长得偏冷峻,眉眼中的柔情一散,原本愉快的气氛好像也随着立刻消散了。 “怎么了?”席觅微见他沉默不语,歪头问。 施律抬眸看她,正欲开口,余光瞥见虚掩的门外有人影朝这边走来,突然往前一步摄住她微启的红唇。 席觅微一怔,脚跟抵到床脚,身体便也跟着往后倒。施律明明可以将她拉回来,却并没用力,揽住了人一块往床里倒去。 床垫的弹力让两人都震了震,席觅微轻呼一声,撑着施律的胸膛想要起身,唇上的吻却未停,施律趁她启唇,将舌头探入她嘴里,勾住了她的舌头游走纠缠。 第87章 席觅微的脑子又不能思考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她和施律结婚之后不过相敬如宾地过了两周,这戏演得就越来越深入和逼真了……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被敲响,门外佣人道:“少爷,太太让我来喊你们吃晚饭。” 席觅微惊慌失措要起来,施律却巍然不动,扭头对着外面道:“知道了。” 门外应了一声,脚步声便随之响起,渐渐地听不到了。 “刚才门没关,可能被看见了,”席觅微红着脸动了动,着急地拍了拍施律的肩膀,“快起来。” 他压得太实,她根本推不动。 而且这样太暧昧,他的身体扎扎实实地贴着她的,严丝合缝,不该碰到一块的地方也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 她在身下乱动乱扭,弄得本就吻得动情的施律几乎起了反应,他撑起身体,依然将她困在双臂之间,沉沉看着她,道:“我故意让她看见的,否则我爸晚上肯定安排人听墙脚。” 席觅微有点不敢置信:“什么年代了还听墙脚?” “他不信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为了扳回一城,什么做不出来?” “……那我们今晚要、”席觅微的脸更红了,还带着潮意的大眼睛无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施律,小声道,“要在床上弄点什么动静出来吗?” 施律别开头又朝门口看了一眼,暗自咬了咬牙。 勾人不自知的小朋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不要动,”他突然有些挫败地倒在一边,又很快将她揽进怀里,把脑袋埋在她肩窝蹭了蹭,小声说,“我们等一会再下去,晚上就不用再折腾了。” 尽管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亲吻和拥抱,可这些都只是她因为要扮演好施太太而强迫自己罢了。她依然很没有安全感,很怕他趁夜乱来,晚上总是睡不安稳。 好不容易昨晚把人哄近了睡,今天又换了陌生的环境,他只想她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嗯。”席觅微静静地由他抱了一会儿,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也渐渐安下心来。 许久没干体力活,下午修了一个多小时的枝丫,又陪施诗和猫玩了好一会儿,她早就有些累了,于是干脆闭上眼睛眯起了觉。 施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把头抬起来想喊她下楼,见她居然睡着了,不禁哑然失笑,伸手捏住她小巧的鼻子。 席觅微很快就被憋得难受了,摇头想把鼻子上的力道甩掉未果,倒把自己摇醒了,有些气愤地瞪着人。 “再不下楼,”施律放开她笑道,“你公公就不怀疑我们结婚是交易,而要怀疑别的了。” 席觅微懵懵的:“别的什么?” 施律:“儿子和儿媳大白天就开始造人。” 席觅微立刻坐起来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瞪了还躺在床上的施律一眼,把他也从床上脱下来。 施律勾着唇由她快手快脚地替他整理好被弄乱的领子和头发,被她拉着快速下了楼。 等了许久的施正豪见两人拖着手走进饭厅,又瞥了眼施律嘴上那个暗红色的伤口,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只道:“坐下吃饭吧。” 不知是不是特意,谭鑫月没用家里那张大圆桌,而是把晚餐安排在一张长方形的饭桌上,四个人分两方坐,比在大桌上离得老远要好得多,桌上的菜式都很家常,看着很美味。 不过她看上去却比较冷淡,没什么表情地坐在施正豪身边,看到两人过来也没有说话,只是吩咐佣人上汤。 撇开席觅微不谈,桌上其他三人也好久都没一块吃过饭了,但他们都不怎么和对方说话,好像都很不熟。 可他们又时不时都跟席觅微说一两句,连施正豪也不知是不是突然觉得营造一点和谐有爱的家庭氛围很重要,比席觅微预期的要热情很多,弄得桌上话最多的反而是她这个新加入这个家的人。 她见谭鑫月时不时飞快看施律一眼,脸上却依然是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心里有些犯嘀咕:她这婆婆怎么好像还没有下午整理院子的时候松快?明明挺高兴儿子回家的。 “律哥,”她接过一碗汤放在施律跟前,“尝尝这个鱼汤,妈亲手煲的,汤色这么白,闻着又香,肯定好喝。” 施律看了谭鑫月一眼,还没说话,谭鑫月便淡淡道:“听小微说她爱吃鱼,煲给小微喝的。” 施律便把接碗的手放下,重新拿起了筷子,对席觅微勾了下唇:“你喝,我不爱喝鱼汤。” “小时候不挺喜欢么,”施正豪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道,“改性了?” 席觅微也看他,但他没有回话,给她夹了块鲫鱼,把里面的刺细细挑了放在她的小盘子里,道:“吃饭。” 第42章 晚上洗完澡,席觅微发现谭鑫月给她准备的睡衣都是些吊带裙之类的,找了件最保守的穿上也感觉太暴露、太薄,只好去施律衣帽间找了件他的棉t恤套上,下面穿了条宽大的短裤。 施正豪下午跟施律闹成那样,晚上回家时已经想通了,睡前把施律喊进书房又聊了些条件。等施律回来,席觅微已经吹完头发,正坐在床沿上打算睡觉。 第88章 “我喜欢宽松点的睡衣,”她一见他就主动“坦白”道,“借了你一套衣服。” 为了显得真实,她还故作轻松地晃了晃腿。 灰色t恤于她而言显然是过大了,不过由轻盈的肩背撑起的宽大衣服并不突兀,细白的手臂撑在床沿上,两条同样雪白的长腿从肥大的裤管里伸出来,粉嫩的脚丫晃了两下便踩住了床边的长毛地毯。 她轻巧地笑着,说着显而易见又无伤大雅的谎话,那样娇俏可爱、又小心翼翼,施律心里像被柔软的羽毛扫过,忍不住逗她:“小朋友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大人只好不穿了。” 席觅微一愣:“妈给你准备睡衣了。” “我今天也想穿t恤和短裤睡,”施律道,进浴室之前又说,“算了,今天裸睡。” “……” 席觅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又是试图重新从自己的睡衣里找出一件不那么露的,又是去给施律找睡衣,最后终于找了一套跟自己身上差不多的衣服。 她把衣服抱在怀里,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但施律不知道是不是在冲水没听到,敲了几次都没说话。 “我进来了?”席觅微一边说,一边推开门走了进去。 浴室干湿分离做得很好,浴缸和淋浴所在的那一边用毛玻璃做了个无声推拉门,她把衣服放在外面的架子上就走,完美。 理想越丰满,现实越骨感。 她进去的时候,施律正从推拉门内往外走。 光的。 “啊——!!!”视觉冲击太大,席觅微瞪大眼叫了一半才想起闭上眼,然后继续尖叫,什么学美术的时候画过很多个男模啦、裸的也不是没有啦,大卫也是见过的啦等等等等,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眼前全是她名义上的老公的胸肌腹肌人鱼线大长腿…… 浴室很大,隔音做得也好,施律是真没听到敲门声,对她的突然闯入也惊讶了一瞬。 见她惊慌失措、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洗澡时被看光了的模样,他无声勾唇,拿过一旁的浴袍披上随便扎了一下,这才走到她跟前抬手捂住她的嘴,低沉的声音沙哑性感:“再叫下去爸妈都过来了。” 席觅微的脸早就烧得通红冒烟,她依然闭着眼,不带标点符号地说:“给你送衣服来了快穿我走了!” 而后转身便跑。 施律将她一把拉住,好笑地扯了扯被她抱得死紧的衣服:“不是给我送衣服,不给我?” 席觅微这才睁了眼把手一松,顶着冒烟的脑袋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施律穿好衣服回卧室,某些人早就把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装鸵鸟,只露了一缕乌黑的发丝在外边。 施律拉开被子,鸵鸟显而易见地僵了一瞬,然后吭哧吭哧地又往外挪了挪,一副“我没有非礼你啊你别过来”的样子,隔着被子都写着“做贼心虚”四个大字。施律只觉想笑,心念一转,故意躺到她身后,撑着头侧身看着那龟缩的小鸵鸟。 “你你你!”席觅微已经半只脚悬空,感觉到背后贴上来的热度,闷在被子里紧张得都快出汗了,小声道,“不要再过来了,我快要掉下去了!” 施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让她露出脑袋透气,见她原本白皙晶莹的耳朵依然红着,故意闲散地撩起话题:“你漫画里的男妖怪画得很漂亮,学美术时应该画过不少男模。” 席觅微耳朵高高竖起,心说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等等! 他该不会觉得我见过很多全/裸的男模吧?! 果然,背后那带着点颗粒感的低音炮又不咸不淡地发话了:“看了那么多别的男人也没见你这么不高兴,看了自己老公却这般抗拒。” ? 什么看了那么多别的男人? 没有全/裸的真人模特好嘛?再怎么样也有条内裤在身上! 她看过的只有大卫还有…… 一股恶心突然涌了上来,席觅微重重皱了下眉,握紧拳头让指甲掐进肉里,强行把注意力拉回这里,她想往后面转身去看施律的脸,又怕失态,忍住了。 是施律,是不会伤害她的施律,是值得信任的施律。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强调着。 “施太太,”施律以为她只是害臊,继续添油加醋地逗她,在她耳边邪邪道,“你看我哪儿都是合法的,你已经负过责了,不必惊慌。” 席觅微再忍不住,转身想叫他别再捉弄人,却撞见他满是笑意的幽深凤眸中,他丝毫没有被窥探之后的恼怒,也不见促狭,神情温柔沉稳,一如每个值得托付的时刻。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替她解围罢了。 心里的慌张和难受突然消散不少,只剩那点不好意思和尴尬,席觅微垂下眼帘,羽睫闪了闪,腮帮子又开始发烫,声音闻不可闻:“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不该吓唬你。”施律垂眸扫了下身上的t恤,温声道,“衣服选得很好,像情侣装。” “这本来就是你的同类型衣服…”席觅微被他的闭眼弄得无地自容,眼下贴这么近实在有点心虚,于是指了指两人中间微不足道的距离,“你要不要睡过去点?” 第89章 施律依然见好就收,后撤到她喜欢的“安全距离”,温声道:“别掉下去了,过来一点。” 席觅微略挪了挪,他便把灯关了。 良久,他听到她轻声说:“施律,我觉得你妈不讨厌你的。” 她并不是要介入他和父母之间,不自量力地想扭转他们冷了多年的关系,但就下午跟谭鑫月的相处来看,谭鑫月并不如表面那么冷若冰霜,对施律也并非毫不关心。 那些年谭鑫月确实没怎么去看施律,但她把爷爷发在群里的每张照片都好好地保存了下来,今天一张一张地给席觅微看过。 今天的鱼汤也确实是给施律做的,只是她大概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对施律的关心罢了。 席觅微十几岁就没了妈,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不希望等多年后谭鑫月去世,在施律和她心里都留下遗憾。 黑暗中施律沉默了一瞬,而后淡声道:“睡觉,不困么?” 席觅微知道这事急不来,于是说:“困了,晚安。” 有了晚餐前的小插曲,晚上果然没人来听墙脚,席觅微有点认床,不过身边的人没有换,所以睡得还算可以。 翌日一早,施诗便过来陪她吃早餐,又逗留了一会儿,他们便动身去席家回门。 谭鑫月把猫留下了,说下周再帮她送去工作室。 席觅微当时没有多想,一周后也没见到猫才反应过来她的用意,便把棉花糖留在了施家,后来时不时便借口要回去看猫,把施律拖回家吃饭。 回门也很顺利,席家在京港的人全部回来了,场面比施家更热闹,当然,这回的主角变成了施律这个姑爷。 席一跃已经被席振海遣送回澳洲,柳芸也好像愉快地接受了现实,又回到了贤妻良母的角色,对席觅微和施律那叫一个亲热周到。 蒋若伊喜欢温柔干净的大帅哥,相亲对象却是个满嘴爹言爹语、形容油腻的大男子主义者,这见面自然是不成功的,席觅微收到信号后打电话把她叫走,周一上班的时候听她吐槽了半天。 席家似乎早就迫不及待要公布和亚坤下任当家联姻的事,姑爷回门的事被大肆报道,在热搜上挂了小半天,席觅微和施律的照片在网上被发得到处都是,安鼎和亚坤的股票也跟着涨了不少。 不过这些都不是席觅微关注的重点,和大乘的合作如期推行,《小妖怪江湖》的第三季也快要上线了,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 好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都风平浪静,她晚上和施律睡在楚河汉界的两边,早上被他逮住要求上演离别亲吻,偶尔一块出门秀个恩爱,每周回施家看一次猫,其他时间也都算相处愉快、相安无事。 第三季的预约追读量超出预期的好,她的大妖人设似乎很受欢迎。 但几天后,微博和一些社交平台上突然出现了不少的大v和网红对她的新人物设定质疑的声音。 起先工作室的人还没怎么注意,粉丝们也自发地控评,漫画圈这点小事也没有引发大面积的关注。 可又过了一个晚上,这事突然登上了热搜。 “微微你快看微博,”蒋若伊在电话那头急切地说,“什么鬼啊怎么就上热搜了?” 席觅微正在开车,安抚了她两句,到了工作室才拿出手机看到了那几个上热搜的词条。 #《小妖怪江湖》第三季新角色被指镜面抄袭# #玉面书生抄袭经典角色# #大殿被碰瓷了# “什么镜面抄袭,”蒋若伊气得在屋子里乱转,“我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种鬼东西!” “就是,这也太离谱了,”杨芃芃一脸义愤填膺,“欲加之罪好吗?” 席觅微点进词条翻了几条转发和留言最多的几个大v微博,越看清秀的眉毛皱得越紧。 这条热搜和大v们嘴里说的镜面抄袭,是指她的大蛇妖和猫女抄袭了某经典日本动漫里的角色“大殿和小云”。 大殿是白发白衣,且长发是披在肩上的;席觅微的蛇妖是黑发黑衣,长发是竖起来的。 小云是黑发萝莉人类,猫女是白发萝莉。 大v的说法是: [强悍大妖配弱小萝莉,白发配黑发,这不是抄袭是什么?] [玉面书生特地把两人的发色、发型还有服装颜色对换,就是怕人发现她抄袭才故意这么画的。] [蛇妖也金瞳,萝莉也坐肩上,还主打一个双向救赎是吧?玉面太太干脆说自己画的是殿云番外好了。] [没灵感就说自己致敬经典?别狡辩了!抄袭就是抄袭。] [抄袭狗滚!以前的作品不会也有抄袭吧,呕了。] …… 下面席觅微的粉丝道: [造谣能不能专业点?大妖配萝莉的设定不算特别吧,而且我们是蛇妖,它的原身就是条大黑蛇!人形不画黑发画什么?妖怪画金色瞳孔不可以吗?那么多金瞳妖怪都是抄袭?] [蛇妖没跟大殿一样画大尾巴,脸上没有妖纹,身上也没带武器!猫女是妖不是人,白色的小猫不到处都是吗,还不能画白毛了?] 第90章 [萝莉配大妖、黑发配白发是多常见的搭配,黑白无常要不要拉出来溜溜?动不动抄袭,您这一杆子打死多少原创漫画家,能不能尊重一下创作者啊?] [实在找不出抄了的地方居然创造一个词叫“镜面抄袭”,我算是长见识了,呵呵。] …… 大殿的粉丝也出来说话了: [骨灰级大殿粉表示没觉得抄袭,构图、画风、人设都不一样,玉面太太的实力也不至于。] [臣附议。] [莫名其妙看见大殿上热搜,吓得我赶紧进来看,炒作还是对家搞事?画风完全不一样啊,服装也一个是日式一个是中式,我没看懂什么叫“镜面抄袭”。] [抱走殿云,别来碰瓷,谢谢。] …… 一些路人也跟着吃瓜:[本来挺喜欢《小妖怪江湖》,但如果是作者和工作室炒作就下头了。] [漫画圈也搞红黑模式吗?先自黑引起关注再洗白,等下一波操作。] [个人感觉是对家搞事?] [我记得这个画手,脸都没露过但是之前好像炒过美女画家人设。] [何止,她微博性别男,一堆粉丝喊她老公,工作室老板还跟她一起卖腐,恶心,想搞钱想疯了吧?] [她新漫画好像要上了,如果是炒作,吃相也难看了(狗头.)] [蹲个后续,有瓜踢我。] …… 看着铺天盖地的信息和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质疑甚至谩骂和人身攻击,席觅微缓缓握紧了手机,感觉脑子里有无数声音像潮水一样涌来想要将她淹没。 第43章 “这么多热搜,明显是有人整你,”蒋若伊把席觅微手机收了,“别看了,越看越糟心,我找人去买点水军去。” “对!”文茵气鼓鼓地说,“把这几条压下去!” “你买对方也买,”杨芃芃叹了口气,“还是别理吧,风头过了就好了,越理关注度越高,对微微口碑越不好。” “都不知道对手是谁,咱们乱应对也没个章法,”席觅微摇头,把手机拿过来又点进去边看边说,“先不要慌,让我想想。” “啧,要是人红是非多就算了,咱们这么小的工作室都被盯上了,我去找公关公司和法务想办法。”蒋若伊说完便上楼回自己办公室了。 “诶,你们快看,长卿大大出来替微微姐说话了!”豆子挥着手机兴奋地说。 长卿是一个画武侠漫画的男画手,偶尔在微博上跟席觅微还有杨芃芃有互动,他在杭州,上次杨芃芃去杭州签售他还去捧了场。 席觅微翻到他发的那条微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和抄袭没半点关系,请尊重原创工作者,拒绝无理造谣。] 这条微博才发出不久就被围攻,半小时不到就有上千条留言。 [抄袭就是抄袭,要我们尊重抄袭者?搞笑。] [眼瞎的是您吧?抄袭还不让说了?] [一句原创我们就都得跪着呗,证据呢?] [劝你还是等子弹飞一会,别让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你们画手圈是相互包庇吗?还是抱团取暖,下次你抄袭别人也来为你睁着眼说瞎话?] …… 眼看火烧到长卿身上,他的粉丝也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有了他带头,其他画手也都纷纷出来替席觅微说话了。 但如杨芃芃所说,越多人帮她热搜就越难以撤下,反而引起了更多的关注,短短一个上午,是非黑白已早已很难说清楚。 连工作室上午发的声明和席觅微等人的转发下面都满是嘲讽,粉丝控评都控不住,而且有人刻意带节奏把事情往各种对席觅微不利的话题上引,连带蒋若伊和杨芃芃的工作微博下都多了很多乌七八糟的声音。 蒋若伊又写了个更严肃的声明,盖了公章就要下场,被席觅微拦住了。 “先不要动,”她想了想,道,“我问心无愧,工作室不断发声明会被对方说是无能狂怒,没了公信力,我们急了他们就开心了,正中下怀。” “怎么办?刚才大乘那边已经打电话来了,”文茵急道,“万一前两季的动画受影响,我们可是要承担违约责任的!” “md,”蒋若伊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赔钱还是小事,名声坏了就难办了。” 他们这种合同跟明星代言虽然有区别,第三季也没有签给大乘,但毕竟是一个系列,人家的投入也不小,所以签合同的时候已经约定了相关事宜。 现在动画还没出,原作者就被爆出抄袭还上了热搜,要是不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撇清,不仅大乘要追究,以后席觅微就要被打成“抄袭狗”,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以后发表任何作品都会被拉出来鞭尸。 对任何一个创作者来说,这种污名一旦背上就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不得不说,对方真是懂得打蛇打七寸。 杨芃芃皱着小脸道:“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伊伊,”席觅微咬了咬唇,“我感觉不像是画手圈的人,你能不能找出买热搜的是谁,或者搞清楚那些大v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关注?” 第91章 那几个大v之前发的微博和漫画相关的不多,但粉丝量倒是没一个比她少的,很像是拿钱办事的。 画手圈里和她差不多粉丝量的太太之间基本都有互动,都是很热爱画画的人,工作室之间偶尔还有商业合作,出了新作品都是相互帮忙打call,不至于在背后插刀。 再说了,这么大的阵仗,买这么多大v水军和热搜来弄她一个才两三百万粉的小画手,成本也太高了点。 “我一定全部给你挖出来,”蒋若伊点点头,又捏住她的肩道,“但相关的质疑你还是要回应一下,第三季马上要上线了,不能任由舆论发酵。” “我整理一下把灵感来源和创作过程公开,应该有用,”席觅微拍拍她的手,勉强笑了一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让我查出来是哪个兔崽子在背后搞你,我跟他没完!”蒋若伊一脸杀气地说完,又掏出电话回房去了。 席觅微也回到自己工作间思考了一阵,又给那几个帮她说话的画手道了谢。 长卿出道的时间比席觅微久,有过应对类似事件的经验,在微博上聊了一会儿后要了席觅微的号码,两人又电话沟通了一下。 思路清晰后,席觅微将之前画过的几个版本的稿子都整理出来。 准备发微博时,谭涟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嫂子你怎么突然挂热搜上了?”他开口便是三连问,“我哥知道吗?哪个混蛋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你?” 席觅微已经冷静了不少,听他这么说,略感欣慰道:“你也觉得我没抄袭?” “抄什么袭呀你那个蛇妖不是照我哥画的么,”谭涟不爽地啐了一声,“这帮孙子,我刚开完会,点进去一看,真是气死了!” “你看出来了?”席觅微有点意外,“很像吗?” “虽然一个是真人一个是漫画角色,但一看就很像啊,冷冰冰不好惹的拽样儿,神态也很像,”谭涟不可置否道,又说,“我已经用小号骂了好几十个傻叉了,但水军太多了,要不要我找人帮你压压?” “不用,有应对办法了,谢谢。” 闻言谭涟也松了口气,嘿嘿一笑道:“那就好,我哥肯定会帮你的,用不着我。” 他去了鲸山别墅三次,三次都被施律塞狗粮。他那不苟言笑的阴沉六哥在老婆面前温柔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眼看着老婆被欺负还无动于衷? “施律?”席觅微一怔,而后浅笑道,“是有点小事要劳烦他,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不会吧我哥还不知道?” “我会联系他的,挂了。” 谭涟奇怪地看着不断发出忙音的电话,嘟囔道:“劳烦?” 施律今天连午饭都是跟合作方一块吃的,下面的人也不知道席觅微就是玉面书生,更没人敢跟他八卦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新闻,确实还不知道微博上的事。 接到席觅微电话时他有点意外。 她很少给他打电话,上班时更是连信息都少。 “不好意思,太太电话。”他指指自己的手机,撇下还在谈着事的人站起身走到阳台接通。 “律哥,你在忙么?我有点事想征求你的意见。”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是他熟悉的声线。 “不忙,”施律回头看了眼几个等在房间里的高管,温声道,“你说。” “我设计漫画新角色时参考了你的形象,”席觅微试探道,“能不能发一张你财经杂志封面照在玉面书生微博上?” 不等施律说话她又补充了一句:“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放,影响不大。” 她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比如等蒋若伊把人找出来从那边下手,如果真的是拿钱办的事,工作室有合作的律所可以起诉对方。 不过那样相对比较费时,这种事拖得越久对她的声誉造成的影响会越大,从创作的角度直接甩灵感源头是最有效的。 其实除了谭涟这个和施律很熟的人,蒋若伊她们也说过她的大蛇妖像施律,只是谭涟提起前她还没想到这点。 每一次回应都力求达到最好的效果,否则就会被人解读成心虚或强行挽尊,把施律的照片发出去应该能平息不少质疑声。 “方便,”施律很快就说,“发微博时@我,我谈完事回复你。” 如此一来,她拿他当原型便是被本人知晓和认证的,施律不是公众人物,这样可以预防再出现类似肖像侵权的质疑。 “好,”见他想得这么周到,席觅微心中感激,又不好言谢,便问,“你今晚加班吗?” 一周七天施律基本只休一天或半天,晚上加班的时候也多。 今晚七点半还有一个会要开,施律轻声问:“施太太要请老公吃饭?” 席觅微笑了笑,道:“顺利的话我请你看电影。” “不加班,”施律顿了一下,问,“顺利的话?” “我是说工作顺利的话我可以按时下班,”席觅微抬眼看见文茵拿着文件站在门口,点头让她进来,对施律说,“我先去忙了,订好票告诉你。” 挂了电话,施律走进来让李铎把晚上的会议取消。 “再订一束粉色郁金香。” 第92章 李铎比陆齐小几岁,性格也外向一些,等施律回到沙发那边便悄悄对陆齐说:“老板今晚要跟老板娘约会,打算咕了和安鼎的项目会议,四大爷知道了估计要气死。” 他口中的四大爷就是施正豪,他已经私下和施律签订了亚坤股权转让协议,不过明面上依然是他先代持。 虽然可以以最大股东的身份立刻强行拿走集团的控制权,但施律并不着急。 施正威还有大半年才退休,在那之前应该有各种后手要拿出来,他也打算一并将其他几房的派系清理清理。 原定今晚的会议是要把安鼎的项目正式交接给施正豪,和城中村的领导一块确定项目正式启动和对外宣布的日期。 开过这个会,施正豪算是正式拿到了这个项目。 “那就别让四大爷知道是私人原因,”陆齐道,“就说老板今晚有别的应酬。” “明白。”李铎耸耸肩,拿出手机订花去了。 谭涟等了十来分钟再刷微博的时候,发现玉面书生已经发了九宫格图文微博。 她把之前几个不同版本的设计稿发了出来,将施律杂志照和蛇妖定稿对比图放在正中间,配文道:[每个角色都是一点点完善的,蛇妖的灵感来源其实是@亚坤施律,大家说像不像?大殿是我的童年男神,如果要致敬我一定提前说。#抄袭是不可能抄袭的#] 这条微博已经被转发了一千多次,下面也有了好多评论,有依然在说她抄袭的水军,有说蛇妖和施律气质很像的路人,粉丝们更是激动。 [我敲太太出息了!居然跟亚坤的大佬有合作吗?早说啊,我们直接创死那些造谣的!] [我就知道我那才高八斗的老公不可能抄袭,现在逐步的设计稿和灵感来源都出来了,跟大殿没有半毛线关系,黑子们还好意思空口鉴抄吗?] [有些大v眼神是真不好,这才叫像好吗?施律这建模脸这两米八的气质、这不近人情的长相、这溢出屏幕的低气压,和我们蛇妖简直如出一辙啊!] [完了,太太就发了个人设图我已经爱上蛇妖了,千万不要是反派啊啊啊不然我三观跟着五官走了!] …… 这些评论还算正常,但后面慢慢就有点歪了。 [只有我觉得蹊跷吗?太太是怎么跟亚坤下任ceo搭上线的,难道是朋友?] [应该只是商务合作?但是她没有@亚坤旗下任何公司哎,而且如果有合作,当初发人设图的时候就会官宣吧?] [感觉像私下认识的朋友,因为被冤抄袭才发出来自证清白的。] [不一定哦,人家施律到现在也没理她,说不定压根不知道这号人物。] [纯路人,感觉玉面想蹭亚坤热度才搞这么一出,和施律应该就是我们和施律的关系,毕竟只是拿了上过杂志的照片对着画的。] …… 谭涟简直恨不得切小号去爆料了。 什么没关系,他们的关系说出来吓死你们! 何止认识,人家是夫妻! 每天晚上睡一个床的,出门前必须亲亲的那种! 第44章 “有眉目了,”蒋若伊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弹了弹上面的名单,“这些人大部分我和法务已经联系上了,他们那些点击和转发量早就构成刑事犯罪,我们律师函一发,有几个小网红就怂了,说是有人出钱请他们这么干的。” 文茵立刻瞪大眼睛:“谁?” “哼,他们号称签了保密协议不肯说,我就让我哥帮我查了查,是个没听过的小公司打的钱,最后扭七扭八的终于被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你猜是谁?”蒋若伊看了眼席觅微,冷哼道,“温晗,还记得么?” “他?”席觅微确实很意外,“他不是早就找了新女友么?” 温家和席家有没有闹不愉快她不知道也不关心,但这个温晗可是当他面带着模特女友出现过的。 后来也没有再纠缠过她,骚扰电话也早就没打了。 “不是他是谁,其他人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你?估计他就是不爽你从头到尾都没鸟他吧,”蒋若伊啐了一口,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他一个花心出轨还家暴的油腻啃老渣男也配?不敢硬碰硬就在背后搞小动作,无耻小人!” “可他是怎么知道微微笔名的?”杨芃芃不解道。 “他跟大乘的人认识,那天他不是看到我们了么,”蒋若伊想了想道,“没想到这孙子居然憋这么久还整出这么烂的招数,得不到就想毁掉吗,呸~卑鄙无耻!” 杨芃芃又道:“搞这么大的阵仗,他就不怕施总整他?” 席觅微失笑,连杨芃芃都这么说,看来施律宠妻狂魔的人设算是立住了。 “他就是看微微在微博上隐姓埋名的才敢的,”蒋若伊坏笑道,“不过他可能也没想到你会直接@施律,这下子应该慌了。” “哪儿慌了,”文茵皱着眉盯着手机道,“还有几个大v在带节奏呢,他们估计知道微微姐只会做到这里,不会公开她的身份和跟施总的关系。” 众人一看,有两个大v还在坚持不懈地发微博“回应”和“打脸”: [敢不敢说你萝莉配大妖的设定一点都没有抄?@玉面书生] [双向救赎和黑白配是常见设定但是你玉面同时撞了这么多元素,不解释一下?] 第93章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我们查不到?我这个暴脾气!”蒋若伊说着就撸起袖子切了本名小号,以富二代的身份假装吃了半天瓜,实则下场亲自骂人去了。 水军们依然吵得沸沸扬扬。 席觅微在办公室想了又想,最后又发了条微博:[不想剧透的,但你们实在好奇,我也不好叫你们失望:萝莉不是猫女平时的形态,下面这个她才是;两个大妖谈什么相互救赎?相爱相杀他不香吗?] 配图有两张,一张是白毛猫女的成人形态,一张是猫妖和蛇妖打斗的场景。 这两张图完成度很高,显然不是出事后短短几个小时能画出来的。 席觅微的微博发出去不久就被长卿和其他画手转发,长卿更是不顾黑子们的网络暴力,又一次义正严词地挺玉面。 大v们顿时哑了火,粉丝们则沸腾了。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御姐猫女我爱了!蛇猫cp我磕定了!] [我就知道太太还有后手,萝莉是猫女被大蛇打败后的战损状态吗?好期待第三季啊!] [绝了我的互联网老公!已经脑补十万字强强相爱相杀小甜文!] [给我快点更新听见没!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呜呜呜太太!(破音)] [别等三天后了我现在就要看到第三季!(尖叫)] 两次反转后水军还在无脑黑,很快就被路人和粉丝的声音盖了下去。 但是现在大v们的抹黑微博还没删,法务那边已经在整理证据准备提告,如果今天下班前还没有删微博并公开道歉,所有涉事大v都会被告上法庭。 眼看着微博下的评论区重新变得和谐,大多数人都在期待更新,还有很多粉丝劝她不要被网暴打倒什么的,席觅微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前段时间虽然休着假,但有灵感时她也没有偷懒,把后续的剧情大纲弄了出来,还准备了两张福利图。 否则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要走断腿了。 “你这两张图是打算更新的时候再发的,”文茵愤愤不平道,“现在提前曝光了,到时候粉丝都不期待了。” “不会的,现在反响很好,”杨芃芃还在看下面的留言,笑着说,“他们这波无脑黑还给我们带了流量,就当给蛇妖和猫女提前攒人气吧,微微的粉丝量也在涨呢!” “确实是,我正好趁热打铁,”席觅微轻呼一口气,对蒋若伊道,“这次算是有惊无险,以后要更注意了。” 蒋若伊一直盯着微博上的动静,闻言点头正要说话,突然眼睛一瞪,激动了站了起来道:“我的妈呀施律在干什么?” “怎么了?”席觅微见她那么激动,凑过去看了一眼。 