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坞山的河里只有尸,尸鱼吃腻了。”墨兽磨牙。

    宿聿瞥了一眼,是他的错觉吗?

    这团墨气,怎么涨肥了好几圈。

    宿聿离开万恶渊,“你让张富贵去给你钓,一个去就行了。”

    墨兽:“你不来啊!张富贵钓鱼,鱼都跑了!”

    宿聿犯恶心,辟邪汤糊得他嗓子眼都是,“岸边太多人了,鱼不会上钩。”

    齐六奔走半日,得到了准信。

    想要跟齐家商队,齐衍自然而然就应允下来。

    只是消息传到齐则耳中的时候,齐则正在看齐家这几日的账本,与阵师盟的利益分成之后,剩下的分成就全是给宿聿的,他听到宿聿想要跟齐家商队去启灵城的时候,只是笑了笑,却没说话。

    “这人没说什么,只是从小少爷的口中得知,说是想起一些记忆,想去启灵城寻亲。”护卫将听来的事说与齐则听,只是此人的话真假难辨,失忆的事未必是真,这话的可信度不高,“他先前借齐家的手试探宿家,眼下宿家腹背受敌,趁此机会落井下石的人不少,这时候,他突然要走……”

    齐则却没说话,“可这几日,你见到宿家有何举动吗?”

    宿家的反击并不成效,反倒因此伤筋动骨。

    “启灵城挺好的,确实也得出去走走。”齐则看着账本,“最近那些对宿家施压的势力也放缓了,这么多人对宿家下手,幕后之人是个聪明人,若是看出有人在钓鱼,他还会冒出来吗?”

    护卫听出其中细节:“您的意思是?”

    齐则合上账本,“这拓印卷轴的生意,怎么能只在天元城做?”

    “齐家的生意,当然是遍及东寰四海。”

    守株待兔,兔子不会上门。

    天元城闹过一阵,那就得先静下来一段时间。

    要出发去启灵城,一众鬼就开始做准备,趁着夜晚出门,买了一大堆材料回来。

    齐家的灵舟起飞那天,万恶渊里满载着各种天元城材料,全都是阵法材料,以及沉雨瞳要的陨铁石。

    白使忙了几天,带着厚礼上门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一艘灵舟扬长而去。

    他正纳闷这几日齐家灵舟飞得勤快,不过生意人,也正常。

    走几步,迎面对上齐家修士。

    “有事前来拜访。”白使抬了抬手。

    齐家修士一顿:“哎,白使你来晚了,万一小兄弟前脚刚走。”

    精挑细选的礼物还没送到人手里,就听到突如其来的噩耗。

    白使看着已经不见影的灵舟:“……”

    什么鬼运气!?

    而且那人就这么跑了!?跑哪去?!

    -*

    天元城内,这几日的卷轴风雨还在继续,宿家的失误放任,以至于他们在城内名望受损,更有阵修往外跑,现在想要亡羊补牢也晚了,阵师盟跟齐家的生意已经风生水起,宿家不过一月,在天元城里的名声已然一片狼藉,中低阶阵法生意已经完全没法做了。

    生意还能挽救,可受损的名望,对他们这种大世家而言,是伤筋动骨。

    最后是宿家几位长老出面去阵师盟赔礼道歉,以重金才重新聘回那些出走的阵修。

    但这件事传到宿家家主耳中时,往外摔的灵器更多了。

    宿沧经营多年,好不容易将宿家的生意拉起来,压在齐家一头,结果就因为一个秘境,一笔微不足道的生意,让他十几年的布局全都打乱,宿家的名望,宿家在天元城的跟脚,哪能让这样一点生意毁了不成。

    宿家长老道:“家主……还有灵舟术。”

    “别给我提灵舟术。”宿沧将茶水扫了出去,全泼在长老的脸上:“我给了你们十几年,造出来的灵舟比不上家族里那些旧的灵舟。”

    他冷笑一声:“猪都不如,若非我近些年研制妖兽车,你以为就凭宿家这些灵舟,外面那群人会买账?!”

    当初让他对宿惊岚派系赶尽杀绝的时候,这些人在他面前夸下的海口可不是这样。

    宿家的灵舟术被宿惊岚死死把控在手中,现今秘境也没了。

    也不知道宿惊岚到底留下什么东西,若再不想到别的办法,他们宿家沦为末流不说,还要被其他势力压在头上。

    宿沧最厌恶的,就是有人骑在他头顶上。

    宿惊岚是一个,现在这些仗势欺人的修士也是,还有踩着他们宿家乘风而起的齐家,外边种种,全都是在跟他宿沧对着干。

    座下的人惶惶不安,宿沧却在发怒后冷静了下来,“起来吧。”

    修士们起身,却对家主的阴晴不定感到害怕。

    只有长老道:“还有一事,苍雪宗那边来信了,少主许久未回苍雪宗了。”

    “把那小子放出来。”宿沧捏着手中的棋子,声音冷漠:“告诉他,他若还是个宿家人,就切莫在这时候给我惹事。”

    宿长老急忙应是离开,不敢在此地触动其逆鳞。

    听到苍雪宗来信,宿沧的脸色略有好转,可即便如此他还不是不甘心。

    他们宿家不算完全没有同盟,就他这个儿子还是苍雪宗宗主的弟子,就这层关系,足以让背后对他落井下石的势力不敢做绝……原本应该可以更好的,假若那纸婚契上的血契能成功转移,还有一个顾家,还有一个顾家。

