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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向梅莉汇报近期新闻的影怪晃动了一下,好笑道:“听说新国王成亲了,王后是利萨贝尔大公的女儿。但我听说,他们之所以成亲是因为国王支付不了那么多「狄密特」原矿的价格,这才被迫与‘债主’的女儿联姻……这算不算那些人类所说的‘皮肉生意’?”

    梅莉坐在空旷的大厅中,“叮叮咚咚”地凿着一块石头。

    闻言,落锤的动作顿了顿,却又不在意地继续:“大概吧。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影怪又看了会,还是问出隐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梅莉安捷拉大人,请问您雕刻的这些都是什么?”

    “……你能不用这么奇怪的称呼叫我吗?”

    “我都已经说习惯了,您还不能习惯吗?”

    “叮咚”的敲击声又顿了顿,她总算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是猫。”

    “…………”

    影怪看着一圈奇形怪状的异形,陷入更深层的沉默。

    看得久一点,他都快想不起真正的猫是什么样了……

    “话说……今年是第几年了?”

    她的问话唤回影怪的思绪,安图德尔立刻低头回答:“过了这个冬天就是第十年了。”

    “……都过了这么久了吗……”

    梅莉放下手中的锤子,慢慢走到窗边。

    玻璃照映出的依旧是少女的轮廓。

    她的面容,她的身体,似乎都停留在了十年前。

    「预言师」的方法无疑是有效的。

    经过数年的磨砺,那些幻觉和幻听带给她的精神冲击也在减弱,能够激起的情绪越来越少。

    她越收敛情绪,“碎片”对她的影响越小。

    可相对地,那双眼中属于人类的情绪越来越少。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年比一年灰暗。

    梅莉甚至觉得这样下去,她也许真的能做到那个诗人所说的,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

    不……还不可以……

    久违的欲望涌上心头,额头再次传来熟悉的剧痛。

    梅莉无意识地往窗框上撞了下,慢慢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冷静地等那股疼痛消退,她才眯眼看向窗外。

    “下雪了,梅莉安捷拉大人。”

    站在她身后的影怪轻轻说道。

    梅莉靠在窗边,呆呆看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突然问道:“你说……母亲今年会回来吗?”

    影怪沉默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尼莱乌斯离开前只吩咐我给您按时送食物,并没说归期。”他耐心重复着说过很多遍的解释,“「圣树」早在混沌时代开始时便消失了,找一棵消失几百年的树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双唇动了动,却没能再说出任何话。

    “让荆棘夫人封住上山的路,”她转身走上台阶,“你也回去休息吧。”

    影怪只朝她挥挥手,并没有答应。

    等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大厅,他便开始收拾散落在大厅中各种废石料。

    “呜……”

    一声细弱的声音突然在大厅内响起,安图德尔立刻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石像有些许魔法波动的痕迹,但太微弱了,他费了好大劲才看清那是个边界模糊的黑团子。

    “是动物的幽灵啊……真是稀客。”影怪蹲下身,向缩在石像后的黑团子伸出手,“不要打扰这里的主人,你会被直接打散的……”

    “呜!”

    黑团像是受到了刺激,飞快跑向影怪的反方向,穿过墙壁不见了。

    影怪直起身,歪头看着它逃跑的方向,不解地摇摇头,再次思考起该如何处理这些诡异的石像。

    嗯……虽然不像猫,但看上去也算有威慑力,不如做成石像鬼看家……

    ***

    冬天是万物休养生息的季节。

    不但人类会窝在家里,大部分野兽也会冬眠,连魔物的活动都变得迟缓……如果这一年的收成还不错,那对皮菲库洛的镇民来说,冬天反而是最安全的时刻。

    就在这样静谧的季节,皮菲库洛的城门迎来一位访客。

    与十年前不同,现在的城门有专人看守,进入都要核实身份信息。这位奇怪的旅人也不例外。

    守卫打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问道:“名字?”

    “格雷戈里。”

    “来这里做什么的?”

    “参加月祷仪式。”

    守卫总算打起点精神,打量起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青年:“参加月祷仪式?来这里?”

    “马上就是月初了,附近只有这里的大圣堂分殿距离最近,我就来了。”青年抬起头,眼神坚定又沉稳,“有什么问题吗?”

    守卫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对方的理由也站得住脚,按照规矩登记后便没有再阻拦。

    青年向他颔首致敬,径直走进镇子。

    十年并没给这个小镇带来太多改变,只是多了一个标志性建筑,顺着主街走一段就能看到。

    鲁特修士正在门前扫雪,突然面前落下一道阴影。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有点眼熟的高大青年愣了愣,手里的扫帚都惊得落到地上:“你……你是……”

    “好久不见,鲁特修士。”

    格雷弯腰捡起扫帚,把兜帽拉到颈后:“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