施律发了微博:[画得很棒,照片怎么没选在家里拍的@玉面书生] 他一回应,网友又炸了,原来他们俩私下真的认识,于是不断推测他们什么关系,猜什么的都有。 蒋若伊微微皱了皱眉:“施律不会要公布你玉面书生的身份吧?” “他也没说具体的东西,”杨芃芃仔细看了看微博,道,“这操作可以的,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从所谓的抄袭事件转移到玉面太太和亚坤未来的ceo的关系上了。” 还有人说跟亚坤未来ceo认识的玉面太太肯定也不差钱,之前的漫画也很火,不至于要靠抄袭和炒作搞钱或博眼球。 “我已经脱离席家了,要公开也不是不可以,”席觅微停顿一瞬,道,“不过还是想把工作和生活分开。” 妈妈的遗产已经到了手,柳芸已经很难再威胁到她,现在公开身份对她的影响不大,但要是她时不时就搞点小动作来恶心人也挺烦的。 画画是她唯一一件跟家庭背景无关而自己能靠实力把握的事,通过一根网线和一部电脑就可以施展自己的想象,她并不想让玉面这个笔名冠上富二代或亚坤ceo夫人这种容易喧宾夺主的头衔,在这个微博id后,她只是一个漫画家。 被黑抄袭事件她该做的部分已经做了,后续的事工作室会跟进处理,席觅微查看了一下电影票,截了几张图给施律发过去问:[在上映的有这几部评分较高,你想看哪一部?] 过了一会儿,施律打了电话回来,语气淡淡的:“微博上的事我大概清楚来龙去脉了。” 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席觅微走到躺椅上坐下,拉了个垫子垫在腰后道:“嗯,处理好了,伊伊他们会要求造谣的删微博道歉,该追责的追责。” “微微,”施律那边停顿了一瞬,道,“有没有想过找我帮你?” 席觅微一愣:“我不是找你了么?” 施律不仅答应放照片,还跟她互动,比只发照片效果更好。 “事情刚发生时你就可以告诉我。” “我能处理的。” “我不是不信你的能力,也不是要干涉你工作上的事,”施律沉沉道,“但我是你老公,施太太。” 我想保护你,随时都愿意帮你。如果你不需要,也希望你记得有我在你身后,哪怕只是在一旁看着你从容不迫地应对那些诽谤、污蔑和网络暴力,我也想要在场,想要成为你的底气。 “这不是施太太的事,怎好劳动你,”席觅微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于疏远了,于是又说,“不过还是谢谢关心,已经没事了。” 第94章 啊,又说了谢谢,她悄悄吐了吐舌头。 “……”施律按了按眼角,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话好。 她似是越来越习惯和他的亲近,有时晚上睡觉都忘了挪到边边,人前喊老公比喊其他称谓加起来的时候都多,出门时已经记得要有告别吻,在外人面前不是挽着就是牵着他的手。 谭涟私下还笑说他好像娶了个人形挂件,问嫂子这么粘他,是不是马上要有小侄子。 如今他对她做什么,她好像都不再排斥,拥吻时到情浓处,他起的反应被她察觉也只是红着耳尖羞怯地后撤一点,不再像之前看见他沐浴时那般惊慌失措。 更别提生活中他们之间的界限已经开始模糊,她已经有两次没察觉到她拿他用过的杯子喝了水,偶尔着急也会穿着他的拖鞋就往书房跑。她主动约他每周日回家看猫,和他父母的关系比他还好。 甚至上次生理期时,见他占了她露台上的沙发,还一边嫌弃他“怎么那么多地方不好呆,非要占我位置”,一边爬上来挤在他旁边睡午觉,皱着小脸嚷嚷着肚子疼,等他把手放上去又闭着眼说好温暖。 她这种适应良好的表现打消了他很多顾虑和担忧,相处融洽得让他有时候几乎忘了他们是协议结婚。 然而今天整件事结束后他才明白她给他打那个电话,轻飘飘地说要用一下他的肖像,是因为她要独自面对和处理一场蓄谋的网络官司。 她将他完全排除在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和他说,好像他和网友口中一样,和玉面太太只是认识。 她是找了他“帮忙”,却只给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现在也甚至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答应不干涉她的事业,只每天下班后用小号去看看她的微博,私下把她的漫画又看一遍,偶尔送些下午茶到她工作室。原以为这种距离可以让她安心,却不想她压根就没有把他拉入她世界这重要的一片领地中。 于她而言,他始终只是一个婚姻合作伙伴。 结婚一个多月,她渐渐进入施太太这个角色,时时叫他产生已经获得幸福的错觉,可实际上,她的心动进度条依然为0。 这叫他心里那许久没有动静的血洞忽而重新开始灼痛。 “律哥?”席觅微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说话,以为信号不好,道,“我听不到你了。” “我在,”施律敛下情绪应了一声,转移了话题,“电影想看哪一部?” “看《尾随》或《有罪》怎么样?” “你定。”施律垂眸扫了一眼,都是冷门的悬疑片,热映的爱情片她一部也没选。 “我六点半能走,你来接我先去吃饭?” “好。” 第45章 离开场还有十来分钟,席觅微挽着施律在售票大厅柜台挑零食。 当然不是施律想吃,他克己自律,平时连碳水的摄入都不多,不吃任何零食,更别提爆米花和可乐这些高甜高热量的东西。 席觅微平日也不怎么吃零食,但被蒋若伊养成了看电影一定要买爆米花套餐的习惯,觉得来电影院一定要买这个才有气氛。 她接过售货员递来的芝士味爆米花,抽出另一只手去接可乐,施律先她一步接了过来,牵着她转身往放映厅走,修长的手指插进她指缝,握得很紧。 人并不是很多,但他好像很怕她走丢似的,走两步便扫她一眼。 席觅微在黑暗的走道里仰头看他锋利的侧脸,偷偷寻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这个男人虽然平时话也不多,但和她在一起时很少像今晚这么沉默寡言,一顿饭下来,两人之间的对话不过十句。 然而行动上他又并未表示出对她的任何不满,依然和平日一样体贴温柔;话虽然少,可需要他回应时也一定有回应。 难道是今天工作不太顺利,心情不好? 他和大房二房的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想必在集团也会遇到很多糟心事,幸好她没有咋咋呼呼拿网上那点跟他不相干的事去烦他。 电影开始了,是烧脑的悬疑推理类,席觅微白天应对突如其来的抹黑事件花了大量精力,现下只想一脑袋投进虚拟世界,让紧张刺激的剧情给自己的脑子按按摩,晚上再回去睡个好觉,于是电影开场后不久便把身旁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施律见她只是偶尔放一颗爆米花在嘴里,放了冰块的可乐却没怎么喝,便将自己的巴黎水换到两人中间扶手的杯托上。 席觅微这时候正伸手去拿喝的,她视线还在银幕上,摸到施律有点凉的手背后下意识看了过来。 放映厅很黑,他手上的婚戒在昏暗的银幕灯照射下发出微弱的光,脸依然看不清。 “喝点水。”他将巴黎水的盖子拧开递了过来。 “施律,”席觅微接过水喝了一口,小声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先看电影。”施律拍拍她的手。 席觅微只好又把头扭回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难以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电影上,原本精彩的连环谜团好像也变得失去吸引力,电影还有一小半,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 第95章 他没有否认心情不好,那就是心情真的不好。 “吃不吃爆米花?”席觅微拿了一颗伸过去,“吃甜食会分泌多巴胺,心情会变好。” 施律犹豫一瞬,继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送到自己嘴边,略略低头叼走了那颗泛着香气的圆球,微凉的嘴唇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指尖。 有点痒。 席觅微收回手搓了搓指头,突然道:“我们好像那种还没确定关系的男女。” 施律:“怎么说?” “不确定对方的心意,只好相互试探,”席觅微轻笑道,“但其实如果不是相互有好感,应该不会单独约来看电影。” 少女漫画里男女主的暧昧期就是这样发展的。 “那你对我有没有好感?”施律望向她,声音被电影音乐掺杂,听上去有些飘忽不定,五官被突然变亮的画面照亮,现出一半的脸。 他眼神深邃,好像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 席觅微怔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但是我们已经协议结婚,是确定的关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有点快。 明明不是被他亲吻或抱得很紧的时候。 她有点后悔不过脑子乱说话了。 施律看着她黑暗中依然清澈明亮的眼睛和懵懂的神情,忽而想起当初她提过的那个人。 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很难跟施总合作一辈子。” “若真有再和他相遇那一日,若他还没有婚娶,我想去争取一下。” 她心里已经住了人,所以在嫁给他之前便要求约定好离婚日期,婚后也从不提起,好像把自己借给他三年,这三年发生什么都不打算当真,也不会拿出感情。 她不是不懂爱人。 只是不爱他。 现在也依然不爱。 但是他无法控诉或指责,甚至没有立场吃醋,因为什么都知道还依然要把她绑在身边的正是他自己。 “你喜欢的那个人,”他顿了顿,淡声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语调很轻,轻得像是小股山风吹过冬日的松林,不经意从树梢上抖落的一点积雪。 偏偏现在连背景音乐都没有,这点声音也没能掩盖住。 席觅微意外于他突然提到这件事,但是电影的光线又重新暗了下来,她连他半边脸的表情都看不清了。 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也好像根本不在意,她无法分辨他只是单纯好奇还是有别的意思。 “我不知道,”她垂下眼帘,如实说,“只知道他个子高,力气大,是个好人。” 时间太久,她只记得14岁那年痛经痛得路都看不清,在学校附近晕倒,被人抱起来跑着送到了校医院。醒来时她身边只有校医在,身上盖着一件干净的外套,枕边有一包新的卫生棉。 校医说送他来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男生,个子高高的,但没留下姓名和电话就走了。 席觅微是突然收到母亲出事的消息,上了一半课就急匆匆往家里跑才昏倒的,当时也来不及管这个先回了家。 白惠如已经被送往医院。 后来便是病危、手术、第二次病危通知、第三次病危通知,最后带着未出世的弟弟撒手人寰。 席觅微花了许久才接受事实,等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想起要去找校医院看看监控已是几个月后。 学校的监控都是自动存档的,但硬盘空间有限,两个月没有调出来就会自动把前面的清理掉,她去得那么晚,自然什么也没查到。 如今她只依稀得那个男生沉重的呼吸声和动荡的胸膛,还有不太清晰的几个字,唯一能证明他真的出现过的便是那件黑色的外套了。 当时跟施律提到,也只是想为自己的撤离留条后路,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这件事。 “跟我离婚后,”施律又问,“还去找他吗?” 席觅微抱着爆米花桶,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刮了刮,小声说:“找不到的。” 她连那个人的脸都没看清,该去哪里找都不知道,总不能拿着一件十年前的外套到处问。 直到电影结束,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场,施律再没有谈起过什么话题。 席觅微自己也有点闷闷不乐,连电影后面的结局演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刻。 今天打赢了一小场仗,本应该高兴才是。 收到施律送她的粉色郁金香时,她是很高兴的,那束花包得很漂亮,花更漂亮。 现在它还在车里,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她的心情却已经变了。 第46章 到家已是近十一点,施律进屋就去了书房,直到席觅微在床上躺了半天都没有回房。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失眠,最后干脆也起床钻进了隔壁工作间,但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画不出来,于是把郁金香拆了插好,随便找了本杂志抱着看。 施律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扫了一眼花瓶里娇嫩的鲜花,把脚边的杂志捡起放在茶几上,俯身将她抱起往回走。 第96章 半道上她醒了,睁眼看了他一下,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怎么不回床上睡?”他颠了颠将她抱高一点,让她把脸靠在他肩上。 “睡不着,”她说,突然又没头没脑地补充道,“你不在旁边。” 施律的脚步停了下来,垂下眼静静地看着她,下颌线崩得很紧,但是始终一言未发。 他长得真的很沉稳很镇定,表情又少,而且似乎连心跳都可以控制,哪怕席觅微时常靠他靠得这么近,也没有听到过他心里兵荒马乱的声音。 她有些挫败地想,或许他就是从来没有为谁兵荒马乱过。 没有人能让他慌乱吧? “我以为你生我气,今晚不回房了。”她重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扫过他的皮肤。 像羽毛扫过平静的湖面。 “你没做错任何事,我在书房是有公务要处理。”他重新迈开步子,走进卧室将她轻放在床上,直起身伸手解开衬衣领口的袖扣,转身想要去洗澡。 “施律。”席觅微起身拉住他的袖子。 他回头朝她弯了下嘴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我们家不会有冷暴力,放心,快睡。” 她点点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施律轻叹一口气,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才走。 她主动的时候真的不多,今天是第一次约他看电影,他因此推了许多工作,但北美那边的几封紧急邮件是今晚必须要回的,所以弄得有些晚。 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安。 施律洗漱完,轻手轻脚从另一边上了床,准备关灯时席觅微翻身滚到了床中间,离他只有十来公分。 他瞥到她唇角轻轻动了一下,伸手勾了勾她翘挺的鼻子:“有人偷看我了?睫毛还在抖。” 席觅微被揭穿,睁开眼光明正大地耍赖:“我看你是合法的。” 施律轻笑一声:“学会举一反三了,小朋友。” 席觅微其实早就困得不行,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只是她还记得自己的任务,迷糊着问:“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啊?” 又强撑着翻了个身面对他,一副打算洗耳恭听的样子,但是因为犯困,她声音小而软,最后一个字还带着尾音,说完还很没有礼貌地打了个哈欠,连生理泪水都渗出来了。 “你很在意?”施律抬手把那点湿意抹去,轻声问。 “嗯。” “为什么?” “emmm……”席觅微快要睡着了,闭着眼emmm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想你心情不好。” “如果我心情不好,你会怎样?” 席觅微把手伸到被子外面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我也会难过的。” 施律沉沉地看着她巴掌大的脸,重新意识到就算她喜欢着别人,将她留在身边也绝对是个正确选项。 她开始在乎他了,不是么? “席觅微,”他头一次用她的全名称呼她,“要不要跟我交往?” “?”席觅微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下,“我不是都跟你结婚了么?” 她困得实在受不住,转身背对着他,拉了拉被子,没心没肺地开始睡觉。 三秒后,她猛地睁开眼,扭头瞪着依然撑着头看着她的施律,结巴道:“你、刚才说……” “交往,”施律肯定地点了下头,“谈恋爱的意思。” “要重新协议交往吗?”席觅微有点懵了,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再清醒一点,坐起来问,“我哪里演得不好,施家有人知道我们协议结婚的事?还是……” “都没有,”施律也坐起身靠在床头,原本偏深的眸色在暖光灯下折射出一点澄澈的琥珀色琉璃质感,“我想跟你交往,没有协议。” 席觅微怔怔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协议结婚的老公要求跟她不带协议地交往,这是…… “我在电影院问你对我有没有好感,”施律温声道,“是想等你回答后反问我。” 但是她不仅没有回答,也没有问他,而是提起他们协议结婚的事,提醒他一切都是演的,就像两个私下根本不来电的演员,也能在电影里爱得死去活来那样。 等下了戏就曲终人散,各自回到现实中。 所以他才会想知道她真心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要是我回答没有呢?”席觅微说完便抿紧了嘴巴,感觉自己今天的情商降到了负数,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蠢。 她有点慌,好像有人用钥匙在试图开启某个被刻意封闭的房间。 施律好像早就猜到了,他小幅度地笑了一下,全身都好像被灯光染上了蜜色:“那我也会告诉你我有,我喜欢你。” 午夜的房间落针可闻,连被风吹动的白色窗纱都静悄悄的,有一瞬间席觅微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直到哪里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打破这种默剧般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们结婚多久了?”良久,她垂着眼轻轻问。 “52天。”他说。 “才52天,”她重复着,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被子,“理智告诉我单身28年的施六少不太可能会这么轻易喜欢上谁……但是我心里好像已经相信你了。” 第97章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初中的时候、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时候、后来那些相亲对象,类似的告白她听了许多次,甚至连施律本人,算起来也已经是第三次了。 只有这一次她的心被动摇,擅自相信了告白者。 可是她又说:“对不起,我好像不行。” 施律似是又猜到她的反应,眼里闪过一丝寂寥,但依然温和地说:“我知道了。” 他拉开被子让她躺下去,关掉灯往后退了一点自己也躺下。 房间再一次陷入寂静,席觅微几分钟前还昏昏欲睡的大脑却思考没了困意。 她躺在床的正中间闭着眼,泪水悄然滑入鬓间。 她应该永远没有能力吧?没有能力跟谁真正地相爱、真正地交往、真正地结婚,直至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她早就知道她没有这种能力,所以答应施律这种过家家一样的协议婚姻,很认真也扮演妻子的角色,在了解施律的品行后很放心地让他亲近自己,在和他越来越亲密的接触中享受由肾上腺激素和多巴胺带来的快乐。 她在一场点到为止的假婚姻里装作正常人并乐在其中,力图说服自己真的已经忘记了那个梦魇。 起码在外人看来她是很幸福的,和老公恩爱和谐、如漆似胶。 实际上,施律除了第一次回施家洗澡时逗过她一下便再也没有让她看到过什么不该看的,也从不在她沐浴时借机窥探,安安分分在她身旁躺了52天。 他并非对她没有欲望,她好几次都感觉到了,拥吻接近半分钟他就会起反应,只是两人都睁着眼装看不见,谁也没有说破。 她知道那欲望是正常的,如果两情相悦,那欲望也是美好的。 偶尔梦魇时半夜醒来,她也知道她靠在谁怀里,是谁像哄孩子那样不断哄她别怕。 他本可以站在云端,却俯身为她做了那么多,又恪守着诺言和约定不叫她为难,永远从容不迫、冷静自持,体贴地留给她需要的空间和私密领地。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不对这样的人产生好感。 这种好感不是哪一刻突然出现,而是在点滴的相处中渐渐堆积,慢慢地她变得很信任他,看到他就会觉得很安心,很安全,在需要扮演爱他的妻子时心情也会很好。 听到他亲口对她说喜欢,想要跟她交往,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在偷偷期待着。 可是她走不到那里,那难堪而恐怖的记忆一定会重新冲出来撕破她,就算她占了他身边真正的位置,也依然只能跟他做假夫妻。 她想继续演戏,不敢再往前。所以她出事没有找他帮忙,当他因她没有第一时间找他感到失落,认真地问她对他有没有好感时,她都很狡猾地躲开了。 施律真的很会打直球,真的假的都打得很好,分寸感拿捏得很恰当,这样的人不容易跟伴侣产生矛盾和误会,她想。 泪水不断涌出,鼻子也堵了,她小声地吸了一下,假装翻身想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一边床,却被人掰住了肩膀。 “为什么哭了?”身后的男人逗她说,“明明是你甩了别人,席小姐。” “没有哭,有点受凉把鼻子堵了。”席觅微用了点力挣脱他,爬到床边打开灯拿了张纸巾背对着他擦脸。 “要不要来我身边睡,”施律温声道,“你上次说很暖和。” 席觅微突然笑了一声,带着鼻音说:“被人甩了你怎么还这么圣父心泛滥,不应该把空调再调低点让我冻死吗?” “或许爱情让人愚蠢,”施律难得开了个玩笑,“就算刚刚被甩也见不得喜欢的人哭鼻子。” 席觅微夹着泪就把纸巾一丢,灯都没关就钻到他怀里去抱住了他。 又哭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对不起。” 施律板起脸:“对不起就完了?衣服要赔的。” 席觅微眼睛都哭肿了,听了这话却又笑了出来,在他胸前蹭了蹭脸,说:“给你买新的,我有很多钱。” “你还欠我一块表,有很多钱的席小姐,”施律又说,“你欠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表已经订了货,要下个月才到,”席觅微仰头看他,“只欠你这件衣服了。” 她眼眶和鼻头还泛着红,上睫毛上挂着很细的白色水珠,下睫毛湿得贴在下眼睑上,眼珠像洗过一样亮,身体也还不住地一颤一颤的。 很像受了委屈又轻易被哄好的小孩子,和她原本大气而有些明艳的长相有些出入。 像她小时候的样子。 施律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没有认出他来,还是真的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了,但他最后挑了个最紧要的问题:“说说你为什么哭?” 为什么明明拒绝了他,却难过得好像被他拒绝了。 席觅微咬了咬下唇,别过眼没说话。 就在施律打算放弃的时候,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地传进他耳朵里:“我怕。” “怕什么?” 席觅微又把头埋进他怀里,然后说:“我怕你。” 第98章 施律不太理解她言行上的不一致,沉声道:“我不会伤害你。” 席觅微摇摇头:“是我的问题。” 施律剑眉微蹙,没有再追问,只亲了下她的头顶,道:“想说的时候我随时愿意听。” “嗯,”席觅微轻轻呼了一口气,说,“睡吧。” 第47章 很久没有这么哭过的席觅微第二天醒来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吓了兰姨一大跳,以为她跟施律吵架,在吧台后不停地给施律使眼色。 “你再不帮我澄清一下,”施律把冰好的眼罩给她递过去,有些无奈地用下巴指了下兰姨,“兰姨就要威胁今晚不做我的饭了。” “少爷你自己说不回来吃的,”兰姨嗔了他一眼才把咖啡递过去,对席觅微道,“微微,昨晚没睡好吗这么憔悴?” “有点,昨晚那个电影太感人了,”席觅微闭着眼把冰眼罩贴上去,仰头扶着吧台站起来往沙发那边摸,“我晚点再出门,律哥你先走吧。” 施律站起来扶着她往客厅走:“没有要紧事今天可以在家休息,工作远程做。” “不了,那几个大v虽然删了微博也道了歉,背后的人我们还是要追责的,”席觅微躺到沙发上,“今天应该还要开会。” “是温晗?” 席觅微睁开一只眼睛:“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谭涟从蒋若延那儿打听到的,”施律把她的拖鞋摆正,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该怎么告怎么告吧。” “微微,”施律握了握她的手,“你这点事告不倒、也惩罚不到他的。” 席觅微以为他在劝她收手,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那也要告,要是我们昨天应对得不好,我的职业生涯都被他毁了,哪怕最后只罚他一块钱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施律:“你就不怕得罪了温家?” “得罪就得罪了,又不是第一次,他害我之前怎么没怕得罪席家和施家,”席觅微干脆扯掉眼罩坐起来,皱着眉一脸的理直气壮,“我从来就没有答应去跟他相亲,是他自己一头热纠缠不清,现在又来欺负人,还不许我还手?温家要真把家业交给这种人,迟早要栽大跟头!” 听得她终于把自己勉强划入她背后的阵营,施律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过有些人确实是嘚瑟太久,该让他栽个大跟头了。 “怎么了,”席觅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还很难看吗?” “不会,”施律勾了勾唇,“很好看。” “……”席觅微想到他昨晚的表白,突然脸上热起来:“你怎么还不出门,快走。” 施律指了指自己的嘴。 席觅微凑过去想和往常那样亲他一下,忽而觉得怪怪的,昨晚就算了她满腹心事,很没品地占了他的怀抱,今天还这样是不是对他有点不公平? 毕竟她已经拒绝跟他交往了。 正迟疑间,施律已经亲了过来,泄愤似的重重吮她的下唇,悄声道:“不跟我谈恋爱就不是我老婆了?你依然是施太太。” 席觅微红着脸摇摇头,捂着发痒的唇指指大门:“一路平安,再见。” 施律笑笑,捏了下她泛红的饱满耳垂后起了身。 转身后,他眼里的温柔立即融泄。 他走出大门,沉着脸给陆齐发信息:[约温家老爷子今晚吃个饭,请他的宝贝大孙子务必一起。] [不然我就把code在他们家所有俱乐部的投资一次性撤干净。] 施律走后,席觅微又在家冰敷了二十分钟,然后化了个妆把没有完全消肿的眼睛遮了遮才出门,幸而工作室的大家注意力都在处理昨天后续上,没人看出她脸上的不对劲。 只有蒋若伊中午吃过饭,跑到她房间问她是不是哭过。 “你居然为那种小人流眼泪,这可不像你,”她半开玩笑地戳了戳席觅微的脸,“难道结了婚就变娇气了?” “我只是没睡好,”席觅微打掉她的手,“你不要胡说。”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姐姐我,”蒋若伊抱着手臂靠在她桌上,“放心,我一定把那孙子告趴下,给你出气!” “真不是为他,”席觅微笑笑,“昨晚施律说……想跟我交往。” “他想来真的?”蒋若伊歪着头,眼睛眨巴了两下,“看你这样子,没答应吧?” 席觅微摇摇头。 “但你是不是想答应?”蒋若伊叹了口气,“如果谁说你们俩相互没有喜欢对方,我第一个不同意。” 她和施律虽然没见过几面,但和席觅微可是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结婚之后的状态她看在眼里,那个男人看谁好像都不怎么顺眼,可对自己的老婆是很温柔的。 如果哪天席觅微跟她说她和施律真的在一起,她一点都不会意外。施律显然是喜欢席觅微的,否则就算外人跟前要演戏,私下不会对她那么体贴,教养再好也不至于那么呵护不爱的女人。 他并非故意,但对其他女人是完全没有怜悯之心的。 好像在他眼里,不管性别,都只是人罢了。 至于席觅微,或许她刚开始确实对施律没什么感觉,也没说过什么,但如今显然不是那样了。 第99章 近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她这位发小愣是没在她跟前吐槽过老公一回,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动心了。 席觅微垂眼看着地面,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不敢。” 蒋若伊仔细一看,发现她眼眶又红了。 她皱皱眉,恨声道:“我早晚要阉了席一跃那个兔崽子!妈的!” “不要提了,”席觅微抿了下有些干涩的唇,道,“我想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终于愿意去了?”蒋若伊站起身按着她的肩,柔声道,“我帮你约,我陪你去。” 又问:“要不要告诉施律?” “他不知道这些,先别说吧,”席觅微勉强朝她笑笑,“看医生会有效吧?” “会,听说有个很厉害的心理学海归博士最近在京港开了诊所,我们去找他,”蒋若伊郑重道,“你也要相信自己。” “好。” “温老先生,好久不见。”施律伸手握了握温向前那苍老的手,瞥了眼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不做声的年轻男人。 不得不说,温晗在他爷爷跟前装得倒挺乖,前两天头发还是绿色,这会儿已经染成了黑色,最喜欢穿的花衬衫和牛仔外套也换成了规规矩矩的西装。 “施总,久仰,我是温晗。”他伸出手来,略有些浮肿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施律垂眸扫了眼那只手,淡淡道:“我才是久仰温家大少爷大名。” 温晗额角一紧,嘴角和弧度和空中的手都僵了僵。 陆齐适时将带来的人参递过去,温晗连忙伸手接过道了谢,不再看施律。 “咳咳,施总太客气了,”温向前被助理扶着坐到椅子上,顺了口气才接着说,“你难得约我一次,老头子却病恹恹的,实在失礼。” 他笑得很和蔼,好像完全不知道施律把他预定好的孙媳妇抢走、还撬走了安鼎项目的事。 “前阵子不得空,听说您前两天出了院,怎么也得跟您叙叙旧,”施律也熟练地寒暄,似乎很关心他的身体,“不过您病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没好些?亚坤的疗养院环境还不错,您可以考虑去住一段。” “老毛病,好不了咯,”温向前笑呵呵地挥了挥手,喝了口茶道,“我这半截身子入了土,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施总往后和温家同辈多往来,年轻人玩得到一块。” “好说。”施律随口应了便垂眸喝茶,一个字也不多说。 温向前有些摸不着头脑,施律特地要他带上温晗,却又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也不说到底有什么事,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席家的事已是过去,施律这事上不厚道,但后来也用私人投资公司code投了温家正在筹建的几家马术场和高尔夫球场,也算是让温家和施家搭上了线,他自然不会还将那些拿出来说,于是他和施律继续闲谈,问:“施总刚回国不久,还习惯?” “京港是我的故乡,气候和环境自然是习惯的,”施律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温晗,“这人情世故倒确实有些看不懂。” “施总这话,”温向前神色微僵,“像是话里有话。” “没,只是感慨一下。”施律打住话题示意上菜,席间问起温家那几个俱乐部的进度。 “俱乐部的生意今后都给小晗打理,”温向华扭头对温晗道,“你给施总汇报一下。” 温晗本来也担心施律查到了什么,落座之后就连大气都没敢出,见他后来神色如常才渐渐放下了心。 