    当年从宿惊岚下属身上搜出来的那纸婚契,着实是在他意料之外。

    原本想把宿惊岚的儿子好好培养,哪知道那是个傻子,教了那么多就是个废物,与其把顾家这么好的资源留给那个废物,还不如全都给他的儿子……原本想将婚契上的血契修改,哪知最后一次试验的时候,那纸婚契就这么突然间碎裂了,没有任何征兆,顾家那边十几年来更是一点也没联系过宿家。

    婚契失效,那个废物也失踪了。

    就这么废掉了几颗棋子。

    宿沧冷漠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就在这时候,一只苍白的手拈起棋子,落在宿沧面前的棋盘上。

    宿沧意念一动,四周的灵气像是被突然压制。

    他一阵警觉,翻手想将面前的手擒住,却未曾料想来人修为比他更高,短促间化作灰雾,再显形时已然出现在窗边。

    不到一息的交手,四周散开了灰雾,这些灰雾遮蔽着万物,将整个房间内化做虚影。

    来人无声无息,正如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手,半点气息也无泄露。

    宿沧沉默,强大的灵气朝着对方席卷而去。

    却在碰到对方瞬间,烟消雾散,全都消失了。

    短短的时间内,宿沧感觉道自己对四周的感官变弱,一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他顿时退后半步,宿沧明显能感觉到眼前此人的修为在他之上,而且还能把控他的感官。

    或在洞虚……应当已经是洞虚中阶之上的强者,这种强者在东寰修道界应当有名有姓,可他却眼前这个黑衣人没有半点印象。

    “家主,莫要动怒。”

    黑衣人戴着兜帽,在月光下露着半张苍白的脸,“我是来帮你的。”

    他在宿沧警惕的目光中欣然开口——

    “你想不想得到宿家灵舟术的传承……”

    “或者,你想不想让宿家凌驾天元城之上。”

    宿沧神色肃穆,棋盘上的棋子却恍然一变。

    “我来陪家主下一局棋。”

    “一局能颠覆南界的棋。”

    宿家地牢内,宿弈睁开眼时就看到宿长老来给他开牢门。

    “少主,出去之后切莫再惹家主生气。”宿长老耐心劝导:“苍雪宗已经来信,借此机会,您先回苍雪宗避避风头。”

    宿弈看着面前这位年迈的老者,这是从小就在他身边教导他的长老,但此时他看着这位长老,或者对着他的父亲,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他无法理解虚妄山林里身死的阵师,以及那些人所说的阴谋全都出自他父亲之口。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宿弈不是愚者,他看得出父亲的野心。

    离开地牢,宿长老遣人去给他收拾行囊,他却兀自走到了宿家更里的地方。

    那里停着几艘正在建造的灵舟,更里面是宿家护舟人居住之地,他拦住一个人,问到了那位老者。

    “你说老戚?”护舟人说道:“前几日,他说自己的灵舟出了点问题,没办法在这里修缮,便向管事请了长假,应当是是去阳州了,他们这些老灵舟,出的麻烦都很难解决,都是老手艺。”

    阳州,宿家百年前的据地。

    据闻早年的宿家灵舟,全都是那边建造的。

    宿弈却知道,当时戚老从秘境里出来时,灵舟的损坏他全然不顾。

    而更关注的……是另一个人。

    在这时候,他不会无缘无故去阳州,必然是有别的原因。

    现在这情况,他不能回苍雪宗,还得查。

    需要查出宿家这几十年来发生了什么,那位他只在幼时见过几面的姑姑,为何突然销声匿迹,为何父亲对她半句不提,更是过分厌恶……这些东西他都得查。

    宿弈暗自思忖,需要回一趟阳州。

    他得找到戚老,才能弄明白到底发生什么。

    -*

    东寰南界,启灵城。

    启灵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修士中,红衣人半蹲在其中,正在看诊。

    江行风松开路边乞儿的手腕,随手在对方身上点了两穴:“小问题,你这小妖修,修炼的时候就莫要贪嘴,这是灵气过溢,回去放放气就行了。”

    小乞丐应声就跑了,不忘回头说声谢谢。

    江行风拍了拍手,在旁边的茶摊坐下:“还是这启灵城我最舒服,妖修这么可爱,就不该收着敛着。”

    他说着,余光不禁往顾七身上瞄:“来这,你脸还遮这么紧啊。”

    “习惯了。”顾七闭目养神,不再多说一句话:“你要拿的药材,都拿好了吗?”

    顾七从天元城出来,就先跑了一趟金州镇,之后顺路去了南坞山。江行风跟这人也就一段时间没见,不知道他哪来的心思一下就要跑这么多地方,主打一个故地重游不是,跟着这人跑了一路,也不知道他在查个什么劲儿,查完之后也不跟他回西界,还要回天元城。

    “有几味药需要等。”江行风喝了口茶。

    这人既然要留在南界一段时间,压制他妖血的药就不够用了,只能来启灵城这边收一些对妖血压制有益的药材,重新再给他配置一些药物,鬼知道顾七口中说的那个宿家秘药能撑多久。