拐了好几个弯才下手的事,那么容易被查出来他也别混了。 查到他头上也不要紧。 他又没真把人怎么样,大不了赔点钱道个歉。 于是他重新端起笑脸,眉飞色舞地把俱乐部筹备工作的进度讲了一遍,老爷子知道施律今天大概率要问这些,所以来之前特地要他仔细准备过。 果然,施律听了一会儿,脸色便缓和了一些,道:“听闻温少爷私生活丰富,我还以为没什么时间再兼顾工作,看来是我多虑了。” 话说得不好听,但施律对他的汇报显然满意,于是温晗咧嘴一笑:“嗐,都是那帮人乱说的!我就是工作之余去放松放松……” 温晗话没说完就被温向前瞪得闭了嘴。 “我们家这小子实在不成器,欠管教,”温向前眯着眼笑道,“好在做事也还算用心,施总得空要是能替老头子我费心提点提点就再好不过咯。” 施律笑而不语,抬起手中茶杯虚虚朝温向前敬了敬。 餐后,温晗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碰到施律正在洗手,他走过去打开旁边的水龙头,边冲水边道:“施总平时都怎么消遣?” 施律抽了两张纸擦手,问:“怎么?” “施总没必要总这么端着,”温晗哈哈一笑,关了水一边抽纸一边说,“你也大不了我两岁嘛,现在我爷爷又不在,咱没必要这么客套。” 他席间观察施律好久,觉得这个人和传闻一样无趣、装逼、端架子,搁私底下他最烦这种人,可偏偏这人又是他们家俱乐部的大股东,爷爷要他跟他搞好关系。 不过年轻人么,在别人面前装得再正经,私下什么样还不一定,这施律人设立得那么好,谁知道在国外怎么玩呢! 第100章 没有男人不好色,否则他怎么见了席觅微那女人一面就把她娶回了家? 论长相论身材论气质,京港那些所谓的名媛里和她瞧着一样让人舒服的也没几个了。 就是冷了点。 现在想想不也是装的么?装得冰清玉洁、看不上这看不上那,其实就是待价而沽,遇上施律这么有钱有势的,立刻就跟人闪婚了。 “改天我们私下约一个,我朋友开了家不错的夜店,”他胡乱擦了手,把纸巾一扔,就要来勾施律的脖子,“不是那种吵吵嚷嚷的,我请你去……” 话没说完,施律抬手扣住他的手腕,疼得他惨叫一声:“哎哟疼疼疼……” “温少爷想是有什么误会,”施律冷眼盯着他有些扭曲发红的脸,“我今天可不是来交朋友的。” 第48章 “那你让我爷爷非要带上我,”温晗挣了挣,发现更疼了,只要接着问,“是想干嘛?” “也不是大事,我老婆平白在你这儿受了点委屈,”施律的手依然像钳子一样钳着温晗,冷声道,“我来替她讨个公道。” 温晗心中先是大惊,冷汗顺着后背滑落,但他突然冷笑一声:“施总一声不吭抢了别人老婆,又抢了别人家的项目,竟还倒打一耙了?” 他满眼怒意道:“怎么就你能随便欺负人,其他人都得老老实实让你宰?放开我!” “温少爷第一天做生意?各凭本事的事,怎么叫抢?”施律缓缓放开他,重新将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淡淡道,“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一定接。去对付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实在没有风度。” 温晗甩了甩快要失去知觉的手,发现手腕处的几个指印已经开始肿起来了。 妈的,他不禁暗骂。 “开个小玩笑罢了,又没真的怎么样,她不是应对得挺好么,”温晗握着手腕转了转,疼得嘴唇都白了,但依然笑道,“好像还涨了不少粉,就当我替她的新漫画预个热好了。” 施律哼笑:“你好像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错啦,在这儿给您道歉成吗?”温晗双手握在一起朝施律作了个揖,皮笑肉不笑道,“您不至于为这点事就跟我们温家过不去吧,那几个俱乐部可都还没开业,这时候温家要出了什么事可不划算。” 他和施律虽然不熟,但他打死也不信他这种人会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的利益过不去,那么感情用事他也走不到今天。 就算他想公报私仇,code在俱乐部投的钱也不是他施律一个人的,马上就要开业了,是他想撤就撤的? “温家自然是不会出事的,”施律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淡淡一笑,“合作会继续。” 温晗放心了,拱拱手道:“既然施总对夜店不感兴趣,我也不硬拉您去了,爷爷还在等我,告辞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等身后的门关上才龇牙咧嘴地又搓了搓被捏过的手腕。 妈的,会武术了不起?还不是不敢对他怎样,呸! 京港再也找不出第二家这么高端的高尔夫球场和马场,等他把俱乐部经营起来,京港名流也结识了个遍,施律现在没动他,到时候更加不敢再轻易动他! 想到此处,温晗抬起头,满脸无畏地越过等在一旁的陆齐,恭顺地扶着温向前走了。 三天后,席觅微的漫画第三季顺利上线,虽然蛇妖和猫女还没出场,但有前面两季积累的粉丝和人气,第三季开局的反响也很不错。 虽然只过了几天,但网上的新闻和瓜层出不穷,她被污蔑镜面抄袭的事已成过去,除了工作室起诉那几个大v的通告微博下还有很多粉丝关注外,大部分路人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 大乘那边自然也没有再说什么,和工作室的合作继续进行。 一切都又回归平静。 席觅微每周抽半天在蒋若伊的陪同下去看心理医生,当然,和兰姨和施律都说的是出门逛街、美容或跟小姐妹下午茶。 施律依然忙碌,但被她拒绝后又表现得有点奇怪。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久,好像若有所思,又总是欲言又止,但每当席觅微问起,又勾唇笑笑,温和地说没事。 晚上睡觉倒是好像比从前更君子,也不逗她、哄骗她主动亲近他了。 不过又并不叫她觉得两人变生疏,不知道从哪天起,他上床之前总会先走到她这一边来看看她,陪她说几句话再揉揉她的脑袋,在她眉心亲个晚安吻。 哄小孩似的。 大概施律觉得既然她无意与他发展,卧房里不好再过度亲密吧。 席觅微没有在拒绝谁之后还需要和对方朝夕相处的经验,想不通就不想了。 温家的马场开业那天请了许多名流和媒体出席,施律是投资人,带着席觅微也到了场。 他端了杯香槟给她,见她四处张望,温声道:“蒋若伊没来?” “她又被抓去相亲了,”席觅微接过,笑道,“这次好像是个海归。” 施律:“那你刚才在找谁?” “好像没看见温晗,”席觅微抿了一点香槟,又蹙着细眉环顾了一周,“我们工作室不想跟他和解,我想叫他别再找人上门了。” 第101章 温晗收到法院传票后又开始了当初那套做派,三天两头就派人跑到工作室要求和解,一蹲就是老半天,他们都快被烦死了。 施律淡笑:“他今天来不了,那些人应该也很快就会撤了。” 席觅微有点奇怪地看他一眼:“他不是俱乐部的管理人么?” 再贪玩,开业当天不出现也太说不过去了。 “换了,”施律看着不远处被拉出来展览的几匹骏马,“他和朋友合资的夜店被举报提供场所供他人吸食和注射非法致幻物,他是组织者之一,并有长期□□行为,证据确凿。” “简单来说,”施律将目光转向席觅微,“他进去了,一时半会出不来。” 席觅微猫眼微睁:“你做的?” 难怪温向前今天也没出席,说是身体不舒服,大概是被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气病了。 “维护京港社会秩序,举报违反犯罪行为,”施律没什么表情地说,“人人有责。” 温家是不能有事,但温晗不能没事。温向前说他欠教训,自己身体又不好还下不去手,施律自然要代劳。 温晗既然喜欢背地里找人骚扰人、暗中在网上买水军往人身上泼脏水,那他不妨效仿一下,暗地里把他送进去,还替温家在媒体那儿找好了说辞,已经是相当体贴了,温向前得知宝贝孙子五毒俱全,这才又气得住了院。 说起来,温家因此而感谢施律的人还不少。 果然,上台致辞的是温家二房的温良,轻描淡写地将温晗的缺席说成因爷爷身体不适,温晗带着他出国休养后便着重感谢了亚坤和施律,将媒体的注意力转移走了。 “人赃并获,起码得关个大半年加强制戒毒,”施律道,又扭头看席觅微,“你们该告继续告,他那边有代理团队,可以替他出庭。” “你……”席觅微笑笑,“又是为了帮施太太出气?” 就算工作室告赢了,温晗大概率也只需要贴张道歉书、罚点钱或者拘留个几天,他一个有钱的素人,这些对他来说其实起不到任何惩罚作用,但现在的他犯的事性质显然变了,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施律曾说没有人能欺负施太太,虽然这次受影响的是她的笔名,但私底下也是温家和施家的事。 “我有时候觉得,”施律牵过她的手轻轻皱了皱眉,但语气依然平和,“我们这对假夫妻演得太好,堪称貌合神离的典范,表面亲密无间,实则每笔账都算得分毫不差。” “……”席觅微的指头不自然地弯了弯。 “不要紧张,你没有错,这本来就是我们的约定,是我开始觉得不满足了,”施律勾了勾她的指头,“既然你那天没有说不喜欢我,我会等你。” 席觅微抬眼,眸子里好像蓄着一汪清水:“等我什么?” “等你喜欢我,”施律语气轻快地说完,又低声补充,“等你喜欢我比喜欢那个人多。” “施律……”席觅微想说什么的时候,旁边有人端着香槟过来找施律敬酒了,两人打住话题去应酬,没再找到更好的时机聊这件事。 之后施律便出差了好几天,回来的时候正值温晗入狱的事被爆出来。 马场和高尔夫俱乐部的管理者此前已经被替换掉,开业典礼也已经圆满结束,温晗个人的违法犯罪行为虽然招来许多骂声,但对温家的影响并不大。 当然,他个人微博下被很多前女友组团围攻,另有十多个小网红发文将自己曾经和温晗的爱恨情仇图文并茂地发出来,在互联网上掀起一小波痛打落水狗的热潮又是另话了。 席觅微吃了会瓜就放下手机洗澡去了,明天要去接上次力挺她的画手长卿。 长卿跟当前工作室的合同快到期了,有意来京港发展,蒋若伊想将他签到语诗画社,这样一来除了画少女漫画的杨芃芃和画奇幻类的席觅微,男频那边的武侠类画手也有了, 不过她明天没空——又要被她爹按着去相亲,自嘲都快成相亲专业户了。 杨芃芃是个社恐,虽然见过长卿一面,但谈合作也不擅长,只能席觅微出马,她也想趁这个机会当面再感谢他一下。 洗过澡,她贴了张面膜便给蒋若伊发信息:[我明天吃过午饭把长卿送到工作室就撤了啊,下午要去看医生。] 若伊:[不要我陪你去?] 觅微:[都去了好几次了,没事。] [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不知道,]席觅微顿了顿,又说,[施律好像也没发现。] 若伊:[人家那是信任你,从来不翻你东西看你手机,也不会让人盯着你,又没跟你发生关系才一直没发现的,但我觉得你还是要找个时间跟他说一下。] 觅微:[我考虑一下。] 要是治好了再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可能会更好吧? 嗯?怎么好像有个恋爱等着要谈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蒋若伊才说:[宝贝,那件事不是你的错,如果你很喜欢施律那就不要怕。虽然我看不惯施六少爷生人勿近的臭脾气,但他应该只会心疼你,不会蠢到去指责你这个受害者的。] 席觅微抿了抿唇,按着手机边框的指头有点泛白。 第102章 心理障碍要是那么容易能克服,她也不用去看医生了,现在的情况是道理她都懂,也能说服自己那不是她的错,但是对于亲密关系的恐惧依然像生了根一样在内心深处盘踞着。 对她来说,那件事仿佛永远伴随着暴力、压制、强迫和疼痛,而她是那么无力、恐惧、无法挣脱,也总觉得事后会有谩骂、鄙夷、叱责。 就算地板上铺了地毯,也有让人觉得冰冷坚硬的时候。 她当然知道性不是男女交往中唯一的东西,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段完整的关系里性或许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如果她不能克服,到那一刻受伤的不仅是她自己。 她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自己有这方面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很长一段时间里,哪怕和陌生男人没有肢体接触,看到电视电影里比较露骨的戏份联想到这件事就会觉得生理性的反胃和恶心,更别提去找医生疏导和治疗。 平时她隐藏得很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也慢慢好了很多,见了席一跃只要他别靠近她也没有太多的反应。 连蒋若伊都是两年前陪她去看一部悬疑片,里面的□□戏拍得过于逼真,导致她在位置上满头大汗地发抖、呼吸困难、几乎当场吐出来才知道的。 当时她劝她去看医生,但席觅微拒绝了。 她几乎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心理准备,认为只要有朋友有事业,最好再从席家把妈妈留给她的遗产拿到手,算上那两只猫,她的人生就已经圆满了,不谈恋爱不结婚也没关系,到了想要孩子的年纪就去领养一个也一样。 直到遇到施律。 其实在第一次见面,他突然伸手替她擦眼泪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应该有所反应的。她应该觉得难受、应该起鸡皮疙瘩;后来见面他们握手,她应该有轻微的但是可以忍受的反胃感,事后应该要不受控制地出点冷汗才是——她和所有陌生男人接触都这样,熟悉之后会好一点。 但是这些应激反应都没有。 面对施律的触碰,她有过慌乱、紧张、不知所措,但不知为何她的身体没有真正地抗拒过;后来她被席一跃堵在试衣间,她甚至下意识主动抓了施律的手求助。 或许那时就对他有种难以言说、不知出处的信任,因而婚后的生活是那么“和谐”,她把施太太演得那么完美,连施律这个“枕边人”都没有发现她哪里不对。 只有她知道她并没有好。 不过她现在想彻底好起来。 她想尝试去爱上谁,去真正地走进一段关系,而不是在需要演戏或者配合练习的时候才去和人亲吻或拥抱,也希望有一天,她爱的人可以不用到情浓处就默默退开去冲凉水澡。 他们一起享受全部的过程。 第49章 “在想什么?”思绪被低沉好听的声音打断,洗过澡的施律在书房里取了一本书,走进卧室来到她床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什么,”席觅微勾唇浅笑,问,“你现在睡觉还是要倒一下时差?” 施律指尖微顿:“你有话要说?” 席觅微摇摇头,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快点上床。” 同床共枕两个月,施律自然不会误会她的意思,亲过她脸颊后绕过床头上了床,依然坐在他一贯的位置,中间留足了让她安心的距离。 席觅微翻身,发现他留了他那边的阅读灯,还翻开了书,又问:“不睡吗?” “还不困,”施律见她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勾唇道,“你也不睡,要我给你讲故事?” 席觅微看了他一会儿,抱着枕头慢慢地从被子里拱到他身边,将枕头重新塞到脖子下,然后仰头说:“你看的哪一本?” 施律:“《数字城堡》。” 悬疑类,不是适合入睡前听的枕边故事。 不过她既然喜欢悬疑类的电影,大概率也喜欢这类书籍。 “是丹·布朗的处女作?”席觅微果然有点兴趣,撑起上半身伸头过去看了一眼又躺下,“我还没怎么听你说过英语,你读给我听好不好?” 施律在家跟北美公司的人开会都会在隔音效果很好的书房,她偶尔被兰姨指使去喊他吃饭或帮他送茶点也都会敲门,进去的时候施律已经停下了。 施律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粘他。 席觅微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没解释,而是催起人来:“快点。” “好。”他轻笑,接着刚才看的部分往下,轻轻读出声来。 仲夏夜月色正浓,窗外的炙热空气和不知名小动物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只有冷白色的月光透过没有全部拉上的窗子照射进来。 屋内淡黄色灯下床头,有带着磁性的男声低低诵读解密游戏,像温柔的海浪不断涌到夜晚的神秘沙滩上又撤离。 “你不是在美国留的学么,”翻页的时候席觅微忍不住问,“为什么发音是英式。” “小时候的家庭教师是英国人,”施律见她捂着小嘴直打哈欠,道,“困了就睡,下次再给你读。” 第103章 “不,你继续,”席觅微闭上眼伸了个懒腰,“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施律剑眉微挑:“你打算就睡沟里?” 楚河汉界中间的河叫鸿沟,席觅微曾经笑称他们中间的位置就是这条鸿沟。 不过她现在决定装聋作哑,于是没有回答。 很快,她听到书本被合上的声音,接着眼睛感受到的光线也消失了,身边的人轻轻躺了下来,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给她看诊的陈医生提议,如果潜意识里害怕身处被动地位的自己受到伤害,可以试试主动去接近自己比较信任的男性。 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在睡觉的时候主动越过中间的这条沟了,但上次她情绪比较激动,也没有想那么多。 黑暗中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席觅微鼓了鼓勇气,伸手搭在施律的腰上,头也往他肩上蹭了蹭。 施律将她的手握进温暖的掌心,温声道:“原来出差几天,也有人会想我。” 席觅微轻轻笑了笑,闭着眼说:“嗯。” “真的?” “有一点。” “席小姐,”施律微微用了点力捏捏她也被被子烘得热乎乎的柔软的小手,“现在不用演戏,也不用练习的。” “施先生,”席觅微也捏捏他,吐气如兰,“不演戏也不练习,就不可以想你吗?” 施律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可以,欢迎。” 席觅微笑得连身体都在颤:“欢迎什么啊,你这么晚还在营业?” “24小时营业。”施律翻身对着她,只剩窗边月光照明的房间里只能看到她模糊的棱廓,他又一次感觉到她的存在好像不是太真实。 像刚才她以席小姐身份说过的话。 他抬手将那小的模糊的影子抱进怀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所有人面前他都可以是强势、镇静、不为所动的那一方,唯独在她面前总是患得患失、贪婪、不满足,抓住了一点痕迹就想替她填在心动进度条里充数。 明明这东西都不存在。 “你……”席觅微咬了咬下唇,轻声说,“你心跳好快,打得我手疼。” 原来他不是连心跳都可以控制的。 但是她有点高兴,且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传染,她的心也“咚咚咚”地加速起来。 并不纠正她夸张的控诉,施律用下巴在她头顶蹭了下,道:“谁叫你攻击它。” 身体被温暖又熟悉的气息和亲昵的呢喃围绕着,除了悸动和还没散去的困意,好像没有任何不适,它仿佛也在这温柔中忘记自己还生着病。 席觅微不由轻声感慨:“幸好和我结婚的人是施总。” 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假的,她也可能会很痛苦。 “你再说这种话,”施律张嘴含了下她的耳朵,“我就亲你了,席小姐。” 席觅微摸了摸被他灼热的气息弄得发痒的耳朵,仰头说:“你不是已经亲了吗?” 房间依然很暗,哪怕离得这么近,四目相对也没看清对方的眼睛,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在看自己。 纠缠不清的吻自然而然地发生了,黑暗中的感官和声音格外清晰和暧昧,唇齿和舌尖的热度伴着轻颤的呼吸声,叫人面红。 尽管知道他看不见,尽管这种程度的吻不是第一次发生,席觅微也不由得闭了眼,手指将他的衣服抓出了褶皱。 忽然间侧躺的身体被推倒,她被压在床上,唇间的吻不停,身体被笼罩在比她大两个号的身体之下。施律虽没将体重都压在她身上,但两人之间变得亲密无间。 席觅微心中一紧,原本好像快要融化的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反射性地僵硬起来,猛地睁了眼,只看见施律那深邃眸子里反射出的一点月光,清和温柔。 是了,不是别人,是施律。席觅微抬手抱住他的脖子,浅浅地重新回应他。 但他已察觉她瞬间的异常,将头抵在她枕头上平复着呼吸,轻声说:“你怕我们有下一步,是不是?” 他依然轻压着她,用手臂支撑着上身的重量,胸腔随着低低的声音轻轻震动,有点硬的发梢扎在她柔软的颈侧肌肤上,有点麻痒。 原来他猜到了。 “……没有。”席觅微逞完强,重重地咬自己的下唇。 “是么。”施律说着,偏头去吻她的脖子。 起先她还忍着没有动,可当他带着暗示的唇舌一路流连着从颈侧走到她锁骨窝,用犬齿轻咬她的锁骨又要向下去时,她终于落败,抬手按住他的肩颤声道:“施律,不要……” 身上的重量和热度立刻消失,他翻身躺回边上,然而没等席觅微开始觉得难过,又被重新揽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头顶有带着颗粒感的声音沉沉道:“好,不要。” 她闷闷地抓着他的衣服,等身上不冒冷汗了才说:“你欺负我。” 明知道她在说谎还故意试探她吓唬她。 他无声笑笑,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发:“谁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进攻。” “施律,”她定了定心神,坦白道,“我在看心理医生了。” 第104章 “我知道。” “……”她一僵,“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给你看诊的医生是邵涵的大学室友,你第一次去他就打给我了,”他顿了顿,笑着说,“不过他以为是我婚内对你施暴才导致你有心理阴影,所以是打来骂人的。” 他被陈瑾宣劈头盖脸用中英文夹杂着骂了半分多钟衣冠禽兽才听清怎么回事,暗暗将她所有不易察觉的反常点联系起来,加上谭涟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大概明白在她身上曾发生了什么。 她最初并不信任陈瑾宣,所以没有将原委说明白,只讲了自己的症状。而在施律之前,席觅微连个男朋友都没交过,的确显得很可疑。 陈瑾宣和施律不算熟,但两人也算相识多年,又从邵涵那里得知施律闪婚是因为真的喜欢席觅微,原本还挺羡慕他顺利抱得美人归,也算得偿所愿。 谁知刚回国就遇到她来看诊,又是那方面的心理障碍,这才对他这种表里不一的变态禽兽行径气不过,打了电话来骂人。 “啊?陈医生没跟我说他告诉你了,”席觅微仰头,只看见一块黑黑的影子,“你怎么也没说?” 她把她的药都换进装女士维生素的瓶子里,药丸和维生素片长得很像,很难被发现;去诊所的单据也从不带回家。施律压根不擅自碰她的东西,兰姨来收拾房间也很有分寸,她还以为瞒得天衣无缝。 “他本来就得保密,你没亲自告诉我他自然不会说起。至于我,”施律淡淡道,“我在等你告诉我。” 但这件事于她来说是藏了多年的秘密,也是难以直视的伤口,她不主动说,他怎忍心去揭人伤疤? 幸而陈瑾宣得知他不是施暴者后会定期让他了解她的情况,也叫他明白自己也是干预过程中重要一环,如今她虽然有所好转,但光靠药物和心理疏导显然很难痊愈,是该他出点力的时候了。 “难怪你最近都怪怪的,原来早就知道了……”席觅微垂下眼帘,重新躺在他手臂上,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这次让我帮你,”施律碰碰她的脸颊,“嗯?” 席觅微心里热热的,问:“你又不是心理医生,要怎么帮我?” “就从,”施律凑过来亲了她一下,温声道,“跟你谈真的恋爱,在你身边入睡开始。” 席觅微笑出声来:“说好等我的,反悔了?” “即便是我偶尔也想耍赖,”施律也笑着说完,又有些认真道,“不然我只能干等在一侧,光看着你独自对抗这些。” 尽管每次她做噩梦,半梦半醒间已经懂得越过楚河汉界,缩进他怀里求得安稳入睡,但他想在那鸿沟里拥着她伴她入眠,不叫她再有做噩梦的机会。 席觅微还没回答,施律又说:“找男朋友帮忙不丢人的,席小姐。” “什么时候就成我男朋友了?”席觅微故意小声惊叹,“施总真会给自己安排角色。” “找老公帮忙也不丢人,”施律把他的衣角从她手里解救出来,牵住她柔软的手,“不管我们之间走到哪一步,我希望在你心里是‘我们一起’做了什么,不是‘我’单方面要对‘你’做什么,如果你不想,我们随时可以停。” “原来你就是这么叫我对你产生好感的,太狡猾了。”席觅微将手抽出来抱紧他精瘦的腰,把有些发酸的眼眶压在他胸前,觉得松了一大口气。 如果她的“共犯”是这样的施律,什么好像也不那么可怕了。 第50章 “哎,怎么这么晚了?”席觅微掀了被子急急忙忙要起身,昨晚和施律夜谈弄得十二点多才睡,一觉醒来床头的钟都八点了。 家里去机场有点远,晚了要耽误给长卿接机。 可她刚坐起来,纤腰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勾住一带,整个人又被拽得倒在床上,回头一看,施律闭着眼窝在被子里,席觅微愣了:“你怎么还在床上,不都六点起床锻炼么?” “以后晚上锻炼。”施律懒懒说完又蹭了蹭她脖子,一副要继续赖床的样子。 往日起床时他早已不在,席觅微鲜少看见他这副模样,闭着的双眼在英气的眉毛下留下两道流畅的线条,上面齐齐整整地长着根根分明的睫毛,短而黑的头发乱乱地铺在枕头上,鼻子将枕头压出一个小的凹陷。 席觅微抬手戳戳他的脸颊小声道:“你不用因为要帮我克服心理障碍去改自己生活习惯的。” “我没有。”施律抬手将她的指头握住,声音不见平日的清冷,尾音有点拖。 “那为什么要改到晚上?”席觅微支起上身看着他,想了想,又小声问,“不会是因为……” 施律缓缓睁眼,还带着睡意的眸中带着一点询问的意味。 席觅微被他这么一瞄,突然觉得有点心悸,脸也发起热来,清了清嗓子装作坦荡道:“楚河汉界没有了,你不习惯,晚上睡不好所以早上起不来……” 话音未落,一声短促的轻笑声传来。 施律唇边的弧度仍在,支起一条胳膊脑袋撑着脑袋,已然恢复清明的眸子含着笑意看着她。 第105章 席觅微被他看得发毛,又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人家可能就是单纯睡得挺好,睡过了。 她自己不也睡得挺好么? “别有心理负担,我一直是晚上锻炼。”施律抬手把她揽过来亲了一下,淡笑道,“早上好,亲爱的。” 席觅微又怔了一下,那他之前为什么要改成早上? 难不成是担心她不习惯突然跟陌生人同床共枕,才不到睡觉的点几乎不进卧室,又趁她还没醒就早早离开? 但他们之前只是合作伙伴罢了,有必要做到那样么? 施律扭头看了下时间,掀开被子下了床,对席觅微道:“你不是来不及了?还要睡?” “啊,我要迟到了!都怪你给我打岔,你去客房刷牙!”席觅微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浴室。 施律低头轻笑,踱着愉快步子出门去了。 席觅微匆匆忙忙洗漱完又化了个淡妆,打算换衣服的时候施律回来了。 他在衣帽间拿了自己的衣服,见她毛毛躁躁在那儿举棋不定,淡声问:“今天有人要见?” “嗯,替伊伊去见一个想签下来的画手,”席觅微拿了两套衣服对着镜子在身上比来比去,“上次的事他也帮了不少忙。” 施律沉吟一瞬,转身从另一个柜子里取下一条连衣裙递过来:“试试这个。” 他手上拿的是一条渐变色的小鱼尾裙,上身是白色微低领,收腰之后慢慢过渡到红色,长度到小腿,是gr的新品,前几天才送过来,席觅微还没穿过。 施律又给她选了一双白色小高跟,风格和裙子很搭,但跟只有五厘米,多走一些路也不会累。 穿稍微正式一点去接他们工作室新的小姑娘画手也适合。 席觅微接过来对着镜子比了比,觉得很喜欢。 “就这件吧,”她转身将他的衣服塞进他怀里,推着他的背把人往外赶,“你去隔壁,我来不及了。“ 施律却故意不肯动:“不要我留下来帮你拉拉链?” “侧面的拉链我能自理,”席觅微继续使力,“你快走。” “醒过来到现在你赶我两回了,”施律垂眸控诉她,“你谈恋爱这么凶的?” “我是真赶时间……” 施律眼睛看着别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要补偿我。” “你谈恋爱这么幼稚的?”席觅微失笑,抬手把他的脸转向自己,垫脚亲了他一下,“行了吧?” “不行。”施律说,然后蛮不讲理地按住她亲了好一会儿才罢休。 这种耍赖的行为直接导致席觅微五分钟解决早饭就匆匆出了门,等车子开出去十多分钟才发现自己忘了戴婚戒。 戒指每天晚上洗澡前被取下来简单清理后放在梳妆台上的盒子里,没在衣帽间。 不过只要和施律一起出席的场合记得戴,问题倒也不大。 长卿出来的时候,席觅微也才到几分钟,算是正好。 虽然早就看过照片,但见到真人时双方都觉得有些意外。 席觅微远远看着朝她挥了挥手走来的高大身影,心说光看脸也看不出长卿这么高,快和施律差不多了。 而长卿则暗叹席觅微本人比照片看着还漂亮,微卷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穿得明艳大方,瞬间想起她画的那个猫女来。 “你好,穆长卿。”他走到她跟前伸出手,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 “你好,席觅微,”她也伸手跟他快速握了一下,往旁边走了走,笑道,“原来你原名就是笔名。” 穆长卿又笑:“是不是很好记。” “确实,”席觅微弯了弯眼睛,晃着手里的车钥匙道,“大早起来赶飞机,也没吃好吧?带你去吃个早茶。” ---------- “齐哥,怎么办,楼下全是记者。”李铎站在窗边看着大厦门口那一小戳扛着摄像机和话筒的人,皱眉道,“怎么搞得跟狗仔蹲明星似的?” 这些记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上午跟了老板娘一路,下午就出了夸张到没边的通稿,还没下班就又来蹲老板了,真是不嫌事大。 “安排好车,”陆齐看了下表,道,“等会下了楼你我各拦着一边的记者。” “明白。”李铎点头应下,点开手机将显示有【撇施律娇妻盛装私会外男,亚坤下任总裁或传婚变】标题的新闻端关掉,给司机打了电话。 十分钟后,施律下楼,刚出公司大门便被长枪短炮围住。 “施先生,您对您太太密会外男有何看法?” “您太太跟别的男人关系那么亲密,您知道吗?” 陆齐和李铎满脸黑线,这些人还真是懂什么叫空穴来风,老板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心情不要太好,还吩咐下次出差时在美国约见最好的婚纱设计师,准备等换了届就安排婚礼的事,显然是和老板娘感情稳定甜蜜。 可这些人,拍了几张模模糊糊的照片就大做文章,简直离谱。 但老板没说什么,出于礼貌,他们也只是轻轻地拦着记者护着老板往外走。 第106章 新闻施律已经看过了,有人拍了席觅微和那个画手吃饭的场景,中途她似乎换了座位,坐到那个画手同一侧,两人一起看着笔记本的屏幕,偶尔相视一笑。 其实是很正常的画面,但由于拍摄的距离和角度问题,有那么一两张看着像要亲在一块了。 那个画手竟不是施律默认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年轻男人。 他记得席觅微说过,工作室除了那个小何,一个男人都没有,方便起见未来也不会再有男员工了。 而她今天也巧合忘了戴戒指。 他接任在即,媒体挖不到什么有用的新闻,竟然连他的私生活也盯上,把这件事拿来做文章。 收盘时亚坤的股票跌了近三个点,大房二房假意关心,纷纷打电话来打探消息。 爷爷和谭鑫月那边倒没什么动静,大概懒得搭理,施正豪发了条信息叫他管好老婆,他没回。 “施先生,您结婚两个月都没有办婚礼的消息,也不打算度蜜月吗?”有记者问。 有一位年轻的记者见施律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对所有问题充耳不闻,眼看着就要走到车面前了,便大声问:“难道您太太给您戴绿帽子您也不在乎?此前有传言说两位是商业联姻,私底下各玩各的,等您接任亚坤总裁的位置就离婚,请问这是真的吗?您为什么不回答?” 施律终于停下脚步,扭头扫了她一眼,淡声道:“内人今天的衣着是我选的,去见谁我也知道,我和她携手出席各种场合,各位拍了那么多照片依然要说商业联姻,私下见个朋友,被拍了几张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的照片就成了婚变。” 他顿了顿,道:“这断章取义、空穴来风的能力还真是不多见。” “可她没有戴婚戒是事实,”年轻的女记者不依不饶,话筒都要怼到施律脸上了,“和外男言行亲密也是事实,您对此也能视而不见吗?” “我太太眉目如画,看谁都像含情脉脉,但那不是她的本意,还望各位口下积德,不要无中生有。至于婚戒,”施律突然笑了一下,避开话筒对她说,“是我昨夜拖她睡得晚,今早又缠她太久,她急着出门才没来得及戴,有问题?” 尽管他声音很小,也没有被收到音,但离得近的几个记者都听到了,问他话的记者听完更是懵了,没想到这人居然公然开车,连闺房秘事也直接说了出来! 晚上缠绵至深夜还不够,早上也要来? 她红着脸把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后面的问题也忘了问。 刚才问蜜月和婚礼的记者施律处处维护妻子,便又把话题引到那上面道:“那不知道施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准备带太太去哪里度蜜月?” 既然没有婚变,要是能问出点婚礼举办的时间地点、宴请宾客名单什么的也有版面可写,反正年轻豪门才俊的感情和婚姻不管是撕胯大战还是蜜里调油公众都喜欢看。 “那可要保密了,”施律微微一笑,“否则各位的同事大概也要跟着去,岂不带了一堆灯泡?” 记者们哄堂大笑起来,施律又说:“内人并不参与公司管理,也不是公众人物,还望各位不要过度关注我们的私生活,给她一点空间。” 说完他点了下头快速坐进车里,对跟上车的陆齐道:“公关部那边安排好了?舆论风向该怎么带你们比我清楚。” “明白,通稿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发,”陆齐道,又问,“董事长和席家那边要不要知会一下?” “不用,”施律道,“董事长没找我就是没信,我岳父已经打过电话了。” 席振海确实被新闻吓了一跳,打电话来说席觅微电话打不通,问他们怎么了,听到他说没事后又拉了几句家常,让常回家吃饭云云。 倒是她,下午新闻出来后一直联系不上。 正思忖要不要直接去工作室接人,席觅微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 第51章 席觅微和穆长卿吃过饭又聊了一会儿漫画和他后面的发展想法便把他送去了工作室,等蒋若伊来了之后几人又开了个小会,而后自己独自去了陈医生的诊所。 治疗期间需要绝对安静和清净,因此她和陈瑾宣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直到从诊所出来才重新开了机,然后被诸多的未接电话和信息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直到她把文茵和李铎发的新闻链接看了才知道自己和穆长卿被媒体拍了做文章,已经波及了亚坤的股票,施律也被媒体给堵在公司大门口。 她给蒋若伊他们简单发了几个信息后,有些忐忑地给施律拨通了电话。 “微微。”施律很快接起,声音听不出异常。 “律哥,我看完医生了,”席觅微顿了顿,道,“你……没事吧?记者们还围着你吗?” “出来了,”施律抬腕看了看表,道,“还回工作室么?” “不回了,晚上伊伊那边会接待画手,”席觅微小心翼翼地问,“你呢?” “在回家路上。” “好,我也回去,家里见。” 晚上吃过饭,兰姨照例出门散步去了。 第107章 施律在茶室摆了棋盘,席觅微端着水果进来时,他刚摆好两边的棋子。 “怎么在这儿?”她把果盘放在桌上,有点心虚地笑道,“我刚才去书房和健身房找了你一圈。” 见她进来,施律略微迟疑了一瞬,而后道:“下一局?” “我下不过你,”席觅微坐到他对面,拿叉子叉了片凤梨递给他,“你让子我就跟你下。” 施律捉住她的手腕把凤梨叼走,长指从棋盘上拿走了三颗棋子,车、马、炮。 “让我这么多。”席觅微眯了眯眼,放下叉子拿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 两人无声地下了一会儿棋,席觅微惦记着别的事,有点心不在焉,哪怕他让了她三颗子也依然很快败下阵来,眼看着就要被他将军了。 她又下了一颗子,轻声说:“我还以为你会生气的。” 可是不管是刚才吃饭还是现在下棋,施律都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丝毫没提今天发生的事,吃她凤梨的时候也故意没有接叉子,好像在特地告诉她没生气似的。 施律端茶轻抿一口,好像没有发现自己能将军似的,走了无关紧要的一步,给了她一个逃跑的机会,等她顺利逃脱才道:“有一点。” “你真生气了?”席觅微的子都落偏了也没心思管,身体微微前倾,拉住他要落子的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有记者会跟踪我。” 成婚以来,除了和施律一起出现在有媒体的场合,其他时间她已经尽量低调了,跟施家那几房除了施诗,其他人私下都没什么来往,所谓的贵妇圈更是没有混,用本名注册的微博号更是半年都不会发一次微博。 简单来说,她的生活除了必要场合时充当施律的女伴,其他时间和之前差不多,平时也没有记者会特别关注她,所以她也没怎么注意这些,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被拍。 施律没说话,帮她把棋子摆正,反手握着她,淡声道:“还有呢?” “我忘记戴婚戒才被媒体误会的,明天我配合你澄清一下,”席觅微试探着问,“股票能涨回去吧?” 那股价也太儿戏了,说跌就跌。 施律没有回答,道:“还有。” “我没跟那个画手怎么样,哦,他叫穆长卿,是个画武侠的,最近在考虑换工作室才来京港考察。我当时坐到他那边是为了看他新漫画的设计稿。”席觅微解释完了,咬着唇盯着棋盘,心说完了,施律这是第一次生气吧? 他发脾气会不会很恐怖? 可是他的手这么温暖,语气也这么温和,不像要发脾气的样子,这么想着,席觅微好像又不怕了。 他们现在不仅是协议夫妻,还是谈恋爱的关系,算得上真的情侣,施律不至于刚刚交往就凶她吧? 这么想着,席觅微好像又更加肆无忌惮了一点,道:“而且我是因为去看医生手机关机才没有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解释的,不是故意不理你,但这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这些我都知道,”施律见她坐得端端正正,一副道完歉就视死如归的小学生模样,便知她已经自认认完错,就等着他发作,不由暗叹一口气,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站起身牵着她往外走,道,“不下了,走吧。” “还没下完呢,”席觅微轻轻捏了他一下,“去哪儿?” 施律的下颌线崩得紧紧的,走进卧室才道:“去戴你的婚戒。” “都晚上了,明天戴唔……”话音未落,席觅微便被他揽进怀里,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他极少这么急切和霸道的时候,不等她调整好呼吸便有些蛮横地撬开她蜜色双唇,有力的舌卷着她不断地索取,很快就将她口腔里每一个角落都占领了一遍,放在她后腰上的手将她按得很紧,又好像为了忍住不伤到她而收敛着力气,微微发着颤。 鼻尖全是他炙热的气息和粗重的呼吸,身体被他抱的太紧,席觅微呼吸不畅,想要后撤换气却被他追了上来,她想要躲闪却躲不掉,身体被滚烫的怀抱包围勒紧,后背上很快便沁了一点汗出来,双腿直发软,往后撤了好几步。 他却依然不肯放过她,护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在墙上,依然不断地用力吻她,自己的气息也在这沉默而凶狠的亲吻中变得不稳,逐渐急促起来。 席觅微睁眼,发现他皱着眉闭着眼,眉宇间有她看不懂的痛苦和隐忍。 她没有对不起他,也好好地解释过了,按他一贯稳定的情绪和修养,不至于会这么情绪化才是,再说,他们不是已经开始交往了么,他难道还要吃那莫须有的醋? “……律,唔……”她抓着他的小臂艰难地往外推却推不动,指甲在他皮肤上挠出重重的红痕。 施律吃痛睁眼,继而将她放了,背过身抬手擦了擦嘴角,平复着呼吸,哑声道:“对不起,吓到了么?” 他还是自制力太差了,本想在茶室自己冷静冷静,她却主动来找他解释。 其实没有什么需要解释,所有的事他都知道。 第108章 她的解释也和他预料的一样。 她和那个画手只是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刻意隐瞒对方的性别,是他自己想当然地觉得是女生,还给她选了那么漂亮的裙子。 而且对方是男是女都不可能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他知道她不可能跟一个陌生男人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也知道她不是会轻易爱上谁的性格。 理智上他完全没有理由生气,更没有理由在她解释和道歉之后依然这么闷闷不乐。 这很不像他。 “我没有吓到,”席觅微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轻声说,“我知道是你,所以不怕。” 他的胸膛依然重重地起伏,呼吸声却已经小了下来,好像连情绪爆发都只有那么一瞬,很快又冷却下来,他将手覆盖在她左手上,摸了摸她空无一物的无名指。 她将他抱紧,又道了一次歉,而后说:“以后我每天都会戴戒指,不会再给你和公司添麻烦。” “我在意都不是那个,”他转身看着她,眸色沉如深渊,过了许久才闷闷道,“如果和你结婚的是他,你会忘记吗?” 从头至尾,她没有对他说过一次喜欢。 连他们现在的恋爱关系也是他利用她的心理障碍、以她需要帮助为由,名不正言不顺地绕来的。 他本来以为他暂时又可以满足了,昨晚暗自高兴得几乎整晚没有睡,又怕把她吵醒,连身都没怎么翻,直到手臂都被她枕麻了才趁她翻身抽了出来,到凌晨五点多才勉强睡过去。 今日猛然看见她和别人同框、笑得灿烂的画面,尽管知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可在媒体无端编造和夸张杜撰的文字下依然刺痛了他。 她过于真诚和坦率的解释和道歉叫这种痛愈发难以忍受,他像一个患得患失的毛头小子,偷偷计较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她少年时期喜欢的人,她还可不可以这么淡定从容。 “谁?”席觅微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施律别开眼不看她也不回答,但是手指依然固执地轻轻扣着她的无名指,好像一个想要什么玩具又不肯开口的小孩子。 席觅微突然觉得可能这才是真的施律,在她面前总是温柔的、时不时露出一点孩子气的、不那么冰冷沉着的施律。 想想自己的“前科”也就那一个模糊的人影,自己这位合作老公兼男朋友或许已经谈了好多个了,竟然还在幼稚地争这种事,她从拖鞋里抽出脚,故意踩到他脚背上,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他只得伸手把她揽住。 “我都没计较你的前任们,”席觅微仰头道,“你怎么一直抓着我那个白月光不放?” “还白月光?”施律额角一抽,继而又抓到更重要的点,淡淡道,“我没有前任。” “不会吧,”席觅微一脸不信,但现下是她理亏,于是夸人的话不断输出,“你这么会照顾人,又体贴,长得也帅还没有不良嗜好,讲英文也那么好听,又有能力,哦,你还会武术呢,就算在国内的时候还小,出了国喜欢你的人也很多吧?圈子里之前不还有你的老婆粉么,你居然没有前任?” 施律被她当面连着夸了这么多句,都忘了计较什么白月光,他压了压想往上跑的嘴角:“你是第一个。” 又说:“我连初吻都是被你亲走的。” “……”这下轮到席觅微惊讶了,搞半天施老板什么第一次都给她了,她却那么没心没肺,惯常污蔑人家的温柔体贴是因为经验丰富,粗心大意把婚戒忘了还心安理得地觉得他不应该乱吃醋…… 但诧异之余又想到这个人原来第一次喜欢的人就是自己,对上他的目光又有些心跳加速,在脸烧起来之前赶紧把人抱住了,将脸埋在他胸前,小声说:“你之前说要等我喜欢你比喜欢那个人多,后来又不等了。” “那你要不要看看他留给我的那件衣服?”她突然问。 第52章 施律默了一瞬,问:“看过之后呢?” “看过之后我就把它捐出去,以后也不想着那个人了。” 施律将她从怀里拔出来,凤眸中似有星辰闪烁:“你不打算找他了?” “我现在喜欢你了,还想着去找他好像不太好……”席觅微说完脸就开始发烫,大夏天的,耳朵却像冬日火炉里烧红的碳。 说完又有点后悔。 她好像太冲动了,明明打算等心理障碍治好了再跟他说。 但是她好像比自己以为的更喜欢他一点,不想让他再等。 不想他总是得不到肯定的答复,不想他暗暗地拿自己和十多年前一个脸都记不清了的人相比,不想他觉得他在她心里没有那么重要。 她只是比较慢热,内心封闭久了导致某些事情上也比较迟钝,但是每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总是能发现原来他在她心里已经比想象中走得更远了。 她或许找到了新的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人,也是时候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施律凤眸微睁,认真地看着她渐渐红了整张脸,确认完她的每个微表情后抿了下锋利的薄唇,脖子上凸起的喉结也跟着动了动,眸中暗流涌动,似乎下一刻就有什么要迸发出来,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握上又松开。 第109章 席觅微以为他又要扑过来,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最后终于别过眼,耳朵全红了。 他抬起拳头压住心脏的位置,用很轻的声音说:“你又攻击我。” 身体里的血液好像时而沸腾时而冰凉,冰火交叉的状态下到处乱窜,心脏跳得并不快,却很重,好像有点疼,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在云端,又像踩在棉花上,不踏实也不真实,可心脏的痛又提醒他这不是梦。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想要求她再说一遍。 不,说十遍吧,或许一百遍。 他会录音,不,录像吧。 他什么要求也没提,抬手捧住席觅微的脸,将吻轻轻印在她白皙的眉间,之后又有些无奈地轻叹:“怎么办,我连重重吻你都舍不得了。” 席觅微垂下眼帘,声音几不可闻:“你刚才不挺舍得么?” 施律低头轻笑,在再一次失控之前他将她放开,蹲下身去帮她穿拖鞋。 席觅微摸了摸自己眉心,感觉那里像被烙下一个印子,滚烫深刻。 鞋穿好了,施律站起身见她依然傻乎乎地捂着额头,因热吻而变得殷红的饱满下唇被咬了一点在她齿尖,碧色/欲滴,他一下子又不能冷静了,觉得不能就这么下去,别过脸不再看她才总算想起正事来,勾唇道:“不是要给我看我情敌的衣服?” “哦。”席觅微依然捂着脑袋,转身走进衣帽间,想了五六秒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太逊了。 不就是表个白么? 她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走到里面一个放她旧衣服的柜子打开最下面那一层,从一摞衣服的最下面拿出一个白色防尘袋。 “快十年了,以前做噩梦我都会起来看看这件衣服,”她将袋子抖开递给施律,浅笑着打趣说,“那个大哥哥可能也想不到他的衣服有辟邪的作用。” 施律接过那个袋子,在她点头后拉开将衣服拿出来。 那是一件样式简单大方、剪裁考究的黑色风衣。它被保存得很好,十年过去依然干净整洁,连品牌标识都还很清晰,也看不出已经是件很旧的衣服。 “我本来想去找那个大哥哥,”席觅微说,“但是当时我妈去世,我没来得及去看学校的监控,后来被删了。” 她将当时的事仔细讲了一遍,道:“后来就总是想起他来,有点遗憾,又觉得有点喜欢他了。” 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他在关键时刻给了她无私的温暖和善意之后又立刻消失,才总叫她惦记着。年少的她面对母亲离世、父亲出轨等巨变,虽有蒋若伊和外公他们经常宽慰陪伴,也总有一个人的时候,夜深人静时,靠着这点念想和惦记才慢慢撑了过来。 后来又差点被席一跃强/暴,所以尽管连脸都没看清,可在他单薄却温暖的怀抱里颠簸的感觉,他叫她别怕的声音已经印刻在她脑海里,遇到跨不过去的坎时,去找记忆中的那位大哥哥寻求温暖已经成了习惯。 但终究只是一面之缘,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少年或许早已成家,她也改该下了。 施律盯着那件衣服,越听脸色却越古怪,问:“你真不记得那个人是谁?” “我当时疼得都晕倒了,压根没看清他的长相,要是记得我早就去找他了,”席觅微见施律目光矍铄,有点奇怪道,“怎么了?” “呵,”施律突然捏住她柔嫩的腮帮子,几乎咬牙切齿道,“有些没良心的家伙……” “啊,疼,”席觅微把自己无辜的腮肉扯回来,“不许家暴啊。” 施律已经被她气笑了,抖着那衣服道:“你知道你让我介怀了多久么?” “唔,”席觅微揉着脸回想了下,又默默算了算,施律表白的那天他们结婚52天,现在过去了也不到一个月,于是诚恳地说,“大概一个月?那个大哥哥对我真的挺重要的,虽然只见过一面……” 但是那个温暖的胸膛她能记一辈子。 这句话她没有说,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否则就跟拿现男友跟前男友比较似的。 不太厚道。 “从你第一次说有喜欢的人开始我就在酸了,”施律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席果果,你要负全责。” 席觅微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果果这个名字是白惠如取的,她小时候很调皮,但是白惠如对她很包容,总说她是她的开心果。 蒋若伊以前也跟着家里人喊她果果,但白惠如去世后家里人怕她伤心就不怎么喊了,蒋若伊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胡乱给她起昵称。 后来年岁渐大,就更没人喊她小名了。 施律不可能知道。 “是你小时候告诉我的,而且,”施律碰了碰那件风衣的领子,“这是我的衣服,席果果小朋友,你忘了我两回。” “什……?”席觅微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她按着太阳穴道,“等一下,你说这是你的衣服,那你不就是那个大……” 施律不可置否,讲了他的版本。 十年前,他去就读的学校办退学,不日就要被送出国。 他读的是十二年制的双语私立学校,分小学部、初中部和高中部,三个部门是分开的,各有校区,但离得也都不算远。 第110章 出来时他在校外遇到一个穿初中部校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走在他前面,背影纤细,脚步虚滑,没走几步就晕倒了,施律上前两步将她扶住,发现她脸色白得像纸,连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双目紧闭,两扇漆黑的羽睫轻轻颤动着。 她好像是他曾见过一面的那个叫果果的洋娃娃。 救人要紧,施律来不及想太多便抱起她往校内走,路上小姑娘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大哥哥,我肚子疼。” 她虽然比小时候瘦了高了,但依然像小时候那样叫他。 施律加快脚步小跑起来,安抚道:“果果别怕,哥哥带你去医院,很快就不疼了。” 施律抱着人折回校内,一路狂奔进校医院急诊室,放她到床上,抬手擦汗时才察觉自己一手都是血,心中一惊,以为她受伤了。 值班的是位女医生,检查后说只是月经来潮初期不规律,疼晕过去了,不碍事,问施律是她什么人。施律懵了一瞬,但顾虑女孩子面皮薄,只说是她哥哥,请医生帮忙照顾好她,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便离开了。 他还跑到超市买了新的少女内裤和卫生棉,结账时被售货员奇怪的眼神看得面红耳赤。 回了急诊室,席觅微正在打点滴,人还昏睡着,医生也不在,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她枕边,交了费便离开了医院。 当时他发现施正豪背着谭鑫月做了许多对不起她的事,父子俩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很快就出了国。 “没想到你根本就没认出我来,实在是没什么良心。”施律把风衣扔到床上,抱着手臂看着她,佯怒的脸色却逐渐控制不住,由阴转晴,最后连嘴角都压不住了,变成一个无法再伪装的笑容。 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叫她喜欢上他,本以为自己用情更久更深,暗自和那件衣服的主人较劲,成日患得患失,突然又得知自己就是那衣服的主人,是她惦记了十年的人,一时间五味杂陈,单用任何一个词句都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好像错过了她的青春,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她留在青春里;庆幸她没有爱过别人,又有点嫉妒做风衣主人的那个自己。 幸而有些小朋友虽然记忆力不好,还差点弄错人,整整十年念的还是他一个,没有别人。 可是居然忘了他两次,她真是没什么良心。 他又想起当初她说如果那个人还没有结婚,她想再争取争取。 她虽然没什么良心,说话还是算数的。 哪怕没有认出他来,果果小妹妹两次想着要嫁的还是同一个人。 第三次她真的嫁了。 如此,好像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奔赴。 席觅微本来还绞尽脑汁地想她什么时候还见过他,可随着他的笑容逐渐扩大,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问题:既然施律就是那个大哥哥,那她岂不是暗恋了施律十年? 然后自己还不知道,现在被本尊当场揭穿。 啊这……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继而拿手挡着脸转身要走。 “去哪?”施律明显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我口渴,去喝点水……”席觅微捂着脸,觉得自己绝对没脸见人了。 蒋若伊要是知道了一定要笑她一整年吧? 傻不愣登地在老公眼皮子底下藏白月光的衣服,郑重地拿出来回忆当初,信誓旦旦要把白月光忘了。 结果白月光就是枕边人,她也确实把人忘了。 到现在还没想起来的那种。 “是得去找个地缝钻一下,”施律好笑地把人拉住,很没有道德地说,“不过你可以往大哥哥怀里钻。” “你!”席觅微愤怒地瞪着他,俏脸通红,可被他柔软的目光看着,没几秒又憋不住,自己也捂着唇笑了起来。 找不到的人不仅找到了,还成了她老公和恋爱对象,这种运气也不是天天都有吧? 她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施律,慢慢地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少年的身影和眼前的男人重叠,总是模糊不清的五官也清晰起来,好像少时的梦境终于成了现实,梦中的人也终于走到了她身边,手腕上能感受到他一如既往的温暖的体温。 她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和他见面的场景,可都因要素不全而以失败告终,她越想记起那个胸膛的主人就越是想不起来,现在快要彻底淡去的久远回忆终于又变得清晰,虽然已经过了十年,记忆中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了如今挺拔清隽、如玉如松的模样。 对,他该是这样的模样,即使她始终没有认出他来,也和当年一样温柔,替她想得周全,做得周到,又不叫她为难分毫。 笑着笑着,席觅微的眼眶就红了,眼泪含在眼睛里,像欲坠不坠的珍珠。 施律张开双臂,温声道:“还不过来?” 席觅微把脸埋进他怀里,将眼泪都蹭到他衣服上,忽而说:“和那时候不一样了。” 她抱住他的腰,小声说:“声音变了,身体好像也没这么结实。” 但是抱她都能一样稳。 第111章 施律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重新装作生气道:“都还没跟你算账就先哭,你怎么能这样耍赖?” 席觅微立刻被他逗笑,又拿他的衣服擦了下眼泪,道:“你到底怎么知道我小名的?要是小时候认识,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因为你没良心。” “你告诉我。” “自己慢慢想。” 席觅微垫脚仰头亲他的下巴:“那你给点提示。” 施律不为所动,她便环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了拉,轻轻啃咬他的下唇:“说嘛,大哥哥。” “你如今真是不得了了。”他呼吸微滞,手臂用力揽紧她的纤腰,瞬间便掠夺了她的呼吸,唇舌并用,重新凶猛地拿走了主动权,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那样与她严丝合缝。 她一改往日的温顺和被动,动了动小舌,有些笨拙地回应他,却惹得他更加狂热,矮身抱起她走到床边,俯身将她放了上去。 房间里灯光很亮,她羞怯地抬起手腕挡住眼睛,却被他拿开。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哑声道:“微微,我们试一试?” 第53章 席觅微在他深邃的眼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她好像被小心翼翼地盛放在黑色的珍珠里,安全、宝贵、唯一,好像她是稀世的珍宝。 她抬起脖子吻了吻他的眼睛,红唇轻启:“可不可以关灯。” 房间很快暗了下来,呼吸和心跳全乱了套,不知是谁在喘息,也不知是谁在颤抖,空气变得潮湿而炙热,清凉的夜风从窗外溜进来也没办法让房间的温度降下来。 席觅微浑身都泛起悸动的热,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他怀里,激烈的拥吻间衣衫半褪,她感到他前所未有的反应贴住了她。 她忽而第一时间竟不是控制住自己不要闪躲,而是从内心深处涌出一点点期待来…… 原来如果人对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施律以为她害怕了,柔声问:“要不要停下?” 她的身体其实已经紧绷起来,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亦或者两者都有,她轻声问:“那你怎么办?” 施律闻言便要退开,却被她用了点力抱紧了腰背。 只听耳畔她吐气如兰道:“今天争取不让你冲凉水澡。” …… 夏日的晨光起得很早,想从窗帘缝隙间钻进房间,叫醒睡梦中的人。 可惜所有窗帘都在后半夜被人拉了个结结实实,它在屋外徘徊半日也没找到可以进入的地方,只得委委屈屈地晒在玻璃和深蓝色的布料上。 屋内的空调开得很足,床上的床单已经换过,脏掉的那个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尾的春凳上。 席觅微裹在被子里沉沉睡着,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脖子下面枕着一根结实的胳膊。 良久,她动了动,翻身侧卧着,摸到一个温热的身体。 “嗯?”她有些迷糊,摸了摸,有点凹凸不平,但是手感很好,于是她又摸了一会儿才把手臂揽在那精瘦结实的腰上,将自己往那胸膛里贴了贴。 施律早就醒了,任由那柔软的小手在身上作乱,等人老实下来才垂眸看着直往怀里拱的脑袋,轻声问:“醒了?” “没有。”席觅微说完又蹭了蹭,嘴唇不小心碰到他,便感到她抱着的身体震动起来。 他在笑她。 她的脸立刻红了,抬头质问他:“你为什么不穿上衣睡觉?” “我的衣服,嗯。”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床边。 席觅微抬起头,视线越过他在地毯上看到了他的睡衣,壁灯的黄色灯光打在上面,暗示性十足。 她又扫到春凳上那个被折成豆腐块的床单,某些滚烫的画面和声音猛地钻回脑子里,她将头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道:“你就不能把衣服也捡起来吗?” 男人无辜道:“那也脏了,不能穿了。” “衣帽间那么多套,”席觅微憋得脸红,“强词夺理。” 施律无声笑笑,隔着被子亲了亲她,下了床。洗漱完回来见她依然只露了一点头发在外面,怕她闷坏了,于是将被子掀开让她露出脸。 她虚张声势地瞪他,刚要说话,就被他捉住下巴吻了下来。 “唔……我还没刷牙……”席觅微被他吻得缺氧,死死扣着牙关不许他进来,握了粉拳在他胸前捶,终于得了自由。 施律动了动身体,似乎要压上来,她连忙被子一卷要从另一边逃跑:“不行不行,我还疼着。” 他长臂一兜把人揽回来,见她依旧狐疑地瞪着大眼睛瞅他,一副某些人昨晚不做人的表情,不禁笑道:“我什么都不做,你可以起床了。” “大周末也不许人赖床,资本家……”席觅微红着脸咬了咬下唇,“嘶……都被你亲肿了。” 施律满意地亲了一下她殷红微肿的唇,道:“早上好,亲爱的。” 席觅微又是一阵想要原地消失,他怎么这么多肉麻的招数啊? “早上好……” 施律好暇以整地看着她,剑眉微挑。 “……亲爱的。”她红着脸小声说完,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112章 怎么还是被迫营业…… 男人果然满意了,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想再睡会?” “嗯,”席觅微往被子里缩了缩,揉着自己的腰说,“还有点累。” 本以为他还是要抓她起床,但他却什么都没说,还可疑地红了耳尖,别过眼故作镇静地:“你以后要多运动,体力这么差。” “……”席觅微身子一扭背对着他,闭了眼睛装死。 又暗自觉得有点好笑。 原来施老板也会害羞的。 过了一会儿,瞌睡虫又爬了上来,她恍惚间好像被人亲了下头顶,男人低沉的笑声传入耳膜。 又笑什么啊? 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安心睡过去了。 彻底睡着之前,她想起施律昨晚说他自从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便开始吃醋,觉得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可睡意汹涌之下又很快忘了思考。 等再次醒来已经快十点,这件事也被她忘了个干净。 兰姨已经出门找朋友玩去了,还要好一会儿才会带着新鲜蔬菜回来,席觅微打算去厨房找找给她留的早餐热一下随便吃点,但出了电梯便闻到一阵食物的清香。 “兰姨回来了?”她嘀咕着走进厨房,看到施律围着围裙正在往碗里舀粥,旁边的木质小托盘上还放着煎好的鸡蛋和两个小笼包。 鸡蛋居然被煎成了桃心形状,小笼包摆成一排,下面用甜辣酱画上了一个红色的微笑嘴唇。 …… 这是什么老套偶像剧剧情上演中吗? 施律听到动静,转身看了她一眼,突然“啊”了一小声,手背上滴了一大滴热粥。 “怎么下来了,”他把手放到水龙头下面冲水,背对着她道,“马上可以吃了。” “睡饱了,”她走过去看了看他的手,稍微有点红,但应该不会起泡,又看了看那有点幼稚的餐盘,忍住笑点评道,“这蛋造型挺别致。” “不许笑。”施律把水关了,有些古怪地看她。 “怎么了?”她被他瞧的发懵,低头扫了眼自己,自认为穿得没什么问题,便伸手想帮他拿东西。 施律把盛好的海鲜粥放在托盘里,抬手挡着不让她碰,将勺筷和一碟小菜一并放上去,淡淡道:“听说你进厨房不是杀人就是放火,出去。” “谁进厨房杀人放火,你别听伊伊胡说,”席觅微突然一顿,狐疑道,“不对,她不会突然出卖我,你威胁她啦?” 不过她不会做饭倒是真的。 去年蒋若伊过生日,张阿姨刚好家里有事请了假。席觅微一时心血来潮,想给蒋若伊做碗长寿面顺便煎个荷包蛋,可在厨房里乌烟瘴气弄了半天,只做出来一盆黏糊糊不堪入目的东西,而且关火的时候没关好,用过的厨房纸还放在锅旁边。 其他人也没往厨房去,工作室改完格局后厨房外面是个小茶水间,人多的时候大家都在另外一边吃饭,直到蛋糕快吃完时才发现厨房已经着了火,墙都烧黑了一大块,差点就酿成事故了。 此后众人一见她进厨房就下意识去抄灭火器,张阿姨知道后更是吓了个半死,说什么也不让她再碰她的锅碗瓢盆。 但蒋若伊说她进厨房杀人放火,多少有点夸张过头了。 “我在你眼里成天不是威胁这个就是威胁那个?”施律一手端起托盘,一手推着她往外走,“她找我打听陈瑾宣,算跟我信息互换了。” “她要追陈医生吗?”席觅微一听来劲了,乖乖坐到餐桌前等着。 以前都是她从蒋若伊嘴里听别人的八卦,没成想也有听她八卦的时候。 原本只是陪她这个发小去看医生,但蒋若伊见了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言谈举止文质彬彬的陈医生,当时眼睛都直了,偷偷在她耳边道:“我去,这是什么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既视感,带劲。” 当时陈医生已经快走过来了,她差点没当场捂住她胡说八道的嘴。 后来几次去就诊,蒋若伊都很积极,不过她平时也都打扮得很漂亮,性格也有点小社牛,而席觅微每回去诊所都有点心情沉重,倒也没发现她哪里不对劲,且自从第一次没忍住瞎说之后,蒋若伊也没有再失过礼,时不时也依然被她爸塞进相亲局里,乖乖去吃饭。 现在想想,那丫头回回都乖乖在外面等她一两个小时,等她出来之后还要仔细问问陈医生有关她的恢复情况,说什么等微微痊愈要请他吃饭云云。 她对她的关心绝对是真心的,以蒋若伊的个性,每次要等那么久,事后少不得要敲诈她,可是她丝毫没提过。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谁知道,”施律把东西放下,敲了敲桌子,“吃饭。” “要真是想追陈医生又不告诉我,也太不够义气了,”席觅微气呼呼地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自言自语,“下次敲诈她一个包,不,两个。” 施律早就吃过了,但还是端了杯咖啡坐在她旁边守着。 席觅微见他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吃饭,不由坐直了一点,抽了张餐巾擦了擦嘴,连舀粥的动作都斯文了不少。 第113章 毕竟在自己暗恋那么久的人面前,还是淑女一点好? 但这又和一般的情况不同,刚认识的时候席觅微压根没有把施律当成发展对象,所以也没有太在意自己是不是给人留了个好印象,兢兢业业配合他演戏也就罢了,自己在别墅拿到的那间房现在也开始到处堆稿子。 等开始谈恋爱了才发现施律就是她少年时的向往,但又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公……她突然托着腮看向施律。 说好的假夫妻,她这个假老婆怎么才过两个月就成真的了? 施律见她懵懵地盯着自己,轻声问:“不好吃?” “好吃。”席觅微摇摇头,施老板在北美留学也时常自己下厨,手艺挺好的。 施律轻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你怎么起床后就一直笑。”她抬起手勾了一下跑到唇角的头发丝。 不知怎的,他一笑她就头脑发热要想到昨晚的事情上,感觉身体又自动敏感起来,残存的触感和热度像能将她重新融化。 她本以为她多少会怕,本以为要很努力才能甩掉脑子里那些诅咒般的噩梦和回忆,本以为她还是不得不在某个途中叫施律停下。 但是意外的,她在他怀里好像感到过度安全,以至于什么都忘了,全身心都在感受他、也渴望他,有两次施律出于担心,忍住欲/望问她是否还好,要不要下次再继续,她都摇头,继而主动去拥抱了他。 或许是因为他们相拥许多次,她对他的怀抱和身体已经熟悉;或许是他婚后恪守在楚河汉界一侧,平时那几乎100分的表现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陈医生的开导和治疗当然也有很大作用,他很专业,也很懂得引导,用的催眠疗法对她的帮助很大。 她被他引着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那个噩梦当中,但不再是孤身一人,陈医生冷静的声音在一旁不断鼓励她,告诉她该怎么做。 渐渐地她好像也变成了局外人,不再觉得那么窒息、那么孤独,可以相对冷静地面对那些瞬间。 她并不是不怕了,只是逐渐敢于去直面自己的恐惧,相信噩梦终究会结束,到后来她已经有点逆反心理,不管梦境多可怕都不肯醒过来,她要坚持到最后,看一看那魇魔究竟要对她做什么。 最后她赢了,梦里和现实一样,她最终并没有受到真实的伤害。 事后也没有人指责、叱骂她,只有陈医生的肯定,蒋若伊的关心和逐渐变得轻松的心情。 没有什么可怕的。 实战阶段她本还是有点担心,之前也不打算这么快就去体验,可是没等她循序渐进地接受施律的帮助便一时情浓,舍不得叫他停了。 施律后来也没有给她时间胡思乱想,温暖的怀抱、不间断的亲吻和轻柔的安抚像温柔的海水将她轻盈地托起又放下,叫她把什么都忘了。 他和她一起悸动、疼痛、享受、沉沦,他们互为一体,共同完成这件美好的事。 那个坎也竟然就这么趟过去了。 那发丝固执地粘在她蜜桃般的粉腮上,他抬手替她勾走别到耳后,揉了揉她柔软的耳垂,温柔地控诉她:“哪有不许人笑的。” “你刚才就不许我笑你的爱心蛋。” “爱心蛋可是你要的,”施律轻声喟叹,“你还要我给你端床上去。” “怎么可能,”席觅微猫眼圆睁,继而想到他许是在诈她,坏笑着说,“这种古老的向往是施老板你的梦想吧?” “啧,席果果,你惯会翻脸不认账。”他似是恼羞成怒,捉过她娇俏的下巴将她饱满的小嘴啃了个通红。 第54章 “你居然咬我。”席觅微用大拇指抵着下唇,蹙着秀眉控诉人。 她今天不用出门,穿了件宽松的男士衬衣,虽然有衣领,可靠近后颈的地方依然露了一点印子,若隐若现。 施律昨晚担心她应激,其实并没舍得怎么折腾她,全程都没有太放纵,自觉地栓了跟绳子在脑子里,可她太白,皮肤也薄,稍稍吮吻一会儿或被他的犬齿勾到就留下一点红,哪怕没有用多大力气,身上也留了不少吻痕。 最后弄得像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他别过眼不再看她,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就该忍不住将她就地正法,于是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把人按进怀里“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又将她重新放回座位上。 “以后出门记得戴婚戒,”他故意冷着脸,挑了照片贴在微博编辑,“不然媒体下次还有故事可编。” “知道了,”席觅微一边喝粥,一边伸着脖子看他发微博,又狡黠道,“拍了那么多,又直接用了第一张,剩下的施老板不会是要私藏吧?” 施律长指一顿,沉沉盯着她有恃无恐的小脸。 她托腮撑着脸揶揄他:“被我说中了?” 施律把微博发了出去,抱着手臂道:“真是一夜之间就暴露本性了,我那温婉可人的太太呢?” “被我吃了,”席觅微夹起一个小笼包沾了点甜辣酱,眯起眼睛,像只狡猾的狐狸,“以后都不会有了,你怎么办?” 第114章 “还能怎么办,”施律抬手将她沾在唇角的甜辣酱抹掉,原本锐利的眸子里似乎带着点无奈,“我人都是你的了。” 席觅微高兴起来,扔下筷子凑过去嘟起嘴,像豌豆射手那样在施律脸上啵了一下。 “甜辣酱……”施律脸上有点湿润,很快唇上也尝到了甜辣酱的味道。 等会再洗脸吧。他揽住她的腰将人按到自己腿上给了她一个绵长的吻,耳鬓厮磨至她抗议。 “今天要不要回席家一趟?”他把人重新放回椅子上,随口问。 “要赶赶稿,”席觅微重新喝起海鲜粥,有点好奇道,“怎么突然想着要回席家?” 和大乘合作的动画片上线了,反响很不错,连带着第三季的催更也多了起来,席觅微算是干劲十足,每天都画十多个小时,想多存点稿子以备不时之需。 席振海现在总算和亚坤直接搭上了线,拿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项目,正铆足了劲儿要证明自己还“宝刀未老”,上班比干什么都积极,对席觅微和施律自然也是无比热情,时不时就喊他们回去吃饭,想看看女儿的同时跟女婿培养培养感情,聊聊事业吹吹牛。 而柳芸则不复曾经的热情和慈母般的关爱,偶尔见了面也就是面上敷衍着不叫席振海看出来,可能对她把家里的钱都刮走憋着气,既装不下去,又不能跟席觅微彻底撕破脸,难受得很。 不过施律对于席振海的过度热情总是淡淡的,喊他回席家,只要席觅微不想回,他也是能推则推。 主动提出要回席家倒是头一回。 施律抽了张湿巾擦脸和嘴,低声道:“新婚隔日应该带你回趟门。” “?”席觅微不解,抬眼对上他意有所指的凤眸,差点被一口粥呛住,有些羞怒地瞪了他一眼:“你真是……你是孔雀么,求偶成功还要特地回席家开趟屏。” “上次回门是假的,”施律却不依她,“本周末不得空,下周末?” 席觅微:“很不用!” 就算回去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现在才真的走到了一起。 也不会有人在乎。 “回去给妈上柱香,”施律握了她莹白的腕子,温声道,“再去给外公扫扫墓,嗯?” 原来他想看的是这两位。 妈妈和外公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在天上也能放心了。 席觅微停下筷子,点了点头:“好,我会空时间出来。” “周五中午我去接你,陪你去趟诊所,”施律把她的手拿起来亲了下,“让陈瑾宣测评一下你是否还需要再复诊。” “嗯。” 施律轻笑,宠溺地揉了揉她脑袋,而后起身回了书房。 关上门,他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翻开,拿出手机给谭涟打电话,上扬的唇角早已变得平直。 “哥?”谭涟兴奋的声音从话筒中传递出来,“好久没空理我啊你,有什么指示?” “你上周给我的资料我已经让人核实过,和你查到的基本没有出入,”施律面无表情地看着a4纸上的文字,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席一跃在澳洲的情况我也查过了,席振海大概率要把他接回家,安排进安鼎。” “那小子从小被他那个妈娇惯,在家都敢企图强/暴姐姐,去了澳洲天高皇帝远,那还不跳起来玩,”谭涟冷笑一声,“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就算毕了业估计也找不到什么像样工作,肯定是回来啃老了。” “倒是逍遥,”施律在听到他第二句话时眸子里已然啐了冰,沉声道,“微微到现在都还在看心理医生。” “死小子,居然敢欺负我们家玉面太太和我嫂子!我以后见他一次揍一次,打得他妈都认不出来!”谭涟大骂起来,骂完又有些不甘心,“可是时间太久,直接证据已经找不到了,他那时候又没有成年,嫂子也不想再提起这件事,光靠其他证人证词很难定罪,要不我再仔细查查?不过可能得……” “你停手,接下来我会处理。” “哥你有办法了?”谭涟一听,来劲了,“快说快说,怎么惩罚那个臭小子?要不要我给你准备麻袋,还是给你买根上好的棒球棒,还是……” 施律不再听表弟聒噪,掐了电话,冰冷的目光依然看着那分文件。 谭涟找了许久,才找到席家的老保姆薛姨,现在的保姆桂芬来得晚,也不清楚当年的事。 而薛姨从席觅微出生就在她身边,是看着她长大的,也且是当年那件事的目击者,但事情发生后没多久,席振海便找了个理由把她辞退了。 薄薄几页纸上记录了从席一跃到席家后和席觅微之间相处的全过程,席觅微从小就和薛姨很要好,性格又开朗,回了家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除了白惠如之外,薛姨几乎也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连那件事发生后也是她陪在席觅微身边,也从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白惠如离世那年,席觅微还不满十四岁,家里的女主人很快就变成了柳芸,十一岁的席一跃也跟着来了席家。 第115章 席一跃或许曾经因私生子的名号受过白眼和欺负,也知道自己母亲做了不光彩的事,刚回席家的时候怯生生的,老爷子虽然让他进了家门,可对他始终不冷不热,因此他胆子很小,连误吃了过敏的食物也不敢说、不敢吐出来,就那么傻傻吞下去,睡觉的时候发高烧说胡话才被家里人发现。 席觅微心里虽然有恨,到底心地善良,明白大人的事不能怪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所以平时虽对席一跃冷冷的,倒也没有跟大伯家那几个堂兄堂姐一块欺负他。 谁知道柳芸是假意扮演贤妻良母对她好,席一跃倒真渐渐粘上她这个姐姐来。 不论柳芸或席振海给他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要先拿给姐姐,生日的时候收了礼物也都搬到她房里让她先挑,吃饭的时候必要坐在她身边,上下学都早早准备好等她一起,在学校更是跟个跟屁虫一样。 席一跃初三那年,席觅微高二,已经是他们那个私立学校高中部的校花,常常有男生堵着她递情书,也有校外的不良少年追着她吹口哨,还有更过分的时不时就来骚扰她。 席一跃为次打跟人打过好几架,有一次不小心把人弄进医院躺了小半个月,差点就被休学留级,为此被蒋若伊戏称为战斗力爆表小狼狗,自此将他划进自己人阵营。 他知道席觅微爱画画,三不五时就攒零花钱给她买水彩和画板,连她的第一个电子手绘屏和数位板都是他送的,他还将每年的压岁钱都拿出来请姐姐和蒋若伊吃饭逛街。 可以说,席一跃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比许多人对亲姐姐都要好,平时在家不说对姐姐千依百顺,可席觅微说的话比柳芸和席振海说的都管用。 母亲骤然离世,十几岁的小姑娘心里多少是孤独而难以释怀的,席一跃本身无错,虽然回了席家,爷爷并不待见他,大伯一家更是没有一个不轻视他的,所以他在席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是他对她这样好,连一直都看不惯柳芸的蒋若伊都对这个弟弟没话说,把他跟他妈分开看,席觅微便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到两岁的弟弟。 她以为席一跃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是席家同辈里唯一一个没有欺负过他的人,又是他的姐姐,就算喜欢她,也是当姐姐那么喜欢。 随着时间的流逝,席觅微快成年了,姐弟俩已经处得几乎跟亲姐弟一般,席觅微也早就放下了对他出身的成见,虽然依然不喜欢他妈,对他倒是真心实意了。 席一跃一过十五岁便猛蹿个子,加上长得眉目清秀,进了高中部就一封接一封的情书收,可是他对谁都淡淡的,说什么“要追我得先通过我姐同意,我姐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弄得正读高三的席觅微总被低年级师妹们围着要约她去看电影吃饭,想讨她欢心,或想让她帮她们约席一跃。 席觅微以为他只是眼光高,拿她当挡箭牌开开玩笑,毕竟他平时跟她虽然亲密,也没做过什么叫她觉得不舒服的事,现在也不和小时候那么乖,偶尔还会和其他青春期顽皮的弟弟一样闹她,惹得她想揍人,等见她实在生了气才有夹着尾巴低声下气来认错。 除了不打击她长得不美或身材不好,实在和一般的弟弟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席觅微18岁生日那天,噩梦突然降临。 第55章 那天,席振海替她大办了一场生日宴会,等宾客终于散去,席觅微也累了,回到房间里换礼服准备洗澡睡觉。 外公刚做过手术没多久,还在北美养病,没能亲自到场替她过生,但她身上这件璀璨的高定公主裙便是他老人家一早就安排预定好的礼物。 穿着这条裙子下楼时,她在到场的许多人眼里看到了惊艳的神色。 席一跃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被蒋若伊拿肘子怼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后来还非抢着跟她跳了第一支舞。 她记得他在耳边轻声说:“姐姐你好漂亮,我好喜欢你。” 席一跃喜欢姐姐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最初她不信任他,以为他是柳芸派来攻略她的,对他有过多次拒绝,那时候他就常常说不是妈妈要他来对她好的,是因为他喜欢姐姐,想跟姐姐好好相处。 因为送给她的玩具被她丢在垃圾桶,席一跃还在雨里大哭过,事后还发了烧。 后来大了一点,许是懂得害臊了,席一跃便不怎么说这话。只在闯了祸怕被父母责罚,有求于她时才嬉皮笑脸地说“我最喜欢姐姐了,姐姐你就帮我掩护一下吧。” 今天是她的生日,席一跃这么说,席觅微自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更没有往歪处想,只是抬头看着高大帅气的弟弟,一时感慨万千。 如果妈妈没有死,那她肚子里的弟弟应该也能顺利降生,到今天也该四岁了。 不知道他也会不会像席一跃这样喜欢姐姐,长大了会不会也这么高大、这么健康、这么帅气。 席一跃察觉她眼中有泪,问她怎么了,她没说话,一时难过,将头在他臂膀上靠着跳完了这支舞。 第116章 那时候她还以为,这个陪伴了她四年多,待她如亲姐姐的弟弟或许也算得上是上帝给她的某种补偿。 裙子的拉链在背后,她在衣帽间费了好一会儿才把它换下来,套上睡衣正要去洗澡,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是席一跃。 他不知道怎么喝得醉醺醺的,原本白净的脸上绯红一片,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低着头默默地走进来放在桌上,说这是给姐姐的礼物。 席觅微打开,是一条挺漂亮的项链。 “眼光不错,谢谢,”她笑道,“说罢,这次又攒了多久的零花钱?” “你喜欢就好,”席一跃轻声道,“姐姐,我帮你戴吧?” “衣服都换了,下次吧,”席觅微有点累了,见他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偷偷喝了这么多酒,爸知道了要打死你,快点回房洗澡睡觉。”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姐姐?”席一跃突然问。 “因为你皮痒,”席觅微想也不想便道,“我当初要是像堂姐他们那样每天变着法子欺负你,你看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晃。” “不是,不仅仅是因为这样。”席一跃摇了摇头,却又没有往下说,还带着稚气的眼睛透着不清醒的迷茫,嘴唇也因酒精的浸染变得通红。 他看着席觅微,欲言又止,眼神变得难过起来。 “怎么了?”席觅微不明所以,“伊伊又剥削你了?” 席一跃摇头,突然一下站不稳似地倒在席觅微肩上,闷闷地说了句让席觅微摸不着头脑的话:“姐姐,我好喜欢你,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说什么胡话?”席觅微眉头一跳,联想到他今天跳舞时说的那句话,心里警铃大作一把将他推开,厉声道,“席一跃,你喝醉了,现在给我回房去!” “我不,”席一跃按着她的肩膀,突然夹着眼泪笑了笑,说,“除非姐姐你亲我一下。” 说完他竟然嘟起了嘴。 “你疯了!我是你姐!”席觅微挣扎起来,想要把他往外拖。 可是他比她高许多,男孩子力气也大,她不仅没有拉动他,还被他猛地扯进怀里抱紧了,低头便要来吻她。 “你……放开我!”席觅微疯了一样地反抗,手脚并用地挣扎,往后仰着头左右躲闪,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被折断。 扭打间她重心不稳地往地上倒,被他带住护在怀里双双倒在地毯上,疼得他闷哼一声,眉毛都皱了起来。 但是当她挣扎着要起身,却又被他迅速地翻身压住。 席一跃撑在她上方,神情隐忍而痛苦,喃喃着说:“我知道你是我姐姐,我也知道你只把我当弟弟,可是我喜欢你,我怎么都喜欢你,怎么办?” “你有病!你快放开我,趁你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大错事,”席觅微被他压着肩膀动弹不得,只得大声道,“你再不让开我喊爸了!” 说完她就要喊救命,却被席一跃抬手捂住了嘴,他咬着牙小声道:“姐姐,不要叫,我只是喜欢你罢了。” 口鼻都被捂住,她挣扎得更厉害了,可青春期的身体最不听话,在单薄的睡衣包裹下的身体在相互的接触和摩擦间,席一跃居然起了反应。 席觅微怔了一瞬,继而被吓得魂飞魄散,她疯狂地摇着头挣扎着哭着,却只能徒劳地发出“唔唔”的声音。 “不要乱动……我、我就……”席一跃被她的反抗弄得更加难以自控,加上酒精的作用,他眼里早已不现清明,胡乱地啃了啃她的脖子后居然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滚烫的嘴唇和带着泪水的脸往她稚嫩的肌肤上贴,双腿牢牢地压制着她…… “唔唔……救、命……”她无助地挣扎着,护着自己单薄的身体,好像在天花板上看到了恶魔的笑脸。 原来上帝送来的,不是弟弟。 好在薛姨在和其他佣人一块将宴会收拾得差不多之后便惦记着要和往常一眼来看席觅微一眼,及时地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奋力挣扎出一条腿,把床尾春凳踢翻发出巨大声响,薛姨一听不对劲,立刻开了门进来。 “小微!”薛姨见状惊呼着奔了过来,一把扯开席一跃道,“你没事吧孩子?” 席一跃本就醉得厉害,被薛姨拉开后跌了一下,额头撞在春凳翘起的腿上,就那么淌着血昏了过去。 但是柳芸也正来寻儿子,看到这一幕,立刻将席觅微从薛姨怀里拉出来推到地上,指着她骂道:“想跑?你这不要脸的贱货、狐狸精!成天在学校招蜂引蝶、害得小跃差点被休学还不够,他是你弟弟啊?!你连他都要勾引,你还有没有点廉耻、要不要点脸面?我今天非得让你爸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房门被锁得很紧,等席振海得了薛姨传的信息赶来,柳芸已经摆好了受害人的姿态,在席振海面前声泪俱下演了一大出戏,说儿子还小,把事都推到席觅微身上,一口咬定是她勾引弟弟才导致今天的祸事。 “还不把人扶起来?”席振海没等她说完便按着眉角指着席觅微对薛姨道,又咬着后槽牙指着儿子,“这个畜生呢,在这儿装死?” 第117章 “他受伤了!你看他出了好多血!现在他口不能言,”七饿群似耳儿贰伍九意四其搜集此文发布,欢迎加入柳芸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指着席觅微一脸委屈和失望,“小微,柳姨平时对你还不够好吗,我恨不得把我的肉挖下来给你吃啊,就算你再恨我,也不能这样来报复我啊!” 席觅微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又伤心,听了那么久污言秽语,早已经被折磨得乱了心神,她头发散乱、一直发着抖,在薛姨怀里也只是呆呆地流眼泪,嘴里喃喃着说“我没有”。 薛姨气不过将自己所见所闻说了,也被柳芸咬牙切齿地骂了一顿。 “给我闭嘴!”席振海头上青筋直跳,气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闹出这种丑事,你还有脸在这儿骂别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好女儿,你看看这两个畜生做的这是什么事?!” 席觅微怔怔地看着父亲:“爸,我什么都没做!” “你要是什么都没做,小跃会整天追在你后面跑?”柳芸指着她的鼻子,将姐弟俩平时正常的相处片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还道,“你明明一早就想好要勾引小跃,你想毁了他,让他被赶出席家!” “住口!还嫌不够丢人,要闹得全家人都知道?”席振海气得大吼,偏偏席一跃这个时候又昏迷不醒,只得和柳芸先把人抬了出去。 临走时,席觅微抓住他的衣角,夹着眼泪对他说:“爸爸,真的不是我,我是真的……” 席振海看了眼怀里才十六岁、带在身边没几年的儿子,叹了口气道:“你把自己收拾一下好好睡一觉,等这兔崽子醒了我自有定夺。” 薛姨还说,席振海走之后,席觅微哭了很久,也大概就是从那天之后,她对席振海好像也彻底冷了心。 最后席一跃从高中部退学被送到国外,薛姨也被辞退,回了老家,后面的事她就不太清楚了。 后面的事,自然是柳芸在其中或威胁或使了别的手段,才导致席觅微成年继承股份的事被搁置了下来,她和席振海的关系也日渐疏远。 而这件事成了席觅微不愿再提起的心病,席一跃也成了她不最想见的人。 施律合上文件闭上眼,修长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扣动着,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良久,他起身走到碎纸机前,将手里的文件放了进去。 是得回趟席家了。 “律哥,”席觅微敲了敲书房门,探了个脑袋进来,“该吃饭了,兰姨做了大龙虾,幸好我刚才没有吃太饱。” “你是嫌我做的早餐不好吃?”施律站起身走出去,牵了她的手往楼下走,神色与之前和她分开时别无二致。 “不是啦,”席觅微连忙挽住他胳膊找补,“我本来就起得晚,而且兰姨的手艺你也知道的,我都被她养胖了……” 施律扫到她的脖子忽而停住,转身回去拿了一个大的创口贴,将那个没被衣领遮好的吻痕挡住了。 她面皮薄,要是被人看见,只怕要恼他。 那条秀恩爱的微博下面已经炸锅了,可当事人都没有什么时间去管。他很忙,要给太太剪龙虾钳,她也忙,伸着脖子眼巴巴看着老公手里巨大的龙虾肉。 第56章 接到柳芸电话时,席觅微深感意外,她这位人前贤惠人后冷漠的继母以前就极少主动给她打电话,更别提在她“卷了钱”跑去和施律结婚之后了。 “小微呀,你和施律怎么连着快三个星期也不来看看你爸?”柳芸温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得空回来吃个饭住一晚,你爸都念了好几回了。” “哦,都挺忙的,这周六回,”席觅微淡淡道,“爸有什么事么?” “他能有什么事,就是挺久没见你了,”柳芸笑笑,又想才想起什么来,道,“对了,你弟弟要毕业了,过阵子就该回国,工作上的事也该有个着落,你们回来正好一块商量商量。” 好久没听到席一跃的消息,席觅微秀眉微蹙,没有接话。 上次她结婚,席一跃跑回来闹成那样,之后她便将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也很快被送回了澳洲。他联系过蒋若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骂老实了,这几个月倒没有再来骚扰姐姐。 原来就要毕业了。 “他那个专业在国外也不好找工作,离家又远,我原计划是让他进家里公司锻炼锻炼,”柳芸见她不搭话,又接着说,“可你爸想让他跟在姐夫身边呆段时间,我一想也是,施律这么年轻有为的,要是能提点他一二也好,你说是不是?” “柳姨,公司的事我从来不过问,”席觅微没什么情绪地说,“爸若想把他放在施律身边,让他去找施律吧。” “你就这么一个弟弟,施律那么疼你,你一说他不就……” “施律的性格您也知道,公司的事谁都做不了他的主,”席觅微打断她,“我公公的事想必您也听说了。” “哎……是。”柳芸讪笑笑,施正豪的股份被施律吞了,空留了一个董事名头的事在京港都传遍了,她就算不想知道也听席振海说过两三遍。 但是她依然道:“你到底不一样,你是他的枕边人,他又那么疼你,就这么一个小舅子……我们也不是没地方去,就是担心放在自己家的公司会娇惯他。” 第118章 “柳姨,我还在上班,就先挂了。” “你就帮我说一句,答不答应是施律的事……” “嘟嘟……” 席觅微直接把电话掐了,闷闷地拿了茶壶下去接水。 “哎,水都快要漫出来了您还在神游太空呢?”蒋若伊一进茶水间就看见席觅微在那出神,连忙过去把水关了。 “怎么啦?”她歪着头看她,“累了?” “没事,”席觅微笑了笑,问,“你的陈医生追得怎么样了?” 在她的盘问之下,蒋若伊前两天老实地招供了。 陈医生是很帅,但显然是不好追的类型。那人面上亲和,对患者和陪同人员都很耐心,实际上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从不跟人聊自己。 蒋若伊陪席觅微去看了一个多月的病,愣是连他有没有对象都没打探出来,也只加到了他的工作微信,所以本来不打算追的。 但是相比她那些一个比一个喜欢装的相亲对象,她觉得还是禁欲感十足的高岭之花比较让人有食欲,所以还是打算下手。 “别提了,高岭之花哪有那么好追,”蒋若伊叹了口气,“我找一百个借口想约他吃个饭,人家有一百零一个借口拒绝,还都挑不出毛病来。” “不然投其所好,”席觅微想了想,道,“看看他喜欢什么再行动?” “我慢慢琢磨吧,”蒋若伊把跟进来的多多抱起来撸了撸,见她神情依然恹恹的,便问,“你真没事?还是身体不舒服?” “不算什么大事,”席觅微摸了摸猫头,“柳芸想让席一跃进亚坤,跟在施律身边。”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是席振海的意思,但席觅微对她爸多少还算了解。 先不说施律同不同意,就席一跃那个情况,席振海是不可能把他放在女婿身边的。 施律那么聪明,和席一跃短短见过两次面就差点看出不对劲来,要是人还成天在他跟前晃,肯定会发现当年的事。 到时候别说拉扯小舅子,只怕要赔了儿子又折兵。 “她是不是失心疯了,居然想薅施律的羊毛,”蒋若伊撇了撇嘴,“就不怕他发现你ptsd的罪魁祸首是谁,然后把她的宝贝儿子给玩坏吗?” “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柳芸怎么可能没想过,”席觅微用指头戳了戳太阳穴,“但这种事她又不是没干过,为了把我留在席家都敢跑到我外公书房长跪,兵行险招是凶险,但她不是赢过一次么。” 本来她只以为柳芸是为了图个好名声、在席家站稳脚跟才非要把她留在席家的,后来才知道是为了吞掉她继承的那些股份,真是心机深重。 现在想想,十几年无名无分都能忍,这个女人当然不是一般人,做出把儿子送到刀口下的事也不奇怪。 “施律可不是你外公那种性格,”蒋若伊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就算你弟跟了他一段时间,有感情了,或者工作表现良好,可对于伤害过你的人,施老板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柳芸就等着翻车后大悔吧!” 席觅微秀眉微蹙:“我不会跟施律开口的。” 就像施律从不置喙她的工作一样,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和相互尊重。上次她和穆长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事后施律虽然有点吃醋,但并没有生气,更没有要求她以后不能再签男画手、招聘男员工。 施律公司的事席觅微也从来不过问,更加不可能干涉施律用人的事,况且这个人还是她的亲眷。而且私心上,她并不希望席一跃和施律有太多接触。 “那就别理会,难不成她还能厚着脸皮去找施律?”蒋若伊双手抱胸,冷笑道,“就算她拉得下脸,你不点头,施律也不会理她。” “巧了,我们这周末正打算回席家一趟。” “那就等着施老板当面打你继母的脸,嘿嘿。” 周五。 施律翘了小半天班,到工作室接了席觅微,陪她去陈瑾宣的诊所复诊。不知道是因为陈医生够专业,还是说心细如发、观察能力出众,三人坐下聊了没有十分钟,他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席觅微精神上细微的变化。 又聊了几分钟分钟,陈瑾宣便把施律赶了出去,和席觅微单独做了诊疗。 再出来时,席觅微脸上带着明显放松的神情,步履轻快地奔到从沙发上起身的施律跟前,笑着说:“陈医生说我不需要每周来了,半年回来见见他就行。” “你做得很好,”施律揽住她的香肩,鼓励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朝在后面出来的陈瑾宣点了下头,“谢了,改天约你吃饭。” “先别谢,”陈瑾宣扬了扬下巴,“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进了门,陈瑾宣开门见山道:“已经拿下你的大美人了?这不是我的功劳吧?” “无可奉告,”施律对于他的敏锐有些不悦,挑了下眉道,“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隐私,你少打听为妙。” “我对你的隐私不感半点兴趣兴趣,”陈瑾宣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没什么所谓地耸了下肩,“更不会窥探病人的隐私,只是我要提醒你,别以为暂时成功了后面就高枕无忧。” 施律闻言剑眉微蹙:“怎么说?” 第119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陈瑾宣道,“让你老婆有心理阴影的人似乎是她经常有机会见到的人,那个人要是不改变对她的想法,她很难彻底放下。就算平时和你在一起问题不大,偶尔可能还是会梦魇,再看见那个人依然会没有安全感。” “没打算放过始作俑者,”施律冷哼,“正要收拾他。” “你知道是谁?”陈瑾宣问,出于职业道德,他一直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所以并不知道造成席觅微心理问题的就是席一跃。 施律点头。 “关于这点,你最好也别瞒着她,”陈瑾宣叮嘱道,“我看她好像对那个人情绪很复杂,动手之前你要问问她的意见。事已至此,惩罚对方已经不是主要目的,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她真正解开心结。” “还有没有别的要说?”施律看了下表,“她还在外面等。” “这才五分钟。”陈瑾宣吐槽道,又说了点注意事项,提醒如果复发就马上回来,施律应了,起身告辞。 “陈医生跟你说什么了?”席觅微坐到副驾驶,有点好奇地问。 “让我对你好点,”施律捏捏她柔软的脸颊,“别惹你生气。” “陈医生人挺不错的,”席觅微笑道,“很专业、又细心,说话也好听。” 施律佯装吃醋:“在老公面前夸别的男人?” 席觅微眯了眯猫一样的眼睛,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角:“我是帮伊伊看男人,又不是帮我自己。” 施律依然黑着脸,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等席觅微又伸长脖子在他嘴上啄了一下,脸色才由阴转晴,发动了车子。 这个周末要回席家,看完医生后,两人直接回了施家,照例是先回主宅看爷爷再回谭鑫月那儿住一晚。 第57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养了猫不再那么寂寞,还是因为现在至少两周就能看见儿子和儿媳一次,施律成婚三个月,谭鑫月的心情明显变好了很多,而且又爱上了下厨,时不时就学着菜谱或家里的厨师学一两道菜,等着孩子们回来的时候露一手。 她的话还是不多,也很少笑,见了施律也淡淡的,看上去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极少跟他单独聊天超过五句,和席觅微说话倒是多些,但很少聊些家长里短,更不讨论施家几房之间的勾心斗角。 拉着儿媳一起修剪完自家小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她就抱着那只叫棉花糖的布偶猫和席觅微坐在一块吃点心喝下午茶,时不时聊两句,小半关于儿子,小半关于席觅微,剩下的话题多半就是棉花糖了。 至于施律他爹和施家其他人,照常在她这里没有半点排面,提都懒得提。 席觅微知道婆婆只是太久没有和施律亲近,心里又有愧、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便很主动地跟她说施律的事——虽然她自己对施律了解也不算多,不过每日朝夕相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还是能聊上一些的,而且不管她说什么,只要是关于施律,谭鑫月都很爱听,施律的喜好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外表高冷、不苟言笑的婆婆每回都打着要给儿媳做饭的旗号下厨,饭桌上却总也能看见施律爱吃的菜;拉席觅微喝下午茶,小花园里却总要多摆一张椅子,分明是给儿子留的;走之前看似只叮嘱儿媳注意身体,却还是顺口对施律说一句“你也是”。 而且谭鑫月极有分寸,从来不会不请自来地去鲸山别墅打扰小两口,如果他们半个月没回家便道席觅微的工作室去看看她,让她给儿子捎点东西,顺便撸撸猫,看得出来很珍惜和儿子的关系慢慢便好这件事。 施律呢,虽然没说过什么,但和母亲见面的次数多了,大抵渐渐也能理解席觅微当时说的那句“你妈并不是讨厌你”,对母亲的行为也不再总是带着误解,态度有了明显的缓和,至少回了家,不管有没有看到谭鑫月,都会先找到她说一句“妈,我回来了”,走之前也一定要当面和她告别。 只是母子之间生疏了太久,还需要时间缓和,贸然太过亲近双方都会不自在,席觅微原先想着反正还有三年,等她和施律离婚,这对母子之间的裂痕应该早就弥合了,还把这件事默默算在自己的“功德”里。 眼下她和施律不知道是假戏真做还是日久生情,亦或是双向奔赴……反正是真的在一起了,三年后大概也不会离婚吧? 等等。 她扭头问正在停车的施律:“我们那个协议还作数吗?” 怕施律一时想不起来,又提醒道:“婚前签的离婚协议。” “你说呢?”施律停好车,侧身来替她解安全带,咬着后槽牙轻捏她白嫩的下巴,“席果果,你有没有点正在跟我谈恋爱、不,做夫妻的自觉?我已经正式转正了,你还想着离婚?” “不是,”席觅微略略红了脸,又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问,“那是不离了还是作废?” 问完了又觉得这两个选项没什么区别,还隐隐觉得某些心机深沉的人是不是预谋已久,早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才跟她签那么不平等的条约。 “不离,作废。”施律没好气地将唇压在她嘴唇上辗转碾磨,将她的口红亲得小半张脸上全是。 第120章 “哎我的口红!你……故意的吧?”席觅微气呼呼地把他推开,拉下车上的化妆镜一看,立刻手忙脚乱抽了湿巾拿出粉饼补救,小脸皱成一团,“妆全花了,等下爷爷看见不知道要怎么想!” 至于刚才灵光一闪想到的关键性问题,已经被她丢到脑后去了。 施律将手肘撑在方向盘上,微微眯着眼看老婆补妆,觉得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可爱。 要是谭涟看见他哥现在的表情,肯定要大惊失色并且吐槽一句“卧槽作为单身狗我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勉强补完妆,席觅微松了一口气正要下车,又瞥见施律凑了过来,连忙双手交叉架在他眼前:“不许再亲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施律本就是来闹她的,闻言剑眉微挑,故作失望地摇摇头退开:“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以前演戏的时候那么主动,现在亲一下都不给。” “谁不珍惜了?”席觅微又气又想笑,拉过他的手在手背上印上一个唇印,“行了吧?快走,爷爷等着我们呢。” 施六少这才满意地抽回手,乐滋滋地从另一边下了车。 陪着施老爷子坐了不到二十分钟,便有人送了下午茶点心和草莓蛋糕过来,说是谭鑫月亲手做的,留给公公和儿子吃,换儿媳妇回去帮忙洗猫。 “爷爷,”席觅微甜甜地笑了笑,起身道,“我妈爱干净,棉花糖还是刚送来的时候洗过澡的,现在正是闹腾的年纪,我妈一个人给它洗澡怕是顾不过来,我去帮帮她,吃了饭再来陪您散步去。” 施鸿文瞥了眼精致的蛋糕,笑眯眯地点头:“快去吧,有小律在这儿就行。” 等孙媳妇出去,老爷子咳嗽一声,提醒孙子把目光从媳妇儿身上收回,道:“你是真喜欢这丫头,老头子原先还以为你多少有点要跟你爸打擂台的意思才和她结婚。” “是很喜欢,”施律的眼睛依旧追随着妻子窈窕的背影,淡笑道,“非她不可的喜欢。” 这话重了。 “生意人有了软肋可不好,”施鸿文有些担忧,郑重提醒道,“他们席家对你多有筹谋,你小心些。” “爷爷放心,”施律转头,脸上已然没了看老婆时的那种温和,眸子也冷了下来,“她是她,席家是席家。我不会让他们再利用她做任何事,更不会因为她是席家的女儿就昏了头。” 席家让微微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他不去对付他们已经是看在她姓席、席振海除了这半年受柳芸蛊惑外,平时对微微还算疼爱的份上了。 “你做事有分寸,我知道,”施鸿文又恢复了愉快的神色,起身道,“走,陪老头子我下棋去。” 席觅微还以为婆婆担心她在主宅拘谨才找了个借口把她救出来,没想到人家是真的要洗猫。 棉花糖比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大了许多,但还是未成年小猫,性格比安静亲人的成年布偶要活泼,谭鑫月平时去哪都喜欢跟着,动不动就往小花园跑,现在确实脏得不能看了。 席觅微到的时候,看到一楼的公共浴室里放着一盆水,地上也洒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尝试帮猫咪洗澡失败,她的婆婆大人正一脸无奈地抱着猫哄着,劝它听话去洗澡。 “妈,”席觅微打了个招呼,走过去笑道,“怎么了这是?” 看见儿媳,谭鑫月招了招手:“小微快,这小家伙不愿意洗澡,我刚把浴室的门关上它就大叫起来,还刨门。” “可能有点害怕。”席觅微弯腰要去抱猫,谭鑫月忙道:“先换身宽松的衣服,不然一会儿全打湿了。” “好,您等我一下。” 换了衣服再下来,谭鑫月已经又抱着猫进浴室了,席觅微进去帮忙,学着给多多它们洗澡的法子帮棉花糖洗澡,娘俩一个淋水一个搓,倒也顺利,猫好像也认命了,偶尔委屈巴巴地叫唤一下,但后来渐渐习惯了也配合。 洗完猫放进专门的吹毛机,谭鑫月松了一口气道:“总算洗好了,这小祖宗。” 席觅微用手持吸尘器给自己和婆婆把身上沾的猫毛吸干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您第一次去我工作室,走之前去了趟后花园,是不是也看猫去了?” 熟了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谭鑫月非常喜欢猫,不过施律对猫毛过敏才没养,后来施律被送走,她养过一只布偶,但因为思念儿子心情太差,经常整夜整夜地失眠,导致时常精神恍惚,有一回忘了关门,猫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她伤心了很久,后来也不再养猫了。 谭鑫月点头:“你养的那只布偶长得很像我丢的那只,所以走之前没忍住又去看了看。” “我们当时看到多多把您衣服蹭得都是猫,都吓坏了,”席觅微笑道,“看来多多比我聪明,知道您是爱猫人士,不会计较这些。” 谭鑫月难得也笑了一下,把吹干了毛的猫抱出来,接过席觅微递给她的梳子帮它梳毛,低声道:“明明多多也好,棉花糖也好,都不是我养过的那只猫,但我现在总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算失而复得,”席觅微伸手捏了捏猫咪粉嫩的小爪子,“妈,律哥昨晚说想吃您做的菠菜豆腐了。” 第121章 “真的?”谭鑫月有点惊讶儿子居然主动点菜,继而很快又高兴起来,把猫递给席觅微,起身道,“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豆腐。” 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律对猫毛过敏,我先去洗个澡。” 席觅微轻笑,抱着猫到后院乘凉去了。 第58章 天气越来越热,但谭鑫月这个小院子很神奇,不知是方位还是别的原因,四点一过就有大片阴凉处,还伴着深水湾凉丝丝的风,很适合纳凉。 亦或者,这是因为有一个名为母亲的女性经年累月地细心打理,渐渐地将这里变成了一个不管是席觅微还是施律都很乐意回来的地方。 结婚之前,席觅微在蒋若伊和芃芃那里听了不少有关婆媳矛盾的八卦,不说无奇不有也算是五花八门,反正大部分的婆媳好像都是天然的敌人,很难有相互之间很多盘的。 豪门婆婆更加不必说,好相处的简直少之又少,虽然大部分不至于像某些普通人家的婆婆那样喜欢盯着要儿媳不停干家务、在吃食上区别对待,或者见缝插针对在儿子那儿告状上眼药等等,但多半是高高在上、看儿媳不太顺眼的,尤其是高嫁进来的儿媳,基本没有地位。 别的不说,施家那两房的婆媳关系就是这般。 而谭鑫月第一次去工作室又把大家吓得不行,为此,众人一度很担心席觅微结婚后就算不和婆婆住一块,只怕也少不了要受气。 然而席觅微却发现自己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和谭鑫月虽然不可能像她自己的妈那样亲密无间,可相处起来意外的轻松,她不需要做小伏低,也不需要刻意讨好,每次回来也不像来做客那么拘谨客套,就像是回来度假的。 现在想想,施律在外面的名声也是性格冷漠、狠戾无情,相处下来才发现他温柔体贴、极有教养和风度,脾气和性格完全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和谭鑫月倒如出一辙。他们母子俩是什么人,只有真心去相处的人才知道。 正抱着猫坐在摇椅里吹风,施律回来了。 他先去厨房找到母亲打了声招呼,被告知等着吃菠菜豆腐就被赶了出来。 他弯腰吻了妻子一下:“今天没被妈抓着干活?” “她是真的要给猫洗澡才喊我回来,”席觅微把棉花糖放到地上,仰头问,“你怎么也这么早就回来了?” “老爷子下棋下不过我,”施律耸耸肩,面无表情道,“生气把我赶回来了。” “爷爷都多大岁数了,”席觅微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也不让着点。” “我要是让他,他会更生气。”施律道,随手拿过一旁的手持吸尘器在她身上吸来吸去。 “头发要卷进去了,笨手笨脚,”席觅微笑骂,把吸尘器抢过来,将自己身上新沾着的几根毛吸掉,见施律已经有点眼含热泪,忙起身道,“我去换衣服。” 施六少爷可不是因为感动老婆已经敢骂他了才热泪盈眶,而是因为对猫毛过敏,这才一下子已经开始要打喷嚏了,平时席觅微从工作室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施律接触不到猫,倒也还好,回了这里偶尔就要中招。 不过当谭鑫月提出要把猫送去工作室,他又让她留下了。 见老婆起身上楼,施律也尾随而去。 席觅微原本只是想换身干净的衣服,刚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丢进脏衣篓,却被某些蓄谋已久的大灰狼打横抱起,端进了浴室。 “我没有要洗澡,”席觅微举着粉拳在他胸肌上捶打,蹙着细眉抗议,“你又不是过敏到碰一下就浑身起疹子,不用这么洁癖吧?” “谁说我是因为过敏?”施律把人放在宽大的洗手台上,撑在她大腿两侧,定定看着她,低声问,“该进行第二次了。” 席觅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说什么?”施律反问,又道,“还疼不疼?” “……!”席觅微这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白嫩的腮边立刻有粉色云霞荡漾开来,染红了粉嫩的耳垂和白玉般的脖子。 尽管那天两人成功地跨过了最后一关,真正地融为了一体。一次之后,施律见她没有了害怕的反应,没多久便哑着嗓子问能不能再来一次。 她知道他第一回 全程都在照顾着她,自己忍得十分辛苦,后来也一直怕伤到她,完全没有得到纾解,便咬着唇轻轻点了头。 谁知道某食髓知味的家伙见她点头,就真的不客气起来,尽管还是时不时就观察她的反应,但显然已经在失控边缘,后来她也被他带得情动,把这人高兴得在结束后又来了一回…… 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时,席觅微才明白施律第一次有多克制,而自己则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事后自然是疼。 到了晚上睡觉,施律还没靠过来,她便缩到了一边,吓得施老板以为老婆这回是对他有心理阴影,耐心问了几句,原来只是因为还疼着,这才放下心来,然而又担心她是头天晚上受了伤,提出要帮她看看。 席觅微脸皮薄,虽然已经坦诚相拥过,可昨晚一直是关着灯的,眼下当然不肯,听了他的话小脸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似的,简直羞耻疯了,一个劲把人往外推。 第122章 后来自己洗澡的时候抹了点舒缓的药膏。 施律见状,知道是自己鲁莽了,心疼得不行,这两天都老老实实没再做什么。 于是直到现在,两人都还没有第二次“圆房”的机会。 席觅微耳根子都烧起来了,别开眼小声道:“不疼了,但现在还是白天……” 而且还是在施家,这男人是不是疯了? 然而不等她多说什么,施律的吻便覆了上来,含着她柔软粉嫩的唇辗转吸吮,微凉的舌尖探进她温润的口腔,勾住她、搅弄她,很快便叫她软了身子。 和施律已经接过很多次吻,但席觅微经常还是会暗暗惊叹这人吻技进步的速度,不过她脑子里到底保持着一丝清明,有点担心道:“会不会有人上来?” “他们都在楼下,”施律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薄唇贴着她温热白皙的颈脖低低道,“离晚餐还有一个多小时,不会有人上来。” “那、那你动作快点……”席觅微抱住他的脖子,低头轻声道,“等会我还要洗个澡。” 施律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忽而桀然一笑,抱起她起身进了玻璃淋浴间。 很快,玻璃隔断内雾气蒸腾,暧昧的呼吸声和娇喘不断传出…… …… 尽管小两口第一次回施家就表演过如胶似漆、大白天也躲在楼上亲热的戏码,可这一次却是真的,而且有些人说话不算话,弄得下楼吃饭的时间晚了。 施正豪和谭鑫月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儿子牵着儿媳下来。 席觅微羞得抬不起头,暗暗掐施律的手心,心里把这个大尾巴狼骂了好多遍。 施律当然面色如常,垂着眸替她拉开椅子,入座后一边给她舀汤,一边回答施正豪的问话,丝毫看不出破绽。 谭鑫月瞥了反常的儿媳一眼,一贯冷漠的脸上唇角微微翘起,不过她没有多嘴,只是把席觅微爱吃的菜换到了她跟前。 席觅微正好朝她看过来,本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尴尬,谁知正好看见她在笑,一时间脸更烫了,不由得又剐了施律一眼。 等晚上睡觉时,某些人还想来讨甜头,刚靠过来过来就被憋了一肚子火的席觅微捂住了嘴。 施律眨了眨眼睛,表示疑问。 “我要睡觉,”席觅微依然把手按在他唇上,微蹙着眉道,“你别粘着我。” 施律将她的手握住吻了一下:“生气了?” “谁叫你大白天胡闹的,”席觅微羞赧地把手抽出来,白皙的小脸上荡开两朵粉色云霞,“妈一直在笑话我……” “她应该是高兴,”施律想了想,缓缓凑过来,在她耳畔轻声道,“可能已经期待能早点抱孙子了。” 席觅微一愣:“可是我们有避孕。” 施律笑:“她又不知道。” 席觅微心里怪怪的,想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还没想过要孩子的事。” 虽然名义上已经是夫妻了,可最近才开始真的在一起,确实还没有想过这么久远的事。哪怕是以前想着不结婚但领养一个孩子,好像也是计划等年龄再大一点。 “那就先不想,”施律将人揽在怀里抱住,“我们还有长长久久的时间,这件事还早得很,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让任何人逼你。” 他好不容易才跟她结婚,又好不容易真的和她在一起,两个人都相处不够,还有很多事情想和她一起做,有很多时间想独占她,哪里容得下塞进一个孩子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和爱? 大概因为施正豪和施律不是正常的父子关系,施六少爷没感受到什么父爱的同时,也没有什么做父亲的欲望,认为往后席觅微如果想要有个孩子陪着就生,她要是不想,他也无所谓。 而假定他以后真的有孩子,他爱那孩子的绝大部分原因大抵是因为孩子是她生的。 “嗯。”席觅微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施律低头亲了她一会儿,刚伸了一点舌尖便被她不轻不重咬了一小口,大眼睛警惕地瞪着他,不由失笑,轻拍她的香肩道:“安心睡觉,今晚不做了。” 席觅微这才又轻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第59章 翌日,席觅微和施律回了趟席家。 席振海自然是喜出望外的,柳芸这次也很热情,不仅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人一到就忙前忙后地招呼,脸上也重新热情起来,对席觅微那叫一个殷勤。 只怕是某些念头还没打消。 果然,饭吃到一半,席振海七扭八歪地把话题带到即将毕业的儿子身上了,言语之间满是担忧和愁闷,俨然一副为孩子着想的慈父模样。 席一跃的情况和谭涟说的差不多,本来也没申请到什么好学校,这几年也没好好念书,连上学期实习也没参加完,现在当然找不到好工作。 况且他是席振海唯一的儿子,就算席振海现在手里没多少东西了,但有一点算一点可以说都是他的,压根就没想过在澳洲找工作,就等着毕了业回国来。 “我本来是想让你爸打算把小跃安排进自己家的公司,”柳芸给丈夫添了一碗汤,笑着说,“可小跃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担心就这么安安稳稳进了公司,你弟弟从小就娇生惯养,到时候仗着老子在也不好好学,白白荒废了。” 第123章 “是啊,到时候我要是退了休,真要把公司交给他我也不放心,”席振海道,“你堂哥都是先在外面历练几年才回安鼎的,你看如今做得多好?” 席觅微垂眸吃着饭,心说堂哥现在做得不错是因为人家爹妈从小管教就严格,哪像你们似的就知道溺爱,要什么给什么? 不过蒋若伊猜得没错,这对夫妻的脸皮已经厚到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程度。 柳芸也真的厉害,居然说动了她这个渣爹? 他们是觉得时间久远,真不怕施律查出什么来?还是以为她现在顺利结了婚,已经不跟弟弟计较了? 柳芸见继女不接话,笑吟吟地把话头丢给了她:“小微,你最疼你弟弟,你觉得小跃是直接回公司好,还是先在外面吃几年苦好?” 席觅微勉强勾了勾唇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 “什么我们看着办?”席振海道,“一家人正商量事呢,你对唯一的弟弟就这么漠不关心?” “孩子都结婚了,”柳芸瞥了一直没做声的施律一眼,劝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摆什么脸色?” 席觅微心里冷哼,这才几年,就把席一跃对她做过的事忘了个干净,急哄哄的要把人接回来,还在这里演戏。 不过她以后回来的次数也不会很多,就算要回来也一定会在施律陪同下,席一跃回不回国确实无关紧要的了。 她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抿了抿唇,淡声道:“你们问下他的意见吧,什么都替他安排,他永远不懂事。”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可……”柳芸见她始终油盐不进,又看了施律一眼,讨好地笑了笑,“听说安鼎和亚坤合作的那个旧城改造项目还缺人,我想着小跃要是能去锻炼锻炼也不错。” “啧,”席振海皱了皱眉,“这点小事叫你别来麻烦阿律,回头我和大哥说还不是一样的?今天就是问问阿律和小微的意见。” “大哥只管工程又不管用人,再说了,他一直不喜欢小跃,能给他安排个什么好工作?”柳芸皱着细细的眉毛说完,见施律依旧不接话,又对席觅微笑了笑,“当然还是找自己家的人更方便些,你说是吧,小微。” 席觅微秀眉微扬,看来这对夫妻料定她和施律都不会同意直接让席一跃直接跟在施律身边,因为不管是学历、阅历、工作经验还是工作能力,一个刚刚本科毕业的学生是不可能能做陆齐或李铎那种贴身岗位的。 所以他们退而求其次,打这种主意。 那个旧城改造项目刚刚开始全面推进,自然是缺人的,可现在完全由施正豪掌管的亚坤地产主导,重要岗位的用人权都在施家。席振云的团队只负责工程,就算安排也只能安排些工程队的岗位,接触不到什么核心团队和管理经营的经验,活还重。 找施律当然是最好的门路,施正豪和他再不对付也是亲父子,况且这几个月关系不说缓和了很多,起码在一张桌子上也吃了许多顿饭了。席一跃是施律唯一的小舅子,给他安排个好点的岗位还不是小事一桩? 席觅微连看都没往自己老公那里看,等着施律拒绝了事,反正他六亲不认又不是第一天,这小舅子还不算嫡亲的,没得为了一个席一跃又去欠施正豪一个人情。 施律把汤碗放下,随口问:“小跃什么时候回国?” “快啦,”柳芸见他终于开了口,连忙接过他的碗又舀了一碗汤,笑得连皱纹都出来了,“他爸没空,我过两天就飞过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帮他把东西收拾收拾,没几天就回来了。” “都大学毕业了,东西还等着您去帮他收,”席觅微闻言忍不住道,“真进了亚坤,律哥可不一定能关照到他,万一工作辛苦,您舍得?” “他自己也能收,不过男孩子嘛,总是粗心些,我反正要过去的,顺手而已,”柳芸依然笑眯眯的,“他是个娇生惯养的,不像小微你,什么主意都能自己拿,所以我才和你爸商量把他送到亚坤历练历练。” “阿律,”席振海道,“你也别听你柳姨这些唠叨,能安排就帮忙安排,随便什么职位都行,那小子成日就知道玩,是该让他吃点苦。” 柳芸点头:“对,这和别的不一样,工作上的苦该吃就吃,不吃不成才。” 不愧是成功瞒住了席家上下、偷摸在一起十几年都没露馅的鸳鸯,这一唱一和的,把话都说尽了,看样子铁了心要把人丢给施律,席觅微心中冷笑,看了老公一眼,不再说话了。 “成,这事我记下了,”施律道,“我考虑考虑。” 席觅微一愣:“律哥?” 虽然没有正面表态,可施律居然应了下来?她记得他好像很不喜欢席一跃,结婚后也从来没有过问到他身上去。 柳芸和席振海却高兴起来,一个连连招呼吃菜,另一个举杯要和女婿小酌,好不热情。 吃过饭,席觅微和施律按照原计划先去给白惠如上香,再去远一点的松亭墓园看白立群。 “律哥,你要是不想帮席一跃可以直接拒绝的,”车一离开席家,忍了半顿饭的席觅便道,“不需要因为我做让步,我了解我爸和柳芸,这次你帮了,下次还会有别的事,以后他们搞不定的事,会都甩给你。” 第124章 若说她这个渣爹,当真是就是年轻的时候长得帅、毛笔字写得好,除此之外虽然不能说一无是处,可经商的才华是真没有多少,好好的生意交给他不是今天出纰漏就是明天资金紧张,出身经商世家,还有被低级骗局骗钱的时候。 只不过以前有外公和舅舅帮忙兜着,时不时就替他擦屁股,这才维持住了他的面子,看上去生意做得还不错。 后来母亲去世,他把柳芸接回家,白家不管他了,柳家又没人,他手里的公司很快就开始赔钱,否则要是单单因为出轨,爷爷也不会把他大部分的生意都收走。 如今他的日子不好过了,正好拿席一跃的事出来说,就是在试探施律的态度,打算攀着女婿。 否则这么大一个安鼎,还养不活一个席一跃?就算要历练,去哪历练不行,非要塞进亚坤? 施律唇角勾起:“你觉得我答应下来是为了帮席一跃?” 席觅微:“难道不是?” “微微,有件事我想跟你开诚布公地谈谈。”施律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心情是好是坏。 席觅微却突然心里砰砰直跳,定了定神才问:“什么事?” “当年欺负你的人,”施律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我已经查到就是席一跃。” “……”席觅微垂下眼帘,厚重的羽睫遮掩住眼里的情绪,她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对不起,我不是为了窥探你而做那些调查,”施律轻声道完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骨节发白,声音也变得有些冷硬,“可我没办法容忍伤害过你的人就这么躲过惩罚。” “没关系,”席觅微轻轻笑了一下,“就算你不查,我也会告诉你,只不过我没想好什么时候说。”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施律那么细心,她每天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有什么秘密当然瞒不住。 其实按照她的性格,现在心理阴影也治好了,只要施律不去深究,她就算想说大概也要很久之后,或者等到时间太久,久到她的记忆模糊才会说出来。 让受害者主动说出自己受过的伤害和施害者,究竟需要巨大的勇气。 不如说,她在等这一天,等施律查到,等施律主动说起。 “时间太久且证据不足,加上他当时还没有成年,现在要判刑几乎是不可能了,”施律冷声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把他丢到叙利亚或中非去呆几年,让他自生自灭。” 叙利亚冲突和战火不断,中非穷得连政府都揭不开锅,不管把那个小畜生丢到哪边去,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席一跃都不会好过。 以他的生活阅历和脑子,命好一点的能囫囵个儿回来,要是倒霉一点或者蠢一点,不死只怕也要脱层皮。 至于找什么理由把人送过去,施律有的是手段和办法,别说柳芸和席振海拦不住,真送过去了,他不点头也别想把人接回来。 现下这对愚蠢的夫妻居然主动送上门,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不过陈瑾宣提醒我要问你的意见,”施律顿了顿,问,“你有什么想法?” 第60章 “我……”席觅微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慢慢想,在你想好之前,”施律把车停在红绿灯前面,伸手揉了揉她乌黑柔软的秀发,“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嗯。”席觅微点了点头,朝他笑了笑。 施律收回手继续开车,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诚如陈瑾宣所说,微微对席一跃感情复杂。 撇开他们有血缘关系不说,在她失去母亲的开头几年,席一跃确实是陪在她身边的重要角色,他们的感情曾经非常要好。 席一跃不应该对姐姐抱有那种想法,但他平时并未有过让席觅微不舒服的举动,那天犯错确实是醉后失态。 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就算明白不能和姐姐有超出亲情的关系,喜欢的心情只怕一时也是收不住的,这种收不住又转变成压抑和痛苦,一朝事发猛地爆炸,当然会伤到人。 这并不是替席一跃脱罪,无论他出于什么原因,伤害了就是伤害了,站在施律的角度,无论如何他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况且他现在又不是依然十六岁,看他表现竟还不知悔改,似乎对席觅微依然有超出一个弟弟应该有的想法。 但是要惩罚他,最应该听的是受害者本人的意见,施律不是席觅微,他没有和席一跃相处过那么久,更没有年少时的情分,他不想做得太过分,让老婆今后反倒要怀着歉疚过日子。 让她彻底放下这件事、完全恢复到正常的心态和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施律略感惊讶,继而唇角又扬了起来。 和她在一起,他似乎的确变了一些。 不过这些改变是他喜欢的。 “你在想什么?”席觅微好奇地问。 “我在想,”施律轻描淡写道,“我老婆好像有超能力。” 席觅微:“?” 施律却不回答她,把话题转到自己真正的岳母,白惠如身上去了。 为了便于祭拜,白惠如没有和白立群一样葬在松亭公墓,而是在离席家较近的牧源公墓。 第125章 有专人管理定期打扫,白惠如的墓地周围并没有什么杂草,也很干净,不过施律还是替她将墓碑细细擦拭了一遍,放上精心准备的鲜花之后,郑重其事地给她磕了头。 席觅微早已祭拜完毕,见施老板一直默默看着她母亲的墓碑不起身,不由有点想笑:“你还要跟我妈聊多久,都跪了十多分钟了。” “第一次真正以女婿的身份来见妈,自然要正式一点,”施律起身,目光依然留在白惠如那张温和美丽的脸上,低声道,“照顾微微的任务以后都交给我,您可以安心了。” 他的语调很轻,轻得像是刚刚从山顶出发的清泉,淅沥清澈,只有他清楚里头蕴含的分量和承诺。 席觅微扭头看他,午后日光穿透他的额发,落在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上,落在他雪峰一般的鼻梁和锋利的唇,沿着他冷峻的棱廓描了一层薄而淡的金边,叫原本清隽疏离的气质好像变得有了些温度。 察觉妻子的目光,施律也朝她看来,冷静沉稳的眸子里盛放着她的身影,像盛放着他唯一的宝贝。 “老公,”席觅微口随心动,轻唤了他一声,顿了顿,不知为什么,突然道,“我爱你。” 在这里突然表白好像并不是那么合适,但这句话自己从嘴里跑了出来,席觅微自己都愣了一下,继而又轻声笑了出来。 因为她看见施律的表情比她更愣,薄唇微启,看她的目光都凝住了,好几秒都没什么反应。 “怎么了?”席觅微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卡壳啦?” “……”施律这才眨了下眼睛,朝她走了一小步,”你刚才,是真心的么?” “自然是真心的,”席觅微看了白惠如的遗照一眼,“难道还当着我妈面说谎逗你玩?” 施律喉结颤动,抬手将她单薄的身子拥进怀里,闭着眼闻她乌黑发丝上淡淡的香味,久久没有说话。 席觅微感觉他有点微微发抖,便也伸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背。 这人表面上虽然只有些许波澜,可内里大概已经江河翻涌。和施律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一百来天下来,她好像已经懂得去感知他细微区别外表下的真实情绪。他从来沉稳内敛,表情不多,眼神稳定,长得也偏冷峻硬朗,哪怕心里慌成抢救的心电图,面上只怕也看不出什么来。 联想到他说过的某些话,席觅微隐隐明白他对自己并非一时兴起,甚至连和她闪婚只怕也是策划了好久的。如果说她是在那次昏迷时被他送去校医院后对他有了一些模糊的好感,他对她的感情似乎更久、更深。 是什么呢? 被她忘记、而他一直记得的事情。 还有,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小时候的小名是果果的? 正挖掘着记忆的各个角落,耳畔处落下一个一个轻吻,施律将她放开,低声道:“走吧。” 席觅微眨了眨猫眼:“我马上就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没什么,走吧。” 两人又去松亭公墓看了白立群,之后便直接回了鲸山别墅。 席觅微本以为施律面对她的告白,反应也就是暗自激动,地抱了她那么久就结束了。毕竟两人身处墓园,施六少再孟浪也不至于对着那么多墓碑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到晚上睡觉时已经距离她突如其来的表白过去了八个多小时,应该不至于平白又在他心里掀起什么风浪来。 然而她还是小看了那句话的力量。 施老板显然是行动派,门一关就沉默地扑了过来,把席觅微裹进怀里压住埋头便吻,唇齿间带着明显的悸动、爱意和占有欲,他在那双饱满柔软的蜜唇上辗转□□,探出灵活的舌卷住她的一起游戏,没多久便将她吻得眼含春水、娇喘连连。 他微微抬头,用拇指轻轻将她腮边的青丝拨开,哑声道:“再说一遍你今天在墓园说的那句话。” “哪一句啊,”席觅微很快明白他说的是那一句,却故意耍赖,眨巴着大眼睛道,“我今天说了好多话。” “你说哪句?” “我真不记得唔、唔唔……” 席觅微被他略显着急的吻法弄得几乎透不过气,只好抓住他后脑的短发将他拉开,一边喘着气一边笑道:“施老板也有着急的时候?” “自然有,”施律也微微喘着,手指指腹轻轻揉她已经被吮得殷红的唇瓣,“比如现在。” “好啦,我说就是,”席觅微不打算再捉弄他,可被他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突然感觉很难开口,脸上也开始烧了,便道,“你先闭上眼睛。” “不行,”施律挑眉,“这种话当然是要面对面说才有效。” “那你也没有专门对我说过,”席觅微道,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说在一起之后。” 施律求婚那天的确说过那三个字,可她那时候只当他是演戏,虽然有些感动,但也没有真的把女主角当成自己,后来两人在一起也相互表过白,但是施律没有再说过“我爱你”。 想到这里,席觅微便理直气壮起来:“对,你都没有说,干嘛要我一再说。” 第126章 施律却不依她,起身从床头柜拿过手机开了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两人,催道:“快些,我要留存证据,免得你日后又忘了。”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忘……”席觅微怒还没有从心气,气焰就下去了,她好像还真忘了什么重要的事,跟施律的。 算了,谁叫自己心地善良呢,就宠着自家老公吧!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摄像头,扭头抱住施律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眯着眼笑道:“老公,我爱你。” 说完,她的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埋首在他肩上不肯再抬头了。 怎么回事,白天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也还好啊,现在怎么自己先激动起来,太难为情了! “啪!”手机砸在被子上,施律抱住席觅微就往床上倒,吓得席觅微连忙出声提醒:“摄像头、摄像头还开着!” 施律把手机捡起来存好视频,重新关机后随手丢到一边,看见席觅微已经躲进被子里,像条毛毛虫似的一拱一拱往外挪,不由失笑:“不听我的了?” 席觅微立刻顿住,从被子里探出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听。” 施律拉开被子钻进去,长臂一伸把人卷回来,双手撑在她身侧,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老婆,我爱你。” 温热的气息洒在稚嫩敏感的耳畔肌肤,带着施律惯有的雪松香,又因他的语气平添了一点旖旎和暧昧。 席觅微心中悸动,感觉整个人都有点酥酥麻麻的,正要抱怨他不公平,自己表白的时候要面对面还录像,怎么到他了就躲掉,可还没开口,炙热的吻便落了下来,柔软粉嫩的耳垂被含入高热的口腔,又被灵活多情的舌头卷住,微微一吸,席觅微立刻便受不了地轻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施律已然捉到她的敏感处是哪些地方,不给她控诉的时间便以吻封唇。 半分钟后,他将她变得柔软无力的手拿起抱住自己,低低笑道:“老婆,你要回应你老公啊。” “……”席觅微羞恼地睁开眼嗔怒地刮了他一下,自然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被他抱住滚了一圈,变成了她上他下的位置。 施律含笑看着她:“今晚你努点力吧?” 第61章 这怎么努力啊? 别看席觅微是个画画的,美男的身子没看过一百也有八十,平时自己内心偶尔也有点狂野的想法,可真的实战起来,她就是个菜鸡。 现在虽然不算什么经验也没有,但若论战斗力和开发能力,显然是某些大尾巴狼更有天赋。 居然要她这个菜鸟主导? “我困了,没力气,”席觅微咬了咬下唇,干脆趴在他宽敞的怀里闭上眼,“不然我们直接睡觉好了。” ……这丫头居然都学会以退为进了? 施律本就忍得难受了,见她脸色潮红却装作要睡,一副耍赖加撒娇的样子,翻身将她重新压住,捏住她娇俏的小下巴,眸中早已燃起暧昧的火焰:“表完白就想睡,哪有你这样的?” “没有良心。”他低头再次吻上那湿润温热且柔软的红唇,很快便将心爱的妻子带入那个潮热但美好的世界去了。 这一折腾又是后半夜才睡, 第二天席觅微起床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席觅微懒懒洗漱完,穿好衣服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定脖子上没有露出什么不该露的痕迹才下了楼,跟兰姨说话时又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连忙咳嗽两声做遮掩,假装自己有点着凉,让兰姨给她煲点润喉的汤。 “律哥呢?”她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还没睡饱。 “在后院吧?”兰姨擦了擦手,扭头微笑道,“正好,饭快好了,你去帮兰姨喊少爷收拾一下来吃饭吧?” 席觅微应了一声,来到后院,看到施律在给灌木浇水。 不知道是不是受谭鑫月影响,有空的时候,施律现在也喜欢自己打理庭院。不过他们家的后院远不如谭鑫月那个小院子那么精致,除了几颗大树就是灌木丛围着的绿色草坪,除了定期浇水除草,没有太多杂活。 施律心疼老婆在婆家要被拉着干活,平时依然交给护工打理,不用席觅微管。 天气很热,他起床后似乎还去健过身,现下正□□着上身,手里捏着水管,挺拔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宅子,线条漂亮又不过分夸张的肌肉被阳光抹上一层蜜色,精瘦的腰插进裤腰里,两条腿笔直修长。 我老公的身子真是赏心悦目~ 席觅微美滋滋地拿出手机想偷拍一张,等着下次需要画大妖背影的时候拿出来打样。 “只是想要打样,不是别的原因。”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但是拍完了放大一看,天,他后背上怎么那么多条红色的抓痕?! 是她昨晚抓的。 …… 席觅微面红耳赤,连叫人吃饭都忘了,转身就要跑,身后却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不是来找我么?” “饭快好了,你快点收拾一下来吃饭。”席觅微背对着他,说完又要跑。 然而施老板已经丢掉水管到了近前,拉住她的手问:“怎么不看我?” 第127章 “没有啊,我……”席觅微逞强地转身,打眼又看见他饱满的胸肌上也有几条红彤彤的抓痕,左肩上还有一个牙印,当下只觉得无比社死,毛茸茸的大眼睛四下乱看,支吾道,“你、你快把衣服穿上。” “等会要洗澡,”施律轻笑,低头要亲她,被她躲掉后微微挑眉,“席果果,又吃饱不认人?” “胡说什么?”席觅微恼羞成怒地捶了他一下,“还不快去……啊!” 天旋地转中,她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施律将她半抱半扛,进了门径直上了旋转楼梯,往楼上走去。 “你干嘛?”席觅微感觉自己越来越搞不清这家伙的套路,怕他又和在施家一样要和她一起洗澡,连忙握着粉拳捶他肩膀,“放我下来,我今天不陪你疯了。” 施律不回话,直到将她扛进浴室,放在镜子前才道:“你手劲儿挺大,把你老公抓成这样。” 原来这人是要跟她算这笔账。 席觅微脸一红,咬唇道:“你不讲道理,明明是你……” “是我什么?” “是你不放过我。” 施律勾唇,从背后抱住她,清隽的眸子看着镜子里的两人,侧头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吻了吻:“我喜欢你抓我。” “……你别说了,”席觅微羞得捂住了自己的脸,跺脚道,“再说我不理你了。” 施律知道她脸皮薄,闻言又是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把人放开,大发慈悲道:“我洗澡了,你要是饿就先去吃饭。” 席觅微话都不回,逃也似的跑了。 坏人,身上又是水又是汗就抱她,哼。 施律满意地欣赏完妻子落荒而逃的窈窕身影,转身重新审视自己身上的抓痕和咬痕,暗自将它们当成她给他打上的标记,心情愉快地走进了淋浴间。 刚到楼下,门厅那边的电话响了,席觅微走过去接起,是物业的管家打来的,他礼貌地跟她问完好,道:“施太太,有某品牌的服务大使过来拜访,说是给您送您在欧洲预定的情侣腕表。” 终于到了。 席觅微笑笑:“是,劳烦您派车把人送过来。” 施律洗过澡下楼,席觅微递过来一个深蓝色的锦盒,笑道:“我们的情侣表终于到了,中间改了改样式,所以比预期晚了好多,不过长度我已经按照你其他手表的表带调过了。” “我还以为某些没良心的小朋友把欠债的事给忘了。”施律勾唇,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香槟色的表盘,很有设计感的线条和恰到好处的蓝色钻石点缀,既适合在工作场合佩戴,戴了和她去约会也不错。 施六少几乎立刻就喜欢上这低调但不失优雅的设计,暗忖这小丫头眼光倒是不错,又把表递给她道:“帮我试试。” “我没忘,只是中途又不想买和三房送的那对太像的,才耽误了这么久,”席觅微帮他把手上的腕表摘下,换上自己准备的那一只,正正好,满意地笑道,“这下不欠你了啊,衣服也还了。” 她说的自然不是施律那件睡衣,而是她珍藏了好多年的那件黑色风衣,也已经物归原主。 施律瞥了眼放在她旁边的另一个盒子,将里面的表拿出来仔细看了看,表和他是一个款,不过表盘小了一圈,男表镶蓝钻石的地方是一圈可爱又优雅的粉钻,显得手表精致又高贵。 这个设计师确实不错,当然,选中这对表的她也极有眼光。 他牵过她纤细的柔荑,将手表戴在雪白皓腕上,满意地翘起唇角,果然适合她。 “哟,这对表真不错,”兰姨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看到他们手腕上那对璀璨夺目的钻石手表,笑道,“衬得住我们家少爷和少奶奶的气质,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好看,好看!” 席觅微用戴着表的手牵住施律,修长的手指滑入他的指缝和他十指交握,自己也看了看两人手上的表,甜甜地冲兰姨笑了笑:“这是我送给律哥的定情信物,自己设计的。” 施律微愣,扭头看她。 “真的,而且我没有把商业版权授权给他们,”席觅微有点得意地晃了晃他的手,“这可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对表。怎么样,你老婆我厉害吧?” 她仰着洁白纯净的小脸,眯着大眼睛笑着,像个在学校拿了小红花回来要夸奖的小朋友,施律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动了动,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很厉害,谢谢席果果小朋友这么棒的定情信物。” 完全是哄小孩的语气,但可能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听着一点都不敷衍。 席觅微很吃这一套,歪了歪头接着道:“要是哪天不画画了,说不定我还可以去做设计师呢?” 施律:“完全可以。” 兰姨也点了点头笑道:“小微确实有天分。” 席觅微眼睛一亮:“您也这么觉得?” “当然了,”兰姨指了指施律,“你没看小律戴着表,高兴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第128章 ? 席觅微扭头对上施律含笑,但并不至于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心说兰姨也太会夸张了。 “我就是说说的,我喜欢画画,”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要活到老画到老,不会轻易转行。再说,设计师这个行业门槛其实很高,我这只是因为自己要戴才勉强弄出来一对,专业的事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做好了。” 不过她没想到施律和兰姨会异口同声地夸她的设计好看,大抵因为许多年没有过的轻松愉快的家庭氛围让她逐渐完全放松了下来,变得和小时候有点像了。 “在想什么?”施律捏了捏她的指头,将两人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坐近了一点。 “没什么,吃饭吧,”席觅微笑笑,想放开他的手,却放不开,哭笑不得道,“这样怎么吃饭?” 施律拿过兰姨盛好的汤放在她跟前,理直气壮道:“表戴在左手,不妨碍右手吃饭。” “?”席觅微用眼神示意,尽量不动嘴皮子地小声道,“兰姨还在……” “兰姨不在,”兰姨端起给自己准备好的托盘,一边走一边回头朝她挤了挤眼睛,大声道,“我还是喜欢边吃饭边看电视。” 说完,她轻快地回自己房间用餐,将饭厅留给了这对蜜里调油的小夫妻。 最后,席觅微只能被某个不肯放手的人牵着勉强吃完了这顿饭。 第62章 《小妖怪江湖》的第三季已经连载了一段时间了,虽然最开始出过一点风波,但由于应对得不错,上线后的读者反响很不错,席觅微不敢怠慢,虽然这段时间和施律进展神速,但自己的工作可是半点也不敢落下。 穆长卿上回只是来京港考察,和蒋若伊席觅微聊得不错,签了一个意向合同,现在早已回了杭州,等把手上的作品完结便和语诗画社正式签约。 不过随着交流的深入,蒋若伊了解到他已经在杭州买了房,女朋友也在杭州有稳定工作,两人还共同养育着一猫一狗之后便干脆建议他远程办公得了,反正对画手而言在哪上班都是埋头画画,只要能定期交稿上传作品就行,说不定在自己熟悉的环境能有更好的灵感。 席觅微和杨芃芃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工作室在云鹤山庄办公的大多数都是女孩子,虽然长卿过来问题也不大,反正是单独给他一个大办公室,但人家是有女朋友的,来京港就得异地恋、身边又这么多女孩子,时间久了可能会影响两人的感情,蒋若伊的建议可谓两全其美。 穆长卿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原先没想到她们会主动提出这么好的条件,笑说那只能多画几部卖座的漫画来回报三位美女老板了。 男画手的事谈好了,席觅微也重新投入紧张的工作,定期还要在线上和粉丝互动,很快便忙得不亦乐乎。 晚上的时间自然被某个粘人的家伙几乎全占着。 她没想到施律之前看着那么禁欲,和她在一张床上单单纯纯、各占一半地睡了那么久,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她觉得他欲望很重的事情,一旦有了夫妻之实,便像撕破了一个什么口子,几乎每晚都要和她有个亲密接触。 好在他极重视她的感受和意愿,不会做得太过分,也逐渐懂得读懂她有时候是真的不愿意、想休息,还是只是故意要闹他。 总之,两人的日子虽然各自忙碌着,但也颇有点蜜里调油的意思。 十来天后,柳芸又给席觅微打来电话,问她和施律商量得怎么样了,怎么小半个月过去,施律那儿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虽然没有明哲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拦着不让人点头,叫她放过她唯一的弟弟。 “你好歹是他姐姐,”柳芸带着哭腔上演着苦情戏码,“你们小时候感情那么要好,他犯错的时候才十几岁,你就让着他点不行吗?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对你怎么样啊!” 席觅微这天刚好是生理期,本来就有点不舒服,闻言捏了捏白皙的鼻梁低声道:“我知道了。” 然后不等柳芸再啰嗦些别人就挂了电话,继续画画去了。 晚上回了家,她感觉自己累得手都抬不起来,晚饭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施律今天有应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 虽然结婚才三个多月,但施律已经记住了她的生理期,见她这么早就上床,猜到原因,很快就洗过澡上来陪她。 虽然是夏天,但经历过生理期的女生都知道,那几天根本不会嫌热。席觅微正睡不着,等施律一上床便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处,享受天然的恒温小暖壶。 “手脚这么凉?”施律用另外的手裹住她冰凉的小手,把她的冰凉的脚丫踩在自己温热的腿上,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我让兰姨每个月这几天记得用阿胶给你煲点温补的汤药,今天有没有乖乖喝掉?” “喝了,”席觅微挪近了一点,皱着小脸道:“我不太喜欢吃阿胶,一股腥味。” “就几天,”施律笑了笑,又说,“妈送了一些红参过来,明天让兰姨炖一点。” 第129章 席觅微点点头,又想起柳芸那个电话,仰头看他:“柳姨今天来电话了,问你打算怎么安排席一跃。” “你想好了?” “嗯,”席觅微抿了抿唇,“这些天我也时不时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到底是直接打断他一条腿还是让他去叙利亚自生自灭。” “不好选?那就不选,”施律挑眉,勾唇道,“我叫谭涟给你准备好麻袋和棍子,再给席一跃准备一张单程机票。” “你明知道我下不去手,”席觅微笑了一下,清澈漂亮的眸子又沉了下去,“我不想以前受他伤害,万一他真的断手断脚,我以后还要受他和柳芸折磨一辈子。” 如果只是让席一跃吃些苦头还好,但凡他受到会影响一辈子的伤害,惩罚他的目的是达到了,但席觅微这辈子只怕也放不下他了。 毕竟是自己疼了好几年的弟弟,先不说她心里到时候是痛快还是歉疚,柳芸和席振海这两口子肯定要把这口锅扣在她背上一辈子,要是动了他们宝贝儿子,被他们占领道德高地,只怕真的是永远都不得安宁。 再说伤害已经造成,就算卸了他一条腿,她过去做过的噩梦也不会少一个。 所谓血浓于水,并不只是说因为有血缘关系,相互之间的感情会更好,会看在有这层关系的份上相互照应,出现对一方不利的事端时,“血浓于水”这四个字就变得更加黏腻和让人不适,因为你没有办法和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清清楚楚地去算这笔账,哪怕你是唯一的受害者。 他们永远有各种理由来道德绑架和制衡你。 席觅微烦这种不公平却又挣脱不掉的关系,与其下半辈子还得陷在里面,为了自己好过点,不如…… “这种事如果当时拉到法庭上去,法官看在他不满十八岁又是酒后失智,肯定也是从轻处理,”席觅微想了想,道,“你可以给他适当的教训,让他多吃点苦头,等他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正式向我道歉,然后……” 她眸光一闪,眨巴着大眼睛仰脸道:“再赔我两百万,不许用家里的钱,自己想办法赚了赔给我。” 其实席一跃跟她道过歉,很多次,但那都是为了哄她继续理他罢了,看他上次得知她结婚时对她的态度,显然还没有彻底明白自己当时有多荒唐。 施律微微一愣,继而笑了:“好,听你的。” 很快,柳芸接到了施律的来电:“等小跃回来您让他去亚坤找我,我和他聊聊,看他想去哪儿,我来安排。” 几天后,席一跃回国了。 听闻老子要把自己送到施律公司去,他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想到那人看他时像毒蛇一样的眼神他就发憷,去跟他工作,这不是羊入虎口? 席振海大骂他没出息,柳芸两头做工作,跟席一跃说不是跟着施律,是去那个旧城改造的项目上,他才勉强答应了。 第二天,席一跃来到亚坤总部,哆哆嗦嗦地敲响了姐夫办公室的门。 施律见自己唯一的小舅子来了,面露笑意,屏退了办公室的助理和秘书,和席一跃单独聊了二十分钟。 没人知道他和席一跃聊了什么,但是后者一回家便收拾了行李,住到工地上工人们住的集装箱临时房去了。 儿子回来之后便一声不吭,柳芸不放心地跟着去看了一眼,回来大哭那不是人住的地方,可是儿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拉都拉不回来,非要在那呆着,还当着她的面去办了入职手续。 “我拿过来一看,简直两眼一黑,”她满脸都是泪,保养得当的脸皱得想朵枯萎的菊花,“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岗位吗,普通建筑工人,就是个搬砖的!他又不是学建筑的,怎么想不开要去那种地方干那种工作,哎哟喂……” 席振海听了虽然有点意外,却有些欣慰,安抚妻子道:“这是好事,说明孩子有志气,肯从基层做起,看来也做好了吃苦的准备,确实是长大了,不知道他姐夫跟他说了什么,许是提点了几句就开窍了?” “放屁!你是没看到,食堂里都是大锅饭,那床板就是一块坚硬的板子,屋里子一股怪味,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就那么大个房间要住八个人!小跃那么细皮嫩肉的,哪里住得惯,白天还要八九个小时的干体力活……”柳芸简直快哭晕了,用帕子擦了擦脸,恨声道,“肯定是施律!是小微!是他们逼他的!” “瞎说什么呢,他这么大个人,要是真不愿意大可以回来跟我们说,实在不行咱把他接回自己公司就是,又不是等着他赚钱养家,”席振海不悦道,“你就知道妇人之仁,孩子都被你养废了!依我看他出去吃点苦挺好的,不磨不成器,人家这叫迷途知返,我警告你别去多事,老实在家给我好好呆着!” “你就知道疼你那个闺女,对你儿子你就……呜……”柳芸捶着胸口边哭边叹气,“我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我的儿啊……” “别哭了!哭得我心烦!” “席振海!我跟你没完!” …… 第130章 柳芸在家里闹的同时,席觅微也遭遇了灵感危机,新的一画怎么画都不满意,不是分镜感觉不够好看就是剧情不太顺畅,改了好几版都不满意。 好在还存了两三画的稿子,没有特殊情况需要加更的话,一个星期更一画就行,还不算太着急。 听说席一跃回国被施律丢去工地搬砖了,是真搬砖的那种,尽管带了手套,可依然不到一周手上就全部长满了水泡,破了长涨了破,简直叫苦不堪。 白天干活累,晚上还睡不好。他年纪小又是个细皮嫩肉的大学生,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席家二房的二公子,同个房间的工友有好几个睡觉打呼,还有两个喜欢欺负他,反正日子过得很艰难。 施律还专门派了个人盯着席一跃,不许他偷懒或当逃兵,谭涟这个喜欢吃瓜的立刻让那人每日汇报席一跃都是怎么在工地吃苦加被欺负的,然后绘声绘色地转述给他嫂子听。 柳芸也三天两头就往工地跑,带这个带那个,煲汤送菜,察觉到儿子被人欺负还想当众公开儿子“高贵”的身份,却被席一跃拉住了,说他自己搞得定,要是她非要这样以后就别来,柳芸只得哭哭啼啼地走了。 第63章 席一跃怎么样,席觅微自然不会心疼,觉得施律这安排挺好的,不过谭涟每次跟她打电话都讲得绘声绘色,弄得她时不时就想笑,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然而灵感该卡还是卡,画画的事依然没有进展,于是干脆笔一丢,打算休息几天。 蒋若伊见她愁眉不展,建议道:“你要不出去旅旅游,采采风,说不定能有灵感。” “我考虑考虑吧,”席觅微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活动着筋骨,“是好久没去旅游了。” “带上你家那口子不?”蒋若伊扬了扬新修的眉毛,“你俩结婚这么久,现在都名副其实了,还没有度蜜月呢,正好趁这个机会……嘿嘿……” “就你会安排,”席觅微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脑门,“施老板忙得脚不沾地的,原先一周有三四天能在家吃晚饭,最近一周能在家吃两天就不错了,等他有空跟我去度蜜月,我早就被迫断更好多期,读者已经给我寄了一打刀片了。” “你说说看嘛,说不定他会挤时间出来呢?” “不去烦他了,不过我会跟他报备的,”席觅微看了看她,又摇头,“哎,本来想拉你一起,可是最近正要跟长卿签合同,你也要去杭州出差给他布置工作间,下次吧,我问问芃芃。” “我还得追人呢,”蒋若伊朝她挤了挤眼睛,“陈医生终于答应跟我去约会了,可是他最近没空,要等下周,我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开溜。” “真的?”席觅微惊喜道,继而又皱起鼻子啐她,“还好意思说我重色轻友,我看你也不赖嘛。” “咱们姐妹是一辈子的事,可是优质的男人嘛,”蒋若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坏笑着说,“这下子不抓住,一下就溜了,我当然要趁热打铁,拿下陈医生!” “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经百战呢,”席觅微笑道,“那你可要多做点功课,别让人家看出来你是个一次正经恋爱都没谈过的小菜鸟,陈医生可是专业的心理医生。” “说谁是菜鸟?姐姐我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蒋若伊闻言,灵巧的手指在席觅微腰间摸来摸去挠她痒痒,直到她求饶才把人放了,胸有成竹道,“你就安心去旅游吧,等着姐姐我的好消息。” “知道啦~”席觅微甜甜地应了,然后推到朝门口的位置,突然伸手在蒋若伊腰上掐了两把,逃也似的跑了。 “臭妹妹!你给我站住!” …… 考虑了两天,席觅微还是决定出国找个风景优美的小岛呆几天,彻底放松一下,顺便画点油画和水彩,看看能不能找回灵感。 有时候把手里卡住的作品放几天,再去看可能就会有不同心境和想法。 杨芃芃手上也有连载的漫画画着,既没卡也不顿,不过听说席觅微想出去散心,二话不说就答应陪她一起,反正只要带着新帝和笔记本电脑,去哪都可以办公。 两个小助理听说他们要去旅游,立刻主动报名参加,一个说自己力大无穷,可以帮忙扛行李,一个说自己心细如发,可以帮忙做攻略订酒店机票餐厅剧院等等等等。 席觅微和杨芃芃拗不过,只得答应了。四个人立刻商量要去哪里玩,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对比,一致同意去海南找个风景优美的沙滩吃海鲜、晒日光浴。 蒋若伊眼看着变成了小型团建,十分不满,可总不能三个老板全跑了,只得恨恨作罢,发誓要在他们回来之前拿下陈医生,早日脱单,羡慕死工作室其他的单身狗。 文茵一听不干了:“伊伊姐,你怎么可以偷偷脱单?一定要等我们回来再脱啊!” 豆豆也笑嘻嘻道:“就是嘛,不可以这么坏的。” “嗨呀?说我坏,”蒋若伊两手一手掐一个小腮帮,“我今晚就诅咒你们去不成,哼,施老板还不知道呢,我猜他肯定不放心让你们几个黄毛丫头领着他心尖尖上的老婆大人去那种荷尔蒙爆棚的地方。” 第131章 “哎呀不要乱说!” 然而还是被蒋若伊这个乌鸦嘴说中了。 施老板倒是没有不让席觅微和小伙伴去团建,但这次他要先去,问过席觅微的护照签证状态后还把地址改成了大溪地。 至于工作室的团建,施老板大手一挥,承诺今年他们工作室的年终团建他来资助,为期七天,全员都去,地点随便选,不拘国内外。 工作室众人原本还有点失望,听到席觅微说出后那句都欢呼起来,纷纷把席觅微往外赶。 文茵把她的包收拾好递给她:“小微姐你今天还上什么班呀,赶紧回去等着去度蜜月吧!” 席觅微:“不是度蜜月……” “那也该回去收拾东西了,”杨芃芃笑道,“反正你现在也画不出什么来。” 席觅微:“怎么说话呢,哼!有你卡的时候!” 蒋若伊更是直接把人抱住往外拖:“好了,走了我的姑奶奶,你现在在这里影响军心,大家都无心工作了。” “你们真是……”席觅微无奈地摇摇头,“后天才走,他这两天要安排好工作才能跟我出发。” 突如其来的出行打乱了施律的工作节奏,他这两天回来得更晚,就算回来也要在书房工作到半夜。 席觅微本来不想他这么赶,可他说什么也要陪她去,还让陆齐和李铎安排行程和向导,席觅微本来也不擅长做攻略,还嫌麻烦,便也不管了。 不过她还没有跟施律一起旅过游,心里多少也期待起来。而且施律从小习武,英语又好,她就当带了个保镖兼翻译,反正怎么都不亏。 “我不管,快走。”蒋若伊把她拖到门口,将手机往她手里一塞,抱着手臂扬了扬娇俏的下巴。 “哎,好吧。”席觅微哭笑不得,只好换鞋开车回家了。 施律回来时,席觅微正在坐在衣帽间的毛毯上收拾两人的行李,旁边还放着要带的防晒乳、遮阳伞、墨镜、护肤品等。 “老婆,”他一边解领带和袖扣一边往里走,瞥了眼她收拾的东西,唇角勾了勾,“听兰姨说你今天很早回来了?” “我是被赶出来的,”席觅微扭头娇嗔道,“都怪你,他们非让我早点回来等着去度蜜月。” 施律又笑了,也坐下来,随手将领带和镶着蓝宝石的袖扣放在一边,盘着腿撑着下巴看她把选好的休闲夏装折好,和装在防尘袋里的鞋一块放进大行李箱里。 “怎么把我的和你的分开放两个箱子?”他控诉道,“我要跟你放在一块。” “当然是一人一个行李箱了,”席觅微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要去一周,东西很多,混在一起到时候谁的衣服都找不到。” “你可以把每天要穿的准备好,这个箱子放三天,”施律道,又指了指另外的箱子,“这个放四天,就不会错。” “太麻烦了,我都快装完了。” “你歇着,我来。” “哎,你别弄乱了。” “不会。”施律起身把妻子搬开放在一旁,自己动手,一边要席觅微告诉他每天穿什么,然后根据她的穿着给自己准备相近色系和款式的衣服和鞋,愣是把两人的行李给重新整理了一遍。 席觅微无奈摇头:“施老板,您真是异常粘人呢。” “席小姐,您真是异常不粘人呢,”施律把箱子关好竖起,清亮的凤眸带着歉意看着她,“抱歉,我刚接手亚坤,诸事繁忙,还没有时间仔细来策划婚礼和蜜月的事。” “不着急,”席觅微挪到他身边亲了一下他的侧脸,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我们本来就不是按一般的流程走的,我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这样就很好,其他的我并不在乎。” 她并不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直到施律半开玩笑地找他要,她才想起他帮了她那么多,她还什么都没送过,给他补了块表,幸而表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勉强算得上一个定情信物。 而且施律没有提起的事并不代表他不在乎或没有在准备,不过他是做得比说得多的人,事情没有敲定或有个大概章程之前他不会拿出来说,尤其是需要和她共同商讨的事,他会做好几套方案让她选。 “施某何德何能,娶到这么善解人意的妻子。”施律轻笑,抚着她的侧脸和她交换一个甜蜜的吻。 “你快点洗澡睡吧,”席觅微轻轻摸了摸他有些疲惫的眼睛,“这几天加班都快通宵了。” “下面的高管压力才大,”施律耸耸肩,起身将她拉起来,压低声音道,“我把活都甩出去交给他们了,回来要看到成果,不然要炒人的。” “真坏啊施总。”席觅微咯咯笑了。 “忘了重要东西,”施律道,说着便往外走。 “是什么?”席觅微跟了出去,“我检查过了,护照、充电器转接头也都带齐了。” 施律从床头柜里拿出两盒新的避孕套,晃了晃道:“这个。” “你……”席觅微立刻咬着下唇脸红起来,“就算忘了,那边不也有卖的么?” “也对,到时候一起去买,选你喜欢的味道。”施律点头,转身又要放回去,手却被一只小手死死拉住了。 第132章 他扭头,看见娇俏可爱的小妻子大眼睛看着别处,难为情地支支吾吾:“既、既然拿了就、放箱子里吧……” “听我老婆的。”施律抛着手中的盒子,愉快地回衣帽间去了。 大尾巴狼! 席觅微咬着牙愤愤地对着他的背影举了举拳头。 “骂我什么?”施律突然后撤,伸了个脑袋出来。 “我没骂你!”席觅微做贼心虚,连忙把拳头藏到身后朝他眯眼笑了笑,心说不是吧,这人连她的心里话也猜得到,心里也长了耳朵?? 第64章 终于到了出发那天。 施老板拖着太太的粉色行李箱出现在机场,席觅微背着一个小的只能装下证件和手机的包包,挽着他的胳膊开心地走在一旁。施老板的行李则和席觅微的绘画工具一起,由来送行的李铎两个手推着。 出发之前,施律为了空一周时间出来已经连着熬了三个通宵,每天就睡两三个小时,最后一晚也工作到凌晨两点才上床。这么高的工作强度,铁人也受不住。于是上了飞机和席觅微才聊了几句,施老板就睡着了,飞了十几个小时,他就醒过两次。 席觅微坐飞机也喜欢睡觉,也睡了大半程,醒着的时候就看看电影或杂志,倒也不算无聊。 由于两人都在飞机上睡了挺久,到了大溪地便直接让向导带着出去活动了半天,回来吃过晚饭又在海边散了散步,席觅微开始犯困倒时差了,两人便回去睡觉。 洗过澡,好几天都没有和老婆亲热的施老板便兴致勃勃地想来贴贴,席觅微困得不行,二话不说把人给锁门外了。反正他们住的海边别墅虽然很迷你,但也有两个带浴室和阳台的海景卧室,楼下还有一个会客厅、一个书房、一个健身房,不用担心施老板没地方呆。 其实她并不是因为自己旅游很累且需要倒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而是担心施律的身体受不住。新闻里时不时就有过劳猝死的案例,死的人年纪还越来越轻,好几个都是在连续多日的高强度工作后又自视年轻去剧烈运动才出事的……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暂时不要让施老板再操劳了。 施律一时不察被席觅微推出了门,反应过来后当然不答应,简直委屈疯了,抱着枕头在席觅微门口哀怨地敲:“老婆,你这是家暴,开门。” “我要睡在你身边!” “你不在我睡不着,让我进去。” “席果果,你就这么对你的大哥哥?” 席觅微听着觉得好笑,心说施老板的人设完全崩了啊,特别粘人就算了,怎么还如此幼稚? “微微,开门好不好,”门外,施律的声音软了下来,“我困了,什么都不做,就睡觉,你让我陪你。” “说话算数?”席觅微这才开口,狐疑地问。 “唔。” 席觅微这才把门打开,施律一进来就抱住她,脑袋在她肩上蹭,长指勾住她的长发纠缠,像再也不要分开似的:“你怎么这么狠心?居然要跟我分房睡。” “谁叫你逞强,都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席觅微笑道,想了想又跟给多多顺毛似的从上到下抚摸他的背脊,柔声道,“好了,上床吧。” 施老板缓缓睁开眼尾上挑的凤眸,勾了勾唇,矮身把席觅微抱起走到床边,垂眸邪邪一笑:“遵命,老婆。” 三分钟后,席觅微总算能断断续续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是说上床睡觉…你……唔…说话不算数…” “我明明是奉命上床,”施律屈指勾住她小巧的下巴,咬着后槽牙道,“老婆,明天的行程我刚才已经打电话全部取消了,我们留在酒店好好休息。” “什唔……嗯……” 夏夜漫长,但春宵苦短,不大的海边别墅就建在沙滩旁,出了门往外走几米便能到达干净的海滩,感受到徐徐海风和澄澈的海水、碧蓝的天空,但直到烈阳高照、逐渐西斜,昨天入住的那对年轻夫妻都没有别墅里出来。 下午四点,席觅微几乎是连滚带爬往卧室外逃。 当初说好的不需要过夫妻生活呢??? 不是,过也不是这么个过法,昨晚闹到快四点就算了,今天一醒过来怎么还要来个没完,这样下去别说找回灵感,说不定猝死的不是别人就是她。 施律这个大骗子、大尾巴狼、大混蛋! 这波简直是引狼入室,亏大发了! “啊,我的腰……混蛋!”她扶着纤腰正骂骂咧咧往楼下去,想趁施律去冲凉的时候先溜为敬,谁知一个没注意脚下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好在这个别墅的楼梯是分段式,每一段只有几个台阶,她一屁股坐在中间的小平台上,摔得倒是不严重,但是脚好像崴了。 刺骨的疼痛叫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微微!”围着浴巾的施律拉开房门奔下来将她抱起,得知她崴了脚,立刻把人抱去客厅,给酒店打了电话。 很快,别墅管家带着医师来了,给席觅微看了说没有大碍,修养几天就会好,开了药油,建议这几天静养。 “啊?可是……”席觅微看了眼施律,有点抱歉地说,“你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旅游,我这样是不是不能出门了?” 第133章 “无妨,你的伤要紧,”施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安慰她道,“我本来就是陪你来找灵感的。” 席觅微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真的没关系吗?” “你不是也希望我好好休息么,”施律轻笑,“这几天我就天天躺沙滩旁边晒太阳喝饮料,什么都不干,纯休息。” “也不用什么都不干,”席觅微也笑了,“你可以给我当模特。” 施律轻轻拍了拍她柔软的小脸,扭头医生聊了一下,婉拒了管家代表酒店提出的赔偿方案,把人送走了。 正替席觅微抹药油时,酒店让人送了一束花和一个很大的慰问果盘过来,写了卡片祝施太太早日康复。 “你之前叽里咕噜和医生聊那么多,”席觅微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插了一块凤梨放进嘴里,问,“都说了什么?” 刚才他们在一边说话时声音太小,她没听清。 “问你这的伤这几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施律顿了顿,坏笑道,“顺便问了下行房影不影响康复。” 席觅微差点没被凤梨噎住,面红耳赤道:“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免得碰到你的伤处,”施律扬眉,“自然是要问的。” “你!”席觅微恼羞成怒,拿起抱枕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我不想理你了!” 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了,挺好。 施律轻笑:“逗你的,没问。” “哼!” 不过脾气再大,崴了脚的席觅微还是很惜命的,之后几天都乖乖待在那个小别墅里,走路靠蹦,旅游变成住酒店,顶多去附近的沙滩上写写生,就这几步路,夸张的施老板都要代劳,不是抱就是背,不许她用脚。 席觅微自己也感觉她的右腿跟了她确实很倒霉,之前受伤的也是这一只。 好在这儿风景优美,海鲜也很好吃,她本来就是来写生兼寻找灵感的,倒也不觉得耽误了什么,就是有点对不住施律,好不容易挤出时间陪她来旅游,才玩了一天她这个队友就歇菜了。 施律没有带什么工作过来,有陆齐在亚坤坐镇,要他拿主意的事情暂时也不多,每天只花一两个小时远程处理一下必须的事情便无事了,每天不是陪老婆就是陪老婆。 原本他工作繁忙,两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很少这么连着好几天二十四小时都单独呆在一块,加上席觅微行动不太方便,这几天算是真正的形影不离了。 席觅微倒没觉得不习惯,施律在她画画的时候从不来打扰她,偶尔吃着饭她要是突然来了什么灵感,他也会二话不说放下刀叉立刻陪她回来。他还找酒店要了一辆轮椅,方便推席觅微散步用,还带她去逛酒店附近的小集市…… 总之,这个假期过得很悠闲。 就是感觉有点费肾…… 因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后面安排的行程都去不了,面对某人的求欢,席觅微也没好意思再拒绝,然而施律对这件事的热衷程度让她时常偷偷地怀疑这人不是来旅游而来睡觉的,嗯,跟她睡觉…… 等到她灵感回归得差不多了,他们带来的那两盒避孕套也用完了。 还好回程的日子也到了,否则就施老板那个厚脸皮的精力怪,绝对要拉着刚刚好起来的她出门一起买…… 等等。 她现在都敢偷偷骂施老板混蛋和厚脸皮了? 罪过罪过,席觅微甩了甩头,小跑着跟上施律,挽住他的胳膊走出了酒店大堂,准备回国。 “脚刚好点,”施律反手稳稳牵住她,“时间还早,走慢点。” “老公,”席觅微趁司机还在车子外面帮忙搬行李,凑到施律耳边低声问,“你是不是前面二十多年憋得太狠了?” 施律没理解她没由来的话,用眼神询问。 “我是说,”她抿了抿唇,伸出一只小手拦在他耳朵前,红着小脸吐气如兰,“你怎么每天都要那个……” 施律:“哪个?” “……没什么。”席觅微脸一热,就要撤回身子,被他伸手拉住手腕,琥珀般的凤眸牢牢盯着她。 每次他这么看着她,就意味着又要开战了。 危险。 席觅微缩回脖子:“你别在这里发情啊,司机马上就上车了。” 施律勾唇,伸手把老婆揽到腿上,随手按了下前后座位之间的某个按钮。 挡板缓缓升了起来。 “你、你干嘛?”席觅微心里一慌,脑袋往后仰,躲避着施律缓缓靠近的唇。 “看来我家夫人不仅没良心不记事,”施律的吻被她躲过,人也被她气笑了,“口口声声说爱我,原来竟还没开窍。” “?”席觅微疑惑地看着他,粉嫩的红唇微启,一脸茫然。 施律摇摇头,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捉近一点,垂眸在她唇上印下轻吻,想了想,又惩罚似的吮了吮她饱满柔弹的香甜下唇,在上面留下一个咬痕。 “啊!”席觅微吃痛出声,粉拳砸在施律肩上,小声喝问:“疼死了,你干嘛咬我?” 施律并不回答,把人放回座位,敲了敲挡板道:“开车。” 第134章 席觅微没有谈过恋爱,对于性曾经还有着不小的心理恐惧,如今虽然不再有什么心理阴影,在他的引导下也能投入和享受,到底还没有完全形成自发的热忱。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主动求过欢,也并没有意识到他这么喜欢和她亲热,就是热恋期的情侣之间正常的相互吸引和情不自禁。 当然,他对她的热情持续的时间会很久很久。 施律扭头看着赌气不理自己、抱着手臂看着窗外的妻子,心说看来陈瑾宣说得没错,不是成功走过那一步就能高枕无忧。 不过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他习惯等她,也会一直等她。 他伸手碰了碰席觅微的胳膊,她傲娇地甩开,他又碰了碰,她便转头,一副不和他计较的模样,乖乖地坐了过来,把脑袋枕在他肩窝里,纤细的小手环住他的腰,警告他不许乱来,然后就闭着眼安心补觉去了。 第65章 半年后,席觅微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汇款,付款方是席一跃,附言:赔偿金。 她微微愣了下,随即想起半年前她和施律说的那两个条件。不知道施律跟席一跃说了什么,但他照单全收,不仅跑到工地去老老实实地搬砖,还答应不靠家里赔偿她两百万。 第一个月,席一跃在工地上受了两次伤,虽然最终没有受什么太大的伤,但都很惊险:一次是从高空坠落,一次是被不慎掉落的砖块砸中,幸好掉下去时身上有安全绳,砖块也只是从肩膀处擦过,只破了点皮,否则不管哪一次幸运之神没眷顾都是非死即残。 柳芸被他吓得住院,哭着闹着要席振海把儿子接回家,不然就要离婚,席振海也吓个半死,问席一跃受不受得了,不行就回安鼎。席一跃死活不肯,硬是留了下来,只是加倍小心了。 后来随着他在工地渐渐习惯,休息时也会回席家看看,柳芸见儿子不仅活蹦乱跳,身体也越来越壮实,性子还沉稳了不少,还懂得给她买礼物、心疼老妈,觉得儿子终于懂事了,内心宽慰不少,也不再整天愁眉苦脸。 席振海更是高兴,每次见了施律都要说他儿子最近又怎么怎么长进了,还说都是他这位姐夫调教得好云云。 席一跃工作表现不错,人也聪明,想了好几个法子在不影响工作效率和成果的前提下降低强度,还帮好几个工友解决了一些生活中的困难和麻烦,反正没人再欺负他,而且最近还升了职,和从前那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相比虽然不算脱胎换骨,到底也进步不少。 而且他还算自觉,从来不在席觅微要回家的日子跑回家惹她嫌,半年下来,姐弟俩一次照面都没打过。 席觅微想了想,把他的电话号码移出了黑名单。 几分钟后,席一跃便打了电话过来。 席觅微接了,开门见山道:“钱我收到了。” “姐,”席一跃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似乎比从前沉稳了一些,他低声道,“我能不能见你一面?” 席觅微犹豫了一瞬,道:“有什么事你电话里说吧,我现在有点忙。” “我想跟你道歉,”席一跃道,“当面。” 席觅微一怔,想了想道:“行,你明天上午十点来工作室找我,我会提前跟门卫打招呼让你进去。” “嗯!我会准时去的!”席一跃郑重地应完,又道,“谢谢姐。” 谢谢? 席觅微眨了眨眼睛,有点不解地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席一跃准时到了云鹤山庄。 蒋若伊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虽然这半年来他的表现她也有所耳闻,可那是他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应该有的一丁点微末成长,关她什么事? 在她眼里,他还是那个欺负过她最好的朋友的臭小子,是柳芸那个臭女人的儿子! “真不要我陪你?”蒋若伊将席觅微拉到一边,有点不放心地问。 “没事的,”席觅微笑了笑,“我要是有事会喊你。” “好,一会儿我就在隔壁,要是这臭小子敢再乱来,”蒋若伊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道,“你就摔杯为号,我立刻冲进来救你!打死那个混小子!” “还摔杯为号,你要起义吗?”席觅微好笑地拍拍好朋友的手,“回头你跟席一跃打起来受了伤,你家陈医生要找我麻烦的。” 蒋若伊也是个神人,追陈瑾宣那么久没进展,好不容易把人约了出去,第一次约会居然就把陈医生拐到酒店去了! 一个月之后,她挽着他的手出现在大家面前,宣布他们已经开始交往了,把众人惊得大跌眼镜。 后来还建议和席觅微施律来场double date,被施律拒绝后作罢。 当然,她和陈医生进展的每一步席觅微都知道——这个女人恨不得开直播同步给她…… “他敢,”蒋若伊挥了挥粉拳,又坏笑着眨了眨眼睛,“不过我要是受伤了,我们家陈医生正好可以跟我玩一把医生和患者的play~” “快别说了你这个污女,”席觅微笑骂道,“人要来了,正经点。” 工作室离小区大门不远,很快,席一跃略显局促地进来了。 第135章 看到席觅微后,他轻声叫了一声“姐”便安静地站在客厅,默默地接受着蒋若伊等人并不友好的视线洗礼。 许久不见,他黑了很多,不知是不是因为天天在工地上劳作的关系,模样也和从前不大一样,棱廓更坚毅了一些,线条也变硬朗了一点。 不过他本身长得并不差,这些并没有让他变得不好看,反而显得比从前沉稳了不少,至少席觅微觉得比从前那个一见了她就不管不顾地贴上来的样子顺眼了很多。 席觅微把人带上楼,走进自己的办公间后扭头道:“坐吧。” 席一跃关上房门,走了两步,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姐,对不起。” 他这突然一跪吓了席觅微一跳,她后退两步道:“我没要求你下跪,如果是施律要求的,你也可以不听。” “姐夫没有要我下跪,”席一跃低着脑袋,声音有点痛苦,“是自己想跪。” 姐夫。席觅微暗忖,这倒是她第一次从席一跃嘴里听得到这个词。 “他跟你说什么了?”她问。 “说了你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姐,”席一跃眼里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我不知道我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害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做噩梦,还留下了心理障碍,我……以前是我不懂事,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真的很抱歉。” 席觅微扭过头不看他,眼里隐隐有泪。 是啊,这么多年的噩梦,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关心。时过境迁,她已经经过自救和医学干预痊愈,身边也有了可以依赖的人,原本以为不会再在乎了。 可当始作俑者终于诚心道歉,她却依然难以平静。 今天过后,她可以彻底放下了吧,这件事可以彻底了结了吧? “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弥补对你的伤害,但是,”席一跃膝行一步,仰头看着婚后愈发美丽的姐姐,“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改了,我不会去打扰你和姐夫的生活,也不会再做任何于你不利的事,老爸的财产,我也不会一个人独占的……” 门口有人敲门,随即传来文茵的声音:“小微姐,我倒茶过来了,可以进来吗?” “你先起来吧,”席觅微走到沙发区坐下,见席一跃站了起来,道,“进来。” 文茵开了门,走进来把托盘里的两杯茶放在茶几上,用眼神示意席觅微记得有必要时“摔杯为号”。 席觅微哭笑不得,挥挥手让她先出去,然后对席一跃道:“过来坐吧。” 席一跃略略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席觅微见他没和之前那样找一切机会蹭到她身边,心里也对他的话信了几分,道:“没想到在工地上呆了半年,你还真长大了不少。” “不是因为去工地才……”席一跃顿了顿没往下说,又道,“姐夫对你好吗?” 席觅微反问:“你说呢?” 席一跃抬眼看着气色比在家时好了不知道多少的姐姐,眸子里的某种光微微暗了暗,低声笑道:“是我多此一问,世界上哪有人对你有姐夫对你好呢?” “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对我不够好,输给了你姐夫,”席觅微顿了顿,还是道,“我才不喜欢你的?” 席一跃一愣,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席觅微摇摇头:“席一跃,我以为你想清楚了,原来你没有。” “我想清楚了,我刚才只是感慨一下,姐夫对你好我就放心了……至于你,你是我姐,我们……”席一跃叹了口气,又低下头去,“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不可以,我也没有想过要和你怎么样,我已经很用力的在忍了,可是我那天喝了太多酒……对不起。” 他那时候也才十几岁,哪里料得到自己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后来酿成大错还不知,把姐姐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那你现在对我,”席觅微顿了顿,还是直接问,“你对我怎么看?” “我当你是我姐,”席一跃郑重道,怕她不信,又说,“真的,这半年我想了很多,你我本来就是姐弟,怎么都改变不了,不如接受。” “再说,做你弟弟也挺好的,”他挤出一个笑脸,眼里流露出怀念的神色,“我们小时候那么要好,你并没因为我妈的事讨厌我。” “不用说了,”席觅微低声道,“回不去的。” 就算席一跃以后只当她是姐姐,有些事就算过去了,已经出现的裂痕并不会因此愈合。 “我知道,我也不奢望能回去了,”席一跃悲伤地笑笑,“是我不配做你弟。” 席觅微垂眸喝茶,没有接话。 一时间,房间里沉默了下来。 席一跃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见她似乎没有生气,便又道:“我这次赔给你的五十万一部分是我存下来的工资,还有一部分是我炒股赚的……你只说不能找家里要钱,没说不能用我之前的零花钱投资赚。” “嗯。”席觅微冷淡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找我要赔偿也是为了让我以后心里好过点,所以,”席一跃有点动容,“姐,谢谢你。” 第136章 “你想多了,”席觅微淡声道,“我只是因为没办法让法律制裁你才折算成货币的。你的钱我一分都不要,除了看医生的费用,剩下的我会全部捐给妇女儿童救助协会。” “随你处置,我会尽快都付给你,”席一跃顿了顿,又道,“姐,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没有。”席觅微干脆地回道。 席一跃有点失望,眨了眨眼,又道:“那下次你回家的时候,我可不可以也回去?” “你回不回家跟我无关,”席觅微道,又说,“随你。” “知道了!”席一跃重重点了点头,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笑呵呵地看着席觅微。 “……”席觅微蹙眉,要聊的话已经聊完,二话不说把席一跃赶走了。 晚上回到家,她将这件事告诉了施律,问他当初到底跟席一跃说了什么,他一下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是不是威胁他要是不在工地干满多久就把他丢到叙利亚去吃枪子?”席觅微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第66章 完结章 “我要他在项目上呆满五年,”施老板不可置否,但表现得很淡定,“他也确实悔恨由于自己的混账将姐姐害成这样。” “我就知道有你的份,”席觅微摇头,松了一口气道,“不过不管怎样,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后面收到的钱我会让文茵帮我捐出去。” “好,”施律插好吹风机,“过来,帮你吹头。” 席觅微闻言放下吸水毛巾走过去坐在他身前,仰头问:“你干嘛要真的帮柳芸培养他?” 看席一跃的表现,工地上虽然苦,但也确实学到了东西,这个项目很大,但从正式启动旧城改造的拆建到新房销售也就四五年时间,施律要席一跃在项目上待满五年,显然是打算要他全部了解经历一遍。 “我明明是帮你,”施律笑道,“既然你狠不下心把他毁掉,那于你而言,你弟弟能做点事比起就是个废物要好许多。” 说罢,他打开吹风,在“嗡嗡声”中一手拿着风筒,一手穿过妻子乌黑的发丝,娴熟地吹了起来。 席觅微眨了眨眼,想想施律说的也有道理。 席一跃要是个温晗那样的废物,以后免不了还要给她惹麻烦,或者她那个渣爹和那个继母三不五时要来找她和施律帮他擦屁股,不如让他至少能自食其力,以后至少能顾好自己的生活。 虽然她和柳芸、和席一跃、甚至和她爸都有“过节”,但其实“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 各自安好,就会专注在各自的日子上,不会有什么事总是需要对方扶持拉扯,也就不需要她碍于逃不掉的“血浓于水”,捏着鼻子再去忍耐可能面临的人情撕扯。 如果母亲还在,大抵也只希望她和施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和席家那些人斗来斗去、纠缠不清,比起纠缠在旧事旧怨里,她更希望能好好地活着,幸福地活着,有爱自己的丈夫、可靠的朋友和伙伴、热爱的工作。 风声停下后,她仰头问:“你怎么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我想要什么?” “因为我是你老公。”施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转身把吹风机收好。 “我最近一直在想被我忘记的事到底是什么,”席觅微跳到他背上,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笑道,“我想起来了。” “哦?”施律随口道,“说说看。” “我们在一次聚会上见过吧,不过我那时候还很小,可能只有几岁,”席觅微歪头看了他一会儿,“你应该就是我遇到的那个大哥哥。” 施律转身把她带到床上躺好,撑着头道:“什么聚会,哪个大哥哥?” “什么聚会我真的忘了,但是那个大哥哥不仅不吃我的草莓,还玩游戏给我看,”席觅微想了想,接着道,“我记得我好像随口说要嫁给他来着,你之前老说我没良心,是不是就是你?” “随口?”施律长臂一伸,一把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将人勾进自己怀里,凤眸微微颤动,“你随口一说,我可是记了许多年,你要赔我。” “真的是你啊?”席觅微眨巴着大眼睛,“我、我已经嫁给你了,也不算食言吧,还要怎么赔?” 施律坏笑,抱住她躺平道:“小惩大诫,今晚就由你来努力吧。” “啊?又我…唔…” “唔……” “好,我就我,你别嗯……” …… 施律记得那会儿他也就六七岁大。 那天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办谁的生日宴。施正豪和施鸿文都去应酬了,他也被丢到富二代小孩们的休息区。来找他玩的小孩很多,但很快就有几个为了一点小事争吵起来。他嫌犯,借口要去洗手间溜出来,穿过大厅跑到阳台那里拿出游戏机窝在沙发里玩。 过了一会儿,好像有人靠近,他抬眸一看,是个穿了一身大红的小姑娘,看上去只有三四岁,长得特别可爱,白里透红的小肉脸,小巧的鼻子和像花瓣一样柔软的小嘴,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浓密卷翘,让人过目不忘。 小姑娘手里抱着一碗草莓,一个手正拿了一颗往嘴里塞,肉乎乎的小脸上全是草莓汁。 第137章 也许她还太小,父母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儿童休息区才带在身边,但又不知道怎么让她溜出来了。 她一边吃草莓,一边好奇地往施律手里的游戏机上瞄,说:“大哥哥,你手里有只猫咪。” 施律玩的是当时很流行的宝可梦,当时屏幕上的是他刚拿到的猫老大,停在图鉴那一页,施律“嗯”了一声,退出图鉴继续玩游戏。 小姑娘踮着脚想看,但个子太矮看不到,想过来又有点害怕,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草莓,狡黠地笑笑,挑了个最大的递过来,奶里奶气地说:“哥哥,果果给你吃草莓。” 她胖乎乎的小肉手几乎抓不住那个红透的大草莓,所以有点用力,草莓已经被她捏出了水,加上之前的,一看就黏黏的。 施律来这儿就是图个清净,没想到又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类幼崽给缠上了,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也跟着一跳一跳的,弄得他要是不理人好像就特别不对似的。 “哥哥不吃草莓,你吃,”施律牵住她肉肉的手腕将她带到身边,问,“想看哥哥玩游戏?” 席觅微点头:“想看猫猫。” 施律便伸手想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用力一提才发现这小姑娘是真的重,差点没抱起来。 费了老大劲才将那一坨放到沙发上,施律重新拿起游戏机:“你怎么这么沉?” “果果不沉,”席觅微爬过来一点靠在施律身上,指了指屏幕,“哥哥,我要看猫猫照片。” “那是图鉴,现在猫猫在执行任务。”施律一边指给她看一边操作猫老大,席觅微点点头,聚精会神地看起来,连抓在手里的草莓都忘记吃了。 三四岁的娃注意力很难长时间集中,席觅微看了一会儿施律玩游戏,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哥哥,我好烦恼。” 施律瞥见她皱着小眉毛,一副苦恼的样子,随口问:“怎么了?” “我最近跟蒋若伊玩过家家,她老是要我当新郎,”席觅微嘟着小嘴,忧愁地说,“可是果果也是女孩子,也想当新娘子。” 施律:“你找男孩子玩不就可以了。” “他们老是打架,我不喜欢他们,”席觅微看了施律一眼,突然说,“哥哥你不打架,要不然你当果果的新郎,这样果果就可以做新娘子啦!” 施律暂停游戏,见她一脸认真的神情,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新娘子?” “知道啊,我嫁给哥哥,就是哥哥的新娘子!” “那你知道什么叫嫁给我吗?” “知道啊,我跟你结婚,就叫做嫁给你,”席觅微说完,又伸出胖胖的小拇指,“就这么说好了,哥哥不可以做别人的新郎,快跟果果拉钩。” 施律失笑,伸手轻轻捏了捏这个洋娃娃般活在梦幻中的小姑娘黏糊糊的小脸,又用小拇指勾了勾她的小手,问:“现在还烦恼吗?” “不啦,我席果果也有新郎啦!嘿嘿!”席觅微开心得把大眼睛眯成两条缝,从沙发上站起来扑到施律身上抱住他的脑袋,嘟起粉粉的小嘴朝着他的嘴唇就是“啵唧”一大口,抢走施律的初吻之后还一脸天真地说,“哥哥快玩猫猫给果果看!” 保姆找到两人的时候,席觅微已经靠着施律睡着了,保姆吓了一大跳,见小姐没事,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走了。 席觅微一觉醒来人已经在家里,哥哥没了,新郎也没了,保姆不认识施律,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伤心地哭了半宿,还生了一场小病,可是病好之后,很快又把施律给忘了。 “所以……”早已力竭的席觅微靠在施律怀里,眨巴着湿漉漉的眸子看他,“我真的忘了你很多年。” “两次,”施律有些留恋地闻了闻她的头发,“你说你是不是没有良心?” “好像是…”席觅微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道,“但是你听我狡辩。” “在听,”施律勾唇,“我也想听听你要怎么狡辩。” “第一次我太小嘛,第二次……”席觅微大眼睛转了转,道,“第二次我姨妈来了,疼得看不清,而且你……你长得太帅了,和小时候完全不像,我才没有认出来的。” 还懂得给人戴高帽了,施律心中暗笑,故意道:“和小时候不像,你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 “记得啊,就鼻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嘴巴红红的,还有,腿长长唔……唔……”胡说八道到一半,席觅微就被某人重新捞进怀里压了下来。 由于席果果不仅毫无悔改之心还当面胡说,施老板的小惩大诫最终还是演变成了大惩小诫…… 真正结束时,月亮已经东斜。 十几分钟后,浴室的门被打开,施律抱着裹着浴袍的席觅微从里面走出来,床已经太脏,暂时不能睡,他抱着她走出卧房,路过走廊去另一间卧室。 冷白色的月光从巨大的窗户穿过,均匀地洒在走道上,静谧而安详。 他微微垂眸,觉得月光下的妻子美好得不可思议,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滤镜,像欧洲宗教油画里的圣女。 第138章 她不做噩梦时睡觉很安静,无声无息的,只有胸膛微微起伏着。 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睡在月光里不真实的样子,施律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一点。 不知不觉间,他的小姑娘从最初的警惕、陌生、害怕到接纳他、习惯他、走近他,现在已经能窝在他怀里睡得惬意安稳,任由他将她抱到哪里去。 “唔~”被放到床上时她悠悠转醒,勉强睁眼看了一眼,见施律正拉开被子睡到她旁边,又闭上眼蹭进他怀里,含糊不清道,“老公,好困~” “微微,”施律吻了吻她白皙的额头,轻声道,“我爱你。” “……”席觅微抬手抱住他的腰,“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她闭着眼道:“我也爱你。” 她听见身旁的男人沉沉笑了,继而自己的唇又被含住,困乏的她正要出声抗议,那双微凉的唇又离开了,耳边有人道:“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她迷迷糊糊地想了想,随口道:“我说话算话,自然要嫁给你。” “有下辈子的话,下辈子也嫁给我好不好?” “好~” “说好了,不能反悔的。” “嗯…不反悔…” 温暖的指头从被子下深过来,轻轻勾住了她的小拇指,席觅微反射性地勾了勾指头,很快便睡得不省人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